《明末大军阀》 明末大军阀 第1节 明末大军阀 作者:东仙轩辕 简介: 1637年,主角刘衍穿越到大明山东备倭都司灵山卫,成为灵山卫夏河寨前千户所下辖的一个火路墩(大盘墩)总旗官,开始明末之旅。 刘衍凭借自己对历史的熟知以及能力,立足于灵山卫,开始屯田经营、编练新军、打造火器,激战流贼,抵抗清军,凭借一己之力最终掌控大明,内平流贼、外灭鞑虏,开创一番盛世伟业! 第一章 穿越明末 凛冽的寒风不断敲打着窗户,将破损的窗纸来回拉扯着,发出一阵阵撕拉声响。 一阵冷风从破口处吹入房内,让正在熬煮东西的刘衍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真冷啊!”刘衍哈了一口热气,用力裹了裹身上的单衣,想让自己暖和一点。 现在是崇祯十年,也就是后世的1637年,李自成已经在陕西那边闹腾了十来年时间了,整个大明北疆都被搅得烽烟四起。而关外的建奴也正在肆虐,九边各地几乎年年警报不断,大股建奴不时突破九边南下掳掠。 同时,大明各地天灾频繁,蝗灾、旱灾、洪灾交替上演,让原本繁花锦绣的山河早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却是易子而食、赤地千里的人间炼狱! “不管多么艰难,我都努力要活下去!” 刘衍心里吼了一声,这也是他在这明末乱世的底线,敢挡他的活路,就算是崇祯、皇太极来了,他也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而要在这样的世道活下去,就必须要有实力,人、财、军,三者缺一不可! 这些,他都没有,他有的仅仅是后世的记忆优势,因为刘衍的灵魂来自二十一世纪。 先赚钱,再招兵买马,到时候不仅仅可以活下去,指不定还能搞个皇帝当一当,他老刘家,也算是大汉后裔,此时他甚至连国号都想好了....... 想到这里,刘衍更加卖力的搅拌起锅里的液体:“这锅碱水熬制的还算可以,草木灰和水按照三七比例兑在一起,接下来就需要...…加入油脂...” 赚钱大计第一步,肥皂! 原料简单易得,而且容易售卖,绝对是积累家财最便捷的方式。 刘衍正想着制作肥皂的后续步骤,突然,房间外面传来一阵争吵声,打断了刘衍的思绪。 刘衍微微皱眉,将窗户推开一条缝,看向外面,却看到了外面有两拨人正在争吵,一方是小旗官陈勋,另—方是小旗官刘大煜,他们二人纠结了十来个人,相互对峙。 这里是大明山东备倭都司灵山卫下辖的一个大盘墩,刘衍就是这个火路墩的甲长,手下管着百来号人。 这些人,按名义都是他的手下。 此刻陈勋涨红了脸,正对着刘大煜大声反驳着:“让我去挑水?你们这么多人,为什么不去?你我都是小旗官,凭什么命令我!” 刘大煜则是冷笑:“让你去就去,刘衍都得听我的,你算个什么东西!等我干掉刘衍,成为甲长,整个火路墩都是我的!” 陈勋听到这里,顿时泄了气,大家都知道现在的甲长刘衍空有一副好本事,但却是个软蛋,否则刘大煜作为属下,哪怕有着背景也不敢这么放肆。 刘大煜咧嘴一笑,说道:“刘衍这种软蛋,迟早要完!我舅舅是王家庄百户所的徐老太爷,甚至在夏河寨前千户所也有关系的,他能奈我何?哪天惹得我不高兴了,直接夺了他的甲长官职!“ 刘大煜笑得前翻后仰,而刘大煜的手下也是跟着笑出声,根本没人顾及就在不远处的刘衍。 看着这群人放肆的样子,刘衍神色变冷,直接推门而出。 正在大笑的人甚至来不及回过头,就看见一道黑影闪到了刘大煜身侧。 刘大煜本人只觉得一只大手朝着自己的面庞袭来,不等刘大煜做出反应,整个人就已经倒飞出去。 刘衍一巴掌将刘大煜掀翻之后,并没有停手,反而直接骑脸,不用的抬脚朝着刘大煜踹去。 随着一脚接着一脚,刘大煜开始不断的求饶:“啊啊,甲长,别打了,别打了。” 听到刘大煜求饶,刘衍冷笑一声:“觉得我是软蛋?我倒要看看你的有多硬!“ 说着,刘衍一脚抬起,随后只听到鸡飞蛋打的声音以及刘大煜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看来你的也不太硬!”刘衍将刘大煜变成真正的软蛋之后,冷冷扫视周围,“还有觉得我软的,都站出来,咱们碰一碰,看看到底谁更硬。” 听到刘衍的话,一群人顿时加紧双腿,不断后退,没有一个敢往前的。 他们之前只是觉得刘衍软,可从没人怀疑刘衍的拳脚,作为甲长,刘衍长得人高马大,一个打十个都不是问题。 “既然没有人站出来,那就都给我去挑水,你们所有人量加倍!”刘衍看向原本刘大煜的手下。 一群人面面相觑,很明显觉得,加倍的量,太大了,会累死的。 "怎么?我这个甲长说话不好使?”说着,刘衍朝着地上的刘大煜又补了一脚,让原本惨叫的刘大煜直接晕厥过去。 这一下,没人敢迟疑了,一个个赶忙往外跑。 “哼,都给我记住了,只要我刘衍还活一天,这火路墩就是我说了算!“ 看到一行人离去,陈勋开口说道:“甲长,刘大煜如今成了这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甲长要小心一些。” 刘衍点了点头,知道这是陈勋的一番好意。 刘大煜确实有些关系背景,这也是前身不敢动他的原因,毕竟老实的前身想的就是得过且过,只要还能活下去,就心满意足。 如果不是因为乱世已经到来,刘衍也不愿意下这么狠的手,但乱世来了,他没得选,人不狠站不稳,乱世里,妇人之仁是找死。 “你的好意我知道。”刘衍拍了拍陈勋的肩膀,说道:“在这大盘墩内,有我的,就有你的,跟着我不会亏待你的。” 这群人没什么忠诚度,但起码可以拉拢,手下有些人办事,也更方便些,包括哪些已经去挑水的,只要愿意听话,他也不介意收了。 但是,谁敢闹事,那就别怪他下狠手。 陈勋急忙抱拳表示了一番忠心:“甲长,你是知道我的,我一直都只听甲长的话。” 刘衍点点头:“你去看着那群人,谁敢少干活,告诉我,我去处理。” “好呦,甲长,我一定帮您看好这群人。“ 刘衍转身回屋,把肥皂大业捡起来。 第二章 肥皂 过了片刻,刘衍将陈勋叫到了屋内。 今天刘大煜给刘衍提了个醒,自己这个总旗官甲长在墩内并没有绝对的权威,刘衍必须要尽快竖立自己的威望。 于是刘衍拿出了一两银子交给陈勋,让陈勋明天天不亮便去一趟王家庄,买些猪肉回来,算是自己这个甲长犒劳大家的。这也算是刘衍拉拢人心的办法,现在土法肥皂还没有造出来,刘衍也只能用这个办法暂且拴住墩内众人了。 陈勋自然高兴的答应下来,已经几年没有吃过肉,这下便算是过年了。 现在大盘墩的情况非常糟糕,几乎所有人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这样的局面必须尽快改变,刘衍需要一个有着充足人力和一定财力的大盘墩,这是刘衍发展实力的开端,也是基础。 刘衍看向屋内,这里有草木灰十几斤,另有豆油二十斤,这些都是刘衍提前准备好的东西,特别是那二十斤豆油,是刘衍从墩内各处搜集了一部分,然后又去王家庄采买了一些,这才凑够的,几乎将刘衍的积蓄花去大半。另外还有一些制作肥皂的铁锅和模具等物。 很快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刘衍继续进行熬煮之前的碱水。经过刘衍的不断搅拌,一锅浓度适中的碱水便熬煮成功。 刘衍取来纱布,然后将纱布蒙在另一口铁锅上面,固定好了之后,便将熬煮好的碱水倒在纱布上面,开始过滤碱水,将其中的杂质尽可能的过滤掉。 此时刘衍的房间内热气腾腾,蒸汽和柴火的烟气交织在一起,熏得刘衍有些睁不开眼睛,双眼不断流着眼泪,很是难受。 刘衍倒完碱水之后放下了铁锅,擦了擦脸,便准备加热豆油了。 其实制作土法肥皂最好的原料是猪油,只是现在刘衍的财力不允许使用猪油这样的“奢侈品”,只能用相对廉价的豆油来替代。 按照三比七的比例,取了三斤碱水备用,又称出七斤豆油倒入铁锅之中开始熬煮加热。 原本清澈的豆油在加入了碱水之后,已经迅速变成了乳白色,于是便顺着一个方向不断的搅拌,要一直搅拌到碱水、豆油的混合溶液逐渐胶着才可以。 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刘衍就这样一直搅拌了足足两个时辰左右,待到天色见黑,铁锅之中的混合液体才逐渐变得胶着,变成了类似乳胶一般的状态。 此时刘衍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双臂又酸又肿,好像快要断掉一般,就连腰也直不起来了,放下木棍便一屁股坐在地上。 “真是个累人的活!“ 不过累归累,刘衍看着一大锅的肥皂原液,心中还是非常高兴的,原液能够呈现出这样的状态,已经算是成功—大半了。 刘衍抓紧时间,取来提前准备好的模具,其实就是用小木板钉在一起,做成的一个小木框,大概有一个手掌大小。 不过在倒入模具之前,刘衍还翻箱倒柜的找到了一小包的松香,这可是稀罕物件,一般只有大户人家和书香门第才会购买。 刘衍是在王家庄采买豆油的时候,顺手买了一点。毕竟这土法肥皂制作出来是没有任何香味的,甚至因为是用了生豆油的原因,味道还会有一点生豆味。 所以刘衍准备加入一点松香,这样便可以让肥皂自带芳香,卖相更好,价格自然也会更高。 刘衍将松香放入石捣之中,用石杵仔细捣碎,然后均匀撒入肥皂原液之中,再搅拌均匀。 一切准备完毕之后,刘衍便将肥皂原液慢慢倒入模具之中。刘衍一共做了二十个模具,都是之前晚上熬夜做出来的,此时铁锅里的肥皂原液还有很多,二十个模具全部装满之后,还剩了不少。 于是刘衍便找来了一个扁平的盘子,当做一个大模具来使用,将剩下的肥皂原液全部倒了进去。 做好全部之后,刘衍便将所有的模具放在火炉旁边,这里是屋子里最温暖的地方。这些模具放在这边要静置大概七、八天的时间,然后便可以脱模了。 脱模之后,那个大盘子里面的肥皂便可以进行切割,全部切割成一样大小的体积。 当然,这些肥皂脱模之后也没有最终完成,还要继续在阴凉通风处继续静置,以便让这些肥皂继续成熟。 在这段时间里,肥皂的颜色会继续加深,里面的水分也会不断蒸发,肥皂的体积会不断变小。 又过了一会,陈勋已经赶了回来,一众墩军及家眷正围着陈勋欢呼,一群人,正盯着陈勋身上背着的一个包袱。此时刘衍要请大家吃肉的消息已经传开,所有人都兴高采烈。 陈勋正在与众人说话,见到刘衍出来之后,便笑着走过来,说道:“甲长我回来了。” “好,买了多少肉?” 周围众人也是满脸期待,不过陈勋却有些气愤,说道:“现在王家庄内的物价也太离谱了,现在一斗米要二两银子,就连一枚鸭蛋也要三十文钱,一支老母鸡更是要一两银子!“ 说着,陈勋将包袱放在地上,打开之后只有一小块猪肉,众人见状都有些失望。 “一斤猪肉要卖三百文,甲长给的一两银子也只能买三斤多而已!” 刘衍闻言不由眉头紧锁,三斤多的猪肉根本不够分,大盘墩内可是有二十多口人呢。 “哎呀,这三斤多猪肉怎么分呢?恐怕一个人连一口肉都吃不到呢。” “是啊,这么多的猪肉,真不知道怎么做才够吃。” 刘衍则是思索了片刻,然后看了看一众墩军及家眷,说道:“我屋内还有一些黑面,回头让陈家弟妹拿来,再混上一些野菜,今天咱们就包猪肉好了。” 陈勋笑着拍手说道:“甲长好主意,这三斤多的猪肉做蹋钝馅就好了,足够咱们分吃了。” 陈勋的老婆陈江氏就在旁边,听了刘衍的吩咐,当即笑着说道:“好呦,全凭甲长吩咐。” 明末大军阀 第2节 然后陈江氏还招呼身边的几个墩军家眷说道:“你们也别闲着了,甲长又是花钱买肉,又是拿出黑面做混钝,咱们也要出出力气。” 于是几个妇女在陈江氏的安排下,或是收拾野菜,或是收拾碗筷,或是从自家拿出粗盐来。整个大盘墩内都热闹起来,好像过年一般。 第三章 靠山 自从大盘墩众人一起吃了一顿猪肉混钝后,一众墩军及家眷都感觉彼此之间亲近了许多,特别是对刘衍,众人更是从心中觉得刘衍便是自己的领头人,大盘墩的人心凝结了许多。 大盘墩的人老实下来,刘衍则是继续等待肥皂制作完成,这里可是他几乎全部的身家,必须要慎重再慎重,不能出一点问题。 就这样,时间过了好几天。 一天清晨,墩内的公鸡刚刚开始打鸣,天色还灰蒙蒙的没有大亮,刘大煜便带着两个心腹墩军前往王家庄。 虽然刘大煜此刻走路还需要夹着腿,但刘大煜已经不愿意再等下去了,断子绝孙之仇,他怎能不报。 片刻之后,王越带人放下了大盘墩大门上的吊桥,刘大煜一行三人便迎着清晨的寒风离开了大盘墩,朝着北面的王家庄赶去。 天色大亮之后,陈勋得知消息,便急忙来找刘衍。 此时刘衍正在房前打拳,只见刘衍在寒风中脱去了上衣,一套拳法打得虎虎生风、刚劲有力,打到关键之处,刘衍全身的肌肉如同一块块岩石般纠起,如同猛虎一般骇人。 刘衍打的这套拳法便是明军中普遍习练的劈挂拳,最初是在戚继光军中流行,当年戚继光就曾在《纪效新书》拳经中提到:劈挂拳用于实战最是犀利! 片刻之后,刘衍打完一套拳,身上已经是汗水淋漓,在这寒冷的早上,刘衍的身上开始蒸腾出一阵白雾。此时刘衍仍不停歇,又取过自己的长枪,摆了一个架势。 这是杨家枪法,最早起于宋代,后戚继光对这套枪法也是非常的推崇,曾称赞杨家枪法打遍天下无敌手,并且在戚家军中广泛推行习练,后来便传到了九边各镇以及大明北疆各地。 拿枪、拦枪、颠枪,一连串的动作之下,只见枪出如龙,一个个枪花在空中闪现。 这时陈勋赶到,正好看到这一幕,顿时看傻了眼:“甲长竟然有如此武艺,为何之前被欺负成这般?” “收!” 刘衍看到了陈勋,然后一个收式停下,大步走了过来:“有事?” 陈勋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说道:“甲长,今天天还不亮,刘大煜就带了两个人去王家庄,十有八九那刘大煜去找徐老天爷了。“ 陈勋看到刘衍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于是便说道:“甲长忘了,每次都是刘大煜带人去领取口粮,然后回来再与王越一同发放。不过这一点上他们倒是做得实在些,所有人都是按照级别发放的,没有偏向,而是一视同仁。只是每次发下的口粮都不足数,不过这也不足为奇了,朝廷本就没钱,向来如此。” 按照山东都司的规制,每月底会由各卫发下口粮,各处火路墩或是屯堡要自行派人去上级百户所领取。只是现在大明各地卫所的粮饷多有拖欠。 刘大煜能够纠结一帮手下,就是靠着粮食这条路线,毕竟谁都不可能和肚子过不去。 刘衍听完便笑了起来,说道:“没事了,等到刘大煜回来之后,记得过来告诉我一声。” “明白。” “口粮?看来我也要提前谋划一下才行。” 与此同时,刘大煜已经到了王家庄,在徐家等了许久,徐老太爷才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徐老太爷七十多岁的年纪,虽然看上去有些老态,但是精神却很好,眉目之间不时闪过一丝精明,气度之中也有着几分威势。 只不过徐老太爷毕竟是上了年纪,一张满是褶皱的老脸上零星分布着褐色的斑点,看上去有些吓人。 两旁的侍女则是只有十六、七岁,不但皮肤白皙、面容娇美,而且还很会服侍人。此时左边的侍女正端着精美的茶杯给徐老太爷喂水,另一名侍女则是站在近处,用手帕一点点的擦拭徐老太爷嘴边的水渍。这一幕看得刘大煜也是瞪大了眼睛,心中还有些为那两个侍女感到不值。 今日徐老太爷一身华服夹袄穿在身上,外面还披了一件狐皮拼接的大氅,此时喝过茶水坐在黄花梨的太师椅上,便看向了刘大煜这边。 “怎么,还没到发放口粮的日子,你今日过来做什么?” “外甥是来求舅舅做主的!” 接着,刘大煜便哭丧着一张脸,将前几日自己被刘衍废了的事说了一遍,听得徐老太爷也是啧啧称奇。 “真是奇了,一个三脚踹不出个屁的软蛋,竟然变得如此蛮横,难道真是突然开窍了?”徐老太爷直接忽略了刘大煜变成软蛋的事。 刘大煜说道:“舅舅啊,去年我就说要那大盘墩要动一动,放一个窝窝囊囊的总旗官算是怎么回事啊,可是舅舅你就是不着急。现在好了,一个有名的憨子直接变成了老虎,竟然要吃人了!“ 徐老太爷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本打算等到开了春,托关系到夏河寨前千户所,花钱买两个贼寇首级来,加在你的身上,先把你的小旗官升为总旗官,然后再把那个没人照应的软蛋刘衍一脚踢开,顺理成章的任命你为大盘墩甲长。这些事情我已经跟夏河寨前千户所的戴百户打好招呼了,可是谁知道这个刘衍性情大变啊?“ 刘大煜闻言来了精神,说道:“性情大变又能怎样?既然舅舅已经托好了关系,那还等什么,此事尽快办吧。有舅舅在,我这个总旗官甲长还不是手到擒来的?然后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弄死那个刘衍。”" “你懂什么!此事着急不得。” 徐老太爷说道:“我既然已经许给你大盘墩甲长的位置,就一定不会食言。只是现在上面派下来口粮了,而且还将之前几个月的积欠也一并发了下来,你给我仔细点,把此事办好了,咱们可是帮着戴百户做事,你要明白孰轻孰重!“ 刘大煜有些不大情愿的说道:“两件事情一起办也行啊......" "—起办?“ 徐老太爷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此番发下来的口粮还是要截留三成,各处都是这个做派,咱们只要三成,除了上贡给戴百户的两成之外,只有一成是装入咱们自己口袋的,这已经算是仁德了。可是你知道吗,徐家庄黄山墩那边的口粮只实发下四成而已,黄山墩又是一个大墩,有屯军二十多人,现在已经闹起来了。" “你明白就好!“ 徐老太爷看了看刘大煜,然后提点道:“我听说王家庄的管队官王炆镇正准备调人平乱呢,回头我去找一找他,让他把大盘墩的人手给算进来,剩下的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是、是,我明白。” 说完,徐老太爷便挥了挥手开始赶人,两边的侍女连忙上去搀扶,在徐老太爷那沙哑的调笑声中,三人一起朝着屏风后面的卧室走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刘大煜。 “这、这青天白日的,老爷子身子骨撑得住吗!” 同时,想到自己以后再没有这种能力,更恨不得将刘衍扒皮拆骨。 “该死的刘衍,就再让你多活几天,到时候我要你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四章 阴谋 当刘大煜三人回到大盘墩的时候,早已等候多时的心腹王越凑了上来,问道:“如何,徐老太爷怎么说的?” “让咱们老实点,先办正事!” 王越瞪大了眼睛,说道:“正事?徐老太爷的眼里难道只有钱吗!” “不光有钱,还有女人!“ 刘大煜又回想起那两个十七、八岁的侍女,以及徐老太爷的那张老脸,顿时激起一身鸡皮疙瘩,还有浓浓的羡慕。 说着,刘大煜便将平乱的事情小声说了一下,王越顿时喜上眉梢,二人小声嘀咕了许久,便朝着墩内的瞭望台走去,想要在上面商议一下,却迎面被刘衍拦住,陈勋就跟在刘衍的身旁。 “今日去了哪里?“ 刘大煜脸色紧绷着,想要发作,但是想起徐老太爷的提点,便又改口说道:“去了王家庄,我去问问口粮何时发放。” 一旁的王越笑着说道:“甲长放心,我等不会惹事,这不是变着法的帮甲长分忧吗?“ 刘衍看着二人的样子,脸上也露出了玩味的表情,片刻之后便说道:“好啊,既然你们想帮我分忧,那等口粮发下来之后,你们两个便带人去王家庄取粮吧。我一会儿便让陈勋将算好数额的表单给你们,千万不要弄丢了。” 说完,刘衍便转身回到了房内,陈勋将一张表单递给了王越便也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王越不敢相信的看着手中的表单,然后问道:“刘衍在搞什么鬼,我还以为他要借着你擅离职守的事情,将取粮之事交给陈勋去做呢。” 刘大煜也是惊疑不定,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他竟然交给咱们两个了,为什么?” 说着,刘大煜和王越便看向了表单,只见上面写着墩内所有人应发的口粮数额,不但有本月的口粮数,还有之前几个月积欠的数额。 “呵呵。” 王越笑着抖了抖手中的表单,说道:“我还当那刘衍突然开窍了,有什么高招对付咱们,原来在这等着咱们呢。” 刘大煜也是松了一口气,说道:“刘衍以为口粮取回来数额对不上,就能轻松拿捏咱们了﹖幼稚!到时候我只要一句:上面就发了这么多,他能如何?难道刘衍还能去王家庄、去夏河寨前千户所核查账目?“ 二人说着,便彻底放下心来,当晚便聚在一起喝起了酒,只等着徐老太爷那边的消息。 两天后的一大早,刘衍照旧早早的起来,穿戴齐全之后又打完了一套拳。然后刘衍便看到刘大煜晃晃悠悠的从房中出来,一旁正在倒夜壶的王越见状,便屁颠屁颠的凑了上去,两人不知道在说笑什么,一起朝着望台走去。 刘衍擦了擦汗,然后便叫住了刘大煜,说道:“昨日傍晚我接到百户官厅送来的口信,今天是王家庄各处烟墩、屯堡发口粮的日子,你带人去一趟王家庄,将咱们大盘墩的口粮取回来。” 刘大煜微微一愣,自己正发愁找不到借口去取粮,没想到刘衍主动找上自己,于是便答应下来,招呼几个墩军就去套牛车。 王越见状若有所思的看着刘衍,只见刘衍直接回屋去了。 “要出事!” 王越脸色有些难看,快步追到大门口,拉住正要坐上牛车的刘大煜,说道:“你小心点,我看甲长像是谋划了什么,小心别被他给办了!“ 刘大煜一边指挥三名墩军准备牛车,一边冷笑一声,说道:“那刘衍能谋划什么,不就是莽夫一个吗?虽然现在刘衍有管队官王大人的赏识,但是我也有徐老太爷做后台,你放心,出不了什么大事。” 说完,刘大煜便坐上了牛车,一鞭子抽打在牛背上,牛车嘎嘎悠悠的向前走去,只留下王越站在门口,脸上却是精彩非常,片刻之后便直接回了自己屋内,不再出来。 这边刘衍回到屋内,查看了一下昨晚做好的肥皂,只见肥皂在模具内已经逐渐凝固成固体,但还是非常的软,根本拿不起来,要真正定型还是需要几天的时间。而这些肥皂要真正成型,则需要十几天,甚至是二十来天的时间,来充分的让肥皂中的水分蒸发出去,这却是急不得的。 于是刘衍找来一些破布将所有的肥皂给遮盖住,以防有灰尘和脏东西落在上面,然后刘衍便出门找到了陈勋。 此时陈勋正在自己屋内擦拭一杆三眼铳,陈江氏则是在一旁卖力的浆洗几件旧衣服。 寒冷的天气里,陈江氏的双手都被冻得通红,刘衍甚至还看到了两个冻疮,很是凄惨。而陈勋手中的三眼铳也很是破旧,三根铳管甚至是用粗麻绳固定在一起的,刘衍担心这杆三眼铳一旦开火,百分百会炸膛。 见此情形刘衍不禁叹息一声,这就是此时大明墩军的现状,全天下都是如此,自己现阶段也只能叹息而已。不过好在自己用肥皂的赚钱计划已经开始实施了,一旦肥皂制作完毕,便一定可以赚到钱,不但可以改善自己和手下人的生活水平,也可以让刘衍有进一步发展实力的本钱。 “甲长来了,快坐。” 陈勋看到门口的刘衍,急忙放下三眼铳,招呼刘衍进来坐下。陈江氏也笑着起身招呼,将双手在身上擦了擦,然后便去烧水了。 刘衍客气了一声,然后便关好门,对陈勋说道:“刘大煜带人去王家庄取粮了,一会儿你招呼几个可靠的墩军做好准备,如果刘大煜运粮回来听我号令,一旦运回来的口粮数目不对,便将其拿下。” 陈勋面色凝重的重重点头,说道:“我有些担心王越那边,他也能招呼几个墩军,万一双方真的撕破脸,咱们人数少,是要吃亏的。” 刘衍笑了笑,说道:“要是在几天之前我还真是有些担心,但是现在你就放心好了,墩内不会有人跟着他们闹的,此事关系到墩内众人的自身利益,他们多半会中立观望的。” “如此最好。” 刘衍嘱咐好陈勋之后,便裹着一件棉衣上了望台。刘衍坐在一个木墩上,放眼望去,只见大盘墩四周一片苍茫,到处都是枯黄的野草、斑白的冻霜,以及零星可见的枯树。 “唉!“ 这就是此时的大明,几乎每年都有几十年一遇,甚至是百年一遇的天灾,可以说是连年不断,别说是此时的大明帝国了,就算是后世的现代化红色国度也难以承受,当真是天道不公啊! 就在刘衍思绪飘散的时候,陈勋已经安排好了几名墩军,同时还将其余的墩军都安排了活计,大盘墩内的一众家眷也被勒令待在各自的房屋内,尽量不要出来。 此时陈勋顺着软梯爬上了望台,来到刘衍的身边低声说道:“甲长,我都准备好了。” 刘衍点了点头,说道:“听我号令,刘大煜回来之后不要轻举妄动。” “是。” 明末大军阀 第3节 第五章 取粮 大半天之后,刘大煜一行四人拉着口粮回到了大盘墩。望台上的墩军提前通知了刘衍,待到刘大煜几人进入大盘墩的时候,刘衍和陈勋已经带着六名墩军来到了门口的空地上。 刘大煜见状心中暗叫了一声不好,环视四周便寻找王越的身影,却发现墩内只有刘衍一众,其余的墩军和家眷都不见踪影。 “甲、甲长,这是怎么了?” 刘衍面无表情的看着刘大煜,说道:“陈勋!” “在!” “带人清点口粮。” “得令!” 陈勋带着六名墩军便开始清点,刘大煜站到了一边,虽然自己已经想好了说辞,但是心中还是有些紧张。 过了一会儿,陈勋便脸色怪异的看向刘衍,然后抱拳说道:“启禀甲长,口粮数额核对无误!” “嗯!” 刘衍不禁冷笑一声,看来那徐老太爷和刘大煜还不算太贪,虽然刘衍心中明白这些口粮肯定是被吞掉了一些,可被吞掉的数量也是往年的惯例,即便查账也是查不出来的,因为刘衍计算的大盘墩口粮总数,就是扣掉了往年惯例之后的数目。 “眼下的大明已经从根上烂掉了,不是一个人能够改变得了的,眼下还是赚钱要紧,既然刘大煜还算识趣,那此番也没必要与之撕破脸。” 刘衍心中想着,便对刘大煜说道:“这趟差事办的不错,你跟陈勋一起,将这些口粮全部发放下去吧。” 刘大煜松了一口气,只是答应了一声,便招呼手下墩军卸车,不过刘大煜的情绪却不怎么好,非常的低落。 刘衍自然没有心思理会刘大煜的心情,又回到屋内去料理肥皂坯子了,同时刘衍还要想一想,肥皂制成之后与管队官王炆镇合作的细节。 片刻之后,听到外面动静的王越从自己屋内出来,眼见墩内众人正在分发口粮,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之色,于是便找了个机会,将刘大煜拉到了一边。 王越小声问道:“这一趟如何?我刚才在屋内听闻,这次的口粮是照实发的,徐老太爷那边还是照例扣了三成?” 刘大煜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王越的询问,然后叹息一声,说道:“黄山墩因为士绅多扣了口粮闹起来了,管队官王炆镇因此大发雷霆,专门知会了徐老太爷,言道各处烟墩的口粮绝不能克扣,没办法,这一次只能这样了。” 王越大吃一惊,心中也开始盘算起来,不过嘴上还是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刘大煜冷哼一声,说道:“黄山墩的事情估计不能善了,那里的甲长肯定是要被拿下的,我已经跟徐老太爷说好,等到黄山墩的事情了结,便调我过去充任总旗官甲长。” 王越彻底傻眼了,急忙说道:“那我怎么办?” 王越又是一脸谄媚的笑着说道:“刘大哥到了黄山墩之后,能不能拜托徐老太爷,把我也调过去,我还想在刘大哥,哦、不!是刘甲长手下当差呢!” 刘大煜看了王越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此事就算了吧,光是弄我一个人过去,就已经让徐老太爷费了不少力气,黄山墩那边可是肥缺,多少人都盯着呢,你以为弄个人过去那么容易呢!” 说完,刘大煜便不再理会王越,直接拿着自己那份口粮回了屋内。 王越看着推门进屋的刘大煜,失落、委屈、愤怒、不甘,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后看着刘大煜屋子的方向,愤恨的说道:“好!既然你刘大煜不讲情面,那我也要想想自己的后路了。从今以后咱们一刀两断!” 当日,大盘墩众人的口粮全部发放完毕,所有人都像是过年一样,家家户户有说有笑,就连那些孤身一人的墩军脸上也洋溢着喜悦和笑容。 刘衍带着一壶劣酒和一些吃食来到了陈勋屋内,陈勋两口子很是高兴,陈江氏一阵忙活弄出了几样下酒菜,虽然没有荤腥,但也算可口,二人随即吃喝起来。 酒过三巡之后,刘衍说道:“再过几天,你跟我去一趟王家庄。” 陈勋问道:“甲长是要买什么吗?” 刘衍笑着说道:“我现在已经是穷光蛋了,还能买什么?” 陈勋与刘大煜和王越不同,是刘衍的绝对心腹,所以刘衍也不瞒着陈勋,便将制作肥皂赚钱的事情解释了一下。 陈勋瞪大了眼睛,说道:“甲长还会做这些东西?那肥皂真的有这么好,真的能赚银子吗?” “相信我,肯定可以。” “那甲长去王家庄要做的事情,与这肥皂有关系?” 刘衍笑着说道:“当然。咱们有了肥皂之后,还要找销路,以及一个可以给咱们遮风挡雨的保护~伞才行!” 第六章 画饼 几天后一大早,刘衍和陈勋便从大盘堡出发,套上牛车前往王家庄。出发前刘衍还带上了一块半成品的肥皂,二人冒着寒风一路不停,很快便赶到了王家庄。 待二人到了百户官厅的大门口,刘衍上前向门房表明了身份,并且出示了自己的腰牌。那门房还算老实,并没有对刘衍吃拿卡要,恭恭敬敬的拿着刘衍的腰牌进去禀报了。 片刻之后,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紧接着一名高大健壮的总旗官从大门里走了出来。 这个总旗官姓贾,是管队官王炆镇的家丁队头,名叫贾洪雨。据说这贾洪雨原本是登州营的一名战兵,手中很是有两把刷子,为人豪爽善于交际,同时也很是勇武,当初在登州营的时候也有些名气。 只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贾洪雨从登州营跑到这灵山卫的地界来了,直接落在王炆镇的麾下干起了家丁队头来。虽然现在贾洪雨也是总旗官,但是日子肯定比当初在登州营的时候差了不少。 刘衍只是打量了贾洪雨一番,暗道:“看来这位贾总旗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只见贾洪雨笑着抱拳说道:“哈哈,原来是大盘墩的刘总旗来了,快进来,这么冷的天,咱们进去喝点酒,暖和暖和身子。” 这个贾洪雨是个豪爽脾气,跟谁都是自来熟,刘衍笑着说道:“有劳贾大哥了,今日我有事要见管队大人。还请贾大哥帮着通报一声。” 贾洪雨一边将刘衍和陈勋领进来,同时招呼门房将牛车从侧门赶到跨院去,嘱咐门房多备材料照看。 然后贾洪雨一边笑着说道:“管队大人也是刚刚回来,现在管队大人就在后面暖厅休息,我这就领着刘总旗你们过去。” 刘衍笑着说道:“管队大人在就好,我也算没白来这一趟。今日过来,我是为了一桩生意而来的。” 说完,刘衍便拿出二钱银子暗中递给了贾洪雨,这还是刘衍提前向陈勋借来的,只见刘衍低声说道:“此番如果能够说动管队大人答应这桩生意,贾大哥也要帮着出些大力气的,这点散碎银子贾大哥不要嫌弃,算是兄弟我的一点心意,此事若成,兄弟我还有重谢。” 贾洪雨接过银子掂了掂,然后直接揣在怀里,对着刘衍大笑着说道:“我兄弟就是阔绰,没说的,今后兄弟的事情就是我贾洪雨的事情,谁敢跟兄弟你为难,那就是我贾洪雨的死对头,看我不弄死他!” “哈哈。” 贾洪雨一边说着,蒲扇一般的大手也用力一挥,好像在拍打什么一般,刘衍见状也不见笑了起来。 刘衍和陈勋跟着贾洪雨朝里走,这百户官厅刘衍虽然也来过几次,但都是来去匆匆,并没有仔细打量过。 刘衍跟在贾洪雨的身后,四下看了看,只见一侧厢房廊下摆放着一排兵器,刀枪剑戟各式都有,厢房的外墙上是挂着几张强弓,刘衍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一下,这几张强弓竟然都是反曲弓。在这几张强弓的下面墙角,刘衍发现还便摆放着装有箭矢的箭袋以及弓袋。 “这强弓一看就是经常保养、时常使用的,应该就是管队官之物,看来管队大人也是有些手段的,并不是泛泛之辈!” 刘衍心中暗暗想着,此时刘衍、陈勋已经跟着贾洪雨来到了正堂门口。 贾洪雨在门外大声招呼了一声,然后便推门进去禀报,没过一会儿便笑着招呼刘衍和陈勋进去。 刘衍带着陈勋进门之后,只见管队官王姣镇就坐在正中央的一张红木椅子上,手边是一盏已经不怎么冒热气的茶水,见到刘衍和陈勋进来便笑着招手,让二人过来坐下。 刘衍则是站在正堂中央,而后推金山倒玉柱就行了大礼,一旁的陈勋也急忙跟着行礼,管队官王炆镇对二人的态度很是满意,笑着伸手虚扶了一下,刘衍和陈勋便纷纷起身。 “哈哈,都坐吧,在我这里自是不用客气,都坐!” 王姣镇大马金刀的坐在正中央的上位,笑着招呼刘衍、陈勋坐下。贾洪雨则是恭恭敬敬的站在王炆镇的身旁,虽然是总旗官,但是此时却好像是仆从一般。 刘衍再次抱拳行礼,然后便坐在了下首,陈勋则是坐在正堂的末位。 几人落座已定,先是互相寒暄了几句,而后刘衍便开口说道:“其实今日属下前来,是有一桩生意想向大人禀报。” “哈哈,刘总旗有心了,有什么好事都想着我这个上官。说吧,是什么生意?” 刘衍便将自己带来的肥皂半成品拿了出来,然后笑着说道:“大人请看,此物名为肥皂,这可是好东西!属下提及的生意,就是与此物有关。” 随即刘衍将肥皂的种种好处一一说来,王炆镇从未见过所谓的肥皂,此时听着也是半信半疑。 贾洪雨虽然收了刘衍的银子,可毕竟是第一次听闻肥皂这种东西,虽然刘衍在那边说的很好,但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帮腔才是。 片刻之后刘衍介绍完毕,王炆镇才问道:“既然如此,刘总旗对这肥皂生意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刘衍看着满脸笑意的王炆镇,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于是笑着说道:“属下自然是想与大人一起做肥皂生意,有银子赚,也要与大人一起赚才行。” “哈哈。” 王炆镇闻言笑了起来,不过却并没有说什么,毕竟这肥皂也是第一次见到,用起来到底怎么样,到底能不能赚钱,王炆镇心中也没有底。 不过王炆镇看着刘衍那自信满满的样子,又觉得此事还是有些靠谱的,毕竟没有谁会随意找个东西来蒙骗上官,凭空给自己找麻烦。 刘衍接着说道:“此外,属下进来的时候特意看了看,只见这百户官厅虽然建制齐全,当初修建的时候也是精雕细琢,可是如今却已经略显破旧,属下心中不禁感伤。所以属下思前想后,决定在第一单肥皂生意做成之后,属下将向管队大人奉上二十两银子,用来修葺百户官厅各处,但也算是略表属下的一番心意。” 听了刘衍的一番话,王炆镇和陈勋、贾洪雨都愣住了,三人的表情各异。 贾洪雨略显诧异之后,脸上便浮现出一副欣赏的神色,暗道:“这个刘衍还真是懂得进退,原本都说刘衍是闷葫芦一个,今日一看也是胡言乱语,不见这刘衍都快成精了!“ 陈勋则是一脸焦急的盯着刘衍,就算这肥皂生意真的能赚钱,可二十两银子一下子就许诺出去了,这也太多了!陈勋心中就好像是割肉一般。 而王姣镇微微一愣之后,则是大笑起来,非常赞赏的看着刘衍,暗道:“我真没看出来,这个刘衍除了是一个悍将,还颇动人情世故。” 虽然刘衍也只是给出了一个二十两银子的许诺,但是王炆镇也不担心刘衍会食言,于是笑了起来,和颜悦色的说道:“好啊,既然刘总旗已经这么说了,这也是一番心意,不能驳了刘总旗的面子,本官就却之不恭了。" 刘衍说道:“理应如此。” 王炆镇便对刘衍说道:“刘总旗日后有事大可直接来这百户官厅找我,只要不是什么为难的大事,咱们之间都好说。” 王炆镇同样画了一个大饼。 刘衍笑着起身,抱拳说道:“有管队大人这句话,属下这心里就踏实了。” 面对王炆镇的大饼,刘衍毫不犹豫的吃下,反正他也给对方的也是纸饼,一点不亏。 一旁的陈勋见状若有所思,刚才的急躁也随之消散,看向刘衍的神情多了几分赞同。 "哈哈,好了,我看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刘总旗和陈小旗也要着急回去,就在我这里用些酒菜,咱们一起乐呵乐呵,也顺便说—说肥皂生意的细节。“ 刘衍笑着说道:“恭敬不如从命,属下等一定陪管队大人多喝几杯。” 王炆镇笑着说道:“走,咱们这便过去。” 王炆镇起身向外走,刘衍则是将那块肥皂又带在身上,这才与陈勋、贾洪雨一起出去,跟在王炆镇身后去赴宴。 第七章 我来做,你来卖 正堂左侧的偏厅是一间暖阁,王炆镇便将酒宴摆在了这里。 很快几名仆人已经将一盘盘美味摆了上来,烧鸡、蒸鱼、大片的烧猪肉,桌子中央还吊着一口小铁锅,鲜美的羊肉汤正在翻滚着,不断散发出阵阵香气。此外还有几样下酒的小菜摆在周围,整张桌子已经满满当当,这一桌酒菜虽然比不上高官士绅府上的美味珍肴,但是也不是刘衍等人能够轻易吃到的,也算得上奢华二字了。 此时刘衍和陈勋已经将穿在外面的厚棉衣脱下,二人都穿了自己的官服。 刘衍身为总旗,此时他腰间系着的是铜木腰牌,总旗官衣上也是绣上彪样纹饰,脚下穿着牛皮官靴。陈勋则是穿着小旗的官衣,上有犀牛纹饰,脚下同样穿着硬靴。 此时王炆镇也换了一身衣服,从屏风后面迈着官步走来,大笑着招呼三人入席。 明末大军阀 第4节 四人落座,王炆镇自然是正座,贾洪雨和刘衍陪在左右,陈勋坐在末席。其余仆人都被王炆镇赶了出去,屋内只剩下四人围坐在一起。 很快一大坛子烈酒被端了上来,陈勋主动起身为王炆镇、刘衍和贾洪雨倒酒,几人频频碰杯。 随着一口浓烈的酒气顺着喉咙留下,火辣辣的感觉让刘衍很是享受,特别是在此时此刻,刘衍更是觉得心情舒畅。 只不过这酒虽然很烈,但是却远不及后世的白酒。几人喝的烈酒杂质很多,口味和口感都比较差。但是即便如此,这已经算是此时比较好的酒了,也就是在王炆镇这百户官厅才能喝到,一般的墩军就连这种烈酒都喝不到。 于是刘衍心中便开始盘算起来,也许将来时机成熟的时候,这酿酒也是一个赚钱的途径。毕竟后世的时候刘衍也算是“酒经考验”的,对于后世白酒的酿造流程还是比较熟悉的。 当然,至于酿酒的项目,刘衍还不准备上马,毕竟资金和势力大小都不允许开办酒坊的生意,刘衍现在的主要精力还是要放在肥皂生意上面。 于是在觥筹交错、酒过三巡之后,刘衍见王炆镇和贾洪雨都有些微醺,二人的兴致也被调动了起来,与刘衍、陈勋不断拼酒、侃天。这边是武人的长处,只要与看对眼的人喝上酒,那就是互相“坦诚相见”,自然也少了许多的规矩和防备,不像文人那般,总是那么多的戒备和心计。 刘衍端起酒杯又敬了王炆镇一杯,然后便说道:“管队大人,属下见这百户官厅略显破败,大人为何不修葺一番,至少也要把这正堂内外重新布置一番啊?” 王炆镇喝了一口烈酒,然后苦笑着说道:“你说得轻巧!别看我是百户官身,是这王家庄的管队官,可也是一个穷人。” 一旁的贾洪雨正跟陈勋勾肩搭背,二人已经有些喝高了,此时正在称兄论弟,听到这边刘衍和王炆镇的谈话,便凑过来说道:“兄弟你是不知道,现在夏河寨前千户所每年都提高屯粮籽粒的数额,还要发下各种税赋的摊派,一旦缴纳不全,便要拿管队大人是问。” “所以每年上官催要钱粮的时候,管队大人都好像是过鬼门关一般,咱们王家庄但凡有一点存下的钱粮,都要用来弥补亏空,哪里还有余力修葺百户官厅?” 说到这里,贾洪雨也是有些气愤,旁白的陈勋更是过惯了苦日子,这下算是找到知音了,二人凑在一起倒起了苦水,不知不觉间便又喝了几杯酒,一时间好像亲兄弟一样。 王炆镇原本还好一些,可是听了贾洪雨的一番话,就好像是触及了自己的心病,喝酒也没了兴致,只是微微叹了气。 刘衍见状便微微一笑,然后感叹道:“管队大人真是不容易啊!” “唉!谁说不是呢,我这个管队官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刘衍随后说道:“既然如此,这肥皂生意正好可以让管队大人手头宽裕一些。” “呵呵。” 王炆镇眼见刘衍进入正题了,也顿时来了精神,问道:“说说看,说的详细一些。” 于是刘衍便又将那块半成品的肥皂拿了出来,然后详细描述了肥皂的功效和用处,至于当然制作的过程肯定不会透露半个字。 “……管队大人明鉴,这肥皂可是好东西,可以用来浆洗衣物,不管是汗渍、油脂还是别的什么,只要用上这肥皂,都可以洗的干干净净。” “另外像是平日里洗手、洗脚,又或是沐浴,都可以用肥皂来清洁身体,非常的好用,远比皂角、皂液要好。” 王炆镇闻言也是非常感兴趣,说道:“这、这肥皂?肥皂是吧,当真有你说的这么好用?” 王炆镇原本以为所谓的肥皂不过就是皂角制作的东西,算不上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也就是能赚些散碎银两罢了。所以王炆镇虽然对刘衍送上来的肥皂生意很高兴,但是也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认为肥皂带来的收益起不了什么大作用。 刘衍笑着说道:“属下这还是说的比较保守的,其实这肥皂分明就是一个聚宝盆。只要管队大人与属下联手,属下来制作肥皂,以管队大人在灵山卫和千户所都有不少的关系,这售卖的事情就烦劳管队大人了,如此咱们定然可以大赚特赚。假以时日,不但可以将这百户官厅修葺一新,而且管队大人自然也会宽裕许多。” 王炆镇思索片刻,眼见刘衍说得如此肯定,便一拍大腿,大笑着说道:“好!就这么办!” 王炆镇也有自己的打算,反正这肥皂是刘衍来做,自己只是负责往外卖,就算是亏了本钱也是刘衍亏,自己怕什么? 可是刘衍却紧接着说道:“管队大人豪气!这肥皂制作不易,而且还要耗费一些材料,属下也是拼着老本才做出一些。这样,属下便以每块三钱银子的价格卖给管队大人,至于管队大人对外卖多少,那就看管队大人的了。想来以管队大人的关系,肯定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王炆镇微微一愣,然后收起笑容,说道:“这肥皂还要我出钱先买过来?” 刘衍自然不是傻子,要是王炆镇只负责卖,到时候明着卖一两银子一块,回来却告诉自己卖了十文钱,那刘衍自己还不亏死! 于是刘衍便想出了这个办法,直接将王炆镇变为总承包商,自己以低价将肥皂出售给王炆镇,再由王炆镇以高价卖出去,中间的差价便是王炆镇的收入。 这样既可以免去被王炆镇拿捏的可能,又省下了孝敬王炆镇的银子,还可以用肥皂这个畅销的商品反过来拿捏王炆镇,一举三得! 刘衍看着有些不高兴的王炆镇,说道:“管队大人不要怪罪,属下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可以源源不断的做出肥皂来,而管队大人也能获得稳定的货源,俗话说得好,有钱大家赚嘛。” 王炆镇盯着刘衍看了一会儿,此时贾洪雨和和陈勋也安静了下来,二人见此情形都以为王炆镇要动怒了,心中都是紧张不已。 可是没成想,王炆镇突然大笑起来,然后拍着刘衍的肩膀说道:“好啊,我真是没看错人,你小子不但勇武、有心计,没想到好懂得货值之道。本官治下能有你这样的人才,真是老天开眼啊!” 刘衍笑着抱拳说道:“管队大人谬赞了,属下可担当不起。” 一旁的贾洪雨和陈勋见状顿时松了一口气,二人急忙过来斟酒,然后起哄拉着王炆镇、刘衍一起干杯。 几人互相装杯一饮而尽,随后王炆镇拉住刘衍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肥皂有多么的好,可都是你红口白牙自己说的,我可是没见过这样的稀罕物,至于能不能赚钱,现在说起来都为时尚早。” 刘衍自然听出了话外音,便说道:“属下明白,这块肥皂便送给大人,虽然还是一块半成品,但却并不妨碍使用,只是还没有最终定型而已,使用效果都是一样的。管队大人先试用一下,便自然明白肥皂的好处,以及价值了。” “哈哈,如此最好!” 王炆镇这下才彻底放下心来,招呼几人又是一轮拼酒,陈勋最先支撑不住,在干了一杯之后,直接出溜到桌子下面不省人事了。 王炆镇见状哈哈大笑着,招呼仆人将陈勋抬走安顿好,然后便对刘衍说道:“怎么,刘总旗还能喝吗?” 刘衍此时也有些晕眩的感觉,可是王炆镇还要再喝,自己也只能奉陪到底。 此时刘衍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后世的销售一般,正在陪着客户喝酒,希望客户能够签下订单。 想到这里,刘衍便哑然失笑,觉得有些荒唐了,于是笑着说道:“管队大人好兴致,属下自然是舍命陪君子!” “说得好!” 一旁的贾洪雨也是扯着大舌头说道:“瑟的好,瑟的好,咋们继续喝!” 当夜,三人尽兴而归。贾洪雨也和陈勋一样,最后被人抬着安顿到客房内,王炆镇也是被两名仆人搀扶着回了房间。 刘衍此时也是摇摇晃晃,不过还能够勉强自己走,来到院子里看到当空明月,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下财路算是打开了,大盘墩的新时代也要到来了!” 第八章 整顿 第二天上午,刘衍、陈勋冒着大风回到了大盘墩内,牛车刚刚进入墩内,王越便急忙上前谄媚的笑着,凑到了刘衍的跟前说道:“甲长终于回来了,这么大的风,一路上辛苦了。” 刘衍见状有些奇怪,今日这王越是怎么了,突然转性了?于是刘衍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根本没有理会王越的主动,下了牛车便直接来到了墩内的空地。 王越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看了看刘衍,又看了看陈勋,跟上去也不是,走开也不是,一双眼睛不断转着,不知道在心中嘀咕着什么事情。 刘衍没心思去理会王越,便将墩内一众墩军及家眷召集了起来,宣布了自己准备做肥皂生意的事情,并且简要的解释了一下什么是肥皂,以及肥皂的功用。 墩内众人对肥皂这个东西其实并不在意,众人真正在意的便是这个名叫肥皂的东西是不是真的可以赚钱。 当众人听到不久之后大盘墩便可以获得一条稳定的财源,墩内众人都可以从中收益的时候,顿时欢呼了起来,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虽然现在只是刘衍的一面之词,众人还见不到什么实质上的东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刘衍在墩内的威信已经建立起来,刘衍在说出肥皂生意的时候又是言之凿凿,所以墩内众人都下意识的认为此事可行,在不久的将来便可以跟着刘衍赚钱获利。 不过相比于此时墩内众人喜气洋洋,在场众人之中只有王越独自一人尴尬地站在一旁。眼见自己被众人排斥的现状,此时王越心中发苦,看来自己今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在墩内不但要受到众人的排斥,估计将来有什么好事也轮不到自己了。 想必那肥皂生意日后做了起来,真的赚了大钱,也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的。 更重要的是,等到刘大煜一离开,墩内没有了刘大煜的牵制,今后这大盘墩就真正是刘衍的天下了,王越明白自己得罪刘衍严重,今后日子怎么过?想到这里,王越心下格外的惶恐。 此时刘衍则是想到肥皂的事情终于有了眉目,于是站在石碑前感慨了一番。 随后当刘衍的目光扫到王越的时候,却见王越正递过来一个讨好的笑容,刘衍却淡淡地别过脸去,根本没理会王越,瞬间便没有了敲打一番的心情,暗道:“这种马屁精留在墩内也是无用,看来以后得找个由头,尽快将王越赶走的好。” 看到刘衍这样的神情,王越心下更是惶恐,之前与刘衍对着干的那份心气已经不见了踪影,王越那骨子里的墙头草性格再次显现。 只见王越不顾周边各人的眼神,双手攥拳一咬牙,猛地跪在地上,连连向刘衍叩头:“甲长、甲长!小的以前是猪油蒙了心了,被那刘大煜给裹挟了,不知道甲长的好处。还请甲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小的今后做牛做马,只愿服侍在鞍前马后。” 所有人都没想到王越会弄出这么一出,王越在墩内并没有家眷,不过那几个王越手下的墩军此时却闪到了一边,看向王越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连带着几人自己脸上也没有光彩。周围其余墩军及家眷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王越,没想到一个大男人竟然说跪下就跪下了。 不过王越此时却顾不上这些脸面了,说完之后王越便连连叩头,那凄惨的样子让陈勋都有些看不过去,小声对刘衍说道:“甲长,你看这如何收场啊?” 陈勋的妻子陈江氏是个软心肠,虽然平日里看到王越小人得志的样子很是烦心,特别是王越跟在刘大煜的屁股后面狐假虎威,更是没少为难陈勋,可是此时陈江氏却对刘衍道:“甲长,王越他平日多有不对,不过此时他也知道错了,都是一个墩内的兄弟,要是日后王越再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甲长再从重责罚,今日众人也都是个见证,甲长您看?” 刘衍沉吟了半晌,这王越虽然以前对自己多有不敬,不过那只是以前,以前墩内除了陈勋夫妇之外,又有哪一个人对自己是恭敬的?说起来,所有人都是现实的,以前自己那种样子,确实只能任人欺凌。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刘衍能容下大盘墩内众人,也同样可以宽容这个王越,只要他以后对自己毕恭毕敬。刘衍考虑到如今自己的事业正是准备起步的时候,多一个人手也好,而且这王越在讨好服侍别人上倒也有一手,多少有些用处。 于是刘衍看了王越半响,就在王越心中忐忑不安的时候,刘衍才淡淡说道:“你起来吧!既然有陈勋夫妇为你说情,那过去的事情就暂且不谈,只要你以后忠心跟着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你的。” 王越闻言大喜,又是连连叩头,满脸满眼都是泪水,赌咒发誓的向刘衍表达了忠心,好一会儿之后,说的刘衍都有些不耐烦了,王越这才急忙爬了起来。 说完这些话,刘衍这才感觉到一路颠簸回来,确实是有些累了,有点想坐的感觉,却见王越快如闪电,一下子搬了一张椅子过来。 刘衍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释然一笑,坦然的坐了下来,王越则是低眉俯首的站在一边,时刻看着刘衍的脸色。王越这份眼力和做派也算是一种能力,让刘衍都有些佩服。 刘衍心下点头,说实话这感觉还真是不错,虽然王越不是什么人才,但是这王越拿来做个奴才也好。只是将来这个王越能干些什么,就看王越自己争不争气了。 此时刘大煜正好从屋内出来,看到眼前的场景,顿时气得脸色发黑,瞪了王越一眼,冷哼了一声便又回到自己屋内,将房门重重的关上。 墩内众人见了却都没有理会,王越见状也只是脸色纠结了一下,随后便同样冷哼一声,狠狠的瞪了回去。 刘衍休息了一会儿,便在墩内走了一圈,大盘墩内到处都是难闻的气味,刘衍对此早已经深恶痛绝,只是之前有刘大煜不断捣乱,自己也没能顾上这些。 可是今日不同往时,此时刘衍便对跟在自己身后的众人说道:“如今墩内太脏了,容易滋惹蝇虫,产生疫病,必须清理才是,以后墩内整洁当为第一要务!” 自来到这个世界,刘衍最不满意就是自己的居住环境了,垃圾遍地,到处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眼下总算可以摆脱这种生活了。 听了刘衍的话,众人自然都是双手赞同,当下在陈勋和王越的指挥下,大盘墩内众人一起动手,热火朝天的开始大扫除,各家屋内屋外,以及墩内各处,甚至连吊桥外的陷马坑里面,可以说是无处不清扫。 众人足足忙活了将近两个时辰,最后从大盘墩内外扫出了几大堆垃圾,几乎将大盘墩的大门给堵住。 刘大煜透着窗户看着眼前的场景,眼神变得越发冷峻起来。 看着这小山一般的垃圾,刘衍心中也是暗暗吃惊,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火路墩内竟然可以扫出这么多垃圾。 而其余众人看着这些垃圾倒没什么感觉,不过心中也多少有些小成就感,清扫后各处干干净净的,倒也让众人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 然后刘衍看了看四周,满意的点了点头,称赞了众人一番,这才大声说道:“今日大家也都辛苦了,所有的墩军先且留下,诸位的家眷先回去吧。” 刘衍一声令下,墩军的十来名家眷便各自回家了,此时只剩下陈勋、王越,以及十二名墩军还在。寒风之中,众人全都不由自主的站得笔直,只等刘衍发号施令。 “现在既然肥皂生意要开始大干了,咱们大盘墩内十二位墩军兄弟也要调整一下隶属关系,以便日后的调遣。” 王越听到这里,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好了。 原本王越和刘大煜手下都有五名墩军,陈勋手下只有两人,现在刘衍要重新整顿一番,只是王越不知道刘衍准备怎么办,心中只是暗道自己的手下保不住了,刘衍肯定会趁机会把自己的手下全部调走。 只听刘衍说道:“从今日起,十二名墩军依旧分为三部,王小旗和刘小旗手下各分出一人,划归陈小旗小旗管辖,从今以后,陈小旗、王小旗、刘小旗各领四人。” 此时王越已经没心思再去听刘衍宣读人名了,听到自己只被调走了一个手下,心中顿时一松,长出了一口气,脸上便又恢复了笑容。 至于刘衍此番是将所有人全部打乱,然后重新分配的细节,王越也不再去理会,只要刘衍还能用自己,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刘衍其实也想过直接将刘大煜手下的墩军全部调走,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有些多此一举,既然刘大煜离开大盘墩已成定局,自己坐等就好了,没必要在刘大煜离开之前再节外生枝。所以此番刘衍只是将三人手下的墩军平均了一下,算是提前做些准备。 过了一会儿,刘衍宣布完毕之后,墩内众人心气很高。今日刘衍不但给大家,而且还重新调整了编制,大有一番新气象,连带着众人的心情也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好像从今以后的大盘墩将不同于往日。 “好了,我这边没什么事了,大家都散了吧。” 说完,刘衍便准备回屋去,自己也要清点一下收获。 此番发放了口粮,算是大家共有的,刘衍也只分到了一部分而已,算不得是刘衍自己的收获。 真正能算得上是收获的,便是王炆镇的销路,这可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一个收获。 明末大军阀 第5节 刘衍躺在自己的床上正在盘算着这些,便听到有人敲门。刘衍看了看进来的时候已经遮盖好的肥皂坯子,然后便说道:“进来吧。” 只见王越满脸堆笑的推门进来,刘衍也没有起身,只是问道:“有事?” “呵呵,是这样的,属下听到了一个消息,思前想后还是想着向甲长禀报一下。” 刘衍闻言眉头一挑,说道:“什么消息,详细说来。” 王越随即便将黄山墩的事情,以及刘大煜托关系要调走的事情说了一下。 “嗯,事情我知道了。今后你如果还知道了些什么,尽早向我禀报,明白吗?” “是、是,小的明白。” 随后王越又说道:“甲长,刘大煜那间屋子比较朝阳,属下想着,是不是等刘大煜调走了以后收拾一下,甲长搬到那边去住?” “朝阳?” “是啊,比这边暖和一些。” 刘衍思索了一下,然后起身笑着说道:“那好,等到时候你负责带人去收拾一下,把屋内的所有东西都清空。” “啊?那甲长不留些?” 刘衍挥了挥手,说道:“你们自己看着分吧,我不要!” 第九章 小作坊 王越得了刘衍的命令,便欢天喜地的笑了起来,正要告辞退出去,却听刘衍说道:“明日你带人将墩内望台旁边的那间屋子收拾出来,我有用处。” “是!” 次日一早,刘衍便来到望台旁边,这里有一间不算小的屋子,原本是空闲的,现在王越正带人忙着收拾,从里面收拾出来许多没人要的破烂东西。 此时刘衍也没心思理会这些,而是将陈勋夫妇叫了过来。 “甲长,你叫我们?” 刘衍看着二人喜笑颜开的样子,便问道:“口粮领回去了,现在日子松快些了吧?” 陈江氏说道:“托甲长的福,现在的日子总算是能喘口气了,跟着甲长便可以吃饱饭了。” “甲长找我们有何吩咐?” 陈勋又问了一遍,刘衍便指了指眼前的那间屋子,说道:“那间屋子我征用了,便是用作肥皂工坊之用。回头你通知墩内所有人,没有我的许可,任何人不得进入那间屋子。” “是。” “傍晚的时候,你带人将我屋内的那些肥皂坯子搬过去,放在屋内阴凉处摆好,另外再给我找一把锁来。” 陈勋点头记下,当即去招呼人手了。 然后刘衍便对陈江氏说道:“今天晚饭过后,有劳弟妹找几个信得过的家眷,一同到我屋内,我有事要吩咐你们去办。记得,一定要是信得过的墩军家眷。” 陈勋比刘衍小了一岁,也才二十一而已,所以刘衍便直接称呼陈江氏为弟妹。这可让陈江氏受宠若惊,此时笑着保证道:“甲长放心,虽然刘大煜在的时候,墩内家眷都有意无意的疏远我,但她们还是知道我为人的,私底下也与我有些往来,谁可靠、谁耍奸,我心里都是明白的。此事我一定办好,甲长放心好了。” 刘衍点了点头,都吩咐好了之后,便回屋等着结果了。 傍晚时分,陈勋已经将所有的肥皂坯子搬到了原来刘大煜的房间内,还专门找了一个半新的铜锁,刘衍检查了一下很是满意,便将房门锁好,要是用粗绳拴好,直接系在腰间。 “找个木板,写上肥皂工坊四个字挂在这里,告诉墩内众人,这间屋子我征用了,除了你家里的,以及找来的可靠家眷之外,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陈勋重重的点头答应下来。 王越此时也凑了过来,今日一番忙碌,自然知道刘衍是准备干些事情了,于是便凑过来想要领些事情干。 刘衍见状便说道:“你应该也听说了,我会制作一种叫做肥皂的东西,这间屋子便是日后的肥皂工坊,这段时间我都要在这边忙碌,墩内瞭望之事,王小旗便担起来吧。” “是,这都是分内之事,甲长尽管放心。” 王越满脸堆笑,虽然刘衍将自己排除在外,可终归是布置了事情,情况也不算太坏。 “这段时间的瞭望之事都由王小旗一部负责。陈小旗,你带着你的人随时听命,要盯在这边。” “是。” 正说话间,陈江氏带着五名墩军家眷走来,刘衍便让陈勋和王越各自去忙了。 “见过甲长。” 刘衍点了点头,看了看众人,只见除了陈江氏之外的五人,全都是分配在陈勋麾下的墩军家眷,还有一人则是刘衍麾下一名墩军的家眷。 “甲长放心,这几个都是平日里与我关系不错的,都是靠得住的。” 刘衍点头认可,然后开锁推开了工坊的门,便招呼众人随自己进屋。 “你们看下,这便是肥皂。” “啊,这就是肥皂啊?方方正正的还有些香气呢。” “我听我家里的说了,这可是甲长独门的秘方,比皂角好用许多呢,非常值钱!” 陈江氏和几名家眷小声议论着,刘衍可以看出来几人非常激动,纷纷称赞着肥皂的效用,变着方的恭维自己。 刘衍笑了笑,便说道:“从今日起,这肥皂工坊便暂时由陈家弟妹负责,我一会儿便给你们分分工,并且将具体的制作方法告诉你们。” 众人闻言欣喜不已,刘衍能够将肥皂的制作工艺交给自己,这便是天大的好事。特别是陈江氏,肥皂工坊这样紧要的事情由自己负责,陈江氏顿时双眼微红,这份新任,让陈江氏顿时对刘衍死心塌地。 “这肥皂的销路我已经打通了,日后赚了钱,你们都可以领取工钱,我可以保证,凭借肥皂生意,你们不但可以过上比其他墩军更好的生活,甚至可以过得比王家庄内的大多数士绅还要好!不过……” 就在几人欣喜的时候,刘衍却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说道:“不过你们要记住一点,这肥皂是我刘衍的独门绝技,今日告诉了你们制作工艺,是让你们过来出力的。如果有谁敢去干一些吃里扒外的事情,或者是想要偷学了技艺出去单干,别怪我没有提前说明白,到时候我可是会翻脸不认人的。不管是谁,我保证让她在三天之内,悄无声息的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陈江氏几人看着板着脸的刘衍,心中顿时冒出一股寒意来,几人刚才光顾着高兴了,差一点忘了刘衍才是这大盘墩的甲长,掌握着墩内众人的生杀大权。 刘大煜有没有背景?照样闹不出什么圈去,在场的陈江氏几人自认为没有刘大煜的本事和背景,自然不敢生出什么疑心来。 于是陈江氏几人纷纷行礼表忠心,很是赌咒发愿了一会儿,刘衍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笑容也重新回到了脸上。 “好了,既然丑话已经说完了,那现在咱们便说一说正事吧。” 刘衍先是将陈勋手下的四名墩军叫来,让四人守在门外,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间屋子。就连门口的四名墩军也要站在五步之外警戒,不能靠得太近。 然后刘衍才将陈江氏几人带到了肥皂坯子的旁边,先是向众人介绍了制作肥皂所需的材料,以及一些过程中需要使用的器具。 “制作肥皂需要的材料主要是草木灰和豆油,此外还需要一些松香。豆油不需要你们操心,我这段时间会去一趟王家庄,找一家油坊定时供货,以后每月都会有专人送来。松香也是一样,我每月会派人专门去采买。需要你们负责的就是两个事情,一个是烧制草木灰,另一个便是具体的制作流程。” 说完,刘衍便指定了三个家眷为一组,说道:“你们专门负责收集草木灰。这草木灰在烧制之后,一定要用箩筛一遍,一定要细腻,不能带有任何的杂质。” “甲长放心,我等会尽心尽力的。” “是、是,我们一定好好干。” 然后刘衍又指着一名家眷说道:“你来负责熬制碱水……” 刘衍详细的将熬制碱水的注意事项交给了那名家眷,不过加入豆油进行混合熬制的事情,刘衍并没有告诉众人,这是制作肥皂的关键步骤,刘衍决定还是由自己亲自来做,具体的三七比例也不能说出来,凡事还是留些秘密的好。 刘衍考虑到,将来等到肥皂工坊做大了,自己也培养出一些真正可靠的心腹了,再将这些事情交出来,也为时不晚。 然后便对最后一名家眷说道:“你来负责肥皂坯子的阴干和切割、包装。要注意的是,肥皂制作出来之后还只是坯子,需要放置阴干一个月的时间,待到水分全部挥发之后,才能进行切割、包装。” “陈家弟妹,你除了要掌总之外,也要与她一起负责这些事情。” 陈江氏说道:“甲长大可放心,我等一定尽心做好,绝不会让甲长失望。” “那就好。” 刘衍随后又从头详细的嘱咐了众人一边,最后给众人定下每天早晨辰时三刻(大约早上八点左右)到肥皂工坊这边出工,下午申时末(下午五点左右)下工。 “我会按照每月肥皂的产量、质量为诸位计算工钱,只要诸位好好干,我绝不会亏待诸位的。” 刘衍一边说着,一边觉得此时自己就好像是后世的公司领导一般,正在给手下的员工画大饼,也是着实的好笑。 最后刘衍让其余几人先回去,明天早上准时过来上工,却将陈江氏单独留下,说道:“陈家弟妹每天早上要早过来些,找我拿了钥匙过来开门,下午收工之后将门锁好,再把钥匙交还给我,明白吗?” 陈江氏闻言急忙说道:“这钥匙还是甲长自己保管吧,有劳甲长每日过来开门、锁门,我自是不敢经手的。” 刘衍闻言很是满意,至少这陈江氏是一个知道分寸的人,并没有被一个工坊主事的身份冲昏头脑。 “陈家弟妹不用多想,我是信得过你,换做别人自然不会如此放心的。” 陈江氏闻言顿时心中激动,说道:“好!既然甲长说了,那我尽心去办好了,定然不会辜负甲长的信任。” 处理好肥皂工坊这边的事情,刘衍便叫着陈勋一起回屋,说道:“肥皂工坊每月月底出一次货,到时候你带着手下的墩军,每月去一趟王家庄送货,直接将当月的肥皂运到百户官厅去。” “甲长放心。” “嗯。你要记住了,每月都要钱货两清,我会提前跟管队大人说定此事的,你在送货的时候也要记住,见不到钱,就算是管队大人出面,也要将当月的肥皂给我拉回来。” 陈勋闻言笑着说道:“我记住了,不见银子不给货,错不了。” 一切都布置好了之后,刘衍便想着等到这批肥皂最终成型之后,自己还要再去一趟百户官厅,同时也顺道去找一家可靠的油坊来供货才行。 就在刘衍思考这些的时候,王越一脸怪异的前来禀报:“甲长,刘大煜要走。” 第十章 第一桶金 刘衍和陈勋、王越来到墩内的空地上,只见刘大煜已经收拾好了行李,看到三人之后,便过来说道:“启禀甲长,属下想告假,回王家庄一段时间。” 此时刘衍已经听王越说起刘大煜准备调走的事情,眼下自然明白刘大煜是怎么想的,于是便顺水推舟批了假,刘大煜也不说什么,瞪了王越一眼,便带着行李离开了大盘墩。 刘大煜收拾好东西离开大盘墩的时候,除了刘衍、陈勋、王越三人之外,墩内竟然没有别人出来相送,刘大煜一个人阴沉着脸背着行囊,在寒风中离开了大盘墩。 刘衍随即将刘大煜手下的四名墩军划归在自己手下。 三月初,大盘墩。 “今天是值得纪念的一天!” 刘衍心情舒畅的站在墩内的空地上,陈勋正带着手下的四名墩军搬运着成品肥皂,陈江氏和另外五名墩军家眷满脸自豪的站在一边,周围其余的墩军家眷正围着几人,叽叽喳喳的问东问西,言语神情之间满是羡慕和恭维,让陈江氏几人十分的受用。 经过前前后后一个月的制作和放置,肥皂工坊的第一批成品出产了,这一批的肥皂一共生产了一千两百块,全部切割成大小一致的小块,大概有手掌大小。 刘衍派派人买来了一些质量很好的牛皮纸,将这些肥皂包装好,不但让肥皂的卖相更好,也保证了肥皂的运输的过程中,避免发生不必要的损耗。 王越看着热火朝天的众人,心中酸酸的,制作肥皂已经是大盘墩内人尽皆知的事情,除了王越这一队人之外,几乎其余所有人都参与其中了,这让王越感到自己还是被刘衍单独看待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只是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王越也想不到,刘衍有朝一日会变得如此有本事,这大盘墩的局面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很快陈勋几人便装车完毕,为了保险起见,刘衍让几人全副武装,每人都拿了一杆长枪,陈勋甚至还将自己的那杆三眼铳给带上了。 明末大军阀 第6节 今日是第一次送货,也是第一次与王炆镇交易,所以刘衍准备跟着陈勋一行同去,待到第一次交易顺利完成之后,双方都有了合作的基础,刘衍便能放手让陈勋独自送货了。 前两天刘衍派人通知了管队官王炆镇之后,便将送货的时间定在了今天。 此时刘衍便将王越叫到跟前,只见王越满脸堆笑,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这一趟我会跟着一起过去,你带人留守。” “是,甲长放心,属下一定看好家。” 刘衍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吩咐自己手下的四名墩军一番,让几人配合陈江氏几人去收集干草等物,准备这个月制作肥皂所需的草木灰。 一切部署完毕之后,刘衍、陈勋一行便赶着牛车出发了。一行人赶在中午之前抵达了王家庄,进来之后便直奔百户官厅。 王炆镇听闻贾洪雨的通报,惊喜的说道:“什么?刘衍把那个什么肥皂运来了!” 贾洪雨笑着说道:“运来了,管队大人快去正堂看看吧,刘总旗已经带人将肥皂搬进来了,正在正堂等候。” “哈哈。” 王炆镇一边换着衣服,一边说道:“一个月了,我还以为那刘衍一直有意在拖延呢,谁成想今日却是送来了。” 换好了衣服,王炆镇招呼贾洪雨说道:“走,咱们一起去见识见识,这肥皂最终成品的肥皂是个什么样子。” 片刻之后,王炆镇和贾洪雨来到了正堂,刘衍和陈勋上前行礼,其余几个墩军也是纷纷行礼。 “呵呵,都起来吧,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多的礼数。” 而后王炆镇的目光便被十个木箱子吸引住了,问道:“刘总旗,这便是你说的肥皂?” 刘衍说道:“管队大人明鉴,这便是肥皂了。” 说着,刘衍便打开了最近的一个木箱子,王炆镇和贾洪雨都凑到近前,只见箱子里面整整齐齐的码放着许多肥皂,这些肥皂全都用牛皮纸包裹着,好像是手掌大的砖块一般。 贾洪雨数了数,只见这木箱子里面一层是十二块肥皂,便问道:“刘总旗,这一箱是多少块肥皂?” 刘衍笑着说道:“回贾大哥的话,这样的箱子一层是十二块肥皂,一共是十层。” “一箱一百二十块,那十箱便是一千两百块!” 王炆镇和贾洪雨都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这肥皂的产量还真是不少,刘衍心中暗笑:“这还是我本钱太少,买不了太多的豆油和松香,要不然我尽全力生产,别说一个月一千两百块肥皂了,就算是一万两千块也照样能够生产出来!” 贾洪雨又一箱一箱的打开看了看,果然每一箱都是整整齐齐的一百二十块肥皂,每一块的包装都很精致。所有的箱子打开后,这一千两百块肥皂散发出阵阵松香的味道,非常好闻。 王炆镇也是人精一般的人物,这样的数量,这样的品质,如果肥皂真的像刘衍描述的那么好用,那十箱肥皂的价值就太大了,自己真的可以借此大赚特赚! 于是王炆镇笑着对刘衍说道:“嗯,很好啊,刘总旗果然好手段。只是这肥皂用起来都是一样的吗?” 王炆镇虽然已经使用过肥皂了,但那却是半成品,此时见了这些包装精美的成品,心中还是有些迟疑。 刘衍哈哈一笑,直接拿出一块肥皂,拆开了牛皮纸包装之后,便环顾四周,只见王炆镇袖口处有一块油渍,便指了指油渍处,说道:“请管队大人命人取来些清水。” 王炆镇抬起左手也是笑了笑,然后便命人取来了清水。 只见刘衍先用清水将肥皂和衣服的油渍处打湿,然后便开始打肥皂,很快衣服的油渍处便出现了一层白色的细末。 刘衍制作的这种土法肥皂其实很初级,不能与后世的工业品肥皂相提并论,自然没有后世肥皂那种丰富的泡沫。此时使用起来也只有细细的一层白色细末而已,不过去污效果却还不错,王炆镇袖口的那处油渍在刘衍轻轻揉搓之下,很快便化开,几下之后便整洁如初了。 “啊!” 王炆镇和贾洪雨见状大吃一惊,这肥皂的洁净力果然出众,似乎比之前那块半成品肥皂还要好用一些。如果是用皂角来清洗的话,效果绝不会这么好。 “果然是好东西!” 王炆镇也顾不上袖口湿漉漉的,抬手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松香还残留在袖口,顿时让王炆镇喜上眉梢。 “好啊!” 刘衍见状也是跟着笑着,同时将那块用过的肥皂又重新包裹了起来,放回了箱子中。 笑话,这么一块可是定价三钱银子呢,就算是试用过的,也要算在王炆镇的头上。 此时王炆镇顾不上这些,拉着刘衍的手便坐了下来,笑着说道:“好啊,这些肥皂果然好用,一定可以卖个大价钱。” 刘衍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管队大人了,属下收了银子这就赶回去,抓紧时间准备制作这个月的肥皂。” “哈哈,你啊,我说你什么好!” 王炆镇大笑起来,说道:“刘总旗放心,咱们说好的事情,绝不会有错的。” 一旁的贾洪雨也笑着说道:“刘总旗有所不知,管队大人已经提前准备了银子,就等着刘总旗送货过来了。只是没想到肥皂的产量这么多,所以准备得少了一些。” 不等刘衍说话,王炆镇便招呼贾洪雨道:“这样,贾总旗算一下这些肥皂需要多少银子,立即去准备,差了多少银子全部补齐。” “是。” 贾洪雨领命急忙去准备银子了,刘衍则是少不了一番感谢。 王炆镇笑着说道:“刘总旗放心,我知道这些肥皂也是需要成本的。况且咱们又是第一次交易,钱货两清的规矩是必须要守住的,否则今后还怎么做生意?” 听了这番话,刘衍对王炆镇的评价也提高了几分,虽然王炆镇也贪了一些,但却是一个守规矩的人,不会为了银子而不择手段,是一个可以长期合作的对象。 这边王炆镇与刘衍、陈勋一团和气的坐了一会儿,贾洪雨便带人赶回来了,身后两名仆人抬着一个小木箱子。 “就放在桌子上。” 两名仆人将小木箱子放在桌子上,贾洪雨便当着刘衍的面打开,里面是白花花的银子。 “刘总旗清点一下,一千两百块肥皂,一块作价三钱银子,一共是三百六十两。” 此时刘衍抑制住心中的狂喜,装作随意的样子拿起两个银锭看了看,这可是自己赚取的第一桶金,是自己起家的资本,将来不管是练兵、屯田还是打造兵备,都要靠这第一桶金来钱生钱才能支撑。 一旁的陈勋则是没有刘衍这般定力,此时已经彻底傻眼了。陈勋已经是穷怕了,突然见到三百六十两雪白的银子,两只眼睛已经发直,整个人都已经懵了。 要不是刘衍注意到陈勋的样子,暗中打了打陈勋的左手将其打醒,还不知道陈勋会做出什么失态的事情。 “没错,有劳贾大哥了。” “哈哈,都是兄弟,客气什么。” 王炆镇笑着说道:“今日高兴,刘总旗和陈小旗便留下吃饭,咱们痛饮一场,如何?” 刘衍自然知道王炆镇只是客气客气,于是便笑着说道:“管队大人的好意属下心领了,属下还是回去好了,这个月制作肥皂的材料还差了不少,属下得回去督促一番。” “哦?不知道这肥皂需要什么东西制作?” 王炆镇看似不经意的一问,刘衍心中自然明白,于是便说道:“是草木灰,大量的草木灰,这其中的人力和物力耗费不少,所以需要时间。” 刘衍捡了草木灰说了出来,至于其他的,王炆镇就不必知道了。 “哦。” 王炆镇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勉强了。贾总旗替我送送刘总旗他们。” “是。” 贾洪雨领着刘衍等人出去,陈勋则是一个人抱着装银子的小木箱,虽然很沉,但是却仿佛有着使不完的力气,让刘衍看了也只是好笑。 到了百户官厅的门口,贾洪雨与刘衍作别,忽然刘衍想起了什么,便从小木箱子里取了五两银子递给贾洪雨。 “呵呵,这是兄弟的一点心意,贾大哥一定收下。” “哎呦,这可怎么是好,无功不受禄啊,兄弟太客气了。” 刘衍笑着低声说道:“也不让贾大哥白拿,只是日后有什么好事,贾大哥可要记得兄弟我啊。” 贾洪雨心领神会,笑着低声说道:“兄弟放心,老哥我肯定记得,百户官厅这边一旦有事,我便会第一时间通知兄弟。” 第十一章 万福油坊 刘衍、陈勋等人从百户官厅出来之后,陈勋等人便兴奋的议论着,这可是三百多两银子啊,几人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要不是刘衍下令让几人谨慎些,估计陈勋几人此时已经满大街的大喊大叫了。 “甲长,既然已经拿到银子了,现在咱们就赶紧回去吧。” 陈勋现在恨不得立刻飞回大盘墩去,将这三百多两银子一并带回去,让墩内众人一起高兴高兴。 但是刘衍却并不着急,说道:“咱们先去几处油坊看看,之前咱们采买豆油的价格太高了,必须要找一家平价的油坊才行,这肥皂的成本还有下降的空间。” 陈勋来过几次王家庄,对这里比较熟悉,于是便指着前面说道:“甲长,那边有两家油坊,规模比较大,不过都是徐老太爷的产业。咱们之前也是在那边买的豆油。” 刘衍微微皱眉,问道:“你怎么知道那是徐家的产业?” “甲长有所不知,这王家庄内的油坊、米店等商铺,十有八九都是徐家的产业。这两家油坊的归属,周围百姓都是知道的。” 刘衍点了点头,没想到徐家在王家庄内的势力还真是大,竟然几乎垄断了王家庄的商业铺面。 陈勋看着刘衍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甲长,那咱们还去这两家看看吗?” “去看看吧,至少先看看豆油的行情。” 于是众人坐着牛车赶了过去,先后看了这两家油坊出售的豆油。但是结果却让刘衍很是失望,这两家油坊售卖的豆油都很贵,而且价格已经超出了刘衍的心理预期了。 此时大明民间物价腾贵,刘衍已经有些心理准备的。要知道在万历年间,山东各地一斤豆油的价格也就是五分银子而已,可是现在却普遍都要卖一钱银子一斤,足足翻了一倍! 而刘衍等人先后看了徐家的两家油坊,一斤豆油却要卖一钱五,这些售卖的豆油不但油质很差,杂质也很多,而且还一律不能讲价。 让刘衍等人更为恼火的是,这两家油坊的伙计很是傲慢,好像自己售卖的不是什么豆油、菜油,而是玉器古玩,上门的生意却好像是恩赐一般。这哪里是油坊的伙计,分明就是狗仗人势的恶仆,一番询问下来让刘衍等人心里非常的窝火。 “再去别处看看。” 刘衍脸色不太好看,虽然自己现在手中有了三百五十多两银子,但是这些都是刘衍起家的本钱,即便再多也恨不得一个铜板掰成八瓣去花,自然不肯继续采买这些高价的劣质豆油。 况且这两家油坊还是徐老太爷的产业,自己也不会干那些受制于人的事情。 于是几人便又坐上牛车,在王家庄内逛了起来。 不过就在牛车即将转过街角的时候,刘衍忽然看到徐家油坊后院的院门大敞四开,从内里走出来两个伙计,二人的身后还跟着十几个游手,这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刘衍默默记住了那两个伙计的装束和大概的样貌,然后坐着牛车继续前行。 此时王家庄内有东、西、南三条街道,那西街多为杂货、熟食行、当铺、米店等商铺,于是刘衍等人便来直接到西街转悠了起来。 不多时,刘衍看到一家名为万福油坊的店铺,于是停下牛车,便带着陈勋上前询问。 此时万福油坊外面已经挤满了前来买油的民众,几个伙计在油坊内只是忙个不停,旁边远远的还有一些闲人在看热闹,这里也算是王家庄最为热闹的地方了。 刘衍四下观察了一下,忽然发现那些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一些人显然是其它两家油坊的老板与伙计,只是以愤怒的眼神看着这店中情形。其中一人便是之前见到的徐家油坊的伙计。 “事情变得有意思了!” 刘衍心中冷笑,思绪也开始转动起,很快便有了打算。 此时在那油坊之内,刘衍看到正有一个女子在忙个不停,不时招呼伙计忙这忙那。只见女子的年纪在二十一、二岁,穿着比甲,神情颇为干练。 明末大军阀 第7节 这个女子虽然没有什么精致的妆容,也没有穿着什么华丽的衣服,但是却生得非常清秀,眉目之间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美感,让刘衍不禁眼前一亮。 “这王家庄竟然还有这样的女子!” 这边陈勋已经在排队了,刘衍则是站在一边打量着这家油坊。 先前的两家油坊出售的豆油都是以一钱五的价格售卖,可是这家万福油坊却挂出了牌子,上面写道出售的豆油只要一钱银子,算是平价了。 而且刘衍还注意到,排队的人群中有许多都是老顾客,都在夸奖万福油坊的豆油、菜籽油品质好、分量足。 “这万福油坊还是一家良心商贩啊,这就怪不得了。” 刘衍又看向外面的那两家油坊的伙计,心中便有了计较,于是来到人群之中,对陈勋小声说道:“你带着两个兄弟站到一边,将牛车上的木棍取来,等我的命令。” 陈勋微微一愣,随后便心领神会,转身去招呼手下的两名墩军去了。 刘衍在人群之中排了一会儿,便来到了油坊里,那管事的女子一手拿着打油的木勺,一手扶着一个油罐,笑着问道:“这位军爷买豆油,还是买菜籽油?” 刘衍看了看油坊,并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敢问这位姑娘,不知掌柜姓甚名谁?姑娘又是掌柜的什么人?” 那女子诧异的看了看刘衍,还以为刘衍是一个轻浮的破落墩军,心中便涌起了一丝不快。不过那女子并不愿意惹出是非,还是回答道:“掌柜是小女子的父亲,家父名讳王靖。不知军爷何事?” 刘衍笑着说道:“我看贵号生意很好,比另外两家油坊强太多了,所以一时好奇,便想认识一下掌柜的,有些唐突了,还望姑娘海涵。” 那女子微微一愣,脸上的神色好看了一些,急忙说道:“哪里哪里,不知军爷要什么油,要多少?” “豆油,先来二十斤。” “好!” 女子干练的打油、称重、灌油、封装,一道道程序干下来,很快就打好了二十斤豆油。 刘衍给了二两银子,接过了已经用麻绳提好的油罐。 “军爷吃的好,还请下次再来。” “我会的。” 刘衍又看了那女子一眼,便转身离开了油坊,只留下那女子有些莫名的奇怪,紧接着便被后面排队的顾客打断了思绪。 这边刘衍却并没有走远,而是来到街角,陈勋三人已经等候在这里,牛车也停靠在旁边。 刘衍将油罐放到牛车上,陈勋早已准备好粗麻绳和不少的木屑,亲自蹲在牛车上,仔细的将油罐捆绑固定好。 接着陈勋问道:“甲长,可是有人要找咱们的麻烦?” 另外两名墩军也拿好了木棍,紧张的看着刘衍,不知道要跟什么人起冲突。 刘衍看着人群的方向,此时两家油坊的伙计已经离开,只剩下一人混在人群中盯梢。刘衍明白那些人是去做准备了,看来今日这万福油坊要遭一劫了。 “不是咱们有麻烦,而是他们!” 刘衍指了指万福油坊,陈勋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然后便笑着说道:“甲长莫不是想来一出英雄救美?我看那万福油坊的姑娘还真是美貌,正好娶过来给甲长暖房。” 刘衍笑骂了两句,自己可不是为了一个女人来趟这趟浑水,而是为了拿下一个长期稳定的供货商,必要的投入还是要有的。 就在这时,刘衍忽然一眼瞥见西面来了一群游手,人数大概十二、三个,正是从徐家油坊里出来的那群人,徐家油坊的伙计却已经不知去向。 此时那些游手全都拿着棍棒,正骂骂咧咧的赶来,直接将万福油坊外面的人群冲散。 “滚开,都他娘的给老子滚开!” “都给我听好了,从今以后不许在这里买油,谁再敢来买,老子打断你们的腿!” “这万福油坊自今日起闭门谢客,都给老子滚开!” 就在那些游手驱散周围人群的时候,从万福油坊中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看那男子的穿着和年纪,刘衍料定此人便是那女子的父亲王靖了。 只见那男子抱拳上前,与游手的头领说了没有两句话,便被几名游手打倒在地,周围的百姓顿时乱成一团。 就在这时,那女子慌忙从万福油坊中冲了出来,手中还拿着打油的木勺,不断在自己周围挥舞着,竟然是要保护自己的父亲。 而那些游手则是毫不畏惧,纷纷坏笑着围着王靖父女,有几个比较猥琐的游手还不是袭扰那女子,惹得一众游手不时发出阵阵淫~笑。 见此情形,刘衍的脸色冷峻了下来,陈勋见状也打起了精神。 “到你们了。” 刘衍冷声对陈勋说道:“你们过去护住他们二人,剩下的事情我来办。” 刘衍见状便猛地一挥手,陈勋三人抄着木棍就冲了上去:“得令!” 陈勋虽然平日里在大盘墩很不起眼,但是在关键时候还是能够顶上去的。 只见陈勋大吼一声,带着两名墩军冲了上去,三人以陈勋为箭头,呈三角阵型直接撞进了一众游手之中,三人不断叫骂着挥舞棍棒,打得一众毫无防备的游手措手不及,纷纷吃痛惨叫的闪到一边。 三人虽然久未操练,但是好歹也是墩军,比这些游手也要能打许多,三人很快就冲到了王靖父女的身旁,然后怒吼着与一群游手对峙。 第十二章 出手相助 那十几个游手被突然杀出来的陈勋三人弄得有些发懵,猝不及防之下被三人打得有些狼狈,不过一众游手在经过一阵慌乱之后,看清楚冲进来的只有三个人,气焰便又再次嚣张了起来,纷纷朝着陈勋三人围了过去。 “呦呵,从哪里冒出来的穷军汉,竟然敢在王家庄闹事,想死啊?还不给老子滚开!” “就凭你们几个就想在这里充好汉,我看你们还没有这个能耐,讨打!” “这里可是王家庄,百户官厅的所在,不是随便哪里的火路墩,你们不想死就给老子滚一边去!” 此时王靖父女已经被眼前的阵仗给吓坏了,那些游手纷纷叫骂着,二人都只是本分老实的生意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王靖父女看着突然出现的陈勋三人,就好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不由自主的靠了过去,希望自己可以得救。但是那些游手毕竟人多势众,此时父女二人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局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躲不过去了,父女二人都不住的流着泪。 就这样双方僵持了一会儿,一众游手便鼓噪着要上前动手,陈勋三人也是紧张得大汗淋漓,一旦真的动起手来,自己一方肯定是要吃大亏的。于是陈勋三人纷纷举起棍棒,怒吼着呵斥一众游手,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就在这时,一众游手的后面突然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便是第二声惨叫传来,这下众游手才回过神来,纷纷循着声音看去,一个高大壮硕的人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只见虎背熊腰的刘衍大步上前,手中提着一把雁翎刀,一个人已经打翻了外面的两个游手,那两人都是头部受创,此时满头鲜血的倒在地上,早已经生死不知了。 要知道刘衍手中的武器可不是什么木棍,而是一把寒光森森的雁翎刀,刀身上还能看到斑斑血迹。一众游手看清楚这些之后,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自己是收了钱过来闹事的,可不是跟这样的亡命军汉搏命的!孰轻孰重这些游手还是知道的。 刘衍一步一步的走进一众游手之中,根本不将众人放在眼里,一把雁翎刀提在手中,同时冷峻的眼神扫过众人,竟然将十几个手持棍棒的游手给镇住了,全都不敢轻易动手,毕竟木棍是打不过雁翎刀的,这一点谁都明白,纵然是人多势众,此时也没人愿意站出来挨刀。 “你是何人?快把刀放下!” 刘衍走到陈勋三人身前,然后环视四周,冷声说道:“大盘墩,甲长刘衍。” “啊?他就是刘衍!” “我听说这个刘衍不是个善类啊,与徐老太爷的外甥处处为难。” “那又怎样?不过是一个破落军户甲长罢了,怕他做甚!” “就是!据说那刘衍还是个囊货,怎么就不是善类了?今日他竟敢动手,咱们正好教训他!” 刘衍听着那些游手的议论,径直走到陈勋等人身边,然后举起雁翎刀,对着一众游手转了一圈,冷声说道:“这万福油坊我保了!不管你们背后是什么人,今日你们给我带个话,有事就到大盘墩来找我刘衍,今后谁要是再为难王靖父女,我就让他血溅五步!” 此话一出,泪眼婆娑的王芸禾顿时看向刘衍,眼中充满了感激,心中的阴霾瞬间烟消云散。 而一众游手却已经被刘衍镇住,虽然刘衍一方只有四个人,但是十几个游手却不敢动手。 游手中有一个领头的,此人长得高大壮硕,此时这个头领觉得自己折了面子,便鼓起勇气叫骂一声,然后就挥舞着木棍冲了上来。 “我日你……” 一句脏话还没说完,刘衍的雁翎刀就已经迎头劈来。那个游手头领骇然心惊,急忙用木棍去抵挡,却被刘衍一刀斩断了棍棒。然后雁翎刀的刀锋顺着那游手头领的左臂砍了下去,瞬间鲜血淋漓。 “啊!” 那游手头目哀嚎的倒在地上,此时左臂已经满是鲜血,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向外翻卷着,大股的鲜血不断流出来,顿时吓得一众游手四散奔逃。 陈勋见机得快,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撂倒了一个游手,怒声说道:“将这货带走,然后将我们甲长的话转达回去,明白了吗!” “是、是,小的明白。” 片刻之后,一众游手逃的不见了踪影,那个受伤的头领也被两个游手连拉带拽的弄走了,只留下满地的鲜血。 此时王靖父女上前致谢:“小的王靖携小女王芸禾拜见恩公!” 说完,王靖父女纷纷对着刘衍就要叩拜。 刘衍扶起二人,笑着说道:“王掌柜不要客气,我刘衍是大明墩军,见到这等事情自然不会视而不见。” 王靖和王芸禾随即招呼刘衍等人进屋说话,并且吩咐几个伙计赶紧关门上板,今天无论如何是不能再干了。 进屋之后,刘衍打量了王靖一番,只见王靖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适中,一副老实本分的面容,此时却愁云满面。 众人落座之后,王靖抱拳说道:“刘总旗大义凛然,小的感激不尽。只是那些游手都是徐老太爷派来的,之前也已经闹过几次了,只是没想到这一次竟然直接要打人砸店……” 说到这里,王靖有些哽咽,显然这段时间自己受了太多的委屈,已经有些说不下去了。 刘衍问道:“王掌柜是与徐老太爷结怨了?” 王芸禾则是有些气愤的说道:“恩公有所不知,这王家庄内一共有三家油坊,另外两家都是徐老太爷的产业,平日里尽干些以次充好、缺斤短两、哄抬物价的勾当。而我家的油坊向来物美价廉、童嫂无期,所以便是那徐老太爷的眼中钉、肉中刺。” 此时王靖平复了一下心情,示意王芸禾不要再说了,而后压低了声音说道:“是那徐老太爷想要收购小人的油坊,却又压低价钱,只出十两银子。小的不愿意,这才不断让游手过来搅乱。” 刘衍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不过经过今日之事,想必那徐老太爷也会偃旗息鼓一阵了。” 王靖双手加额的说道:“希望如此,希望如此啊!” 随后王靖便招呼起来,说道:“芸娘,快去准备酒菜,今日要好好款待恩公。” “是。” 王芸禾先是朝着刘衍等人行了一个万福,然后便出去准备酒菜了。 这时刘衍说道:“王掌柜,今日我来买油也算是有所收获了,贵号的豆油品质很好,价格也适中,所以我准备与贵号长期交易。” “好啊,这是好事。” 王靖喜上眉梢,今日先是大惊,现在有事大喜,让王靖的心情忽上忽下,有些恍惚的感觉。 接着王靖问道:“只是不知恩公准备怎么个交易的办法?” 刘衍思索了一下,说道:“我大盘墩每月所需的豆油都不少,这样吧,贵号每月给我准备二十斤豆油,就定在每月月底的二十五日,我会派人来取,咱们一月一结,钱货两清,如何?” 王靖自然赞同,能够与刘衍做生意,王靖心中非常踏实。虽然刘衍此人孔武有力,此时明军军汉的名声也不是很好,但是刘衍却与众不同,不但仗义出手,而且谈吐之间还颇为有礼,让王靖心中很是踏实。 “自然是没问题的,恩公放心,我每月都会将最好的豆油准备好,绝不会误了恩公的事。” 说话间,王芸禾便准备好了酒菜,一道道菜肴端上来,又烫了一坛子烈酒,陈勋三人看着满桌子的酒菜,顿时食指大动。 刘衍看了看,桌子上的酒菜算不上是什么佳肴,但是却做得色香味俱全,看得出每一道菜肴都是王芸禾用心了的。 明末大军阀 第8节 王靖招呼众人落座,少不得推杯换盏,王芸禾不能上桌,便对刘衍行礼致谢之后,低头红脸的去了房间吃饭。 陈勋三人见状都是笑嘻嘻的看着刘衍,而王靖也看出了端倪,先是面露笑容,但是随后却又微微一叹。 傍晚时分,刘衍一行四人从万福油坊出来,乘坐牛车朝着大盘墩的方向赶去。 与此同时,被刘衍砍伤的游手头领被几个游手胡乱包扎了一下,然后用木杆子抬着来到徐家宅院。 当徐老太爷看着浑身鲜血,早已经不省人事的游手头领,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这么说,是刘衍干的?” “就是刘衍,他当众自报的名号,错不了的!” 徐老太爷咬着牙说道:“这个刘衍是存心要与老夫过不去了?我那外甥已经跑了回来,现在他又要力保万福油坊,他刘衍要干什么!” “太爷啊,我等可都是为了徐家做事,我家哥哥更是身受重伤,今后我们可怎么办啊!” 几个游手便开始哭嚎起来,看样子是铁了心要吃上徐老太爷了。 只见徐老太爷冷笑一声,说道:“是啊,你们是为了老夫做事的,老夫都差点忘了!” 说完,徐老太爷便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下转身离开,那几个游手见状纷纷鼓噪上前,却被一群魁梧大汉拦住。 “哎?你们干什么!我等还要与老太爷说清楚……” “都是自己人,有话好说,先让我们过去,咱们回头……” 几个游手还在说着什么,但是转眼便被几个魁梧大汉按在地上一顿暴打。 那几个游手自然不是对手,被打得满头满脸都是鲜血,很快便没有了声响,然后便如同一个个破麻袋一般,被几个魁梧大汉拖着往后院走去。 第十三章 都是有钱人 当刘衍等人带着三百五十五两银子回到大盘墩的时候,整个大盘墩都沸腾了,十二名墩军聚在牛车周围,纷纷手舞足蹈的欢呼着,陈江氏等一众墩军家眷则是全都喜极而泣,这下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 王越站在一边神情复杂,自己万万想不到刘衍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只一趟便赚了三百五十五两银子,这样的本事别说是徐老太爷那样的人物了,就算放眼整个灵山卫也是不多见的! 于是王越的心中越发的忐忑起来,想要尽快融入众人之中,又不知道如何融入,看着牛车上那一箱白花花的银子,王越的心头像是被一只小猫挠一般,又痒又疼,非常的难受。 在欢呼声中,刘衍挥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便当众宣布三百五十五两银子的分配方案。 首先刘衍给陈江氏和五名墩军家眷发放了工钱,那五名墩军家眷每人发放二两银子,陈江氏发放五两银子。同时刘衍便言道,这只是底线,只要陈江氏几人干得好,每月生产的肥皂又多又好,工钱只会更多,绝不会少。 几人闻言顿时欣喜若狂,放在往年的话,辛辛苦苦一整年也赚不到五钱银子,一家子苦哈哈的终年见不到荤腥。如今在肥皂工坊忙碌一个月,便可以赚这么多的银子,而且还上不封顶,顿时感到浑身都是力气,对刘衍更加的死心塌地。 接着,陈勋和手下的四名墩军也有份,四名墩军每人也是发了二两银子,陈勋拿五两银子。只不顾陈勋几人的工钱是固定的,不会增长,毕竟几人每个月只是负责送货而已。 不过即便如此,陈勋几人也是高兴得欢呼起来,如果此时有人敢对刘衍不敬,陈勋几人定然会扑上去,将其暴打一顿。 王家庄万福油坊那边要预留一部分的银子用来买下个月所需的豆油,刘衍留下了十两银子,购买松香的银子也留下了十两,如此一来刘衍便支出了四十八两银子。 此时王越一队,以及刘衍直属的四名墩军都是眼巴巴的看了过来,刘衍见状也没有忘了众人,于是便说道:“其余人等虽然没有在肥皂工坊出力,但是驻守墩内也是辛苦,每人连同家眷在内,一人发下五钱银子。” 另外刘衍还将陈勋等人垫付的银子也一并还了,这下便又是七、八两银子,不过刘衍却并不心疼,现在自己手头宽裕了一些,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收买人心的机会。 至此,墩内众人士气高涨,刘衍的威望再度高涨起来。 随后刘衍又给了陈勋二十两银子,让陈勋明天带人去王家庄买些猪肉和米面回来,分发给各户,算是福利了。 晚上,墩内各家如同过年一般喜气洋洋,而刘衍则是一个人待在屋内,三百五十五两银子还剩下二百八十两,这些便是自己的全部启动资金了。 刘衍躺在床上盘算着:“接下来最好的发展方向应该是屯田,大规模屯田的话,不但可以积攒粮食,还可以吸纳人力,只要有人便有一切!” 至于其他的赚钱方式,比如烧制玻璃、制盐等等,刘衍则是暂时不准备投入。这二百八十两银子虽然看上去很多,但是用来开办这些有技术含量的工坊,恐怕根本不够,砸进去连个水花都看不到。 而且刘衍心中也明白,就算自己将玻璃、制盐这样的工坊开了,以现在自己的势力来看,也是守不住的。弄一个肥皂工坊赚钱,刘衍还找了王炆镇这个管队官当靠山,更别提聚宝盆一般的晒盐场了。 “不过开荒的话,花销也是巨大,别的不说,光是兴修水利设施一项就要投入不少银子,还要购买耕牛和农具、种子等等。招募来的百姓也要安顿下来,修建房屋、接济粮食也都需要银子。” 想了一会儿,刘衍便感叹道:“二百八十两银子虽然多,但是也不禁花啊!” 不过好在这只是一个月的收入,只要王炆镇那边的销路能够顺畅,以后每月的收入都会很可观。 “这样就定了,下一步就屯田好了,只不过要找一个契机。” 此时兴建屯堡也不是随意可以干的,刘衍是火路墩的甲长,要想兼任屯堡官的话,必须要所属的百户所批准,并且上报隶属的千户所才行。 数日之后的一天下午,贾洪雨带着两名家丁赶到了大盘墩,刘衍笑着出门迎接,说道:“哈哈,什么风把我贾大哥送来了?快进来,今日咱们兄弟可要好好喝一顿。” 贾洪雨翻身下马,笑着说道:“呵呵,今日就不在这里喝酒了,兄弟快些准备一下,管队大人让我来送信,咱们要立即赶去王家庄百户官厅。有好事!” 刘衍问道:“不知道有什么好事?” 贾洪雨凑上前去说道:“管队大人已经将所有的肥皂都卖出去了,赚大发了,此番便是请兄弟过去庆祝一番。” “什么!” 刘衍这下大吃一惊,这才几天的功夫,一千两百块肥皂就全部卖完了,王炆镇的销路还真是不错啊,都是有钱人的圈子! “好,我这换身衣服咱们就出发。” 刘衍顾不上其他,换上了自己的总旗官服,便命陈勋看好肥皂工坊,然后叫上王越一起出发,王越顿时喜上眉梢,急忙凑上来随行。 路上刘衍和王越一起坐在牛车上,贾洪雨三人则是骑马在前面快走了几步。 牛车上,刘衍三言两语的敲打了王越一番,王越则是尽显小人模样,不但没有半点不快,反而像是受虐狂一般,刘衍的语气越是严厉,王越便越是开心,自己最怕刘衍不搭理自己,现在的情况便是说明刘衍并不准备排挤放弃自己。 于是王越一路上对刘衍溜须拍马,很是表达了一番忠心,刘衍对此欣然接受,虽然自己不会重用小人,但是有人上赶着过来拍马屁,自己也会受着。 此时刘衍眼见王越识趣,便定下心来赚钱发展,心中盘算着日后可以将一些小事交给王越去办,看看王越是否是真的可用。 很快众人到了王家庄百户官厅,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贾洪雨领着刘衍和王越一路来到正堂,王炆镇早已等待在这里,热情的招呼刘衍入座。 随后王炆镇看到了刘衍身后的王越,不由得微微一愣,然后便明白过来,语气有些生硬的对王越说道:“王小旗是吧?” “回管队大人的话,小人王越,现在大盘墩任小旗官。” “嗯,刘总旗可是本官手下的得力干将,你要好好辅助,稍有疏忽本官便唯你是问!” 王越顿时大汗淋漓,原来管队官王炆镇是刘衍的靠山,怪不得就连徐老太爷都要吃瘪,还好自己投诚及时,于是连连点头应下,这才算是告一段落。 王炆镇依旧是大马金刀的坐在正上首,贾洪雨依旧是站在旁边。刘衍则是坐在下首,而王越则没有坐下,恭恭敬敬的站在刘衍的身旁,刘衍对此也理睬,愿意站着就站着吧。 “呵呵,刘总旗应该也知道了,那一千两百块肥皂已经全部卖光了,这真是畅销的好东西啊!” 随后王炆镇便详细的说了起来,此番对外售卖,大盘墩出产的肥皂在夏河寨前千户所,甚至是灵山卫都一路畅销,千户所和灵山卫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将领、官吏对此趋之若鹜,让王炆镇大赚了一笔。 “哈哈,只几天时间,夏河寨前千户所卖掉了三百块肥皂,灵山卫城一下子就卖了九百块肥皂,而且还供不应求!许多没买到的上官、同僚都是连连催促,让我再弄一批肥皂来卖呢!” 刘衍也没想到肥皂的销路竟然这么好,心中也暗暗后悔,自己定下的三钱银子一块的价格还是低了。 王炆镇此时心情非常好,对刘衍说道:去掉此番给刘衍的三百六十两银子之外,自己还净赚了六、七百两之多! 刘衍闻言更是吃惊,没想到这些卫所官吏这么有钱,原来此时大明的卫所并不全都是穷人,真正贫穷的只是基层官兵,而那些高高在上的百户、千户,甚至是指挥使却是一个个富得流油! 于是刘衍有意提高肥皂的价格,不过看着正在兴头上的王炆镇,刘衍还是将这个念头压了下来:“先等等吧,免得为了眼前利益影响了将来的发展。” 随后王炆镇让刘衍一定要将肥皂工坊做大,说道:“刘总旗可一定要再接再厉,这肥皂可要做大做强啊,肥皂的产量一定要提上来,这样咱们才能赚更多的银子!” 刘衍笑了笑,自己何尝不想如此,只是实际情况如此,想要在短时间内大幅提升产量,还是不太现实的。 “管队大人明鉴,属下定会尽力而为的。只是肥皂的产量肯定不会短时间内提升太多,毕竟原料供应有限啊。” “啊?草木灰我倒是可以帮你解决一下,至于其他的材料就只能你自己去解决了。” 王炆镇想了一下,然后说道:“这样,我回头给其余各处火路墩下个命令,让那些个甲长带人去收集草木灰,然后每月初三之前送到大盘墩去,如何?” 刘衍盘算了一下便点了点头,这样一来草木灰的供应就不用发愁了,自己只要再增加豆油的采购量,让陈江氏再找些人帮工,或者可以让一些可靠的墩军也一起帮工,肥皂的产量还是可以提高许多的。 于是刘衍便答应下来,免不了抱拳感谢一番,说了不少的好话。 王炆镇笑着说道:“好了,今日我可是太高兴了,今晚咱们一定要喝好。走,咱们入席吧。” 第十四章 兼任屯堡官 王炆镇见状便笑着说道:“好了,刘总旗也让你的这个部下落座吧。今日高兴,咱们就免了这上下之间的俗气,好好喝一场,如何?” 刘衍说道:“管队大人所言甚是。” 然后刘衍对王越说道:“既然管队大人都已经发话了,你就坐下,好好陪大人多喝几杯。” “是。” 王越心中欢喜,挨着刘衍坐了下来,依旧是频频为刘衍、王炆镇、贾洪雨三人布菜、倒酒,刘衍等人见状也不再理会。 席间,王炆镇连连祝酒,为此番众人大赚特赚而庆贺。王炆镇此时谈吐爽朗,根本没有身为百户的架子,真看不出来他只是一个武官,反而像是一个乡野武夫,身上却带着一丝气度。 在席中,王炆镇毫不掩饰他对刘衍的好感,连连向刘衍劝酒。他任王家庄管队官多年,一直难以升迁,此番因为刘衍制作的肥皂而一举发家,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每月都将有一大笔收入进账,怎能让王炆镇不开怀? 坐在王炆镇旁边的贾洪雨也是同样看刘衍顺眼,此番王炆镇一举发了家,身为家丁队头的贾洪雨自然也会跟着收益,至少每月的例钱是肯定会大涨的,也是让他意气风发。 于是几人很快便喝完了一坛酒,席间的气氛也随之热烈了起来,觥筹交错之间,几人的酒杯不断碰撞,王越还出去又搬了一坛子酒,众人只管继续倒酒,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势。 慢慢的,几人也喝了不少,便停下酒杯,开始聊了起来。王炆镇与刘衍等人谈起了王家庄内外的政务之事,具体说起来,就是各堡的屯田屯粮等事。 像王炆镇他们这种卫所守官,出外征战机会不大,平日职务除了严谨烽堠,保障居民外,最大功能就是管理征收境内的卫所屯粮了。 比如王家庄这样的百户所,下属便有大盘墩、黄山墩、沙岭墩等火路墩,另还辖有几个屯堡,每堡委任总旗官为屯堡官专门负责屯种,征收屯粮子粒等,这也是各地百户所、千户所每年要考核的政绩指标。 像刘衍所属的灵山卫地理并不算小,下辖除了夏河寨前千户所以外,还有灵山卫城里面的中千户所,以及胶州守御千户所,也就是灵山卫的后千户所,一共是三个千户所。 这三个千户所之间明争暗斗,下属的各处百户所也同样如此,不但要与其他千户所的百户所竞争,也要与同一个千户所的百户所相互比较。 老实说王炆镇现在的压力很大,别人都看到上官人前的威风,但他们背后的辛酸苦楚,又有谁能看得到? 大明武官的军政考课是每五年一次,特别是这种守备官军,考课的成绩向来是看你纳徵的子粒银多少,特别是今上,对于各地官员的纳粮成绩更为看重。 王炆镇在王家庄任上久不升迁,自然也想干出一番成绩来,或许未来还可以再进一步,不过他虽是雄心勃勃,只是以现今所内屯田情况,想干出成绩来,可是比登天还要难。 王炆镇这边吐了一会儿苦水,心中的怨气也消散了不少,刘衍见状便灵机一动,随后说道:“管队大人,这政绩上的事情其实也并不难,明年咱们王家庄缴纳的屯粮子粒往上提一提不就成了?” “什么?你说得轻巧!” 只见王炆镇面露难色,说道:“眼下咱们王家庄各地大多田地干旱、军户逃亡,各处的水利设施也是大多废弃,想要多缴纳屯粮籽粒,可不是轻易能够办到的。” 王家庄所在的夏河寨前千户所,算是灵山卫三个千户所中较为贫瘠的一块地方,当年在万历年间,这里曾有民户五十九户,军户一千三百二十二余户,有屯田地五十多倾,每年纳粮七百余石,岁纳杨木柴火三百余斤,草八百多束。 王炆镇所管的王家庄屯粮田地,算是在夏河寨前千户所一带较为优良的土地,每年纳粮数额占了近两成左右。 明末大军阀 第9节 不过那己经是万历年间的事了,到了现在崇祯十年,不说整个夏河寨前千户所的军户逃亡得不剩一千户,就是军官、豪强侵占良田,转派田赋,还有因干旱等造成的田地抛荒等情况,都让所内屯粮的征收越来越困难,王家庄也同样是如此情况。 所以这也是王炆镇心中忧愁的原因:提升政绩太难了。 其实与此时大明其它卫所一样,王家庄屯田废弛的原因很多,不过当地卫所军官的责任要算上一大半,不说王家庄,就是在整个夏河寨前千户所境内,被像王炆镇这样的各级军官侵占的良田土地又有多少? 不但王炆镇心中清楚,刘衍的心中也是明白的,这也是明末的一大顽疾! 此时刘衍看着王炆镇苦闷的脸色,心中是很清楚的,久久得不到提升的王炆镇被压制得太久,总想干出一番事情来证明自己,说好听点是雄心勃勃,是难听点是好高骛远,至少在此时是有些不太现实的。 随着几人将话题谈论到政务上,席间的气氛便有些沉默了,只余王炆镇手指在桌上的轻敲声。 眼见如此,刘衍便觉得时机到了,于是刘衍便拱手对王炆镇说道:“管队大人,属下倒有个想法:属下愿请命屯田一堡,为管队大人分忧。” “什么?” 王炆镇、贾洪雨都是奇怪地看向刘衍,王越也是愣住看向刘衍。 要知道在此时大明各地,屯堡官可一向不受上官重视的,都是各处百户所内武艺不精者才用来管屯,而且每年终如果完不成该屯粮斛征收,还要受到上官的严责。 所以在大明各地卫所,向来没有什么军官愿意请命去管理屯堡,没想到这个刘衍却甘愿去受这个苦。在王炆镇心里,原来他也是想将刘衍调入自己百户官厅的。 王炆镇微笑地问道:“刘总旗为何想去管理屯堡?” 刘衍诚恳地道:“启禀管队大人,屯田之事往大了说,可以收地利,抒民力,足兵食,使国有所赖,边防之计莫善于此。往小了说,如今咱们王家庄内各处屯田废弛,上官有劳忧之苦,刘衍不才,愿当请命,为管队大人分忧解劳。” 王炆镇和贾洪雨看向刘衍的目光更为震惊,这刘衍还是之前传言中的那个闷货吗? 王越更是暗暗心惊,想不到刘衍竟然有这般能力和见识,当初自己还跟着刘大煜,不断与刘衍作对,现在想来这是何等的愚蠢! 刘衍已经打了屯田的主意,此时有了王炆镇开了头,自己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在如今这个乱世之中,有自己的地盘势力才是立足和发展的根本! 而地盘势力归根到底便是人、财、军三个字,有了土地便可以聚集人口,便可以产出粮食,至于钱财,刘衍现在有了肥皂工坊,将来还可以开办其他的产业或是工坊,赚取钱粮并不是难事。 所以要获得土地,军屯便是最有效,最快捷的方法!远如曹操,近如明太祖,都是以军屯起家,特别是明太祖,养活百万兵而不费百姓一文钱,靠的便是卫所屯田。 先人珠玉在前,现在刘衍身为总旗官,己经有资格管理屯田地,现在又有这个机会,自己怎么能不劳劳抓住?别人眼中的苦差事,换成是刘衍,反倒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当然刘衍心中也明白,管理屯田地,困难也是很大,现今卫所军户逃亡不断,屯田需要青壮人口,开垦管理土地需要钱粮,这些都是刘衍将来所需要克服的问题!困难很大,前景同样良好,刘衍不会放弃了。 王炆镇当然不明白刘衍心内所想,他只是感慨,难得有一个见识明白,自愿出来为上官排忧解难的人,真是难得啊。 此时他盯着刘衍看了良久,然后感叹道:“刘总旗能有这个心思,真是难能可贵。” 还有说实在的,如果刘衍将来能把屯田地搞好,对王炆镇来说也是很有好处的。现今大明卫所的青壮大多被挑去各营作为战兵,像他们这种守备官兵,杀敌立功的机会其实很少,纳粮多多,屯田兴旺,才是真正的政绩,也是将来军政考课的最大标准。 接在王炆镇问道:“刘总旗既然有心,那就说吧,咱们王家庄下面的几个屯堡,你愿意去哪一个?” 机会到手,刘衍强忍心中喜悦,沉声说道:“启禀管队大人,属下所在的大盘墩一带荒地甚多,属下愿意招募军民一体开垦,新立一堡!” 现在王家庄内各个屯堡都是弊端多多,刘衍好不容易整顿好了大盘墩,肯定不会轻易离开,与其将心力浪费在别处,不如自己就地起家算了。 王炆镇闻言心下更喜,刘衍愿意自己开垦土地,免去了一系列复杂的人事调动,也为自己省了不少心力,他沉吟道:“烟墩重地不可轻离,这样吧,刘总旗你仍为大盘墩甲长,身兼新堡屯长之职。将来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本官!” 刘衍随即拱手说道:“谢管队大人,属下一定尽力而为。” 王炆镇随后又说道:“新屯堡便称大盘堡好了,刘衍你只管放手去做,本官作主,大盘堡开垦出来的田地,应纳子粒,三年不与起科,也不许别人徵扰,你只管安心屯种。” 刘衍明白王炆镇这是准备放长线了,可见王炆镇不是目光短浅之人,刘衍心下大喜,这样将来自己行事就方便多了,他起身再次深深拜谢。 同时刘衍也笑着说道:“既然管队大人大力支持,那属下便斗胆了,就在这里向管队大人讨要些军户和物资。” 王炆镇和贾洪雨见状大笑起来,不过二人却不以为意,反而还对刘衍的脾气很是喜欢。 于是王炆镇思索了一下,便为刘衍提供一些帮助,当即答应拨给刘衍十户军户,并且愿意在王家庄各处为刘衍做宣传,不过至于有多少人愿意去大盘墩屯田就不知道了。 贾洪雨见状也凑过来说道:“兄弟真是好气魄,百户官厅的各处我还说得上话,兄弟你有需要就说话。别的我不敢保证,将来屯堡所需的耕牛种籽等物,我还能帮着讨要一些” 刘衍自然又是感谢一番,连带着又敬了王炆镇和贾洪雨几杯酒。 此时刘衍心中的喜悦难以形容,比自己卖出肥皂赚了三百六十两银子还要高兴。 俗话说得好:小丈夫一日不可无钱,大丈夫一日不可无权! 刘衍一直认为自己是大丈夫,大丈夫岂能没有权势地位?眼下自己终于又迈进了一步,怎能让刘衍不乐开怀? 于是在刘衍的带领下,新的一轮拼酒正式开始,几人再次频频撞杯。 第十五章 新军户 次日一早,刘衍和王越早早的洗漱完毕,便穿戴整齐来到百户官厅的厢房,这里便是贾洪雨办公的所在。 贾洪雨与刘衍寒暄几句之后,便按照王炆镇的吩咐,带着刘衍、王越前去领人。 路上,刘衍提出希望贾洪雨可以帮着支援一些耕牛、农具、青石木料等物资,贾洪雨也不禁面有难色,眼下王家主各处缺额越来越严重,各地屯堡都是人口不足,即便贾洪雨能帮着与管事说和一二,此事也是有困难的。 于是贾洪雨只好拍着刘衍的肩膀叹了口气,说道:“老弟啊,我也是有难处的,还要老弟自己多想办法了。” 不过随后刘衍又失望了,见到那十户军户之后才发现,这些人大多是老弱,与离自己的期望相差太远。不过刘衍还是收下了,毕竟蚊子腿肉虽小也是肉,入了自己嘴就没有放过的道理。 于是刘衍、王越赶着牛车,带着这十户军户们回往大盘墩而去。在临行之前,王炆镇又亲自叫住刘衍,递给了刘衍一份百户官厅出具的公文。 “你屯田之事我已经在公文中写明,你可拿着这份公文去夏河寨前千户所碰碰运气,也许上官那边能支援你一些物资和人口。” 刘衍见状大喜过望,连连致谢。 路上,刘衍的心情非常高兴,此行虽然收获的物资并不多,但也总算是打开了第一步。 而那些被划拨给刘衍的军户们则是个个拖家带口,挑着自己简单的行李跟在牛车后面,众人神情间都有些忐忑不安,换新东家了,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些军户都是头一次听说大盘墩,第一次见到甲长刘衍,看刘衍身材强壮、气度不凡,手中拿着长枪、腰间别着弓箭,一看就是勇武之人,刘衍这个甲长会善待手下人吗?听说此行是到大盘墩去屯田,未来前景又会如何? 就这样,这些新军户怀着各样的心思赶路,到了中午时候,一行人便跟随刘衍到了大盘墩门外,王越此时人停下牛车,然后跑到前面高声叫住军户们,让众人注意避开壕堑旁几个暗藏的塌窖陷阱。 刘衍见状微微一笑,这个王越还真是卖力,不过这样也好,至少王越已经摆正了自己的位置,以后看他表现再做安排吧。 这时吊桥与墩门打开,陈勋与妻子陈江氏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 刘衍下了牛车,高声吩咐道:“陈家弟妹,你带几个家眷去做些热汤来,再给新来的兄弟们做些麸糠野菜黑面的团子。做好了,就在门口发放。” 陈江氏得了差事,顿时喜上眉梢:“好嘞,甲长就放一百个心,肯定让这些兄弟吃饱。” 随后刘衍又补充道:“就用我屋内的口粮吧,然后明日让陈小旗带人再去买些粮食来,算作咱们大盘墩的储备粮食。” “不过分发的时候要记住,这些新来的兄弟饿的太久了,每人只能给一到两个野菜团子,不能多给,要不然会撑死人的!” 陈勋和妻子陈江氏连忙答应下来。 陈江氏回身小跑着进入墩内,高声喊了两声,便听见两个妇人高声应了一声,跟着陈江氏去刘衍屋内取粮食,准备去做野菜团子和热汤了。 军户们听到刘衍的话便是一阵骚动,能吃饱饭,众人心中涌起希望,在王越的吆喝下,纷纷原地坐下等待着。 这时刘衍才顾上仔细打量那些军户,只见这十户军户中,连家小在内,共有口四十多人的样子,男女大概各占一半,放眼望去,无不是衣衫褴褛、人虚体弱,就如同是一群叫花子。 刘衍估计这群人之间,可能只有七、八个会显得壮实些的年轻人,另外还会有十来个壮妇。而一些缩在父母旁的孩童,更是头发蓬乱、面黄肌瘦,身上衣裳破如麻袋,只是用畏惧的目光打量着人高马大的刘衍,并且好奇地看向眼前高大的大盘墩。 现在已经是三月时节,但是天气依然寒冷,明末时候的气候本就不正常,几乎每年的气候都反常的厉害。 这些军户身上的皮袄毡帽到处是破洞,一阵寒风吹来,很多人都是冻得发抖起来。一些男丁还好,他们身旁的妇人小孩则是冻得嘴唇发紫,蜷缩在一起相互取暖。 看着眼前这些人,刘衍不禁叹了口气,这哪里是大明的军人,分明是一群大明丐帮啊,自己大盘墩众人虽也是穿得破破烂烂,不过身体素质与精神面貌比这些军户好太多了。看来以后得花一些时间为他们调养身体,否则这样的人手怎么能用? 等了一会儿,陈江氏便带着两名家眷从墩内出来,三人吃力地各端一大口锅,只见锅内腾腾的冒着热气,这些热汤里面虽然只飘着几片菜叶子,没有什么油水,但是竟然也有一股特有的香气。 此外,几人还端着几个竹筐,里面都是黑乎乎的野菜团子,同样热气腾腾的。 那些军户们顿时骚动起来,那些男丁和壮妇纷纷从地上窜起来,朝着陈江氏几人就冲了过去,哪里还有之前畏缩的样子,分明就是一群饿坏了的野兽。就连那些老幼也纷纷跑了过去,刘衍大吃一惊。 “拦住他们!” 刘衍大吼道:“谁敢抢夺食物,就地打倒,有反抗者,不管男女老幼,一律就地格杀!” 王越和陈勋也是吓了一跳,陈勋带着两个墩军拦在了陈江氏等人身前,三人手中都拿着棍棒、长刀,怒吼着斥责那些新军户退后。 王越也带着墩军围了上去,将冲在前面的几个军户青壮打倒在地,大盘墩的老人们也纷纷上前,将那些新军户给围了起来。 片刻之后,除了被打翻在地的几个男丁之外,其余的新军户都平静了下来,跪在地上不断的求饶。 刘衍手执雁翎刀走到众人面前,冷声说道:“我知道你们都饿坏了、饿怕了,所以这次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到了我大盘墩讨生活,第一条就是要听令,听我的命令!从今以后,你们要是再不听号令、恣意妄为,就直接对我这把刀说话!” 冰冷的雁翎刀就摆在众人面前,新军户们纷纷磕头求饶,不敢有一丝不敬。 “继续发粮,所有人都给我排队,老幼妇孺在前,男丁在最后!” 刘衍一声令下,那些新军户老老实实的排成一队,陈勋、陈江氏两口子带人开始分发野菜团子和热汤。 新军户们拿到食物之后,纷纷找地方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喝着碗中的热汤,吃着野菜团子,很多人都是流下泪来。 眼见局势稳定,刘衍、陈勋几人也是一起吃喝。刘衍吃饭很快,没多久便一抹嘴站了起来,陈勋、王越也纷纷放下碗筷,跟着站了起来。 刘衍让王越招呼军户们过来,只见王越大囔道:“总旗大人训话了,大伙儿都快过来!” 刘衍走到那些人面前,看着这些人,刘衍也感觉到压力,以后他们的衣食生存就要靠自己来维系,自己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吗? 注视了这些军户良久,刘衍开口朗声道:“昨日管队大人将你们划拨于我,以后你们都在我的堡内屯田,我刘衍在这里说一句,以后都是一堡的兄弟,我刘衍当一视同仁,决不会亏待你们。” “我刘衍奉管队大人之令屯田,以后我们都在这大盘墩周边开垦荒地,事后每人都会分下田地,还有耕牛种籽等物,管队大人己向我保证过,屯堡只管放手去做,将来开垦出来的田地,决对不会有人徵扰,大伙只管安心屯种便是。” 听到刘衍的话,底下众人一阵骚动,显然管队官王炆镇的保证,对这些人还是有说服力的,而且到时不但有田地,还有耕牛种籽等物分发,对这些军户也产生了强大的吸引力。 刘衍见众人已经心动,便继续说道:“不过明人不说暗话,眼下大伙一起开垦土地,兴修水利,这些钱粮都是我出,而且考虑到大家的口粮不多,以后每日的工食也是由我来付给。将来等米麦成熟,第一年,我给大家免征税粮。第二年,每亩屯田征粮一斗,以充付先前支借的牛具等银。第三年,每亩屯田征粮两斗,此后永为成例,不再另生加派。如何!” 听了刘衍爽直的话,众人都是相互而视、个个心动,如果真如刘衍所说,第三年后便不再加派,那每亩征粮两斗众人是完全承受得起的,这只是明初军户们的纳粮份额,虽比明面上的民户租重,但在眼下这种年景,这种负担己经算是很轻了,至少可以让众人吃饱肚子,不至于再过得像乞丐一般。 安抚训话之后,刘衍便准备给这些墩军登记造册,同时让人给那几个被打的军户男丁包扎一下。 此时大盘墩内只有一张破桌子和一把瘸腿的椅子,王越屁颠屁颠的给搬来,让刘衍坐下书写。 刘衍书写毛笔字繁体字并不是问题,他挥笔而就,将这十户军户依众人军户帖一一登记,各户年籍、从军脚色、贯址、家口,男妇,成丁等一一备注,并开具正副两本文册。 最后统计,十户军户共有男妇四十五口,其中男子二十二口,成丁十八口,不成丁四口。妇女二十三口,十三岁以上的壮女十五口,十三岁以下的幼女八口。另还有各户带来的随身事产也是一一登记。 刘衍写完这些之后,心中不禁暗叹了一口气,以后墩内事务会越发的繁多,难道事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 可惜现在墩内除了自己之外,便没有一个认字的。刘衍除了自己亲力亲为还真没有别的办法,不过以后随着屯堡的发展,案牍文书事务越来越多,看来以后得招个书吏了。 那些军户见刘衍竟可以流利书写文册,也是暗暗诧异,众人脸上都是露出了佩服的神情,在这大明就是如此,能读书识字的人总是让人佩服的。 刘衍忙完后,便让王越带着手下的四名墩军为那些新来的军户安排住的地方,这么多人墩内肯定住不下,暂时也没有营房安排,只能先让他们沿着墩旁弄些茅屋暂时居住。 不过刘衍知道此时在北地,流民向有在野外建盖地窝子的习惯,在地上刨个坑,找些石头树枝在周边垒个小墙,然后在顶上搭一些茅草便可成房屋了,这种建筑简单有效,不需什么原料,听闻传自塞外胡人,只要有一定的柴草碳木,便可很好地抵御严寒。 于是刘衍便将方法教给王越,又将自己手下的四名墩军叫来,让几人指挥那些新军户在墩外搭建地窝子。别的都还好说,刘衍只是要求那些新军户在搭建地窝子时,必须要排列有序,而且方便时也要集中到一个茅坑内,不可乱撒乱排,一定要注意卫生。 明末大军阀 第10节 到了晚上,一个个地窝子己经具备雏形,一堆堆的柴火燃起来,加上小孩的玩闹笑声,给大盘墩内外增添了许多生气。 第二天,刘衍便叫上陈勋,带着陈勋手下的四名墩军出发,准备勘察一下周围的荒地分布情况。 第十六章 荒废的财富 阳光正好,虽然现在的天气还很寒冷,但是今天的阳光却很充足,刘衍、陈勋一行六人沿着南河转了一圈,眼前南河蜿蜒往西北而去,沿着河的两岸,一些军户或是民户不久前播种的田地小麦正在出苗。可以看出,河两边耕种的田地还是太少,离河边不远,便是裸露的大片大片干燥的土地。 众人徒步从一处枯木搭成的小桥过河,来到南河的对面,对面也是同样这种情况。 刘衍略略一估计,从大盘墩到南河一带,两岸可供开垦的荒地达数千亩之多。 其实这些土地土质都算不错,可惜水利失修,灌溉不便,这些原本算是优良的田地都荒芜了。如今大明各地就是如此,干旱少雨,农事全赖灌溉,有水之处为沃壤,无水之处便为荒漠,对灌溉系统的依赖性极大。 众人沿着南河而行,可以看到河岸旁一些原本渠池的痕迹,不过这些河渠多年没有疏浚,水流不到,己经多是淤浅废弃了。这使得离河稍远一些的田地无奈荒废,毕竟那种可供灌田的砖石深井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家便可挖制的。 如果官府卫所将这些河渠重新疏通修理,完全可以让这一带成为良田土地。 不过这事也只能想想罢了,各地水利失修严重,是眼下整个大明普通存在的情况,朝廷没有这个财力顾及水利的维修,有限的一些经费又被官员们贪污私肥,灵山卫同样也没有这个财力心思,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此时刘衍站在河边四顾,只见眼前地势开阔,这是一片多好的土地啊,后世山东各地本就是产量大户,山东的蔬菜可是闻名遐迩的,而现在刘衍眼前的土地却只能无奈荒芜。 刘衍沉思着,陈勋几人都是种田好手,陈勋更是走到刘衍的身边,说道:“甲长,这一片都是好地啊,如果挖些池修些渠,再招些军民开垦,将来这一片都可以成为良田。” 刘衍点头,其实大明对于各地军民开垦荒地向有优惠,开垦土地尽归军民不说,三年成熟后,每顷土地止征少许的牛具银,甚至很多地方应纳税粮还准蠲免十年以上。 只可惜到了现在这个世道,真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国库空虚,需要征收大批的税粮,官绅豪强将自己应纳税粮转派到平民身上,本来开垦荒地投入就大,才一熟之后,往往官府卫所便迫不及待地交来催派,造成垦农入不敷出。 若是继续追逼钱粮,就不得不迫使垦农逃亡,又造成田地荒芜,这样恶性循环,各地灾荒越来越严重,也造成百姓不愿意开垦荒地。由此可见,再好的政策也架不住贪官劣绅的盘剥! 其实一个朝代的末期总是不缺乏土地,灾荒战乱过后,有些地方整村整城的荒废,甚至千里无人烟,大明各地荒芜的土地其实不少,但没有一个安定的环境让百姓生活,辛勤耕种也是白费功夫。 刘衍盘算着如何招募军民前来耕种,如果能让这些军民安心下来,屯堡还是很多希望的,历史上卢象升任宣大总督时,大兴屯政,积粟二十万石,崇祯帝谕九边奉以为式,此外还有诸多成功的例子。 刘衍的初步打算便是以屯田招揽流民过来耕种,然后再让这些人全部加入军户,保证了粮食来源,同时又保证了兵源,同时还是一个强大有凝聚力的集体,将来一边耕种一边征战,再加上刘衍自己开设的一些工坊,便可以让自己势力如滚雪球般不断壮大,有朝一日终将会席卷四方! 想到这里,刘衍只觉得胸中气度万千,四顾河两岸的土地,心头豪情充溢胸腹,自己的明天,就从这里开始。 刘衍、陈勋几人继续向南行进,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海边。 其实大盘墩距离海边并不是很远,如果走直线的话,过河南河不远便是海边,花费的时间也只有一个多时辰罢了。 刘衍四下看了看,忽然见到前方有一处已经荒废的晒盐场。虽然刘衍并没有真正见过海边晒盐的场景,但是也多少有所耳闻,晒盐用的盐池还是能认出来的。 于是刘衍便询问了几句,一旁的陈勋恰巧知道些情况。原来这处晒盐场是上一任王家庄管队官开办的产业,只不过随后便被夏河寨前千户所的戴百户看中,纠结灵山卫的几个上官给抢夺了。 再往后,夏河寨前千户所戴百户纠结的那几位上官也因故被查办,戴百户为了自保也不敢再维持这里,这处晒盐场也就此荒废了。 “戴百户?” 刘衍依稀记得徐老太爷不就是与这个戴百户相熟吗?还真是冤家路窄,自己查勘荒地,竟然找到戴百户抛弃的产业了。 刘衍心中盘算了一番,然后嘴角一笑,便说道:“好了,今日便到这里,咱们回去吧。”刘衍几人兴奋地回到大盘墩商议屯堡事务。 不过屯田事务千头万绪,刘衍和陈勋、王越聚在屋内只是梳理了一下。王越虽然为人不怎么样,但是现在刘衍手底下的确无人可用,也只能将就着叫来一同参详了。 片刻之后,刘衍几人便觉得屯田之事可谓繁多,首先屯田需要大量的青壮人口,此外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比如说将来的开荒耕种需要耕牛农具,建堡需要木料青石,还有垦民需要的口粮等等。 如果今年可以疏浚修建一些水渠,便要抢着今年播种冬麦,还有明年开春可以种一些高粱、谷子、豆子等,这些都需要采买种子和农具。 刘衍三人说了一阵,事情虽然是千头万绪,但是首先一点还是需要人口,这也是屯堡开始最难解决的一个问题,没有人一切都是空谈。 灵山卫是一个庞大的地方,历史上灵山卫自创建以来,灵山卫的民户就没有超过一千户,人口一直在五六千左右。而军户,自建卫来,历史上曾有军户八千多户,人口数万。到万历年时,直降到一千多户,现在不知道有多少。眼下灵山卫的军户百姓纷纷逃亡,加上兵灾、天灾等等劫难,各处的人口越少,特别是青壮人口正在不断的流失。 正是因为这样,刘衍便将主意放在招募流民上,但是招募流民是要靠运气的,流民的流向不定,有时大股流民涌入某地,有时又百里看不到一个人。自己暂时也没那个财力到各地去大规模宣传。 不过刘衍在王家庄的时候,便听管队官王炆镇提起过,现在山东各地普遍遭灾,灵山卫各地倒是出现了不少的流民,或许可以从他们那儿招募。 另外本地人中也可以想想办法,毕竟每人授田几十亩,就算本地的一些军户、民户,只要是家口多的,也完全可以分出一些男丁前来授田,关键是要让他们相信未来屯堡的前景。 于是几人探讨了一下,刘衍便想起了王炆镇给的公文,于是决定后天便去夏河寨前千户所一趟,去向千户所的管屯官再讨要一些人口与耕牛等物,不过有了之前的例子,刘衍对后日之行己不抱什么希望,不过去试试也好,能要到一点算一点。 同时刘衍让陈勋后天带人去灵山卫城,尽可能多的买些米面备用,如果能低价买到一些耕牛农具便最适合不过了。 陈勋自然满心欢喜,一口答应下来。 刘衍打算给陈勋等人一百五十两银子,让他们去买十石米,卖几头耕牛,此外犁具与各色农具一样要买,需要的都买,看他们视情况分配银钱。 不过刘衍估计这一百几十两银子购买这些物质还是紧张,眼下米面价格虽比上两个月有所下降,不过仍是昂贵。耕牛农具等物,也一样是价钱高昂。 现在刘衍身上只有两百八十两银子,一下子就拿出去一百五十两银子,心下感慨真是花钱如流水,而且这些花费还是远远不足。耕牛农具不说,到时买来的十石米,想必也支持不了多久。 刘衍预想的屯堡计划是先招五十户人,想必到时那些人就如外面的军户一样,大多是没什么存余口粮,都要吃自己的。在屯田收获之前,这些人都将是刘衍的沉重包袱。 眼下还好,可以让大家喝些粥,不过等接下来的建堡开荒等重活,那众人吃食就多了。老弱与妇孺可以少吃些,不过壮丁吃米,一年至少要五石五斗,而且繁重的体力劳动下,众人每隔几天还要吃些油荤,否则便容易呕血。补充油荤,最好便是吃些肥肉,不过不比后世,在这大明朝,肥肉可比瘦肉贵多了,眼下猪肉真贵,到时这里也是一笔巨大的花费啊。 刘衍面上神情平静,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不过心里还是快速盘算着,现在手中还剩下一百三十两银子,一定要坚持到这个月的肥皂卖出去才行,要不然自己的资金链可就断了。 至于王越,刘衍给他的任务则是守墩,加上这两日指挥那些新来的居民们继续盖地窝子,接受这个任务,王越也很是高兴,看样子刘衍已经将自己当成手下来使唤了,这就是天大的好事。 第二天一早,刘衍便将大盘墩内的所有墩军、军户集中起来,在前往夏河寨前千户所之前,刘衍还有一件事情要办。 第十七章 支援 很快,四十多名新军户都聚在一起,略带紧张的看着刘衍。大盘墩原来的十二名墩军,以及十来名家眷也都聚在前面。 陈勋和王越一左一右站在刘衍的身旁,三人面对众人站立,大盘墩吊桥前方的空地俨然变成了一处会场。 刘衍环视四周,只见一众墩军、军户都毕恭毕敬的望着自己,心中的自豪感也是油然而生。如今自己手下也有六十来人了,算是有些家底,而这些人便是自己起家的本钱。 此时左边的陈勋目光坚定,是刘衍的绝对心腹。而右手边的王越则是招牌式的谄笑,一脸的小人样子,刘衍也懒得理会,只要暂时能给自己跑腿办事就好。 刘衍顿了顿,便大声说道:“现在新来的十户兄弟也都有了住处,这大盘墩便是你们的新家了,从今以后,不管是原来的墩军,还是新来的军户,便都是一家人,都是我刘衍的同袍手足!只要你们跟着我刘衍好好屯田,将来便会有足够的口粮,便会免于饥寒!” 刘衍开了场之后,便将自己准备在南河沿岸开荒屯田的打算说了一遍。刘衍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跟着自己便会有好日子过,来到这大盘墩,就有了希望。 随后刘衍话锋一转,说道:“当然,我刘衍也不是什么不求回报的大善人,我带着你们屯田,给你们带来好日子,你们就要听命于我,就要与我刘衍共进退。如果有谁不听从我的号令,或者干些吃里扒外的事情,就别怪我不讲情面,诸如此类者一律驱逐出大盘墩,严惩不贷!” 那十二名墩军自然心志坚定,特别是有了肥皂工坊之后,眼见着好日子已经到了,谁还会生出二心? 至于那新来的十户军户,此时见到大盘墩的条件,知道即将要开荒屯田,心中也都害怕被刘衍赶走,此时纷纷叩拜效忠,刘衍见状很是满意。 随后刘衍为了便于管理,便将十户军户分为两部,陈勋和王越各自管理五户军户。 这也是刘衍考验王越,给王越一点权力,看其是否可用,如果此人不能用,就一定要尽早赶走,以免干扰自己赚钱发展,徒留祸害。 当然,这样粗放式的管理也只是暂时性的,刘衍准备在屯田的事情步入正轨之后,再开始从这十户军户中抽调一些能用之人,充实到自己的人马之中,到时候再对墩内人马重新分配,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第二天一大早,刘衍按照商量好的计划,让王越带人留守墩内,并且带着那十户军户继续修建地窝子,以便容纳更多的人口。 而后刘衍让陈勋带着一百五十两银子,带着手下的四名墩军去灵山卫城采买,刘衍自己则是带着四名墩军前往夏河寨前千户所,准备再去要一些物资支援。 出了大盘墩,刘衍一行人赶着牛车一路向西北行进,在路过一处黄山墩的时候,墩内新调整过来的守军见众人经过,都是一副大明官军打扮的样子,便懒洋洋地鸣了几声锣,放了一声小手铳,告知邻墩无疑便不再理会了。 众人过了黄山墩又走了许久,夏河寨前千户所便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了。 那夏河寨前千户所是灵山卫之下的一个重地,王家庄和东面的古镇巡检司皆为其所属,堡城修建得很是规整。 夏河寨前千户所堡城周长三里四百一十一步,堡城城墙高三丈有余,原本是夯土修筑,而后在万历二十三年全部包砖,现由千户章海林任防守官,率部在堡城防戍,领有战马百匹,官军近三百人。 此外,在堡城内约有军户数百,人口两千多,往来行人也是不少。 夏河寨前千户所设有南门与西门两处城门,城门外都有吊桥、壕沟等防御设施。 刘衍等人从南门进入堡城,守门的甲长验看了刘衍的腰牌之后,又上下打量了刘衍一阵,便挥手让刘衍等人进入。 比起王家庄,夏河寨前千户所里面确实热闹了许多,至少沿街的店铺多了不少,人流也密集了许多,据说千户所内各街共有商号店铺四十多家,往来的行商更是众多。 不过唯一不变的,就是夏河寨前千户所内同样有着众多的庙宇,以及拥有同样破旧肮脏的建筑街面,同样来往神情麻木,并且衣衫褴褛的军民百姓。 夏河寨前千户所内有四街二十八巷,那千户官厅便是位于城堡东侧的东大街上,非常好找。 刘衍进来之后先找了家店铺办了一份厚礼,然后才来到千户官厅前面,向守门的小校递入名贴,希望他通报一下,自己要求见管屯官荀扈,就说王家庄大盘墩甲长刘衍求见。 这个管屯官荀扈是王炆镇的相识,也是百户官身,此番王炆镇出具的公文就是要递交给荀扈的。 说着,刘衍又顺手塞给守门小校五钱银子,那小校顿时眼睛一亮,笑了一声,说道:“刘总旗真是太客气了,够爽快,我这就去通报,刘总旗先在此稍后。” 刘衍微笑地拱了拱手:“有劳了。” 片刻之后,那小校出来,说是荀大人让刘衍进去。 刘衍含笑地拱了拱手,让几名墩军在外面等候,他自己随那小校进去。 那副千户荀扈的值房是在官厅的右侧,穿过仪门、大堂,很快就来到荀扈的值事大厅内,此时荀扈正伏案看着一些文册,那小校将刘衍领到这里,向荀扈禀报了一声,然后对刘衍使了个眼色,刘衍含笑对他点了点头,那小校出去了。 刘衍上前给荀扈叩头作揖,等刘衍行了全套礼后,荀扈才慢条斯理地起身走了过来,笑着示意刘衍不必多礼。 刘衍递上礼单,又将管队官王炆镇出具的公文奉上,言表这是大盘墩兄弟一些心意,还请荀扈笑纳。 荀扈见礼单丰厚,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问起刘衍的来意,听完之后荀扈沉吟了半晌,缓缓道:“刘衍你为所内屯田,这是好事,现在又有王家庄管队官王炆镇的公文在此,我理应大力支持。只不过现在整个所内耕牛、种籽都是不足,军户也是同样缺少……,这样吧,我叫人带你去看看,看能匀出什么物什给你。” “另外我这里还有两名小旗官,也都是人才,我也一并划拨给你使用,如何?” 说着荀扈便叫来一个总旗官,吩咐了几句,让他将刘衍带了出去。 刘衍只好随那个总旗官出去了,心下感觉这荀扈比较官僚傲慢,不好接近,心中对此次出行的结果有些担忧。 那位总旗官的年纪在三十六、七左右,身形又矮又胖,在刘衍高大魁梧的身材面前,足足矮了一个头,两撇焦黄的鼠须,显得整个人很是猥琐。 刘衍第一感觉这人浮浪油滑,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他见过王家庄内同样掌管粮草辎重的总旗岳明,那个粗豪的汉子与眼前的这个总旗官相比,二人可说是形成鲜明的对比。 刘衍向那总旗官要求请拨耕牛种子军户等,谁知那总旗官却打着官腔说道:“呵呵,刘总旗是吧?这屯田之事,和戍守烟墩是完全不同的,我们千户所诸多的屯堡,几乎每堡都缺乏人口耕牛农具,堡内物质就是这些,如果每人都来讨要,我也是很为难的。” 刘衍见状自然明白其中意味,于是当即掏出一锭约三两的银子,交于那总旗官的手上,说道:“还请总旗大人行个方便。” 那总旗官顿时眼睛一亮,他慢条斯理地将银子收入怀中,叹道:“也好,都是一个所的兄弟,能帮就帮点吧。” 片刻之后,刘衍便出了千户官厅,叫上四名墩军,让他们随自己与那总旗官一起,到旁边的府库去领取物资。 众人听闻又有物资拨来,也是兴高采烈,不过最后结果却让刘衍等人目瞪口呆,领到手的物资只有三头牛,五副犁具,五把锄头,以及一个帮刘衍在夏河寨前千户所内宣传的空头承诺,此外便什么都没了。 待到那总旗官笑着走后半响,刘衍才恨恨的骂了一声:“妈的!” 四名墩军眼见刘衍恼怒,此时也不敢多说什么,就站在一边低头不语。 不过当刘衍见到划拨给自己的那两名小旗官的时候,不禁眼前一亮。 经过介绍,这两名小旗官竟然都是夜不收出身! 明末大军阀 第11节 一人名叫苗绍,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材又高又壮,身上的肌肉几乎要将衣服撑破一般,脸上一道刀疤很是显眼,此人有些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但是说起话来却并不粗狂,给人一种很有条理的感觉。 另一人名叫许铭,也同样是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与苗绍是好友。许铭身材略矮,不过也同样健壮。与苗绍不同的是,许铭皮肤很白,虽然身上的鸳鸯战袄很是破旧,但是却浆洗得非常干净,与苗绍形成了很明显的反差。 刘衍与二人交谈了一会儿,便欣喜不已,自己这次算是捡到宝了,于是便拉着二人上了牛车,然后招呼几名墩军将东西先搬上牛车,然后赶着牛车和三头牛便出堡回去。 路上,刘衍与苗绍、许铭不时说着话,这才得知二人是与夏河寨前千户所的上官不和,当众斥责上官贪污,这才被人赶了出来。 刘衍安慰了二人一番,言道大盘墩绝不会出现上官克扣下属的事情,自己可以保证。苗绍和许铭顿时对大盘墩来了兴趣。 不过刘衍想到自己带人折腾了这么远的路过来,竟然只拨下了这么一点物资,心中便有些不甘。 于是刘衍对众人说道:“先不回大盘墩了,去王家庄!” 反正现在刘衍的手中还有一百多两银子,直接去王家庄再买一些吧。 正好刘衍还准备去一趟万福油坊,这个月的肥皂已经开始增产,虽然万福油坊这个月送来的豆油已经增加了十斤,但是刘衍估算了一下还是不太足够。 按照刘衍的想法,从这个月起,每次往王家庄百户官厅送货的时候,都要去一趟万福油坊,将下个月的需求量定下,以免来回往返追加订单。 于是刘衍一行便换了方向,直奔王家庄而去。 第十八章 心意 王家庄,万福油坊。 街巷上,大盘墩的那辆马车就停在万福油坊的门口,苗绍、许铭以及四名墩军或站或坐聚在一起,正在插诨打科,说的好不热闹。 三头耕牛拴在牛车后面,此时正在低头在地上寻找着什么可吃的东西,却发现地上除了尘土之外,根本没有能够入口的东西,于是那三头耕牛便不断发出一阵阵牛叫声,好像在是发泄着不满一般。 此时刘衍独自走进了万福油坊,只见油坊内有不少百姓正在买油,刚要叫住伙计询问,正好迎面遇到了掌柜王靖。 “哎呦,这不是恩人刘总旗吗!” 王靖一看到刘衍,便大笑着拱手相迎,满心欢喜的拉着刘衍便往里面走,笑着说道:“恩人快里面请,今日我一定要好好款待恩人才行!” 刘衍笑着说道:“王掌柜太客气了,以后不用恩人、恩人的叫了,就叫我刘总旗就好。” “那可不行,那一日要不是恩人仗义出手,现在我这小油坊早就被徐家霸占了,我和小女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哪里还有今日这般好生意!” 刘衍随即问道:“近来那徐老太爷可再来生事?” “这倒是没有,近来徐家上下还算是消停。估计是那徐老太爷知道恩人的威风,不想再过来找麻烦了,这也是托了恩人的情分啊。只不过在这市面上,徐家的人强买强卖、欺行霸市就算是平常了,大家也都习惯了。” 刘衍点了点头,记在心中,暗道那徐老太爷也不是莽撞之人。 而后王靖热情的招呼刘衍来到店铺门面后边的茶房内,然后高声说道:“芸儿,芸儿!恩人来了,还不快快上茶!” 话音刚落,王芸禾便一脸惊喜的推门进来,一看到正在与王靖互相推让坐下的刘衍,脸色瞬间就夹杂了一丝红晕,笑着说道:“好嘞!我这就去,还请恩人稍等片刻。” 刘衍道了一声有劳,然后便坐下,与王靖寒暄了起来。 很快,王芸禾便端着两杯热茶进来,递给刘衍茶杯的时候,王芸禾便注意到刘衍的脸颊和双手很是粗糙,有些地方已经被寒风吹得龟裂了,不由得微微皱眉,眼神之中透出一丝心疼。 王芸禾没说什么,端着茶盘便出去了一会儿,然后又拿着一小盒油膏走了进来,满脸娇羞的递给了刘衍,说道:“这是小女子的一点心意,这油膏是小号自家做的,平日里并不会对外售卖,只是留在自家使用而已。这油膏可以防风护肤的,很是好用,请恩公收下自用。” 刘衍微微一愣,这才注意到王芸禾略带娇羞的表情,心中也是了然,于是便笑着手下,说道:“王姑娘有心了,刘衍这边谢过了!” 一旁的王靖看着两个人的表情若有所思,随后嘴角便微微上翘,暗道:“这个丫头还真是有眼光,刘总旗长得仪表堂堂,算是一个可靠的靠山,此事要是真的成了,我也就能放心了!” 眼见刘衍收下了油膏,王芸禾的脸色更加红晕了,低头一笑转身便跑了出去,留下刘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坐在椅子上嘿嘿的笑了笑。 王靖笑呵呵的说道:“恩人喝茶,喝茶。” 刘衍喝了一口茶,然后便准备进入正题。此番刘衍准备向王靖追加订单,这个月的肥皂产量要大幅提升,王炆镇那边可是已经派人来催了两次。在赚钱的事情上,王炆镇一向非常上心。 当然,刘衍也想要尽可能的增加产量,这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积累资金,不断扩大自己的产业和实力。在可以预见的将来,自己的肥皂工坊的产量肯定还会继续增加,这豆油的采购量也会随之持续增加,此番正好一起提出来,也好让王靖有些准备,以免耽误了肥皂工坊的用度。 面对刘衍的需求,王靖自然是喜笑颜开,满口答应了下来,并且让刘衍放心,自己的万福油坊肯定不会耽误事的。 随后王靖又说道:“呵呵,恩人平日里在大盘墩内也是辛苦了,想必夫人也是相当贤惠的,恩人才能如此舒心吧?” 刘衍哈哈一笑,大声说道:“王掌柜说笑了,我刘衍孑然一身,至今还没有婚配娶妻呢。” “哦,是这样啊。” 就在这时,刘衍忽然听到茶房外面有些动静,还以为是老鼠什么的。刘衍却是不知道,此时王芸禾就在门外探听,听见刘衍尚未娶亲,顿时喜笑颜开,然后便怀着小心思欢天喜地的溜掉了。 与此同时王靖也是脸色一喜,看来女儿与刘衍的事情还真的有门,然后又问道:“那恩人的令尊令堂身体还好吧?承蒙恩人相助,我还想着找机会去看望一下呢。” 刘衍摇了摇头,说道:“我父母已经不在了,现在我就是孤家寡人一个。” 笑话,自从刘衍来到这个时代,原本刘衍的父母在哪里只有天知道,刘衍自然是如此说了。 “是这样啊,罪过罪过,是我失言了。” 而后刘衍眼见王靖还要再继续打探下去,便直接拦了下来,说道:“王掌柜,今日我登门拜访,是想要再追加豆油的订单。如今我大盘墩的豆油需求很大,一个月三、四十斤的供应量已经是不够了。” 王靖顿时来了精神,这可是大生意上门了,于是急忙笑着问道:“好啊,没问题。我这个小油坊虽然没有徐家的大,但是产量也是很可观的,关键是质量好。只是不知恩人需要追加多少?” 刘衍笑着说道:“就再追加六十斤吧,以后每个月月初直接给我送一百斤豆油。” 王靖大喜过望,说道:“好啊,多谢恩人照看小号生意,我一定将最好的豆油留给恩人,一定保质保量。这每月的一百斤肯定没问题,恩人放心就好了。” 刘衍笑了说道:“咱们也是老熟人了,掌柜的再恩人、恩人的叫,那就疏远了。对了,自这个月开始,每月底我都会派人过来下订单的,基本上都应该在一百斤以上,我便提前跟王掌柜招呼一声。” “呵呵,好说,好说。” 刘衍与王靖说定之后,留下了六两银子,算是这个月追加订单的钱,然后拱手说道:“好了,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随后刘衍将那盒油膏装在怀里,笑着说道:“另外有劳王掌柜,代我再谢过王姑娘,王姑娘的心意我都明白,心领了!” 王靖顿时嘴角裂开,笑着说道:“呵呵,是小女唐突了,恩公,哦,刘总旗不要怪罪就好。” “哦,对了。这油膏如果好用的话,刘总旗就差人招呼一声,我让小女再多准备一些。现在风干物燥的,刘总旗又是闲不住的人,少不得要注意一些。” 刘衍笑着感谢了一番,随后出了万福油坊,王靖也送了出来,王靖还大声招呼着几名伙计,将刘衍订下的六十斤豆油装在牛车上,四名墩军也纷纷上前帮忙,用麻绳将油坛子固定好。 此时王靖看到牛车上的农具等物,以及拴在牛车后面的三头耕牛,脸上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说道:“刘总旗这是……” 刘衍笑着说道:“我已经向管队大人请命,准备在大盘墩招募人手进行屯田,这些便是今日从上官那边领来的。” 这下王靖更加吃惊了,屯田之事向来无人愿意沾惹,这都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没想到刘衍竟然还要主动请命屯田。 刘衍看到王靖的表情,自然也明白王靖心中所想,于是笑着说道:“呵呵,王掌柜有所不知,这屯田之事要是做好了,可是利国利民,又能利己的大好事!” “呵呵,对、对,刘总旗见识多,这屯田之事自然是好的,以刘总旗的能力,定然可以做得风生水起。” 刘衍大笑,然后便拱手说道:“好了,王掌柜告辞。” “呵呵,刘总旗慢走。” 刘衍等人赶着牛车,以及三头耕牛,返回大盘墩。 出了王家庄之后,已经邻近黄昏,一名墩军赶着牛车,另外三名墩军则是在后面赶着三头耕牛。刘衍和苗绍、许铭晃晃悠悠的坐在牛车上,望着前方的夕阳,脸上露出了笑意:今天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这一次拿到的物资数量远没达到刘衍的心理预期,但是刘衍坐在牛车上,看着后面跟着的三头耕牛,以及牛车上的一些农具和豆油,心中也有了一些满足感,这也算是积攒了一些实力吧。 “我这边的收获就是这些了,不知道陈勋那边能买回来多少物资,拭目以待吧。” 刘衍心中想着,然后便笑着对众人说道:“大家加把劲,回去之后,今天晚上咱们加菜,大家好好吃一顿!” “好!甲长威武。” “大家快走啊,回去有肉吃了。” 众人随即欢呼起来,一阵喧嚣热闹。牛车虽然慢,但是也一路不停,很快便来到了大盘墩门口。 刘衍跳下牛车,看到那些军户正在各自忙碌着,或是继续搭建地窝子,或是清理各种杂物,或是帮着墩军瞭望。还有孩童在人群之中欢乐的追逐奔跑着,虽然众人还很穷,但却是欣欣向荣,刘衍见了也感到了久违的温馨。 “也许这就是奋斗的理由,这边是黑暗世道的一丝光明吧!” 想到这里,刘衍笑着招呼众人过来卸车,王越又是第一个跑了过来,忙前忙后的献着殷勤,指挥众人卸车、搬运。 刘衍进入墩内看了一圈,却不见陈勋的踪影,于是叫来王越,问道:“陈小旗他们还没回来吗?” 王越笑着说道:“甲长忘记了,灵山卫那边路途较远,光是去一趟就要一天时间呢。不过应该也快了,算算路程,今天应该能赶回来的。” 刘衍点了点头,随后看到被牵进来的三头耕牛,于是对王越说道:“墩内的牛圈太小了,你明天带人将墩内的牛圈拆了,在外面找个地方重新建一个新牛圈。” 王越拍着胸脯保证道:“甲长放心,明天一早我就带人去办,今晚我先将三头耕牛牵进来。” “好,记得晚上给耕牛加些草料。” 就在这时,刘衍看到几名骑士正朝着这边赶来,到了近处一看,竟然是贾洪雨。 刘衍看到在贾洪雨后面,还有急匆匆赶路的陈勋,竟然也先后脚赶回了大盘墩。 不过刘衍此时也顾不上招呼陈勋,只是看向贾洪雨,暗道:“看样子是出事了!” 第十九章 黄山墩的乱兵 只见贾洪雨快马来到近前,直接在战马上拿出一份命令递给刘衍:“黄山墩甲长率部作乱了,管队大人正在调集各处兵马,准备平乱。刘总旗立即集结人马,现在便向黄山墩集结。” 刘衍闻言大吃一惊,黄山墩的事情竟然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发展到这般田地了! 刘衍接过命令,当即喊来陈勋,命大盘墩所有墩军集结,并且从那些军户中抽调十八人,凑齐了三十人一同出发。 贾洪雨眼见刘衍正在集结人马,便在战马上抱拳说道:“好了,我还要去别的烟墩传令,咱们黄山墩见!” 刘衍送走了贾洪雨等人,然后便开始部署起来。 “小旗官陈勋带两人留守墩内,其余所有人随我前往黄山墩,汇合管队官王大人!” 王越闻言心中窃喜,当即领命带人去做准备了。苗绍和许铭则是一言不发的回去准备装备。只有陈勋则是欲言又止,心中很是担心。 “甲长!” 众人解散各自准备出发事宜的时候,陈勋跟着刘衍来到房间内,说道:“此番前去黄山墩平乱非同小可,不如让王越留守,让属下跟着甲长一起去吧。” 刘衍一边将一件棉甲穿在身上,又将弓箭和箭囊系好,一边说道:“你的心意我明白,只不过这次前往黄山墩是个机会,我自有打算。” 陈勋还要说什么,刘衍却已经将腰刀挂在腰间,一杆长枪已经擒在手中,说道:“你守好大盘墩就好,此番平乱回来,咱们大盘墩内外,也应该有些变化了!” 说完,刘衍便大步出门而去,陈勋则是感到刘衍身上不一样的气度,与原来那种憨闷的性格已经截然不同。 此时苗绍、许铭、王越已经集结了其余的十名墩军、十八名军户青壮,众人正在墩内空地列队。待到众人看到全副披挂的刘衍,全都愣在了当场,这还是众人印象里的甲长吗?这分明是一个久经战阵的悍卒! 刘衍则是双眼扫过众人,只见苗绍和许铭都是穿着一件棉甲,不过与刘衍一样,都是类似坎肩的样式,根本不是那种全身棉甲,而且还都非常破旧。王越则是腰间一把腰刀,弓箭什么的却是没有的。 明末大军阀 第12节 至于剩下众人,则只有一身乞丐服一样的鸳鸯战袄,那些军户连鸳鸯战袄都没有,众人手中的兵器也是枪头都锈住的长枪。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出发吧。” 不多时,众人便来到了黄山墩外。 此时大明在边地和沿海各地每隔数里便修建一墩,九边各地称为边墩,腹地和沿海各地就称为火路墩。整个灵山卫便有大盘墩、黄山墩这样的火路墩三、四十处。 刘衍手握长枪站住脚步,只见黄山墩的整个墩身以夯土筑成,与大盘墩一样并未包砖,如果包了砖,就不再是火路墩,而是楼台了。在黄山墩的周边有马圈围墙,刘衍观察了一下,这围墙有一百多米长,而黄山墩外面还有一圈壕沟,看样子也有些深度。 “走!” 刘衍招呼一声,十几人便加快脚步向前,最终在黄山墩外的墩堑外停了下来,这道围墙有三米多高,面南的方向有一道大门,门上匾额写着“黄山墩”三个字。大门上面设有一个悬楼,用来控制着进出的吊桥。 此时王家庄管队官王炆镇已经先一步到了这里,贾洪雨正在大声招呼一众人马列队,刘衍急忙带着苗绍、许铭和王越过去报到。 “属下大盘墩甲长刘衍率部赶到,向管队大人复命!” 王炆镇看了看刘衍,又看了看刘衍身后的苗绍、许铭、王越等人,不由微微皱眉,显然大盘墩众人的面貌让王炆镇有些失望了。 “准备一下吧。” “得令!” 刘衍带着众人在一旁准备,此时刘衍才有机会观察王炆镇带来的部下。 只见王炆镇骑在一匹战马上,王炆镇是一个身材适中的汉子,大概三十五、六岁,一张略长的脸上长满了络腮胡子,显得很是粗狂。 此时王炆镇的身上穿着一件铠甲,不过也是很破旧的,马鞍上放着弓箭和一把雁翎刀,那强弓便是刘衍在百户官厅见过的。 此外王炆镇的周围还有四十几个兵丁,除了其中的十几个人之外,其余的兵丁也都是一副乞丐样子。 “看来那十几个精兵便是王炆镇的家丁了。” 刘衍随后又看向了黄山墩,此时墩台上有十几名墩军,正紧张的看着这边,又有二十几名墩军已经出了大门,就在吊桥外面戒备着,此时的场面很是紧张。 “黄山墩的墩军竟然有这么多!” 此时贾洪雨走了过来,低声对刘衍说道:“周边几个烟墩的口粮也少了一些,与黄山墩都是一个士绅负责发放的。那几个烟墩也跑过来不少墩军。” “墩内有多少乱军?” “至少四十人!” 刘衍不禁皱起了眉头:“事情不好办。” 就在这时,王炆镇策马向前走了走,然后大声吼道:“朝廷已经发下了口粮,连带之前的积欠也一并发下,我告诉你们再等几日而已,尔等急什么?现在闹成这个样子,我看你们如何收场!” 话音刚落,只见吊桥外面的墩军中走出一人,刘衍看到那人的腰间挂着一块硬木腰牌,此人便是黄山墩的甲长。 “管队大人别糊弄我们!朝廷发下的那些口粮只有四成而已,剩下的去了哪里?这点口粮发下,我一家老小都要饿死,我等为何不闹!” 王炆镇见状也失去了耐心,灵山卫上下逐级克扣墩军、军户的口粮,这已经是不成文的惯例了,只是每一处克扣的数额有多有少而已。 至于黄山墩这里为何只有四成发下,估计是负责这边发放的王家庄士绅太贪了。 “哼!回去之后看我如何整治这帮废物,一天天的净给我惹事!” 王炆镇想归想,此时还是要武力镇压,毕竟闹饷之事绝不能姑息,否则治下这么多的火路墩、屯堡都有样学样,自己这个王家庄百户所的管队官还干不干了? “刘衍!” “属下在!” “带着你的人打头阵,本官随后压上。” “得令!” 刘衍早就料到自己被叫来肯定是打头阵的,所以也不惊慌,只是看了苗绍、许铭和王越一眼,说道:“列队进击!” 众人纷纷列队,刘衍在前开路,苗绍和许铭一左一右随行,三人将十名墩军全都带在身边,王越则是带着剩下的军户青壮跟着前进。 此番黄山墩上有人张弓搭箭守在墩台上,黄山墩甲长带着人堵住了吊桥,只凭自己手下这些人,以及管队官王炆镇手下的几十个人,根本不可能打下黄山墩。 刘衍此时集中精力盯着前方的黄山墩甲长等人,只见黄山墩甲长已经带着三十几名墩军冲了上来,这些人根本没有什么阵型,只是乱哄哄的一拥而上。 那边王炆镇见状已经策马退后,招呼手下几十名兵丁上前结阵。几十名兵丁乱哄哄的聚在一起,在四名家丁的呵斥之下,总算是有些阵型。 “看来百户所的兵丁还是有些训练的,虽然还是乌合之众,但是也比这些火路墩的墩军强上不少了。” 此时刘衍已经取下了强弓,将一枚重箭搭在弦上,然后爆喝一声便将强弓拉成满月状。 “中!” 嗖的一声,一枚重箭便以急速射了出去,紧接着便见那黄山墩甲长惨叫一声栽倒在地。 刘衍射出去的重箭正中黄山墩甲长的左腿,鲜血已经流了一地,那些冲过来的墩军都被这一幕吓住了,纷纷退到一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苗绍和许铭见状猛地带着十名墩军冲了上去,众人大呼小叫的将其余乱兵与黄山墩甲长隔开,刘衍也随后冲了上去。 “啊!” 黄山墩甲长还在地上痛苦的翻滚着,刘衍则是提枪走了过来,根本不理会那些已经被隔开的墩军,一把将黄山墩甲长手边的兵器踢飞,然后一手提枪、一手拽住黄山墩甲长受伤的左腿,就这样拖拽着往回走。 此时周围鸦雀无声,黄山墩内外的几十名墩军已经没有了主心骨全都愣住了,王炆镇也是没想到局势会这样发展。而苗绍、许铭和王越更是想不到,刘衍竟然如此悍勇,直接一箭拿下了黄山墩甲长! “快、快给我上!” 王炆镇最先反应过来,招呼一众手下冲上去,将那三十几名墩军缴械,然后亲自策马叫开了黄山墩的大门,让家丁带人冲进去,将墩内的十几名墩军也全部缴械,一并带出来等候处置。 此时王越看着单手擒回黄山墩甲长的刘衍,心中竟然有了一丝畏惧。 “好汉子!” 王炆镇处理完俘虏的事情,便将刘衍叫到跟前,大笑起来,脸上的络腮胡子都跟着抖动着:“哈哈。好汉子,真想不到刘总旗不但有百工之才,还有如此的武力!” 刘衍抱拳说道:“大人过誉了,能为大人分忧,乃是属下的幸事!” “好!” “今日你擒获乱兵首领,算是功劳一件,回去之后我会论功行赏的。” “谢大人!” 随后王炆镇便命刘衍带人先回大盘墩,自己则是带人在这里善后。 刘衍临走前又看了一眼黄山墩甲长等人,明白聚众闹饷会是什么下场,心中虽然有些不忍,但是赶上这个世道,自己也没有办法,一声叹息之后,便带人离开了。 傍晚时分,众人回到了大盘墩,陈勋急忙迎了上来,听闻此行顺利,心中也踏实了下来。 苗绍、许铭和王越等人都是兴奋不已,不断与墩内家眷和陈勋三人说着刘衍的神勇,不时引来一阵惊呼。 此时刘衍在墩内众人心中的形象大变,十二名墩军从开始轻视刘衍,到现在已经对刘衍心生畏惧,当刘衍准备回屋的时候,众人的态度更是变得异常的恭敬,自觉的让出了一条路来,目送刘衍回屋。 “这就对了!” 刘衍放下披挂,今日前往黄山墩的目的已经达到,不但震慑了王越,也得到了管队官王炆镇的真正赏识。 “接下来,应该可以安心发展我的大盘墩了!” 第二十章 花钱如流水 两天后,大盘墩。 清晨时分,东面的太阳刚刚升起,不过天色还没有完全亮起来,四周都还是灰蒙蒙的。大盘墩内很安静,毕竟没有谁愿意在寒风中起得这么早。 忽然,刘衍推开房门走了出来,此时刘衍已经穿好破旧的鸳鸯战袄,手中还拿着自己的长枪,衣服虽然破旧,人却显得很是威武。 刘衍环视四周,便看到了望台上的陈勋几人,不由得点了点头。忽然一阵寒风吹来,让刘衍不禁打了一个激灵,便将长枪架在旁边,活动了一下,开始练武。 黄山墩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据说黄山墩的甲长被斩首,一众墩军也全都被严惩。刘大煜当天便被任命为黄山墩甲长,这样的速度是刘衍没能想到的。 刘衍练完之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开始在墩内巡视起来。 此时王越正干劲十足的招呼了几名军户,将墩内的简易牛圈给拆了。然后几人来到墩外,找了一处相对平坦的空地,划定了范围之后,便开始忙碌起来,修建新的牛圈。 看到王越等人正在忙着修建新牛圈,刘衍满意的点了点头。像王越这样的小人也是又优点的,只要用对了地方,干些杂活还是很好用的。 而后刘衍便来到了肥皂工坊内,陈江氏正带着十来名壮妇忙碌着,因为大量熬煮草木灰,以至于屋内满是水蒸气,白花花的就连视线都有些模糊。 由于要提升肥皂工坊的产量,所以刘衍便为陈江氏增派了人手,从那十户军户中挑选了几名老实勤快的壮妇,补充到了肥皂工坊内。 “是甲长来了。” 陈江氏正在用木棍搅拌铁锅内的草木灰,抬头看到了正在四下查看的刘衍,于是将木棍交给身旁的一名妇人,嘱咐其要不断均匀搅拌,然后便笑着走了过来,说道:“甲长有何吩咐?” 刘衍看了一下,现在肥皂工坊已经算是步入正轨了,有陈江氏的带领,这些妇人各司其职,这个月的产量肯定会大涨的。 “没什么事,我就是来看看。” 刘衍站到一口铁锅跟前看了看,里面熬煮的草木灰已经完全搅拌均匀,便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可有什么问题?” “甲长放心,现在工坊内没有问题,大家都是赶紧十足,一定不会延误了交货日期。” “那就好。” 经过这段时间的考验,陈江氏的能力还算堪用,为人也是可靠,又是陈勋的妻子,刘衍考虑着再过两个月,便将豆油、草木灰的陪比告诉陈江氏,肥皂工坊这边就由陈江氏全权负责了,毕竟刘衍自己不能一直全身心的投在肥皂工坊这边,自己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办。 刘衍看了一会儿便从肥皂工坊出来,迎面便看到王越赶来。 “甲长外面来人了。” “谁来了?” “是沙沟墩、黄山墩、风火山墩的甲长,他们都带着一些墩军过来的,说是要给甲长送货。” 刘衍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想起王炆镇许下的称诺,于是笑着说道:“走,咱们去看看。” 大盘墩外面,沙沟墩、黄山墩、风火山墩的三个甲长正在小声谈论着什么,而在三人身后,还有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墩军,正好奇的看着四周,一派欣欣向荣的大盘墩在众人眼中,是那么的不一样,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吸引力。 这些墩军的手边都是一根扁担,上面连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东西。 刘衍出来之后,王越便上前介绍了一下,沙沟墩甲长沈文云,新任黄山墩甲长便是刘大煜,以及风火山墩甲长刘群义。 刘衍打量了三人一番,那沈文云身材又瘦又高,一双三角眼透着精明与狠辣。 而刘群义则是一个魁梧大汉,左脸上还有一道刀疤,一看就是争强斗狠之辈。 此时三人纷纷拱手,刘衍也笑着还礼,然后说道:“三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不知道有何贵干?” 说着,刘衍便看了看三人带来的那些墩军,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沙沟墩甲长沈文云在三人中算是首领,此时笑着说道:“刘总旗好气魄啊,主动站出来屯田,我等好生佩服。” 明末大军阀 第13节 “呵呵,哪里、哪里,不过是为管队大人分忧罢了。” 沈文云桀桀的笑着,声音之难听,刘衍也不禁微微皱眉,然后又问了一遍:“三位有何指教?” 沈文云说道:“是这样,管队大人派人告诉我们,说是刘总旗这里需要大量的草木灰,命我等每月定时送来,能送多少就送多少。这不,今天我们三人约在一起,给刘总旗送来了三千斤上好的草木灰,还请刘总旗验收。” 刘衍笑着说道:“有劳三位了。” 说完,刘衍便让王越去收货,王越带着手下的四名墩军,又叫上了几名军户青壮,开始一袋一袋的查验。 就在这个空档,刘群义瓮声瓮气的说道:“我说刘总旗,这草木灰我们也都送过来了,咱们什么时候结账啊?” 刘衍不禁微微皱眉,王炆镇跟自己说此事的时候,说的是支援,可没提花钱购买的事情啊。 刘衍看了沈文云一眼,只见沈文云正侧脸阴笑,心中便明白了几分,于是笑着说道:“好说,等到验货完毕,咱们便谈一谈。” “这还差不多。” 刘群义又走到沈文云、刘大煜身边,三人小声说着什么。之前他二人与刘衍说话的时候,刘大煜则是站在旁边,始终冷眼旁观。 “哼!想来我这里打秋风,我看你们是打错算盘了!” 刘衍不动声色的找了个地方坐下,目光扫过那十几名挑着担子的墩军,只见那些墩军大多目不转睛的看着大盘墩内外,眼神中充满了向往。 这也难怪,大盘墩众人虽然也并不是多富裕,但是众人心中有着希望,手中也都充满了干劲,经过这几天的调养,众人的脸色也都红润了一些。 反观沈文云等人带来的那些墩军,则是神情麻木、瘦弱不堪,刘衍甚至担心稍微大一些的风都能将其吹倒,这哪里是大明的卫所军人,就连乞丐都不如!可见沈文云、刘群义、刘大煜三人平日里对手下的盘剥之重。 “既然你们主动上门敲竹杠,那就别怪我下黑手了!” 刘衍心中已经有了反击的对策,恰巧王越那边已经验货完毕。不得不说,虽然沈文云等人的品行不怎么样,但是带来的这些草木灰还是不错的,杂质并不是很多,算得上是上乘。 此时沈文云、刘大煜、刘群义三人也走了过来,沈文云笑着说道:“怎样,我们带来的草木灰不错吧?” “嗯,的确很干净。” 刘群义大声问道:“那价钱怎么算!” 刘大煜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也冷笑着看向刘衍,让刘衍很是不舒服。 “这样,我给你们每十斤草木灰一钱银子,如何?” 按照刘衍给出的价格,三千斤草木灰作价三十两银子。刘大煜闻言已经满心欢喜,刘群义也是咧开嘴角笑了起来,只有沈文云冷笑着说道:“刘总旗做的好买卖啊,我也有所耳闻,这草木灰是用来做那个肥皂的东西吧,肥皂如今在灵山卫各处可是俏货,想必刘总旗已经赚大发了。现在竟然只给我们这么少的银钱,这说得过去吗?” 此话一出,刘群义和刘大煜都看了过来,二人显然也觉得价格低了。 刘衍大笑起来,然后故意大声说道:“三位有所不知,我的确是赚了一些银子,可是现在要屯田,我给手下所有军户、墩军都分了耕地,耕牛、种子、农具都算我的,就连现在众人的口粮都算在我头上,不但天天可以吃饱,每五天还有肉,每十天有酒,这银子就像是瀑布一般,水一般就流出去了,现在我也是囊中羞涩啊!” 沈文云、刘大煜、刘群义三人一时之间不知道刘衍的话是真是假,可是那边三人手下的十几个墩军则是脸色大变,众人此时已经不是向往和羡慕了,而是双眼火热的看着大盘墩的一切,不但有人小声议论纷纷,甚至还有两人不知死活的朝着大盘墩走了两步,被刘群义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两人才畏惧的退了回来。 “哼!” 沈文云说道:“即便如此,我们这三千斤草木灰也是费了老大的力气,刘总旗也不要压价太低了。要不然,下个月我们可就不再送来了。” 刘衍心中暗笑:“以后你们就算送来我也懒得要,肥皂生意如此赚钱,我可不想让太多的人掺和进来!” 于是刘衍装作为难的样子,对王越说道:“既然三位都这么说了,那你去看看咱们还有多少银子,我也好适当再给涨一些。” 王越看着刘衍的表情,顿时心领神会,答应了一声便跑进墩内。 片刻之后,王越脸色苦闷的回来,低声说道:“甲长,咱们只剩下五十多两银子了。” 刘衍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说道:“竟然只剩下这么少了!” 随后刘衍便苦笑着对沈文云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能亏待了三位,这样吧,每十斤草木灰一钱五,如何?” 沈文云三人面面相觑,随后便答应下来。 刘衍让王越取来四十五两银子,还当着沈文云三人的面,反复数了两遍,才将银子交给沈文云。 收了银子,沈文云三人便要离开,却看到带来的十几名墩军正一脸羡慕的看着大盘墩内外,还有两名墩军正在与大盘墩的人说着什么。 这下子沈文云三人顿时恼火,沈文云和刘大煜还站在一边高声怒骂,刘群义却已经拿起鞭子开始抽人了。 “混账东西,竟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 一阵打骂之后,那十几名墩军灰头土脸的给带走了,只留下大盘墩众人目瞪口呆。 刘衍笑着对王越说道:“行啊,一个眼神就明白我的意思了,这出戏演得不错!” 王越则是激动的说道:“都是甲长引领的好,现在他们三个还蒙在鼓里呢。” “这也不尽然,我看那沈文云过不了多久便会明白的,这草木灰估计下个月就没有了。” 刘衍说着,心中也开始盘算起来,这段时间东花一部分,西花一部分,现在手中的银子也就剩下五十多两,刘衍顿时感叹银子不禁花。 忽然,刘衍听到王越在一边大声说道:“你们都看到了吧?别的烟墩是什么情况,那些墩军过的是什么日子?跟他们相比,你们在大盘墩过的可是神仙一般的日子,今后你们可要跟着甲长好好干,切不可偷懒!” 一众墩军和军户也看到那十几个墩军的样子,此时又听了王越的话,深以为然。于是众人纷纷应诺,不少妇人和老人甚至还朝着刘衍跪下叩拜。 刘衍见状微微一笑:“这个王越还真是善解人意,有些用处。” 第二十一章 书吏 三日后,王越带人在墩外修建好了一处简陋的牛圈,也是在这一天中午,陈勋等人也从灵山卫城回来了。 此番陈勋等人除了带回大量的耕牛、农具、米面之外,同行的,竟还有不少拖家带口的百姓,刘衍数了数,竟然有二十余人。 这些百姓个个衣衫破旧,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或是拖家带口,或是挑着自己简单的行李,一些青壮点的年轻人,则是帮忙挑米赶牛。 刘衍将陈勋叫过来询问了一番才知道,这二十多个百姓竟是一群流民。 刘衍又惊又喜,问起缘由来,原来陈勋等人此行去灵山卫城,除了买回各样的物资外,还随便在州城招募了五、六户的流民前来,而且还在州城内请人贴了告示,告知大盘墩这边需要屯户。 不过遗憾的是,当时聚集在灵山卫城的流民不少,都是山东各处遭了灾的苦难百姓。当那些流民听说大盘墩这边招人的时候,很多人都是心动的,不过随后听说屯户都要加入军户,大部分人又打了退堂鼓,最后只有这五户人家愿意前来。 不过对于刘衍来说,这己经算是意外之喜了,刘衍当即吩咐将物资搬入墩内。 经过清点,此番陈勋等人买回来的东西的确不少,除了十头耕牛之外,还有几十袋米面,此外各样的簸箕、扁担、箩筐、锄头、犁头、犁架、牛轭、晒席等物也是堆了满地。这些物什除了耕牛就存于外面的牛栏外,余者都是堆入墩内的仓库内。 刘衍少不了又是亲力亲为,拿起笔墨纸砚一一登记在册。 此时新来的几户流民不安地站在一旁,刘衍安抚了他们一阵,吩咐两个妇人为他们煮粥,然后又让王越指挥他们去搭建地窝子,就在那十户军户的对面,两边相对,等于留出一条街道。 这五户百姓喝着香甜的米粥,又马上亲手为自己建盖安住的地方,这几户流民都是心安下来。先前的十户军户此时己是以老人自居了,他们的现身说法,让新来的几户居民更为放心。 在现如今的大明朝,虽说做军户很苦,但是总比饿死强吧,看起来那位总旗大人似乎心肠很好的样子,或许自己可以在这里生活得更好。这几户百姓心中都是这样想着,对于将来的日子也有了一些憧憬。 随后刘衍将陈勋招入屋内,问他们此行详情。 只见陈勋拿出一张清单,上面弯弯扭扭的写着字,这些都是陈勋让那些店铺的伙计帮着记下来的,所以清单上的字迹都不一样。详细列表购买的物资,单价多少,花用银钱多少,所余多少等等。 “属下担心那些伙计记花账骗我,于是我好一番吓唬,还将管队官王大人给搬出来了,这才安心些。” 刘衍笑了笑,陈勋一看就是屯军样子,灵山卫的那些店铺伙计应该不会在这清单上做手脚,毕竟灵山卫城是军堡,里面的店铺都要靠着卫所兵马做生意的,没有谁愿意做一锤子买卖。 陈勋则是继续说道:“属下带人前往卫城之后,顾不得歇息,便前往米店、牛行买牛买米,最后依甲长的吩咐,共买了三头耕牛,十石米,十副犁,另外一些干活的箩筐、锄头等物也是买了不少。” 此时陈勋谈起此行的见闻,有些恨恨地道:“属下本来可以买更多的,无奈现在灵山卫物价腾贵,一百五十两银子啊,竟然只能买这些东西,真是没有天理了!” 刘衍看着清单,陈勋在一旁解说,现在的行市下,一斗米也要五钱的银子,一石米就要五两银子,买十石米便花去了五十两的银子,花了三分之一的资金! 刘衍眉头紧锁,自己还记得看过一份后世的史料,在大明富足时,一两银子可以买米两石,就是在平常年景,一般一石米也只要一两银子,现在米价虽有回落,但仍是这么贵,竟要五两银子一石,实在是离谱了。 还有耕牛,现在灵山卫城内的大牛价格普遍都要在二十八两多一头,小牛也要十五两多一头,买三头牛,己经算是打了折扣了,也是花去了八十两银子。而且那三头耕牛齿龄都很大,算是老牛了,体态也比较瘦弱。按照陈勋的说法,要不是因为三头耕牛又老又瘦,二十八两银子一头的价格都谈不拢,至少要三、四十两银子一头! 刘衍记得明初、明中牛价一头不过六、七两银子,万历时一头牛价也只在十两多银子左右,现在一头大牛竟要二十八两,牛价彪升得如此厉害,还要不要百姓活命了? 陈勋继续解说,他们买了耕牛与米面之后,又到一家打铁店内买了锄头,铁耙,犁头、犁壁等。此外又跑到竹器店去买了簸箕、扁担、箩筐等物,都是比往年贵了不少。 加上陈勋和四名墩军这些天的吃用等,等他们回来时,刘衍给的一百五十两银子己经所剩无几了。 此时陈勋忍不住大骂各样物价之贵,骂那些奸商趁机哄抬物价,连今年木炭都比往年贵了不少,他们买了一百多斤的木炭回来,竟用了一两多的银子,放在往常,这些木炭只要五钱银子。 刘衍半响无语,盘算一百五十两银子就没了,不由也恨恨骂了一声:“这些奸商,抢钱啊。” 陈勋回来时,还跑了一家木器店,为刘衍买了一套的桌椅台凳回来,倒让刘衍有些惊讶。 “属下还想着给甲长再添置一些家具,可是现在物价太贵了,实在是买不起了。” 刘衍笑着说道:“陈兄弟有心了。” 此后几天,刘衍一边继续招集人口,一边准备物资。或许是刘衍在王家庄、夏河寨前千户所与灵山卫城的告示宣传起作用,这几天里,陆续有一些军户、流民到大盘墩外要求投靠屯田。 对此刘衍也是来者不拒,甚至刘衍还认出这些前来投靠的军户有沙沟墩、黄山墩、风火山墩的人,不过刘衍也依然装作不认识,全部收下,并且让王越和陈勋予以安置。 “哼!看来那日演的戏起作用了。” 刘衍并没有将沈文云、刘大煜、刘群义三人放在眼里,此时全身心的投入到大盘墩的建设之中。 不过随着大盘墩内外人口逐渐增多,刘衍也越发感觉到书吏的重要,总不能所有的案牍事务都让自己这个甲长亲力亲为,于是刘衍便又去了一趟王家庄。 两天之后,一个穿着绿袍盘领小吏服饰的男子来到了大盘墩,这人年在三十二、三岁的样子,身材高瘦,胡须稀疏,脸色有着营养不良的青黄,神情中有一股掩不住的沧桑与疲倦之意,身上的衣袍也是非常沉旧,还露出几处补丁。 在刘衍的屋内,这个男子施了礼,并且做了自我介绍:“学生赵民,奉管队官王大人之命,前来大盘墩报到。” 说完之后,赵民就是静静站在那里,再没有别的言语了。 这个赵民就是前两日刘衍从王家庄要来的书吏。此时王家庄内有小吏三人,一个司吏,两个攒典,赵民就是其中的攒典之一。 大明吏员分为攒典、司吏、典吏、令吏几个等级,攒典就是吏之最末等。在大明,吏员升迁是非常困难的,如果一路顺利,做攒典年满三年后才可以升为司吏,再三年才是典吏,又三年才是吏之最上等令吏,而令吏仍是不入流的小官。大明官吏升迁之难,可见一斑。 大明卫所各堡的吏员虽是受卫所经历司管辖,不过他们的考评却是要看各堡掌印官的评说,这给吏员们的升迁又造成了更大的困难,而且他们的俸米也是由各堡支给,每月俸禄也就是几斗米,而且还经常拖欠,所以明末各卫所的吏员逃亡严重,就算留下来的吏员也是穷苦不堪,全然没有了读书人的体面。 这赵民也是经常过着饱一顿饥一顿的苦日子,加上他在王家庄内又颇受同僚的排挤,因此在管队官王炆镇来询问何人愿意到大盘墩去时,赵民便自告奋勇前来了。 刘衍在赵民施礼后,也是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看他虽是形容落魂,倒也是态度不卑不亢,加上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个吏员,能写会算,心中己是起了留他之心。 于是刘衍站起来微笑着说道:“刘衍得先生之助,实为幸事,今后先生就留在墩内,以后每月的俸米,我都会如数支给,决不克扣拖欠。” 接着,刘衍叫来王越,吩咐王越去在墩内为赵民找间房先住着,然后再将陈勋买来的那套崭新的桌椅也搬过去,今后将给赵民使用了。 赵民闻言不禁微微动容,然后拱手行礼道了声谢,便随王越下去了,他是听说过刘衍大名的,见他一个武夫却也谈吐文雅,不由心下暗暗诧异。 从刘衍屋内出来,赵民跟在王越的身后,这才仔细打量着大盘墩。只见大盘墩到处都比较干净,光是这一点就比别处的烟墩强多了,甚至是王家庄也比不上的。 “这大盘墩还真是一处别样的所在!” 此时赵民心中已经隐约有了一些激动,自己终究是来对地方了。当赵民跟着王越来到房间内的时候,已经有墩军将桌椅搬来,房间也简单打扫了一下,可见刘衍对自己的重视。 “也罢!” 赵民原本是想着到大盘墩苟且度日的,并没有别的什么想法。可是如今见到刘衍对自己如此重视,而且大盘墩内外众人的精神面貌又是如此积极向上,也让赵民那颗已经毫无生机的心怦然跳动起来。 明末大军阀 第14节 “也许我在这大盘墩真的可以干些事情。” 想到这里,赵民便感到干劲十足,准备大展拳脚一番。 却不成想,刚才带路的王越去而又返,并且搬来了一摞文卷:“呵呵,赵书吏是吧?这些都是甲长整理出来的卷宗、表单,今后就由赵书吏负责了,请收好。” 赵民看着厚厚一摞的文卷,又听着王越解释的,刘衍制定下来的种种案牍事务,嘴角不禁抽搐了几下,有了一种上贼船的感觉。 「关于明末耕牛的价格问题,东仙也查了一下,发现不同资料的记载出入非常大,有的说明末牛价在几两银子,有的说在二十多两,有的说是上百两,非常纷杂,所以东仙参考了河北一带的县志数据,文中的情况算作二十八两左右一头牛,文中数据修改了一下。 感谢书友贝台木木、七少爷、陈峥嵘的提醒!」 第二十二章 开荒 四月初,随着第二批将近三千块肥皂顺利卖出,刘衍收入九百两银子,手中有钱了,刘衍便准备立即开荒。 此时刘衍招募军户的计划也进入尾声,截止到现在,最后文册统计,还在纸面上的大盘墩共有居民五十三户,男妇共二百四十一口。其中男子一百二十八口,成丁八十五口,幼男四十三口。妇女一百一十三口,十三岁以上的女子八十四口,十三岁以下的幼女二十九口。 刘衍吩咐赵民将这些人一一登记入册,开具正副两本证件,其中一部分人原来是外来流民们的,还为他们签发了军户帖,将他们名字记入军籍黄簿,以后他们家世世代代都是大盘墩的军户。 大盘墩现在共有军户五十三户,口两百多,都是实打实的实数,在王家庄的几个屯堡中,算是规模较大的了。这些人暂时都是在大盘墩西面外侧修建地窝子居住,一时间这边己是形成一个小村镇,非常的热闹。 现在刘衍的手上已经有了足够的人力,于是便与陈勋商议了一下,确定了第一批开荒的范围。 经过这段时间的勘查,刘衍决定先将大盘墩西面比较近的一片无主荒地开垦出来。这里的荒地不但距离近,而且还有一段已经荒废的水渠,只是因为这里距离那些连片的好田太远,所以才没有被军官和士绅抢占。 从大盘墩的西面到南河一带,其实还有另外几条淤塞废弃的水渠,如果都能利用上,便能使这一带的荒地成为良田,不过现在刘衍财力不足,虽然没有都有不少的进账,但是开支同样不小,又没有什么积蓄,所以只能让手下的军户先疏浚其中一条水渠的一段,再略为修补,暂时能利用水源便可。 至于余者的废弃水渠,刘衍打算拿出一百两银子,在各地打个五口砖石深井,让众军户一起取水使用,在今年入夏之前先开垦出一批土地,每户分个几十亩再说。 这段时间,刘衍早派陈勋领一些军户对这一片土地进行过详细的调查,哪里荒地多,哪里土地肥,都有过仔细的了解。最后刘衍决定在大盘墩西面,一条名为西通渠的废渠两旁开垦荒地,并将这条水渠疏浚,然后再围绕水渠两边各打几口深井,大致解决田地的用水问题。 此时除了王越领着十几个妇人留在墩内看守外,还有陈江氏一众继续留在墩内肥皂工坊生产。刘衍现在除了个别老人之外,手上有约男丁百十余口,壮妇八十多口,在这个时代,妇女同样要跟男子一起下地干活。而经过这些时间的调养,各人气色好了很多,虽然这些男妇中以老弱居多,不过不可否认他们的干劲很足。 这部分人中,刘衍除了让陈勋领着一部分人去疏浚西通渠外,余者各人都是随他一起在周边开荒修利。 一连多天,众人都是天亮而出,天黑而回,每天都是努力干活。 那些军户看见身为甲长的刘衍每天都是带头劳作,整日挥汗如雨,非常拼命的样子,心中都非常的感动,感觉刘总旗这样的上官真是少见,更是难得。如此情况下,自然没有什么军户敢在后面偷懒。 而每天陈勋、王越二人也是同样跟在刘衍身旁狠干。刘衍也暗暗观察过王越,他带着一些军户去疏浚西通渠,或是留在墩内驻守,或是一起开垦荒地,一段时间下来倒也卖力。特别是整理出来的淤泥也知道挑往一处,将来用来肥田。刘衍点了点头,这王越还是可以用的。 这天一大早,众军户们迅速吃完早饭,在刘衍的统领下,众人又是出堡而去,各人或是扛着镐头,或是扛着锄头,又有一些妇女挑着簸箕,箩筐等物同往,一些军户又赶着那十几头耕牛,同样拿去开荒,这样可使速度加快一倍。按人力,每个男丁一天只可开荒半亩,而有了耕牛后,可以一天开荒一亩,甚至更多。 刘衍见赵民也是扛着镐头跟在自己身旁,今天他穿了一身的短打,稀疏的胡须不时被清风吹拂而起,不过高瘦的身材仍是挺得笔直,可以看出他身上的文人气质。这些天他同样每天跟众人下地干活,想他一个文人,也能吃得起这样的苦,倒让刘衍颇为意外。 想起这些时日赵民用得颇为得力,堡内能写会算的读书人就他一个,刘衍不想把他累坏了,那样自己又要找过书吏了。 于是刘衍看了赵民一眼,笑着说道:“现在的天气已经炎热起来了,先生一个斯文的读书人,哪能与我们这些老粗一起吃这样的苦?可千万别中暑了,不若先生还是回堡休息吧。” 赵民停下脚步,他郑重地向刘衍施礼道:“学生不才,蒙甲长抬爱,眼下屯堡初创,众人皆是每日辛劳,赵民又岂能独自偷懒,让各人羞煞汗颜?赵民定要跟随众人前往。” 刘衍赞了一声:“好,他日屯堡大兴,刘衍定不会忘了先生的一份功劳。” 赵民深施一礼:“多谢大人。” 只见赵民直起腰杆,一声不啃又随刘衍而去,他来刘衍这时间虽短,却己感受到了一股朝气蓬勃的气势,这种感觉让他陶醉,加上刘衍对他的赏识,他手下的两个小旗官同样对他尊敬,比起往日在王家庄的日子,赵民己是离不开这里了。 很快众人便到了西通渠一处,这里己是开垦出一大片的土地,刘衍拿了一把镐头,对旁边的陈勋、王越、赵民三人笑道:“今天咱们人齐,你们可敢与我比试一番?” 王越笑着说道:“甲长神勇,自然是比我等要强的。” 陈勋白了王越一眼,然后说道:“比就比,今天我一定要赢甲长!” 赵民也是说道:“学生愿意比试一番。” 四人手上或拿着镐头,或拿着锄头一排站好,个个神情严肃。刘衍目光深邃,只是看着前方,然后一声令下,便高举镐头,一马当先冲了出来。 随后陈勋、王越、赵民三人也是涨红着脸,大叫着随刘衍身后冲出。而这时,地旁一个负责敲锣鼓舞士气的老汉也是同时敲响了手中的锣,锣声急促,颇有将军令的味道。 老汉一边用力地敲着锣,一边嘶声大喊道:“干活啊,大家奋力干活啊!” 身后一排排男女随着刘衍几人冲出,个个都是高举着锄头。 挥锄如雨,刘衍的镐头落到地下,就没有直起身来过,赵民也是一声不响地干着,王越则是边看三人成绩边手上不停地挥动,陈勋则是埋头猛干一阵,见自己成绩超前就裂开嘴大笑,见自己落后了,骂个几声后,连忙又奋起直追了。 就这样,众人一直干到了中午,直到陈江氏的大嗓门远远传来:“吃饭啦,大伙儿都休息吃饭啦!” 却是陈江氏率着几个妇人送饭来了,为了提高效率,众人都是在地头吃饭,由陈江氏料理好了肥皂工坊之后,领着几个妇人在堡内将饭菜做好后送来。 见吃饭时间到了,刘衍这才站起身来,看了看同样挥汗如雨的众人,笑着说道:“吃饭了,大伙都休息吧!” 赵民、陈勋、王越三人也是直起了腰,赵民突然一个踉跄,旁边的陈勋忙扶住他道:“赵先生你没事吧?” 此时赵民的一身短打已经彻底被汗水浸湿,说起话来也是底气不足,呼哧带喘的好一会儿,才艰难的摆了摆手,说道:“没事,我没事!” 随后赵民又敲了敲后背,叹道:“好久没干农活,身子骨都松了。” 刘衍见状也是过来关切地问了赵民几句,让他好生注意休息,赵民自是连连道谢不提。 然后刘衍对各人笑道:“怎么样,你们看输赢如何?” 果然今日又是刘衍第一,王越一本正经的叹道:“甲长的本事,我真要甘拜下风。”然后王越便长拜一番,让周围众人见了大笑不止。 赵民也是在旁微笑,陈勋则是不服气地道:“今日又让甲长拿到第一,明日再来比过。” 刘衍微微一笑,自己要的就是这股奋进的气氛,而后便说道:“好了,休息了,大家吃饭吧。” 众人都是纷纷放下农具,集中到一起吃饭,看今天又是大桶米饭,有大桶清汤,有几脸盘的素菜,还有一脸盘的荤菜,众人都是喜笑颜开,辛苦干活后,最享受的就是美美的吃饱了。 现在墩内众人的口粮都是由刘衍供应,饭食的标准自然也是由刘衍制定。在刘衍的规定中,向来是一日荤,五日素,清晨供应早粥,每十人七日给酒一杓。 在大盘墩这里,只要肯干活就能吃饱肚子,而且上官还不打骂,也不会克扣什么,甚至每日还与这些军户同甘共苦,这样的生活,让很多人在梦里都是笑了出来,从此死心塌地的跟着刘衍。 大盘墩的屯田事宜虽然成立时日尚短,这些军户也是来自各处,但己经快速成为一个有凝聚力的集体。看到这一点,刘衍心中还是非常自豪的,这便是自己努力的结果。 刘衍几人也是找地方坐下吃饭,这时王越及时出现,这家伙每到吃饭时不管在哪,定要赶来与刘衍几人一起吃饭,以显示自己也是这个圈内人的意思。 刘衍明白王越的心思,微笑着招呼他坐下,王越欢喜地坐到刘衍身旁,把陈勋一屁股挤到一旁去了,陈勋怒目地瞪了他一眼,嘴里也非常不满的嘟囔了几声。 到了四月中旬,大盘墩军户开荒修渠之事完全结束,根据赵民的统计文册,至此共开垦有田地一千四百七十三亩,疏浚水渠三里多,开挖灌井五口,这个成绩在王家庄诸多屯堡中算是非常不错了。 当然,这也得益于刘衍的挥金如土,短短十几天的时间,九百两银子便花去了大半,足足五百四十多两银子撒了出去,这才保证了众人的伙食和体力,以及支付了疏浚水渠、开挖灌井的费用。 事后刘衍的大盘墩屯顷亩数文册上缴报备后,不说王炆镇闻讯非常吃惊,就连收到上报文册的夏河寨前千户所防守官章海林得知后也是非常欢喜。 第二十三章 播种希望 大盘墩的屯田事宜进展顺利,上官也连带着脸上有光,于是夏河寨前千户所防守官章海林派人送来了十头耕牛,以及若干农具,王家庄管队官王炆镇也派贾洪雨送来了五头耕牛,以及若干物资。 刘衍看到这些耕牛和物资,心中很是欢喜,便将墩内众人叫到一起,当众宣扬了防守官章海林、管队官王炆镇是如何的体恤下属,言语之间让前来送耕牛之人很是受用。 此时大盘墩已经有了二十八头耕牛,在王家庄下属所有的烟墩之中,大盘墩已经算是比较阔绰的存在了,于是刘衍便将陈勋和王越、赵民叫到屋内,几人商议起今年春耕的事宜。 之前刘衍趁着军户开荒的时候,已经派人买来了一批稷与蜀黍种子,此时已经是四月中下旬了,其他火路墩早已经开始了春耕,现在大盘墩已经晚了别人一步,更重要的是天时已经慢了一拍,这是最严重的。 于是为了赶农时,刘衍按照几人商议的方略,召集了墩内所有人,直接将新开垦出来的一千多亩耕地分发了下去,平均每户军户分三十亩左右耕地。 三十亩的耕地虽然看上去并不多,但是在当下这个世道里,已经算是小地主一级的人家了,山东各地还不知道有多少贫困百姓看着要眼红呢。 在前几天众军户分了田地后,今日刘衍又给他们分发耕牛与犁具种子米粮等。为显公平,各人都是抽签决定耕牛所有,以免人人争抢壮牛,而相对瘦一些的牛则是无人要的情况发生。 这一次墩内的农具和种子等物也一并发放下去,不过由于现在墩内的耕牛数量有限,还做不到每户分到一头,于是在刘衍的安排下,那些老弱的耕牛由一家军户独有,那些强壮的耕牛则是由两家共用。如此调整之后,二十八头耕牛也全部分了下去。 然后刘衍便准备下令开始播种,虽说此时已经有些晚了,不过即便如此也要开始耕种,否则来年就一点收成都没有了。今年刘衍可以花钱养着众人,可是总不能一直养下去,今年就算只能收获一粒米,也要让这些军户自力更生。 “大家都排好队,一个个上来领耕牛与口粮,要有序,不要乱。” “所有人先登记,再领取耕牛和口粮,不能遗漏,不能加塞!” 陈勋站在刘衍的身前,对着眼前的众军户大声喝道,维持着这边的秩序,苗绍和许铭也各带两人在旁边帮忙。大盘墩原来的那十几名墩军也都在这边,正在陈勋手下维持秩序,或是分发物品、耕牛,或是看管排队领取物资的军户人等。 在几天之前,刘衍还特意派人又买了一大批粮食,今日也一并分发了下去,作为各家各户的存粮,这也是刘衍有意推着众人自食其力,以免被自己养着习惯了,从而形成惰性。 此时刘衍稳坐在望台的一张椅子上,王越站在他旁边观看,还不时对着刘衍恭维一番,像是什么治政才干、当世最好屯守官等等,说的面不改色心不跳,就连刘衍都觉得有些过了,可是王越却说的非常认真。 与此同时,在望台下面还摆着一张桌子,赵民正襟危坐,正在一一为众军户领去的米粮、农具、耕牛作着登记。 赵民写得非常认真,将所有的数目都核对无误之后,才会让领取的军户签字画押。 刘衍见状欣慰的点了点头,这个赵民还是可以重用的,是个可塑的人才,至少能力和责任心的没有问题的。 当然了,耕牛与犁分下去后,并不是白送的,只算是从墩内租借的,所有权还是属于大盘墩,也就是归刘衍所有。以后各人也需善待耕牛,每几个月大盘墩都专门有人下去查看,如果发现虐待耕牛,或者是饲养不力的情况,该户的耕牛将会被收回,并且予以重罚。 此外,众军户还需要一一借取米粮,以作为到秋收前各人的口粮,当然这些米粮也是要偿还的,不过却不需要利息。 刘衍这样做就是不想大发善心,毕竟这些耕牛和各种物资都是自己花钱买来的,或是求告来的,现在分发下去自然要收回成本的。 同时刘衍也要让手下众人形成有偿的意识,而不是坐等赈济。 刘衍坐在椅子上看下去,只见下面众军户个个喜形于色,分到耕牛犁具时也都是朝着望台上面千恩万谢。众人现在有了田地,加上今日又分下的耕牛犁具,以后老婆孩子热坑头的美满生活便伴随着他们,这样的生活想想就感觉幸福。 刘衍见此情形也是感慨万千,自己的田地政策己经走到尾声,分田到户后,以后要过什么日子,只能看这些军户自己了。 不过华夏的历史已经多次证明,汉家百姓在拥有了土地之后,那些自耕农焕发出的极大热情,还有他们为维护自己利益那种不顾一切的精神,将会焕发出巨大的生机,以及强大的战力! 经过这次分田、分牛,刘衍己是做出了决定,以后堡内的屯田事务便暂时由陈勋督促监管,他平日除了督促军户们勤力耕种外,以后堡内有什么公共建设,陈勋同样要督促军户们派出丁口来应役。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毕竟陈勋是刘衍自己手下的小旗官,主要任务还是带兵。至于屯田的事情,将来有了专业的人才之后再另行安排吧。 毕竟刘衍不可能事无巨细都来自己处理,自己身边的老人也就这两个,其中一个还是王越这样的人,眼下堡内屯田之事不交给陈勋又能交给谁? 这天分完耕牛等物,第二天大盘墩内便组织了盛大的春耕仪式。 周边各处屯堡的春耕仪式早已经举办过了,陈勋和王越也劝刘衍省去这一步,直接开耕算了,还能剩下一笔钱粮。 但是刘衍却坚持举办春耕仪式,这可是大盘墩第一次春耕,意义重大,绝不能太过随便了。用刘衍的话讲,就是要有仪式感才行。 几天后,西通渠旁己是搭建好了一个茅草厂,刘衍还花了二两银子,从夏河寨前千户所请来一个戏班,一路擂鼓鸣锣、吹吹打打,并让墩内众人抬着纸扎的春牛、犁具等物品。众人一路从大盘墩内迎至茅草厂内,沿途的火路墩和屯堡都被惊动了,那些墩军和军户百姓闻讯纷纷聚拢过来围观,一路上好不热闹。 一路上,墩内众军户们鸣放鞭炮,将米、黄豆等抛向纸扎的耕牛,表示新的一年五谷丰登。沿途的那些墩军和军户见状都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大盘墩如此奢侈,竟然用真的大米、黄豆来抛洒。 转眼间,便有许多的墩军和军户冲向了大盘墩一行人马,就蹲在地上争抢那些零散的粮食。 刘衍见了也不禁摇头叹息,此时的大明卫所将士过的太苦、太穷了。就连大明的兵丁都是如此,那些普通的农户百姓就更不用说了。想到这里,刘衍心中便越发的沉重起来,世道如此,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很快纸扎等春牛抬到茅草厂后,刘衍便亲自焚香祀奠皇天厚土,领头三伏三拜,陈勋和王越也带着一众军户们跟随在后依礼参拜。 祭奠完天地神祈后,刘衍亲自扶犁,演试用牛犁田,以示开始春耕,围观的军户们见状顿时爆发一阵响亮的吆喝声,响彻云霄。 明末大军阀 第15节 最后,刘衍带着众人又将纸扎的春牛抬起,游了大盘墩内外几圈之后,便将这纸扎的春牛烧掉,整个春耕仪式才正式结束。 从这天开始,大盘墩紧张的春耕便正式开始了,田间地头到处都是大盘墩军户们忙碌的身影,南河沿岸每日都会响起大盘墩军户们耕种的快乐歌谣: “秋耕深,春耕浅。春耕如翻饼,秋耕如掘井。春耕深一寸,可顶一遍粪。春耕春耕不肯忙,秋后脸饿黄。耕好耙好,光长庄稼不长草。庄稼不认爹和娘,精耕细作多打粮……” 这段时间里,陈勋带着几名没有家事的墩军出去,几人可是忙坏了,到处紧张地督促军户们干活,而堡内原本的墩军也是大多下田去帮助家人干活,他们都是家内壮实的丁口,家内的顶梁柱,家里活计离不了他们。 现在的刘衍还没有养脱产的军人,当然他也考虑到这个问题,不过如果要脱产兵,每月至少要给他们粮米一石,这样才能弥补他们家内丁口带来的损失,还有各人的兵器盔甲马匹豆料等,种种算下来,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现在刘衍虽然每月都会有几百两银子的进账,但是毕竟手中只有一个肥皂工坊的财源,一旦肥皂工坊出了什么事情,那就一点退路都没有了。所以对于刘衍来说,此时直接从墩内抽调青壮操练脱产精兵,在财力上还有些发虚,为时尚早。 不过刘衍还是计划了一下,准备在春耕结束之后,先扩充一下大盘墩的墩军人手,十二个人还是太少了。当然这些墩军暂时还不能是脱产的,只能在农闲的时候进行操练。 “一步一步的来吧,现在已经将希望播种下去了,就一定会有所收获的。” 刘衍心中如是说。 第二十四章 水车 几天后,此时已经快要到月底了,刘衍这一天没有到军屯上去,而是留在墩内,在肥皂工坊里指导陈江氏优化肥皂的包装等。 现在肥皂工坊的产量已经大幅提升,刘衍视察了一下,估计四月的产量可以达到三千六百块以上。王炆镇那边收购的话,刘衍四月底就可以入账一千多两银子,下个月的支出便可以宽松些了。 刘衍也想继续扩大产量,只是现在墩内人力有限,肥皂工坊也只能用一些年老妇人,或是老人在这里熬制肥皂,其余的壮妇都被刘衍调到军屯上去了,整个肥皂工坊内也只剩下陈江氏和两、三个壮妇而已,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所有的牛皮纸都要裁剪得体,不但要大小一致,而且不能有毛边。” “甲长放心吧,我都记得,一定做好。” 陈江氏笑着陪同刘衍审视了一番,然后刘衍便让陈江氏等人继续忙着,自己则出了肥皂工坊,迎面便撞见了急匆匆赶来的陈勋。 “甲长!” 刘衍问道:“怎么了,军屯上出事了?” 陈勋明显是刚刚从军屯上赶回来的,此时大汗淋漓,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不、不是。” 刘衍笑着问道:“那你这是怎么了,大中午的跑回来做什么?” 陈勋喘匀了气,说道:“我刚才军屯上回来,今天各处都开始浇地了,可是咱们打的五口竖井出水不多,不够用啊,很多军户到现在都没能打到水。” 刘衍微微一愣,这种情况还真是自己没想到的,原以为五口竖井已经可以满足需求了,现在看来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走,去军屯上看看。” 刘衍和陈勋冒着大中午的太阳赶到了军屯上,只见不远处的几口竖井旁边,已经排了许多人,正在轮流打水。 刘衍眉头紧锁,说道:“水渠那边什么情况,引来的水过不来吗?” 陈勋说道:“属下过去看过,水渠的地势较高,现在天气炎热,南河的水位又下降了许多,所以河水流不进水渠之中,现在西通渠已经没水了,这边只能靠竖井取水。” “现在军屯这边有好几十人在劳作,又有二十多头耕牛,墩内的用水也全都指望着这五口竖井,所以这用水便供不上了。” 刘衍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想办法将水渠的水引过来,另外还得在墩内打口井才行。” 陈勋说道:“咱们这边一般是使用龙骨水车引水,要不然我去一趟王家庄,找些工匠来打造一些?” 此时陈勋很是焦急,现在春耕已经晚了一步,如果浇地的水源供应不上,那今年的收成可就真的没有多少了,明年怎么办? 这种龙骨水车刘衍的知道的,后世也见过许多图片和实物。不过对于刘衍来说,这龙骨水车一是需要每日使用专门人力,二是引来的水太少,功率太浅,现在刘衍需要的是一种高效率、省人力的引水工具。 所以刘衍直接否定了修建龙骨水车的建议,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刘衍想到了后世的大水车,就是江南水乡常见的那种引水水车。 这种水车不需要人力畜力,用水流带动便可,而且引水功率极大,每日引水灌田可达三百余亩。当然,有利有弊,这种水车好是好,怕就是造价太高,而且王家庄肯定没有懂得修建这种水车的工匠,只能去夏河寨前千户所,甚至是灵山卫去请工匠才行。 刘衍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然后让陈勋立即到各地寻觅工匠,一定要快。 在水车建成之前,刘衍只好抽调了五名青壮,让自己手下一名叫汪博的墩军带领,每日去南河挑水,以弥补这边用水的缺口。 同时陈勋不在这几天,刘衍让手下一名叫张义的墩军顶上去,督促着军屯各处,有事情及时禀报自己。 这汪博和张义都是墩内老人,原本就是陈勋手下的墩军,可靠踏实,为人又足够机灵,是两个可塑之才,所以刘衍才将二人顶上来使用,准备将来有机会了提拔一下。 三天后,陈勋带着十几名从夏河寨前千户所雇来的工匠回到大盘墩,领头的工匠是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长得很是消瘦,但是精神头却非常好,一双满是老茧的大手,一看就知道是经年的手艺人。 “大人,您说的江南大水车无非是筒车的一种,此物唐时便己出现,现在南面也多有建造,老朽曾在徐州那边就见过实物,也参与打造过,此物不稀奇也不难造,只是耗费钱粮多些罢了。” 听了工匠头人的话,刘衍有些惊讶此时大明民间科技的发达程度,他问了一声:“估计要耗费钱粮多少?” 工匠头人盘算了一会儿,道:“若是用于灌井的水车,一架费银不过十余两。只是这种筒车体型庞大,用料甚多,估计连材料工费计算在内,造一轮水车怕要近百两银子。” 听说要近百两银子,刘衍不由犹豫了一下,不过有了肥皂积财的路子后,刘衍对于银子的花费己不会那么吝啬,他一咬牙道:“好,就依你,你要什么花费只管与我说,不过有言在先,若是水车出了问题,我可是不给钱的。” 工匠头人傲然道:“大人只管放心,若是水车出了问题,老汉等分文不取。” 刘衍见状也不禁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开始干吧,钱粮不是问题,只要修建的好,将来我这大盘墩有的是修建活计,到时候都是你们的。” 那伙工匠闻言喜出望外,工匠头人更是拍着胸脯保证,四天之后便可以将大水车打造出来。 经过刘衍的拍板决定后,这帮工匠便开始热火朝天地干起来,设计图纸,准备材料。 刘衍提供了他们所需的材料与人力,特别是那制做水车转轴的木料,所需要一种粗长耐磨的硬木,刘衍最后还是通过王炆镇,从王家庄那边买了几根粗长的老木料,花了他不少银子。 有了这种硬木,又要开始制做水车轮叶,同样需要大批的人力材料,刘衍调动了大盘墩的男女,只是提供给工匠头人支配,那些工匠也是全部上阵,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那工匠头人在制做水车的同时,同时派出了几个年轻的工匠,到西通渠连接南河的交汇处去,以便选取安装水车的位置。同时沿着水车靠河一带,还需要用石料砌出一个深深的水槽,这些,仅靠那几个工匠是忙不过来的,刘衍都是提供人力帮忙。 在忙着建江南大水车的同时,刘衍同时要求工匠头人抽出匠工,为自己开始造那种灌井使用的水车,暂时造五架左右。这灌井当然不可能用人力提水,必需建水车引水,而且还需要使用畜力,到时刘衍又要去买几头骡子了。 这种灌井水车的难度比大水车小得多,只用了两天时间,那五架灌井水车也是造好了。 刘衍看过这种灌井水车,其实算是一种改进型的龙骨水车,造价在十余两,引水后最大极限可以灌田二十余亩。 刘衍其实心中有一种更高效率的引水水车,那便是后世的管链水车,又称“解放式水车”,由机架、锥形齿轮、链轮、链条、圆皮钱、水管和牵引杆等组成,同样由畜力带动。 不过这种水车技术含量大,那齿轮、链轮、链条几部分就非常难造,而且需要铁料多,耗费大,还是用这种大明灌井水车慢慢引吧。 随后刘衍便想起了墩内水井之事,于是便让工匠头人再派人去大盘墩内,看看能不能打一口水井。 经过两名工匠的勘查,最终在大盘墩外面,大门东侧十几步的一处洼地定了下来,随后便开始取土打井。 为保护水井,刘衍不但要求全井以砖井所砌,还要在上面建井亭以蔽风雨,又在井旁设辘轳以便提水。那些工匠都是一一答应下来。 其实论起灌溉,最好的办法还是修渠建池。在大明太平年节,北地一些村庄,除了水渠外,几乎每村每堡都有一个到二个水池,用于解决人畜日常用水,甚至是生活用水。 不过建渠修池用费多,工程大,就算开凿一个村庄用水的水池,有时甚至要修造几年,耗资几千两银子才能完成,而且每年的清淤淘池都不是笔小数目。 一想到这里,刘衍便什么心思都没了,还是井灌投资小,收益大,慢慢挖井建水车吧。 经过努力,四天后,这架江南大水车终于造好,体型庞大,高达十余米,竖立在河槽边显得非常的壮观。 当这天水车开动时,河边可说是人山人海,不但大盘墩的军户们倾巢出动,就是附近的火路墩、屯堡,甚至是王家庄的军民都是闻风赶来观看。 在众人的屏气敛息中,几个工匠将河槽边的闸门抽开,立时水车的篾织轮叶在河水的冲击下慢慢转动起来,庞大的水车越转越快,哗哗的声响,轮叶上的竹筒不断将水倒入岸边的西通渠中,河水便不断向前流去。 一片欢呼中,以工匠头人为首的一帮工匠都是感慨,有几人还双目含满泪花。或许这架江南大水车是他们这辈子最出色的作品了。 此后,这架大水车便成为大盘墩的一个奇观,往后人谈到大盘墩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架大水车。 紧接着又过了两天,大盘墩外的水井也打成了,这种速度已经是非常快了,当然也跟刘衍洒下银子有关,所有的用砖都是直接采买,而不是就地烧制,这就省去了一大半的时间。 该井深约十余丈,井水较浅水质较好,井底铺以细沙,井壁用青石修砌,外面围以碎石。当第一桶水拉上来时,一时间周边围观的军户们欢声雷动,再品尝一下,井水清洌甘甜,远远甲于他堡。 众军户们喜笑颜开,特别是一些加入军户的外地流民们,很多人曾一辈子困于饮水之苦,见到这么好的水,许多人都是流下泪来。 人群中,刘衍自然是非常高兴,在回到大盘墩后,他慷慨地支付了那帮工匠们的工钱 就在这时刘衍接到王炆镇派人来的紧急通知,防守官章海林大人,今日将来大盘墩视察。 第二十五章 防守官章海林 夏河寨前千户所的防守官是千户官,这已经是现阶段刘衍所能接触到的最大上官了,防守官章海林前来视察,这件事非同小可。 前来给刘衍送心的不是别人,乃是管队官王炆镇。 王炆镇带着贾洪雨和两名家丁一路策马赶来,几人都已经是大汗淋漓,见到刘衍之后顾不上寒暄,王炆镇直接拉着刘衍进了屋,一上来就说了此事,然后问道:“刘总旗你给我交个底,大盘墩的军屯进展事情是怎样的,防守官章大人过来之前,我心里必须有个底!” 刘衍先是一愣,然后便笑了起来。 此时大明各地屯军众多,如果按照纸面上的数据来看,大明各地肯定是不会缺粮的,甚至每年还应该积攒下数量巨大的存粮,各地也不应该再出现饥荒。 可是真视情况又是怎样的? 这些报给上官的军屯数据中,普遍都有着极大的水分,明明只有一千亩耕地,但是报给上官之后,却可以写成一千五百亩。 明明每年劳作下来只能攒下几百斤口粮,甚至是因为土地贫瘠、人力不足还会出现入不敷出的情况,可是报给上官的时候,却又变成了大丰收,各地谷仓皆满。 王炆镇正是知道此时大明的这些弊病,所以在将大盘墩实行军屯的事情上报给夏河寨前千户所的时候,还是谨慎了一些,只是将刘衍报过来的数据加了一成虚数而已。 此时刘衍看着焦急的王炆镇,笑着说道:“管队大人稍安勿躁,我大盘墩的军屯可是实打实的事情,所有报给管队大人的数据都是实数,没有半点虚假和水分。” 王炆镇显然是不相信的,一旁的贾洪雨低声说道:“我说兄弟,这屋内只有咱们三人,你实话实说,这样我和管队大人才能帮着你遮掩过去。” 刘衍不禁哑然失笑,说道:“我所说句句实话,我刘衍既然主动站出来做军屯,目的就是上为管队大人解忧,下为墩军兄弟争些钱粮,也犯不上弄些虚数出来。” 眼见刘衍所言不像是虚假的,王炆镇和贾洪雨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不过王炆镇还是提出要去军屯上看一看,刘衍也欣然答应,带着二人直接奔了西通渠那边的军屯。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在刘衍将大盘墩的屯顷文册上缴报备后,收到了王家庄管队官王炆镇上报数据的章海林就非常惊讶,当时就想着去大盘墩视察一下,看看刘衍的屯堡成果到底是不是真的。过后由于事务繁多,一直到了今日,他才带着人前来。 防守官章海林一行很是浩大,除了数十名护卫家丁之外,夏河寨前千户所管理所内屯田的百户荀扈也跟了过来,连带着一些千户所内的大小官吏、随从,这一行人马足有将近一百人之众。 在大队人马经过王家庄的时候,管队官王炆镇等人早就等候多时了,纷纷上前拜见防守官章海林,章海林淡淡一笑,勉励了众人几句,便让众人陪伴在旁,一起前往大盘墩视察。 待到众人到了大盘墩的时候,只见刘衍带着陈勋、王越、苗绍、许铭,还有张义、汪博等墩军已经在堡外聚集,纷纷迎接章海林一行。 此时章海林仍是穿着一身的千户官服,腰间佩着麒麟铜牌,他骑在一匹膘肥大马上,不过刘衍注意到章海林似乎有些病容,像是没有休息好一般,脸色有些苍白。 不过章海林下马之后先是慰问了大盘墩众人,其举止仍然沉稳,眼神仍然锐利,刘衍观之也没有多想什么,只是恭敬的拱手说道:“防守大人莅临大盘墩,卑职以及大盘墩上下激动不已,请大人移步,由卑职为大人引路。” 章海林淡淡一笑点头答应,便在刘衍的带领下进入了大盘墩。 章海林等人逐一参观了墩内的营房、粮仓、草料场、武库几处地方,当然肥皂工坊的那间屋子此时已经上了锁,并且被刘衍用木柴堆给挡住了房门。 虽然这些设施都很陈旧,甚至有几处都能看出是后来修补过的痕迹,但是却无一例外全都整齐划一,墩内的卫生也非常干净,这样的情况在整个夏河寨前千户所都是极为罕见的,章海林一行人见了都是点头赞赏。 看他们赞许的样子,刘衍等人当然也是心下自豪。而王炆镇和贾洪雨则是心中大定,跟在章海林的身后还不时说上几句,为刘衍的政绩“添砖加瓦”。王炆镇和贾洪雨心中都非常清楚,只有刘衍顺利过关,甚至是得到章海林的赞赏,二人自己也能连带着受到上官的赏识,现在二人与刘衍是相互一体的。 明末大军阀 第16节 不过现在大盘墩外面还没有修建堡墙,一些地窝子就直接整齐的修建在外面,章海林见状便询问了一下,得知刘衍准备下一步便修建屯堡的堡墙,于是便对管屯官百户荀扈说道:“刘总旗在这里屯田实属不易,你这个上官可要多多支持啊。” 荀扈笑着说道:“大人放心,属下一定鼎力支持。” 随后荀扈便对刘衍说道:“刘总旗只管放手去干,遇到了难事便来找我,只要咱们所里能帮衬的,我一定尽力而为。” 刘衍急忙拱手致谢。 看过墩内之后,章海林等人去南河边看那架声名鹊起的大盘墩大水车,各人都是兴味昂然,显然对这架大水车很是好奇。 刘衍也没想到这架大水车的名声已经传到了夏河寨前千户所那边了,于是便跟在章海林的身边介绍了一番,章海林听完之后更是好奇,于是招呼众人上马前去看看。 于是章海林、荀扈一行骑马的骑马,大部分人都是不行跟随。刘衍带着王越、陈勋二人跟随,剩下的墩军则是留守墩内。 王炆镇和贾洪雨此时都骑了马,不过二人都是放缓了速度跟在后面,与刘衍等人一起行进。 “刘总旗,真的没问题吗?” 刘衍心中暗笑一声,然后说道:“管队大人不是已经去看过军屯了吗?放心吧,属下保准万无一失!” “那就好,那就好!” 很快,章海林一行便来到了西通渠一带的军屯,并且直奔南河岸边,偌大的大水车就屹立在河边,非常的壮观。 第一眼见到这高达十余米的庞大水车时,章海林等人都是吃了一惊,显然是被震住了。 看着那转动的大水车,不断的将河水引到渠边,章海林饶有兴趣的不断询问刘衍,听到这水车灌溉能力达到三百亩时,章海林的眼睛顿时一亮,便有意将这水车之法推广到其余各处屯堡去。 不过当章海林听到这水车造价高达百两之多时,他的眼睛又是暗了下来。 最后他仔细观看那水车,口中不时惊叹着。荀扈、王炆镇几人都是陪在章海林身边,他们也是听到章海林与刘衍的对话。不过不比章海林,荀扈看向刘衍的眼神则是露出一种奇怪的神情,显然是想:“这么贵的水车也造,这刘衍真是个败家子,他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的银子啊?” 不过随后荀扈看向一旁的王炆镇,则是释然了:“定是王炆镇鼎力支持的!真是想不到啊,你王炆镇为了在防守大人面前出风头,竟然把刘衍这个小小的甲长推出来做旗号,心思真是够深的!” 看过这大水车之后,刘衍又陪着章海林等人去看大盘墩那些开垦出来的耕地。 一行人在西通渠旁而行,田地、水渠、灌井,以及正在田间地头忙碌耕种的军户,章海林都是一一看过,不时的点头称赞,这刘衍自愿请命前来屯垦,确是很有能力,短短时间内就做出了这么多的成绩,这让章海林越发对刘衍欣赏,如果别的屯堡的屯官都有刘衍这么上心,那千户所内的屯田情况,将会越来越好。 此时章海林想起一事,问道:“我听管队官王大人说起,你大盘墩军屯的春耕延误了时日?刘衍你墩内的耕牛种籽,可是充足?” 刘衍拱手说道:“启禀大人,卑职这边的春耕的确是晚了一些,主要是这些军屯耕地都是新开垦出来的,耗费了不少的时间。不过现在好了,有管队官王大人的鼎力支持,卑职这边的耕牛种籽也都齐备,春耕已经抓紧时间展开,现正在抢天时。” 听了刘衍的回禀,一旁王炆镇顿时笑开了花,章海林闻言看了过来,将王炆镇夸奖了几句,王炆镇顿时来了精神,正色抱拳慷慨激昂了一阵,很是出风头。 管屯官荀扈见状脸色有些不好看,轻轻的哼了一声,恰巧被刘衍注意到。 章海林一行巡视了一圈之后,在下午时分离开这里,返回了夏河寨前千户所,待到大队人马离开之后,王炆镇、贾洪雨如蒙大赦,刘衍也是松了一口气。 回到屋内,王炆镇将刘衍夸赞了一番,然后说道:“今后肥皂的进价我给你提高一钱银子,以后都按照四钱银子一块好了!” 刘衍心中一喜:“这怎么好呢,大人也不容易。” “哈哈,就这么办了,反正那些上官们也有的是钱。” 一旁的贾洪雨笑着说道:“兄弟你是不知道,那防守官章大人有病在身,据说是绝症,那防守官的位置迟早都要空出来的。夏河寨前千户所内肯定要有一番调整,到时候副千户的位子也要空出来。咱们管队大人与千户所内的管屯官荀扈正暗中较劲,都盯着这个缺额呢,所以今日你的表现给足了大人面子,这一钱银子你受之无愧!” 王炆镇大笑着摆了摆手,刘衍也明白了过来,原来二人是竞争对手。 当日王炆镇和贾洪雨便急匆匆的回去了,据说是要联络下个月订购肥皂的大主顾,刘衍也没有挽留。 随后几天,又有十几户军户陆续赶来,也被刘衍一一安顿,或是开垦周边的荒地,或是在墩内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第二十六章 建堡 随着大盘墩内人口不断增加,此时一百多人聚集在墩内,已经是居住不开了,就连墩外的地窝子也修建了不少,以至于军户们在耕种比较忙的时候,为了抓紧时间赶农时,大部分军户甚至都直接睡在田间地头,也不愿意再赶回墩内住在拥挤、简陋的地窝子里面。 此时的大盘墩内就比较空了,于是刘衍便准备开始修建屯堡,并且将大盘墩改名为大盘堡。 四月底,刘衍命陈勋带人去王家庄与夏河寨前千户所,尽快招募一些泥水土木工匠来,准备建堡。 三天后的傍晚,陈勋等人便回来了,还带回了七、八个衣衫褴褛的工匠。陈勋己经与这些工匠商谈好了,工钱方面,除了每日的食宿外,需每日给银一分,刘衍答应了他们。 这些工匠见刘衍答应,都是喜形于色,这段时日的饭食终于有下落了。 刘衍与这些工匠交谈了一番,得知他们这些人都是世代匠户,己经参加过诸多城堡的修建,都是很有经验的工匠。建设规划大盘堡,其实对他们来是轻车熟路的事。 于是刘衍便叫来了张义,让张义负责与这些工匠对接。这些工匠在大盘堡周边转了几天后,他们很快便拿出屯堡的设计平面图,包括堡内街道的划分、水井的位置、庙宇的位置及各处宅院的位置,还有将来堡墙、堡门及堡墙上的垛口、射口等防卫设施都有。 刘衍看了一番,只见这平面图画的有些简约,并不是后世那种建筑图纸的样式,不过也足够清晰明白,各处具体的尺寸也都有标明,也算得上严谨二字。 在屯堡的选址上,这些工匠的意见也与刘衍相合,都是决定紧沿大盘堡南向修建堡垒,一来这样防守更有依托,二来那大盘堡原来是修建在一个隆起的小丘上,地势从高到低,有利于城堡的排水,以防未来雨涝积水之患。 图纸画好了,选址也不是问题,关键是修建城堡的成本钱粮。 刘衍曾经看过一份明末的史料,上面便有大明各地修建城堡、城池的记载。 资料中便有卢象升的计算数据在内:在大明,修建一个火路墩需要银二百两,修建一个楼台需要银六百两,修建一座周长一里多的小型城堡需要银七百多两,粮六百多石。那些匠户的计算大致也是如此。 刘衍未来的大盘堡,规划中周长也就在一里多,虽然刘衍现在有肥皂工坊的支持,可以拿出七、八百两银子,但是也不能将所有的资金都放到建堡上面来,刘衍下一步的计划中还有许多要用到钱粮的地方,比如扩充墩军兵力,操练人马、打造兵器等等,这些都是极度消耗钱粮的事项。 所以即便刘衍此时有些银子,也只能先建一些城堡的主体设施,细节从简再从简,未来慢慢考虑完善就是,省下的钱粮还要投到别处去。 刘衍其实很想将大盘堡修建成棱堡式样,那样防守更加坚固,可惜这种花费是惊人的,刘衍暂时也没那个财力,只能将来再看了。幸好建堡土地不要钱,这样就省了许多。 此时大明一般军堡的主体是城内的营房、粮仓、草料场、武库、马场,这些设施墩内现在都已经有了,但是建堡的时候也要推到重来,毕竟这些原有的设施位置不对,而且也太过陈旧、狭小了。 建堡的设施还要再加上外面的堡墙、城门、瓮城、角楼、护城河等,各地屯堡基本上也是如此。不过以刘衍能分派到建堡上面的资金来看,只能营房与堡墙先建,余者慢慢说吧。在刘衍决定后,很快的,那些匠户忙活起来。 首先的,在大盘堡南向的几十亩地中,这些工匠熟练的划出几十份的宅基地,并分出出行道路与三条主要街道。 这些宅基地份数肯定不够现有军户分的,但是这也不难解决,刘衍观察之后发现,每一份宅基地的面积都不算小,足以容纳两、三户人家居住了,到时候建堡的时候将房屋修建得多一些、密一些就好,完全可以容纳下现有的所有军户。 随后在正西面的中轴线尽端,匠户们还第一时间划出一座庙宇的位置,夏河寨前千户所当地军民一般称这个位置的庙为“正王庙”。然后街的交叉处又划出一块地方,未来将在这里兴建“马王庙”,一个高高的戏台也将建在这里,戏台对面还将兴建“老爷庙”,此外在城的南端也将兴建一个“娘娘庙”。 除此外,在屯堡的东面地方,还要留出几块地修建未来彰表军功的庙祠,如旗寿庙、显忠祠、褒忠祠等,这些也都是此时卫所屯堡的惯例。另外各条街的主街街心上,还将留出地方兴建各样市坊与牌坊。 这种规划都是当时大明各地军堡、民堡的常规布局,刘衍自然不可能擅改,他也改不来,老实说刘衍后世就对建筑一窍不通。 而对于这些匠户们第一时间划出各色庙宇的修建地方,刘衍也表示理解,毕竟这些庙宇都是此时军户们的精神食粮。这个世界娱乐贫乏,普通的百姓、军户除了拜庙看戏,还能有什么娱乐?当然那些达官贵人、皇族士绅不算,那些大人物自有丰富多彩的娱乐活动,不过却与刘衍和众军户们无关。 大盘堡的大体格局就是如此,下面一众工匠便动手开工了。刘衍一声令下,所有的大盘堡居民,除了孩童,以及需要在屯军上劳作的青壮、壮妇之外,剩下的所有的墩军、男女一齐上阵,所有人都必需勤奋建设自己的家园。 一时间,大盘堡的军户们,无论男女,都是拿着锄头,挑着簸箕、箩筐,只是到大盘堡的周边去奋力挖土挑土。连孩童们都是懂事的在旁帮忙。 不过修建堡墙与营房可以用黄土夯就,就地取土便可以了,这也不需要什么料钱,只需费些吃食劳力便可,但是有些钱则是不能避免的。 比如屯堡内宅院的地基与堡墙地基都需要石料,而且这些石料还要求石质坚硬、不易风化,以青石最好。特别是砌筑堡墙的地基,均需基深五尺、宽一丈四尺,一圈堡墙地基下来,石料用量甚大。 还有打井,这是建堡第一要务,百十户人家不可能只用一眼水井生活,一个小堡至少需要三口井水,夏河寨前千户所州各地地下水源算是丰富,所以打井一般到十几、二十余丈就可出水,且水质大多清洌甘甜。刘衍听闻山西、陕西一些地方需要打井深达三四十丈,甚至五六十丈才可以见水,相比之下自己能够在这边过活,已经是万幸了。 不过就算打井只深到十几、二十余丈,为免塌陷,也同样需要用砖石修砌,这样深井的石料用量也是不少。之前墩内打的那口水井便是例子,所用的石料如果用在建房上,至少可以建造两间房屋都不止。 大盘堡周边土地空旷,无处可以采石,只能到夏河寨前千户所周边的山上去采。 那里的石场离大盘堡路远,开采、运输花费想必都很大,而且除了石料,各处营房仓库的屋梁修建同样需要木料,这也是一笔很大的花费。 刘衍思索一番之后,还是抽调了二十几个男丁,其中有些人还是从军屯上调回来的。为了弥补军屯的劳力,刘衍只好让一些年老男丁,或是半大的孩子过去屯军劳作。 而后刘衍便让汪博统领着这二十几个男丁,到夏河寨前千户所的山上去采石,为了方便运石,他还派人去王家庄雇佣了几辆的骡马牛车。 临行前,刘衍要求汪博尽量采出一些石料用于供应营房地基与打井所需石料,至于街道的铺就与外面的堡墙地基,以后慢慢说吧,毕竟现在人力和财力都有限,不可能一蹴而就。 同一时间,刘衍又去了王家庄一趟,请求管队官王炆镇支援自己一些木料,王炆镇言道无尝支援很有难处,不过他手上正好有一批空闲的木料,可以便宜些卖给刘衍。 刘衍笑了笑,王炆镇此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欢钱财,于是只好答应了。 几天后,王家庄的总旗官岳明领着庄内的几十个军户,让他们肩扛怀抱运来了木料,众人费劲巴力的从王家庄一路步行而来,连骡车都舍不得用,光用人力抗木。 建堡的现场上,刘衍看着那些累得快要趴下的王家庄军户们,刘衍半响无语,现在这个世道什么都值钱,就是人力不值钱! 岳明是个粗豪的汉子,三十出头的年纪,满腮的虬髯,不过刘衍听说此人却精通算学,在王家庄内也算是一号人物。 此时岳明看着大盘堡内外热火朝天的忙碌场景,拍了拍刘衍的肩膀,感慨地道:“刘总旗啊,哥哥我真是服了你了,竟然独立建堡,这份气魄和胆识,放在咱们整个灵山卫也是少见啊!” 刘衍只能苦笑,独立建堡说起来轻松,但是这其中的辛劳实是不足为外人道耳。要不是为了免于掣肘,在大盘堡这里可以安心的发展实力,刘衍才懒得费这个力气。 岳明在收了刘衍的木料钱之后,别的要求倒是没说,就连刘衍递过去的五钱辛苦银子也没要,只是要求刘衍给他手下的军户们吃顿饱饭。 刘衍闻言也是感慨不已,大家现在都是穷鬼,可谁才是有钱人? 于是刘衍拍了拍岳明的肩膀,就让岳明与那些军户们一起去吃饭了,立时那些军户们如虎下山一样的精神起来,见此情形,刘衍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了。 第二十七章 火器匠人 五月初三。 这段时间大盘堡内万事兴旺,屯堡修建、军屯耕种、肥皂作坊生产都在同时进行着。陈勋带着几名墩军又往王家庄送了一趟货,三千六百五十块肥皂,换回了一千四百六十两,加上之前刘衍手头剩下的一些银子,此时刘衍手中有一千五百多两,也算是财大气粗了。 陈勋在万福油坊下了订单,定下了两百斤豆油,花去二十两银子,顺便又买回了十几头耕牛,以及农具若干,又花去了一百多两银子。 刘衍这边也在建堡上面花去了一些银子,以及肥皂工坊的工钱等一系列的开支,算下来一千五百多两还剩下一千三百余两,以至于刘衍也有些肉疼。 如今刘衍提拔了张义和汪博二人,张义带人在夏河寨前千户所一带开石头,汪博在屯堡内外监工,陈勋负责在军屯那边主事,王越则是带着几名墩军负责屯堡内外的值守,并且还兼任着刘衍跟班的角色。 至于苗绍和许铭,因为二人是夜不收出身,刘衍也想要组建一支夜不收,于是便让二人专心在堡内挑选合适的墩军、青壮,这段时间只要没有特别的事情,便可以便宜行事,主要任务便是挑人。 眼见大盘堡内外的事务都步入正轨了,现在手中也有了一些资金,刘衍便思考着要扩充兵力了,堡内十二个墩军太少了,几十户军户、一百几十人的人口,至少也要组建一支几十人的兵马才行。 不过此时堡内的事务太多,各方各面都要用人力,特别是军屯那边,至少在秋收之前是不能再削减人力了,所以刘衍考虑着是不是利用晚上的时间进行操练,至少先将人马的架子搭起来。 “万事开头难,先把装备筹集一下吧,我看要去一趟王家庄了。” 次日,刘衍来到王家庄。 百户官厅正堂内,看着满面笑容的刘衍,王炆镇不禁感叹了一句,说道:“说吧,你老弟来找我有什么事,我知道你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正有所求。” 刘衍微微一笑,抱了抱拳道:“属下今日过来,是想请老哥支援一些刀剑器械的,您也知道,我那屯堡初创,还没器械防身呢。” 王炆镇抚着下巴上的胡子茬,沉吟半晌,然后说道:“也罢,我百户官厅的武库内还有一些长枪火铳,就便宜些给你吧。” 刘衍也已经习惯了王炆镇的行事风格,那就是能卖的东西绝不划拨,能收回钱的东西绝不浪费,于是笑着说道:“那就多谢老哥了。” 片刻之后,刘衍跟着管屯官岳明去了武库内,里面堆了一些军械,刘衍看了一圈,发现这里大多是刀枪与三眼铳,于是刘衍问道:“没有鸟铳弓箭吗?” 岳明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刘衍也只好作罢。 刘衍想了想,弓箭手训练困难,一张弓的造价也不便宜,装备起来性价比太低。而现在大明鸟铳的质量也让人担忧,暂时有刀枪与三眼铳也还不错。 明末大军阀 第17节 于是刘衍随手拿起一根长枪看了看,只见这杆枪长约一丈,枪头铁制,形如鸭嘴,典型的大明制式长枪。不过刘衍叹息一声,可惜这批长枪的保存不怎么样啊,枪头都生锈了,还有那些三眼铳,也同样是锈迹斑斑,刘衍甚至认为这些三眼铳开火便会炸膛。 刘衍叹了口气,这样的兵器,这样的质量真是不行,最后他选了三十根过眼的长枪与十把三眼铳,腰刀价钱由于贵被他放弃了,虽然现在自己手中还有不少的银子,可是堡内家大业大的,用钱的地方太多,能省的还是省一些好了。 除了这些兵器外,刘衍还花了四十两银子买了三百多斤生铁,买不如造,还是自己动手算了,将来自己麾下的制式装备一定要是自造的。 刘衍取了长枪与三眼铳从王家庄回来,他己经决定自己打造一批兵器,接下来是兵器种类的选择问题,无论是从实战还是从自己的财务情况出发,他都必须先理清这个思路。 在前世,刘衍也曾读过戚继光的纪效新书与练兵实纪,记得在书中,戚将军曾说过:斧、钺、锤、戈、戟、钩镰等胆大艺精者可用,用于独马冲杀敌阵,却不可教队兵,不可堂堂当大敌。至于镋钯、大棒与线枪几样多用于马上,所以这些兵器刘衍暂时都不考虑,不好用,也用不起。 最后经过一番权衡,刘衍决定以腰刀、长枪、盾牌、火铳这几种兵器装备部下人马。这几样兵器组合起来不但经济实惠,而且长短并用、防守兼备,再加上刘衍的严苛操练,一定可以打造一支可战的强军来,这一点自信刘衍还是有的。 远程兵器刘衍抛弃了弓箭,改而选用火铳,不是因为弓箭不犀利,而是制造购买成本太过高昂,而且合格的弓箭手也太难练,没有几年时间很难见到成效,刘衍没有这样的时间,也没有这个财力。 火铳手的训练简单,一把火铳也相对便宜,使用火器也是未来历史的潮流,刘衍没理由不选用火铳。 算上陈勋手中的那把三眼铳,刘衍现在手上有十一把三眼铳,不过他内心渴望的是拥有鸟铳,三眼铳有效杀伤力也就在二十余步,用于骑兵作战还可以,步战则是不太够用。而鸟铳则远得多,一把精良的鸟铳有效杀伤力可在八十步,这才是未来的主要装备选项。 戚继光曾赞鸟铳为临阵第一利器,利能洞甲,射能命中,弓矢弗及。历史上戚家军训练鸟铳手,向在八十步立五尺高木牌一块,鸟铳手三发一中,十发七中方为艺精。 不过鸟铳制造的工艺复杂,对制铳工匠的手艺要求颇高,因此要找一些好的工匠来。如果堡内有制造鸟铳的工匠,以后三眼铳刘衍将慢慢不再使用。 至于明末的迅雷铳、鲁密铳等神兵利器,刘衍也想要装备,但是这些火铳的制作工艺复杂,制造成本太高,更为重要的是会制作这两种火铳的工匠很少,堪比大熊猫,刘衍无法实现量产,也只能放弃了。 这几天刘衍梳理了将来装备的种类之后,便开始着眼于实际。此时刘衍知道王家庄内有一批匠户,这些人世代都是打制兵器的,想必内中有人会制造鸟铳,于是刘衍派王越前往,希望王炆镇能给调拨一些工匠过来。 刘衍准备兵器训练军卒,王越、陈勋几人当然双手赞同,只有王越对刘衍准备打制鸟铳有些疑惑,不过他没说什么,领了刘衍的任务后就往王家庄而去。而陈勋听闻之后,则是喜上眉梢,逢人便说刘衍有眼光,知道火器的厉害之处。几天后王越回来,带回了六、七个工匠,其中一个还是匠头,听他言自己精通鸟铳的打制。 两天之后,几个匠户跟着王越来到了大盘堡,只见这几人站在刘衍的面前,无不是粗手粗脚、满面风霜,几人身上的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一通赶路下来,都已经热得汗流浃背。 刘衍便让王越带几人去打桶井水来,让几人喝口水。等他们缓过气来后,刘衍才招他们进屋说话。 几人之中有个领头的,便是匠头,是几人之中手艺最高超的一个,名叫谭晓大,今年刚刚三十岁,身材甚是粗壮,不过脸上却是神情精明,刘衍便开口问他会不会打制鸟铳。 谭晓大道:“回大人,不是小的夸口,当年小的在灵山卫城军器局中,论起打制兵器火铳,那也是数一数二,就算到了王家庄之后,这手上的技艺也没有落下。” 刘衍看他脸上似在回忆,神情又是骄傲又是痛恨,他原来是在灵山卫城,最后怎么会跑到这王家庄来?不过这不是刘衍关心的,他只是顺口问了他些制造鸟铳的知识。 谭晓大一一答了:“启禀大人,这打造鸟铳,以六斤为妙,只是耗铁甚多,四十斤毛铁,最后只炼到七、八斤精铁,所费不小。” 根据谭晓大的估算,加上铁价、炭价,以及工匠的工钱食粮,还有其它的耗费等等,一根鸟铳的成本在三到五两,这还不算相配套的火药和弹丸,可见装备火器所需不是一笔小数目。 刘衍点了点头,他曾看过历史上相关记载,这谭晓大的估算跟他差不多,这也倒是个实诚的人。 不过刘衍只关心鸟铳的质量,历史上很多明军使用鸟铳炸膛,造成军士对使用鸟铳有一种畏惧,刘衍不能拿自己部下的生命去开玩笑。 对刘衍的忧虑,谭晓大说道:“启禀大人,鸟铳之所以炸损,一是材料不足,或是工匠们在制造时取巧,粗细薄厚不均,特别是在铳管的焊接上,许多工匠技艺不足,造成鸟铳炸镗。不过小的所打造的鸟铳自然不存在这些问题,只要大人能提供充足的材料,小的便可以为大人造出精良的火铳来。” 刘衍点了点头,他当然不可能凭谭晓大一面之词便放心于他,历史上大明对鸟铳的质量要求其实很严格,不论工部还是各地卫所的军械局,他们造出的军器都要注明某部、某卫、某所、某年、某季成造字样,事后还需造册,以便随时查考。 不过就算有这么多的严格规定,大明军器的质量却是有目共睹,可见没有严格的执行力,再优化、严格的规定也是白纸一张,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当然,大明军器质量之所以低下,也跟官场的腐~败与糟糕的匠户制度有关,这事刘衍当然没有必要提。 刘衍说道:“谭匠头你这样说是最好不过的,不过我们还须立下规矩:今后你们便留在堡内,每月食粮工钱不会少于你,今后你们每造出一杆合格的鸟铳,我都会给你们额外的奖励,如果打造出的鸟铳不合格,便要扣去你们相应月粮以充材料耗损,如有造成军士损伤,我还要加以处罚。如何? 谭晓大一咬牙,大声说道:“好,就依大人这么说。” 谭晓大来靖边堡之前,己听王越将这里吹得天花乱坠,说只要到了靖边堡,肯定会每日衣食充足,天天吃饱,眼下他们这些工匠在王家庄每日饥寒交迫,这年景能找个吃饱饭的地方不易,谭晓大相信自己的技艺定会让刘衍信服。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以后谭晓大几人就留在靖边堡内了,刘衍忽然想起一事,说道:“对了,谭匠头,除了火绳引燃的鸟铳外,你们可会制造那种转轮火铳或是击发火铳?” 刘衍将自己说的那两种火铳大致描绘了一番,他说的便是历史上的转轮式燧发枪与击发式燧发枪,如果可以一步到位就好了。 那转轮燧发枪约出现在后世十六世纪中后期,是用齿轮发条摩擦燧石生火而点燃火药。那击发式燧发枪则是出现在后世十七世纪初中期,由击锤撞击燧石起火,在今后的几百年中非常流行。刘衍自然也想拥有这样的利器。 谭晓大眉头紧锁想了半天,他虽然奇怪刘衍怎么会想到这样的鸟铳,不过他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道:“惭愧,大人所说火器,小的实在不知,还要仔细思量才是。” 刘衍点了点头,王家庄毕竟是个小地方,也不可能出现多么高深的火器人才,是自己心急了,此事以后再说好了。 随后谭晓大几人被安排下去,刘衍给他们三间居房,还为他们专门选定了一个场所作为兵器作坊,就在肥皂工坊的一侧不远。谭晓大几人欢喜地去了,一路上还好奇地打量这处新建屯堡。 第二十八章 夜间训练 时间飞快,转眼便到了五月中旬。 谭晓大一众工匠安顿下来之后,便开始忙碌起来,刘衍从王家庄取回来的三百斤铁料也全部交给了谭晓大等人,并且还将堡内的木炭,以及一些打铁的工具全部交给了他们。 “你们只管放手干吧,做出来的成品鸟铳越多,你们拿到手中的钱粮便越多!” 有了刘衍这句话,谭晓大等人干劲十足,几乎每天都没日没夜的忙碌着,这股冲劲让陈江氏等肥皂工坊众人都赞叹不已,同时手下也全都加紧忙活了起来。 安顿好了谭晓大一众,刘衍手中也领回来了一批兵刃,如果再有什么不足的话,也可以让谭晓大等人打造出来即可。至于铠甲的话,刘衍现在根本不考虑,一是手中的人手和物资无法满足大规模打造铠甲的需求,二是刘衍现在的财力也无法支撑全体披甲的开销。 “还是等以后有了积累之后再说吧。” 不过铠甲的事情现在还装备不上,兵刃却已经齐备了,刘衍便开始从军户之中选拔青壮,补充进墩军之中。 在此时的大明,各处屯堡的卫所兵一般是不用出外作战的,所以难得见到屯兵训练,不过刘衍岂能因此罢休? 现在不说北面的建奴鞑子不断南线,黄河以北屡遭荼毒,就说西北的流贼大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甚至流贼的兵锋一度冲进了山东各地。 所以刘衍必须要尽快拉起一支属于自己的可战之兵,这是时不我待的事情。 于是刘衍决定开始练兵,他现在所凭借的,就是自己这一身的武艺,还有后世丰富的知识。 不过对于训练兵马,刘衍决定还是严格按照戚继光的《纪效新书》与《练兵实纪》这两本兵书进行训练,实用的就是最好的,刘衍认为目前这是最适合自己军队的训练手册了。 眼下大盘堡中成年男丁有八十三人,不过除去其中的老弱,最后只有六十二人是适合训练的青壮。而这六十二人,自从加入大盘堡以来,每天都是吃得饱饱的,又经过这些时间的建堡、开荒等锻炼,他们的身体条件已经比之前好太多了,完全可以适应接下来的军事训练。 这一天傍晚时分,待到众军户全部返回大盘堡之后,刘衍便将六十二名青壮带到堡外,并且当众宣布,从今以后每天晚上都要进行一些军事训练。 以刘衍现在身家还不足,还养不起脱产的军人,大盘堡内的人力状况,也不允许这六十二人全部脱产。至于余者的老弱与妇人,则是在堡内干活,负责训练的后勤,以及一些晚上可以干的杂活。 此时夕阳西下,大盘堡内外的光线也暗淡了下来,幸好刘衍已经提前让陈勋准备了不少的火盆,堡外空地上的光线倒也够用。 此时放几十个年青人聚在一起,十二名墩军也被刘衍集中在这里,列队完毕之后,人人都是兴奋好奇,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堡外清风徐来很是舒服,七十四名青壮、墩军心情舒畅,三三两两笑哈哈的议论个不停。 没过一会儿,刘衍带着陈勋和王越走了出来,刘衍看向众人,只见这些青壮个个都站得歪歪扭扭,东倒西歪的,只有拿十二名墩军还相对好一些,不过在刘衍看来也算不上合格的军人。 刘衍心下感慨,没有严格训练过的士兵就是乌合之众,看来现在自己手下的这些兵还要从最基本的队列先训练起。况且这古时作战,严整的队列和严格的纪律向来非常重要,能保持严整战阵的就是虎狼,没有队列,就是乌合之众。 戚继光也曾说过:“开大阵,对大敌。堂堂之阵千百人列队而前,勇者不得先,怯者不得后。丛枪戳来,丛枪戳去,万军之中只如一人,如此可天下无敌。”就是强调队列与纪律的重要性,刘衍也是深以为然。 刘衍先是让众人安静,本来王越还想让刘衍训话,但是刘衍以为没有这个必要,于是便开始进行整编。 按照刘衍的规划,把墩军连同军户青壮一共七十四人,不过刘衍将其中的汪博、张义两名墩军提了出来,剩下的人平均分成了四队,每队十八人,由陈勋、王越、汪博、张义四人各领一队,这让四人非常高兴,汪博和张义本身就是墩军,如今却能与陈勋、王越并驾齐驱,这便是刘衍对二人的重用了。 此时汪博、张义裂开嘴直笑,没想到自己也带兵了。陈勋看着二人也是哈哈大笑着,自己手下的两个墩军如今也出头了,心中也跟着一起开心。只有王越有些意兴阑珊,没想到汪博、张义二人也和自己平起平坐了。 刘衍分配好各队人员之后,也不理会四人的心情,直接让四人归队,都站在各自队伍的前方,然后大声说道:“今日把你们招来,就是要训练你们战阵技艺,眼下兵荒马乱,天下还不太平,前几月鞑子寇边,鞑子的兵锋甚至已经冲到山东境内了,这些你们也是知道的,我们这里虽是屯堡,但也一样要操持技艺,如此将来你们才可以保护你的妻小家人。” 刘衍说话的时候神情严肃,下面众人都是下意识地站得直些。陈勋、汪博几人也是同样严肃。 “从今以后,每天从军屯劳作回来,你们可以回家休息半个时辰,然后便要开始训练,每日如此,风雨无阻、雷打不动!” 训完话后,刘衍先让他们学习站队列队,以及左转右转、齐步行进、跑步等,众人先是感到新奇,后来便是乱成一团。 那队列可说是惨不忍睹,四支队伍歪歪扭扭的暂且不说,还有不少人连左右都分不清楚,这情况不说下面的青壮军户,连王越这个小旗官都同样如此。 一个时辰的训练下来,众人比干了一天的农活还累。 接连几天,众人还是左右不分,还是刘衍想出了办法,让各个青壮军户的右手臂上都绑根绳子,标明左右,这样情况才慢慢好转。 在训练中,刘衍一开始会耐心指正那些军户、墩军的队列错误,不过时间一长,刘衍眼见众人还是改不过来,脾气也变得火爆起来,后来如再有人站队不对,刘衍便不由分说提根棍子,上前就是一顿好打。 说也奇怪,刘衍这看似暴躁的法子竟然更好用,那些被打过的军户、墩军下次站队便更稳。对于自己被打,那些青壮军户和墩军似乎都是见怪不怪,都是习以为常,连旁边看热闹的一些军户与妇女们都是哈哈大笑,被打之人则是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头。 没事时大盘堡军户与妇女们都会来堡外观看众人训练,众人一边看一边指点,议论各家孩子怎么样,谁站得更好等等。而有旁人的围观下,青壮军户、墩军们的精神也是更足,个个努力的,雄赳赳气昂昂的站得更直。 时间一长,大盘堡的夜间训练也成了一景,变成了大盘堡众人,甚至是邻近火路墩墩军家眷的夜间消遣,每天晚上都有不少人聚拢过来围观。而那些军户、墩军眼见有这么多人围观自己训练,也都自觉的变得认真起来,刘衍的训练效果越来越好。 就这样在训练了十天之后,众人的队列终于有些样子,在刘衍敲起步鼓让他们列队小跑的时候,众人己有些整齐的模样。 这一天,夜间训练才刚刚结束,刘衍正准备回屋,却看到兵器作坊还燃着油灯,便去看了一下谭晓大他们打制鸟铳的情况。 此时已经是深夜时分,来到作坊内,只见这里依旧是热火朝天,再加上此时已经是盛夏时节,即便晚上有些凉风,这作坊内也吹不进来,刘衍只觉得一股股热气直冒出来,瞬间便大汗淋漓。 谭晓大几人正努力打造着一些鸟铳,看样子离完成还很遥远,刘衍随便一看,便发现这鸟铳的打制真的很复杂。依谭晓大的介绍,这鸟铳制作,首先是铳管,将做铳管的熟铁烧红后,敲击在一根钢芯上,这样卷成铁管,冷却后再裹数层,敲击细密,达到一定厚度后,抽出钢芯,一段铳管才完成。 在连做几段铳管之后,再将几段铳管一节节的焊合起来,这里才是关键,焊接不好便容易炸镗。初步的铳管做好后,便要用钢锥钻出铳镗,挫出准心,这里时间最久,有时可长达一个月。 之后是用钢条将镗内刮光刮净,然后是各样的装配。刘衍想不到一根鸟铳这么多学问,这么的复杂,看来做根鸟铳没有一个月做不好,自己还是过段时间来看吧。 于是刘衍勉励了众人一番,嘱咐众人一定要注意休息,不要熬夜太晚,这才回屋去休息。 在四队军户列队训练十五天后,刘衍开始让他们一天接着训练队列,隔一天开始补充一些东西。 比如说让众人列队长跑,以众人一口气跑一里,不气喘,队列不严重分散为合格。此后又让众人负重奔跑,重量慢慢往上加,这都是戚继光《练兵实纪》中最基础的练手力、练足力、练身力等要求。 又过了五天后,已经到了六月初,刘衍开始为众人添加兵器的练习。 四队人中,刘衍暂时只让他们训练长枪与腰刀。每队十八人中,先分出四个胆勇便捷之人使刀,余者众人使枪。这使刀的人,将来便是鸟铳手的人选。众人手上一一分到兵器,人人都是兴高采烈。 兵器全都发下去之后,刘衍先教众人枪术,他大声道:“你们都看好了。” 只见刘衍摆了个侧身起手的姿势,猛然一声大喝:“杀!” 一声大吼之后,刘衍猛地飞冲上前,擎枪瞬间刺中了前方二十步一个人形木把的目、喉、心、腰、足五处,所有的动作似乎都在一眨眼间完成。 众人一片叫好,以王越的叫声最为响亮,陈勋也是由衷地赞了声:“真是好枪法!” 众军户纷纷问道,要如何才能做到象刘衍这样。刘衍道:“无他,熟练尔,你们像我这样每天刺个一万次,十万次,便能和我一样了。” 第二十九章 动作演示 此时大盘堡内的青壮有七十六人,刘衍便奏请王炆镇之后,将汪博、张义正式提拔为小旗官。虽然二人并没战功在身,不过以刘衍与王炆镇的利害关系,这点面子王炆镇还是给的,汪博和张义的任命很快就发了下来。 解决了汪博和张义的身份问题,刘衍便专心操练手下的这七十多人。考虑到这四队军户都没怎么学过武艺,繁杂的招式练习只会让他们感到混乱,而且到了战阵上,那些复杂的东西也是无用。 所以刘衍决定从自己枪术中选出最适当的几招,只教手下人马一些简单有效的杀敌技艺,战场上的招式往往越简单越有效,那些花里胡哨的招式只能害死人。只要反复练习,简单的招式同样可以发挥出巨大的威力。 最后刘衍思索再三,决定手下的长枪手就只学一招,那就是突刺! 而且这一招还分解为两个步骤,第一步,侧身握枪,第二步,用力突刺。 刘衍决定以后每天就让手下的长枪手反复练习这两个动作,直到他们动作练得标准,练得飞快,练到条件反射为止。 至于练刀,也是同样一招,分为两步,第一步抬刀,第二步斜劈。抬刀动作同样需要标准,刀劈下的动作角度也有严格的规定! 明末大军阀 第18节 此后每天晚上,这四队青壮就是天天在堡外练习刀枪,无一例外的,每天刘衍也是与陈勋、汪博、王越、张义四人一起出来练习,风雨无阻。 此时已经是崇祯十年的六月初,天上骄阳似火,好像有十个太阳一般,不断炙烤着大地。即便到了晚上也是闷热无比,让人稍微一动便浑身大汗,黏糊糊的异常难受。 眼下众墩军从军屯回来之后,都是又累又热,在各自屋内饮水消暑,甚至还有些体弱的上年纪的男丁,在劳作回来之后出现了中暑的症状,刘衍不得不派人去买了不少的消暑药品。 另外刘衍还让陈勋去买了一些凉茶回来,每天晚上给众人饮用。这些凉茶很贵,要不是刘衍这个月又有一千几百两的进账,手中的银子也积攒了两千多两,还真舍不得买这些凉茶回来。 不过刘衍既然给众墩军提供了这些“奢侈”的消暑品,每天晚上的训练自然也不能停歇。刘衍曾有明言,受不了可以退出,不过此后他们连家人都要被驱逐出大盘堡。 此时众人都分下了耕地,眼看着日子就要越过越好了,谁也不想因为吃不了苦被赶出去,看别人都是咬牙坚持下来,自己为什么不能呢,练死总比窝囊赶出堡强。因此再苦,每个墩军也都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这天晚上众人回来之后休息了一阵,便仍是出堡练习。 天色渐暗,闷热依旧。 众人脸上都是豆大的汗珠,为了凉快一些,众人可以说是想尽办法,众人身上穿的衣裳也是五花八门,有的人穿着一件破旧的短打,有人则是直接光着膀子。 刘衍也是直接光着膀子,露出了一身鼓起的肌肉,让人一看就心生畏惧。 练了一会队列后,众人又开始练习刀枪。使枪的众人站成数排,人人握枪,使刀的也是同样握着自己的腰刀。 那日刘衍从王家庄买来的长枪只是保养不当,其实还是可以使用的,经过谭晓大等人重新的打磨与回炉煅打后,又重新现出了锋利。 看众人列好队,刘衍一声大喝:“准备!” “哗!”的一声响,众人站得笔直! 刘衍大喝道:“抬枪!” “杀。” 数十根长枪一起突刺,场面非常壮观。 “扬刀!” “杀!” 一阵怒吼声响起,十六名刀手用力劈砍,一片的刀光扬起,虽然眼前使刀的只有十六人,但他们整齐划一的斜劈下来,在火光之中却颇有凛冽威势。 “杀,给我用力杀,你眼前就是贼寇,不需耍花枪,不需虚架子,你只需突刺,再力的刺,飞快的刺。你刺得比他们快,你就可以活下去,而那些贼寇,就是你们的军功首级。” 刘衍大吼着,他提着棍棒来回走,看到谁姿势发力不到位,上前就是一顿棍棒,让众人更是提起精神。 看着场中众人整齐划一的动作,那隐隐有上阵杀敌的气势,刘衍心中畅快不已,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这便是自己一手操练出来的人马,这便是自己起家的本钱! 经过刘衍对这些军户们一个多月严酷的训练,此时他们可说己可上阵,如果再能练个三个月,上个阵见点血,至少在大明的卫所兵中,他们算是一支可战的军队。 不过他们这队,连齐天良算上,只有八个人,都是堡内原来的老弱男子,没办法,堡内人力就是这些。好在他们平时不须怎么练习,因此他们身体就算差了些,也勉强可以胜任了。 此时这四队墩军虽然有点军人的样子,不过他们的服饰旗号还谈不上什么正规,众人穿得五花八门,原本的鸳鸯战袄也配不齐,大部分人都是穿着各自的衣服,杂乱不已。 王越、陈勋、汪博、张义四个小旗官每人拿一根长枪,上面挂一面破烂的旗就算是队旗了,好在众人身上有一块表明他们身份的腰牌,可以认出他们是大盘堡的墩军。 现在刘衍军中只有一个步鼓,原来是放在大盘堡的仓库内的,虽然破旧,总算也可以用。余者的号令金鼓,现在还没有,只能等将来再置办,反正现在人少,先用声音吼叫算了。等到秋收之后时间充裕了,刘衍再让人去采办,到时候还要加大训练时间和训练力度。 这天,刘衍又从十六个刀手中选出一半人来练习盾牌,那盾牌,这些盾牌是刘衍让陈勋去了一趟王家庄,又从王炆镇那里花钱买来的,保养的还不错,只不过八面盾牌形制各异,让刘衍有些郁闷,于是心中便有了统一装备制式的打算。 不过统一制式现在也来不及,刘衍还是先抓训练。只见自己拿了一块盾牌,他虽然从小主习枪术,不过刀棍盾牌也曾练过,虽然不如自己枪术,但教下面那些墩军菜鸟还是绰绰有余的。 刘衍左手拿着盾牌,右手拿了一把腰刀,示意对面的陈勋取一根长枪,他大声对众人道:“盾牌为一军之藩蔽,除了不能隔铳子,矢石枪刀皆可遮蔽,且牌手为接战短兵,向为临敌各军之应援,加之进退自如,堪为利器!习好盾牌,当可一壮军中胆气。” 刘衍说完,他大声叫道:“你们都看好了!” 说完,刘衍便示意对面的陈勋进攻。 陈勋低吼一声,虽是演练,他仍是毫不留情,手中长枪闪电般从侧面向刘衍直刺而来。 刘衍大声吼道:“来得好!” 只见刘衍手中盾牌一挡一格,立时将陈勋的长枪挡住荡开,刘衍的身体毫不外露,在格开长枪的同时,接着这个势,刘衍一把欺近陈勋身旁,猛然他刀光一闪,腰刀己是当头向陈勋劈下,陈勋慌忙招架,不过无论陈勋如何招架,刘衍都是一刀接劈一刀,刀势威猛,似乎要将陈勋劈成两半似的。 围观众人都是看得心惊胆战,猛然陈勋跳开,他连连罢手,气喘吁吁地道:“甲长勇猛,属下自愧不如,认输便是。” 刘衍点了点头,转头对看得面如土色的众墩军说道:“你们都看到了,这就是牌手之利!练好后,除了对上精良火器炮石外,余者刀枪弓箭无不可蔽,当然了,还有这个……” 这次刘衍示意陈勋拿着盾牌,然后他拿过一根大棒,长约八尺,粗约二寸,形如鸭嘴。这种兵器多见大明边军骑兵,上马可刺,下马可击,骑兵中使用人数众多。此时堡内无人可用,所以便始终在武库内吃灰。 此时陈勋一手拿刀,一手拿盾,他盾牌严密地遮护住自己身体,不时移动着脚步,只是谨慎地看着对面的刘衍。刘衍身体随着陈勋的身体转动着,他双手拿着大棒,只是窥探他的破绽,猛然刘衍一声大喝,大棒直砸向陈勋的盾牌。 陈勋举牌一挡,刘衍这下力道好猛,可以感觉到陈勋的身形一下滞住,刘衍又是猛砸几棒,棒棒都是砸在刚才的位置上,可以看出陈勋的身形己是散乱,身体从盾牌处露了出来,猛地刘衍改砸为刺,大棒上的尖头己是停在陈勋的心口。 刘衍收棒,对下面目瞪口呆的众人说道:“都看到了吧,盾牌不惧刀枪弓箭,却惧火器大棒,以后你们遇到这两种贼寇,都需要小心一些,招呼手上有火器、弓箭的兄弟上就是!” 下面众墩军还没从刚才的演练中回复过来,众人都是惊叹地议论个不停,显然已经被刘衍的勇武镇住。而那王越则是瞠目结舌,即便有黄山墩的事情在前,王越也想不到刘衍竟然有这般的勇武,自己心中也是一阵后怕。 接下来刘衍让几个刀手练习盾牌,同样也是分解为几个动作,其实每个盾牌手还应有两根随牌标枪才妙,不过刘衍现在手上没标枪,只能未来再说了,而且先让几个牌手把盾牌刀术练好再说。 第三十章 夜不收 几天之后,苗绍、许铭也终于选好了夜不收队的人手,二人一共从大盘堡内的所有墩军中选出来十个人,可以说这十个墩军是众墩军里最好的苗子了。 于是苗绍、许铭二人将这十名墩军集中在大盘堡外面的一处树林内,便开始训练大盘堡的夜不收了。 至于其余各小队因此出现的缺额,刘衍也没有办法,只能从军户中再挑选了十个勉强能用的男丁补充上,这才保证了各队人数上的完整。 这夜不收便是斥候,在大明无论是沿边、沿海还是内地都有设置。明军中的夜不收选用的士兵大多是能飞檐走壁,或有种种杀人放火奇巧的异人,甚至还要求知天文善占候者。在明军中,夜不收除了出外哨探外,还经常因技艺高超,熟知地理等,担任着各种烧荒、奇袭或是劫营等任务。 而在大明边镇,还有一种比夜不收更精锐的尖哨,这些尖哨经常要远出塞外,千里哨探敌情,在敌境内一呆就是数月,所行之地又都是人迹罕至的地带,所以非机警矫健,有胆气的人不可。 这些明军中的夜不收尖哨,除了技艺高超外,很多人还精通几门外语,比如苗绍、许铭兄弟,二人就精通蒙语,此外二人还懂一些简单的女真语。 按照后世的说法,此时明军中的夜不收和尖哨就是后世军中的特种侦察兵,不管在卫所军中还是在营兵中,都是最为精锐的存在,甚至比一些将领手下的家丁还要强悍。 这些人如果训练好了,刘衍就多了一批出众的哨探与情报耳目,精锐的夜不收在战场上往往可以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对此刘衍当然是大力支持,可以说是要人给人、要钱给钱。 只不过此时大盘堡内的墩军底子太薄,根本没有太过强悍的士兵,也没有什么奇人异士,就连人数也只有几十人而已,所以苗绍和许铭也只能是在矮子中拔高个,想要一举训练处边军夜不收那样的强悍精锐来,也是不太现实的。 此时夜不收队一共十二人开始训练,刘衍也饶有兴致的赶了过来观摩,准备看一看苗绍、许铭如何训练他们的那些个部下,不由大开眼界。 只见苗绍、许铭先是查看、熟悉那十个部下,发现众人之中,竟然有三个犯有夜盲症。刘衍知道发生夜盲症原因,是因为平日里摄入蛋白质的数量太少。 于是苗绍、许铭二话没说,就找了几副生鸡肝、生猪肝,甚至还有十几只活蹦乱跳的小蝌蚪让三人生吞下去。 三人看着血淋淋的鸡肝、猪肝,还有那十几只黑乎乎、软糯糯的蝌蚪,都是脸色发白,有些犹豫,旁边另外七名墩军见了也是满脸恶心的表情。 刘衍见状也是微微一愣,随后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心中对苗绍和许铭不由得刮目相看。只不过明白其中缘由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是另外一回事,看着那三名墩军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将鸡肝、猪肝和蝌蚪吞了下去,刘衍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那边苗绍厉声说道:“我们夜不收墩军,要时常在夜间前往各处哨探,往后也常被选用敢勇死士夜袭敌营,你们如果晚上不能识物,又如何随我出去刺探?一旦在夜间出击,岂不是白白送死!” 接着,许铭便站起来,强迫着三人将剩下的蝌蚪等物生吞下去,直到全部吃干净为止。旁边的两名墩军顿时便干呕了起来,刘衍见状也不禁微微皱眉。 看过这些训练方法之后,刘衍便彻底放心下来,这个苗绍和许铭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看来自己是遇到宝贝了,这边夜不收的训练自己完全可以放心交给苗绍、许铭二人。 于是刘衍便辞别众人,先一步返回大盘堡了。此后苗绍、许铭便带着十名墩军神龙见首不见尾,常常不知前往哪里去,甚至苗绍、许铭还在大半夜集结手下,众人在夜晚的寒风中出去训练。 不过刘衍也放心地由苗绍、许铭去训练,对于二人的训练方法根本不加干涉。 与此同时,大盘堡内其余的墩军经过严格的训练,进步也是非常大的。 过了几天之后,刘衍便决定给他们加入了新的训练内容。 刘衍现在部下中只有刀盾兵,长枪兵,火铳兵三个兵种。 此时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他们的列队组队,相互撕杀配合等项目,己经有了一定的默契。所以在每天晚上的队列训练之后,刘衍便是训练他们的个人技艺能力。 按照戚家军考绩墩军技艺的等级细分为九等,眼下刘衍的军队才刚刚起步,不过数十人而已,也没有必要便粗分为上,中,下,不合格四等。 每等都有不一样的待遇与奖罚措施:上等者,每天都有肉吃,还可与陈勋等小旗官平起平坐,见了几名小旗官也只需作揖,不需下跪。中等者,每三天吃一次肉。下等者,每天只吃干饭。每次考后不合格者,重打军棍十下,五次不合格者,重打军棍三十下,驱逐出墩军之列,不再享受军饷。 刘衍定下以后每两月一考的规矩,四等升降不定,中下等可以上升,上等也可以降为中下等,如有原地踏步者,也有相应的处罚措施。一次原地踏步可以免责,二次原地踏步打五军棍。三次原地踏步打十军棍。五次以上原地踏步不进者,打三十军棍,驱逐出墩军之列。当然,如果每一次都是上等成绩,那便不算是原地踏步。 一切视墩军的成绩而言,每个小队如果退步或是不合格比例大,连该小队的领队小旗官都要受处罚。 以刀盾兵为例,他们持盾牌时,能舞动遮蔽住自身为下等。能试刀冲入枪阵内为中等。令他们持牌与长枪兵对打,打得对手不及反手为上等。刘衍近期还造了一批标枪,用以刀盾兵使用。 以后刀盾兵手投标枪,以二十步为标准,如能命中挂立在那里的三个铜钱。中一个,下等,中两个,中等,中三个,上等。一个不中,为不合格,便要挨打军棍了。 这个标准远低于戚家军的考绩练习,不过刘衍不急,慢慢来,将来自己一定可以打造出一支堪比戚家军的强军来。 长枪兵同样也是如此,他们练习长枪,也是在二十步外立人形木把一面,上分目、喉、心、腰、足五孔,各安一寸木球在内。 在擂鼓时,他们飞身挺枪向前戳去,任取一孔,戳刺五遍后,如有三次可以将孔内的木球刺于枪上,便为上中。两次,中等。一次,下等。一次都没有,而且试枪时的手法、步法、身法、进退之法不严谨,便为不合格,军棍侍候。 这种等级赏罚制度出来后,每个墩军都有了一定的危机感,而且还将队内每个人都视为了竞争对手,不过这种良性的竞争氛围是刘衍乐于见到的。 古时的冷兵器作战主要靠的是腰力的使用,为了锻炼各人腰力,刘衍还吩咐工匠们做了一批石锁,让这些军户每天都要锻炼数十下。不过刀盾兵与长枪兵的练习容易,火铳手的练习则比较困难。 他们练刀还好,主要是鸟铳的射击训练难办,不是因为各人都打不中,而是训练火器时的成本问题。 在这大明朝,就算是一根精良的鸟铳,那铳管的使用寿命也就是几十次。每天打个几次,十几天后,一根铳管就报废了,再造一根铳管,起码要一个月的。如此大批量消耗下来,所需的银子也不少,即便刘衍有肥皂工坊的财源在,也是难以支撑的,而且打造鸟铳的速度也远远干不少消耗的速度,这是刘衍不能接受的。 而且这个射击训练,没有大量的弹药量是不要想出来的。铅子可以让堡内工匠造一些,不过刘衍现在用来制造火药的硝土,基本上是向外购买。因为资金和火药原料的问题,严重制约着刘衍火器兵的发展。 刘衍准备等到大盘堡最终竣工之后,便开始着手解决火药原料问题,这些对于刘衍来说并不是什么难题,只是现在腾不出手来罢了。 刘衍这个问题有办法解决,军中的那些鸟铳手,刘衍还是让他们尽情练习。 这天黄昏时分,在堡外那个还是非常简陋的较场上,火铳的击发声音啪啪不绝。 刘衍正站在前面看几名鸟铳兵在射击,王越、张义、汪博几人都是围在刘衍身旁看着。 陈勋正在一旁给几名鸟铳手讲解装填要领,此时陈勋对于火器的天赋也显现了出来,只见他非常熟练地装好火药铅弹,然后眼睛瞄那照星,对准前方五十步外一块靶子扣动了板机,“啪”的一声响,铅弹正好命中靶心。 然后陈勋又试射了两枪,全都命中。众人见了都是叫了一声好。 刘衍现在不敢与戚家军相比,在训练鸟铳时,只是在五十步外立一靶子。不过训练标准倒是一样,三发全中为上等,三发一中为中等,射六次,中一次者为下等。射六次,一次不中者为不合格。 刘衍当即赏了陈勋一钱银子,算是对那些鸟铳手的激励,只要众人都能练成陈勋这种水平,也可以拿到自己的赏钱。 然后刘衍又在较场内到处巡看那些墩军训练,同时心里还盘算着一个问题。 现在刘衍给堡内的火器工匠制定了一系列的奖罚制度,谭晓大他们制造出来的鸟铳大多合格,而且铳口定制大小基本都有一定的标准。质量的优良使得鸟铳手在训练时可以放心地托着铳身,贴近铳尾仔细瞄准,大大提高了鸟铳的命中率。 不过虽是如此,那些鸟铳手的射击装填速度还是显得慢些。以陈勋的射速,也要近一分钟才射出一发,别的鸟铳手射击速度就更慢了。 此时大明鸟铳的射击步骤大约有倒药、装药、压火、装弹、装火绳等几步,如果要详细分解下来,步骤甚至要多达二十多步。熟练的射手平时不过是一分钟一发,有些普通的鸟铳手到了战场上,手忙脚乱的,能两分钟射出一发就算好了。 虽然现在没有办法造出燧发火铳,不过可以在鸟铳的装填速度上想想办法。 于是刘衍便想到了定装弹药。 “看来等到大盘堡最终竣工之后,不但要解决火药原料的问题,还要将顶撞弹药提升研发日程了。” 明末大军阀 第19节 第三十一章 修建堡墙 六月底,大盘堡。 经过一个月不间断的训练,大盘堡的八十多名墩军进步迅速,至少在王家庄下辖的各处火路墩、屯堡内,已经是首屈一指的强兵了。 但是堡内墩军使用的兵器纷杂而又破旧,于是刘衍四处招募人手,又从王炆镇处要来几名工匠,将大盘堡的兵仗作坊扩大,陈勋还带人去了一趟夏河寨前千户所,买来了大批的铁料和煤炭,用来打造制式长枪和雁翎刀。刘衍随即开始逐步替换众墩军手中的陈旧兵刃。 此时大盘堡内的一众建筑已经修建起来,只剩下一些零散的边角还需要雕琢。现在剩下的事项便是建造堡墙。 为此刘衍亲自带人架着牛车往返于大盘堡和夏河寨前千户所之间,买来了几批木料和各种材料。之前张义带人去那边开采过一段时日的石料,不过因为太过费事费力,还占用了大量的人力,刘衍便让众人都直接回来了。 至于修建堡墙所需的石料,刘衍准备全部直接采买,反正现在手中有些银子,购买这些建材还是够用的。 不过如今木料、石料虽是不缺,但修建堡墙却需要大量的黄土夯泥。 夯筑的过程中,挖土、和泥、脱坯、晒干,同样需要大批人手。 刘衍只是调动所有的大盘堡军户帮忙,两百多口人无论男女都是上阵,那些匠户的家口同样出来劳作,只要是从军屯劳作回来,所有人都要参与到堡墙的修筑中,为此刘衍还规定军屯劳作的结束时间提前了一些。 “大人,以青石为墙基,先需经过打磨,夯筑堡墙,同样需要用浆汁粘合。” 这天傍晚时分,在刘衍前面,大批挑着簸箕、箩筐的男女沿着堡墙边来回运土奔跑,一些工匠在指挥大盘堡男丁打磨石料,一些工匠则在指挥男丁夯筑堡墙。场面热火朝天。 此时在刘衍身旁的除了陈勋等人外,便是那个制造大水车的老工匠,他虽是木匠,但同样精通土木泥工。 “浆汁粘合?” 听了老工匠的话,刘衍有些奇怪,他不知道夯筑堡墙还需要用浆汁粘合的,而且这浆汁又是何物? 经过老工匠的解释,刘衍才明白。 原来这古时修建城墙,是用黄土浆、河砂、石灰、糯米浆混合成一定比例制成三合土,如此夯筑的堡墙才经久坚固,难以隳坏。甚至有些地方筑墙时还要加入狗尿,当地相信如此可以避邪,当然对刘衍来说狗尿就算了。 黄土、河砂还好说,想到要用去大批的糯米,刘衍就忍不住一阵阵心痛。旁边的陈勋等人同样露出可惜的神情,糯米啊,他们平日都是舍不得吃,没想到却要砌入到这堡墙中。 不过按老工匠的说法,如此夯筑堡墙才能坚固耐用,可历数百年,而且这也是古时最普通的筑墙手法了,在一些大城或是宫廷内,他们夯筑堡墙,如果外面要包砖,除了加入大量的糯米汁外,甚至还要加入大量的黄糖、蛋清、红豆等物制成粘合剂,这所费的钱更是不计其数。 听了老工匠的话,刘衍还能说什么?只交待一句:“一定要保质保量。”然后又到处巡视了。 在刘衍与众工匠的规划计算中,大盘堡的堡墙比王家庄略小,周长一里零几十步,堡墙高约十米,城基厚五米,不包砖。南向设南门一座,门上筑城楼,外设瓮城,再有护城沟壕一道。 在堡外,刘衍还准备再建一个供士兵操练的校场,以及供军官坐镇指挥和休息的演武厅。 而在堡内,街巷打算都用山石铺就,两旁有排水沟,同样用石头铺就。由于大盘堡的地形是北高南低,这样如有下雨,便容易排水,不存在雨涝积水之患。同时在南门外建一个石坑,未来积水直接经水道从堡内排入石坑外,那水便用于堡内人畜之用,甚至可用于将来的田地灌溉。 这个构思是刘衍想出来的,经工匠们商议后认为可行,同时对刘衍的奇思妙想赞叹不己。 在街道建好后,由于堡内己是事先规划出一块块的土地,日后堡内的军户或是外来居民,如果不想住营房的,都可以从刘衍手中购买土地,在划分好的地块上建自家房子,最后全堡的人合资兴修庙宇、戏台等公共建筑。 有了刘衍与工匠们的设计,大盘堡的军户们只需好好劳作便可,刘衍等人估计这堡墙要建好,约需要二、三个月的时间。 高强度的劳作需要耗费大量的米粮,虽然刘衍不可能让众人吃白面,不过小米杂粮,黑面饼子刘衍可以管饱。高强度的劳作同样需要荤腥,否则体力支持不了,容易尿血。 刘衍同样与去年开荒时一样,规定凡是参与修建堡墙的,都是一日荤,五日素,清晨给于早粥,每十人七日给酒一杓,另外还有一点工钱,虽然不多,但是也足够让这些军户欣喜了。 有刘衍这样的上官,加上又是建设自己的家园,虽然活很重,但是众人的干劲却都很足。不过刘衍估计,按这样下去,等堡墙建好后,自己积累下来的两千多两银子就要花去一大半了。不过好在有肥皂工坊在,刘衍因此掌握着一条收入来源。 自大盘堡立堡以来,堡内军户们的生活是有目共睹的,虽然每天要干活,但却人人可以吃饱,在这个年景中,这是非常不容易的。 而且刘衍这个大盘堡的上官体恤下属之名也是远扬,待人和气又有能力,经过口口相传,大盘堡对各人的吸引力越大,因此陆续都有一些民众军户前来投奔刘衍。 刘衍对人口的需求是永远不会满足的,投奔的人他都是收下,让赵民将他们一一登记入册,发给他们大盘堡的军户帖。 当然了,这其中有些人还是别的千户所的逃军户籍,收下他们,难免将来会引起一系列的纠纷,不过进入自己嘴中,刘衍又岂能往外推?依然是照收不误。 一天,刘衍正在总旗官厅内与陈勋、汪博、张义商议事务,王越则是带人在望台观望。忽然王越看到了什么,急忙过来向刘衍禀报。 原来有一批流民朝着大盘堡聚拢过来,刘衍温煦急忙带着众人出来查勘。 看到这批流民,刘衍不禁吃了一惊,只见这群流民约有十多户人,五十余口的样子,是这些时间前来投靠大盘堡人数最多的一次。看他们都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而且操持的都是同一个口音,似乎是同一个村庄出来的人。 这些人站在南门前,都是用畏惧的眼神看着周边各人,同时眼中又是满怀希望。为首一个老者上前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刘衍手下众人,想要投靠刘衍在这里屯田。 在他们周边,一些干活的大盘堡军户不时对他们指点议论着,看着这些悲惨的流民们,大盘堡的军户们才发现自己的幸福,想当年自己与他们一样,现在却可以吃饱穿暖,这让他们说话的声音更为响亮。 刘衍一行人出来时,见那些流民周边围了一圈人,王越走上去大声喝叱道:“你们干什么干什么,都不用干活了吗?” 众军户们轰的一声散了,又继续干自己的活,不过各人的耳朵都是高高竖起,时刻注意这边的动静。 众流民见一个年轻的军头走出来喝叱众人,似乎很有权力的样子,众人都是下意识的身子一缩。 刘衍闻到这些人身上多日未洗澡的酸臭味,再扫了这些饥民一眼,从男人到女人,从老人到小孩,个个眼神都是期盼,他问道:“你们是从何而来?哪里人氏?” 其中一个老者出来叩头,他颤声道:“小的等是从兖州来的,家内遭了灾,田税又重,只得出来逃荒,途经这边,闻听大人仁义,特来投靠,希望大人收留。” 说完,一众流民立时又是一片的叩头哀求声。 陈勋一直注意着刘衍的神情,见他略一点头,当下走上前去,大声说道:“大人开恩,愿意收留你们,不过你们需谨记我们大盘堡的规矩,来到堡内,需得尽数加入军户,不愿者立时驱逐!” “以后我们屯堡会组织你们开垦荒地,并借于耕牛犁具等物,日后分下田地,第一年,堡内给大家免征税粮。第二年,每亩屯田征粮一斗,以充付先前支借的牛具等银。第三年起,每亩开征屯粮二斗,你们可是愿意?” 这些兖州来的流民事先都听过大盘堡的规矩,眼下这个世道,能吃饱穿暖才是重要,民户又比军户好在哪里?更不要说到时还有自己的田地耕牛分配,此后大家都可以过上安定的日子,眼前的那些军户就是例子。 当下人人叩头道:“全凭大人作主!” 刘衍让陈勋把这些人安排下去,先煮一些粥给这些人吃,然后让他们到河边去洗个澡,免得有什么细菌带入堡内。此外,又吩咐赵民将这些人一一登记入册,发给他们军户帖,以后他们就是大盘堡的军户。 刘衍又为这些新的军户安排了营房宿舍,等这些人休息几日后,便让他们修建堡墙干活,有了这些新加入的人丁,或许堡墙的修建可以更快些,等堡墙建好后,又要组织这些新的人手开垦荒地了。 最后刘衍拿来赵民的文册一看,不由吃了一惊,年初到现在,新加入的军户己经有三十余户,一百多口人。连原来的军户匠户,现在的大盘堡己经有户上百,人口四百多了。 现在大盘堡的人口规模己是基本与王家庄齐平,刘衍心中不免自豪了起来。 第三十二章 悲愤 转眼到了六月底,大盘堡的堡墙修建还是如火如荼,随着人力的增加,刘衍明显感到堡墙以及内部各处的施工速度提升了一些,心中甚喜。 期间,赵民收到家里捎来的口信,他儿子似乎犯了病,便请假回家照料数日,几天后赵民回到了大盘堡,不过神情却是难看。 刘衍闻讯来到赵民的屋内,关切地问他儿子病情如何,赵民只是道儿子并无大碍,找了大夫看后想必几天就好,不过他的神情仍是抑郁。 当晚,赵民提了一壶酒找上刘衍喝酒,言道今日一定要一醉方休。 刘衍有些奇怪,这赵民平日严谨有礼,对待自己这个甲长也可以用“相敬如宾”来形容,并不怎么好酒,今日是怎么了? 此时刘衍住在官厅后的宅院内,这里是新修建的院子,有专门的厨房,不过刘衍家中并没有佣人和庖厨,于是刘衍便亲自炒几个下酒小菜,他与赵民在厅内随意而坐,边喝边谈。 赵民端起酒杯狠狠地喝了一口,砸了咂嘴,说道:“好酒,好菜,好惬意,似乎自小以后,便没有过这么舒心了。” 说着赵民又夹起一块肉片,放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嚼着,眼神之中却蕴含着一丝悲凉。 刘衍看他今日似乎有些失态,象是受了什么打击似的,便微笑说道:“小时候?看赵先生的年岁,那时该是显皇帝当位时吧?” 赵民说道:“不错,正是显皇帝当位时。” 刘衍喝了一口酒,看向赵民,只见他眼中似在回忆:“那时真是一个太平的时节,安宁、富足、悠闲,食用之贱,是现在想象不到的。记得自小家父最喜在黄昏觅几知交好友,一起高谈阔论,每日都是欢笑。当然了,我们这些孩童便在一旁捡些吃的,也是一乐。” 说到此处赵民便笑了起来,一一谈起童年的记忆与趣事,语音中,似是对那个时代无限追忆。 刘衍也是感慨,万历年间算是大明的盛世年节,虽有三大征,但天下总体太平,特别是市民与商品经济高度发达,对于老百姓来说,那确是个黄金的时代。而当时的万历天子,市民小说《警世通言》则尊称他为圣明之君。 明亡后,遗民所著的《樵史》也依然怀念那时的盛况: “……传自万历,不要说别的好处,只说柴米油盐鸡鹅鱼肉诸般食用之类,哪一件不贱?假如数口之家,每日大鱼大肉,所费不过二三钱,这是极算丰富的了。还有那小户人家,肩挑步担的,每日赚得二三十文,就可过得一日了。到晚还要吃些酒,醉醺醺说笑话,唱吴歌,听说书,冬天烘火夏乘凉,百般玩耍。那时节大家小户好不快活,南北两京十三省皆然。至今父老说到那时节,好不感叹思慕。” 彼时小说是这样描写的,此时赵民也是这样感叹的,让刘衍也不禁唏嘘长久。 两人感慨叹息了一会儿,赵民的脸色转为难看,他叹道:“过去了,尽数过去了,自显皇帝后,这日子便是越过越差,眼下大明更是危矣!” 刘衍不禁眉头一挑,只见赵民沉重地拿出一份邸报,这是赵民返回王家庄的时候,从百户官厅抄录回来的。 赵民指着上面说道:“如今荥阳失陷了,泛水失陷了,固始失陷了,就连中都凤阳都失陷了,流寇贼众势大如此,我国朝三百年江山,难道就此沦亡不成?” 刘衍虽对明末历史较为了解,也知道历史上发生的这些事,不过邸报上白纸黑字,亲眼看来,仍有触目惊心之感。此时刘衍才知道赵民为何脸色如此难看,对他们这些文人来说,中都凤阳的失陷,对他们的打击是极大的。 而刘衍也突然意识到,虽然自己对明末历史较为了解,不过也应当随时收集当时的情报了,比如这邸报的收集,便可以随时了解天下的动态,以让自己作出最正确的反应。 刘衍呆呆地看着,赵民又指着刘衍手上的邸报说道:“贼势越众,官兵连败,只是苦了当地的百姓!” 赵民提高声音道:“杀人、劫掠、屠城,这些贼匪什么事做不出?” 他越说越激动:“贼攻舒城时,官军坚守,贼便掠裸妇人数千于城下,少沮,即磔之。” 赵民厉声喝道:“妇人何罪?裸之磔之?贼凶恶如此,可有人性天良?那李自成口口声声说是要为民请命,可是他的所作所为与建奴何异,全都是狼心狗肺之徒!” 说到此处,赵民不禁放声大哭:“形势如此,高皇帝地下有知,必当痛哭流涕。” 刘衍默默地看着手中的邸报,听赵民说到伤心处,他也是心下沉重。 这年来,山东各地虽然相对平静,但此时外界己是闹翻天。两年前,流贼高迎祥、张献忠、老回回、罗汝才、革里眼、左金王、改世王、射塌天、横天王、混十万、过天星、九条龙、顺天王等十三家七十二营大会于荥阳,声势浩大。 荥阳之会后,众人采纳李自成的“分兵定所向”之策,以革里眼、左金王击川、湖兵。横天王、混十万战陕兵。罗汝才、过天星扼河上。高迎祥、张献忠与李自成等略东方。老回回、九条龙往来策应。大明调西北边兵及南兵七万往河南会战,又命五省总督洪承畴出关统率,以山东巡抚朱大典协攻。 不过在这两年中,流贼的战力己是发生了质的变化,洪承畴曾在这一年的奏疏中说道:“先时贼避兵逃窜,今则迎兵对敌,左右埋伏,更番迭承,则剿杀之难也。贼人人有精骑,或跨双马,官兵马三步七,则追逐之难也。” 在战斗力提高的同时,这些流贼仍不改手段的凶残。 流贼攻陷了泛水,屠城数日! 流贼攻陷了凤阳,杀死城中百姓数万,焚毁房屋二万多间,还剖开孕妇,取出婴孩挑于枪槊上戏乐。 流贼攻打舒城,掠来霍山、合肥的妇女数千,强迫她们赤身裸~体,置于城下,稍有反抗,便将她们凌迟分尸。 流贼连营数十里攻打滁州,由于攻打不利,便掠来村落妇女数百人,将她们集体淫辱后,又将她们的头全部砍断,将她们的尸体成排倒埋于地上,露出她们的私处对着城上的军民,以为这样便可以克制城上猛烈的炮火。 明末官军军纪败坏,杀良冒功是常有,但象这些明末流贼一样动不动就杀人屠城,还抓来妇女集体奸淫,稍有反抗,便将其在城下凌迟分尸,这真是骇人听闻。举目四顾,只有关外的建奴鞑子才可以与他们相提并论。 大明三百年江山到了现在,外有胡虏肆虐,内有流寇横行,令刘衍平添了许多对局势的担忧。他不敢想象将来自己家人遇到这种事情会怎么样。再想想清兵下一次即将入寇,山东各州又在其冲,心下更增添了许多紧迫感。 最后赵民喝得酩酊大醉踉跄而去,一路还放声悲歌,而刘衍则是呆坐了良久! 次日,火器作坊。 “大人,小的等这几个月来共打制鸟铳三十五门,腰刀十五把,长枪七十四根,请大人过目。” 虽说外面的堡墙修建如火如荼,不过刘衍还是让谭晓大领着那些铁匠在兵器坊内打制着兵器。眼前这些兵器就是他们这几个月来的劳动成果。 刘衍要求的兵器制造思路是朴实,大气,没有花巧,实用便好。一一看去,果然眼前无论是鸟铳还是长枪,都是坚固厚实,精良锐利。刘衍满意地点了点头,在自己的奖罚制度下,这些工匠还是卖力的,打制的兵器可说都是上品。 明末大军阀 第20节 刘衍吩咐将这些兵器取回武库,立时又对这些工匠进行奖励,人人都很高兴。 此次刘衍来,是要求谭晓大打制一批盔甲的,第一批先打制十副。 谭晓大自然是没有问题,当年他在卫城,无论火铳,刀枪,还是盔甲,他都有打制过,而且水平一流。当然了,谭晓大最擅长的,自然还是火铳的打造。 不过谭晓大随后又有难色,无论是制做皮甲还是铁甲,都需要大量的皮革铁料,大盘堡内显然这两样库存都很少,需要向外购买,而且量还不少。 刘衍大至了解下谭晓大他们制作盔甲的方法,他们打制皮甲时,是先将牛皮或其它动物皮切成条状形,再将三四块条状革叠放一起,涂以树脂,最后用皮绳将其连结,这样便既坚固,又耐用。 制作铁甲时,则是先将铁料制成薄片,宽一指,长一掌。每一铁片钻数个小洞,然后分别将每两片铁片叠放在一起,再把这些铁片连结于三根皮带上,如此,便可制成铁甲,用同样的方法,还可制成马的护甲,或是人的胸甲。 这种制作盔甲的方法有些类似边地的蒙古人,简单,实用,不花巧,可以节省不少。 不过按谭晓大估计的,就算这样,一副铁甲需要的铁料也是众多。眼下大明普通的毛铁,一斤价格约是在三分银左右,不过经过反复煅打的好铁,一斤至少要银一钱六分。 一副铁甲,最少需要几十斤这样的好铁,十副铁甲,光原料钱,这就不是笔小数目。 不过刘衍己是决心要打制出十副盔甲来。这几个月中,他己是向王家庄与夏河寨前千户所购买了几批的铁料。此次众多的皮革铁料,显然王家庄内不具备,看来自己必须到夏河寨前千户所去一趟了。 临行时,刘衍忽然听到一个消息,夏河寨前千户所防守官章海林似乎病体严重。 第三十三章 晒盐场 转眼到了七月初八。 刘衍带着人从夏河寨前千户所运回来五百斤铁料,以及大量的皮革和木炭,这些都是防守官章海林听闻大盘堡的成绩,而专门批下来的物资。 为此刘衍很是感激,专门备了一些礼物前去拜访,想要好好感谢防守官章海林一番。 见了一面之后,刘衍发现章海林确实是染了病,而且时间也已经不短了。但是章海林的病情似乎也没有像外面传言的那样严重,刘衍见章海林的脸色虽然还很憔悴,但是病情已经见好,从章海林的精神上就能看出来,精神头很足,底气也很足。 刘衍恭恭敬敬的奉上礼单之后,又说了许多感谢的话,章海林则是笑着接过了礼单,只是简单的看了看,便放在了一边,然后便由衷的勉励刘衍一番,让刘衍只管放手去屯田,自己很看好大盘堡的发展,有什么困难只管过来找自己,也可以去找王家庄管队官王炆镇,自己也跟王炆镇打过招呼。 刘衍闻言自然少不了又表了一番忠心,说实话对于章海林的大力支持,刘衍心中还是非常感动的。虽然章海林也是为了自己的政绩,但是能够在大盘堡草创的时候给予自己支持的人,刘衍自然是会铭记在心的。 刘衍辞别了章海林,从千户官厅出来,便招呼众人运着物资回到了大盘堡。 所有运回来的铁料等物资全部收入库房内,并且由赵民一一进行登记,刘衍又叫来了谭晓大进行清点,并且嘱咐了一番,在打造铠甲的同时,火铳也要继续打造,如果人手不够可以提出来,刘衍可以出面再去招募一些。 当然大盘堡的铠甲不是什么重甲,也不是京营那种华丽的明甲棉甲,只是简单的胸甲,再加上头盔和护臂、两档等部件。不过这也足够了,现在刘衍的家底不多,只装备这种铠甲就好,以后再迭代就好。 谭晓大笑着说道:“现在人手确实是不太够,大人还是再招募一些为好。” 刘衍点头答应了下来,随后便叫来了陈勋,想让陈勋去王家庄一趟,再招募些匠户过来。 陈勋答应着,接着说道:“大人,这个月建堡工匠,以及参与修建的军户们的工钱还没给,是不是一起给他们发了?” “好,全都发下去,每个月都要及时发放。” “大人,修建堡墙所需的糯米等物资不多了,汪博已经带人去采买了,属下昨天给汪博批了三百两银子。” 现在刘衍手中的资金自己留了一部分,大概是五百两左右,是作为应急使用的。剩下的银子则是放在陈勋那里,制取的话需要陈勋点头,并且在赵民处记账,两天内向自己报账才行。 刘衍也予以认可,随后问道:“还有别的支出吗?” “有。” 陈勋便一一说起来:“还有采买军户口粮的支出,耕牛的饲养费用,采买豆油的费用,支付其余烟墩送来草木灰的费用等等,一共支出了七百九十八两银子。” 刘衍顿时瞪大了眼睛,惊呼道:“怎么多!” 陈勋苦笑着说道:“就是这么多!光是采买众军户口粮就花了四百多两银子,毕竟除了粮食还有不少的肉食和酒。另外耕牛的饲养也花去不少银子,饲料中要加入豆料,耕牛光吃草料的话不上膘,干不了活。” 刘衍叹息一声,看上去自己手中银子不少,上个月还剩下了几百两银子的结余,这个月卖出肥皂又赚了三千多两银子。 可是自己的开销同样巨大,此时肥皂工坊的人数已经达到三十人左右,每人工钱涨到了六钱银子,陈江氏是一两,光是给众人支付工钱,就要花去二十两银子,算上豆油、草木灰、松香等材料费,一个月肥皂工坊的支出也要在两百多两银子,这便是成本了。 另外修建堡墙的几十名工匠,兵器作坊的谭晓大等人,每个月也要支出两百多两银子,这些全都是人工的费用,还没计算材料费,那才是大头,每个月没有千八百两银子拿不下来,毕竟现在不管是铁料还是糯米等,价格都已经高得离谱了。 还有一点,现在大盘堡的八十多名墩军也要发放军饷,而且那苗绍、许铭以及十名夜不收的军饷还要更高一些,这是刘衍定下的规矩,只有做到足粮足饷,才能保证军队的战斗力。 按照刘衍定下的规矩,每名墩军每月发放八钱银子的军饷,陈勋、王越、张义、汪博四名小旗官每月发放一两二钱银子的军饷,这在整个灵山卫也算是“高薪”了。正因为如此,一众墩军每日训练都是精神百倍,就算再疲惫也绝不偷懒,生怕被刘衍除名。 刘衍与陈勋核算了一下,现在大盘堡一个月的开支就要一千四百多两银子! “钱真是不禁花啊。” 这个开支现在还能够支撑得住,但是刘衍有着浓烈的危机意识。现在大盘堡只有一个肥皂工坊的收入来源,一旦肥皂的销售出现问题,那大盘堡两个月内便会破产,自己辛辛苦苦积攒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于是刘衍打定主意,自己必须要再开辟一条财路了。 “现在还剩多少银子?” 陈勋说道:“属下这里还有一千九百多两银子。” 刘衍点了点头,加上自己这里的五百两银子,两千四、五百两也足够用了。 于是刘衍说道:“明天一早,你在堡内召集一些妇人,至少要召集三十人,全部拉到海边的晒盐场去,尽快将废弃的晒盐场给我清理出来!” 陈勋闻言大吃一惊,此时二人都在刘衍的屋内,虽然没有第三个人,但是陈勋还是压低了声音,说道:“甲长使不得,那片晒盐场本就是灵山卫戴百户开辟出来的,连戴百户都挡不住上官盘剥,不得不将那里荒废了,咱们如何能接手啊!” 刘衍看着陈勋紧张的表情,笑着说道:“戴百户保不住晒盐场,可是我却有把握保住!” “我说句话甲长别多心,现在咱们有肥皂工坊已经足够了,每个月三、四千两银子的进项,这还不够咱们大盘堡开销吗?甲长何苦要掺和晒盐场的事情?” 刘衍摇了摇头,说道:“你记住:不能将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明白吗?再者,晒盐场是一处赚钱的所在,我岂能放任在那边荒废!” “至于麻烦嘛……” 刘衍笑了笑,说道:“现在咱们大盘堡的八十多墩军也不是吃素的,一般的小麻烦都能挡住。至于卫所里的那些上官,我也自有办法应付!” 刘衍也想过这些事情,无非就是戴百户那些上官听闻了消息,或是过来打秋风,或是直接伸手抢夺。 打秋风的话还好说,刘衍已经准备将管队官王炆镇拉进来,也在晒盐场占一股,这样就可以挡住一部分麻烦,那些打秋风的上官也好应付一些。 麻烦的就是那些直接伸手抢夺的,刘衍已经想好,真要是遇到这种不开眼的上官,刘衍现在手里有些银子,也有几十号惟命是从的墩军,那些想占便宜的上官也要掂量一下,双方便有谈判的契机。 这些事情刘衍不会跟陈勋说,只是让陈勋明天一早便去调集人手,尽快将晒盐场给清理出来。 陈勋领命,不过还是为难的说道:“甲长,那晒盐场非常大的,咱们这二、三十个妇人不够用啊。” 刘衍点了点头,说道:“先集中清理出两、三块晒盐池来,咱们先尽快恢复生产,剩下的地方慢慢来。” “是,属下明天就去办。” 次日一早,陈勋先是起大早赶到军屯那边,将军屯的事情交待了一番,然后便又赶回大盘堡内,抽调了三十名壮妇,让众人拿好相应的工具,然后便赶往了海边的晒盐场。 刘衍随后也赶了过来,此时陈勋等人已经开始清理工作,只见众人集中在两块晒盐池,正在奋力清理池子里积攒的砂石和淤泥等,陈勋也满头大汗的跟着忙碌着。 刘衍大致看了看,然后便对陈勋说道:“那边便是引来海水的水渠,清理的时候要保证外高内低,并且用竹筒进行加固。” 用竹筒加固引水渠,便是刘衍参考后世技术想出来的办法,不但可以防止海滩上的沙子重新填满水渠,可以保证海水顺畅的流入晒盐池内,还可以在竹筒的一段增加机关,用一块木板作为挡板,需要停止进水的时候,便将挡板放下,插入竹筒之中,便可以起到水闸的作用了。 陈勋听完茅塞顿开,当即分出了几名妇人过去,同时清理引水渠那边。 随后刘衍看着众人手中的清理工具摇了摇头,都是些开荒的农具,甚至还有从家中带来的木盆,用这样的工具来清理沙滩上的积沙和淤泥,非常的不趁手。 于是刘衍让陈勋等人今天就先这么干了,然后刘衍返回大盘堡,叫来了张义,让其带人去王家庄,代购一批淘沙的工具来,以及晒盐场需要的各种器械和工具。 张义听闻这些东西是要用来重开晒盐场的,脸色也是郑重。 “你记住了,这些东西不要在徐老太爷开办的商铺采买,如果王家庄那边买不到,就带人去夏河寨前千户所去,分开在几个商铺采买,不要被别人问出什么,明白吗?” 张义点了点头,说道:“甲长放心,属下明白,绝不会走漏消息的。” “从你手下那队墩军中,挑选可靠之人前往,出发前给大家嘱咐一番,谁走漏了消息,就给我赶出大盘堡!” “明白!” 随后刘衍给了张义三百两银子,张义去赵民那里记了账之后,便准备去了。 刘衍回到屋内,这段时间各项事务都要自己盯着,虽然不用亲自动手,但是也颇为累心。 躺在床上,刘衍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可是算来算去,还是被一个问题卡住了瓶颈:“人手不够啊!” 虽然大盘堡的人口已经赶上了王家庄,可是王家庄那边是不用屯田的,那边的百姓都有自己的营生,或是自己种地,或是贩卖等等。 大盘堡这边则是不然,军屯、肥皂工坊、兵器作坊,还有即将上马的晒盐场,这些都是需要大量人手的,别看现在大盘堡有四百多口的人力,可是刨除老人、孩子,也就是三百多人,其中还有一半的妇人,只能在肥皂工坊和晒盐场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想到这里,刘衍不由叹息道:“看来得想办法从别处挖人了!” 第三十四章 挖墙脚 七月中。 此时正值盛夏,猛烈的太阳高悬当空,像是发了疯一般宣泄着热量,几乎要将大地上的万物都烘烤一番,榨得一点水分都不剩。 这天一大早,刘衍起早来到晒盐场这边,本来以为会凉快一些,可是清早的天气依然炎热,让人无处可躲。 此时刘衍对大盘堡各处重新调整了一下,陈勋回到军屯那边负责,王越依旧留守大盘堡内,汪博负责监工修建堡墙和内部设施的工匠,张义则是被刘衍派到了晒盐场这边监工。 此时刘衍站在烈日之下早已汗流浃背,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打湿,紧紧裹在身上,非常的难受。 正在清理两个晒盐池的妇人也是同样大汗淋漓,艰难的清理着沙土。张义也是赤膊上身,正在奋力挖掘着,每一下都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刘衍擦了擦汗便走到下面,众人纷纷放下手中的工具行礼,刘衍笑着勉励了众人一番,然后便让众人稍稍休息一会儿。 这晒盐场原本就是依托沙滩建起来的,所以清理起来也并不是很困难,这几天的时间,两个晒盐池便基本清理得七七八八了,只不过大盘堡内的人手肯定是不足了,男丁白天要耕种、晚上要训练,妇人还要盯着肥皂作坊,并且为墩军和男丁做好后勤,大盘堡内除了老人和孩童,每个人都是日日忙碌,没有片刻清闲。 “还有多久可以完工?” 张义用已经潮湿的上衣擦了擦汗,然后说道:“再有最多两天吧,主要是竹筒不够,需要等一等。只要有足够的竹筒,引水渠便可以疏通好,剩下的晒盐池也不是什么难事。” 刘衍点了点头,说道:“今晚回去的时候,记得准备一些淡盐水,明天出工一起带来。现在天气炎热,你们每劳作半个时辰就要停下来饮水休息,要不然会热出问题的。” 张义感动的说道:“甲长放心,属下一定谨记。” 刘衍在这边巡视了一下,便返回了大盘堡。一路上,刘衍始终的思考着人力不足的问题,现在大盘堡虽然有了几百人口,可是在分配人力的时候,刘衍依旧感到捉襟见肘。 于是这天晚上军屯收工的时候,刘衍便让汪博、张义、王越率队训练,自己则是叫了陈勋回到屋内。 “明天一早你先不要去军屯那边了,带上几个人,去周边的几个屯堡转转。” 陈勋先是一愣,然后便咧嘴笑着说道:“甲长这是要挖墙脚啊!” 刘衍瞥了陈勋一眼,说道:“不然呢?现在咱们大盘堡人力不足,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好办法?” 虽然王炆镇和章海林都为刘衍宣传了一番,也引来了不少流民,但是不管是数量还是频率,都已经无法满足大盘堡的发展需要了。 明末大军阀 第21节 所以刘衍此时不得不剑走偏锋,直接从各处屯堡抢人。当然这也不是刘衍首创的,不止是王家庄,灵山卫各处屯堡都是如此,相互之间拉人挖墙脚的事情屡屡发生,上官们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谁让现在各地卫所缺额严重,军户们屡屡逃亡,没有了人力,各处屯堡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陈勋有些担心的说道:“甲长,属下担心会引来麻烦。” 刘衍毫不在意的说道:“要是咱们老老实实的发展,现在大盘堡还是小小的大盘墩呢,咱们也还在吃糠咽菜的受穷!我就是要剑走偏锋,之前是制作肥皂,现在便是拉人挖墙脚,俗话说得好:马无夜草不肥,就是这个道理!” “可是之前有几户军户就是从别处逃过来的,已经有不少人对咱们有意见了,这一次要是公开抢人,弄不好有人要打将过来的。” 刘衍闻言大笑起来,说道:“那我就带着你们再打将过去。现在咱们大盘堡有七十多墩军,这段时间将养的不错,训练也很扎实,怕什么?打仗咱们人数不够,打群架够了!” 陈勋闻言目瞪口呆。 第二天一大早,陈勋便带人出发了,一连好几天,陈勋等人都是早出晚归,不断在周边的屯堡、火路墩宣传,很是卖力。 又过了几天,便陆续有各处的军户举家迁来,有的是单独一户几口人,有的是十几户、几十口人,最大的一批是二十二户,一共七十多口人! 这段时间,过来大盘堡的各处军户足足有一百一十三户,五百多人! 这个数量是刘衍没想到的,现在各处屯堡、火路墩的军户都是逃亡严重,竟然还能挖过来这么多人口,当真是一个奇迹。刘衍看着这么多的军户人口,心中也有些打鼓,毕竟人数太多了,现在大盘堡的人口已经在千人上下,超过王家庄稳居百户所第一了。 不过刘衍现在急于发展实力,一咬牙便全部收下,并且让王越负责这些新来军户的安排。 “卫生,一定要注重卫生!” 刘衍将王越叫到跟前嘱咐着:“让这些新来的军户全部到南河边上洗澡,洗干净之后再分配住所。记住,如果发现其中有患病之人,一定要单独安置隔离,万万要小心。” 王越点头哈腰的说道:“甲长放心,属下一定小心再小心。” “另外你知会赵先生一声,尽快将这些人登记在册,并且发放军户贴。” 王越笑着说道:“属下明白,这军户贴今明两天就发放,以免夜长梦多。” “嗯。” 不得不说,这王越善解人意的本事还真不是盖的,刘衍满意的点了点头,王越那边则是问道:“甲长,这些人安顿下来之后,怎么安排?” 刘衍思索了一下,说道:“现在各处都缺人,等赵先生统计完了你看一下,青壮派到军屯去开荒,现在咱们大盘堡的耕地已经不够用了,必须继续开荒才行,具体的事情让陈勋负责。” “壮妇全部派到晒盐场去,剩下的老人和孩子暂且在堡内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肥皂工坊那边要是缺人手,让陈家弟妹去挑些上年纪的妇人好了。” 王越应了一声一一记下。 晚上,刘衍将几名小旗官集中到自己屋内,给众人开了一个小会。 “各队墩军这段时间要警惕一些,这几天有这么多军户过来,各处屯堡一定已经闹开了,咱们要防备有人过来闹事。” 陈勋等人很是赞同,谁也没想到大盘堡这么在周边一宣传,竟然会招来这么多军户投靠。 张义疑惑的说道:“之前咱们开始军屯的时候,也招过人,可是也没见这么多军户过来啊,现在怎么突然之间就冒出这么多人?” 王越抢先说道:“这有什么想不通的,之前咱们刚刚军屯的时候,大家都是穷鬼,只要不是活不下去了,谁愿意过来吃苦受罪?现在可不一样了,咱们大盘堡在整个王家庄都是首屈一指的富有,家家户户都能吃饱,甚至还能凭借肥皂工坊分得钱财,这样的日子谁不羡慕,别处的那些军户做梦都想投过来!” 陈勋点头表示赞同,笑着说道:“我估计要不是各处甲长、屯守官管得严,过来投靠的军户还要更多!” 刘衍说道:“不管了,现在各处在紧抓生产的同时,要做好别人打上门的准备。” 接着刘衍便开始部署任务:“军屯那边都是青壮,我不怎么担心,咱们堡内也有堡墙,虽然还没彻底完工,但是防御已经没有问题了,堡内人数也足够多。我现在担心的就是晒盐场那边。” 现在刘衍开始清理晒盐场的事情,周边的几个屯堡也都知道了,毕竟晒盐场占地不小,就摆在那里,刘衍想保密也没办法。 于是刘衍索性便直接开干,反正在王家庄内有管队官王炆镇罩着,自己手中也有几十号墩军,暂时还不用担心什么。 “晒盐场那边基本都是妇人,如果真有人找上门来,在军屯和堡内吃了亏,多半会去晒盐场那边生事,所以从明日起……” 说到这里,刘衍看向张义,说道:“从明日起,你这一队墩军就不要再去军屯劳作了,让陈勋从堡内抽调些老年男丁,你队中墩军家里的农活先让别人帮着干吧。” “明天一早,你便带着手下墩军去晒盐场那边,搭建一些简易的地窝子暂住下来,守在那边。” 张义领命,随后问道:“甲长,我们是晚上也不回来吗?” 刘衍想了一下,说道:“晒盐场的两个晒盐池和引水渠恢复不易,你们就辛苦下不要回来了,晚上也直接住在那边,防止有人搞破坏。” “是。” “记住,如果你们真的遭到大股人马,不要硬拼,尽快派人回来报信,你们只要守到我带人赶到就是大功一件。当然,如果这段时间各处都平安无事,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是。” 虽然刘衍是这么说的,可是心中却在苦笑:“一下子抢了这么多人,还怎么平安无事?” 此时刘衍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过就是大打出手罢了,反正已经到手的人口,自己是绝不会再送出去的,谁来也不好使! 第三十五章 争端 崇祯十年七月中旬,陈勋指挥堡内军户进行的开荒工程已进入尾声。 沿着大盘堡的西北方向,这一个月多以来,陈勋带领堡内的数百军户男丁忙碌不止,又新开垦出来二千多亩土地。此时登记在大盘堡军屯文册上的田地已经有六千多亩,连土地人口,大盘堡已经算是一个庞然大物了。 此时整个夏河寨前千户所在册的屯田土地不过为七十多倾,也就是七千多亩,一年上纳屯粮九百余石。大盘堡一个屯堡,已经快赶得上其一半的屯田地了。 除开垦荒地外,大盘堡的军户还挖掘了一些灌井,兴修了不少新的渠道水利。这也得益于肥皂工坊的收益,让刘衍有银子可以进行一定规模的投资。 不过刘衍也多了一个心眼,自己投入兴建的水利设施只限于新开垦的军屯中间地带,以防止兴建的水利设施与周边其他烟墩、屯堡发生摩擦。并且兴建的水利设施基本上都是灌井,虽然灌井可以灌溉的范围不是很大,但是胜在独立,可以省去不少大嘴架的麻烦。 刘衍如此考虑也是从现实出发的,现在从大盘堡往北与往西,那边多有王家庄各屯堡,如黄山墩,沙沟墩,风火山墩的屯田地,这些烟墩虽然没有成规模的军屯,但是也有一些开垦出来的耕地,算是各处墩军的口粮田。甚至在西北方向更远的地方,那边还有夏河寨前千户所辖下的各屯田地。 这些地方土地相互交杂,许多还是各军官们的私田,因此在这些地方修建水利,权利归属不明,产权模糊,容易引起争端,大大影响渠道水利的发挥。 况且水渠水利的修建耗费巨大,工期繁长,工银口粮如何摊派,修成后如何分水,到时又有数不清的扯皮。历史上北地争水激烈,同渠者村与村争,异渠者渠与渠争,诣讼凶殴不计其数。 而灌井就省事多了,井灌多为农户独家或自愿合作的数家所开,产权明确,便于使用和管理,不易引起纠纷。况且大明现在各地干旱,河河湖泊水源减少,甚至干涸,渠道水利作用也大大减少,而灌井水源则比较稳定。 因此,陈勋在刘衍的命令下,带着大盘堡军户们沿着新开垦的田地中,又新打了十几口的灌井,以供这些田地使用。 南河边那架大水车也因此成为绝唱了,从大盘堡最初开垦的一千多亩土地散去,周边并没有荒废的渠道,要建水车,便要修建新的水渠水池,便要回到上述的问题中,所以新开垦的田地只打灌井。 如今大盘墩有了六千多亩耕地,而堡内的人口在千人上下,有两百多户人家,刘衍将这开垦出来的耕地全部分了下去,一家大概分到了三十亩地。 日后这些军户便是刘衍征集军粮的来源,也是自己的兵源所在。 分取田地时,各户都是以抽签决定公平。分到田地后,众军户们欢天喜地,看着他们那高兴的样子,刘衍也是满心的畅快。 至于王越、陈勋、张义、汪博、苗绍、许铭六人,按照规定六人都是小旗官,都要分下口粮田的,可是刘衍现在没有多余的土地分给他们,便将几人叫来开了个会,直接通知了一下,就不再分给六人耕地了,直接将应发的耕地数量折算成军饷,每月发放相应的银子。 对此六人自然也是同意的,反正六人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种地,不如拿些银子在手里划算。 此时耕地已经全部发放完毕,这自然没有谭晓大等工匠的事,不过谭晓大等一众工匠也就是凑个热闹看了看,并没有眼红的意思。 现在刘衍给谭晓大等人发下的工钱已经比夏河寨前千户所那边的匠户都要高许多,特备是匠头谭晓大,现在每个月基本上都能拿到七、八两银子,让这个刚刚年满三十岁的汉子整日笑哈哈的。 “白露早,寒露迟,秋分种麦正当时!” 今年年景较好,所以刘衍决定过了八月中的秋分时节再进行秋播耕种。这段时间,堡内便是在准备种子,还有耕牛农具等,反正还有一个月,时间上也来得及。 另外堡内还缺少一部分耕牛和农具,刘衍让许铭带着人去采买了一些,过几天就能运回来。堡内要租借给众军户秋耕的种子,借给他们米粮口食,此外各人灌井中的水车也要使用骡子牵引,这些都需要堡内事先备置。 这天,刘衍在总旗官厅内与陈勋商议这耕牛农具的事情,刘衍决定还是到夏河寨前千户所去买一批耕牛农具回来。如有必要,这耕牛骡子等物,还是一次性买个百余头回来为妙,现在刘衍手中已经积攒了三千多两银子,完全可以支撑得起。 如今刘衍现在大盘堡有四队战兵、一队夜不收,现在各户壮妇和青壮也多了不少,刘衍便将几十名墩军全部拉了出来,每日都脱产训练。 现在陈勋队驻守在军屯,张义队驻守在晒盐场,王越队驻守大盘堡,汪博队驻守在百户官厅,至于苗绍和许铭带领的夜不收,向来是神出鬼没的,经常是几天不见人影。 所以这天商议的时候,刘衍就只是将陈勋给找了过来,其余几人则是分散在各处。 忽然,一个在堡外巡逻的墩军急冲冲地进来禀报,说是堡外出事了,王家庄辖下的三个烟墩,黄山墩,沙沟墩,风火山墩的几个屯长,共领着一百多人赶来,全都拿着刀棍,向大盘堡汇集而来,说是要捉回从他们烟墩逃来大盘堡的军户人口。此外他们还认为大盘堡挖了他们的屯田地,要刘衍给他们一个交待。 刘衍并没有太多的意外,只是笑了笑,说道:“该来的总会来的!” 于是刘衍便让陈勋依刚才的商议去准备物资,随后他大喝一声:“传令,鸣锣警报!命小旗官王越、小旗官汪博整队,随我出击。” 很快,大盘堡的锣梆响个不停,两队共计三十六名墩军从营房冲了出来,迅速地集结汇合。同时大盘堡内的武库打开,一副副的铁甲取出,火药弹丸也是紧张地发放着。除了这些墩军之外,堡内的不少青壮军户也是每人发下长枪,连堡内的妇女老弱也是每人拿根木棍,此时全都怒吼叫骂的集结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大盘堡都是动员起来。军户们集结的同时,每人神情都是愤怒,胆敢有人打上门来,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众人刚刚过上了有奔头的好日子,便有人过来闹事,这是纯属找死! 此时在大盘堡的外面,黄山墩,沙沟墩,风火山墩三堡的屯民军户,他们在南河边汇合后,在几个屯长的带领下,拿着刀棍等武器,一百多人只是黑压压往大盘堡而来。 不过离大盘堡几里时,他们便发现有几个大盘堡的军户在来回窥探他们。等他们到了大盘堡外时,那边更站满了手持枪棍,充满敌意的大盘堡军户们。 黄山墩甲长刘大煜、沙沟墩甲长沈文云、风火山墩甲长刘群义三人面色非常难看,特别是看到大盘堡内开出来的数十墩军,不但队列整齐、气势不凡,而且鸟铳、铁甲齐备,那明晃晃的铠甲虽然没有上漆处理,显得很是粗糙,但是金属的光泽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此时是那么的刺眼,令刘大煜几人心生畏惧。 “刘衍竟然还有这么多的铠甲!” 刘大煜恨恨的想着,但是刘大煜不知道的是,现在谭晓大的火器工坊人手充足,不但每月可以打造十来杆鸟铳,还可以打造三、四副铠甲,这段时间下来,大盘堡的四队墩军中,每队都分到了三副铠甲。 现在大盘堡的堡墙外面修建着一些军户营房,供那些新来的军户们居住。在营房的四周,挖有一些壕沟,设些陷阱塌窖。壕沟上,用泥土,石块,木板等修建了个矮墙寨门。 两边的人马都汇集到位,互相恼怒的瞪着。 刘衍一眼就看到了对面的刘大煜,不由得冷笑一声,他并没有迎上去,而是让两队墩军中的几个鸟铳兵准备好,众人手上的火绳已是点燃,只是瞄准着外面越来越逼近的各墩军户们。 王越也看到了刘大煜的身影,此时却是面无表情,心中想着一旦开打,自己可要向刘衍献上个投名状才好。 黄山墩、沙沟墩、风火山墩几堡的军户们在离寨门口百米远停了下来,一片声的喊道:“把我们的人交出来,刘衍滚出来……” 他们一边喊,一边还挥舞着手中的枪棍,只是大叫不停。在人群中,刘大煜、沈文云、刘群义三人在最前。 沙沟墩甲长沈文云看了看对面大盘堡的人马,心中有些打鼓,便小声对刘大煜说道:“你说今日我们前来,那个刘衍会就范吗?那可是个亡命之徒,又有管队大人撑腰,事情难办啊。” 风火山墩甲长刘群义说道:“放心吧兄弟,此次我们三个烟墩同来,这么多人,那刘衍又是理亏,他还能怎么着?” 刘大煜此时只是贪婪地看着寨门内中大盘堡的情形,他没想到大盘堡竟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展成这般模样,不禁感叹道:“这大盘堡这么短的时日便有如此规模,听闻那刘衍很有钱财,今日我等前来,定要让那个刘衍匹夫大大出血。” 同时刘大煜心中暗道:“要是此番能让刘衍认栽,将来便可以找个机会将其调走,我回来接管大盘堡也是不错的!” 随后三人都是得意地笑起来。 他们三处烟墩内各有二十几户人家的样子,往日只是安静种田,不料那大盘堡崛起后,各堡的军户便不时逃亡,青壮人口大大流失。三个屯长打听后,原来那些军户丁口都是逃往了大盘堡,这让他们气愤非常。 他们早有这个心,加上此次有刘大煜的暗中联络,他们三处烟墩便合力前来讨个说法。 此次他们三处烟墩共四十多户,一百多口人尽数前来,男子壮丁拿着长枪木棒,妇女与老弱同样拿着锄头,扁担什么的,也算是声势浩大。三人还从周边几个火路墩和屯堡招呼了不少,如此才一共凑了一百多人。 看看自己身后,刘大煜三人越发放心,在他们的挑动下,他们身后的军户男女呼嚎声越来越大。 第三十六章 干架 刘大煜看着对面哼了一声,说道:“没想到刘衍这几个月竟然操练出三、四十个墩军,这刘衍还真是舍得下本钱哪。” 明末大军阀 第22节 沈文云眯着眼睛看了一会,说道:“那几十个墩军不容小视,咱们一会儿可要上心些。” 几人都是点头,三处烟墩的这一百多人是什么战力,三个甲长心中都非常清楚,除了三十多个墩军还勉强算是能拿出手之外,剩下的几十人都是过来充数的。 正在这时,刘大煜三人忽然听到对面传来一声号令,只见一排排整齐的大盘堡墩军开始向前推进,他们个个全副武装,最前面便是王越和汪博二人,而后两队中的刀盾兵手持盾牌、身披铁甲,随后是手持长枪的长枪手,再后是手持鸟铳的鸟铳手。 他们一队为一排,共分两排,每排间隔不过几步。这三十多人整齐而来,跑动时脚步一片轰响,压迫力惊人。 此时刘衍看到刘大煜等人只是在堆满鼓噪,但是却始终不上来交涉,心中也有些烦躁,便带着王越、汪博两队上前,让其余的军户众人原地待命。 见到这些大盘堡墩军开始上前,堡外的三处烟墩的军户们顿时鸦雀无声,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大盘堡竟有如此的力量,心中都开始畏惧起来。 风火山墩甲长刘群义吃惊的地道:“这……这大盘堡怎么会有如此墩军?这哪是屯田的老弱军户,分明是精锐的营兵啊,怕是夏河寨前千户所章大人麾下的家丁,也不见得便有如此吧。” 黄山墩甲长刘大煜和沙沟墩甲长沈文云都没有回答他的话,此时二人都是脸色难看,只是死死瞪着那一队出来的大盘堡墩军们。 这是大盘堡第一次毫不掩饰向外部展现自己的力量,一出场,便大大震慑众人。 刘衍一边跟着大队人马向前行进,一边看着刘大煜一众震惊的表情,脸上也挂起了一丝笑意:“老子就是要让你们知道知道,你们与我之见的差距,有如鸿沟一般,无法逾越!” 只见大盘堡墩军正列队过来,他们手持兵器,整齐地跑动着。虽是小跑而出,却是军容严整,队列丝毫不乱。这种严整的军容堡外众人哪见过,都是看得呆呆的。 刘大煜三人都是总旗官甲长,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此时心中都有些后悔,此行太过冒失了。 此时太阳猛烈高照,天气炎热,那些大盘堡墩军个个都是脸上身上流汗,却没有人去稍微擦拭一下。他们个个脸孔粗黑,原本只是些普通的军户,此时结阵而行,却是人人神色坚毅,脸容严肃,皆如久经训练的精锐墩军。 这些人中,最前面几名的墩军都是大盘堡的老兵墩军,个个经过严酷的训练,他们列阵而出时,分外有一股锐气与傲气。 后面的大盘堡墩军虽是新组建不久的新兵,不过这种唯我独尊的气氛中,他们也是一样的紧绷着脸,目不斜视,只是紧握兵器,一丝不苟地随阵式而动着。 他们出了堡,离那三个烟墩的军户有几十步时,便是结阵肃立在哪,一声不吭,一股肃杀之气蔓延开来。 再看他们的身体装备,个个身材粗壮,样貌年轻一色的青壮。三、四十人里面,竟有好几副的铁甲盔甲,还有众多的火器鸟铳,他们手执兵器站在那,森然肃立,那股气势,让人见了惊畏。 此时刘大煜、刘群义与沈文云有些进退两难,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再看看他们三人身后的一百多军户们,此时个个都是脸露惧意,大有退缩之意,没有人敢吭一声。 刘衍站在两队墩军的旁边,身旁便是王越和汪博,再就是几个拿着步鼓的鼓手。看着眼前的军阵,众人心中都是自豪万分,这就是自己兵,众人在堡内的心血。 刘大煜、刘群义、沈文云三人大眼瞪小眼了一阵,此行三人耗费了大量精力招集各处烟墩的军户前来,虽然大盘堡的力量让他们吃惊,不过入宝山又岂能空手而回?这让他们怎么向各方交待? 三人最终压下了心中的退意,聚在一处低声商议了一阵,然后以刘大煜作为代表,他正要开口说话,那边却传来刘衍严厉的声音:“你们三处集众前来,是对我们大盘堡的侵犯,如再不退走,本甲长就要依遭受贼匪骚扰论处,向你们展开攻击了。” “限你们一柱香之内全部退走!” 刘大煜闻言顿时大叫起来,说道:“刘衍!你们大盘堡抢夺我们的军户,侵占我们的屯田地,今日你要给我们一个交待,否则此事绝不能善了!” 话音刚落,刘大煜身后的众人再度高呼起来:“对对,要给我们一个交待。” “刘衍快快交人,交人!” “将我们的耕地让出来,再要赔钱才行,此事决不容你抵赖!” 不过声音稀稀拉拉,已没有了初来时众人的喧嚣与齐声,只有刘大煜三个甲长的一些心腹墩军在大声叫喊着。 面对众人的叫嚣,刘衍冷冷的声音传来:“这是最后的警告:如不退开,立时攻击!” 刘大煜等人还在叫嚷,脸上还露出了一丝冷笑,仿佛正等着刘衍一般。 刘衍脸色一变,猛地抽出自己的雁翎刀,然后往前一指,大喝道:“结阵,前进!” 瞬间步鼓响起,大盘堡的三十六名墩军在王越和汪博的率领下立时开动,两队一共四名盾牌兵一字排开,如一堵墙一般向前推进,余者长枪兵、鸟铳兵将兵器持靠在自己的肩头,只是结阵往前而行。 随着大盘堡墩军的开动,刘大煜一众那边也是同时一颤,波浪式的向后退却。此时众人都是面如土色,大盘堡墩军逼一步,他们就退一步。随着大盘堡墩军的步步逼近,刘大煜等一众军户已经快要崩溃的样子。 大盘堡墩军列阵而来,他们手持兵器,脚步踏在地上一片整齐的响动,真是气势惊人。 刘大煜等一众军户这边节节后退,许多人已经打定了逃跑的主意,刘大煜、刘群义、沈文云三人的脸色都是难看之极,看着身旁惊慌恐惧的己方人等,他们才知道,此行自己来是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他们完全没有与大盘堡对抗的能力。 不说那些结阵逼来的大盘堡墩军都是训练有素,像是经过战阵撕杀的样子一般,就算这些人没有结阵,只乌合之众似的打群架,以自己三墩合力也就是凑出两百多青壮的样子,余者都是老弱,对上大盘堡这些人,也完全占不到便宜。 哪怕大盘堡的墩军只有三、四十人,己方这两百多青壮也讨不到便宜,毕竟这两百多青壮之中,只有二、三十人是墩军,而且还是久未操练的墩军,更不要说后面大盘堡同样还有数百的军户人口。 大盘堡平日神秘,一直对外掩饰自己的力量,周边众人只知道这边在搞军屯,刘衍还在与王炆镇弄什么肥皂生意,这已经是王家庄内部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刘大煜等人只知道大盘堡近年来发展不错,不过他堡内有多少人口,有多少士兵,这些大盘堡向来是作为核心机密不为外人知道。 直到这个时候,刘大煜等众人才突然发现,眼前大盘堡这三十多战兵,就是王家庄各处烟墩的力量都加起来,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刘衍到底是什么时候大盘堡练出多兵的? 刘大煜等人还不知道,这只是刘衍手下的两队人马,刘衍还有两队同样如此精锐的墩军不在这边,另外还有一队更为精锐的夜不收! 大盘堡墩军仍是整齐压来,他们脸色沉稳严肃,只是持兵器稳步向前,看他们手上的兵器,隐隐带有寒光,让人畏惧。 黄山墩等各处军户们依旧茫然后退着,众人手上拿着枪棍,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真要与这些大盘堡墩军接战?这一接上,怕是要死伤惨重,把命丢在这,大家真的愿意吗? 刘大煜几人也是不由自主地后退着,众人心下后悔异常,不该来趟这个浑水,真要打起来,到时事情是否会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终于刘衍的号令再次传来,行进中的军阵停了下来。不过随着刘衍的一声喝令:“战阵!” “杀!” 三十多大盘堡墩军大喝一声,只见他们快速变阵,队列向两边扩展而去,气氛更加森严起来。 这一变阵,大盘堡的两排阵列中,前排的四个刀盾兵立时上前一步,他们目光冷森地看向了前方只离他们二十步远的军户们。 在他们伍中,二十四名长枪手也是以一字排开,持长枪紧随他们身后。余者伍中的八个鸟铳手,则是分散立在长枪手的两侧,抬鸟铳对准了前方的各处军户们。 两排战列展开了两波攻击姿势,最前列的四个刀盾兵已是个个抽出标枪,用右手执着,并将自己腰刀横在牌里的挽手之上,以腕抵住腰刀,只待上前肉搏时,便掷标枪以刺之,不论中与不中,又会立时取腰刀在右手,随牌砍杀。 几个刀盾兵手上拿着标枪,看着前方的各处军户各找到了目标,他们心中在计算,这标枪掷出后,会掷中对方的哪里。标枪掷出后,自己要如何的上前砍杀。 他们这第一排的几个刀盾兵都是大盘堡的老兵,是原本的墩军,平日练习标枪,几乎人人都可以投中二十步外挂立的铜钱。现在对方只距离自己二十步远,这么近的距离,那么大个的目标,众人最少可以掷中对手的胸膛。 此时战阵已是展开,众人随时可以上前攻击搏斗。 大盘堡墩军们严阵以待,他们虽做好了攻击动作,仍是人人静立不动,平日严格的训练让他们一切依从上官命令。不过众人都是肌肉紧绷,血液上涌,咬牙切齿的,只是竖耳听着后方刘衍的作战命令。 看着眼前大盘堡墩军的样子,特别是前面几个刀盾兵个个拿着盾牌,身披铁甲,那铁甲是实实在在的精良,厚实坚固,怕是刀枪都刺不入。他们那满怀杀意的样子,让各处的军户看得更是畏惧,他们围在刘大煜几人身旁,只是一片声的焦急道:“几位大人,怎么办?真的要打吗?” “难道真要拼命,不值啊。” “我看大伙还是走吧,这些大盘堡的人都是亡命之徒,大伙还是不要将性命送在这里。” “不错,还是走吧,丢人总比丢命强,这可是真的要死人的!” 众人七嘴八舌的,刘大煜、沈文云、刘群义三人都是脸色难看,他们虽然大声喝令身旁的青壮军户们打起精神,不过众人拿着枪棒,还是乱糟糟的样子,典型的乌合之众,与前方的大盘堡的墩军相比,真是天差地远。 这些人等,如果打混乱群架还可以,但是对上前方的那种见真场的战阵,实是胆寒,怕不得一合之敌。 第三十七章 你敢不敢去 前方的那些各处青壮男子都是胆寒,后方的老弱军户或是妇女更是不堪,她们只是担心前方自家男丁,或是子孙的性命安全,此时那些妇人早丢了手中的锄头,扁担,有的看脚中破鞋不好逃命的,也顾不得男女避嫌,也是一样丢了。还好农家妇女没谁缠足的,大脚丫要逃命还是便捷的。 此时见到这种场景,那些妇人一片声的尖声叫道:“不要打了,他们都是亡命徒,我们还是走吧。” “咱们打不过他们的,犯不上在这里丢了性命,快些回家吧!” 不理会那些妇人乱哄哄的叫喊声,此时刘衍冷冷的声音又是传来,只见刘衍高声吼道:“准备!” 王越和汪博也是同时大声吼道:“准备,抬枪!” 所有的长枪兵都是高声怒吼:“杀!” “哗!”的一声响,战阵中的长枪兵大喝一声,都是一齐抬起了枪,动作整齐划一。他们平日只练一招,这个动作,众人已经不知道练了多少遍,此时虽然众人多少都有些紧张,但是平日的训练成果终于显现出来,这便是精锐与乌合之众的区别! 虽然大盘堡众墩军手中的长枪没有戳到任何人,可是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以及散发出来的杀气,让刘大煜一众感到畏惧,甚至是心惊胆战,面对那些明晃晃的长枪,以及打造精良的鸟铳,刘大煜这边几乎所有人都害怕了,此时已经没有胆量再僵持下去。 “快跑啊!” 看着眼前的大盘堡墩军就要冲上来,黄山墩、沙沟墩、风火山墩,以及另外几处烟墩、屯堡的军户青壮们,此时早已克制不了内心的恐惧,不知道是谁率先大声喊叫了一声,前方的几个青壮当时便将手中的枪棒一扔,转身撒腿就跑。 他们几人这一跑更是不得了,轰的一声,各处的军户全部炸开了,个个都是同样往后跑,有些晕头转向的,甚至往两边逃去,他们方向不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混乱中,还有些人被挤伤踩倒的,惨叫声随之传来。 刘大煜、刘群义、沈文云三人目瞪口呆了一阵,也是在亲信的掩护下,不得不随着众人向后面逃去。 他们辛辛苦苦盘算拉拢了各处的军户前来,本想着借口要人来敲竹杠,让刘衍付出大代价,可是谁能想到,大盘堡墩军只是摆了一个阵形就将他们吓到了。 一切的算计,都在决对的实力面前成为泡沫烟云。此时的刘衍已经不是刘大煜等人这种伎俩可以动摇的了,要想拿下大盘堡,就只能真刀真枪的打杀才行。 可是刘大煜、沈文云、刘群义等人有正面对阵拼杀的勇气吗?显然是没有的,至少此时是没有的。 此时刘衍和王越、汪博站在一块,三人身后便是两队墩军,再后面则是大盘堡的数百军户,众人看着刘大煜带来的各处军户们狼狈逃命的样子,不论是战阵中的大盘堡墩军,还是堡墙外面拿着枪棍的大盘堡军户们,所有人都是放声大笑,就连孩童都是乐不可支地拍手。 刘衍也是摇了摇头,这乌合之众便是乌合之众,就算他们中有一些青壮勉强可以搏斗,但恐惧的气氛是可以传染的,众人皆逃下,那些青壮战力再强也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刘衍有些明白了古时的流寇作乱,为何数万大军对上数千官兵时,总是被打得抱头鼠窜,就算那些官兵也有很多的不堪,结果也是一样的。 这古时堂堂列阵之战真是太重要了,没有阵列组织的军队,就是人数再多也是他人口中食啊。 王越与汪博同样哈哈大笑,王越更是大声说道:“这帮怂货,还没打上就跑了!” 此时王越已经将自己融入了大盘堡内,原本的一些小心思此时也全部消散了,有刘衍这样的上官,有大盘堡这样的好地方,王越又能有什么心思?除非王越是白痴! 汪博则是神情激动,他对刘衍叫道:“大人,要不要小的带些人追上去,砍杀他们一阵?” 刘衍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只是一些屯堡闹事的军户,大家都是同一个千户所的,又并非生死大敌,就放他们逃命去吧!” 汪博冷哼了一声,说道:“今日真是便宜这帮东西了!” 刘衍等人在这边说话,旁边的三十六名墩军还是严整地列阵着,没有刘衍的命令,他们虽然口中在笑,却也不敢擅动,这是平时挨了许多军棍后得来的教训,众人心中都是牢牢记得呢。 同时众人也是心下自豪,经过今天这件事之后,大盘堡内的所有人都认识到了自己的力量,同时还有那种说不出的集体力量感。 众人心中总感觉在战阵之中,众人都非常的安心,因为前后左右都有自己的战友在保护着自己,同时自己也负责保护着战友们的安全。 集体的力量与战友的情怀,这些墩军虽然嘴中说不出,却是实实在在能够感受到的,此时他们用眼神交流着,都是笑得非常愉快。 就在这时,刘衍看着远处咦了一声,对王越和汪博说道:“你们看,他们竟然又回来了?” 王越和汪博也发现了远处去而又返的人群,此时惊奇地看去,果然刘大煜等人带领的各处军户们稀稀拉拉的,三五成群的,又抗着枪棍回来,不过人数却是比刚才少了很多,想必刚才众人逃命,一些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王越笑着说道:“甲长你看,我估计刘大煜他们是既想跑,有怕丢了面子,所以在那边来来回回的犹豫不决。” 汪博也是深以为然,刘衍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看看再说。” 很快,刘大煜、沈文云、刘群义三人带着一百多人回来,在大盘堡一众前方几十步的距离停下。 只见刘大煜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然后对着刘衍大声说道:“刘总旗,你们大盘堡从我们这边挖人,又侵占我们各处的耕地,即便你大盘堡兵强马壮,这般欺压我等也是无理!今日既然刘总旗拒不认错,那咱们便一起去王家庄,面见管队大人,是非曲直自有管队大人明鉴!” 一旁的刘群义和沈文云也纷纷站出来附和,一百多各处军户纷纷鼓噪起来,要刘衍一同前往王家庄百户官厅。 明末大军阀 第23节 王越和汪博见状有些担心,虽然二人知道大盘堡开垦的都是荒地,根本没有从各处侵占耕地,这一点自然不怕刘大煜他们狡辩。 可是从各处挖人的事情是赖不掉的,现在众人身后的那些军户之中,就有从黄山墩、沙沟墩、风火山墩挖过来的军户,管队官王炆镇如果真的严查起来,这件事情是跑不掉的。 此时王越和汪博担忧的看向刘衍,只见刘衍嘴角上挂着一丝冷笑,然后大声说道:“你们想去百户官厅找管队大人?好啊,我成全你们!” 刘大煜等的就是刘衍这句话,顿时心中狂喜,今日自己带人过来可不是心血来潮,即便是低估了刘衍的实力,但是刘大煜也是暗中筹划了一番的。 此时刘大煜回想起前几天的事情: 就在徐府上,徐老太爷拿出了一份书信:“此番你找些人马去大盘堡,一定要灭一灭刘衍的气焰。这封是戴百户的亲笔信,现在戴百户在夏河寨前千户所主官各处军户事宜,你以刘衍到处挖人为借口前去闹事,刘衍一定不服,你要引诱刘衍到百户官厅去,之后便拿出这封书信,如此这般……” 刘大煜从回忆中醒过来,然后看着不远处的刘衍,一副得计的样子,大声说道:“走啊刘总旗,咱们现在就去,你敢是不敢!” 刘衍大笑起来,说道:“这有何不敢?咱们现在就去,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刘总旗有什么后手!” 刘大煜脸色微微一变,然后便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刘衍,对沈文云和刘群义低声说道:“先让大家回去,咱们只带各自手下的墩军前去王家庄。” 二人点头赞同,然后便去招呼众人。 那边刘衍也是这样,让王越带队留守大盘堡,并且让远处的一众军户暂且回去,各安其职不用担心。 “汪博你带队随我去王家庄。” “是!” 过了一会儿,双方都安排好了各自人马,然后各自为一队,一起朝着王家庄赶去。 路上,刘衍、汪博等人在前面走着,刘大煜、刘群义、沈文云三人带着二十几个墩军在后面跟着,两拨人马相距了三十多步的距离,各怀心事。 “甲长,咱们到了百户官厅怎么跟管队大人说啊,我看那刘大煜肯定是有所准备的,到时候咱们恐怕是要吃亏的。” 汪博担忧的说着,可是刘衍却并不担心,回头看了刘大煜一眼,只见刘大煜正一边赶路,一边和刘群义、沈文云小声说着什么。 “刘大煜当然是有后手的,不过也不用担心,只要管队大人站在咱们这边,万事都好办。” “那甲长怎么保证管队大人一定会站在咱们这边,就凭咱们之间的肥皂生意?” 刘衍笑了笑,如果光凭肥皂生意的话,刘衍还真不敢保证王炆镇会不会临阵倒戈,毕竟刘大煜的后手是什么,刘衍此时并不知道。 可是现在刘衍也有自己的后手,刘衍有信心,只要自己将这个后手亮出来,就不怕王炆镇倒戈,毕竟王炆镇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贪财,这便是弱点! 没过多久,刘衍以及刘大煜这两拨人到达了王家庄,两拨人进入王家庄内之后,便直奔百户官厅而去。 第三十八章 视察大盘堡 百户官厅。 正堂上,刘衍和汪博坐在右边,刘大煜、沈文云、刘群义三人坐在左边,双方相对而坐、互不理睬,气氛非常的诡异。 而在正堂上首,管队官王炆镇眉头紧锁的看着众人,一脸的无奈。总旗官贾洪雨站在王炆镇的身旁,先是看向刘衍,对着刘衍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刘大煜三人,脸上的笑意不见了踪影,反而是微微皱起眉头。 过了一会儿,王炆镇看到双方都不说话,便说道:“怎么?你们兴师动众的闹到我这里,又都不说话,这是要干什么?” 随后王炆镇指着刘衍说道:“刘总旗,你先说!” 刘衍抱拳行礼,说道:“启禀大人,属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日黄山墩刘总旗等三人带着一百多人,兴师动众的到我大盘堡抢人,声称属下收容了他们各处的逃亡军户,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刘大煜猛地站起来,大声说道:“大人,属下等人绝不是空口无凭,那些逃亡军户属下等人都认得,如果刘总旗不承认,属下建议大人带队去大盘堡,属下等人逐一去辨认一番。” “笑话!” 刘衍冷笑着说道:“我大盘堡是什么地方?岂能任由你们如此行事!再者说了,认不认得,还不都是你们自说自话,谁能信服。” 刘群义也站了起来,说道:“这么说,刘总旗是不想放人了!” 刘衍说道:“我的人,凭什么让给你们?你们算什么东西!” “你!” 刘大煜、刘群义、沈文云三人怒不可遏,纷纷站起来对刘衍大声呵斥。 刘衍也不甘示弱,猛地一拍桌子便站了起来,与三人叫骂起来。一旁的汪博更是攥拳上前,上前两步专门指着刘大煜骂了起来。 看着双方的架势,王炆镇也是火气上涌,大吼道:“够了!都给我坐下,这里是百户官厅,不是大街上,你们都是总旗官,不是骂街的泼妇!” 眼见王炆镇动了怒,刘衍和刘大煜双方便停了下来,纷纷坐回原处。 刘大煜瞪了刘衍一眼,然后拿出了一封书信,递交给王炆镇之后,说道:“大人,这是夏河寨前千户所戴百户的亲笔信,现在戴百户在千户所内主管军户册籍,此时戴百户已经知晓了,如果今日不能妥善料理此事,恐怕千户所那边,大人不好交代啊!” 王炆镇顿时眉头紧锁,打开书信看了一会儿,脸色也阴沉了起来。 旁边的贾洪雨冷笑一声,说道:“怎么,今天你们才闹将起来,远在夏河寨前千户所的戴百户就知道此事了,还专门写了书信,这也太快了,怕不是戴百户能够未卜先知?” 刘大煜顿时语塞,自己与徐老太爷还真没想到这一点,此时只是说道:“戴百户是何人,自然有手段知道千户所内的大事!” 这时刘衍看到王炆镇的脸色冷峻了起来,显然戴百户的亲笔信还是有分量的,此时王炆镇也觉得难办了,便大笑起来,说道:“我听闻戴百户与咱们王家庄的某些士绅关系不错,想必是咱们这边有人去提前送的消息吧!” 刘大煜顿时有些不安,王炆镇哪里听不出来,猛地瞪向了刘大煜,这是在给自己出难题啊。 贾洪雨也冷笑着说道:“看来还是家贼难防。” 沈文云见状急忙说道:“刘总旗不要转移话题,现在说的是你收容逃亡军户之事!” 刘衍却不理睬沈文云,而是继续说道:“我听闻那戴百户很有进取心啊,此前防守官章大人身体欠佳,戴百户便有窥伺之心,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前些日子夏河寨前千户所防守官章海林染病,千户所内便传出消息,说是戴百户想要继任防守官之位,开始四处活动。 恰巧王炆镇也有意于此,再加上二人以前便有些不和,所以王炆镇对戴百户的意见非常大。 此时刘衍再次提及此事,王炆镇的脸色直接变了变,对刘大煜冷声说道:“哼!戴百户虽然主官军户之事,但这里是王家庄,本官与他都是百户之职,不是他戴百户的下属,所以也用不着给我写什么书信传令!” 刘大煜闻言脸色顿时涨红起来,刘群义和沈文云也是脸色大变,三人没想到戴百户的亲笔信起到了反作用,纷纷低头行礼,心中想着对应之策。 王炆镇又对刘衍说道:“此事刘总旗也有不对之处,既然大家都是一个百户所的同僚,收容了别处军户就直接说,放回去就是了,犯不上伤了和气。” 王炆镇虽然当着刘衍的面斥责了刘大煜等人,但是却还是想要和稀泥,毕竟戴百户身处夏河寨前千户所内,王炆镇也不想真的与其闹翻脸。 刘衍心中明白,但是依旧不松口:“启禀大人,属下已经说过了,我大盘堡内的军户都是各地招募的流民,没有别处逃亡军户!” 眼见刘衍不给面子,王炆镇便有心发作,却被贾洪雨拦了下来,只见贾洪雨低声劝解了几句,王炆镇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刘衍笑了笑,然后起身抱拳说道:“大人,自从上次大人与防守官章大人一起到大盘堡视察之后,已经有段时日了,现在大盘堡的发展非常快,属下恳请大人再去视察一番。” “视察?现在?” 王炆镇被刘衍这番操作弄得有些发懵,不是在商议逃亡军户的事情吗? 贾洪雨看着刘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便凑在王炆镇的耳边说道:“大人,刘总旗这么说,肯定有事情的,咱们不妨去一趟,也好实地看一看那些军户,如何?” 王炆镇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咱们就一同去大盘堡看一看。” 随后王炆镇指着刘大煜三人说道:“三位也一起去吧。” 黄昏时分,众人抵达了大盘堡。 刘衍引领着王炆镇一行在大盘堡内外看了看,王炆镇眼见堡内军户人人喜笑颜开,几乎所有人的生活都很好,至少比王家庄内的百姓要好,所有人的脸上都能看到希望的喜悦。 王炆镇等人还去军屯看了看,眼见刘衍率领大盘堡不但开垦了大片荒地,而且屯堡的堡墙和内部设施也基本要修建完了,心中对刘衍的评价瞬间提高:“这个刘衍还真是一个得力干将啊!” 相比于王炆镇的震惊和喜悦,刘大煜等人看到这些则是暗暗心惊,特别是刘大煜,万万想不到自己才离开这么一段时间,刘衍便将大盘堡发展成这个样子,看大盘堡内外的情况,已经快要超过王家庄了! 天色渐暗,刘衍提前派人将晒盐场那边的张义队也调了回来,加上从军屯返回的陈勋队,以及苗绍、许铭的夜不收队,此时大盘堡内的人马全部到齐。 刘衍随即集结了包括夜不收队在内的五队人马进行操练,为王炆镇演示自己的操练成果,顺带震慑刘大煜、沈文云、刘群义三人。 随着大盘堡八十多名军户集结列队,然后逐一演练队列、行进、战阵等各项科目,特备是当鸟铳手齐射的时候,所有人的脸色都是巨变。 王炆镇是喜上眉梢,自己手下凭空多了一支精兵,日后自己在千户所内的腰杆也能挺直了。 贾洪雨心中暗道:“我的天啊,这刘总旗真是好本事,这几十人真是好兵,就算放在夏河寨前千户所,不,就算是在灵山卫城内,那也是不多见的精兵!” 刘大煜脸色阴沉的看着前方演练,暗道:“看样子得找舅舅再商议一下了,这刘衍已经势成,不是下黑手可以拿下的了,必须要从长计议!” 随后刘大煜又在心中暗道:“原本想着借口刘衍收容逃亡军户的事情,给舅舅出口气,上次没能拿下万福油坊,舅舅始终记恨着刘衍。可是今日观之,这刘衍绝不是善类,以后我也要谨慎些了!” 至于刘群义和沈文云二人,此时则是脸色铁青,显然已经被刘衍手中这八十多人给镇住了,二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后悔跟着刘大煜过来闹事。 当演练结束之后,刘大煜直接向王炆镇告辞,然后带着自己的手下气哄哄的离开了。 眼见刘大煜走了,刘群义和沈文云也一同告辞离开,灰溜溜的各回各家。 大盘堡众人见状纷纷欢呼了起来,那些从黄山墩、沙沟墩、风火山墩逃出来的军户见状也是松了一口气,甚至还有些妇人失声痛哭,终于彻底逃离苦海,今后可以安心在大盘堡辛勤劳作,过上有奔头的好日子了! “大家都回去吧。” 刘大煜等人离开了,刘衍便招呼堡内众人散去,此时天色已晚,刘衍便抱拳说道:“大人与贾大哥不如就在堡内过一夜吧。” 王炆镇看了看还是有些简陋的大盘堡,这里自然比不上自己的百户官厅。自从通过肥皂生意赚了钱,王炆镇将百户官厅都修葺了一番,现在百户官厅住得非常舒适。 刘衍见状便笑着说道:“大人还是住一晚吧,属下还有事向大人禀报,这件事情可是关系到一份大礼啊!” 王炆镇顿时明了,笑着对贾洪雨说道:“那好,既然刘总旗盛情难却,咱们今晚便住下好了。” 第三十九章 有你的股份 夜晚,总旗官厅。 刘衍居住的总旗官厅并不大,只是一个小院子罢了,院子内有三间正房,左侧厢房是刘衍办公的地方,右侧厢房是用餐的房间以及厨房。此外还有几间倒座房,是供汪博一队墩军居住的营房。 此时在右厢房内,刘衍准备了一桌子酒菜款待王炆镇和贾洪雨,陈勋和汪博两个小旗官在一旁作陪。 酒过三巡之后,王炆镇给了贾洪雨一个眼神,贾洪雨会意的笑了笑,然后对刘衍说道:“我说兄弟,你说有事要跟管队大人禀报,到底是什么事啊,弄得这么神秘兮兮的。” 刘衍笑着说道:“是这样,前段时间我带着堡内军户勘查各处荒地的时候,在南面的海滩上发现了一处聚宝盆,不知道管队大人和贾大哥知不知道?” 王炆镇和贾洪雨顿时变色,贾洪雨急忙对刘衍微微摇头示意,可是刘衍却装作没看到,依旧盯着王炆镇等待下文。 只见王炆镇的脸上已经没了笑容,沉声说道:“刘总旗的意思是,准备重开晒盐场?” “正是!” “那刘总旗知不知道那处晒盐场的情况?你知不知道那晒盐场为何荒废了?” “属下知道一些,那处晒盐场原本是戴百户经营的,后来因为被上官盘剥,这才不得已荒废了。” 王炆镇说道:“既然刘总旗知道其中原委,又何苦要趟这趟浑水?这贩盐的生意,水深得很,一个不小心是会淹死人的!” 一旁的陈勋和汪博不敢插话,可是二人听了王炆镇的话,也有些迟疑,坐在一边看向了刘衍。 明末大军阀 第24节 此时刘衍说道:“大人见谅,属下已经派人去清理晒盐场了,过不了多久便可以重新经营了。” “什么!” 王炆镇猛地站了起来,一旁的贾洪雨也跟着起身,然后略带责怪的语气说道:“我说兄弟你太急躁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何不提前向管队大人禀报?今日之事大人为了兄弟你,已经与戴百户交恶了,再加上这晒盐场的事情,将来那戴百户指不定会闹出什么风浪来,你这是在给大人找麻烦啊!” 刘衍起身抱拳,说道:“管队大人、贾大哥,稍安勿躁,听我一言。” 王炆镇在贾洪雨的劝解下重新坐了下来。 刘衍说道:“大人,属下以为重开晒盐场虽说有些弊端,但是终归是利大于弊。” “那戴百户一直窥伺防守官之位,那便是大人升迁路上的绊脚石,即便戴百户不来找咱们的麻烦,将来大人也势必要与之较量一番。所以属下以为,大人不必理会戴百户的反应,见招拆招就好。” “另外,晒盐场一旦开始经营,赚来的银子绝不会比肥皂工坊少,大人可以算一算,每个月、每一年,咱们可以赚多少银子?” 一听到有银子赚,王炆镇的脸色稍稍好了一些,说道:“你啊!刘总旗光想着赚银子了,你别忘了晒盐场是戴百户的产业,即便荒废了,也是一样的。咱们直接拿过来经营,闹僵出去咱们也不占理!” 刘衍大笑起来,说道:“谁能证明晒盐场是戴百户的?那戴百户可有文书?” 王炆镇顿时语塞,缓了一会儿才说道:“你的意思是说……” 刘衍说道:“大人,那晒盐场分明是属下派人新修建出来的,与那戴百户何干!” 这下王炆镇和贾洪雨顿时吸了一口凉气,齐刷刷的暗叫了一声“好胆!” “这小子竟然直接翻脸不承认之前的事情,这些戴百户即便知道了,也要哑巴吃黄连了!” 贾洪雨心中暗暗想着,脸上也泛起了笑容,说道:“大人,我觉得刘总旗所言有些道理,反正那晒盐场也是荒废着,咱们为何不能拿过来经营?” 王炆镇已经有些心动了,不过还是对刘衍问道:“如果有事,你可有善后的预案?” 刘衍指了指作陪的陈勋和汪博,说道:“大人,属下只凭借一个肥皂工坊就操练出百八十人的精兵,建起大盘堡这样的屯堡。如果再加上一个晒盐场,用不了多久,属下便可以将手下的墩军扩充几倍!当然,大人也同样可以如此!” 听了刘衍的话,王炆镇和贾洪雨都瞪大了眼睛,二人的呼吸都沉重了一些。 是啊,有了大笔的银子之后,自然可以操练兵马! 王家庄本就是一处百户所,身为管队官的王炆镇自然可以投入银子训练所部人马。 贾洪雨更为直接,略带兴奋的对王炆镇说道:“大人,刘总旗所言甚是!只要咱们王家庄兵强马壮,那戴百户肯定不敢找咱们的麻烦。” 王炆镇点头赞同,只不过此时王炆镇想到的不是大规模训练各处的墩军和屯军,而是想着有了晒盐场的收入之后,是不是将自己的家丁队伍扩充一下,至少也要养着五十个家丁。 “嗯!” 此时王炆镇已经彻底被刘衍说动了,于是说道:“既然刘总旗有志于此,本官身为大盘堡的主官,也只能全力支持了。” “谢大人!” 随后贾洪雨便又提起了刘大煜、沈文云、刘群义三人,王炆镇冷声说道:“这三个混账,此番竟然勾结戴百户给我上眼药,回去之后找个机会,贾总旗你带人去查一查黄山墩、沙沟墩、风火山墩的情况,找个由头训斥他们一番!” 贾洪雨抱拳领命,笑着说道:“大人放心好了,这两日我就去办!” 次日上午,刘衍带着王炆镇和贾洪雨一行来到了晒盐场。众人翻过海边的一个小土坡,迎面便是一望无尽的大海,海水是灰褐色的,天空则是蔚蓝色的,相衬之下很是壮观。 在晒盐场的周边是大片的滩涂地,淡水形成的大大小小的湿地遍布水草芦苇。 小旗官张义带队也回到了这边,正与三十多名壮妇一起忙碌着。 此时众人已经将两个晒盐池彻底清理完毕,两个池子的引水渠也已经全部修葺完毕。另外张义还带人将晒盐场的其余各处一并修葺了一下。 “他们在干什么?” 王炆镇指着正在忙碌的壮妇和墩军,发了问。 刘衍说道:“启禀大人,属下已经让他们开始试着晒盐了,现在他们正在引流海水、过滤清理海水中的杂质,虽然还没有正式准备产盐,此时众人正在操练晒盐的流程,等熟悉几天之后,便可以正式产盐了。” 接着,刘衍便为王炆镇和贾洪雨讲起晒盐的大致流程。 首先便是纳潮,也就是引海水进来。 这也是有讲究的,“旱晴天纳潮头,平时纳潮中,雨后纳潮尾,夏秋季纳夜潮”。 正所谓围堤纳潮,张义带人在海边重筑了围堤,将海水逼进引水渠内,引入晒盐池中,然后在这个时节,以太阳光暴晒大概七天左右,待海水自然蒸发掉,底部的泥土就蕴含了相当浓度的盐分,之后便可以取土备用了。 下一步便是制卤。 以海边的茅草晒干,再用湿土垒成灶台,用竹片上搭茅草,铺好之后就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盐漏,可以制卤了。 将纳潮收集好的盐泥铺在草上,用大桶取来海水,不停的冲刷盐泥和茅草,过泥草之后,滤出来的便是可用的卤水。 卤水再次过滤,去除杂质,装入坛中沉淀一段时间,那便可以进行最后一步煎煮了。 煎煮卤水需要用大灶以及大型铁锅,此时张义已经带人在晒盐场的北面修建了几间房屋,屋内便是数座大灶,以及大铁锅,是专门用来煎煮卤水的。 先用大火猛烧,卤水沸腾之后,再以文火慢煮,大概四个时辰之后,卤水的水分便会煮干,白色的海盐至此成型,这便是完整的煮盐之法。 王炆镇和贾洪雨听完了刘衍的介绍,也是感叹不已。虽然之前戴百户经营这里的时候,王炆镇便多少参与其中,可是却没有来过这里,也对晒盐的事情不甚了解。 此时王炆镇问道:“现在出盐的价格是多少,刘总旗可曾打探过?” 贾洪雨也在一旁问道:“这两口池子能出产多少海盐?” 刘衍笑着说道:“启禀大人、回贾大哥的话。现在海盐质量好些的话,可以卖到一斤一两五钱银子。现在晒盐场已经清理出两个晒盐池,后续还会继续将其他的晒盐池清理出来,并且随着产量需求的实际情况,还会继续开挖新的晒盐场。” 俗话说得好:三石米一斤盐,形容的就是此时盐价之贵,市面上的官盐价格甚至还要更贵一些。所以刘衍定价一两五钱银子一斤海盐,价格已经非常很低了。 “就以现在两个晒盐池的产量来看,每个晒盐池大概可以引入海水两千斤,经过暴晒之后可以得到八百多斤的盐泥。这些盐泥经过工序之后,可以得到七百多斤的卤水,最后煎煮之后,至少可以得到三百多斤海盐,两个晒盐池就是将近七百斤左右。” 王炆镇有些失望的说道:“七百斤海盐,每斤一两五钱银子,这也才一千多两银子啊!” 刘衍笑着说道:“大人明鉴,这一轮制作下来,周期可不是一个月,而是五到七天。也就是说,两个晒盐池一个月的产量应该是四千多斤以上,收益应该是六千多两。” “那也太少了!” 要知道现在光是肥皂生意,王炆镇每个月就能赚取一万两以上。现在刘衍许诺的海盐生意,每个月六千多两的收益只是毛利而已,还要扣除人力成本等各项开支,还要与刘衍分润收益,最后到王炆镇手中的银子能有多少?估计有个一、两千两就烧高香了,自己还要为此承担来自戴百户那边可能的压力,这桩生意怎么想都有些不合算。 看着有些失望的王炆镇,刘衍指着周围的滩涂说道:“大人应该知道,以前戴百户经营这里的时候是很赚钱的,那是因为当初的晒盐场规模很大,像这两个晒盐池的大小,也只是小号而已。” “属下找过当初的老人,得知当初大号晒盐池有十个,小号晒盐池有十五个。那些大号晒盐池每个月的产量至少在一万斤左右,由此大人可以算一下晒盐场全部清理完之后的收益数额。” 王炆镇闻言顿时开始算了起来:“这些晒盐池如果全部恢复生产,一个月就可以产盐十三万斤以上,那换成银子就是二十万两上下!” 想到这里,王炆镇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潮红,旁边的贾洪雨也是呼吸沉重,低声说道:“大人,干吧!” 王炆镇重重的点了点头。 刘衍随即说道:“既然大人答应下李,那属下就明说了:这晒盐场的所有前期投入,所有人力投入都是属下来办,不用大人一两银子的本钱。” 王炆镇脸色大喜,接着便听刘衍又说道:“海盐产出之后,属下会派人向王家庄、古镇巡检司,以及周边各处贩卖。晒盐场有大人三成的股份,到时候收益也按照三成计算,每月给大人送来,如何?” 第四十章 又是一笔收入 “二十万两的纯利至少在七成,那就是十四万两银子,那我拿到手里的便是纯利的三成,也就是四万多两银子,而且还是一个月的收益!” 想到这里,王炆镇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当即答应下来,说道:“好!夏河寨前千户所,甚至是灵山卫那边,刘总旗你都不用担心,都有我来周旋,你只管将这里经营好。” 刘衍笑着点头,说道:“开始的收益肯定不会有这么多,属下需要时间来逐步扩大生产,大人还要有心理准备。” 王炆镇笑着说道:“呵呵,这是自然,我都明白。” 当日,王炆镇和贾洪雨在晒盐场视察了一番,便高高兴兴的返回王家庄了。 而刘衍则是返回大盘堡,然后将王越找来,说道:“我听说你以前倒卖过私货?” 王越闻言顿时吓了一跳,急忙说道:“甲长,我那都是给别人帮忙而已,不过是买卖些杂物……” 刘衍看着王越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笑着说道:“你别害怕,我今日叫你来不是要清算旧账的。” 王越这才踏实了一些,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那甲长有何吩咐?” “这个月晒盐场就开始生产了,你找些关系,给我找来一些私盐贩子,明白吗?” 王越心中狂喜,刘衍既然将这么秘密的事情交给自己,那就说明已经将自己当成心腹了,当即拍着胸脯说道:“甲长放心,属下还真认识两个私盐贩子,不过都是小打小闹的角色,就不知道能不能入甲长的法眼了。” 刘衍不在乎的说道:“没问题,反正现在晒盐场的产量也不会太高,先找些小盐贩子往外卖着,等产量上来之后,那些大盐枭自然会闻风而来的。” 而且听了王越的话,刘衍心中也踏实了不少,现在山东各地的私盐贩子多如牛毛,民间倒卖私盐之人非常多,这便是官盐腾贵的侧证。 不过此时能够大规模制盐的地方并不多,特别像刘衍这样,不但有着大规模制盐的能力,价钱还很低,又有卫所军人的背景作为保障,整个山东也找不到第二家。 所以刘衍对于私盐生意的前景非常看好,甚至在不久的将来就会超过肥皂工坊,成为大盘堡的第一大产业。 当天王越便带着几名墩军,急匆匆的离开了大盘堡,去联系私盐贩子了。 随后的几天里,刘衍除了例行在军屯和肥皂工坊两处巡视之外,主要的事情便是扎在火器作坊内。 此时谭晓大的手下已经有了三十多人,火器工坊也从最初的两间屋子内搬了出来,在大盘堡北面的一处宅地兴建了一个院子,专门作为火器作坊使用。这处院子被刘衍命名为火器督造处,而谭晓大也被刘衍任命为火器督造处的主事。 “现在产量如何?” 谭晓大满头大汗的站在刘衍身旁,说道:“启禀大人,现在咱们这里每月可以打造鸟铳十杆,铠甲五副,其余长枪、雁翎刀、盾牌上百。” 刘衍点了点头,火器督造处的产量暂时可以满足大盘堡的需要了,现在打造出来的火器、兵器全都是库存的。 可是刘衍还是想要继续增加产量,因为兵力扩充的很快的,而兵备的打造却不可能一蹴而就。 按照谭晓大这三十多人的规模,按说产量应该比现在更高,只是现在刘衍无法给众人配备合适的工具和器械。 “看来有时间要攀登一下科技树了。” 刘衍在火器督造处巡视了一会儿,便一边思考着一边回到总旗官厅,叫上汪博一起,二人策马来到晒盐场。 此时刘衍手中有了银子,便派人从夏河寨前千户所购买了十几匹战马,除了刘衍和陈勋、汪博、张义、王越几人各自一匹之外,剩下的十多匹战马全部划拨给夜不收队了。 苗绍、许铭和十名夜不收人均一匹战马,这也让大盘堡上下无不眼红。 很快刘衍和汪博赶到了晒盐场。 自从王炆镇过来视察之后,刘衍便又花了银子雇佣了上百人,开始清理周边的四处晒盐池,准备一边生产一边扩大产能。 张义队的墩军正在周边警戒,堡内的几十名妇人则是正在忙碌着,北面煎煮卤水的房屋也是热气腾腾,一股股白烟不断升腾起来,一派忙碌的场景。 张义闻讯急忙赶来,陪着刘衍四处看了看。 “甲长,第一批海盐已经制成了,有七百来斤,现在已经全部入库储存了。” 张义边走边介绍着,同时还指了指不远处的两间房屋,便是晒盐场的库房,有一道一人多高的院墙围着,另外还有两名墩军在院门口站岗。 刘衍说道:“制成的海盐要注意防潮,这里是海边海盐不能在这里长时间存放,一旦受潮就卖不出去了。” “那甲长的意思是,全部运回大盘堡去?” 明末大军阀 第25节 “对,全部运回去!” 刘衍想了一下,然后说道:“今天回去,我会命人在堡内专门腾出一间库房,专门用来储存海盐。这里每制成一批海盐,最多在这里的库房储存两天,两天之内必须运回大盘堡,不得有误!” “是。” 随后众人进入库房,刘衍亲自看了看制好的海盐。 只见装在盐罐内的海盐很白,虽然没有后世食盐那般细腻,但是也比此时的官盐和绝大部分的私盐细的多。 “嗯,很好。” 刘衍也是由衷的称赞了张义一番,虽然现在并没有任命张义主持晒盐场,但是这里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张义在料理,海盐制成的品质这样好,张义也是功不可没。 张义谦逊了一番,然后说道:“有件事情属下还要向甲长请示一下。” “嗯,说说看。” “现在晒盐场上已经有一百六、七十人在劳作了,那些雇佣来的一百二十多人自不用说,每月工钱在六钱银子。只是咱们堡内的妇人也有三十七人,他们的工钱怎么算?” 这段时间以来,所有堡内的妇人都是发放五钱银子的工钱,但刘衍说过只是临时性的,并没有最终定下工钱的数量。 此时张义又提出这个事情,明显就是在为自己手下人争取“福利”了。 刘衍笑着说道:“这样,所有堡内妇人的工钱按照七钱银子计算,你这队墩军每人每月再发放两钱银子的补助。” 现在大盘堡内的墩军都有固定的军饷发放,现在这两钱银子就是额外的收入了。张义闻言喜上眉梢,当即抱拳谢过。 当天张义便将刘衍定下的工钱数额通知下去了,十八名墩军和三十七名堡内妇人顿时欢呼雀跃,干劲更加十足。 转眼到了八月初三,晒盐场一共制成了四千一百斤海盐,全部运到大盘堡入库储存。 王越也不负众望,真的找来了两个小私盐贩子。 这两个私盐贩子都是灵山卫人,原本也都是军户,后来活不下去了便纷纷逃亡而去,各自拉起了一支人马,干起了贩运私盐的活计。 其中一人名叫孙谦,长得又瘦又小,一双三角眼习惯性的眯缝着,透着一股子精明和阴险,手下十几个汉子都是孙谦的乡党,在盐贩子之中是出了名的下手黑。 另一人名叫楚韵非,此人长相很好,看上去不像是私盐贩子,反而像是谁家的公子哥,说起话来很是中听,情商很高。楚韵非的手下也有十几个汉子,在盐贩子之中的口碑很好。 王越将二人请到了大盘堡,刘衍亲自招待了二人,并且拿出一些海盐给二人过目。 见到了品质如此好的海盐,不管是孙谦还是楚韵非都非常感兴趣,二人都想独家经销刘衍手中的海盐。 经过交谈,刘衍心中自然倾向于楚韵非,毕竟能在私盐贩子的圈子里博得一个好的名声,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于是刘衍便让王越将楚韵非请了出去,然后笑着对孙谦说道:“孙头领比我年长,我便称呼为孙兄了。” “呵呵,小人可不敢当。” 孙谦笑着说了许多恭维的话,然后便问道:“不知大人决定了没有,不是小人夸口,我的实力可比那楚韵非强许多,不管大人这里有多少货,我都可以一口吃下!” 刘衍笑着说道:“孙兄误会了,现在我这里的海盐产量还很小,根本满足不了孙兄的胃口,所以我也不敢耽误孙兄的买卖。” 孙谦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然后说道:“这就是说,大人在拒绝我了?” 刘衍见状也是冷笑不已,一个私盐贩子还敢在自己面前甩脸子,看来此时大明朝廷的威信力还真是崩塌了啊。 “拒绝了!” 刘衍说道:“不过今日毕竟让孙头领白跑了一趟,所以回头我会赠送孙头领二两银子的辛苦钱。请吧!” 眼见刘衍下了逐客令,孙谦缓缓起身,抱拳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江湖再见!” 说完,孙谦便扬长而去。 刘衍则是眉头一挑,心中多了一份机警。 片刻之后,王越带着楚韵非回到屋内,刘衍当即说道:“楚头领,从今以后,我大盘堡的海盐就由你一家经销了。” 楚韵非激动的起身抱拳,说道:“大人放心,大人这里有多少海盐,在下便能收下多少!” “好!那咱们合作愉快!” 说完,刘衍便派人叫来张义,让张义带着楚韵非去交割海盐。 王越看着自己招来的私盐贩子被刘衍定下,少不得心中欢喜,正要恭喜刘衍又拿下一笔收入,却听到刘衍说道:“你招来的那个孙谦不是善类,回头你找机会去敲打一下,不要给咱们大盘堡惹出什么麻烦来。” 王越脸上的笑容顿时冻住了,随即连忙答应下来,从屋内出来之后,脸色都阴沉不已,心中盘算着回头一定要教训那个孙谦一番。 这一次,大盘堡卖出了四千二百多斤海盐,收益六千四百多两银子。按照分成协议,刘衍派汪博带人前往王家庄,给管队官王炆镇送去了两千两银子。 第四十一章 海寇 大盘堡。 这天黄昏时分,王越骑着战马进入堡内,看着街巷上热闹的军户百姓,王越脸上也泛起了一丝笑意。 “真是想不到,这才几个月的时间,一个小小的火路墩就变成了如此规模的屯堡,甲长真乃神人,这番本事别说灵山卫了,就算整个大明也不多见!” 也许王越是拍马屁习惯了,此时心中想着这些,也是习惯性的开始恭维起刘衍来。 不过随后王越便心中一垮,刘衍让自己去敲打私盐贩子孙谦一番,可是一连几天过去了,王越却连人影都找不到,那个孙谦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死活见不到了。 “回去怎么向甲长复命呢?” 王越一边想着,便来到了总旗官厅院子外面:“还是跟甲长禀报一声的好。” 正堂上,刘衍听了王越的禀报之后微微皱眉,说道:“先这样吧,盐贩子肯定是东跑西颠的,几天找不到人也不是什么大事。” 王越松了一口气,说道:“甲长明鉴,的确是这样。” 刘衍说道:“不过此事你也要放在心上,记得继续找孙谦,有消息了尽快报我。” “是,属下一定谨记。” 转眼到了八月十二日,此时虽然已经入秋,但是天气依然炎热,此时的晒盐场已经步入正轨,在晒盐场忙碌的军户已经不光是妇人,还有不少的青壮过来。 此时大盘堡名声在外,这段时间不断有军户和少量的流民过来投靠,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大盘堡便增加了七十多户军户,三百多口人。 刘衍随即将其中一百多口妇人和青壮调到了晒盐场,全力增加海盐的产量。 剩下的一些人口大部分都安顿在军屯那边,跟着陈勋在西北方向开垦荒地。现在大盘堡的耕地虽然开垦出三千多亩,但是随着人口的增加,已经是不够用了,必须要继续开荒才行。 开荒、修建灌井、购买耕牛和农具等、扩建晒盐场、继续修建堡墙和内部设施等等,在各项开支之下,刘衍每个月的支出已经达到了一千七百多两银子,其中采买和人力工钱是大头。 幸好现在刘衍有肥皂工坊和晒盐场这两处收益,要不然面对现在的局面,还真有些捉襟见肘了。 这天晚上,天气异常闷热,刘衍躺在屋内辗转反侧,不知不觉间便想起王芸禾了。 自从上次王芸禾送给刘衍油膏之后,刘衍心中便有了一丝柔软,后来采买豆油或是前往王家庄的时候,也曾去万福油坊几次,不过二人谁都没有更进一步。 “唉!” 刘衍叹息一声,有些自责的说道:“刘衍啊刘衍,人家是女孩子,能主动送东西已经够好了,你为什么不能主动一些!” 刘衍翻了个身,然后暗暗想着,自己是不是找个机会再去一趟万福油坊,寻思着给王芸禾送些什么礼物。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刘衍猛地翻身起来,大声问道:“谁!” 门外汪博焦急的说道:“甲长,晒盐场被人袭击了!” 刘衍顿时怒气上涌,一手抓过雁翎刀,然后推门冲了出去:“召集你的人马,以及夜不收队,一同跟我前去支援,告诉王越立即带人在堡内警戒,同时让陈勋带人连夜赶往军屯巡视!” “是!” 刘衍此时身穿贴里,根本来不及换衣服,急匆匆的跨上战马,策马冲到了大盘堡南门外。 片刻之后,汪博队十八名墩军,以及苗绍、许铭率领的十名夜不收全部整装待发,在吊桥外集结完毕。 而王越也将手下的十八名墩军招呼起来,开始在南门和即将完工的堡墙上警戒起来,堡内不少青壮也被王越招呼起来,分发了木棍和部分兵器,协助警戒大盘堡内外。 “快,去晒盐场!” 刘衍一马当先,与苗绍、许铭率领的夜不收队一起策马先行,汪博率领十八名墩军紧随其后,所有人都是全副武装,长枪、鸟铳、铠甲全部齐备,朝着晒盐场赶去。 “没有厮杀声!” 刘衍等人赶到晒盐场北面,许铭微微皱眉说道:“甲长,战斗已经结束了!” 从张义队的一名墩军回来报信,到现在众人赶到这里,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了,刘衍眉头紧锁,说道:“看来敌人绝不是什么小贼,行动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苗绍和许铭深以为然。 此时刘衍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徐老太爷,暗道:“是不是那个老东西的人?” 刘衍先是在万福油坊挫败了徐老太爷兼并油坊的图谋,而后又挖了刘大煜的人,还让刘大煜无功而返吃了瘪,双方已经结下了恩怨,以徐老太爷的口碑和脾气,还真有可能派人过来闹事的。 “走!” 很快众人来到了晒盐场,此时晒盐场上的所有人手都是住在这边的,晒盐场周边已经修建了不少的房屋。 此时所有人都在收拾残局,刘衍让苗绍和许铭带人在周边巡视一下,防止敌人去而又返。随后刘衍便策马在各处看了看,只见两个晒盐池有几处残破,不过好在影响不大,稍稍修补一下就好,另外还有几间房子被点燃,此时虽然火势熄灭了,但是这几间房子已经是不能居住了,需要重新翻建。 “甲长!” 张义满脸疲惫的赶来,刘衍翻身下马,问道:“大家都没事吧!” 张义先是向刘衍请罪,被刘衍搀扶起来之后,说道:“甲长,今天午夜时分,突然有一群人马出现,开始在晒盐场各处打砸放火,属下立即带人迎战,同时在场的青壮也开始反抗。属下带人与之激战了不到一刻,对方便撤走了。” “伤亡如何?” 张义脸色一暗,说道:“属下队中阵亡了三人,伤了三人,其余青壮也伤了十几人。晒盐场有几间房子被烧毁,幸好晒盐池和引水渠影响不大。” “库房的存盐呢?” “被抢了一部分,大概一千多斤。” 刘衍点了点头,脸色越发的阴沉起来,自己还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到底是不是徐老太爷的人? “可抓到俘虏?” 张义摇了摇头,说道:“敌人撤退很快,不过属下击杀了四个敌人,敌人撤走的时候想将这四具尸体带走,被属下拦了下来。” “好样的!” 就在这时,汪博率队赶到,刘衍立即让汪博在周边加强警戒,然后将苗绍、许铭率部赶回来。 刘衍对苗绍说道:“你夜不收队查勘一下踪迹,看看能不能找到敌人的踪迹,追一追。” “是!” 随后刘衍又对许铭说道:“你留下,查看一下那四具尸体,我要知道是什么人胆敢袭击我大盘堡!” 明末大军阀 第26节 “是!” 张义指引了一下,敌人是向西撤走的,于是苗绍率部向西出发,准备沿途搜寻一下敌人的踪迹。 而刘衍则带着许铭来到一处空地,那四具敌人的尸体就并排摆放在这里。 许铭蹲下来仔细看了起来,刘衍也蹲在一边观察着。 只见这四具尸体都是三、四十岁的壮汉,身材健硕、面容古铜,四具尸体的双手都布满了老茧。刘衍还注意到,四具尸体的穿着很有特色,并不是此时百姓常穿的短打,而是一种带有花纹的布衣,样式与短打有所区别。 “甲长,属下没猜错的话,这四个人都是海寇!” “海寇?” 刘衍吃了一惊,问道:“何以见得?” “甲长请看,这四人双手的老茧都是纵向条纹状,这是他们常年使用绳索造成的。另外从他们皮肤的颜色和粗糙程度看,便是常年在海边或者海上讨生活造成的。最为明显的是,他们身上的衣服,咱们灵山卫一带的海寇经常穿这种衣服,方便在船上行动。” 刘衍点了点头,说道:“没想到晒盐场刚刚开始盈利,便招来了海寇!” 只是现在刘衍还不能确定,今晚前来袭击晒盐场的海寇与徐老太爷有没有关系。 “看来只能等苗绍回来,看夜不收队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了。” 随后刘衍对许铭说道:“明天一早,你去一趟王家庄,将这里的情况禀报给管队大人!” “是!” 这晒盐场有王炆镇三成的股份,既然每月拿着银子,那晒盐场遇到事情了,王炆镇这个上官就不能置身事外。 次日清晨,许铭骑上战马前往王家庄报信,没过多久苗绍便率队回来了。 此时刘衍就在晒盐场收拾残局,刘衍派人连夜从王家庄请来了大夫,现在几名伤亡的墩军和青壮已经得到了妥善的照看。 另外刘衍还当众晒盐场所有人的面许下承诺:三名阵亡墩军每人发放二十两银子的抚恤金,其余受伤的墩军按照伤势轻重,每人发放五两到十五两银子的抚恤,受伤的青壮则是每人发放五两到十两不等的抚恤。 这些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要知道现在大明各地别说墩军了,就算是那些九边精锐伤亡了,朝廷也不一定会发下抚恤,就算发下来也是没有多少,甚至连棺材钱都不够,这也是此时明军战力低下的一个原因:老子连命都可以不要,朝廷却一文钱都不愿意给,谁还会去战场上搏命? 此时做好这些之后,刘衍便从晒盐场的青壮之中选拔了三人加入张义队墩军,这三人都是昨天晚上参加过战斗,并且被张义确认比较英勇的青壮。 然后刘衍便对张义说道:“晒盐场的生产不能停,这段时间你要加倍小心,晚上将青壮也招呼起来警戒。从今日起,每天都要派人与堡内联络,不得间断。” “是!” 随后刘衍便率领汪博队和夜不收队返回了大盘堡,准备在堡内等候管队官王炆镇的消息。 第四十二章 断我钱财者,杀! 王家庄,百户官厅。 “什么!” 正堂上,王炆镇双眼怒睁的看着眼前的小旗官许铭,脸上的肌肉不住地抽搐着,一股怒气正萦绕在王炆镇的四周,让周边几人不敢靠近。 许铭只好又说了一遍:“启禀管队大人,昨晚晒盐场被海寇袭击,我大盘堡阵亡三人,负伤十几人,还损失了一千斤成品海盐。” “混账!” 王炆镇气得破口大骂,狠狠的说道:“他娘的海寇竟然翻天了,有胆子敢袭击晒盐场,敢断老子财路,看老子不弄死你们!” 一旁的贾洪雨也是怒不可遏,自从刘衍重新将晒盐场开办起来,不但王炆镇每月有三成的收益,就连贾洪雨每个月也有一、二百两的分润,这让贾洪雨过的非常舒服,同时对刘衍也很是亲近。 现在突然听到一股区区的海寇袭击了晒盐场,抢了一千斤海盐,这已经不是寻常的匪盗事了,而是在断几人的财路,这是在找死! 于是贾洪雨抱拳说道:“大人,刘总旗日夜操劳才给大人弄了这么一个财路,可是却成了海寇眼中的肥肉。如果此番不将那股海寇斩尽杀绝,将来谁还会将大人放在眼里,恐怕是个毛头小贼就敢过来踩一脚了!” 王炆镇深以为是,当即对许铭说道:“许小旗立即回去,告诉刘总旗:本官正在调集人马,让刘总旗也集结手下的墩军,两天之后,咱们大盘堡汇合,一起出兵围剿这股海寇!” “得令!” 许铭回去之后,王炆镇便对贾洪雨说道:“通知各处烟墩、屯堡,一天之内将所有墩军集结到王家庄,我要集结所有兵力围剿这股海寇!” 贾洪雨则是脸色微变,急忙劝道:“大人万万不可啊!” “为何?” “大人应该知道,咱们王家庄附近经常有海寇经过,为何?还不是各处烟墩、屯堡经常与这些海寇做买卖,不少地方都暗中将报损的军械卖给海寇,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往常时日那些海寇都很识相,都不曾在咱们王家庄境内生事,充其量就是落脚而已,所以与咱们也是相安无事。可是此番却不一样了……” 王炆镇眉头紧锁,说道:“你是担心人多嘴杂走漏了消息?” “正是。” 王炆镇想了想,然后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辛苦一下,现在就巡视各处,从各处烟墩和屯堡抽调信得过的人马,另外再加上咱们王家庄驻守的人马,此番应该也够用了。” “是。” 贾洪雨笑着说道:“大人放心,属下这就去办。再者说了,不是还有刘总旗的人马嘛,咱们此番人手肯定是足够的,只是要找到那股海寇,怕是不太容易的。” 王炆镇说道:“这好办,将寻山墩的夜不收沈拓带上,那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手,一定可以找到那股海寇。” “呵呵,还是大人有办法,属下这就去办。” 两天之后,王炆镇和贾洪雨率部抵达了大盘堡。 此番王炆镇可是下了血本,一共带来了两百多人,其中大部分都是王家庄内的墩军,人数占了一百八十多人,其中更有贾洪雨从百户官厅带来的五十名家丁,可谓实力强劲。这五十名家丁是王炆镇的老本,是好不容易才拉起来的,可见此番王炆镇下的决心之大。 刘衍率领一众部下将王炆镇等人迎进大盘堡内,并且妥善安排了住处,当日便下令杀猪摆宴,好好款待王炆镇、贾洪雨一众人马。现在刘衍手中也有了不少的银子,虽然王炆镇带来了两百多人,可是几顿酒肉刘衍还是管得起的。 这天夜里,刘衍在总旗官厅内设宴,为王炆镇和贾洪雨接风洗尘,陈勋、王越、汪博、苗绍、许铭五名小旗官作陪,张义要防守晒盐场,所以并没有回堡内。 让刘衍感到意外的是,王炆镇还叫上了一个名叫沈拓的夜不收上桌,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只见那沈拓二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适中,但是双手长过常人,再加上那异常魁梧强壮的身材,看上去就如同刘衍后世看过的银背黑猩猩一般,不由得心中有了收揽之意。 众人酒过三巡之后,王炆镇便询问起那股海寇的事情,刘衍说道:“启禀大人,这两天属下派夜不收日夜搜寻,大致可以断定那股海寇的窝点在大盘堡西南方向,只是时间太紧,属下还没有找到海寇藏匿的具体地点。” 王炆镇笑着说道:“这不用担心,这沈拓可是能人,可以说是咱们王家庄内最好的夜不收,这次我将沈拓带来,寻找海寇的事情就交给他好了。” 此话一出,刘衍笑着招呼沈拓喝了一杯酒。而苗绍、许铭则是有些不服气的看了过去,沈拓也看了过来,三人目光交汇在一起,彼此之间谁也不服谁,刘衍甚至感到一丝火花在三人之间闪烁着。 “有意思,王家庄还有人才?” 刘衍随即笑着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将让沈拓兄弟暂时划到属下的夜不收队吧。” 王炆镇笑着说道:“呵呵,刘总旗爱才如命,遇到能人就想收入麾下,这可不行。” 刘衍笑了笑,旁边的贾洪雨解释道:“这沈拓已经被大人调入王家庄内,准备提拔为小旗官了,任命过几日就能办好。” 刘衍举杯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祝贺沈小旗了,来,干一杯!” 次日,苗绍、许铭带着十名夜不收准备出发,沈拓也收拾好了自己的装备,与夜不收队一起出发,朝着西南方向搜寻海寇的踪迹。 两个多时辰之后,众人来到一处名为南龙湾的海湾处,在一片小树林内安顿好马匹,并且留下两名夜不收照看之后,众人便跟着沈拓来到了海湾内。 众人以警戒队形前进,沈拓走在最前面,苗绍和许铭紧随其后,剩下的八名夜不收也紧紧跟随着。 行进中,苗绍小声问道:“沈小旗怎么知道海寇藏在这里的?” 沈拓笑了笑,低声说道:“不是我夸口,咱们王家庄内各处隐蔽地势我都知道,大盘堡西南方向,也就只有这里最适合海寇隐匿了。” “此外通过咱们的搜寻,各种迹象也都指向这南龙湾一带,所以那股海寇多半是隐藏在这里。” 苗绍和许铭闻言都不以为意,原来搜寻敌人还可以用推断的。 很快,众人便来到南龙湾内的一处隐蔽的滩涂内,这里四周都是峭壁,只有中央一条沙滩小路可以进入。 苗绍和许铭等人跟在沈拓的身后,在这里隐蔽了起来,要不是沈拓带着众人找到这里,光凭夜不收队自己还真找不过来。 苗绍和许铭对视一眼,二人心中都有了一丝疑惑:这个沈拓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对这些海寇的习惯如此熟悉? 众人在这边隐蔽了一会儿,便发现前方滩涂身处有人出现,正朝着这边走来。 沈拓压低了声音对苗绍、许铭说道:“这股海寇不是王家庄附近的,应该是新流落到这边的。” “你怎么知道?” “这边的海寇我都熟悉,一般不敢袭击咱们卫所的产业,毕竟他们是贼,咱们是兵。平日暗地里做些买卖还可以,一旦翻了脸,他们就只有被宰的份。” 沈拓看着发问的许铭,低声说道:“所以,这股海寇一定是外面来的,发现刘总旗的晒盐场之后,想要捞一把!” 许铭没回答,苗绍低声说道:“你是说,此事只是海寇为之,与别人无关?” 沈拓笑了笑,说道:“我可没这么说,只是以现在的信息来看,大体是这样的。” 许铭和苗绍不说话了,那边来人也越来越近,最后在距离众人百步之外停了下来。 此时,众人都看清了来人的样子,穿着与晒盐场的那四具尸体基本一致,一共是六个人,清一色的古铜色汉子,几人手中都有各式兵刃,站在远处说话的时候,全都骂骂咧咧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死了四个人,换来上千斤的海盐,赚大发了,他妈的这王家庄竟然还有这样富裕的地方!” “谁说不是,等几日将那海盐出手,咱们就赚大发了,至少可以让兄弟们快活几个月。” 另一人担忧的说道:“只是那晒盐场也不是善茬,火势一起便冲出来二、三十个男丁,手中都有家伙,怕不是官府的产业吧?” “怕什么!难道他们还能追到这里来?” 这边沈拓、苗绍、许铭三人隐约的听到那些海寇的谈话,心中都是怒火中烧,果然是这伙海寇! 同时苗绍心中暗道:“这沈拓还真是本事不小,这股海寇果然是外地来的,竟然不知道晒盐场是我大盘堡的产业!” 片刻之后,那几名海寇在滩涂入口处查看了一番,然后一人说道:“咱们还是小心一些,从今天晚上开始,在这里增派几个兄弟把守,以防万一。” 待到那几名海寇回到滩涂深处的时候,沈拓对众人挥了挥手,苗绍、许铭等一众便蹑手蹑脚的跟在沈拓的身后,从这里远路退了出去。 待到众人出了滩涂,便急匆匆的赶到小树林中,汇合了留守的两名夜不收,众人纷纷上马,火急火燎的朝着大盘堡而去。 当天下午,王炆镇和刘衍便收到了情报,二人非常高兴,特别是听了沈拓的一番解释之后,王炆镇当即给沈拓五钱银子的赏钱,苗绍、许铭等夜不收队的将士也每人有三钱银子的赏钱,众人拜谢不提。 刘衍则是对沈拓刮目相看,暗道:“这沈拓真是个人才,只是可惜被管队大人调走了,遗憾啊!” 随后王炆镇和刘衍商议了一下,二人便合兵一处,约定明天一早率部前去围剿那股海寇。 待到王炆镇、贾洪雨等人各自去休息之后,刘衍便召集手下的几名小旗官,命王越队留守大盘堡,命张义队驻守晒盐场,然后带着汪博队、陈勋队以及夜不收队出击。至于军屯那边,因为基本上都是青壮在田间劳作,又没有什么值钱的财物,所以刘衍并不是很担心,只是让陈勋传下令去,让劳作的男丁明日都带上防身的武器,以防万一。 第四十三章 奇袭 明末大军阀 第27节 清晨的海边很是清凉,微微海风吹来,略带咸味的凉风沁人心脾,让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爽。 此时刘衍身披铠甲,身后是汪博、陈勋、苗绍、许铭四名小旗官,以及四十八名墩军。 另一边,王炆镇和贾洪雨正在整队,两百多名王家庄的兵马已经列队完毕,贾洪雨正在做着进攻前的动员。 刘衍命汪博、陈勋几人做好准备,以陈勋队为先头,刘衍自己和夜不收队为中间,汪博队为后援,一会儿进攻的时候所有人全部压上。随后刘衍便来到王炆镇跟前请示。 王炆镇指着前方的滩涂说道:“刘总旗你看,这里距离海寇隐蔽的滩涂海湾有一段距离,应该还不知道咱们的踪迹,你说说,这一战咱们怎么打?” 刘衍说道:“启禀大人,之前夜不收探查得知,进入海湾的滩涂小路上,已经有海寇在把守了。现在还不知道海寇有多少人,不过根据晒盐场被袭击的情况来看,这股海寇至少有几十人,如果咱们贸然从正面进攻的话,恐怕要吃亏。” “嗯,本官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这里只有一处滩涂小路可以经过,也着实为难了。” 刘衍思索了一下,虽然自己做好了进攻的准备,不过还是觉得慎重一些为好,现在大盘堡的这几十名墩军可是自己的全部家底,一场败仗都经受不起。 于是刘衍说道:“属下以为,还是让夜不收再查探一下,看看有没有奇袭的可能性,如果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咱们再强攻也不迟。” 王炆镇深以为然,于是便叫来了寻山墩夜不收沈拓,将刘衍的提议说了一下,然后问道:“你熟悉咱们王家庄各处的地形,这里也应该知道一些情况,有没有可以绕过那条滩涂小路的地方?” 沈拓微微皱眉,思索了许久,然后猛然抬头,说道:“有!” 刘衍和王炆镇急忙问道:“在哪里有路?” 半个时辰之后,在滩涂小路南面,有一片不算太大的礁石区,沈拓匍匐在地上紧盯着前方的海水,似乎在等着什么。 在沈拓的身后,刘衍、汪博、苗绍、许铭、陈勋也全都趴在地上,努力隐藏在这片礁石之中,而大盘堡的三队四十六名墩军也全都匍匐在这里。 “甲长,那个沈拓靠谱吗?这海水之中还会有能绕过去的路?” 刘衍回头看了看将信将疑的陈勋,低声说道:“别着急,沈拓应该是在等待退潮。” “退潮?” 正说话间,沈拓压低了声音说道:“退潮了,刘总旗,咱们要准备进去了。” 刘衍点了点头,对着身后挥了挥手,众人全都紧张的拿好兵器,准备匍匐前进。 此番刘衍主动提出来,由自己率部跟着沈拓奇袭进去,让王炆镇率部等待消息,一旦刘衍这边得手,王炆镇再率部从正面的滩涂小路杀进去。 面对刘衍的“一番好意”,王炆镇自然点头称是,有刘衍主动将奇袭的累活揽下来,自己又何乐而不为? 一旁的贾洪雨少不了又是称赞起刘衍,为刘衍说了不少的好话,王炆镇当即表示回去之后一定好好犒劳大盘堡众人。 此时刘衍盯着海面,只见海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却,不多时,便可以从浅浅的海水中看到一片砂石浅滩,蜿蜒朝着海寇藏匿的海湾方向延伸而去。 沈拓对着刘衍点了点头,刘衍当即低吼一声:“跟着我,上!” 大盘堡众人纷纷匍匐向前,跟在刘衍和沈拓的后面,众人离开了这片礁石区,然后压低了身体,从砂石浅滩进入了海湾之内。 “刘总旗,咱们一定要速战速决,这里的海水不到半个时辰就会重新涨潮,如果奇袭不利,咱们就要尽快原路撤回来,否则就会被海水堵在海湾之内了。” 刘衍点头称是,紧接着便看到前方的景象。 只见海湾内有许多搭建的简易房屋,大概四十多个海寇聚集在这里,清一色的男丁,还有许多的兵器、物资散落在各处,整个海湾虽然不大,但也是一处所在,此时却被这些海寇弄得杂乱不已,犹如一片流民聚集区一般。 “官兵!” “是海寇!” 海湾这边无遮无挡,双方都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对方,只是刘衍这边四十多人已经列阵完毕,汪博和陈勋已经指挥两队人马共计三十六人做好了准备,只见两队八名鸟铳手已经点燃了火绳,八杆用油纸包裹着的鸟铳已经平举,二十四名长枪手也已经举枪待命。两队的四名刀盾手则是举起盾牌在阵前防御,掩护鸟铳手射击。 而苗绍、许铭二人则是率领十名夜不收,与沈拓一起,从左边绕了过去,众人的目标是海湾内的库藏,这些海寇都是干无本买卖的,肯定会有不少的财货储存。 同时这些夜不收也是刘衍手中最强的战力,从侧翼突击进去之后,也可以扰乱海寇的军心,侧击敌军。 反观海寇那边,此时可以用杂乱无章来形容,一名高大壮硕的海寇头目正在一块礁石上破口大骂,怒吼着指挥手下迎战,可是几十名海寇根本没有纪律可言,只是在海湾内乱跑乱叫。 有人拿起刀枪冲上来拼命,有人躲在一旁伺机而动,有人转身想要跑回房子里搜寻财物,还有人直接转身就跑,根本没有迎战的觉悟。 看着四十多个海寇的做派,刘衍也长出了一口气,这些海寇就是乌合之众,搞一搞偷袭还可以,一旦与正规军正面对战,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开火!” 刘衍将手中的雁翎刀用力向前一劈,八名鸟铳手同时开火,虽然只有八杆鸟铳,但是也给海寇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六名海寇当场被打死,剩余冲上来的二十多人也全都被打蒙了。 在这些海寇的认识里,官军的火器全都是摆设,根本没有杀伤力,真正有威胁的是那些长枪兵。 可是这一次齐射,冲在最前面的六个海寇倒地身死,被打成了血葫芦,要知道这六人都是海寇中最凶悍的,可以说是这股海寇的胆气所在。天知道这支官军的火器为何如此犀利,竟然没有炸膛! 那边,已经驱散了不少海寇的夜不收队也进展顺利,许铭带着三人逐个房子搜寻着,苗绍、沈拓带着剩下的七个夜不收也朝着这边冲过来支援。 沈拓也看到了刚才的齐射景象,脸上露出了惊愕的表情,随即便很是动容,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一般。 这边,刘衍又下达了第二道命令:“前进,杀!” 八名鸟铳手已经收起了鸟铳,反手将腰刀拔出,二十四名长枪手怒吼着挺枪上前,四名刀盾手也在一旁防护,整个两队墩军配合有序,在刘衍、陈勋、汪博的带领下,杀向前方。 这是大盘堡墩军的第一战,包括刘衍在内,所有人的心中都非常紧张,那些墩军更是面露恐惧,可是平日里严苛的操练,以及刘衍定下“不听号令,即刻逐出大盘堡”的规定,让四十多名墩军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歪脑筋,所有人都跟着队伍杀向了前面的海寇。 “啊!” 随着一声声惨叫,那些已经被鸟铳打蒙的海寇一触即溃,在被大盘堡墩军乱枪戳死了十几人之后,剩下的海寇终于崩溃,纷纷朝着滩涂小路跑去,想要从入口处逃出去。 刘衍见状也没有阻拦,毕竟滩涂下路外面有王炆镇的大队人马拦截。 此时刘衍命陈勋队占住滩涂小路的一端,然后让汪博率队清缴海湾内剩下的海寇,让所有的夜不收搜寻海寇的储藏。 突然,刘衍看到那个身材高大壮硕的海寇头领出现在不远处,一刀斩断了一名墩军的长枪,然后一脚将其踢飞,只这一脚便将那墩军踢伤。 而后那海寇头领也发现了刘衍,毕竟刘衍身为总旗官,身上的腰牌是不同于旁人的,于是海寇头领怒吼着冲过来,想要挟持住刘衍。 “哼,找死!” 刘衍提刀迎了上去,不远处苗绍、许铭等几个夜不收也冲了过来,可是沈拓的速度更快,几个健步之后便与刘衍并肩而行。 “嗯?” 刘衍也是诧异,对这个夜不收还真是另眼相看,竟然能跟上自己的速度。 “去死!” 那海寇头领手中的长刀很是厚重,奋力朝着刘衍劈下,可谓势大力沉,如同有万钧之力一般,带着风声便砍向了刘衍的脑袋。 刘衍怡然不惧,手中的雁翎刀自下而上奋力横架,只听一声金铁交加声传来,一抹火花在两把长刀之间闪过,海寇头领用尽全力的一击直接被挡住。 此时不但那海寇头领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刘衍,就连跟着冲过来,担心刘衍安危的沈拓也是眼神中充满了震惊:“这刘总旗好勇武!” 沈拓脚下没有停歇,手中是一把比较轻盈的长柄弯刀,趁着海寇头领来不及收回长刀,直接一刀划过了海寇头领的腹部,然后闪过身去,一刀枭首! 随着海寇头领的尸体轰然倒下,刘衍长刀入鞘,双手此时还有些发麻,说刚才不怕是假话,但是刘衍表面上还能保持镇定。 随后刘衍笑着对沈拓说道:“沈兄弟好手段,看来寻山墩也是卧虎藏龙啊。” 沈拓抱拳谦逊了几句,也是称赞刘衍的勇武不提。刘衍看着沈拓,心中盘算着:“这个沈拓好身手,武力不在我之下,将来一定找个机会,一定要将沈拓招揽过来!” 就在这时,陈勋、汪博、苗绍、许铭几人也跑了过来,纷纷询问刘衍是否受伤,刘衍笑着说道:“我没事,一个海寇而已,还伤不了我!” 说完,刘衍便询问众人情况。 此时海湾内的敌人已经肃清,大概有十几个海寇沿着滩涂小路逃走了,不过想必有王炆镇的两百多人守在外面,这些海寇也跑不掉。 另外苗绍一脸喜悦的凑了上来,看了几步外的沈拓一眼,然后压低声音说道:“甲长,那边兄弟们发现好东西了,有大货!” 第四十四章 海寇的宝藏 在海湾的深处,是一间没有窗户的简易房子,只有一个木门可以进出,此时已经被两名墩军把守住。 刘衍在陈勋、汪博、许铭、苗绍四人的陪同下进入房子里,只见里面摆放着二十几个大木箱子,陈勋随手打开了一个大木箱子,里面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有银元宝、银条、银珠等各种各样的制式,期间还夹杂着不少的金子,在门口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几人看得双眼都有些发直了,虽然现在大盘堡已经算是进入“小康”水平了,但是一次性见到这么多的财宝,众人也是第一次遇到。 此外,在那二十几个大木箱子周围,还凌乱的散落着不少的散碎银子,以及一些珠宝、金锭。 刘衍也是呼吸有些急促,这算是发了一笔横财,同时刘衍也意识到自己好像又发现了一条新的财路:剿匪生财! 当然这也是后话了,毕竟剿匪也伴随着不小的风险,其中牵扯的事情太多,还是要慎重一些。 刘衍没有犹豫,直接对陈勋说道:“立即找个隐蔽的地方,将这边的十个木箱子藏起来,然好再找几个可靠的墩军进来,清点一下这里剩下钱财的数量。” 几人闻言都是精神一振,然后陈勋激动的抱拳领命,急匆匆的去找人手了。 这时苗绍指了指外面,低声说道:“甲长,那个沈拓怎么办?” 苗绍在向刘衍禀报这边情况的时候,沈拓肯定也听到了,几步远的距离对于一个精锐的夜不收来说并不远,想听清什么事情并不是难事。 当刘衍带着众人过来清点的时候,沈拓非常识趣的找了个借口避开了,借了两个夜不收到一边巡视去了。这让刘衍有些诧异,随即便对这个沈拓刮目相看,这小子有眼力,是个人物。 此时苗绍问起,刘衍稍稍思索了一番,便说道:“先不理他,等此事了结之后,我找个机会请沈拓喝一顿再说。” 苗绍担心道:“那个沈拓是管队大人找来的部下,属下担心他会向管队大人告密的。” 刘衍笑着说道:“依我之见,沈拓不是这样的人,他要是有心告密的话,肯定会跟过来一探究竟,也好向管队大人详细禀报,可是他却没有这么做。” 苗绍、许铭、汪博三人听完半信半疑,刘衍却挥了挥手,带着三人出来之后,留下汪博在这里把守,然后便喊上沈拓,一起率领夜不收队的十名墩军向滩涂小路赶去。 此时滩涂小路的战斗也已经结束,刘衍等人走了一小段便遇到了王炆镇、贾洪雨率领的大队人马,五十名家丁全部被带了进来,其余的一百多名王家庄士兵,以及各处火路墩、屯堡的墩军则是被留在了外面,显然王炆镇还是不太新任那些人,只有这五十名家丁才是王炆镇的绝对心腹。 “属下拜见大人!” 刘衍率领一众部下抱拳行礼,王炆镇大笑着拍着刘衍的肩膀,说道:“刘总旗好样的,真是我的福将啊,无往而不利,这么快就拿下了这里!” 一旁的贾洪雨也笑着说道:“刘总旗真乃王家庄第一猛将,大人可真是有福啊,有刘总旗这样的部下,日后定然步步高升!” “哈哈!” 王炆镇笑了一会儿,刘衍又抱拳说道:“此战寻山墩夜不收沈拓也是立下大功,此战能够奇袭成功,首功当是沈拓的。” 王炆镇点了赞同,然后笑着对沈拓说道:“回去之后,我自会论功行赏,沈拓肯定是大功一件。” 沈拓自然谢过不提,然后便站到了一边,不再说话,苗绍和许铭见状也是松了一口气,刘衍则是笑而不语。 “好了,咱们进去看看。” 说完,王炆镇便大步向里面走去,刘衍、贾洪雨等人跟在后面,刘衍边走边说,将搜查到缴获的事情禀报了一下,王炆镇顿时双眼冒光,声音都有些颤抖的问道:“缴获了多少银子!” 刘衍说道:“启禀大人,具体的金额还没有数出来,不过属下看现场的那十个大木箱子,至少在几千两银子。” “好,好,好!” 王炆镇激动的拍手叫好,同时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几分,很快便来到了那间房子门口。 此时汪博已经带人将十个大木箱子搬了出来,陈勋也站在一旁。 明末大军阀 第28节 王炆镇和贾洪雨已经被十个大木箱子吸引住,二人此时已经不顾形象,直接扑到跟前,一个接一个的打开箱子查看,当大量的银子呈现在二人眼前的时候,王炆镇和贾洪雨顿时放声大笑起来。 与此同时,陈硕趁机走到了刘衍的身旁,然后微微点了点头,刘衍心中踏实下来。 “刘总旗!” 王炆镇这才想起刘衍来,招呼过来之后,问道:“立即清点一下!” 刘衍领命,然后将汪博叫到跟前,汪博直接禀报道:“启禀大人,属下刚刚清点了一下,共缴获白银五千四百七十七两,金子四百八十两,另有珠宝等物若干。” “哈哈!” 王炆镇脸色潮红的大笑起来,然后对刘衍很是称赞了一番。 汪博又小声对刘衍说了些什么,刘衍笑着抱拳说道:“大人,属下等已经将那一千斤海盐找回,另外还发现了这些海寇的武库,查到了一些兵器,大人是不是过去看一看?” 王炆镇则是摆了摆手,一些海寇能有什么好的兵备?要是真的有精锐兵备的话,还能如此轻易就被拿下? 于是王炆镇笑着说道:“不看了,那一千斤海盐自然是刘总旗带回去,至于武库内的缴获嘛……” 王炆镇指了指周围的大盘堡墩军,说道:“我看大盘堡的众墩军装备就不是很全啊,这些缴获就全部拨给刘总旗好了。” 刘衍笑着谢过。 这时贾洪雨不动声色的推了推王炆镇,笑着说道:“大人,那这些缴获怎么办?” 王炆镇看了刘衍一眼,然后说道:“我看不如这样,此战参战的所有墩军将士,每人发五钱银子的赏钱。刘总旗、贾总旗以及几位小旗官,每人发二两赏钱。都从这些缴获里面出。” 刘衍等人谢过。 然后王炆镇继续说道:“然后剩下的缴获,我便拿四千两银子,剩下的一千多两全部分给刘总旗,如何?” 紧接着,王炆镇担心刘衍不愿意,还补充道:“此战自然要上报夏河寨前千户所的,这些缴获也要分润给千户所的那些上官,所以最终归王家庄的银子,也剩不下多少的。” 刘衍现在也算是有钱人了,凭借晒盐场和肥皂工坊,现在刘衍已经攒下七千多两银子的积蓄,也犯不上为了这些银子让王炆镇心里不痛快。 于是刘衍笑着说道:“全凭大人做主!” “好,哈哈,那就好。” 随后王炆镇便命贾洪雨带人将银子全部搬出去,然后准备运走。 “呵呵,那这里的善后事情就交给刘总旗了,我先率部返回王家庄,回去之后还要给千户所写战报,又要去千户所那边上下打点,事情太多了。” 刘衍还巴不得王炆镇先走一步,于是抱拳说道:“属下领命,请大人放心,这边就交给属下好了。” 王炆镇满意的拍了拍刘衍的肩膀,心中暗道:“这个刘衍还真是得力,日后定要好好提拔一番。” 此战刘衍和王炆镇都心有灵犀的没有留下活口,几十个海寇全部被斩杀,所以也不涉及押解俘虏的事情。 随后王炆镇便心满意足的率部回王家庄了,临走的时候,刘衍特意与沈拓作别:“今日能与沈兄弟并肩作战,某倍感荣幸。他日有时间,我一定要请沈兄弟到大盘堡,咱们把酒言欢!” 沈拓本身就不善言辞,此时见刘衍真情实意的邀请自己,笑了笑,说道:“敢不从命!” 王炆镇等一众离开之后,刘衍便开始料理这边的善后事宜。 “汪小旗,你率部把守住滩涂小路,防止任何人靠近这里。” “是!” “苗小旗、许小旗,你们率领斥候队立即返回大盘堡,组织牛车过来运输缴获。记住,等到半夜时分再过来,路上注意隐蔽,不要被外人发现行踪。” 苗绍和许铭抱拳领命。 随后刘衍命陈勋队的墩军整理隐藏起来的十个木箱子,准备半夜的时候运回去。 “走,去看看这帮海寇的武库。” 刘衍在陈勋的陪同下,来到了另一间屋子,二人进去之后,只见一些腰刀、长枪散落一地,刘衍环顾四周看了看,这些兵刃保养的都不太好,不少都已经生锈。至于弓弩之类的远程兵器,则是一个都没有。 突然,刘衍的目光被一个东西吸引住,顿时双眼冒光。 那是一杆鸟铳,而且还没有长长的火绳,竟然是一杆燧发鸟铳! 刘衍心中一阵激动,快步上前将燧发鸟铳拿在手中,仔细观察了起来。 这杆燧发鸟铳的做工还算过得去,虽然没有大盘堡生产的鸟铳精良,但是与此时明军的装备相比,已经算是中上等的水平了。 “回去之后给谭晓大看看,有了这杆鸟铳,谭晓大应该可以仿制出燧发鸟铳了吧?” 刘衍大笑起来,一旁的陈勋也是笑着说道:“甲长真是奇怪!咱们藏起来的那十个木箱子里,可是足足五千一百多两银子,再加上管队大人留下的一千多两银子,此战咱们便进账六千多两银子。甲长见了这么多银子都没笑出声来,看到这杆鸟铳竟然如此大笑?” 刘衍说道:“那是当然,这可不是一般的鸟铳,你看……” 陈勋这才注意到什么,惊诧的说道:“这杆鸟铳竟然没有火绳,这是燧发鸟铳!” “正是,这下你知道我为什么高兴了吧?” 刘衍说道:“此战咱们为了让鸟铳的火绳不被海水打湿,特意用油纸包裹好,就算这样还是有一杆鸟铳哑火了。将来在战场上难免遇到风霜雨雪,难道咱们每次都要提前准备好油纸?有了燧发鸟铳就没有这些问题了,这便是燧发鸟铳的好处!” 陈勋知道刘衍痴迷于火器,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于是陈勋也笑着说道:“如此说来,这杆燧发鸟铳的价值还真是比这些银子要高。” 第四十五章 燧发鸟铳 次日黎明时分,天色还没有完全大亮,刘衍带着陈勋队回到了大盘堡内,在众人出发之前,刘衍下令将那个海寇的巢穴一把火全部烧了。 而那几千两银子,已经由苗绍、许铭的夜不收队,以及汪博队这两支人马,先一步趁着夜色运回哦大盘堡内。 回到大盘堡之后,六千多两银子经过有一次清点之后全部入库。刘衍又给此番出战的众人发了一笔赏银,普通墩军每人五钱银子,小旗官每人一两银子,众人一番出击拿到了两笔赏钱,顿时欢呼雀跃。 而其余没有出战的墩军、军户见状都很眼红,恨不得立即再有战事,自己好跟着刘衍出击拿赏钱。 刘衍见士气可用,心中也非常高兴,当即宣布此番随军出击的墩军休息一天,也好休整一下,然后自己也回到总旗官厅内,准备休息一会儿,毕竟忙活了一天一夜,即便刘衍身体强壮,此时也感到有些疲惫了。 可是此时陈勋却找了过来,将正准备睡觉的刘衍拦下,略显歉意的说道:“甲长,属下刚才遇到了谭主事,谭主事听说咱们带回来一杆燧发鸟铳,非常的激动,说是想见识一下,所以便让属下过来,呵呵……” 刘衍苦笑一声,自己也想着燧发鸟铳的事情,本来还想着睡一觉再过去的,没想到谭晓大这个匠头竟然如此急切,看来高技术的古今都是一样,都对自己不熟悉的技术很是痴迷。 “看来还是没办法偷懒啊。” 刘衍心中感叹了一声,便起身说道:“好了,咱们过去吧。” 说完,刘衍拿起桌子上的那杆燧发鸟铳,招呼陈勋一起前往火器督造处。 路上,陈勋笑着说道:“甲长,经过昨天这一战我才知道,那些贼寇真是有钱,区区一股几十人的海寇,就能抄出来一万多两银子,真是富得流油啊,难怪现如今遍地都是贼寇!” 刘衍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想着剿匪生财是不是?” 陈勋嘿嘿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刘衍却摇了摇头,随即便给陈勋泼了一盆冷水,说道:“这些人是海寇,应该是之前袭击了周边沿海的一些富庶之地,这才能积累下这么多的银子,还能弄来一杆少见的燧发鸟铳。而各地的贼寇可不是每一股都是如此的,大部分的贼寇应该都是穷鬼,甚至不少都是穷得活不下去的百姓,要不然谁会冒着被剿灭的危险去当贼寇啊!” 听了刘衍的话,陈勋默然了,眼神中满是悲伤,想起了自己几年前被饿死的双亲。 刘衍见状也明白过来,微微叹息不止。 就在两年前,灵山卫一带遭遇旱灾,一连八个月滴雨未下,各地的水利设施又几乎荒废殆尽,田间地头几乎全都绝收,各处百姓无不哭天抢地。 而朝廷却迟迟发不出赈济粮,以至于灾民遍地,即便是陈勋这个小旗官,也是一连几个月都不见口粮和军饷。陈勋的双亲就住在王家庄内,家中很快便断了粮,十来天都水米未进。 得到消息的陈勋火急火燎的,自己双亲本就身体不好,当即发了疯一般四处赊借口粮,甚至是带人去抢了一些,才凑出十来斤粮食,急急忙忙的赶到家中,却见到几日未见的双亲已经被活活饿死。 那样的惨状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刘衍的记忆中还存在着陈勋当时的状态,几乎差一点就疯魔了。 “唉!” 刘衍拍了拍陈勋的肩膀,说道:“有些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 陈勋重重的点了点头,双眼却微微发红。 “现在大盘堡的日子已经不同以往,我有信心带着你们越过越好,将来咱们一起开创一番事业,让所有人都过上好日子,再也不用忍饥挨饿,再也不会被贼寇、建奴威胁的好日子,你有信心吗?” 陈勋猛然抬头看着刘衍,坚定的点了点头,用略带哽咽的声音说道:“有甲长在,我相信!” 说话间,二人来到火器督造处的门口,陈勋也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而着急研究燧发鸟铳的谭晓大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此时谭晓大看到刘衍手中的那杆燧发鸟铳,顿时双眼冒光,激动的上前接过来,然后仔细观察了起来,甚至都没顾上给刘衍行礼。 其实在《军器图说》中对自生火铳,也就是燧发鸟铳就有过一段说明,刘衍现在还清楚的记得:“铳遇风雨不便,凡铳必先开火门,乃可对敌举放。往往有被风雨飘湿而不能一发者,有未及照星而误发者,须将龙头改造消息,令火石触机自击而发药得石火自燃,风雨不及飘湿,缓急可应手。” 可以说燧发鸟铳相对于火绳枪来说,是一大飞跃。明军之中装备的燧发鸟铳是崇祯八年南京户部右侍郎毕懋康所造,以燧石枪机代替火绳枪机。但是由于明末乱局的影响,燧发鸟铳的打造并没有大规模的展开。 这些都是史书上的记载,此时刘衍看到实物才弄清楚这燧发鸟铳的详细构造,一旁的谭晓大也是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 这杆燧发鸟铳取消了原本的火绳,在扳机等地方也做了很多的改动。 在药池的附近加装了火镰和火镰弹簧,至于燧石则是安装在火镰的后面,由燧石夹固定住。 “原来这燧发鸟铳是以扳机通过弹簧带动击锤,击向燧石片,通过与燧石片的急速摩擦产生火星,进而引燃火门药池内的火药。因此这燧发鸟铳不必像火绳鸟铳那样,在作战时必须拖着一根长长的点燃着的火绳,可以真正做到雨雪风霜同样随时击发,也避免了在夜晚火绳的光亮容易暴露的缺点!” 谭晓大激动的说着,刘衍也是笑着点了点头。 谭晓大说的很对,现在明军的火绳枪手根本无法在火绳点燃时长时间保持戒备,因为火绳一烧完,鸟铳就不能击发了。 如果鸟铳手不点燃火绳警戒,则一遇到紧急情况再临时点燃火绳就来不及了,要是遇到敌人骑兵,那就更来不及了,往往是鸟铳手还没准备好,敌军就已经冲到了跟前。 当然这种情况并不是无法解决的,戚继光就有一种紧急时的处理办法,那就是不系上或点燃火绳,直接用引火物点燃药池中的火药。 但是这种办法也有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那就是鸟铳手在这个时候无法瞄准,只能在敌人距离非常近的时候才有效。也就是说,用这种应急的办法射击,鸟铳手只有一次射击的机会,然后便要近身肉搏了。 在这些方面上使用燧发鸟铳就方便多了,作战性能也大大提高。可惜如今正值乱世,关内的流贼大军正在席卷南北,而关外的建奴也在虎视眈眈,而朝廷的国库又空虚,这燧发鸟铳虽然也在明军中装备了一些,但是在数量上根本无法形成规模,无法扭转此时明军的颓势。 再说会这燧发鸟铳,谭晓大不断赞叹着构造的精巧,刘衍对此也很赞同。虽然鸟铳是由西方传入大明的,但是经过大明的能工巧匠的改良,此时的鸟铳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管是设计构造,还是制造工艺,绝不比同时代的西方火铳差。只是因为明军财力的问题,才造成明军装备的鸟铳质量堪忧。 “真是可惜了,如果现在不是乱世,而是永乐大帝那样的盛世,这种燧发鸟铳肯定能大规模列装明军,或许明军可以先于西方进入全火器化时代,历史也许就不是眼下这个样子了!” 刘衍叹息一声收起心中的遗憾,然后对谭晓大说道:“如何,现在有了这燧发鸟铳在手,燧发鸟铳的基本构造也能弄清楚了,火器督造处是否可以尽快量产仿制?” 现在刘衍的想法便是,火器督造处尽快将燧发鸟铳的技术吃透,然后开始大规模的仿制。只要燧发枪这个大杀器横空出世,刘衍便会在军中全力推广,甚至会最大限度的压缩长枪手的人数,直接取消刀盾手,尽可能多的组建燧发鸟铳手,以强悍的火力横扫一切对手。 谭晓大虽然见到了燧发鸟铳的实物心中很高兴,但是却并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又是仔细观察了一番之后,才谨慎的说道:“甲长,我需要一段时间来详细研究一下,在彻底弄清楚这燧发鸟铳详细构造之前,我还不能答应甲长什么。” 谭晓大本身就是一个非常严谨的人,这应该也是此类技术人才的通病。 刘衍很清楚谭晓大的脾气,所以并不生气,只是暗道自己有些心急了,毕竟燧发鸟铳不是普通的刀枪,直接叮叮咣咣的就打造出一大堆来,燧发鸟铳可是这个时代最精密的技术了,自然要花些力气的。 于是刘衍笑着说道:“那好,谭主事也不用太着急,慢慢研究,实在不行也可以找几个得力的工匠一起参详,有什么需要的话,也可以随时跟我说,我会尽全力去解决的。” “是,谢甲长体谅。” 刘衍点了点头,说道:“那今日就这样,等到燧发鸟铳的仿制有了进展之后告诉我一声。” 明末大军阀 第29节 谭晓大当即答应下来,然后说道:“这段时间属下会将精力都放在仿制燧发鸟铳上面,当然这火器督造处的事情也不会放任不管,只是甲长再有什么任务,属下担心会兼顾不过来。” 刘衍笑着说道:“没关系,我估计在一段时间内,这燧发鸟铳便是火器督造处最重要的事情了,在有了眉目之前,我不会再给你加担子了。” 第四十六章 定装弹 随着燧发鸟铳开始仿制研发,刘衍也将目光放在另外一个技术上,那就是纸壳定装弹。这可是与燧发枪相辅相成的大杀器,刘衍自然不会放过。 虽然按照谭晓大的说法,燧发鸟铳仿制成功还需要时间,但是纸壳定装弹却可以提上日常,这项技术的难度并不大,批量制造之后,即便是使用火绳的鸟铳也能够列装使用。 于是第二天,刘衍便将谭晓大叫到了总旗官厅,说起了此事,在详细的讲解了一番之后,刘衍便向谭晓大询问起来,以现在火器督造处的技术,这定装纸壳弹是否可以实现量产。 此时大明军中的鸟铳手在弹药装填上是有定制的,比如在戚家军中,鸟铳手每人就背着装有火药的竹管五十三个,都是定量的。另一个袋中也放着铅子五十三个。其余各部明军之中也或多或少都有类似的办法,只是形式不同,效果也大多不尽如人意。 不过能有这样的办法,说明此时的明军已经有了定装弹药的技术理念,不过还可以再进一步,便是刘衍想到的纸壳定装弹了。 那纸壳定装弹,是将定量的火药与弹丸全包于一个长形的纸筒里面,火药在后,弹丸在前。鸟铳手在装填时,需要用嘴咬开纸筒,先倒一些火药到鸟铳火门内,余下的火药连弹丸全塞入铳口就算完成了。 这样不但保证了枪弹每次射击的威力基本一致,也可以大大减少火药的装填步骤,原本二十多道的步骤,现在只要很少的几步就可以完成填装。这让普通士兵的鸟铳手可以达到一分钟两到三发的速度,熟练的鸟铳手,每分钟射击四次是没问题的。 这样的射速可以让鸟铳手打出更为密集的弹雨,刘衍相信经过严格训练的鸟铳手,再加上定装纸壳弹,即便面对建奴骑兵,也可以打出非常好的交换比。 将来与建奴对阵的时候,刘衍便可以用相对低廉却火力凶悍的鸟铳手,与建奴老兵拼消耗,反正建奴的士兵都是数年、甚至是十几年才积累下来的精锐老兵,死一个少一个!而刘衍麾下的鸟铳手则不然,只要鸟铳的产量跟得上,一个月就可以训练出来,两个月就可以直接拉上战场作战! 当然,用来制作纸壳定装弹的纸张不能是普通的宣纸,而是有一定硬度,又能隔绝水气的牛皮纸才行。另外在制作完成的纸壳定装弹的周身,还要涂抹上油脂,以便在装填的时候起到润滑的效果,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证弹药的干燥。 谭晓大沉思了良久,然后拱手说道:“甲长真是高才,此法确是精妙,可以大大提高我军鸟铳手的发击速度。与当年戚将军定下的规制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甲长的想法还要更进一步。” 不过随后谭晓大又是脸有难色,说道:“只是如此一来,分药装弹需要人手较多,堡内还要专门采购牛皮纸,军费也要相应的增加了。以目前火器督造处的那些匠工人数,要想批量生产这种纸壳定装弹的话,属下怕是人手不足啊。” 刘衍道:“这个你不必担心,我会调派一些人手给你。另外钱的事情就更不用担心了,现在咱们大盘堡还不用为银子的事情发愁。” 现在大盘堡有居民一千多口,其中男子六百多口,妇女五百多口,在人力上可以说还算充足。 于是刘衍盘算了一会儿,说道:“这样吧,在火器督造处的旁边再建一个坊间,我会调派老弱男子十五口,壮妇二十口给你,每日你便让他们分装弹药,以后他们的月粮工食也由堡内分发。” 谭晓大脸上露出喜色,如此一来,他就不必担心人手的问题了。 刘衍强调道:“每一根定装纸筒的药量都必须过秤相同,这点上,你要监督好。” 谭晓大道:“大人放心吧,属下一定会管好的。”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谭晓大便制做出几根定装纸筒弹药的样品出来,放在一个专门的油包弹药袋内,拿到堡外试射。先要看一看实际的效果,然后再进行批量生产。 此时不但刘衍来到试射的地方观看,小旗官王越、小旗官汪博也闻讯赶来,想要看一看这种定装弹,到底有何妙处。 刘衍先是找来一名鸟铳手,将定装纸壳弹的用法讲解了一番,然后让其进行试射。 只见那名鸟铳手将鸟铳拿在手中,先将火门打开,然后抽了一根定装纸壳弹出来,用牙咬开纸壳弹筒的一端,倒了一些火药入火门内。再将火门关好,然后将纸筒内的火药及弹丸一起塞入铳管内,用通条捅好,火绳也早已装好,至此就完成了射击的准备! 那名鸟铳手先后试射了几铳,起初还有些生疏,随后越打越熟练,围观的众人见状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定装纸壳弹用起来太方便了。 刘衍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按照刘衍的估计,这定装纸壳弹确是可以大大节省装填时间,现在这名鸟铳手算是技术比较好的,一分钟估计可以打三发左右。余者的鸟铳手,熟练后,每分钟基本也可以打两发左右,就算是上了战场,在各方面情况的影响下,一分钟打出一发是很轻松的。 这还是在鸟铳手训练不是非常严格的情况下,刘衍准备等到火器督造处的产能再大一些,便让手下的鸟铳手进行饱和程度的实弹训练,用成堆的弹药来培养鸟铳手的射速和精度。 到了那时,刘衍有理由相信自己手下的鸟铳手,一定可以做到一分钟三到四发的竟然射速! 随后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刘衍吩咐在火器督造处旁又兴建一处院子,他也在堡内选了一批老弱与妇女过去帮助谭晓大分制弹药,这些人以后都可以拿到固定的月粮工食,如果干得好干得多的话,同样也都有奖励。 此事刘衍便交给小旗官王越来办,王越满脸堆笑的答应下来,只用了一天时间便将人手招募齐全,又连忙协调了部分修建堡墙的工匠,在火器督造处的旁边修建院落。 这批新被选中的老弱男丁和妇人都很高兴,他们平日家中并不是主要的劳力,眼下却也可以拿到月粮工食,这让他们感觉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回到家中说话声音都大了一些。 转眼过了十几天,火器督造处旁边的院子修建完毕了。 其实也不是完全的新建,这边已经有了几间房屋,是还没有分配出去的住房,都是空置的,此番王越只是带着工匠新修建了一道院墙,将几间房屋整饬了一番而已。 另外那些新招募的人手也全部到位,谭晓大带人运来了所需的牛皮纸和火药,开始分派人手批量制作定装纸壳弹。 此时堡内的火药是在火器督造处制作的,在谭晓大的带领下,火器督造处已经成了规模,下面有火药坊、兵甲坊、火器坊三个分支。 火药坊便是专门生产火药的,兵甲坊生产铠甲和战刀、长枪,火器坊现在专门生产鸟铳。 经过大半天的教授,这些人手全部学会了制作,整个作坊也开始运转了起来。 这处生产纸壳定装弹的作坊隶属于火器坊,谭晓大留下一名工匠在这边指导生产,便准备回到火器督造处去,毕竟现在的当务之急的仿制出燧发鸟铳来,这件事情已经成了谭晓大心中的头号大事。 可是当谭晓大回去之后,便被自己的徒弟赵昚找上。 赵昚是谭晓大几个得意徒弟之一,现在就负责主管火药坊的生产。 赵昚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瘦瘦小小的,却非常的激灵,是谭晓大几个徒弟之中最善于学习的,也是最为细心的一个。所以赵昚才被谭晓大安排在火药坊,这个危险程度比较大的地方,也只有细心谨慎的赵昚才能让谭晓大放心使用。 “何事?” 谭晓大还急着去研究燧发鸟铳,于是便直接开口问了起来。 赵昚说道:“师傅,现在火药坊的产量逐渐增大,可是硝石的供应跟不上了,估计这个月就会产生缺口,火药的产量只能停顿了。” “什么!” 谭晓大说道:“甲长不是说采买硝石等物资,不必纠结于价格,只管放手去买就好,硝石为何还会供应不上?” 赵昚苦笑着说道:“师傅,现在各处对硝石的管制越发的严格,王家庄那边已经买不到了,只能派人去夏河寨前千户所采买,而且现在还是有价无市,运气不好的话有钱都买不到,反而还会被抓起来。” “这就难办了。” 谭晓大眉头紧锁,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去见甲长商议一下。” “是。” 谭晓大只好又前往总旗官厅,将缺少硝石的事情禀报了一番。 刘衍也没想到硝石会供应不上,按理说不至于啊。 刘衍先是招呼谭晓大先坐下歇口气,然后思索了一会儿,便释然了。 现在陕西、山西、河南等地,流贼大军四处流窜,几乎将黄河以北各处搅了个遍,各部明军疲于奔命,大明北地几乎处处烽烟。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明军装备的火器再不堪用,火药的需求量也会直线上升,所以各地对硝石的管控必然会越来越严格。 “看来靠采买来保证火药原料供应的办法,行不通了!” 刘衍也有些发愁了,山东各地本来就缺少硝石矿,另外自己现在还只是一个屯堡的甲长,也没办法公然开采硝石矿,这可不同于晒盐场这样的产业,硝石是干什么用的,谁都知道! 所以刘衍即便找到了硝石矿,一旦贸然开采,必定会给自己招来麻烦,甚至连王炆镇都会直接跟自己翻脸。 于是刘衍想了一会儿,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然后笑着对谭晓大说道:“放心,硝石买不到也没关系,我有办法!正好我准备这两天去火器督造处巡视一番,就定在明天吧,顺便咱们将硝石的事情也商议一下。” 第四十七章 视察火器督造处 第二天,刘衍一大早便来到了火器督造处,谭晓大早早的等在门口,还特意带上了赵昚一起。 在火器督造处刚刚成立的时候,只有谭晓大等十几个工匠,经过这段时间的不断招募,以及刘衍与王炆镇的支持,现在火器督造处已经有匠户二十余户,工匠正丁四十余人,有好几对匠户父子,兄弟同在兵甲坊工作的。 另外为了补充火器督造处的人手,刘衍还专门从大盘堡内调集了五十多名壮妇协助,现在这边人手已经是不缺了。 后来为了制作定装纸壳弹,刘衍除了从匠户中选派了一些老弱男子及妇女外,还从堡内选取了一些老弱及妇女前来帮忙。算起来,连上工匠,连上普通工人,现在的火器督造处已经有一百余人在劳作。 刘衍在谭晓大和赵昚的陪同下,开始了这次视察。 从火药坊、兵甲坊,再到火器坊,刘衍一路看来,又有谭晓大的解说和介绍,只见这些匠户技艺大多父子相传,在招收学徒时规定也非常严格,那些熟练的匠户正丁们,大多有自己单独的炉箱砧座位置,平日除了一些关键的部位外,器械大多是让自家的子弟学徒们打制,他们则最后把关。 刘衍对武器的质量要求严格,反应到谭晓大头上,他也是对工匠们的要求极高,每件出炉的武器都有编号,出了问题,可以轻松地找到打制工匠及管事头上。对谭晓大现在来说,刘衍对他器重,每打制一批的武器,他都有相关的奖励,在大盘堡内,他算是高收入的人员了,就算是陈勋、王越等几个小旗官都不如谭晓大收入高,他可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 刘衍等人在火器督造处内看了一阵,只见里面叮叮当当的,各处工坊的工匠们正干得热火朝天,劳动的积极性非常高,与其他卫所的工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刘衍看得仔细,每个铁工前都有砧座,锤子,钳子,炉箱等设备。木工设备则简单一些,也就是斧头,锯子,刨子,凿子等物。 在兵甲坊的旁边,有鸟铳的组装房,在鸟铳的几全部位制作好后,就放在这里组装,在这里,摆着众多简易的铳床等物,由谭晓大领着一些工匠亲自负责。在组装房的另一边,还有刀枪盔甲等武器的组装。由于技艺含量低,很多老弱及妇女己经可以胜任工作。成品后,由谭晓大签收,集体送入库房内。 在组装房的旁边,又有一个大屋,在这里,清一色都是老弱男子及妇女,只有一些工匠在负责巡视及监督。 这些工人们在这里制作火绳,那些火绳都是麻绳或是捻紧的布条,放在某种溶液中浸泡晾干制成,作战时可以缓慢地燃烧。 在新建的定装纸壳弹的院子里,由一些妇人在仔细秤妥火药,里面放了定量的火药及弹丸,然后一些人包装,每五十根一箱,一切都是那么的井然有序。 因为刘衍制定的规则合理,做出来的产品质量如何直接关乎到众人的奖励工钱,所以这些工匠们都在埋头苦干,在刘衍进来时,他们都顾不得看上一眼。 “走,我想再看看鸟铳的组装流程。” 谭晓大急忙引领:“甲长这边请。” 在刘衍等人来到火器坊的时候,当即看到一个粗壮的中年汉子围着皮裙,正在组装一杆鸟铳。 刘衍便示意众人不要说话打搅,然后便饶有兴趣的站在一边观看。 只见那汉子咬牙切齿的将一颗螺钉旋入那镜管尾部的阴螺纹内。这螺钉旋进镜尾有闭气的作用,如果军士要清刷统管内壁,也可以将螺钉旋出。然后便又是一系列的操作,那汉子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便组装出一杆崭新的鸟铳。 在刘衍笑着与那汉子打招呼的时候,他还满意地看着手上这门乌黑厚实的鸟铳,神情中就象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一般。 随后那个汉子见到竟然是刘衍来了,这才慌忙过来行礼,刘衍也向那汉子问了一些关于鸟铳组装的问题,那汉子也是一一回答不提。 刘衍等人巡视了一圈之后,便对谭晓大说道:“好了,现在我看火器督造处的生产也步入正轨了,咱们去署房歇一会儿,说些事情。” 谭晓大恭敬的将刘衍领到了自己办公的署房内,并让人快些上茶倒水。赵昚也一并跟了过来,恭恭敬敬的站在谭晓大的身旁。 其实今天刘衍来找谭晓大,除了看看火器督造处的生产情况,还有别的想法,比如打制一些手榴弹与地雷,还有火炮等。 按照刘衍了解的史料来看,原始版的地雷早在大明初年就已经广泛使用,一点也不稀奇。在嘉靖年间时,三边总督曾锐就在陕西制造了许多地雷,使边地的蒙古人吃了很多苦头。不过那地雷需要使用一种钢轮的火装置,就不知道谭晓大手下有没有这样的打制人才。 还有手榴弹,以大明的技术,制造引信应该不是问题,不过黑火药威力较手榴弹要做的很大才有足够威力,七、八斤重的手榴弹扔不到很远,炸不到敌人,炸到自己人的可能性很大,野战效果不过在守城中还是有一定作用。 至于火炮的话,刘衍觉得自己想想还是算了,造炮要求的技术比较高,而且需要的铁料铜料众多,自己现在还是多打鸟铳划算一些,将所有的资源用到自己最需要的地方去。 于是刘衍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听了刘衍的话后,谭晓大沉吟了半晌,说道:“甲长勿怪,这地雷属下知道,至于手榴弹的话,听了甲长的描述,应该就是所谓的震天雷了。不过这两种火器属下都不甚了解,只是听说过而已,要想批量生产的话,还需要时间来钻研技术。” 刘衍听了只是点了点头,自己现在是有些心急了,大盘堡刚刚草创没多久,便想要将各种犀利的火器都研发出来,看来步子是迈得有些大了。 于是刘衍又询问起鸟铳的产量:“那现在一个月可打造鸟铳多少杆?铠甲能打造多少副?” “甲长,只要铁料跟得上,再停了刀、枪等器械的打制。以现在火器督造处的产能,每个月可打制五十门鸟铳,铁甲十副……” 现在火器督造处的制造流程已经捋顺,再加上内中的工匠已经将鸟铳的技术吃透,以及白银的重赏,鸟铳的产量已经增长了不少,一个工匠差不多半个月就可以打制统管一根。所以谭晓大才敢这样保证。 不过刘衍听完却有些失望,现在大盘堡的人力已经足够,自己还想着忙完这段时间,将麾下的墩军人马扩编一番,到时候加大鸟铳手的比例,并且实行全军披甲,可是这样的产量却让刘衍有些犹豫不决了。 “火器督造处能够提高鸟铳和铠甲的产量,比如一个月打造两百杆鸟铳,四十副铠甲?” 明末大军阀 第30节 谭晓大闻言有些犯难,然后便给刘衍算了一笔账。 先不提火器督造处的产能问题,就说铁料的供应问题: 以五斤熟铁练成一斤精铁计算,一杆鸟铳就需要八斤精铁,一百杆鸟铳则需要熟铁四千斤,两百杆鸟铳就是八千斤熟铁。 还有铁甲,一副铁甲需要精铁三十多斤,刘衍要求每月打制铁甲四十副,一个月就需要熟铁六多斤。 这样算起来,一个月打制鸟铳两百杆、铁甲四十副,火器督造处每月就需要熟铁一万四千多斤,折合七吨多铁。 这样的数量放在后世自然不算什么,但在此时的大明,这就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数字。怕是整个灵山卫,每年从上头拨下来的铁料也没有这么多。 听完之后刘衍也皱起眉头,自己不能掌控原料来源就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实在让人难受。 刘衍沉吟起来,心中暗道:“看来有机会要找一找,大盘堡周边有没有铁矿了,到时候建一个铁矿场,将王炆镇拉进来作掩护,也可以解决不少的问题。” 见刘衍在沉吟,谭晓大以为刘衍是对自己的回答不满意,于是说道:“甲长,其实制作盔甲,也不一定要全部使用铁料,制造棉甲、皮甲也可,也一样可防铳、箭。” 棉甲确实可以有效地防护火器,比如八旗兵在制作棉甲时,就是将棉花浸湿,然后反复拍打,做成很薄的棉片,把多张这样的棉片缀成厚实的棉布后,在两层棉布之间安上铁片,内外用铜钉固定,棉甲就制成了。这样的甲胄,对火器的防御效果非常好,冬季还可以防寒。 比起铁料,棉花在大明北地也较为普遍,价格比铁价低。不过刘衍考虑到现在到处战乱,棉花布匹等原料的供应也是一样的不稳定,自己同样会受他人所制。 而开办炼铁厂的话,军工原料控制较为容易,不需要时时为原料的来源愁,皮甲也是如此。再说了,清兵多使用弓箭,北起棉甲,铁甲对弓箭的防护力更好。 就用鸟铳铁甲,刘衍下定了决心,他对谭晓大道:“铁料你不用愁,我会想办法的,你只管带着工匠们将鸟铳、盔甲打制出来便是。” 刘衍打定主意,现在先花大价钱采购铁料,可以不惜工本的采购以保证供应,在这期间,刘衍会想办法寻找可以开采的铁矿所在。 见刘衍都这样说了,谭晓大也只好恭敬领命,毕竟只要铁料供应足够,一个月两百杆鸟铳、四十副铁甲,也不是什么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最多是花费些力气罢了。 最后,谭晓大又看向刘衍,提到了硝石的事情,一旁早已经等候多时的赵昚也是有些焦急的看了过来。 刘衍见状笑了笑,说道:“好了,现在事情都说完了,咱们就来说一说硝石的问题。” 第四十八章 土法制硝 谭晓大和赵昚急忙询问如何获取稳定的硝石来源,刘衍便笑着说道:“不就是硝石供应有限吗,这又何必烦恼?要我说,其实硝石遍地都是,比如马厩、土仓之中,便有大量硝石,就连茅厕之中也有许多。” 这下轮到谭晓大和赵昚傻眼了,数量稀少、开采不易的硝石竟然如此普遍,那平日里自己为何见不到,马厩、土仓和茅厕中真的有硝石吗? 刘衍见二人不信,便大手一挥,说道:“走,我带你们去看看。” 谭晓大和赵昚跟在刘衍的身后,三人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几乎钻遍了大盘堡内外的茅厕、马厩、猪牛栏屋、庭院墙角,没过多久三个人便弄得灰头土脸,堡内往来众人见了纷纷侧目。 刘衍、谭晓大、赵昚看了一圈之后,刘衍便招呼了两名墩军随行,还拿上了扫把、簸箕、竹筐等物。 然后众人便在马厩、牛栏内钻进钻出,刘衍指挥两名墩军拿着扫把、簸箕,见有白色芒状物便扫,全部收集起来装在竹筐内。 这些扫出来的白色芒状物便都是硝土,两名墩军一会儿就扫了十几斤。 刘衍还时而还立在茅厕的背阴处作沉思状,又忍着难闻的气味仔细观察地表之土,然后点头说道:“的确是好硝土!” 随后刘衍便皱着眉头连忙出来,招呼两名墩军取来锄头,将那一大块泥土都挖走。随后众人又去了几处茅厕,如法炮制挖走了大量的泥土。 同时刘衍对于有些不确定是不是硝土的泥土,他又取来一些木炭烧红,然后把那些不确定的泥土放到上面,见爆出了一些火花,便确定下来,招呼墩军一并装走。 刘衍带着众人忙前忙后,很快就挖了一大堆的硝土,怕有几十斤,谭晓大和赵昚等人一边跟在刘衍的身后挖土,一边听着刘衍的讲解,这才知道这些泥土都是硝土,是可以炼出硝石的材料。 此时谭晓大、赵昚等人都是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些竹筐,众人很难想象这些茅厕、牛圈等处,会跟火药联系在一起。 刘衍以前便看过一些资料,收集某些人畜尿粪可以制造硝土,具体怎么造,刘衍也是比较清楚的,只是还没有机会实地操作而已。 几人带着这些硝土回到了总旗官厅,将所有的硝土聚在一起,这时赵昚急切的问道:“甲长,这就行了?” 刘衍说道:“当然还不行,这些硝土还要略作处理才行。” 随后刘衍安排了人手,取了一些草木灰,将硝土和木灰分别碾碎过筛,全部筛成细腻的粉末,将所有的杂质都过滤掉。 然后刘衍指挥两名墩军将过滤后的硝土、草木灰,按照八比一的比例混合装入一个大锅内,开始用大约七十五度的热水淋洗。当然此时没有温度计,但是按照热水冒烟的情况,也可以大致判断出差不多的温度来。 经过不间断的搅拌,大概一刻左右,再进行抽滤。将料渣再一次放在大锅中,加入适量的热水并且搅拌一刻左右,继续进行抽滤,把两次得到的滤液混合在一起,这便是硝水了。 下一步,将硝水倒入一个大平地锅内,进行加热蒸发,这一步叫做熬硝,加热的时候要不断的搅拌,以防止粘底和飞溅。当硝水蒸发掉三分之二的时候停止加热,这个时候的硝水会变得比较粘稠,平底锅内应该已析出少量的固体结晶,颜色也从红棕色逐渐变淡,最后直至变成白色,纯正的硝石结晶便制成了。 刘衍一边指挥两名墩军实地操作,一边对谭晓大和赵昚讲解着,此时谭晓大和赵昚已经张大了嘴巴,没想到竟然可以不用硝石矿就能制作出硝石来,这放在以前是二人想象不到,也不敢想象的事情。 “之后这些硝石只要加入硫磺、木炭等物按比例进行粉碎搅拌,放到石磨里磨细后,黑火药粉末就诞生了,这是大盘堡任何一个工匠都会制作的,你们二人更是行家,我就不多说了。” 此时两名墩军也在刘衍的指挥下完成了制作,几十斤硝土最终制出了四斤不到的硝石结晶,这已经非常不错了,产量已经超出了刘衍的预期,如果获取的硝土都能有这个产量,那火药的硝石需求完全可以自己解决了,至少在目前的需求量下,可以自产自销的。 谭晓大和赵昚看着眼前的成果,心中都是喜不自胜,火药原料问题终于解决了,以后可以自给自足,不会受制于人了。 用后世的词来形容,赵昚就是一个技术宅,对于火药和火器的制作非常痴迷,只见此时赵昚神情沉醉,对刘衍说道:“甲长的方法真是神乎其神,如此一个月生产出百斤硝石也不是不可能的。” 刘衍笑着说道:“现在制造火药只是缺少硝石,硫磺的话还可以买到不少,毕竟硫磺也是一种常见的药材,咱们可以用多种理由采买,暂时不用担心。现在解决了硝石的问题,火药的产量便不再有瓶颈了。” 谭晓大和赵昚少不了又称颂刘衍一番,随后刘衍说道:“其实我还有一个办法,可以大量制造硝土,制出硝石结晶来,只是需要人手材料众多。” 谭晓大和赵昚纷纷询问起来,刘衍便将二人带到堡内一个偏僻处,这里周围没有多少军户百姓,也没有什么建筑,是一块还没有利用起来的空地,周围有不少的树木,这边也是一个阴凉的所在。 三人来到这里,刘衍便命赵昚选了二十个妇女与老弱男人,就作为赵昚的日常手下。 小半个时辰之后,赵昚将二十个部下召集齐,全部召集到这边。 刘衍当即对众人布置任务,让众人分头去堡内各处茅厕和牲畜栏圈内,将人畜粪便尽可能多的收集过来,再与沙子颗粒、炉灰等搅拌在一起,就在这里堆了好几个高高的粪堆。 刘衍还对赵昚说道:“从今天开始,每天都要在这边定时、定点的灌尿。至于如何收集尿,就是你的事情了。” 很快这个臭气冲天的集硝之地就吸引了众多的围观军户,众人对着那几个气味难闻的粪堆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刘衍则是对众人说明了此处的重要性,让堡内众人一定要支持赵昚的工作,平日里谁从周边经过,就可以过来对着几个粪堆排尿。 在刘衍的吩咐,以及赵昚等人的努力下,仅仅几天之后,这些粪堆的表面就出现了许多白色的天然硝。 刘衍闻讯当即带着谭晓大和赵昚过来,三人观察了一番之后,也顾不上气味难闻,脸上都挂上了笑容。 经过估算,赵昚兴奋的说道:“甲长真是天纵之才,世间竟然还有这个办法能够收集天然硝!属下估计,这个集硝地点,一个月就可以轻轻松松得到二百到三百斤的纯正硝石结晶,比从茅厕马厩等地挖来的硝泥轻松多了。” 刘衍也是点了点头,这个办法获取硝石结晶的产量也超过了自己的预期,的确要比到处搜集好得多。 二百斤的纯正硝石结晶,一个月至少可以制成黑火药三百斤,有了这许多的火药,刘衍一系列计划小就可以进行了,比如说不久之后扩军的时候,便不用为了鸟铳手的弹药而发愁了;另外将来一旦自己要开矿的话,也可以用数量充足的火药来开矿,等到。 其实这个收集硝土的办法也是刘衍借鉴的,刘衍曾看过一篇相关史料,上面记载有山东临淄高青县志:在一九四四年的时候,高青县内高苑某地,有一千多人用土法熬硝,年产火硝达到一百五十吨,这些火硝足以配置两百吨黑火药! 千人制作出两百吨黑火药,那便是四十万斤! 有了这个土方法,刘衍可以肯定,自己在大明的军旅生涯中,都不会在为火药的制造原料发愁了。只是这需要大量的人畜粪便而已。 以前大盘堡人畜尿粪都是用来肥田,现在还多了一个功能,那就是收集硝土,用于战场撕杀,保家卫国。 现在看到这些粪便和尿,当真都是宝贵的战略物资了。 刘衍想到这里也不禁笑了起来,不过笑归笑,刘衍还是专门为此下了一道命令,以后大盘堡的军户们,都不得随地大便,一定要到定点的茅房中去上,不能贪图一时的方便,除了保持众人的卫生整洁外,这更是关系到大盘堡军力发展的大事,马虎不得。 数日之后,天色晴朗又是一个大晴天。 这天早上赵昚又指挥那二十个男女手下挑尿挑粪,前去灌溉他的宝贝集硝之地。 在昨天,这块地方己经收集走了近百斤的硝土,全部运到了火器督造处内制成了硝石结晶,数量也很可观。正因为高产,所以为了采集到新的硝土,这灌水灌尿不得放松。赵昚对此也非常的上心,几乎每天都亲自带人过来“照料”几个粪堆。 这块地方离大盘堡新堡保墙不是很远,就在一个坡地下,阳光不到,最是阴凉不过,用来集硝最好。 经过每天定时定点的灌尿,这个集硝之地可以说是臭气远播,有时一阵威风吹来,臭气甚至远远的飘到众人修建堡墙的劳作工地,让不少人都叫骂不己。 进入那块地方,很多人都受不了,赵昚却是神色不变,似乎在这个臭气冲天的地方,他反而能找到无穷的乐趣,也许这便是沉迷火药技术的状态吧。 在赵昚指挥一众男女挑尿经过工地的时候,许多人都远远的向他打招呼:“赵主官,又去看你的宝贝之地啊?” 话音刚落,众人都是大笑起来,似乎在枯燥辛苦的劳作中找到了乐趣。 这些时间,赵昚的名声可说在堡内远近闻名,许多人一谈到这个都是大笑不己。很多人还传言,为了积硝,赵昚随身必备着扫把与簸莫,整天就是在茅厕与马厩之地乱转,一看到有白色物块。就会本能地挥扫起来。 听了众人的取笑,赵昚也不生气,笑着说道:“是啊,那可是宝地,能生出宝贝的宝地!” 众人更是大笑。 第四十九章 买不到高粱 九月中旬,秋收在即。 此时军屯各处都是金灿灿的庄稼,秋风扫过,到处都是一片金色浪涛,美极了。 陈勋站在田间地头,看着大片大片的成熟庄稼,不由自主的留下了热泪。 在刘衍的执掌下,大盘堡只用了大半年的时间便有了巨大的成就,有如此的收获,放在去年都是陈勋不敢想象的。虽然今年的收获也不一定足够堡内军户明年的吃用,但是各家各户终归是有了收获,将来的日子也有了奔头,这就叫希望吧! 由于正是农忙时节,各家各户都在忙着收获,陈勋也开始率队日夜住在军屯上,跟着军屯上的军户青壮们一起抢收庄稼。 刘衍为了加快抢收庄稼的速度,让汪博队也一并住到了军屯上,一起抢收庄稼。 现在大盘堡虽然人手不是很短缺了,但这只是在大盘堡各项事务不再扩展的情况下而言。 刘衍已经有了扩充人马的计划,大盘堡修建也要在寒冬来临之前彻底完工,这些都是需要不少人手的,所以军屯收获的时间必须抓紧,以便在寒冬来临之前,将扩充兵力、建堡完工的事情全部完成。 只是如此忙碌了几天下来,高强度的劳作不但让众军户疲惫不堪,还有几名军户在劳作的时候,不慎弄伤了手脚。 此时虽然已经是深秋时节,但是大盘堡一带的气温依旧很高,那几名军户担心收成的问题,只是稍稍处理了一下伤口,便又回到了军屯上忙碌起来,并没有将这些不经意的外伤放在心上。 结果没出两天,那几名军户的伤口无一例外的都发了炎,其中一名军户还高烧不退。 刘衍闻讯急忙赶来,亲自查看了一番之后,眼见几人的伤口都流脓了,情况恨不乐观。刘衍知道以此时大盘堡内缺医少药的情况,仅有的一些土药也无法有效的消炎,于是便命人赶了牛车,当日便将几人送到王家庄找大夫诊治,诊费都由自己来出。 那几个军户的家眷都围着刘衍千恩万谢了一番,然后便急匆匆的跟着一起去了王家庄。 “看来大盘堡也要配备一些大夫了,有时间要去一趟王家庄,找管队王炆镇要人了。日后要是遇到规模大一点的战事,没有合格的大夫随军,对于军中的伤员来说,将会是一场灾难!” 刘衍心中想着,随即便想到了酒精,这可是杀菌消炎的良药,也是战场上必备的物资。 其实早在制作肥皂生财的时候,刘衍便有了酿酒的想法,不但可以酿酒赚钱,还可以附带着生产医用酒精,两全其美。 只是当时刘衍的精力都放在制作肥皂上面,随后又开始屯田、建堡,期间又有刘大煜、刘群义、沈文云带着人马过来闹事。再加上前段时间刘衍集中力量开辟晒盐场,紧接着便是出兵围剿海寇,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前赶后错的压过来,让刘衍根本腾不出手来,也就将酿酒的事情暂时放下了。 如今大盘堡内外的事情都步入正轨,虽然还算不上繁荣昌盛,但也是欣欣向荣,一些事情都不用刘衍再一一盯着了,都有陈勋、王越、苗绍、许铭、汪博、张义这六名小旗官分管一摊,刘衍便想着将酿酒的事情提上日程。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刘衍便从夜不收队牵来一匹战马,独自策马前往王家庄。 赶到王家庄之后,刘衍没有去百户官厅,而是先去王家庄上的医馆,探望了那几个堡内的受伤军户,并且给几人留下了一些碎银子,让几人安心在这里养伤,待到伤好之后再返回堡内,几人以及家眷都是千恩万谢,刘衍这样的上官真是天下罕见的,两名妇人更是抱着刘衍的大腿嚎啕大哭,让刘衍也尴尬了一番。 从医馆出来,刘衍便策马来到了万福油坊。 刘衍在外面的拴马桩系好缰绳,然后迈步走进万福油坊,此时正在油坊内忙碌的王靖看到刘衍到访,顿时喜笑颜开,急忙放下手边的活计,拉着刘衍进去,同时王靖还不忘回头大声说道:“来个人,将刘总旗的战马照顾好。” 明末大军阀 第31节 二人进入后院,直接来到正屋内落座,自有仆人过来上茶。 “呵呵,刘总旗近来真是忙啊,老夫都有一个多月没见到刘总旗了,甚是想念,甚是想念啊!” “老夫还听说了,现在大盘堡的堡墙都快完工了,已经是一处不亚于王家庄的大屯堡了,真是不得了。” 刘衍笑着自谦了两句,然后说道:“多日没过来,王掌柜近来可好?” “好,一切都好!” 自从有了大盘堡的豆油订单之后,万福油坊可以说是找到了一个既稳定、又多金的大客户,几个月的时间便赚了以往几年的银子。 有了银子之后,王靖在上个月还将万福油坊扩大了一些,又招了几名伙计,现在万福油坊已经是王家庄内最大的油坊了,就连徐老太爷的两处油坊的生意都是一落千丈,原本就不怎么好的生意,更是大不如前了。 说着,王芸禾听到这边的动静,也急急赶来,见到正在与王靖谈笑的刘衍,脸色微红的笑了起来,进屋招呼道:“原来是刘总旗来了,小女子有礼了。” 刘衍看到王芸禾来了,起身笑着说道:“王姑娘,多日不见,真是越发光彩照人了。” 此话一出,王靖微微一愣,随即便干咳了一声,低头喝茶。 王芸禾则是微微一愣,然后便满脸涨红的嗔怒一声,转身出去了。 刘衍见状愣了一下,然后便明白过来。自己的那句话放在后世没什么,也就是一句玩笑而已。可是放在这个时代,一句玩笑便如同挑逗一般,怪不得王芸禾羞的转身跑了。 随后刘衍便看向王靖,想要解释一下,却看到王靖似有深意的笑着看向自己,然后说道:“刘总旗坐啊,咱们说咱们的,不用去管那丫头。” 刘衍尴尬的笑了笑,然后说道:“王掌柜,这段时间徐家可有动静?” 王靖摇了摇头,说道:“这倒没有,现在徐家油坊的生意也不行了,我之前还担心徐家会过来找麻烦,毕竟是小号将徐家生意给抢了。可是老夫也是奇怪,那徐老太爷竟然没有任何动静,任凭自家油坊的生意每况愈下,而对小号这边不理不睬。” 刘衍闻言也沉吟了起来:“这就奇怪了!” 随即王靖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我听说徐家这段时间正在大肆收购高粱。” “什么?” 刘衍有些诧异,难道那徐老太爷跟自己想到一处,也要做酿酒生意不成? 王靖看着刘衍诧异的样子,问道:“刘总旗这是,怎么了?” 刘衍说道:“实不相瞒,我今日登门拜访,就是想问一问高粱的事情。” “这么说刘总旗也想收购高粱?” 刘衍点头说道:“我的确有这个想法。王掌柜久在王家庄做生意,我原本想着王掌柜也许知道一些高粱的行情,想着过来讨教一番。只是没想到,徐家竟然也有这个想法。” 王靖哦了一声,然后说道:“我只是听闻,据说那徐老太爷大肆收购高粱,是因为有外地商贾要大宗收购。” 刘衍微微皱眉,暗道:“有外地商贾大宗收购高粱?没有耳闻啊!”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商贾,王掌柜可知道姓名?” 王靖作沉思状,然后不太确定的说道:“那商贾的来处我还真是不知道,不过那外地商贾好像是姓孙,叫,孙谦?对,就叫孙谦!” “孙谦!” 刘衍猛地站了起来,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暗道:“应该不是重名重姓,可是那孙谦不是私盐贩子吗,怎么又倒腾起高粱来了?” 此时刘衍已经没有心思再跟王靖聊什么了,于是准备告辞回去,必须要找王越问一问了,这段时间到底有没有用心去找孙谦。 自从刘衍在万福油坊折了徐老太爷的面子,又逼走了刘大煜,便明白自己已经与徐老太爷结了梁子。可是让刘衍诧异的是,这段时间以来徐老太爷却始终没有什么大的举动,除了之前刘大煜过来闹事讨要军户之外,也没有过来找过麻烦。 但是刘衍的心中一直绷着一根弦,不管是徐老太爷还是刘大煜,都不是什么善类,他们不来找麻烦,不但表他们不会找麻烦。 现在从王靖处得到的消息得知,徐老太爷似乎又跟私盐贩子孙谦搅在了一起,这个孙谦也因为海盐销售权的事情记恨着刘衍,所以此时刘衍顿时警惕了起来,料定徐老太爷、刘大煜一定跟孙谦在谋划着什么。 刘衍正要抱拳告辞,却看到王芸禾又红着脸走了进来,刘衍急忙赔笑着抱拳说道:“王姑娘莫怪,是我不太会说话,冒犯了王姑娘。” 王芸禾眉头一挑,然后倩倩的笑着说道:“哦?既然刘总旗诚意道歉,那便答应我一件事情,如何?” 王靖见状便作势说道:“你这个丫头,怎能这么跟刘总旗说话。” 刘衍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不碍事,不碍事。王姑娘放心,不要说一件事,十件事都可以。” 王芸禾笑了笑,说道:“我早听说大盘堡的那架大水车了,之前去大盘堡的时候,也没顾上去见识一下,刘总旗给我讲讲吧,那大水车到底是什么样的,以至于王家庄各处都传遍了。” 刘衍虽然此时召集回去,但是面对王芸禾,刘衍也急不起来,在王靖的招呼下,坐在王芸禾的对面,详细的说起大水车的各种细节,王芸禾就好像一个在听故事的小女孩,盯着刘衍听得入了神。 过了一会儿,刘衍说的差不多了,却见王芸禾还沉迷其中,便笑着说道:“既然王姑娘对大水车如此感兴趣,我看不如这样,等哪天王掌柜有空闲了,你们父女一起到大盘堡做客好了,我带着二位一起去看一看大水车,也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王靖闻言大笑了起来,然后拍手说道:“好,既然刘总旗盛情邀请,那改天有时间了,我一定带着小女到大盘堡叨扰刘总旗,去看一看闻名王家庄的大水车。” 王芸禾则是笑了起来,然后一步三回的跑了出去。 第五十章 密谋 王家庄,徐家宅院。 在后院的凉亭内,徐老太爷身穿一件丝绸材质的道袍,靠在一张竹椅上怡然自得,两名侍女一左一右,正用羽扇轻轻摇着。 刘大煜看着徐老太爷的样子,不由得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心中暗骂了一声鬼天气:“舅舅好心情啊。” 徐老太爷睁开眼睛瞥了刘大煜一眼,然后问道:“孙谦那边都联络好了?” 刘大煜端起旁边的一盏凉茶一饮而尽,然后说道:“舅舅放心吧,都说好了。” 刘大煜又自己倒了一盏凉茶,然后继续说道:“我已经送了四批高粱过去,现在这是最后一批,等到运过去之后,孙谦那边就可以跟闯王的人接头了。” 徐老太爷微微点头,说道:“此番咱们跟孙谦这个盐枭合作,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孙谦跟闯王来往甚密,此番更是用大批的高粱换取闯王的兵备,此时一定要做的周密,切不可走漏了消息,这可是要满门抄斩的事情啊!” 刘大煜看着患得患失的徐老太爷,心中不由冷笑起来。 就在上个月,盐枭孙谦派人到黄山墩找到了刘大煜,提出联合起来对付刘衍,以报复刘衍拒绝海盐交易之仇。 孙谦提出的条件非常诱人,由徐家出钱大批收购高粱,再由孙谦出面联络闯王的人,用大批高粱换取兵备,以装备孙谦手下的人马,尽快壮大实力。 一旦事情齐备,便以孙谦的人马为主力,徐家出钱出向导,对刘衍的产业和大盘堡进行袭击。到时候抢到的银子和物资,孙谦与徐家双方五五分成,另外抢到的人口归孙谦,产业归徐家。 此时刘衍是孙谦和徐老太爷、刘大煜共同的眼中钉,双方一拍即合,随即开始筹划了起来。 徐老太爷虽然心中有些打鼓,但是一想到刘衍坏了自己的事情,将万福油坊保下,而且还逼走了自己的外甥,于是便横下心来,花了大价钱在王家庄周边收购高粱,几乎霸盘了王家庄一带的整个高粱生意! 刘大煜也没有闲着,与孙谦几次在黄山墩接头,并且移交了大批的高粱,双方的合作进展非常顺利。 此时眼见徐老太爷如此担心,刘大煜说道:“舅舅放心,跟孙谦接头的,是闯王麾下的商贾,明面上也都是生意上的往来,不会有人怀疑的。孙谦这个人虽然阴险了一些,但是做事情还是非常有章法的,也非常的谨慎。” “至于咱们这边,我与孙谦联络的时候都是在黄山墩,现在孙谦人还在黄山墩住着,以免让别人找到孙谦,走漏了风声。我可是听说刘衍这段时间一直在找孙谦,那个小旗官王越到处在传话找人呢!” 徐老太爷眉头微皱,说道:“刘衍找孙谦干什么?” 刘大煜摇了摇头,说道:“这就不知道了,会不会是刘衍察觉到了孙谦的敌意,所以想先动手?” 徐老太爷点了点头,这就是刘衍和孙谦之间的事情了,跟自己没有关系,只要孙谦能为自己冲锋陷阵就好。 不过徐老太爷还是有些担心,孙谦毕竟是盐枭,平日里目无王法惯了,一旦动手,事态会不会扩大化,到时候将管队官王炆镇也牵扯进来就不好办了。 这边徐老太爷心中有了顾忌,虽然下定决心与孙谦联手,但是也少不了多说了几句:“此事要小心,必须做到万无一失。正面动手的人必须都是孙谦的人马,咱们徐家的人,以及黄山墩的墩军不能出面,明白吗?” 刘大煜面露难色,说道:“舅舅,那孙谦也不是省油的灯,要是咱们一个人都不出,孙谦那边是说不过去的,至少也要派几个领路的人,这也是说好的事情。” 徐老太爷没有回应,闭上眼睛没了动静。两名侍女见状便靠近了一些,一名侍女继续摇着羽扇,另一名侍女则是将徐老太爷的衣服敞开了一些,然后用一块丝绸手帕沾了清水,一点一点的为徐老太爷擦汗。 刘大煜坐在一旁,看着只有十几岁的美貌侍女一点一点的为徐老太爷擦拭,嘴角也不禁跳了几下,这未免有点暴殄天物的感觉了。 片刻之后,徐老太爷舒爽的长出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让府中家丁教头贾景涛出面,带上几个家丁一同行动好了。” 刘大煜微微皱眉,说道:“贾教头?王家庄谁不认识贾教头!让贾教头跟着孙谦一起行动,是不是有些不妥,万一在突袭刘衍的时候,贾教头被人认出来,事情就败露了!” 徐老太爷笑了笑,说道:“不用担心,让贾教头他们几个蒙面就好。此事必须做的隐蔽,让别人去我不放心,只有贾教头做事谨慎,我才能高枕无忧。” 刘大煜闻言有些不满意,说道:“我看贾教头只有傲慢而已,做起事情来哪里有谨慎可言!” 徐老太爷顿时拉下脸来,说道:“好了,我有些乏了,你先回黄山墩,这段时间不要总往我这里跑,有事我会派人通知你的。” 说完,徐老太爷便看着两名侍女笑了起来,然后两名侍女搀扶着徐老太爷起身离开,朝着不远处的房间走去,一路上三人还不断调笑着,让刘大煜瞪大了眼睛,一副惋惜的表情。 刘大煜转身离开,准备返回黄山墩,迎面就遇到了家丁教头贾景涛,二人见面行礼寒暄了几句。 刘大煜随即便将贾景涛拉到了一边,找了一处没人的偏僻处,将刚才徐老太爷的意思说了一下。 “贾教头莫怪,此事有贾教头出面,自然是万无一失。只是那刘衍不是一般人,非常的狡猾,所以此番贾教头一定要谨慎一些,切不可让刘衍抓住把柄。” 贾景涛仰着头笑了笑,说道:“那刘衍不过是总旗一个,他抓住把柄又能如何,他还能掌握什么证据?还能反了天!” “贾教头也许不知道,管队官王炆镇与那刘衍的关系不一般,二人暗中有不少利益往来。一旦贾教头这边做事不密,让刘衍知道了什么,管队官王炆镇肯定会强力介入,到时候事情就难以控制了!” 那贾景涛冷笑着,说道:“刘总旗放心好了,咱们徐家有夏河寨前千户所戴百户的照应,虽然与王炆镇都是百户官,但戴百户可是千户所的百户官,地位岂是王炆镇能相比的!如果王炆镇不识好歹,那我也不介意铤而走险,直接干掉王炆镇,反正到时候有戴百户帮忙收拾首尾。” 听到这里,刘大煜顿时傻了眼,急忙拉住贾景涛,却见贾景涛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的扬长而去。 刘大煜见状气急跺脚,对着贾景涛的身影怒声骂道:“废物!白痴!我早晚会被你这样的废物牵连到,混账白痴!” 数日之后,刘大煜将最后一批高粱送到了孙谦手中,孙谦随即与流贼那边联络了一番,双方最后约定在王家庄以北百里之外的铁撅山。 铁橛山本名胶山,意为古胶州之镇山。《齐记》作黔艾山,《水经注》作柜艾山,《齐乘》作铁橛山。主峰最高为会仙峰,山势矗兀,色黑如铁。 这一日,孙谦带着手下三十多人来到铁撅山内的樱桃谷,这里早已经有一支车队等候多时。 车队周围有四十多人,全都是煞气腾腾的壮汉,为首一人却是书生模样,面白瘦弱,给人一种谦谦有礼的感觉。 孙谦带着手下三十多人也赶了八辆牛车,上面装的都是高粱。眼见前方众人,孙谦示意手手下等候一会儿,然后带着几名心腹上前,抱拳笑着说道:“呵呵,白掌柜久等了,罪过,罪过!” 那白面书生笑着行礼,然后说道:“孙头领客气了,咱们不多说了,先交割吧。” “好,好。” 平日里孙谦蛮横傲慢惯了,可是此时面对这白面书生却变得小心翼翼,言语也变得客气了起来,招手让手下将牛车赶过来,让对方点验高粱的数量。 过了一会儿,那白掌柜的十几名手下点验完毕,为首一人对着白掌柜点头确认。 “呵呵,孙头领果然言而有信,这批高粱在下收了!” 孙谦笑着说道:“那就好,那就好。那在下就看一看东西,可否?” 白掌柜点头笑着说道:“这边请。” 随后孙谦与白掌柜来到车队之中,然后挑选了几辆车查看了一番,只见牛车上全都是各式刀枪弓箭,但是这些兵刃都是比较陈旧的,不过都能使用。 至于火器和铠甲之类的,则是一件都没有。 不过孙谦已经非常满意了,自己贩卖私盐的这些年虽然也拉起了一支几十人的队伍,但是大部分手下都是使用棍棒,甚至是农具。现在山东各地官府的管控力还不错,孙谦即便有银子,想要弄到成批的军用刀枪也是非常困难的。 不过现在好了,白掌柜来了,孙谦一次性的将自己数十手下都装备了起来。 明末大军阀 第32节 那白掌柜常年往来于山东、河南之间,明面上是贩卖粮食的商贾,背地里则是流贼大军的探子,不但在各地为流贼大军刺探情报,而且还用流贼大军淘汰的一些垃圾兵刃,与各地小股毛贼换取粮食和银子,以供应流贼大军之需。 验完之后,孙谦便抱拳说道:“好,现在交割完毕,白掌柜辛苦了,一路好走!” 白掌柜笑了笑,说道:“在下多问一句,不知道孙头领弄这些兵刃,是要对付什么人,还是有大买卖要干?” 孙谦脸上的笑意消散了不少,然后说道:“不瞒白掌柜,在下与夏河寨前千户所下辖,大盘堡的甲长刘衍有仇,此番就是要向那刘衍讨要一番说法!” “刘衍?” 白掌柜嗤笑一声,说道:“区区一个总旗官甲长,犯得上孙头领如此大动干戈?想必是孙头领有所图吧!” “哼!” 孙谦脸色狰狞的说道:“刘衍有财不让我发,那就是他的劫数到了,我定要刘衍死!” 第五十一章 扩编 孙谦率领部下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樱桃谷,白掌柜则是下令就地扎营,当天夜里对着篝火沉思道:“刘衍?一个总旗官甲长能有多大的收益,竟然让孙谦这个心机深沉的盐枭如此冒进,竟然不顾生死的要与刘衍拼到底!” 就在白掌柜思索的时候,一名部下过来禀报道:“白将军,闯王送来了命令。” “说。” “闯王命白将军前往青州、济南一带,刺探明军在山东北部的部署情况。” “嗯?” 那白掌柜,也就是白将军疑惑的看了手下一眼,然后便明白过来,笑着说道:“看来闯王有意由河南入山东,从山东北面杀入北直隶啊?” 随后白将军站起身来,对身边的一众部下说道:“好了,今晚咱们连夜赶路,去青州府。” 转眼到了十月。 此时秋收已过,大盘堡迎来了第一次收获,堡内军户兴高采烈,所有人都在庆祝收获。 经过赵民带着几名手下的清点,今年大盘堡的军屯虽然算不上丰收,但是前后一共四千多亩军屯耕地在兴修的水利加持下,都或多或少有了收获,基本上所有的军户家中都有了存粮。 按照刘衍制定下来的政策,秋收过后今年刘衍并没有收取佃租,不过等到明年的时候,便要按照规定收取众军户佃租了。 虽然今年由于播种完,收获并不是尽如人意,但是各家各户都有了粮食,心中也踏实了不少。可是刘衍却还紧绷着一根弦,不少堡内军户的存粮肯定不够一年之需,刘衍还要储存一部分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有晒盐场和肥皂工坊的生意在,堡内军户的手中都多少有些钱财,不多,但是也可以让军户有能力从刘衍手中购买一些粮食果腹。 这件事情刘衍交给了陈勋去办。 又过了几天,到了十月十一日,大盘堡这边一派欣欣向荣,周边火路墩、屯堡的军户都眼红不已,不少人都经常往大盘堡这边跑,想要找一些零活养家。 到了后来,陆续有不少军户从各处逃了过来,前前后后又是几十户军户,两百多口人。 刘衍一概照单全收,将这两百多口人安顿在大盘堡内,青壮全部拉到军屯去开荒,继续扩大军屯的耕种面积,壮妇和一部分上年纪的男丁派到晒盐场劳作,剩下的老弱男丁、妇人安排在肥皂工坊内。 各处甲长、屯守官知道王炆镇袒护刘衍,也都只能哑巴吃黄连。 此时肥皂工坊每月的产量在五千块以上,一个月的收益有两千多两。晒盐场现在有三个晒盐池,每个月可产海盐六千多斤,净赚白银上万两,王炆镇分去三千两左右,再刨去人工等支出,刘衍每个月从晒盐场也能赚到四千多两银子。 这两项相加,刘衍一个月的收入便在七千多两银子,已经是一笔非常大的收入了。 现在刘衍手中有了足够多的银子,便开始下一步计划,那就是扩编墩军。 于是刘衍将赵民和陈勋、王越、汪博、张义、苗绍、许铭六名小旗官,以及火器督造处主事谭晓大全部召集到总旗官厅内,与众人开会商议扩编之事。 “赵主事,说一说现在咱们大盘堡的财政情况吧。” 赵民负责大盘堡的钱财收支,以及军户册籍等文事。但是财务之事并不是赵民擅长的,赵民最擅长的还是做学问,做些文事最为合适。 可是现在刘衍手下缺少这类文人,只好让赵民先担起来,日后手下人才多了,再做调整。 赵民拿出一份提前准备好的表单,说道:“启禀甲长,上个月我大盘堡各项收入九千七百三十五两,支出四千三百五十二两,其中修建堡墙支出人工、材料等费用八百九十八两,肥皂工坊、晒盐场的人工、材料、用度等支出六百一十三两,火器督造处各项支出一千二百五十九两,采买粮食、布料、耕牛、农具共支出三百零九两,军屯兴修水利、开垦荒地共支出一千二百七十三两。” 赵民翻了一页,然后继续说道:“目前我大盘堡累计有存银三万一千零九两!” “三万多两!” 话音刚落,陈勋等六名小旗官,以及谭晓大都瞪大了眼睛,众人虽然知道肥皂工坊和晒盐场非常赚钱,但是大盘堡又要建堡,军屯又是一个耗费巨大的负担,众人万万想不到刘衍竟然还能积累下这么多的银子! 刘衍看着众人吃惊的表情,笑着说道:“大家不要吃惊,区区三万多两银子而已,不算什么大事。” 众人表情怪异的看着刘衍,仿佛都在道:你说的轻松,刚过几天好日子,三万多两银子就不放在眼里了? 刘衍说道:“今日将大家找来,不仅仅是向大家露富,而是要商议一下扩编墩军的事情。” 陈勋、王越等六人顿时来了精神,这对几人可是一个大好消息。 “现在火器督造处的产量已经上来,咱们大盘堡的武库内储存了不少的兵刃和鸟铳,所以现在咱们来说一说扩编的具体事宜。” 大盘堡原本有陈勋、王越、汪博、张义这四队人,每队十八名墩军,另外苗绍、许铭率领的夜不收队有十人,一共有墩军八十二人。 现在按照刘衍的想法,每名小旗官管辖一旗人马,一旗人马下辖三队墩军,每队墩军十二人,其中队长一人、队兵十一人。 这十二人中,设刀盾手两人,鸟铳手五人,长枪手五人,队长便是长枪手,于小阵中居中指挥。 如此,陈勋、王越、汪博、张义每人手下都有三十六人,算上小旗官本人便是三十七人。 至于夜不收队,刘衍也进行了一番改革苗绍从夜不收队提了出来,单独组建一旗,作为刘衍的亲卫。 夜不收队由许铭负责,也一样扩编到一旗人马。 按照刘衍的计划,大盘堡的墩军兵力扩编之后便达到二百二十二人,其中有鸟铳手九十人,火力加强了不少。 众人听完刘衍的扩编方案之后,当即表示同意,随后刘衍便看向谭晓大,问道:“以现在大盘堡的储备,能否一次性装备扩编的人马?” 谭晓大说道:“甲长放心,完全没有问题。不但刀枪、鸟铳储存的数量足够,属下还可以保证让所有将士装备上铠甲。” “好!” 刘衍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从明日开始,你们六个小旗官便开始选拔抽调军户青壮,限期十天选拔完毕,随后便开始训练。” 现在刘衍已经将墩军的操练办法全部整理了出来,称之为《步兵操典》,并且分发给陈勋、王越、汪博、张义、苗绍、许铭六名小旗官,让六人按照《步兵操典》进行训练。 之前六名小旗官都不认字,刘衍还专门下令让赵民教六人认字。 一开始六人的抵触情绪都很大,但是在刘衍的强压下,几乎每天晚上都看管着六人去赵民的住处上课。 用刘衍的说法讲:“要是以后有了大战事,我给你们发下命令书信,你们两眼一抹黑怎么办,难道还要找先生去现学现卖?” 陈勋、王越、汪博、张义、苗绍、许铭六人被怼得哑口无言,只好乖乖的学习认字。 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六人已经可以顺畅的阅读《步兵操典》,独立按照操典训练部下也已经没有问题了。 次日一早,大盘堡便沸腾了起来,几乎所有军户都积极配合,墩军在大盘堡内是一处很好的去处,那可是有军饷拿的。 而且刘衍不像其余上官那样,会吃空饷、会克扣军饷,每月的军饷都会足额发放,再加上大盘堡的军饷又高,刘衍又一次提高了数额,普通墩军每个月的军饷便有一两银子,小旗官则是有三两银子。现在墩军之中又增加了队长一级,每月的军饷是一两五。 正因为如此,陈勋、王越、汪博、张义、苗绍、许铭六人招募墩军的事情进展顺利,只用了两天时间便将所有人员招募到位。 随后六人便对扩编之后的众墩军进行操练,大盘堡外的简易校场内喊声震天,各旗人马都在热火朝天的操练着。 刘衍站在正在修建中的堡墙上,看着外面校场上的训练场面,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虽然只有两百多人,但也足以在王家庄称雄了,这便是我的军队!” “甲长!” 就在刘衍心中激荡的时候,赵民快步走来,行了礼之后,说道:“甲长,有一个自称楚韵非的商贾来访,就在总旗官厅外等候。” 刘衍有些诧异,现在还不到交割海盐的时候,楚韵非现在过来干什么? 怀着心中疑惑,刘衍回到总旗官厅,在门口见到了楚韵非,便笑着招呼道:“楚掌柜,咱们进去喝茶吧。” 楚韵非脸色发苦的说道:“刘总旗,烦请找个安静的所在,我有要事跟刘总旗商议。” 刘衍微微皱眉,说道:“那好。” 二人进了总旗官厅,便直接来到刘衍的房间内。二人落座之后,刘衍说道:“这里足够安静了,有什么事,楚掌柜可以说了吧?” 楚韵非叹息一声,说道:“是这样的,前两日在下见到了孙谦。” “接着说下去。” “孙谦让我好自为之,准备将晒盐场的海盐分销生意让出来,否则我肯定会大难临头。” 刘衍说道:“有我在,你这分销生意不会出问题的,放心。” 楚韵非担忧的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在下手中也有二、三十号好手,也就没有把孙谦的威胁放在眼里。可是第二天,我便有十几个手下被围杀了,就是孙谦干的!” 刘衍眉头紧锁,说道:“孙谦这么有实力吗?” “之前也不是,在下的感觉是,那孙谦的势力突然之间就强了起来,真是想不通。” 楚韵非叹息一声,起身说道:“在下今日就是过来给刘总旗提个醒,另外这海盐的分销生意,在下也承接不了了,还请刘总旗见谅。” 刘衍思索了一下,然后走到楚韵非的身旁,拍着楚韵非的肩膀说道:“这样,楚掌柜先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孙谦的事情我会弄清楚,并且会尽快将孙谦解决掉。海盐的分销生意还是交给楚掌柜来做,放心好了。” 第五十二章 火烧大水车 十月底,大盘堡。 楚韵非送来了关于孙谦的消息,给刘衍提了个醒。孙谦这个人睚眦必报,不同于楚韵非这样比较本份的私盐贩子,而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盐枭,一旦动了念头,孙谦是真的会亡命的! 刘衍非常清楚自己没有将日进斗金的海盐生意交给孙谦,已经让其对大盘堡恨之入骨,所以此番孙谦既然已经动手逼迫楚韵非,就一定会对晒盐场有所行动。 像孙谦这样的亡命徒,刘衍心中很清楚,自己得不到的生意,别人也别想着好好经营。如果用暴力手段敲打一番,就可以接替楚韵非拿下海盐的分销生意,甚至是直接将晒盐场一举拿下,刘衍估计孙谦肯定不会有一丝犹豫,也许现在已经在暗中调集人手了。 于是刘衍召集几名小旗官进行商议,并且做出了部署。 刘衍留下陈勋这一旗人马驻守大盘堡,大盘堡内还有数百军户青壮,所以只凭陈勋这一旗人马,便足以守好大盘堡。 然后刘衍准备亲自率领王越、汪博、苗绍三旗人马赶到晒盐场以北,那边有一处洼地树林,非常适合打埋伏,刘衍准备率部在那里等候孙谦前来,用晒盐场作为诱饵,力图一战定胜负。 至于张义这一旗人马,则继续驻守在晒盐场,作为明面上的驻守力量,以免贸然调动惊了孙谦。 另外许铭率领的夜不收旗也一同出动,在晒盐场的外围待命。 此时刘衍花了一千多两银子购买马匹,为整个夜不收旗将士配备了战马,虽然因此每月的养马费用支出大增,光是一个月的草料银子就要三百多两银子,但是刘衍也没有一丝犹豫,直接给夜不收旗提供能买到的最好的战马。 有了战马,许铭可以率领夜不收旗将士快速支援,也可以暂时作为骑兵使用,大盘堡的军力将在短时间内快速提升。 陈勋、王越、汪博、张义、苗绍、许铭六人闻讯都是群情激奋,孙谦如果真的率众袭击晒盐场,那就是要断众人的财路,这便是找死。 此时根本不需要刘衍再做动员,所有人的战意都很高昂,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好日子来之不易,众人自当全力守护。 明末大军阀 第33节 王越跟着众人表了一番决心之后,笑着对刘衍说道:“甲长,此番用不用派人联系一下管队大人,毕竟晒盐场也有管队大人的份子,咱们通报管队大人一下,说不定还能有援兵过来。” 刘衍也考虑过这件事,不过随即便摇了摇头,说道:“此事咱们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孙谦袭击晒盐场的事情,也只是通过楚韵非的警告推测出来的,向上官禀报则显得证据不足。现在就连孙谦什么时候会带人杀来在咱们都不知道,怎么去跟管队大人禀报此事?所以目前只能靠咱们自己,就算要禀报管队大人,也要等到孙谦露面才行。” 一切部署完毕之后,刘衍让陈勋率部守好大盘堡,将堡内的一些军户青壮也动员一些,共同警戒防御。 “不管出了什么事情,就算天塌下来,你也不准率部出击,就老老实实的在堡内据守!” 虽然现在大盘堡还没有最后完工,但是四面的堡墙已经大体修筑完毕,只有一些箭垛和女墙没有完工,众墩军在堡内据守完全没有问题。 可是一旦贸然出击,以孙谦的狡诈和残暴性格,陈勋这个老实人多半是要吃亏的,弄不好还会让孙谦钻了空子杀进堡内,那笑话就闹大了。 所以刘衍在出发前一再嘱咐,陈勋也是郑重的答应下来:“甲长放心,属下一定小心固守,不见甲长回来,绝不率部出来。” 随后刘衍便率领三旗人马赶到了洼地树林内埋伏,这片树林虽然不大,但是也有十几亩的大小,刘衍率领的三旗墩军有一百多人,隐藏在这边完全不成问题。 此番众人携带了十几天的口粮,以及大量的清水,刘衍也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就在这里死等。 为了隐藏行踪,刘衍下令众人每日不能生火造饭,就在这树林里吃干粮、喝冷水,保持隐蔽等待孙谦一伙人马到来。 众墩军都是经过各小旗官严格操练的,虽然训练时间并不是很长,但是在《步兵操典》的加持下,也完全做到了令行禁止,此时的野外扎营虽然辛苦,但是却没有一个墩军发牢骚。 可是众人一连等了几天之后,孙谦一伙人马却始终不见踪影,每天每夜过去,树林内只有不间断的秋风吹过,放眼四周也只有逐渐枯黄的树木在随风摇曳,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几天的等待下来,刘衍虽然表面上依然沉着,但是心中也开始犯起嘀咕:“难道是我猜错了,孙谦的目标并不是晒盐场?还是孙谦提前嗅到了危险,临时改变主意不敢来了?” 苗绍、汪博二人经过几天的等待也有些泄气,觉得孙谦不过是一个私盐贩子而已,也许就是为了抢生意,故意在吓唬楚韵非,杀些人想要将楚韵非吓跑,自己便可以过来接盘了。难道一个私盐贩子还敢跟官军刀兵相见,那就不是抢生意,而是在造反了! 王越虽然也觉得孙谦一伙应该不敢来了,不过看着依旧自信的刘衍,王越却不敢表现出任何厌倦来,反而经常帮着刘衍给大家打气。 刘衍见状哑然而笑,这个王越还真是一个合格的跟班,总能在适当的时候站出来,为自己解决一些小麻烦,即便解决的效果不是很好。 不过苗绍和汪博就很不给王越面子了,每次王越在刘衍面前献媚的时候,苗绍、汪博二人便一唱一和,对着王越挖苦嘲讽一番,让王越很是丢了一些面子。 看着三人互相斗嘴,刘衍也是笑了笑,这也算是这几天枯燥等待中的一点笑料吧。 不过好在一百多名墩军的士气依旧很高,虽然在这片树林内驻扎每天都很辛苦,但是在刘衍足食足饷的政策影响之下,众墩军都对刘衍都是言听计从,可以说做到了刘衍指哪,众墩军便杀向哪里。此番众人在这片洼地树林内埋伏了几天几夜,也不见这些墩军军心动摇,刘衍见了也非常的欣慰。 就这样又过了两日,到了这天午夜时分,一众墩军大都已经睡下了,只有几名负责警戒的墩军正在警惕的值守,刘衍和王越、汪博、苗绍三人还没有睡,正聚在一起小声商议着什么。 此时洼地树林四周静悄悄的,除了虫鸣的声音之外,便再没有半点声音。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许铭还特意派人过来禀报,晒盐场北面外围一带平安无事,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人。 刘衍微微出了一口气,看来今晚又白等了:“要不明天先回堡内休息两天吧,这段时间大家都已经疲倦了。” 刘衍心中盘算着,大盘堡距离晒盐场虽然不算近,但是急行军之下,小半个时辰也能赶到,有张义那一旗人马驻守,应该出不了大事,能够坚持到自己率领主力赶来支援。 就在刘衍盘算的时候,忽然坐在对面的王越张大了嘴巴,抬起了右手指着北面的夜空,大声惊呼道:“甲长快看,是火光!” 刘衍猛然站了起来,果然在北面的夜空下,橘红色的火光正在摇曳着,仿佛一头巨大的猛兽,正在黑夜之中嘶吼。 “是军屯那边!” 刘衍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当即率部赶去支援,该死的孙谦竟然没有直接袭击晒盐场,而是去烧毁大盘堡的水利设施了,混账! 军屯那边出了水利设施之外,便是开垦出来的耕地了,此时燃起大火的,不是水利设施又会是什么? 王越和苗绍、汪博急忙招呼值夜的墩军,大家一起将众墩军叫起来,稍稍整顿一番之后,众人便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派人联系许铭,夜不收旗立即赶去支援,马上!” “是!” 刘衍率领三旗将士在黑夜中一路小跑,虽然心中焦急,但是刘衍也不想全力奔跑过去,那样即便赶到了,自己和这三旗一百多名将士也要力竭了,平白便宜了孙谦一伙贼寇。所以此时赶往军屯,刘衍只能压住心中的焦急,率部节省体力,慢跑过去。 幸好派出去的两名墩军很快就联系到了许铭所部,许铭此时也看到了北面的火光,急忙率领三十六名夜不收将士策马赶去支援。 小半个时辰之后,刘衍率部抵达了军屯这边,众人站在大水车旁边,脸色都非常的难看。 此时的大水车已经化身一座巨大的火塔,熊熊烈火正在燃烧着,侵蚀着曾经高大的大水车,烈火中不断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刘衍甚至还见到有燃烧的木条从半空中坠落,大水车已经完了! 与此同时,王越指挥手下墩军在四周巡视了一番,然后脸色铁青的走到刘衍身边,说道:“甲长,这附近的灌井和水渠都被人破坏了,至少这附近几百亩耕地的水利设施都要重新修建了!” 这时许铭也策马过来,下马后说道:“甲长,属下带人在附近巡视了一下,没有发现一个人影,可以肯定附近五里之内,除了咱们之外没有别人。” 刘衍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紧接脸色一变,便大吼一声:“所有人立即赶往晒盐场!” 众人先是一愣,随后便反应过来,难道这是孙谦那个贼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孙谦竟然用一把大火作为诱饵,将众人引到这里! 只见刘衍指着许铭吼道:“你立即带人先走一步!” “是!” 许铭焦急的飞身上马,吼道:“走、走啊,去晒盐场!” 三十多名夜不收急匆匆的策马出发,刘衍也率领剩下三旗将士徒步追赶,一百多人气喘吁吁的在黑夜中奔跑着,所有人的心中都憋着一股怒火,刘衍更是已经怒不可遏,自己竟然被这个孙谦牵着鼻子走,这个混账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第五十三章 午夜混战 “甲长,那边打起来了!” 此时刘衍一众已经赶到晒盐场的北面,汪博指着前方乱哄哄的晒盐场,大声叫喊着。 “我看到了!” 刘衍此时已经极度愤怒,但是心中却异常的镇定,在距离晒盐场大概一里的地方叫停了众人,然后大声说道:“结阵,结阵再过去!” 汪博、王越、苗绍三名小旗官此时气喘吁吁的呼喊着,一百多名墩军在三名小旗官的指挥下,很快结阵完毕。 众墩军以旗为单位,每个小队为一个战斗单元,队中的刀盾手在前,以盾牌护卫自己和身后的同伴,五名长枪手随后,呈半月形依托刀盾手戳刺敌人,五名鸟铳手在后,在需要齐射的时候,鸟铳手会越过长枪手冲到前面射击,等到敌人冲到近前,便又会撤回去,让长枪手迎敌。 这样的阵型是刘衍参考戚继光鸳鸯阵改良的,大盘堡的墩军没有狼宪等特殊装备,但是以长枪、鸟铳、刀盾这样的装备,组成类似于鸳鸯阵的战斗队形,发挥出的战力也是非常可观的。 每个旗都有三个这样的战斗单元,三个旗便是九个,全部展开之后,才朝着晒盐场压了过去。 很快,刘衍率部冲进了晒盐场,此时整个晒盐场已经乱成了一团。 刘衍镇定的观察着四周,只见许铭正率领夜不收旗将士围攻一伙敌人,那些敌人占据了晒盐场的库房,正在依托着房顶和窗户向外放箭,因为担心引起大火,许铭不得不下令夜不收旗的将士下马步战,装备的鸟铳也不敢使用,全都在刀盾手的掩护下强行进攻。 可是面对敌人的弓箭,夜不收旗将士却冲不上去,反而还被射倒了三名墩军,此时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另一边,张义这一旗墩军已经结阵完毕,正在与敌人的主力激战,双方就在两个晒盐池的中央地带对攻。 那股敌人主力足足有四十多人,其中能够见到的弓箭手就有十几人之多,射速很快。 张义率部以鸟铳齐射还击,双方虽然还没有肉搏接触,但是也杀得难解难分,双方互有伤亡。 晒盐场上的壮妇和老弱男丁此时全部逃散,有一些躲藏在晒盐场的一些房屋中,还有一些人已经遭了毒手,到处都能看到被敌人杀害的军户尸体。 刘衍当即派人给许铭下令:“告诉许小旗立即撤下来,夜不收旗上马搜索晒盐场四周,防止敌人可能的援兵,封锁敌人的退路!” “是!” “汪小旗,你立即率部接替夜不收旗,立即以鸟铳射杀敌人,不要担心坛坛罐罐,就算库房内的海盐全部烧毁了,也绝不能让这些混账活着离开这里!” “是!” 随后刘衍率领王越、苗绍两旗人马朝着晒盐池的方向赶去,准备汇合张义部先行围歼敌人的主力。 库房内,一名身高体壮的汉子怒不可遏的大声叫喊着:“孙谦这个白痴,他不是说晒盐场这边不会有大盘堡的墩军吗?为何这里还有几十号墩军驻守,他们还有鸟铳!” 接着,这名汉子又指着窗户外面正在接替撤退的夜不收旗将士,大声吼道:“那是什么,大盘堡竟然还有几十人的马队,孙谦提前谋划许久的策略呢,为何刘衍在这边还有这么多的人马驻守!” 旁边,一名身材瘦弱,但是眼神阴狠,脸上还有一道刀疤的男子冷声说道:“贾教头,我敬重你是徐家的家丁教头,所以一直对你毕恭毕敬。现在的局面跟我家大哥预想的有很大的出入,这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既然遇到硬骨头,大家齐心协力啃掉就是了,犯不上在胜负未分的时候互相拆台吧?” “啃掉?” 贾教头冷笑起来,说道:“我此番带来十五名家丁,冲进来一个照面就被大盘堡的鸟铳手射杀了七人,这样的战斗还敢说胜负未分!二当家的告诉我,此战咱们应该如何取胜,难道就一直被那些墩军堵在这里等死?还是指望被压在大池子那边的孙谦滚过来救命!” 面对贾教头的质问,二当家猛地拔出一把匕首,然后如同豹子一般撞在贾教头的胸口,锋利的匕首也抵在了贾教头的脖子上。 “你再敢对我大哥出言不逊,老子现在就结果了你,你信不信!” 贾教头也来了火气,大声吼道:“你敢!这里是王家庄,只要今晚我回不去,徐老太爷定然不会放过你们这些毛贼!” “桀桀,徐老太爷?” 二当家笑了起来,说道:“今晚先打赢这一场再说吧,要不然你们都得死!” 说完,二当家用力一推,也不去理会仰面倒在地上的贾教头,自顾自的来到窗户旁边,小心的向外看去,只见数十名墩军已经结阵靠了上来,十几杆鸟铳齐刷刷的平举,黑洞洞的铳口就对准的窗户这边,以及房顶上。 “小心!” 二当家大喊一声,一阵轰鸣声便响了起来,库房窗户这边被弹丸打得尘土横飞,两名盐丁一不留神就中弹了,倒在库房地上痛苦的嚎叫着。 二当家还看到两个手下从屋顶上摔了下来,直接没了动静,想必是活不成了。 “混账!弓箭手放箭,那些鸟铳填装慢,开放箭射杀他们!” 外面,汪博已经找来了几面门板,暂时作为盾牌使用,将敌人的箭矢挡了下来。 “撞门,给我撞开!” 汪博调集几名长枪手抬着一根木头,开始朝着库房大门冲去,同时鸟铳手也填装完毕,集中火力对准库房屋顶上剩下的四名弓箭手,一阵射击之后,那四名无遮无挡的弓箭手被打成了筛子,如同破麻袋一般摔在地上。 库房的大门只有一个不算太粗的门栓,即便二当家和贾教头用一些海盐堵住了大门,但是面对不断的撞击,没过多久大门也轰然倒下。 此时二当家和贾教头都傻了眼,不过二人毕竟不是什么善类,此时也是血气上涌,招呼身边的十几个部下,怒吼着冲出了库房,想要跟大盘堡墩军肉搏。 可是二当家和贾教头一众刚刚冲出来,就看到汪博手下的十五名鸟铳手已经填装完毕,随着一声轰鸣出现,一道黑烟升腾而起,十五杆鸟铳在二十几步的距离上齐射,杀伤力是巨大的。 二当家和身边的四名部下被当场打死,贾教头的大腿和左肩中弹,痛苦的倒在地上,不断的打着滚。另外还有四名徐家的家丁被打死,其余一众贼人也被吓破了胆,站在原地惊恐的尖叫着,不知道是继续冲锋,还是躲回库房内。 汪博大声吼道:“长枪手,杀!” 一旗三队的长枪手结阵向前,六名刀盾手也冲了上去,众墩军将残敌围了起来开始肉搏。 “我投降,我投降!” 随着第一个盐丁惊恐的叫喊着,剩下的几名幸存盐丁也纷纷投降,汪博当即命部下将这些人五花大绑,连同被打伤的贾教头一起,全部捆好关在库房内,由一队墩军看守。 “其余所有人,跟我支援甲长!” 与此同时,随着刘衍率部加入战团,局势开始明朗起来。 此时孙谦正率部与张义这一旗人马激战,突然遭到刘衍率领的两旗人马的夹击,随着一阵鸟铳的齐射,孙谦的手下顿时倒下十几人,剩下的盐丁也是军心大乱,原本还算有模有样的阵型也瞬间瓦解。 孙谦见状心惊胆战,一眼就在人群之中看到了刘衍,怒声吼道:“刘衍,我要杀了你,你可敢与我决斗!” 刘衍顺着声音也看到了孙谦,不由冷笑起来,然后大声吼道:“你当这是三国演义啊,还他妈的决斗?这是战场,我吃饱撑的有优势兵力不用,跑过去跟你决斗!” 周围的墩军都是大声发笑,紧接着又是一阵鸟铳齐射,这一波几乎将孙谦手下的弓箭手射杀殆尽。 明末大军阀 第34节 而孙谦看着墩军阵中的刘衍,则是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去与之拼命,却被两名手下拉住。 “大哥,快走吧,咱们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孙谦却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自己苦心谋划了许久,费尽力气从白掌柜那边弄到了这些弓箭兵刃,竟然不是刘衍的对手,突袭之下还拿不下这处晒盐场,当真是苍天无眼! “给我冲,杀了刘衍,此战就能转败为胜!” 此时剩下的二十多盐丁也的确是悍勇,面对绝境,面对大盘堡墩军手中的鸟铳,竟然还有胆气跟着孙谦冲锋,也着实让刘衍刮目相看了。 不过刘衍却不会手下留情,此时张义也率部靠了过来,刘衍集中张义、苗绍、王越三旗鸟铳手,以及刚刚赶来支援的汪博手下的两队鸟铳手,给孙谦来了一场视觉盛宴。 “开火!” 刘衍一刀劈下,五十五名鸟铳手对着只有三十几步距离的孙谦一伙同时开火,瞬间就将前方的盐丁打得人仰马翻,二十多个盐丁几乎全部扑倒在地,只剩下孙谦和三名盐丁摇摇晃晃的站在原地,用刀枪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 刘衍看着血淋淋的几人,大声说道:“孙谦,你输了,放下武器投降,我还可以留你全尸!” 孙谦脸色狰狞的大笑起来,说道:“刘衍!当初我有心与你联手经营海盐,可是你却选择了楚韵非那个软蛋,当真是小看与我,这口气我怎能咽下。今日我计策未成,以至于兵败至此,这是我的命数,有死而已,老子怎会投降!” 刘衍原本想着抓活的,然后将孙谦送到王家庄去,可是现在看起来却有些多此一举了,于是下令已经重新填装完毕的鸟铳手举枪,准备结果了孙谦几人。 就在此时,孙谦大笑起来,有些张狂的说道:“哈哈,你以为杀了我事情就结束了?刘衍你想得美!我死之后,自会有人再来找你麻烦,我在地下等着你!” 刘衍微微皱眉,冷声说道:“哦,是吗?不管是谁,只要敢找我麻烦,自会有鸟铳、长枪伺候!今日我能杀你,明日别人来犯,我也一样照杀不误!” 说完,刘衍右手狠狠挥下,五十五名鸟铳手再次齐射,直接将孙谦和几名残余的盐丁打成了马蜂窝。 第五十四章 同谋 次日,清晨的朝阳洒在滩涂上,将昨夜的狼藉染成了淡金色。 小旗官张义带着手下的三十多个墩军正在搬运尸体,陆续被找回来的妇人、军户男丁也参与其中,开始收拾晒盐场的残局。 经过清点,昨晚大盘堡损失不小,军屯那边标志性的大水车被烧毁,还有二十几个灌井、三里多长的灌溉渠被毁坏。 晒盐场这边的损失也很大,损失了七千多斤储存待售的海盐,晒盐场的滩涂上到处都是洋洋洒洒的白色海盐,已经跟沙子混在一起,还夹杂着鲜血和杂质,已经不能再卖了。 另外晒盐场上的妇人、军户男丁有十八人被杀,二十多人受伤。各旗墩军有九人战死,二十三人受伤。 相比于财物上面的损失,刘衍最痛心的还是人员伤亡,一夜就战死了九人,受伤的二十三人里面也有两人伤势较重,天还没亮就由一队夜不收运走,用战马驮着前往王家庄救治了,估计不死也要残废。 此时刘衍的心中怒火中烧,张义这边正带人打扫战场,许铭率领剩余的夜不收前往大盘堡通知消息,并且在负责在附近巡逻。 而后刘衍将汪博叫来,说道:“你立即率部返回大盘堡,接替小旗官陈勋,告诉陈勋:立即征调军户青壮和壮妇,再派人去王家庄招募工匠,尽快修复军屯的灌溉设施,再给我修建一座大水车!” 汪博领命出发。 晒盐场还剩下王越、苗绍两旗墩军,此时正在轮流休息警戒,刘衍也跟众墩军坐在滩涂上迎着微风,心中却想起了孙谦临死前所说的话,暗道:“还会有人来找我的麻烦,会是谁?” 刘衍第一个想起来的,便是徐老太爷与刘大煜这一对:“他们又怎会跟孙谦这个私盐贩子搞到一起的?可是除了他们之外,还有谁跟我有过节?” “难道是王炆镇!” 刘衍此时已经有些疑心了,猜测会不会是管队官王炆镇想要独占海盐生意,甚至是肥皂生意,所以联络了私盐贩子孙谦来充当自己的“白手套”。 可是刘衍随即便否定了自己的猜测,王炆镇最多是有些贪财,人品还是能够保证的。再说以现在的经营模式,王炆镇根本不用花费什么力气,就能按月收入几千、上万两银子,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犯不上暗中与孙谦同谋,弄出这么多条人命来。 这时张义差不多安排好了人手,便走过来说道:“甲长,昨晚还抓获了几个俘虏,现在就关在库房内,甲长是不是去审问一下?” 刘衍这才想起来自己手中还有俘虏,连忙起身就走:“你跟我去审问,让人将库房围起来,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 片刻之后,刘衍坐在库房内的一把椅子上,五个俘虏全都被麻绳捆绑着,如同猪仔一般倒在地上,不断的扭捏着身体,几人的嘴巴被破布堵住,一直在发出呜呜的声音,仿佛在说着什么。 刘衍看着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用手指了指,张义便上前将其嘴巴里的破布取出,那汉子当即大声吼道:“刘衍!你快放了我,要不然老子要你好看!” 刘衍眉头一挑,这个货竟然认得自己,看来是抓到有用的大鱼了。 于是刘衍问道:“你叫什么,你也是孙谦的部下?” 那汉子便是贾教头,此时双眼冒火的瞪着刘衍,怒声说道:“老子才不是孙谦那个混账的部下,要不是孙谦满嘴喷粪,将他那伙盐贩子说得如何如何,还弄来了流贼军中的弓箭、兵刃,说是能踏平这里,老子才不会过来蹚浑水,平白折了十几个兄弟!” 听到这里,刘衍也不禁心中一惊,那个孙谦竟然跟李自成的流贼大军还有关联,便让贾教头详细说来。 却见贾教头冷笑着说道:“哈哈,你想知道?老子偏不说!” “既然你不说,那就说一说你的姓名和来历。” “老子贾景涛,别的你也别问了,老子决不会说。只不过念在你刘衍也是一条汉子,所以老子劝你一句,快点将我们几个放了,也许将来你落难的时候,老子还能替你求求情,要不然早晚有你哭的时候!” “贾景涛?” 刘衍微微皱眉,对张义说道:“我好想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挺熟悉的。” 那贾景涛闻言顿时有些慌乱,眼神闪躲的看向一边。 “对了!” 刘衍猛地一拍大腿,说道:“你是徐家的家丁教头!” 贾景涛见状顿时泄了气,万万想不到自己的名号这么响,刘衍竟然知道自己! 看着贾景涛的样子,刘衍笑着说道:“哈哈,幸亏那一日跟管队大人喝酒的时候,管队大人提起过一句,要不然今日便要严刑伺候了,等你到了下面,可要好好保佑管队大人官运亨通啊!” 说完刘衍起身便朝外走去,同时还丢下一句话:“他们几个没用了,全都砍了,首级给我装好备用。” 张义一边拔出腰刀,一边舔着嘴唇答应着,眼神凌厉的走向了贾景涛等几个俘虏。 “哎!哎!刘总旗不要啊,你不想知道孙谦和流贼之间的事情吗?我家老太爷收高粱就是为了帮孙谦,用高粱跟流贼换兵刃,他们……,哎?先将刀收起来啊!” 刘衍站在库房外面,并没有制止张义,反正现在孙谦已经死了,他与流贼之间的事情也翻了篇,自己也没有什么可以做文章的,问出来就算弥补一下自己心中的好奇,问不出来也就算了。 随后一声惨叫传来,贾景涛顿时没了声音,紧接着便是几个俘虏拼命哭喊的声音传来,不过张义却不为所动,手起刀落,一刀一个将几个俘虏全部斩首。 刘衍回头一看,只见张义将腰刀插入刀鞘,然后双手提着五个血淋淋的首级走了出来,脸色却没有什么变化。 刘衍微微点头,暗道:“这个张义还真是个好苗子,将来到了战场上是个狠角色。” “将贾景涛的首级单独留着,与孙谦的首级一起,全部给我装起来。” “是!” 转眼到了中午,晒盐场的首尾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刘衍当众宣布了抚恤标准。 晒盐场的妇人、军户男丁凡是死亡的,每人一次性发放十两银子的抚恤,受伤的,按照伤势轻重,每人发放三到五两不等的抚恤,如果残废了,则由大盘堡负责赡养终身,每月发下两米用度若干。同时所有人的丧葬和诊治的费用,全部由大盘堡承担。 墩军这边基本也是这样,只不过刘衍将抚恤的金额提高,阵亡墩军每人发放二十两银子,受伤的发放五到十两银子。残疾的墩军一样奉养终身,丧葬费用和诊治费用也是大盘堡承担。 刘衍说完之后,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 昨晚的事情要是放在别的屯堡,这些墩军和军户死了也就死了,碰上心肠软一些的上官,也就是给个三钱、五钱的散碎银子,用草席一裹,找个地方直接埋了了事。 可是在大盘堡,刘衍却发下了这么多的抚恤银子,还会承担一应费用,这样的上官可谓是闻所未闻的。 一时间,在所有人心中,刘衍这个总旗官甲长便是自己的恩人,如果现在刘衍一声令下让众人去拼命,这些军户、墩军绝不会有半分迟疑,哪怕是对上建奴铁骑也会一往无前悍不畏死,这就是恩义的作用。 当然,刘衍也绝不会仅仅依靠恩义去笼络人心,还要推行法度。 随后刘衍便将张义、苗绍、王越这三名小旗官叫了出来,当众问道:“昨晚的激战中,可有墩军临阵畏缩、不听号令的?” 张义和王越都是摇了摇头,可是苗绍却抱拳说道:“启禀甲长,昨晚属下旗中二队长枪手康裕临战胆怯,不肯上前搏战,现在已经被属下关了禁闭,请甲长发落。” 昨晚苗绍这一旗跟在刘衍身边作战,面对孙谦主力的进攻,那名长枪手的表现也被刘衍看到,所以今日刘衍便准备用这个人行军法。 于是刘衍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说道:“将康裕带上来!” “带上来!” 很快,两名墩军将押着一名被缴械的墩军走了过来,那名墩军见到刘衍之后,当即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说道:“甲长开恩啊,小的是第一次上阵,心中实在害怕,实在害怕了!” 刘衍则是冷着脸说道:“既然参加了墩军,就要有上阵死战的心里准备。战场之上,每一个人都是战阵的组成部分,你害怕畏惧不前,那你身边的同袍怎么办?你胆怯后撤,便将同袍的侧翼和背后暴露给敌人,便会让原本坚不可摧的战阵瞬间瓦解!你的一句害怕,便有可能动摇军心,会导致整场战斗的失利,便会让身边的同袍死伤惨重!” 刘衍的话如同重锤一般,不断敲打在康裕的心头,周围的墩军将士也怒气冲冲的瞪着他,让康裕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随后刘衍看向苗绍,问道:“按照《步兵操典》,临阵畏缩、不听号令者,该当何罪!” 苗绍大声说道:“临阵畏缩、不同号令者,斩首!” “啊!” 康裕顿时面如死灰,不断趴在地上磕头求饶:“甲长开恩啊,我家中还有妻小老母,他们还指望我的军饷养活啊,我死了他们可怎么办啊!” 刘衍心中也动了恻隐之心,可是理智却告诉自己,这个时候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只好狠下心来,大声说道:“你现在应该庆幸昨夜的血战我军取胜了,要是败了,今日不光你的项上人头不保,你的家小也别想留在大盘堡了!” 刘衍指着苗绍说道:“康裕临战畏缩,你这个小旗官也要受罚。” 苗绍当即领罪。 刘衍拔出自己的雁翎刀递给苗绍,说道:“你来行刑,然后再去自领十军棍,罚没军饷三个月!” 苗绍接过雁翎刀抱拳领命,随后便走向康裕。 此时的康裕已经瘫软在地上,鼻涕眼泪流了一脸,两名墩军上前,将康裕按住跪下,苗绍操刀准备行刑。 刘衍看着绝望的康裕,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放心去吧,你的家小我养了!” “谢……” 还没说完,苗绍便一刀砍下,康裕身首异处倒在了血泊之中。 第五十五章 撕破脸 王家庄,百户官厅。 贾景涛和孙谦的首级并排摆放在桌案上,鲜血顺着木匣子的缝隙流了出来,正在桌案边沿滴答滴答的掉落在地上。 管队官王炆镇脸色铁青的看着两个血淋淋的首级一言不发,可是旁边的贾洪雨却已经暴跳如雷,站在一边破口大骂起来,恨不得将贾景涛和孙谦的首级扔出去喂狗。 此时刘衍坐在一旁,小旗官王越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苗绍被刘衍留在了晒盐场,与张义一起,二人率领两旗人马驻守在晒盐场那边,以备不测。 刘衍看着王炆镇和贾洪雨,然后出声说道:“大人应该认识贾景涛,此人便是徐老太爷的家丁教头,他和孙谦搅和在一起,一同夜袭晒盐场,足以说明一切了。” “此外根据贾景涛所言,那些夜袭晒盐场的贼人之中,还有十几个徐家的家丁,可见徐老太爷已经下定决心,要跟咱们正式宣战了!” “混账!” 王炆镇猛地将手边茶杯摔在地上,然后怒声说道:“我本想与那徐家老贼相安无事,却不想老贼窥伺海盐生意,竟然敢勾结盐枭袭击晒盐场,其居心如此歹毒,本官岂能容他!” 明末大军阀 第35节 贾洪雨当即抱拳说道:“大人,属下这就去召集人马,让刘总旗也回去召集大盘堡的精锐,咱们商量一下如何灭掉徐家,以解心头之恨!” 王炆镇微微点头,不过随后又想着什么,重新坐了回去,看着刘衍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那徐家的背后有夏河寨前千户所的戴百户,此人是出了名的阴险狡诈,要是咱们直接跟徐家宣战,难保那戴百户不会暗中下黑手。” 刘衍知道王炆镇的想法,他只是在晒盐场占有股份而已,现在有自己率部镇守晒盐场,徐家一时半会也讨不到便宜,所以王炆镇不想赤膊上阵,以免将自己陷进去。 于是刘衍起身抱拳说道:“大人所言很有道理,既然这样,那属下以为此事不如这样办。” 王炆镇探着身子问道:“刘总旗有什么对策?” 刘衍说道:“以属下之见,既然徐家打上门了,那属下就绝不能没有表示,我大盘堡必须要予以反击。此番对徐家,就由属下率部正面出击好了,属下今日在大人这里许诺:必定要与徐家斗到底!” “至于大人这边,属下还是希望大人能够在关键时候帮忙遮掩,并且在此时了结之后,帮着属下料理首尾。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王炆镇稍稍思索了一下,便笑着答应下来:“如此最好,咱们的确也应该一明一暗,如此才能有回旋的余地。刘总旗放心好了,此番你只管放手去干,自有本官替你料理首尾,在官面上代为遮掩。” 贾洪雨见状稍稍叹了一口气,然后问道:“那刘总旗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刘衍说道:“在来王家庄的路上,我已经想好了。” 说着,刘衍便走到了桌案前,指着两颗血淋淋的首级说道:“我准备写一封战书,然后带着这两颗首级去一趟徐家,当面向徐家老贼宣战!” 王炆镇和贾洪雨顿时吓了一跳,二人纷纷站出来反对。 王炆镇说道:“刘总旗千万不要冲动,你这一去岂不是自投罗网?现在贾景涛死了,双方已经撕破了脸,刘总旗到了徐家宅院,那徐家老贼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 刘衍笑着说道:“大人放心,属下料定那徐家老贼不会当面动手的。” “为什么,刘总旗可有什么依据?” “属下突然带着战书和首级登门,那徐家老贼肯定摸不清深浅,多半不敢贸然动手。再者,徐家老贼惜命啊,他没有胆子当面跟我动手,否则属下有信心直接将其拿下!” 王炆镇看着自信满满的刘衍,摇头说道:“我看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贾洪雨则是钦佩的看着刘衍,说道:“要是刘总旗执意要去,不如我给你调一些好手随行。” 刘衍先是谢过王炆镇和贾洪雨,然后说道:“不用,我就带着王小旗和几名墩军前去就好。” 此番刘衍前来王家庄,只带了小旗官王越,以及一队墩军,总共十几个人而已。 王炆镇和贾洪雨看着刘衍,心中说不出来的钦佩,仿佛看到了准备单刀赴会的关二爷一般。但是二人还是认为此行太过危险,刘衍有些托大了。 刘衍却坚持己见,与王炆镇和贾洪雨说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带着小旗官王越出了百户官厅。 王炆镇送到正堂门口,便让贾洪雨送到大门外。 门口,刘衍和王越汇合了等候的十二名墩军,刘衍便与贾洪雨抱拳作别:“贾大哥回去吧,今日我下完战书,便直接返回大盘堡了,回去之后还要部署很多事情呢。” 贾洪雨担心的又劝了几句,见刘衍心意已决,便抱拳说道:“那我就祝兄弟你马到成功了!” 刘衍等人辞别了贾洪雨,很快便来到了徐家宅院。十二名墩军都是全副武装,长枪、鸟铳等全部带在身上,众人甚至将铠甲都披挂好。 刘衍站在最前面,看到徐家大门紧闭,便招了招手,小旗官王越会意上前,用腰刀重重的敲在大门上:“开门!有喘气的没有,快给老子开门!” 小旗官王越如同土匪一般,敲了一会儿之后,徐家大门缓缓打开,一个家丁探出头来,见到刘衍等人来者不善的样子,顿时吓了一跳,故作镇定的说道:“你们是哪里的军汉,要干什么!这里可是徐家宅院,一个个的都活得不耐烦了!” 小旗官王越懒得理会,直接一巴掌打在那徐家家丁的脸上,只听哎呦一声,那家丁一头倒在地上,捂着脸惊恐的看着底气十足的王越。 刘衍率领十二名墩军大步迈进大门,直奔后院而去。 当刘衍一众走到前院正房的时候,大批的徐家家丁从各处冲了过来,为首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很是魁梧,手中提着一把长刀怒声吼道:“何人在此放肆,找死啊!” 周围四、五十名徐家家丁全都手持棍棒和刀枪,气势汹汹的将刘衍一众围了起来。 刘衍见状怡然不惧,带着十二名墩军和小旗官王越退到了一处墙角,然后迅速结阵与众家丁对峙。 “鸟铳手准备!” 五名鸟铳手举起乌黑的鸟铳,那些徐家家丁顿时慌了,纷纷后退了几步。 刘衍指着领头的那三十出头的汉子,问道:“你是何人?” “老子贾景浪,乃是徐家的家丁教头贾景涛的亲弟弟,现任家丁副教头。老子看你的样子,莫不是那大盘堡的甲长刘衍?” “正是,你还算不傻。” 刘衍嘲讽了一句,便大声说道:“让徐家老贼给我滚出来!” “混账!” “大胆!” “你找死!” 几十个徐家家丁顿时炸了窝,纷纷对着刘衍叫骂起来,贾景浪也是怒不可遏,便要下令开打,却突然看到管家急匆匆的跑来。 “老太爷来了,你们暂且退下,不得对刘总旗无礼!” 贾景浪冷哼一声示意众家丁退后几步,但是依旧围着刘衍等人,只要贾景浪一声令下,这四、五十名家丁随时都能一拥而上。 刘衍看着这些家丁玩味的说道:“哦?看来平日里也训练过,不是一般的乌合之众嘛。” 小旗官王越则是说道:“切!甲长太看得起他们了,跟咱们大盘堡的将士相比,他们就是狗屁!” 此时王越有刘衍在身旁,颇有些狐假虎威的架势,说起话来也越发的犀利。 片刻之后,徐老太爷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下走了过来,看着如此场面,脸色非常的难看。 “刘总旗如此大动干戈,不知有何指教?” 刘衍看着颤颤巍巍的徐老太爷,冷笑着说道:“指教谈不上,今日前来,是给徐老太爷送一份大礼!” “呵呵,送礼?送礼犯得上动刀动枪的!” 刘衍挥了挥手,小旗官王越便从一名墩军手中接过了木匣子,然后放在了双方中央的地上:“来个人,打开看看吧。” 贾景浪看了看徐老太爷,只见其扬了扬下巴,说道:“去看看。” 贾景浪上前将木匣子打开,顿时怒吼了一声,周围众人包括徐老太爷都伸着脖子看过去,只见两颗血淋淋的脑袋并排摆在木匣子里面,其中一颗赫然就是贾景涛! “我杀了你!” 贾景浪随即抄刀冲过去,小旗官王越拔刀迎上,却被贾景浪一刀劈飞,仰面摔倒在地上。 刘衍见状怡然不惧,雁翎刀已在手上,猛地冲上去,双手持刀便是横扫千军,贾景浪虽然急于为自己兄长报仇,可是面对这拦腰砍来的一刀,也不敢小看,急忙变换招式横刀格挡。 只听砰的一声,刘衍手中的雁翎刀余势不减,直接将贾景浪的长刀崩飞。与此同时,刘衍一招铁山靠,直接一肘将贾景浪顶飞,贾景浪重重的摔在地上,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双手的虎口也隐隐裂开,颤颤巍巍的无法握刀。 周围一众家丁见状都是吓了一跳,贾景浪的武力众人是知道的,在场的徐家家丁没有一个是贾景浪的对手,可是这样一个强人,又是怒火中烧的状态,竟然在刘衍的手下坚持不了一个回合! 此时徐家众家丁的气势已经被刘衍打压下去不少,徐老太爷见状也不得不让人先将贾景浪扶下去治伤。 “好了,老夫的人打也打了、杀也杀了,刘总旗今日过来就是专门来掀桌子的,是吗?” 刘衍冷笑一声,拿出一封提前写好的战书,重重的摔在地上,说道:“掀桌子?徐老太爷不会不认得另一个首级是何人吧?那是盐枭孙谦!” 徐老太爷顿时眉头紧锁,自己的确没有见过孙谦,都是刘大煜去联络的。现在孙谦也死在了刘衍的手上,足以说明徐家联络盐枭图谋晒盐场的事情败露了! “那刘总旗想怎么办?” 刘衍指了指地上的战书,说道:“我今日前来,只为宣战,这便是战书,还请徐老太爷收下,咱们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过手!” 说完,刘衍率领众人扬长而去,一众徐家家丁竟不敢阻拦。 而徐老太爷则是脸色阴沉的看着大门外,许久之后才对身边的管家说道:“立即派人去夏河寨前千户所找戴百户,就按照老夫之前说的办。” “是,老仆这就去办。” 第五十六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两天后,王家庄。 深夜时分,王家庄南门的吊桥缓缓放下,两名百户官厅的士兵换了一身百姓的衣服,正猫在堡墙上向外张望着。 与此同时,小旗官陈勋、小旗官苗绍率领两旗墩军正在快速通过吊桥,进入王家庄内。 “都进来了吗?” 苗绍点了点头,说道:“人都齐了,咱们分头行动吧。” 陈勋道了一声好,然后有些遗憾的说道:“那徐家能有多少人马,要我说还不如集中兵力,直接把徐家宅院给拿下来,省的麻烦!” 苗绍笑着低声说道:“都说你陈小旗会算计,可我也没看出来啊?徐家宅院深宅大院的,里面又有不少壮丁和家丁,真要强攻不知道要伤亡多少兄弟、花费多少时间!咱们还是听令而为,甲长的吩咐肯定不会错的。” 陈勋哼了一声,说道:“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晒盐场一战伤亡了那么多兄弟,现在想起来就一肚子火,最好今晚就结果了那徐家老贼,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二人说了几句,便分头行动,两旗墩军分别跟在陈勋和苗绍的身后,朝着王家庄的深处赶去。 片刻之后,陈勋带人来到一条街巷内,前方便是徐家的油坊,之前自己跟刘衍第一次采买豆油的时候,还来过这家店。 “去另一家油坊的人都到位了吗?” 徐家在王家庄内有两家油坊,此时陈勋带着两队墩军在这边准备,另一队墩军则去了另一家油坊。 “大人放心,那家油坊也不远,兄弟们肯定已经到位了。” “好!给我上。” 陈勋挥了挥手,一队墩军散开在周边警戒,另一队墩军则将随身携带的火药、火油等物洒在油坊的门窗上。一名队长直接一脚踹开了大门,带着几名墩军冲了进去,将里面一个个装着油脂的坛子全部摔在地上,油坊的地上转眼间就满是油脂。 “给我火折子!” 很快所有的墩军都撤了出来,陈勋接过一个火折子,对着上面吹了吹,火星变成了火苗,陈勋冷笑着将火折子丢进油坊内,瞬间就将地上的油脂引燃。 只见大股的火舌仿佛有生命一般,蜿蜒迅速的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伴随着火药噼里啪啦的声响,整个油坊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被大火吞噬。 这场大火从一开始就彻底失控了,在火药和油脂的加持下火势瞬间滔天,就算大罗神仙赶来也救不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前方不远处的一处房屋也燃起了大火,正是徐家的另一处油坊,火势同样猛烈,火舌几乎在一瞬间就将油坊的房屋吞噬了。 “哈哈,好,那边的兄弟们也得手了!” 陈勋见状笑了起来,挥手招呼众人立即撤走。 陈勋这一旗人马撤离迅速,周围的百姓被大火惊醒,纷纷叫喊着跑了出来,此时陈勋一众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在另一边,苗绍也已经得手,王家庄内最大的粮铺便是徐家的,此时苗绍指挥手下墩军将粮铺大门撞开,然后所有人都冲了进去,将一袋袋米面搬运出来。 苗绍站在门口看了看四周,只见前方两处火光燃起,便知道肯定是陈勋那边得手了,于是对手下墩军说道:“动作快些,夜不收旗的兄弟们就在堡外等候,尽可能多运一些出去,快!” 仅仅一刻之后,三十多名墩军趁着两处起火的油坊吸引了所有人注意的机会,便将粮铺的大半个仓库给搬空了,只剩下不到原来数量的三分之一。 “大人,许小旗让我过来禀报:战马已经驮不下粮食了,让咱们也赶快撤出去。” 明末大军阀 第36节 “知道了!” 苗绍看了看还有不少粮食的仓库,惋惜的说道:“还有这么多粮食啊,怪可惜的!” 说着,苗绍便让手下墩军在库房内外撒上火药和油脂,然后苗绍亲自用火折子点火。 转眼间,粮铺的仓库被大火吞噬,没过多久火势便蔓延到整个粮铺,与另外两处大火遥相呼应着。 “快撤!” 苗绍带着手下墩军快速撤出了王家庄,一直等候在这里的两名百户官厅士兵焦急的对众人挥了挥手,待到所有人都撤出去之后,二人便急匆匆的关上大门,将吊桥升了起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贾景浪满脸怒火的带着几十名家丁冲到粮铺外面,巨大的火舌正在肆虐,热浪扑面而来,将几十名家丁拦在二十多步之外,根本无法靠近。 此时的贾景浪气喘吁吁,两天前被刘衍打倒之后,伤势依然没有养好,双手的虎口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看着已经几乎被烧毁的粮铺,贾景浪气得几乎发狂,对着大火大声怒吼着,状若疯癫。 徐家虽然家大业大,可是最赚钱的产业就是这粮铺和油坊,毕竟这是王家庄甚至周围几个屯堡、村庄百姓的必须之物,就连王炆镇也少不得向徐家采买,需求量非常大。 可是今晚,这三处产业却同时被烧毁,徐家的损失之巨大,几乎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 “教头,咱们怎么办?” 贾景浪发泄了一番之后,说道:“追!三处同时走水,肯定是有人故意放火,一定是刘衍所为!” “那哪里追啊?” 贾景浪一脚踢翻了那名发问的家丁,愤恨的说道:“他刘衍得手之后肯定不敢继续留在王家庄内,肯定要连夜撤回大盘堡,跟着我,往大盘堡的方向追击!” “是!” “再派人回去告诉老太爷这里的情况,再从府中抽调二十人,全部带上兵刃赶来汇合,要快!” “是!” 贾景浪此时也不管火势如何,就算将整个王家庄烧毁也顾不上了,此时贾景浪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追上刘衍的部下,然后将他们全部杀死! 很快贾景浪率部来到南门处,却被百户官厅的兵丁给拦了下来。 “干什么,开门放吊桥,老子要出去!” 贾景浪看着无动于衷的兵丁,火气再也压制不住,便招呼众家丁上前,要直接闯门冲出去。 就在这时,总旗贾洪雨迈着方步走了过来,大声说道:“干什么?都他娘的干什么,造反啊!” 见到贾洪雨,贾景浪只能压住火气,抱拳说道:“贾总旗,我徐家的三处生意被大盘堡甲长刘衍放火烧了,现在我要带人出去追击,还请贾总旗看在徐老太爷的面子上,行个方便,将大门打开!” 贾洪雨看了看远处的三处火光,说道:“你说是刘总旗烧的就是啊?有证据吗?有人证吗?都没有,这大晚上的你兴师动众就要出去,像什么话!” “你!” 贾景浪自然知道贾洪雨是有意偏袒,于是大声说道:“既然贾总旗这么说,那我就只好将徐老太爷请过来了!” “你请谁也没用!” 贾洪雨指着远处的火光说道:“现在是你徐家的产业走水了,你不带人去救火,反要出去寻~衅滋事,还反了天了!我可告诉你,要是因为你们徐家的房子走水,引燃了周边的百姓房屋,一切损失都由你徐家承担,真要是烧死了人,我看你徐家如何向管队大人交代!” 贾景浪看着大门附近警戒的兵丁,又看了看贾洪雨怒极而笑,说道:“好!既然贾总旗如此不给面子,那咱们走着瞧!” 贾景浪率众回去,分出一部分家丁前去救火,然后自己带上几个家丁直接回了徐家宅院。 此时徐老太爷就坐在院子里,三处大火还在燃烧着,漫天的火光清晰可见。 两名侍女看着脸色发青的徐老太爷,不敢发出一丝声响,低着头颤颤巍巍的站在一旁。 “老太爷!” 贾景浪怒气冲冲的走来,抱拳之后,便将此时的情况说了一遍,徐老太爷的脸上也起了变化,除了愤怒之外,还多了一丝警惕。 “这么说起来,王炆镇是铁了心要站在刘衍一边了?” 贾景浪说道:“他刘衍每月都给王炆镇送钱,王炆镇自然要站在刘衍一边了。只是现在咱们怎么办,咱们徐家不能吃这么大的亏,还一声不吭啊!” 徐老太爷叹息一声,说道:“之前刘大煜提出联合孙谦搞事情,我就不同意!我已经老了,还能有几年可活?我无儿无女,这份家业将来就是刘大煜的,可是他却不懂得珍惜,非要跟刘衍那个亡命军汉争斗不休,结果惹来这么多的麻烦!” 贾景浪眼见徐老太爷有退意,急忙说道:“老太爷不要多虑,刘总旗提出联合孙谦的主意并无不妥,只是那孙谦太不成器,才让刘衍侥幸取胜而已!” 徐老太爷摆了摆手,说道:“不说了!事已至此,咱们徐家便没有回头的余地,只能与刘衍死战到底了。” 随后徐老太爷要起身,两名侍女急忙上前搀扶:“唉!没想到,我到了这般年纪,还要跟他们那些后生争强斗狠。” 贾景浪上前抱拳说道:“请老太爷吩咐!” “既然刘衍动了手,那咱们就必须予以还击,看谁先支撑不住!” 徐老太爷看着远处的天空,橘红色的火光映在双眼之中,犹如此时徐老太爷的心情一般,怒火中烧。 “老夫已经派人去联络戴百户,这两天就应该有回应了,你立即派人告诉刘大煜,让他集结人马,将所有能集结起来的墩军都调往黄山墩,只要戴百户的文书一到,便按照计划行事!” “是!” 贾景浪问道:“老太爷,要不然我也带人一同前往吧,那刘衍手下的墩军实力不俗,我担心刘总旗的实力不够,真要打起来会吃亏的。” 徐老太爷冷笑着说道:“这一次老夫动用的是官面上的手段,他刘衍毕竟是大盘堡的甲长,难道区区一个总旗官还敢跟夏河寨前千户所的百户抗衡!” “放心,此事万无一失,只要刘大煜拿着文书过去,刘衍就只有认栽和作乱两条路可走。老夫倒是很感兴趣,想看一看刘衍会如何选择!” 第五十七章 伏击 两天后,黄山墩。 刘大煜眉头紧锁的靠在一张竹椅上,面前的一张小供桌上放着一封书信,信封上赫然盖着夏河寨前千户所的印信。 此时刘大煜沉吟了一会儿,便看向旁边,徐家的教头贾景浪就坐在旁边,正一脸怒气的看过来。 “刘总旗,老太爷的意思你也听明白了,现在戴百户开具的查验文书在此,我看你就尽快集结人马,辛苦一趟吧。” 刘大煜下意识的点头答应,然后说道:“查验晒盐场,这便是明面上的手段了,不知道管队官王炆镇那边可有说法?” “王炆镇?” 贾景浪冷哼一声,说道:“他已经站在刘衍一边了,前天晚上要不是王炆镇手下总旗官贾洪雨横插一刀,我早就带人追上刘衍的部下了!” “这么说起来,此事是绕过管队官王炆镇办的,将来他要是责问起来……” 贾景浪愤然起身,说道:“刘总旗不忘了,这可是徐家的事情,老太爷可是你的亲舅舅!就算王炆镇要事后算账,咱们也有戴百户撑腰,有老太爷镇着,你怕什么!” 刘大煜心中冷笑,自己毕竟是王家庄的总旗官,受王炆镇的管辖,自然有这样的担心。 于是刘大煜说道:“我看这样好了,我立即召集人马出发,等到了晒盐场之后,再派人通知管队官。这样管队官既没有时间通知刘衍,也没有借口事后算账了,如何?” 贾景浪不满的说道:“反正事情我已经传达了,怎么做就是你的事情,出了问题你自己承担!” 说完,贾景浪便扬长而去。 刘大煜恶狠狠的啐了一声,骂道:“一个狗屁教头也敢跟我如此说话,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不过气归气,事情还是要办的,当日刘大煜便派人联系了沙沟墩甲长沈文云、风火山墩甲长刘群义,以每人分得两千斤海盐为代价,让二人集结人马赶来汇合。 同时刘大煜还下了血本,将平日里自己笼络的各处游手也召集起来,连同三个烟墩的墩军、青壮,两天之内便集结了三百三十多人。 看着黄山墩内外聚集的人手,刘大煜虽然还有些担心,但是也少不得有些志得意满,招呼着刘群义和沈文云到自己屋内喝酒,三人合计着明天前往大盘堡晒盐场的事情。 就在这天晚上,寻山墩夜不收沈拓策马冲进了大盘堡,来到总旗官厅见到了刘衍。 “见过刘总旗,在下带来了消息。” 随后沈拓便凑过去,附在刘衍的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只见刘衍顿时散发出一阵煞气,冷笑着说道:“徐家老贼和刘大煜也要动手了?真是没想到,他们竟然想到动用官面手段!” 沈拓有些担心的说道:“管队大人担心徐家老贼有什么阴谋,所以这段日子一直让在下暗中打探消息,在下也是前两天偶然风闻风火山墩的人马集结出动了,这才顺藤摸瓜找到了黄山墩那边,并且花了些银子从一个黄山墩墩军家眷的口中问出了始末。” “刘总旗要小心应对,此番刘大煜手中应该是有夏河寨前千户所那边的公文,此事非同小可,弄不好便是上官责问啊!” 刘衍说道:“我知道,此番辛苦沈兄弟了,我让人准备些吃的,沈兄弟就在我这里休息一夜好了。” 沈拓摇了摇头,说道:“不了,在下连夜回寻山墩去。” “那好吧。” 说着,刘衍拿出十两银子递给了沈拓,说道:“沈兄弟别见怪,我这不是买消息的银子,而是送给自家兄弟的,还请沈兄弟不要嫌弃。” 沈拓淡淡一笑,收下银子说道:“那刘总旗就多多保重,在下先走了。” 送走了沈拓,刘衍便召集几名小旗官议事。此时除了小旗官张义在晒盐场那边驻守之外,其余陈勋、王越、汪博、苗绍、许铭五人都在堡内。待到众人赶到总旗官厅内,刘衍便将沈拓送来的消息通知了众人。 “最快明日,最晚后天,刘大煜便会纠集黄山墩、风火山墩、沙沟墩等处人马二、三百人前往晒盐场,现在刘大煜手中有夏河寨前千户所的查验文书,此番就是奔着封查咱们晒盐场而来的!” 几人群情激奋,陈勋直接叫喊道:“甲长,咱们集结人马在晒盐场等着刘大煜这个混账,我就不信了,这次看我一铳结果了他!” 王越也站出来表达忠心,说道:“甲长放心,只要甲长一声令下,我们便跟刘大煜等人血战到底,绝没二话!” 苗绍有些担心的说道:“既然刘大煜手中有夏河寨前千户所的公文,那他便是有恃无恐,甚至还巴不得咱们动手,那样一来便可以动用千户所的关系制裁甲长,此事不能冲动,必须从长计议!” 几人随即争论了起来,刘衍示意众人安静,随后说道:“既然刘大煜和徐家老贼又出招了,那我就不能让他们失望。” “传令下去:各旗人马午夜造饭,半个时辰后出发。” 刘衍随即开始部署起来:“小旗官陈勋,率部驻守大盘堡。另外派人通知小旗官张义,命其率部防御晒盐场,这两日警惕一些。其余各旗后半夜随我出发,准备半路伏击刘大煜所部!” 众人闻言激动不已,刘衍果然天不怕地不怕,谁要是敢与大盘堡为敌,直接就杀将过去,没有丝毫的犹豫。当然,刘衍可不是普通的莽夫,每次出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苗绍提醒道:“甲长,那刘大煜手中可还有夏河寨前千户所的公文呢,咱们贸然出击,会不会让局势无法收拾?” 刘衍冷笑着说道:“公文?哪里的公文,谁给的公文!你见到了?” 苗绍微微一愣,随即便笑着说道:“属下没见着,应该是刘大煜那个混账蒙人的。” 次日清晨时分,黄山岗。 黄山岗是一处不算太大的小山丘,方圆十几里,植被茂密、地形曲折,有一条官道从这里经过,但是因为年久失修,已经不怎么好走了,遇到雨雪天气,这条官道就会变得泥泞不堪,别说车马了,连徒步都几乎过不去。 此时刘衍率领王越、苗绍、汪博三旗人马埋伏在黄山岗上,这里是一处半山腰,灌木茂盛,可以俯瞰下面的那条官道,非常的隐蔽。 汪博猫着腰走过来,低声对刘衍说道:“甲长,许小旗已经率领夜不收旗赶往黄山墩了,咱们这边得手之后,许小旗便会按照计划突袭黄山墩、风火山墩和沙沟墩三处。” 刘衍点了点头,对汪博、王越、苗绍三人说道:“各部鸟铳手是这次的主力,两轮齐射之后,便要打乱敌人的队形,尽可能多的齐射杀伤敌人兵力。” “是!” 说话间,刘衍忽然看到北面树林中惊起了一群飞鸟,急忙示意众人准备战斗,三旗共计四十五名鸟铳手已经填装完毕,全部趴在地上临时堆起来的土堆后面,将一杆杆鸟铳伸了出来,全部对准了下面的官道。 其余几十名长枪手和刀盾手则是在后面集结,汪博、王越、苗绍三人也在那边待命,只待刘衍一声令下,三人便率部冲杀下去。 明末大军阀 第37节 没过多久,趴在鸟铳手旁边的刘衍便看到了人影,只见刘大煜身披一件棉甲走在最前面,身旁便是刘群义、沈文云二人,三人的身边还有十几个装备较好的墩军,应该是三人的家丁。 随后大队人马便顺着官道走了过来,刘衍也是微微皱眉,刘大煜此番带了至少二百人以上,估计有将近三百人的兵力,看来刘大煜是准备下死手了。 “哼!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等到刘大煜一众经过埋伏地点,三百来人的队伍已经通过一半了,刘衍猛然吼道:“打!” 四十五杆鸟铳瞬间开火,这处半山腰与官道的直线距离只有三十多步远,再加上刘大煜一众急于赶路,所有人都拥挤在官道上,所以这一轮齐射收获巨大,至少三十多人应声倒地,其中一大半都被直接击毙! “有埋伏!” 刘大煜顿时惊呼一声,只觉得自己汗毛都炸起了,谁会在这里袭击自己?答案不言而喻! 紧接着,又是一轮齐射,官道上的人马又被射倒了一片,整支队伍已经混乱起来。 毕竟这三百来人都是刘大煜临时拼凑起来的,说是乌合之众也不为过,其中能战的人数最多也就是几十人而已,其余人马都是各处烟墩的军户青壮,甚至是各处的游手,充人数而已。 此时刘大煜已经彻底急眼,大声呼喊着,让刘群义赶到队尾去指挥,所有人立即后撤。 “沈总旗,你立即组织反击,给我冲上去!” 沈文云双眼瞪得大大的,看向刘大煜怒声说道:“你也不过是一个总旗官,凭什么来指挥我!那边火铳凶猛,你为何不带人冲上去!” 刘大煜气急败坏的说道:“好!我带人冲上去,你带人绕路侧击,一定要快,不然的话人都死完了!” 这下沈文云不再争论,就要带着手下人马绕路前往半山腰,却一眼瞥见了刘群义。 此时刘群义正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身上有四处血窟窿,正在咕噜咕噜的往外冒血,人已经气绝了,周围的墩军和军户青壮都在四处乱跑,整个官道上到处都是人,将本就不宽的官道彻底堵死,哪里还有余地调集人马、重新整队? 沈文云眼珠子转了转,随即便带着几名家丁准备跑路,却被刘大煜直接拦住:“你干什么去!” “你瞎啊,这一仗打不赢了,现在不跑等死啊!” 刘大煜怒不可遏,此番胜败可是关系到徐家的存亡,以及自己的荣华前程,现在官道上还有二百多人,岂能就此逃命? 于是刘大煜拔刀指着沈文云,正要大声怒斥,半山腰上又是一阵齐射,官道上的人马顿时倒下了三十来人,剩下的人马顿时炸窝。 “集结人马,随我冲上去!” 刘大煜咬牙切齿的说着,突然半山腰上人影攒动,紧接着便惊恐的看到数十名长枪手和刀盾手冲了下来,直接将官道上的部下冲得七零八落,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那是……” 刘大煜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王越,顿时怒吼道:“杀啊,给我杀!” 可是此时没人听从刘大煜的命令,就连沈文云也趁机往回跑去,却非常倒霉的遇到了刘衍本人。 “哪里去!” 刘衍奋力一劈,锋利的雁翎刀便将沈文云的半个肩膀,连带着脑袋给砍了下来,血雾顿时喷散出来,周围的黄山墩等处墩军和青壮尖叫着跑开,看着刘衍就如同见到恶鬼一般,根本不敢上前。 随后刘衍便看到了刘大煜,在汪博和几名长枪手的保护下,朝着刘大煜杀了过去。 第五十八章 出逃 刘大煜看到刘衍带人冲过来,心中很是慌张,左右张望了一下,却发现自己身边只有两个家丁,其余众人全都跑散了。 此时刘大煜转身想跑,却听见身后传来破空之声,于是急忙转身横刀格挡,只见一杆长枪被刘衍投掷过来,重重的撞在刘大煜手中的长刀上。 “啊!” 刘大煜如遭重击,顿时惨叫一声,一丝鲜血从嘴角流出,整个人向后仰着跌坐在地上,持刀的双手不停的颤抖着,心中一阵后怕。 与此同时,刘衍快步冲到近前,举刀就砍。 刘大煜急忙求饶,刘衍却置之不理,猛地砍了下去。刘大煜只好举刀再挡。 只听当的一声,刘大煜手中的长刀直接被砍断,随后刘衍的雁翎刀也被撞歪,顺着刘大煜的肩膀划了过去,直接划出了一条小臂长短的伤口,鲜血直流。 “啊!” 刘大煜此时已经肝胆俱裂,万万想不到刘衍竟然这么凶狠,直接在这里埋伏,一出手就是奔着杀人来的,就是为了要自己的命! 于是刘大煜顾不上身后,在两名家丁的拼死阻挡下,才将刘衍的脚步迟滞了一下,而刘大煜则是捂着受伤的手臂,连跑带滚的逃命而去,没跑几步就一脚踩空,直接从官道一侧跌落下去,转眼就不见了踪迹。 刘衍一刀砍死一个家丁,另一个家丁也被大盘堡的长枪手乱枪戳死。 随后刘衍来到刘大煜跌落的地方,只见这里是一处山崖,下方都是灌木,密密麻麻的根本看不到下面的情况。 “汪小旗!” 刘衍大声喊了几下,汪博带着几名墩军长枪手快步跑来。此时官道上的战斗已经快要结束了,刘大煜等人带来的三百来人死伤大半,剩下的基本上都被控制住,只有少数二、三十人还在负隅顽抗,王越、苗绍正在率部围歼。 “汪小旗,你立即带人下去查看寻找刘大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汪博急忙带人找了一处算不得路的缺口,慢慢的顺着下去,花了不少功夫才下到底下。众人寻找了许久,只找到了一些鲜血的痕迹,但是刘大煜却不见了踪影。 “看,这是什么!” 一名墩军在草丛中发现了一封书信,汪博接过来看了看四周,恨恨的说道:“这个憨货跑得到快!” 随后汪博等人便回来复命,同时将那封书信交给刘衍。 此战刘大煜一众三百多人全部被灭,刘衍率部斩首一百四十多人,俘虏一百零七人,其余尽皆溃散。 小旗官汪博、王越、苗绍三人赶来禀报战况,此番大盘堡众人有十一名长枪手阵亡,十三人负伤,算是一场大捷了。 苗绍兴奋的说道:“甲长,咱们大盘堡的这些墩军经过此战算是见了血,这次没有一个人临阵畏缩的,经此一役这些墩军都是精锐了!” 刘衍点头赞同,士兵要是不见血、不临阵,就算训练的再好也是白搭! 随后刘衍便拿出了那封书信,拆开一看,正是戴百户给刘大煜开具的那份查验文书。 刘衍当场将这封书信烧毁,然后对王越说道:“你立即派人给管队大人报信,就说黄山墩、风火山墩、沙沟墩突遭贼寇袭击,刘大煜、刘群义、沈文云三位甲长力战而亡,三处墩军皆被击溃,我正率部驰援!” 王越抱拳领命。 随后刘衍又派人在黄山岗的最高处点燃狼烟,给小旗官许铭发信号,让其立即率部突袭黄山墩、沙沟墩、风火山墩。 “甲长,刘大煜跑了,咱们会不会有麻烦?” 刘衍笑着对苗绍说道:“放心,他跑不了!” “那这些俘虏怎么办?” 刘衍看了看一百多人的俘虏,然后站到一块石头上,对众人大声说道:“我是大盘堡的甲长刘衍,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其一,投靠我,我会将你们安排在各处做工,我来提供衣食,一年之后会发放薪酬,干满两年你们便能获得大盘堡军户的身份。其二,拒不投靠,我现在就将你们全部斩首!” 说完之后,刘衍瞪着众人大声吼道:“选择,立刻马上!” 这一百多俘虏原本就是各处苦哈哈的墩军、军户,在哪里都是受苦受累的命,此番也是被刘大煜、刘群义、沈文云强行征调过来的,对于大盘堡并没有什么仇怨。 于是在刘衍给出的两个选择中,所有人都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投靠刘衍。 随后刘衍率部将这些俘虏全部送会大盘堡,告诉赵民将这些俘虏登记造册,并且发放军户户贴,然后便准备安排这些人去军屯和晒盐场劳作。 两天后,许铭率领的夜不收旗凯旋而归,众人不但带着大批的缴获,几乎将黄山墩、沙沟墩、风火山墩的库房全部搬空了。 赵民刚刚将一百多名俘虏登记造册,便又开始带人清点这些缴获,除了大批的粮草之外,就是一些细软和少许的兵甲,共计折合白银七百多两。 刘衍命人将这些缴获全部入库,然后便派许铭去王家庄打探消息。 “如果刘大煜没死的话,现在肯定是逃回王家庄了,你乔装混进去,看看徐家现在是什么情况,随时回来禀报。” “是!” 刘衍在大盘堡只等了一天时间,许铭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甲长,徐家都乱套了,徐家的家丁开始收拾行囊、雇佣大车,看样子是准备出逃了。” 刘衍顿时来了精神,要是徐老太爷一直躲在王家庄内,自己还真不好继续动手,只要他一出来,事情就好办了。 “有刘大煜的消息吗?” 许铭说道:“属下花银子买通了一个徐家的家仆,得知前两日有一人半夜进入徐家,此人手臂受伤,就连徐家老贼都是看望了。” 刘衍大笑着说道:“那就是刘大煜没错了!” 此时陈勋、汪博、王越、苗绍四人也都在总旗官厅内,纷纷询问下一步的指令。 刘衍说道:“徐家老贼要跑,他肯定是举家迁往夏河寨前千户所,那里有戴百户在,可以给徐家提供庇护,这个老贼一定是想在那边避避风头,然后再卷土重来。” “既然如此,咱们就故技重施,在半路截杀老贼!” 次日一大早,徐老太爷便坐上了马车,此时徐家七十几名家丁、仆人全部出动,护卫着八辆马车在外面的街巷上一字排开。 教头贾景浪脸色阴沉的看了看整支队伍,确定所有的细软都已经装车,所有徐家家眷也都上车了,便下令出发。 此时刘大煜跟徐老太爷乘坐一辆马车,看了看车窗外的队伍,担忧的说道:“舅舅,咱们这一走,我担心刘衍会在半路上截击咱们啊!” 徐老太爷靠着一个棉垫,两名侍女一左一右的陪伴着,看上去很是惬意。 “怕什么!老夫有精锐家丁六十人,都是可以以一敌十之辈!再者说了,此番前往夏河寨前千户所,咱们只走官道大路,那刘衍还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开杀戒不成!” “可是我就是觉得有些冒险,还是待在王家庄内比较安全。” “糊涂!” 徐老太爷呵斥道:“那王炆镇已经跟刘衍穿了一条裤子,咱们留在这里才是最危险的!” 说话间,车队已经出了王家庄南门,然后一路向西行进。刘大煜见状便不再说话,只是提心吊胆的看着窗外,生怕刘衍率部杀来。 到了下午,徐家的车队出了王家庄的地界,周围依旧非常平静,原本还有些行人的官道,此时也见不到一个人,刘大煜心中的警惕也松懈了大半。 “看来刘衍是……” 刘大煜的一句话还没说完,便隐约听到了什么,急忙趴在车窗向外看去,只见一支马队正从北面袭来,这支马队三、四十人,个个都是精壮汉子,身上竟然都是铁甲,手中则是长枪,精悍非常! “迎敌!” 刘大煜怒吼一声,将身旁的徐老太爷吓得一哆嗦,随即怒气冲冲的瞪着刘大煜。可是当徐老太爷透过窗户看到已经冲到近前的马队的时候,顿时吓得脸色惨白,抓住刘大煜的手说道:“大煜救我!” 这一抓正好抓住了刘大煜的伤口,疼得刘大煜怒火中烧,愤然甩开了徐老太爷,然后下车而去。 此时徐家的车队已经彻底乱了,被徐老太爷倚重的六十个家丁在第一时间就被马队冲散,教头贾景浪也被一匹战马撞飞,此时正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这支马队自然就是大盘堡的夜不收旗,此时正在小旗官许铭的指挥下围歼徐家车队。 小旗官许铭正在战马上欢呼着,看到了受伤的刘大煜,顿时来了精神,大声喊道:“杀了刘大煜!” 周围的夜不收将士纷纷策马冲了过去,刘大煜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的想要逃命,却被一名夜不收将士从后面赶上,一杆长枪猛地刺穿了刘大煜的胸口,一声惨叫之后便气绝而亡了。 明末大军阀 第38节 片刻之后,几十人的徐家车队被屠杀一空,许铭率部围住了车队中最豪华的一辆马车,然后大声说道:“里面的人出来!” 话音刚落,徐老太爷和两名侍女便颤颤巍巍的爬了出来,那两名侍女已经哭得梨花带雨,浑身颤抖着不知所措,而徐老太爷也被吓得小便失禁,看着周围的夜不收将士,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许铭见状冷笑一声,原本在王家庄高高在上的徐老太爷竟然也有今天,真是世事无常啊! “老太爷这是要去哪啊?” 徐老太爷怯生生的说道:“去、去,还请将军饶命啊!” “我可不是什么将军!” 许铭笑着说道:“我乃大盘堡墩军,听闻徐家遭到贼寇突袭,特来救援。只是可惜啊,我们来晚了一步,徐家上下被贼寇屠杀殆尽,真是罪过!” 说完,许铭一挥手,一众夜不收将士挺枪便刺,那徐老太爷和两名侍女当场被杀。 第五十九章 一人一半 次日,王家庄百户官厅。 在一张八仙桌上,徐老太爷、贾景浪、刘大煜、刘群义、沈文云五人的首级一字排开,将八仙桌染得鲜血淋漓,正堂内到处都是血腥的气味。 管队官王炆镇又惊又喜的看着这五颗头颅,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总旗官贾洪雨突然大笑起来,说道:“刘总旗啊,你真是出手即雷霆啊,竟然一举将徐家给连根拔起了!” 贾洪雨的笑声吓了王炆镇一跳,略带不满的瞪了贾洪雨一眼,然后也跟着说道:“这一战打得好,一战便永绝后患!只是这首尾不好料理啊,至少戴百户那边肯定会追究下来的。” 此时刘衍笑着坐在一边,小旗官王越、汪博、苗绍、许铭四人站在一旁,如同四尊雕像一般,挺直了腰板站在刘衍的身后。 “管队大人不用担心,徐家已经完了,那戴百户还能如何,难道还会为了一家子死人跟管队大人闹翻?” 刘衍笑着说道:“再者说了,料理首尾的话,只要有银子,就不怕办不成事!” 王炆镇坐了下来,笑着点头说道:“嗯,是这个道理。” 随后王炆镇便说道:“那现在咱们怎么办,是不是立即将徐家的财产给查抄了?” 刘衍点头说道:“大人说的是,属下以为,就以徐家勾结贼寇袭击黄山墩、风火山墩、沙沟墩为由,将徐家的家产全部查抄,然后再将徐家老贼等一众的首级挂出去示众,就算是给夏河寨前千户所那边的交代了。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王炆镇点头表示赞同,不过心头却有些发凉:这刘衍明明只是一个总旗官甲长,可是办起事来却如此老辣,分明就是一个官场的老狐狸啊! “幸好这刘衍是我的属下,跟我如此亲近……” 随后王炆镇说道:“好!就按照刘总旗所言办理。具体的事宜,本官看来就由刘总旗全权负责好了,贾总旗负责从旁协助。至于本官,就专心料理夏河寨前千户所那边好了。” 刘衍起身抱拳说道:“属下领命。” 随后刘衍便向王炆镇告了声罪,然后对汪博、王越、苗绍、许铭四人说道:“小旗官汪博、王越,你们二人率部会同贾总旗一道,立即封查徐家宅院,以及在王家庄内外的产业、店铺,清点徐家所有财物、契约、粮秣、牲畜等,登记造册之后封存待命!” “是!” “小旗官许铭、苗绍,你们二人率部查验王家庄周边所有隶属于徐家的耕地,在舆图上一一标明,等待处置。” “是!” 部署完毕之后,刘衍笑着对王炆镇说道:“管队大人看,属下这么部署可好?” “呵呵,好,就这么办。” “大人,还有一件事情,属下以为要想堵住夏河寨一众上官的嘴,大人应该给那些上官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 刘衍说道:“既然徐家的罪名是勾结贼寇,那就说明咱们王家庄境内有贼寇作乱,大人理应集结人马开始剿匪!” “剿匪?” 王炆镇和贾洪雨对视一眼,然后说道:“这,这就是做做样子吧,还用得着召集人马吗?” 刘衍做事一向善于搂草打兔子,此番查抄徐家的财产,便要为自己下一步发展做好准备。 刘衍下一步准备做什么?当然是继续练兵,而且要以战练兵,最好的办法就是剿匪,不但可以保证战斗烈度不会太高,可以防止手下墩军伤亡过大,而且还可以缴获那些贼寇的钱粮等物资,以补充大盘堡的库存。 于是刘衍说道:“属下以为还是动一动的好,如果大人感到为难,属下也可以率部参加,就算是操练兵马好了。” 王炆镇点了点头,说道:“嗯,此事本官知道了,过两天等到徐家的事情结束之后,本官便下令召集各处屯堡、火路墩人马,准备在王家庄境内剿匪。” 随后汪博、王越、苗绍、许铭,以及贾洪雨几人各率兵马同时出发,分头向王家庄内所有的徐家产业,以及王家庄周边的徐家耕地赶去。 徐家宅院内,小旗官王越和总旗官贾洪雨站在前院内,看着三十多名大盘堡的墩军来来往往,另外还有二十多名王炆镇手下的家丁一同行动,众人不断将一箱箱的银子,一袋袋的粮食,以及各种财物搬运出来,全部搬到前院的空地上统一摆放着。 同时还有六名百户官厅的书吏坐了一排,正在将查抄出来的财物登记在册,一件一件的记录着。 “呵呵,贾总旗,咱们到那边看看?” 贾洪雨笑着说道:“好,过去看看。” 王越陪同贾洪雨朝着后院走去,随后趁着贾洪雨不注意,想要给自己手下的一名队长使眼色,那名队长却无奈的微微摇头,王越便泄了气。 此时院子内外不但有大盘堡的墩军,还有不少百户官厅的家丁,王越想要截留一部分财物,以便回到大盘堡之后向刘衍邀功,可是现在却做不到这一点,毕竟有这么多百户官厅的人盯着,此时还是不要生事的好。 王越与贾洪雨一路看了看,眼见着徐家老宅到处都装潢得非常好,在王家庄内算是首屈一指的存在,贾洪雨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唉!这么好的宅院,真是少见啊。” 王越笑着说道:“贾总旗所言甚是,这徐家宅院别说在王家庄了,就算放到夏河寨前千户所也是不多见的奢华。” “呵呵,” 贾洪雨笑着说道:“也不知道汪小旗那边进展如何,徐家在王家庄内的产业、店铺还有好几家呢。” 此时汪博已经率部在王家庄内分头查封徐家店铺,徐家除了被烧毁的两处油坊、一处粮铺,还有三家杂货行、一家货栈,生意很好。 王越说道:“贾总旗放心,汪小旗办事可靠,肯定没问题的。” 正说话间,一名大盘堡墩军队长前来禀报:“启禀贾总旗、王小旗,徐家老宅的财物清点完毕,请二位大人过目。” 随后二人便回到前院,只见那六名书吏已经核对好了账目,其中一人将一本厚厚的账目递给了贾洪雨。 “来、来,王小旗咱们一起看看。” “不敢,不敢。” 王越一边说着不敢,一边凑了过来,跟贾洪雨一起看了起来。 只见账目上写道:“……徐家宅院查抄白银两万九千七百六十六两,金锭二十八个,每个十两有余。另有珍珠、翡翠、玉石七箱,折合白银七千余两……,查抄出米面、粟米等粮食八千二百石,牲畜有牛二十九头、羊三十五只、马匹十八匹……” 看完之后,贾洪雨和王越的脸上都露出了惊喜,这徐家也太富有了,这下发财了! “呵呵,王小旗你看,咱们这就回去向管队大人禀报,如何?” 说完,贾洪雨意识到不妥,又补充道:“刘总旗也在百户官厅等候消息,咱们快些回去吧。” 王越自然没有意见。 二人随后将所有的财物就地封存,每个箱子都贴上了封条,王越、贾洪雨将各自的人马全部留下看守,同时将整个徐家宅院给封锁了起来。 部署完毕之后,贾洪雨和王越一同赶回了百户官厅。 当二人来到正堂的时候,只见小旗官汪博、许铭、苗绍已经先一步赶回来。 汪博自不用说,徐家的产业距离都不太远,很快便完成了任务。 而许铭、苗绍两旗人马动作也不慢,徐家的耕地都是在王家庄近处的好田,每一处都是成规模的大片耕地,统计起来非常方便。 再加上夜不收旗将士都有战马,所以许铭、苗绍两旗将士不但速度很快,而且还是第一个回来禀报消息的。 看着贾洪雨和王越赶来,刘衍笑着对王炆镇说道:“呵呵,看来事情已经全部办完了,大人如何,咱们是边吃边聊,还是先说后吃?” 王炆镇此时如同喝醉了一般,看着众人的脸色就知道,此番的收获一定非常大,于是大声说道:“我看还是先说吧,那边我已经命人准备了酒宴,咱们说完正事之后,今晚大家一起不醉不休!” 刘衍拍手叫好,于是便命众人轮流说了起来。 小旗官汪博最先禀报:“……徐家在王家庄内的店铺有四家:三家杂货行、一家货栈,现在这四家店铺的伙计和掌柜已经全部控制住,甄别没问题之后再释放。另外四家店铺内的货物也一一清点,属下已经登记造册,请管队大人和甲长过目。” 接着小旗官许铭和苗绍对视一眼,便由许铭站出来说道:“启禀管队大人、甲长,徐家在王家庄外各处有耕地两千七百多亩,与查抄到的地契数量核对无误,属下已经在舆图上一一标明,请两位大人过目。” 最后贾洪雨站了出来,将查抄徐家老宅的收获禀报了一番。 众人都说完之后,王炆镇激动的看向刘衍,虽然刘衍只是自己的下属,可是如今刘衍手下有两百多堪比家丁的精锐墩军,大盘堡的规模和富庶程度也几乎超过了王家庄,可以说刘衍的势力已经比自己这个管队官更强大了。 所以王炆镇在拍板这个瓜分方案之前,还是要先征询刘衍的意见。 “呵呵,现在大局已定,以刘总旗之见,这些缴获应该如何处置?” 刘衍说道:“大人明鉴,此番大人还要辛苦应付夏河寨前千户所的那些上官,所以徐家的所有钱财、宅院、店铺,属下认为都应该分给大人,以便大人上下打点之用。” 王炆镇顿时喜上眉梢,一旁的贾洪雨更是呼吸急促,万万想不到这些钱财、房产折合几万两银子的财富,刘衍竟然直接放弃不要了! “哈哈,好!” 王炆镇激动的说道:“如此,那些粮食和牲畜便全部由刘总旗处置好了。另外大盘堡乃是屯堡,王家庄外的两千多亩耕地也一并划拨给大盘堡,由刘总旗负责分配,这也算是咱们一人一半了,不知刘总旗意下如何?” 刘衍抱拳领命,随后又说道:“还有一事请大人定夺。” “刘总旗说说看。” “此番我大盘堡有些墩军将士战死、负伤,属下肯定大人从缴获之中分出些银子,给这些将士发放抚恤。” 王炆镇正色说道:“这些将士是为了剿灭贼寇死伤的,本官定然不会坐视不管。刘总旗尽快报上一份名单上来,并且将抚恤的金额也一并写上,本官一定尽快将抚恤发放下去。” “那属下就谢过大人了!” 第六十章 堡垒建成 转眼到了十一月中,自从徐家败亡的这段时间,管队官王炆镇忙着处置徐家的那四处生意,全部交给总旗官贾洪雨料理,也开始陆续盈利赚了一点银子。 同时王炆镇从百户官厅搬了出去,直接住进了徐家宅院,并且将匾额改为百户府邸,高高兴兴的住上了“豪宅”。 至于黄山墩、风火山墩和沙沟墩那边,王炆镇也都安排人手重新组建了起来。王炆镇新任命了三名总旗官甲长,其中一人便是原来寻山墩的夜不收沈拓。 沈拓在剿灭海寇的战斗中立功,被王炆镇提拔为小旗官,这一次正好空缺出三个总旗官的位子,王炆镇便下令将沈拓再升一级,提拔为总旗官甲长,主持黄山墩。 而刘衍也没有闲着,听到了沈拓升官的消息,还特意派人送去了二十两银子的贺礼,并且邀请沈拓有时间过来喝酒。 随后刘衍在这段时间里,便一心一意的盯着大盘堡的修建,使得修建的速度快了许多,终于在中旬的时候,大盘堡建成了。 大盘堡的整个堡城周长约在六百多米,为传统的正方形,通体以黄土夯筑,不包砖。堡墙的北部两端接着原来大盘墩的马圈围墙,正好原来这个火路墩可以用来守望。同时南门外的瓮城也是筑好,还挖有一道深三米,宽六米的护城沟壕。 在大盘堡堡外,原本简陋的较场也已经修缮完毕,不但平整了地面,还兴建了火铳靶场、武库、营房等设施,刘衍直接将这处校场修建成了一处兵营。 明末大军阀 第39节 按照刘衍的计划,大盘堡的兵力还会继续扩充的,所以驻扎的地方一定要宽敞一些,要提前预留一些营房之类的设施,所以这边的校场便顺理成章的改建成了兵营,算是刘衍提前做的准备工作。 与此同时,刘衍下令在军屯、海盐工坊也各修建了一些营房,陈勋旗驻地在军屯,张义旗驻地在海盐工坊。苗绍率领的亲卫旗驻扎的大盘堡内,其余的王越旗、汪博旗、许铭旗全部驻扎在校场营房内。 这样一来各处的营房都不满员,有不少的空房子,这些房子便是为将来扩编兵力预留的。 大盘堡修建完成之后,堡内众人的安全便有了保障,刘衍心中的一块石头也终于落地了:终于是赶在清军入山东之前,将大盘堡给修建完毕了! 这一天,刘衍在汪博、王越、苗绍、许铭四名小旗官的陪同下,绕着修建好的堡墙巡视了一番。随后刘衍便吃惊的发现,大盘堡那密密夯筑的堡墙非常结实,其结实的程度已经超过了刘衍的预期。 之前在修建的时候,那些请来的工匠便在请示了刘衍之后,专门采买了不少的桐油,在修建堡墙的时候,往墙体中灌入了一些桐油。 当时那些工匠前来请示的时候,刘衍并不以为意,只道是这些都是工匠修建堡垒的固定流程而已。可是此时刘衍才真正的惊讶了起来,用力拍了拍墙体,吃惊的估计这堡墙的坚固度,甚至还要在后世的混凝土之上,要知道现在可是明末啊,想来真是不可思议,华夏工匠的技术果然不同凡响! 大盘堡的堡墙通高十米左右,上面修建有垛口和女墙,墙上遍布供鸟铳手射击的射击孔,还专门有倾倒金汁、滚油的位置,设计得非常科学,大大增加了大盘堡的防御力。 至于大盘堡堡墙的高度,刘衍记得此时大明各处边镇,以及沿海屯堡的堡墙普遍都是高六米到十四米,大盘堡的堡墙高十米,也算是中规中矩了,足以满足现阶段的防御需求。 随后刘衍等人来到了南面的大门外,在大盘堡南端兴建的城门通体以石块砌成,被刘衍命名为“平虏门”,内门命名为“兴泰门”。在堡门的正上端,镶嵌着一块石匾,正中浅刻楷书“大盘堡”三个大字,大字左右两边竖向阳刻楷书,记载了建堡的时间,军将,工匠等事迹人物。 当然,记载中最重要的人物便是刘衍了,这些内容刘衍是提前看过的,看着上面溢于言表的赞美之词,刘衍只是一笑置之,并没有修改的意思,众人更是乐得如此,便直接镌刻在了墙体上面。 此时大盘堡内有军户五百多户,人口有两千多人,不过堡内的地方还是比较宽松的,还有不少的宅基地上没有修建房屋,只有地面上画好的白线。 其实刘衍之前曾看过一些关于大明堡垒的史料,记得大明中期朔州平鲁境内有个威虎堡,那威虎堡城高十四米,周长五百五十米,当时堡内光是驻军就有五百多人,马匹数十匹,至于堡内的军户更是多达三千人左右。 威虎堡比大盘堡小得多,却可以住比大盘堡更多的人,刘衍暗道自己的大盘堡内还可以再招些人居住,现在的两千多人并不是满员状态。按照刘衍的估计,大盘堡的满员状态,最起码可以居住三千人到三千三百人左右。 同时在堡墙修建好后,对于堡内的建筑,刘衍并没有兴建众人都渴望己久的戏台庙宇,而是第一时间让人在城东一个被命名为兴业巷的地方兴建一个磨房。 以往大盘堡内没有磨房,军户们磨面都要到王家庄去,虽然距离不是很远,但终归是非常不便的,眼下既然大盘堡全都修建完毕了,这兴建磨房,便提上了刘衍的议事日程。 其实修建一个磨房容易,堡内有的是木料黄土,不过困难的是那两块巨大石磨的打造,这个事情,刘衍就交给小旗官苗绍了。 苗绍也不负厚望,很快便雇佣了夏河寨前千户所的几名石匠,凿出了两块巨大的石磨,磨坊也很快就修建了起来。 直到建好磨房后,刘衍才下令在大街的中心兴建一个戏台与一个庙宇,引起军户们的一片欢呼。从此以后,堡内的军户们终于有个看戏的地方了。 此时刘衍等人从大门进入大盘堡内,没走多远便经过了这处戏台子,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孩童和老人,就在戏台子下面休息玩乐。 刘衍看着众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心中也充满了宁静和幸福感。能在明末这个混乱的时代过上这样的日子,已经不亚于天堂般的生活了。 “要想永远过这样的日子,甚至是比现在还要好的日子,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 刘衍打起精神,心中暗道:“现在还远没有到安心过日子的时候,还是要继续努力发展,壮大大盘堡的实力啊!” 此时满清和流贼这两大势力,就如同两座大山一般,压在刘衍的心间重如千钧。刘衍恨不得立即拥有一支万人火器大军,将这两座大山直接给炸掉! 想到这里,刘衍深吸一口气,暂时不再去想这些,带着几名小旗官一路走到了总旗官厅门外,沿途的军户百姓见到刘衍,纷纷恭恭敬敬的行礼,刘衍这个总旗官甲长俨然是众人心中的天,是所有人的恩人,要是没有刘衍在,这些军户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喝西北风呢。 这时,陈勋的妻子陈江氏带着两名妇人走了过来,三人的脸上挂着笑容,见到了刘衍纷纷赶来行礼。 “甲长万安!” 刘衍笑着对陈江氏说道:“这段时间陈小旗驻扎在军屯那边,家中还好吧,家中有事帮忙的,弟妹可要说话。” 陈江氏顿时笑开了花,刘衍在大盘堡内便是最大的官,如今当着别人的面称呼自己弟妹,自己脸上顿感荣光。 “哎呦!甲长真是体恤下属,我们家中没有什么困难,甲长放心,我和家里那口子一定好好干,跟着甲长走!” 刘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嘱咐那两名妇人定要跟着陈江氏好好干,那二人也是连连称是。 随后陈江氏便笑着说道:“甲长,如今咱们大盘堡各处都修建完毕了,这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可喜可贺啊,不如咱们全堡欢庆一天,以示庆贺?” 说完,陈江氏便笑着看向刘衍,心中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有些唐突了。 刘衍闻言点头赞同,说道:“一天?我看不成。” “那、那就半日,半日也够了,大家庆贺一下就好。” 这段时间大盘堡内的军户又是劳作又是修建的,很是繁重劳累,所以陈江氏的建议其实也代表着堡内众人的想法。 刘衍笑着说道:“我不是这一个意思,我是说,一天不够庆贺的,咱们就全堡欢庆两天好了!同时再派人通知军屯和晒盐场那边,让开荒的军户和晒盐场的人全都回来,也休息两日。” 陈江氏闻言大喜,笑着说道:“这感情好,谢甲长!” 周围一众军户也兴高采烈的欢呼了起来,随后刘衍便让小旗官王越带人去准备酒肉菜品,从后天开始全堡庆贺两日,每家每户都要出些粮食,不用太多,是一个态度就好。剩下的酒肉饭菜全由大盘堡出,刘衍让王越拟定好菜单,从赵民那里支取银两快去采买。 王越急忙去办了,而刘衍则让其余几人各自散了,只带着苗绍回到总旗官厅内。 当天傍晚时分,陈勋带着两名墩军回到了大盘堡内,连家都没回,直接到了总旗官厅内。 “咦?” 正准备吃完饭的刘衍看着陈勋,疑惑的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陈勋笑着说道:“属下是为了缴获徐家的那两千多亩耕地而来的。” 第六十一章 共同经营 刘衍笑着招呼陈勋坐下,问道:“怎么,这两千多亩耕地你有想法?” 陈勋点了点头,说道:“不知道甲长可有这批耕地的分配方略?” “我的确是有一个初步的想法,正好你赶回来了,来帮我参详一下。” 随后刘衍详细说道:“现在咱们大盘堡内有人口两千多,但是开垦出来的军屯土地却依然不够分的,纵然有肥皂工坊和晒盐场来分流人口,也改变不了人多地少的局面。” “所以我准备将这两千多亩耕地全部分下去,但不是所有人平分,而是只分给堡内无地或者少地的军户,如何?” 陈勋略显激动的说道:“甲长英明,此番我就是受手下墩军兄弟的委托,过来向甲长进言的。” 刘衍也来了精神,说道:“哦?你说说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现在堡内还有不少军户度日艰难,只分到了十亩八亩的耕地,产出的粮食根本不够吃,要不是能在堡内找一些零活度日,估计早就揭不开锅了。甲长宅心仁厚,这两千多亩耕地分下去虽然不一定足够,但是也能让堡内军户看到希望了。” 刘衍点了点头,说道:“军屯那边还要加把劲,现在入冬了,要赶在大雪来临、土地上冻之前,再开垦出一批耕地来,那样明年的日子就好过许多了。至于银子你不用担心,现在咱们大盘堡的家底还是很丰厚的。” 陈勋抱拳领命。 随后刘衍与陈勋商议了一些分地的细节,连夜制定了具体的方案,交给陈勋去具体实施。 几天后,两千多亩耕地全部分发到位,堡内分到耕地的军户欢声雷动,没分到耕地的军户也并不眼馋,而是在小旗官陈勋的带领下积极开垦荒地,大盘堡上上下下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希望的神采。 就在这天傍晚,总旗官贾洪雨风尘仆仆的来到了大盘堡,给刘衍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哈哈,刘总旗恭喜了。” 刘衍在总旗官厅摆下茶水,笑着问道:“不知我有什么喜事可言,还请贾大哥教我。” “是这样的,之前徐家烧毁的那两处油坊、一处粮铺的地皮还荒废着,管队大人让我将那三处的地契带过来了,说是今后就将这三处产业交给刘总旗打理好了。” 刘衍笑了笑,王炆镇还真是精明,这三处产业已经是废墟了,想要生财就必须先投钱重建才行,可是王炆镇却不想花这个钱,便直接丢给自己打理了。 “既然管队大人如此厚爱,那兄弟我就收下了,回去之后替我谢过管队大人。” 接着贾洪雨趁着高兴,又跟刘衍聊起闲天。 “刘总旗你是不知道,那徐家在古镇巡检司和夏河寨前千户所等地,竟然还有几处店铺,这还是管队大人重新搜查了徐家宅院才找出的房契!” 刘衍也有些诧异,没想到王炆镇竟然还有意外收获:“呵呵,这也是管队大人有福气,理应收下。” “嗨!管队大人对别处的几处店铺也没有兴趣,毕竟鞭长莫及,前段时间管队大人去了一趟夏河寨前千户所,将外地的几处产业作为礼物,全部送给了夏河寨前千户所的一众上官,我听说那些千户所的上官运作了一番之后,便堵住了戴百户的嘴,算是将这次事情的首尾给糊住了。” 刘衍闻言也放心不少,看来官场上的运作,还得是王炆镇这样的人出面,自己虽然也能摆平这些事,但是也要费些心思。 随后刘衍少不了摆酒设宴,拉着贾洪雨喝了一场,又递上了二十两银子的“跑腿费”,第二天一大早,贾洪雨才带着两名家丁随从返回王家庄。 刘衍随后将小旗官苗绍叫来,将那三处产业的地址又说了一遍,然后说道:“你去雇佣一些工匠,尽快将这三处产业全都重建起来,依旧是两处油坊、一处粮铺,所需的银子你拉个单子,我看过之后去赵管事处支取银子。” “是。” 小半个月之后,两处油坊、一处粮铺全都重建起来,但是刘衍并没有急着招募伙计人手,而是带上小旗官苗绍,二人策马来到了王家庄。 “甲长,咱们是去百户官厅吗?” 刘衍摇了摇头,说道:“去万福油坊。” 片刻之后二人在万福油坊外下马,苗绍非常懂事的没有跟进去,而是留在外面看管马匹,刘衍一个人大步走进油坊,一名机灵的伙计见状,笑着迎了上来,招呼刘衍向后院走去。 “今日王掌柜在吗?” “在的,刘总旗先去后院喝茶,小的这就去招呼王掌柜过来。” 后院正房内,刘衍刚喝了一口热茶,便看到王靖笑着大步走来,一进来便拉着刘衍寒暄不停。 “呵呵,刘总旗可是贵客,今日不能走,咱们要好好叙一叙。” 刘衍笑着说了几句,然后便有意无意的看了看外面,王靖看在眼里,笑着说道:“呵呵,说来也巧,小女今日带着几名伙计去收购豆料了,一大早就出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看时间也应该回来了啊?” 刘衍咳嗽一声掩饰尴尬,然后又与王靖说了一会儿。 就在这时,一阵银铃般的声音传来:“可是刘总旗来了?” 刘衍抬头看去,只见王芸禾一身红色棉衣,外面披着一件遮风大氅,正一脸惊喜的快步走来。 “真是刘总旗啊。” 说着,王芸禾便行了一个万福,刘衍抱拳回礼。 而后王芸禾说道:“刘总旗先跟我爹稍坐,小女子这就去张罗饭食,今日刘总旗可要听我安排!” 说完,王芸禾便笑着跑开了,刘衍哪里不知道王芸禾的心意,此时心中暗道:“我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托人向王掌柜提亲啊?” 王靖笑着招呼刘衍坐下,然后说道:“今日刘总旗登门,可是有所见教?” 刘衍随即拿出了三张房契,说道:“徐家的事情,王掌柜应该听说了吧?” 王靖说道:“听说了。说起来,刘总旗可是给咱们王家庄除了一害啊!” 平日里徐家便在王家庄内外欺行霸市,王靖等一些商贾对徐家又恨又怕,可以说是深受其害。如今徐家覆灭,王靖可是打心里高兴的。 刘衍指着那三张房契说道:“王掌柜看看这些。” 王靖接过来看了一眼,疑惑的说道:“这是原来徐家的两处油坊、一处粮铺?” “没错,” 刘衍说道:“现在这三处店铺都归我了,不过目前我没有精力去理会这些生意,便想拉着王掌柜入伙,咱们共同经营。” 王靖顿时激动了起来,急忙问道:“还请刘总旗说的清楚一些,如何共同经营?” 刘衍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我准备将分到的一处粮铺、两处油坊交给王掌柜经营,这三处生意的日常管理和经营都由王掌柜说了算,每月的月末我会派人来查账。” 明末大军阀 第40节 “这三处生意如果亏本了,咱们双方各包五成,如果这三处生意赚钱了,那我大盘堡只要三成盈利。不过王掌柜也知道,这三处店铺都是我大盘堡出钱出粮重新修建的,这些都是投入,所以我需要万福油坊从下月开始,每个月要给大盘堡提供八百斤豆油和两千斤高粱,具体的价格必须以成本价供应,不得加价。” 王靖经商多年,刘衍提出的方案是好是坏,立刻就能分辨出来,这可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啊! “有了那两处油坊,日后不但可以凭借大盘堡的豆油需求日进斗金,还可以将油脂生意做到古镇巡检司和夏河寨前千户所去。那处粮铺就更不用说了,那可是王家庄内唯一的一家粮铺,这样的生意可是稳赚不赔的!” 王靖大喜,当即答应下来,刘衍随即让王靖找来笔墨纸砚,二人当场写好契约,各自签字画押不提。 待到二人画押完毕,王芸禾走了进来,看到桌子上的契约微微一愣,王靖笑着说了起来,言道:“闺女啊,刘总旗可是给咱们家送来了一座金山!想起来真是感激,刘总旗先是帮着咱们保住了这万福油坊,现在又送来了这么一桩大生意,这份恩情让咱们父女如何还得清啊!” 说着,王靖便笑着看向王芸禾,顿时羞得王芸禾低头不语,好半天才说道:“哎呀,饭食准备好了,爹还不招呼刘总旗过去吃饭!” 说完王芸禾转身便跑了。 王靖大笑着说道:“让刘总旗见笑了,我这闺女别看大大咧咧的,每日在油坊内也很是干练,可内里还是非常羞涩的。” 刘衍连连称是,虽然自己在大盘堡杀伐果断,可是面对这样的场景,自己还真不知道如何接话,只好笑着跟王靖一起到偏厅用饭。 片刻之后,二人在偏厅落座,小旗官苗绍也被伙计叫了进来,一同落座用饭。 随后王芸禾给三人端来一坛子酒,笑着对三人说道:“今日就这一坛酒,喝完就没有了,三位多吃就好。” 刘衍笑着说道:“有劳王姑娘了。” 王芸禾笑着说道:“刘总旗自是不必客气。” 说着,王芸禾过来给三人倒酒。 王靖自是非常坦然,刘衍则是站了起来,双手持杯谢过。 到了苗绍这边,早已经听闻了关于王芸禾的议论,此时又看到王芸禾对刘衍的一番情谊,苗绍可不敢让未来的主母给自己倒酒,急忙说道:“怎能有劳主母亲自倒酒,罪过、罪过!” 话音刚落,王芸禾便羞红了脸,嗔怒的瞪了刘衍一眼,转身跑开了,王靖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坐在一边看着苗绍的窘态笑了起来。 刘衍瞪了苗绍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没喝酒就开始乱说,你看王姑娘都走了!” 苗绍愣了一下,然后说道:“那甲长是气恼属下说错话,还是气恼王姑娘走了?” 刘衍顿时语塞,一旁的王靖则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第六十二章 开荒与囤积高粱 次日刘衍和小旗官苗绍策马回到大盘堡,此时陈勋已经回到了军屯那边,正在带着数百军户青壮开荒。 赵民为此调拨了一千三百两银子,专门用于购买耕牛和农具,以及兴修水利设施之用。 这几个月肥皂工坊和晒盐场的收入稳定增长,每月刨去各项开支之后,大盘堡都能结余两千多两银子,现在刘衍的手中已经积攒了上万两银子的储蓄,另外大盘堡的库房里还有七千石粮食的库存。 可以说,现在的刘衍在整个王家庄都算是首富,就算是在夏河寨前千户所也能排的上号了。 转眼到了十一月底,灵山卫各处寒风肆虐,南河在寒风中已经上冻,冰面上甚至都能步行通过,不时能看到有王家庄各处烟墩的军户百姓,步行走过南河前往各处。 此时的天气又干又冷,寒风吹在脸上如同刀子一般,刮的人生疼。 这天一上午,刘衍正在总旗官厅内查看王家庄各处的舆图,研究着哪里适合贼寇盘踞,根据夜不收这段时间搜集来的消息,哪里有贼寇出没。 就在昨天下午,刘衍已经收到王炆镇派人送来的命令,让刘衍调集人手和兵备,随时做好出病故剿匪的准备。 出兵剿匪是刘衍提出来的建议,为的就是以战练兵,剿匪取财,所以对于王炆镇的命令自然是举双手支持。 昨天傍晚的时候,刘衍已经给几个小旗官下令,命众人进行战前动员,准备出兵剿匪。至于到时候调集哪一旗人马出战,刘衍并没有明说,先让所有墩军将士都做好准备,以防有人懈怠。 “甲长!” 就在刘衍研究舆图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过来,抬头看去,只见小旗官苗绍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来,说道:“甲长王家庄万福油坊的王掌柜来了,现在总旗官厅外面等候,一起来的还有十辆大车,都在外面的街巷上等候。” “十辆大车?车上可是高粱!” 苗绍点头说道:“甲长妙算,正是高粱,属下看了看,不下两千斤的上好高粱!” 刘衍笑着说道:“王掌柜的动作还真快啊,走,咱们去看看。” 二人随即朝着大门外走去,总旗官厅占地并不大,很快就来到大门外,王靖当即笑着抱拳上前:“呵呵,刘总旗,又见面了。” 刘衍抱拳行礼,然后看了看王靖身后的十辆大车,笑着说道:“王掌柜真是利落,这么快就收购到这么多的高粱,真是不简单啊!” 王靖摆了摆手,说道:“刘总旗交代的事情,我肯定要竭尽全力去办的,绝不会有半点疏忽。” “请,咱们进去说吧。” 刘衍将王靖请到了总旗官厅内,苗绍则是出去招呼那十辆大车,前往大盘堡内的库房,那边赵民正在忙着登记近期新开垦出来的荒地数量,正好让赵民将这些高粱录入库房内。 总旗官厅内,刘衍亲自冲茶,王靖连呼不敢,二人在屋内对坐。 “我这官厅小而简陋,王掌柜见笑了。” 王靖摇头说道:“话不能这么说啊。现如今大盘堡在整个夏河寨前千户所都是数得上的大屯堡,这样的规模,这么多的人口,可都是刘总旗的功劳,没有刘总旗,便没有现在的大盘堡。这么说起来,大盘堡便是刘总旗的家,又怎能说小而简陋呢?” “哈哈。” 刘衍笑了起来,说道:“王掌柜真是太会说了。” “只是……” 王靖话锋一转,说道:“有个事我想问一下,不知道刘总旗方不方便告知?” 刘衍说道:“王掌柜请讲,只要不是机密之事,我肯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王靖抱拳谢过,然后说道:“是这样的,此番刘总旗要的两千斤高粱已经凑齐,今天便一次运了过来。只是我有些不明白,刘总旗要这么多的高粱做什么?” 此时的高粱虽然也多用于酿酒,但是也只是一小部分而已,大部分的白酒都是用豆类、大米、糯米,甚至是各种杂粮、果蔬发酵酿成的。所以酿酒所需的高粱数额并不大,王靖自然也没往这方面去想。 高粱需求最大的还是军队,高粱是一种非常好的饲料作物,可以用来喂养战马,所以明军每年都会采购大量的高粱,这才是最大头。当然了,明军采购给出的价格也是非常低的,甚至还经常拖欠,最后直接赖账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此时的朝廷已经非常穷了,军费更是拮据。 刘衍看着王靖的表情,便笑着说道:“王掌柜是不是想问,咱们灵山卫是否有大的行动,所以我才要囤积高粱,想要借机大赚一笔?” “呵呵,” 王靖笑了笑,说道:“我知道这是军国大事,刘总旗肯定不方便说的。只不过如果真的有这方面的风吹草动的话,还请刘总旗方便的时候知会一声,让小号也跟着赚些零用。” 刘衍大笑起来,说道:“王掌柜想的周全,可是这一次却想的有些多了,咱们灵山卫并没有什么大的行动,我囤积这么多的高粱也不是为了做马料。” “那……” 王靖想要继续问下去,却又意识到有些不妥,于是便嘿嘿一笑,不再说话了。 刘衍看着王靖欲言又止的样子,说道:“既然王掌柜问到了,我也就没必要有所隐瞒,毕竟将来我还需要王掌柜协助,大批量囤积高粱呢。” 王靖明白这是刘衍将他当成自己人了,于是抱拳说道:“刘总旗放心,今日所言只是我心中疑惑而已,从刘总旗嘴中出来,进我耳朵为止,绝不会有别人知晓的。” 刘衍说道:“我之所以大批量囤积高粱,是准备酿酒的。” “酿酒?” 王靖显然不太相信,毕竟高粱酒在此时还不是很流行,由于蒸馏技术的限制,这个时代的高粱酒口感和口味都很差,远远赶不上黄酒和米酒,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是流行和黄酒与米酒,只有乡野农夫才会去喝高粱酒、杂粮酒等等。 所以当王靖听闻刘衍准备酿造高粱酒的时候,自然是不相信的,这不是明摆着准备亏钱吗? “呵呵,刘总旗说笑了,这高粱酒能赚到钱吗?” 刘衍说道:“别人酿造高粱酒自然是要亏本的,可是我却不一样,我手中有秘笈!” 王靖误以为这是刘衍在打马虎眼,于是便笑了笑不再追问,刘衍却继续说道:“王掌柜不要多想,我的确是准备酿酒的,而且两千斤高粱还不够,希望王掌柜回去之后,要继续大量收购高粱,只要高粱质量够好,我大盘堡这边有多少收多少!” 这下王靖算是彻底相信了,担心的说道:“刘总旗可要想好了,千万不要莽撞,毕竟刘总旗积攒些银子也不容易。” “王掌柜的好意我心领了。” 刘衍笑着说道:“不过王掌柜放心,这高粱酒的生意绝不会亏的,这将会是我大盘堡的又一条生财之道,而王掌柜也会跟着大赚特赚的。” 王靖笑着抱拳说道:“呵呵,好,那我就跟着刘总旗发财了。” 就在这时,小旗官苗绍拿着一份交割单走了进来,抱拳说道:“启禀甲长,王掌柜运来的高粱已经全部清点完毕,数量为两千斤,质量良好,按照市价每斤十二文的价格成交,折合白银共计二十四两,这是交割单。” 刘衍接过交割单看了看,然后便递给了王靖,说道:“王掌柜看看可有出入?” 王靖笑着直接将交割单收了起来,并没有看,说道:“不用看,刘总旗办事我自然是信得过的。” 随后王靖便接过小旗官苗绍递过来的二十四两银子,笑呵呵的收进了钱袋之中。 “好了,现在财货两清,那我便回去了,继续为刘总旗收购高粱,压榨豆油。” 刘衍笑着将王靖送了出来,然后嘱咐小旗官苗绍一路护送王靖出堡。 走到总旗官厅大门口的时候,刘衍装作无意的说道:“下次王掌柜再来送货的话,可以让王姑娘一同过来,看一看大盘堡的风貌,也可以散散心。上次王姑娘送给我的油脂,我还没来得及谢过呢。” 王靖笑着答应下来,心中暗道:“看来我这傻姑娘的终身大事有门啊,看来回去之后可要琢磨一下了。” 送走了王靖,刘衍去库房查看了一下正在入库的高粱,然后找到赵民询问了一下现在大盘堡的家底。 赵民则是找到刘衍抱怨了一番,原本赵民的想法是过来教书育人的,可是刘衍却把赵民当做了文案书吏,几乎是压榨一般使用,让赵民每天每夜都忙到发狂,几乎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刘衍看着已经消瘦不少的赵民,笑着说道:“赵主事的辛苦我是看在眼里的,不过现在咱们大盘堡的情况就是这样,别说做学问了,就连识字的人都很少。要不是这段时间赵主事教各小旗官以及一些墩军识字,现在堡内恐怕就只有赵主事一个学问人了。” 赵民也是知道这些情况的,不过还是说道:“现在堡内的人口和事务都太多了,就只有我一个人带着几个学徒,实在是忙不过来。倒不是我怕累,而是担心误了堡内的事务。” 刘衍点头说道:“赵主事的为人我是知道的。这样,这段时间我派人去王家庄一趟,招募一些识字的伙计过来,多少可以帮赵主事一些。” 说到这里,刘衍忽然想到了什么,这赵民之前在王家庄之所以不合群,就是因为理念不同。 赵民是一个实用主义至上的读书人,与那些一心做官、读死书的书呆子不同,赵民想要干实事,想要将自己的所学和精神传递下去。 之前刘衍跟赵民喝过几次酒,赵民便谈及于此,显得非常的激动。 于是刘衍继续说道:“至于其他的,我准备等到咱们大盘堡发展起来之后,再为赵主事建立一处私塾,由赵主事负责教授,专门为咱们大盘堡教授读书人,教出来可以实干的读书人,如何?” 赵民闻言顿时激动起来,站的笔直的行礼而揖,说道:“甲长的大气魄,赵某实在佩服,自当从命!从今以后,赵某便是甲长的马前卒,愿为甲长肝脑涂地!” 第六十三章 出兵剿匪 夏河寨前千户所城。 这天傍晚时分,百户戴璟彬从千户官厅出来,心情郁闷的走在街巷上,寒风吹在脸上,好像被人拍打在脸上一般,让本就心情不好的戴璟彬更加愤懑,于是准备找一处酒肆散散心。 这段时间戴璟彬心情非常差,先是收到了徐家覆灭、刘大煜等人被杀的消息,紧接着王家庄管队官王炆镇便派人送来了奏报,说是徐家勾结贼寇袭击了黄山墩、风火山墩和沙沟墩,杀了三处烟墩的总旗官甲长,这样的鬼话谁能相信?要知道黄山墩甲长正是刘大煜,那可是徐家老太爷的亲外甥! 具体情况如何,戴璟彬就算用脚丫子思考都能想明白,一定是王炆镇联合了大盘堡甲长刘衍,二人联手灭掉了徐家和刘大煜等人! 可就是这样荒唐的奏报,整个夏河寨前千户所除了戴璟彬以外,竟然所有人都相信了,防守官章海林在收到王炆镇奏报的“已召集大盘堡等处官兵出击,旋即剿灭贼寇,王家庄各处现已安定”的消息之后,竟然还专门命人前去嘉奖,戴璟彬得知之后心情更是烦躁。 明末大军阀 第41节 “哼!” 戴璟彬眉头紧锁闷头走在街上,抬头便看到了一家酒肆,只见里面的食客并不是很多,于是便走了进去,大声吼着店小二,要了几样下酒菜,以及一坛烈酒,找了一个靠边的地方,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不就是收了王炆镇送来的房契吗,那些都是徐家的产业,是赃物,千户所上下竟然收得心安理得,一团和气的给瓜分了,防守大人还一身正气的夸赞了王炆镇,真是天大的笑话!” 此时的戴璟彬也许忘记了,之前自己与刘大煜等人同流合污的时候,不就是为了瓜分刘衍的产业和家底吗?现在不过是被刘衍反过来击败了而已,心中却开始恼怒了起来。 戴璟彬独自喝了一阵,抬头便看到街巷上走来一人,正是千户官厅内的一个小旗官。 此人姓严,乃是防守官章海林身边的一个书案小旗官,戴璟彬在前两天给了严小旗二两银子,托其在千户官厅内打探消息,二人约好了每天傍晚的时候,在城内酒肆见面。 此时只见严小旗进了酒肆,左右张望了一番,看到了坐在里面的戴璟彬,顿时拍手笑了起来,大步走过来,低声说道:“我说戴百户,你找的这间酒肆真不好找,为何不在咱们常去的那间酒肆啊,今天我可是一连找了三家才寻过来的,冷得我都快昏死过去了!” 戴璟彬微微皱眉,不耐烦的说道:“废话少说!现在千户官厅内是什么情况,防守官大人对王家庄徐老太爷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打算?” “呵呵,” 严小旗笑了笑,说道:“还能有什么打算?戴百户你每日也都在官厅内,难道不知道?现在官厅内根本没人在意什么徐家老太爷的死活,反正管队官王炆镇送上来的产业已经手下了,千户官厅内小旗官以上的人,多少都有分润,这就足够了啊!” 显然这严小旗也分到了银子,即便不多,也足够封口的了。于是严小旗便拿出了这些不疼不痒的消息过来,说完之后看了看戴璟彬,然后便盯着一桌子的酒菜,两个眼珠子不停地扫来扫去。 听完之后,戴璟彬眉头紧锁,脸色很是纠结,不过许久之后还是喟然长叹。 毕竟徐家跟刘大煜跟自己非亲非故,只是有着多年的交情,他们二人每年也没少给戴璟彬送银子而已。 如今徐家灭了,刘大煜也死了,戴璟彬的财路也断了,如今没了这份交情,戴璟彬这才想着推一推千户官厅的人,想要找王炆镇和刘衍的麻烦,出一口恶气。 可是一番试探下来,戴璟彬却发现以自己的能量根本推不动千户所内的众人,如今虽然心中不甘,但也只能是死心了,等到将来再找机会出口恶气好了。 于是戴璟彬起身看向严小旗,说道:“好了,我没事了。不过你要记住,今天咱们两个没见过面!” 说完,戴璟彬留下了酒菜钱,以及一桌子没怎么动的酒菜,便径直离开了,只留下那严小旗笑呵呵的收下银子,又美滋滋的继续吃喝起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管队官王炆镇已经向各处屯堡、烟墩下达了正式的命令,让各处墩军立即开始集结,限各部两日内集结完毕,前往王家庄汇合,准备出兵剿匪。 王炆镇还特意让总旗官贾洪雨亲自跑一趟,一个大盘堡,一个黄山墩,总旗官刘衍和总旗官沈拓必须出动主力人马赶来,这两个可是王炆镇心中的两员主力大将,此番出兵剿匪可缺不了刘衍、沈拓二人。 大盘堡内,刘衍接到总旗官贾洪雨亲自送来的命令之后,当即下令张义旗依旧驻守晒盐场,继续加紧生产海盐,陈勋旗驻守军屯,继续监督开垦事宜,苗绍率领的亲卫旗驻守大盘堡。 刘衍命令小旗官许铭、汪博、王越三人集结人马,准备率领这三旗墩军出发前往王家庄。 当天傍晚时分,刘衍下令宰羊备酒,犒劳即将出发的三旗墩军,三旗一百多名墩军将士尽兴而归,吃喝完毕之后便早早入睡了,明天凌晨时分便要集结出发了。 而小旗官王越、汪博、许铭则在安顿了各部将士之后,三人一同赶到了总旗官厅,出发之前刘衍是要召集战前会议的。当王越、汪博、许铭三人赶到总旗官厅正房的时候,此时陈勋、张义已经都赶了回来,苗绍也在这里等候。 刘衍洗了洗脸,然后换了一身便衣,来到了几人等候的正房内。 “明天就要前往王家庄了,有些事情我要提前嘱咐你们一下。” 六人纷纷挺直了身体,静静的听着下文。 “如今徐家和刘大煜已经覆灭,咱们可以专注发展了,晒盐场的海盐生产,军屯那边的开荒事宜,都要抓紧一些。在入冬上冻之前,晒盐场要囤积一万八千斤海盐,以备冬季售卖之用,而军屯那边则要至少开垦出两千亩耕地。” 陈勋和张义抱拳领命。 “肥皂工坊的产量已经很高了,现在每月的收益都有三千多两,目前已经很不错了。大盘堡这边我也很放心,只不过我率部出击的这些天,要在堡内辟出一块地方,招募些工匠修建一处院落。” 苗绍问道:“敢问甲长,这处院落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吗,是居住还是工坊?” 刘衍随即拿出了一张草图,递给苗绍之后说道:“大体上按照这张草图修建,这处院落将来是作为酒坊使用的,我在里面有一些涉及,你招募工匠的时候要注意一些,只让工匠按图修建,不要问任何问题,明白吗?” 苗绍领命。 就在这时,赵民冒着夜晚的寒风赶到了正房门口,刘衍笑着招呼进来,说道:“赵主事来晚了啊?” 赵民搓了搓手,说道:“属下有些事情耽误了,新开垦出来的耕地数额有些许的出入,属下又重新核对了一下,全部弄清楚之后才赶过来。” 刘衍让陈勋端来一杯热茶,赵民谢过便喝了起来,瞬间暖和了不少。 “赵主事要注意休息,有些事情不是太着急的,就不要太打熬身体了。” 赵民抱拳说道:“甲长如此器重我,将堡内的钱粮、文册要事全都交给我来办,属下心中感激不已,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熬夜而已,属下虽然是文人比不得诸位小旗官,但是也能撑得住。” 说完,赵民便坐了下来,一脸正色看向刘衍。 刘衍微微叹息一声,这个赵民什么都好,有能力、有责任心,可就是太执拗了,这是好事,但有时候也太…… 刘衍不再去想,只是打算将来手下的人才多了,给赵民提拔一下,将其身上的担子卸下来一些,以免将这个好部下累坏了。 于是刘衍便继续说道:“赵主事也准备一下,明日三旗将士出征,要给每人配备五天的口粮和饮水,另外还要准备好一千两银子,作为战后奖赏、抚恤之用。” 赵民抱拳说道:“甲长放心,口粮和饮水已经准备好了,属下已经用布袋分装了两百份口粮,都是五天用量的。至于饮水则是用水囊备好,每个水囊可供每名将士三天之需,回头属下再准备一百个水囊就好。” “至于银子,属下明日便支取出来备好,以备甲长回来使用。” 刘衍点头赞许了几句,然后便想到赵民提到的水囊,如果此番出征用的好,将来可以将这水囊作为大盘堡墩军的配属装具,日后全面在军中推广。 “出征之后,小旗官王越、小旗官汪博随我行动,小旗官许铭率领的夜不收旗将士作为骑兵使用,此番出征的情报探查之事由管队大人负责,咱们不必理会。” 许铭闻言有些不愿意了,说道:“甲长这是何意,属下本就是夜不收旗,探查之事怎能拱手让人,要是管队大人那边探查不利怎么办?” 刘衍说道:“这也是管队大人的意思,我估计管队大人是将探查之事交给黄山墩新任甲长沈拓了。” 沈拓升任黄山墩甲长的事情,已经传遍王家庄各处了,可见王炆镇对沈拓的提携之意。 此番出兵剿匪,虽然是刘衍和王炆镇提前商议好的,是为了堵住夏河寨前千户所一众上官的嘴,毕竟此番徐家之事跟贼匪有关,王炆镇作为王家庄的管队官,必须要有所动作才行。 所以这次剿匪虽然是走过场,可是也要打出一些成绩才行,沈拓负责百户所的哨探之事,战后几乎是板上钉钉有大功劳的。 许铭闻言微微皱眉,虽然对沈拓并不是很服气,但此时也没有再说什么,气呼呼的坐了回去。 “好了,事情已经都说清楚了,诸位就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凌晨辰时初刻,出征的三旗将士埋锅造饭,半个时辰之后随我出发前往王家庄。” “遵命!” 第六十四章 真的有贼寇 王家庄外,管队官王炆镇身穿一件做工不错的棉甲骑在战马上,身旁是总旗官贾洪雨,身后则是五十名精锐的家丁。 在王炆镇面前,各处烟墩、屯堡的人马已经全部集结完毕,以王家庄百户官厅的一百三十名兵丁为中心,各处墩军纷纷列队完毕。这些各处兵马加在一起有二百多人,不过光是刘衍率领的大盘堡墩军就有一百多人,占了一半左右。 不过此时各处烟墩、屯堡的甲长、管屯官的目光都集中在大盘堡兵马上面。 只见刘衍身穿铁甲,昂首站在队伍前方,汪博、王越、许铭三名小旗官同样身穿铁甲,站在刘衍的身后心中激荡,看着周围射过来的目光,三人心中非常的自豪。 大盘堡出动的三旗墩军合计一百零八名墩军,人人披甲,光是这一点就让包括王炆镇在内的所有人瞪大了双眼,更不用说那几十杆精良的鸟铳,以及夜不收旗的三十多匹神俊的战马,这样的武力别说是王家庄了,就算是整个灵山卫都是顶级的存在。 “只是兵力太少了,只有一百人左右!” 王炆镇心中激动过后,又是叹息了一番。 原本王炆镇知道刘衍练兵有方,也操练出不少的墩军,可是却没想到刘衍竟然练出了一支铁甲新军,只是人数才一百多人,如果再多一些,自己在夏河寨前千户所内,便可以直接挺直了腰杆说话了。 王炆镇不知道的是,此番刘衍只是拉出了一半的兵力,在大盘堡各处还有一百多名同样精锐的墩军,而且刘衍已经有了继续扩编的打算,准备将现有的兵力扩充至少一倍。 只是现在刘衍还没腾出手来,不过已经在开始计划着扩编之后的编制等问题了。 “大盘堡的兵马真是精悍,那刘衍该是多有钱啊,那些墩军竟然人人披甲!” “谁说不是啊,如今就连即墨营、文登营、登州营的那些精锐营兵也做不到人人披甲啊。” “还有那些鸟铳,我可从来没见过如此精良的鸟铳,那乌黑的铳管,一看就是精铁锻造的,刘总旗真是大手笔啊!” 周围的一众甲长都在小声议论着,就连沈拓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特别是看到夜不收旗的那三十多匹战马的时候,沈拓的双眼可以见到不断闪烁的精光,非常的眼热。 王炆镇轻轻咳嗽了几声,然后大声说道:“好了!既然人马都已经集结完毕,现在就出发,大军向北朝着铁撅山进发!” 各部人马开始陆续向北进发,刘衍率领的大盘堡将士被安排在最后面,紧挨着中军王炆镇率领的王家庄人马。 大军的最前方,是沈拓率领的黄山墩的墩军,人数大概有二十几人,虽然这些墩军的衣着和装备不是很好,就如同当初大盘堡众人一般,可是这些墩军的精神状态很好,在行军的时候队形严整,跟其余各处的人马对比明显。 “看来这个沈拓还懂得练兵?” 刘衍策马行进的时候暗暗想着,随即便听到前方贾洪雨大声喊着自己,于是急忙策马跟了上去。 “刘总旗,管队大人叫你过去。” “好。” 刘衍跟着贾洪雨策马来到中军队中,王炆镇此时也策马行进,在寒风中坚持跟部下一起策马行军,也让刘衍刮目相看,不管是不是表面功夫,至少王炆镇的这个举动在那些墩军心中很是受用。 “见过大人。” 刘衍在马上抱拳,王炆镇笑着说道:“之前沈总旗探查到,在铁撅山一带有贼寇的活动迹象,不过沈总旗找了一番,却没发现贼寇的巢穴,估计即便有贼寇,也多半离开咱们王家庄的地界了。咱们此番过去看一看,如果遇到贼寇便厮杀一场,斩获些首级,要是没有贼寇,咱们就当出来转一圈。” 随后王炆镇又补充道:“要是真的打起来,刘总旗手下的这些好兵可要充当主力啊。” 刘衍笑着说道:“大人放心,自当如此!” 大半天后,王炆镇眼见各部人马已经疲惫不堪,于是下令就地休息,让沈拓带人到前面探路。 沈拓领命之后便带了几名手下墩军出发了,而王炆镇刚刚下马,却看到自己手下的一百三十多王家庄兵马,以及各处的一百多墩军全都或坐或躺,全无章法的倒了一片。 贾洪雨率领的五十名家丁要好一些,虽然没有全部倒下休息,但是也是东倒西歪,甚至不少人的嘴里都开始骂骂咧咧的,全然一副兵痞的样子。 要知道这些家丁都是骑着战马的,根本不用徒步行进,就连身上的装备都驮在战马上,即便是这样,这些家丁都在抱怨太累了。 可是当王炆镇的目光落在大盘堡的墩军身上,则是顿时瞪大了双眼。 只见一百多名大盘堡墩军此时依然站在原地,全都挺拔的站立着,就连队形都非常的整齐,没有一丝杂乱,全然一副强军的模样。 要知道这些大盘堡墩军全都是一路步行过来的,包括那三十多名骑兵。而且所有人都是身披铁甲、手持兵刃,全副武装下来,每个人的身上都有几十斤的重量,这样的消耗下,众人在得到休息的命令后,依然原地不动,寒风吹过,好像是吹过了一片挺拔的竹林,巍然不动。 “竟然如此!” 王炆镇此时才意识到,刘衍握在手中的是怎样一支强军,心中对于刘衍这个部下,已经开始从俯视变为平视了。 旁边的贾洪雨则是小声感叹道:“早听闻当初戚少保率领浙军北上戍边,三千浙军在暴雨中岿然不动,当即震慑住了北方桀骜不驯的边军。今日见到刘总旗手下的墩军,竟然已经有了当年戚家军的风采!” 那边,刘衍是故意慢一步解散队形的,为的就是让王炆镇和各处甲长看一看,让他们都知道大盘堡的强军风采。 此时目的已经达到,于是刘衍大声说道:“全体!就地休息,坐!” 汪博、王越、许铭三名小旗官齐声吼道:“都有!坐下!” 只见一百多名大盘堡墩军整齐划一的拿住兵刃,然后左腿一撤,直接就地坐下,然后所有人都将自己的兵刃平放在身旁。 一百多人就地坐下,几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整齐划一,坐下之后又是鸦雀无声。 这一下,所有人都被吓住了,这样的兵丁已经超过所有人的认知了,现在这个世道上竟然还有如此精锐的兵丁,真是闻所未闻! 就在王炆镇、贾洪雨等众人还沉浸在震惊之中的时候,忽然看到沈拓带着两名部下急匆匆的跑了回来,三人的神色带着一丝慌张。 明末大军阀 第42节 刘衍眉头紧锁,之前沈拓明明是带着三个墩军出发前去探路的,现在却少了一个人,而且看沈拓三人的样子明显是经过打斗的,特别是那两名墩军,身上衣服有明显的破损,一人的脸上还带着一道血痕。 “管队大人!” 沈拓气喘吁吁的跑到近前,大声说道:“属下带人在前方遇到了贼寇斥候,敌人有十几人,属下等力战撤回,斩杀三人,属下也折了一个兄弟!” “什么!前面真的有贼寇?” 这下王炆镇有些不淡定了,原本自己只是想着率部到铁撅山一带巡视一番而已,没想到这边真的有贼寇。 贾洪雨眉头紧锁的说道:“光是斥候就有十几人,可见这股贼寇人数不会少的。大人,咱们还向北进发吗?” 王炆镇也有了犹豫,随后便看向刘衍,问道:“刘总旗,你是什么意见?” 刘衍抱拳说道:“恭喜大人,又要有军功收入囊中了。” 王炆镇微微一愣,然后便大笑起来,自己手下有刘衍这一百多精兵,区区贼寇又有何惧哉! “哈哈,刘总旗说得好!” 只见王炆镇大手一挥,立即下令各部集结整队,继续向北朝着铁撅山深处行进。 “沈总旗,你带着黄山墩的所有墩军,再去前方打探,最好能探查到这股贼寇巢穴的确切位置!” 沈拓刚刚经历了一场遭遇战,虽然自己武力超群,但是自己手下的墩军可不是人人如此。而且武力超群,并不代表沈拓就喜欢出生入死。 可是此时王炆镇既然已经下令,各处甲长都看着自己,沈拓也慨然抱拳领命,带着黄山墩的二十多名墩军即刻出发了。 沈拓所部出发一刻之后,王炆镇便下令全军出发。 不过此番王炆镇将大军的行进顺序做了变动,以刘衍率领的大盘堡墩军为前锋,王炆镇自己率领王家庄的将近二百人随后,剩下的各处人马聚在一起,跟在最后。 到了这天入夜时分,王炆镇率部抵达了铁撅山的一处谷底。 这处谷底地势平缓,四周虽然是山峰高地,但是却并不险峻,山上的植被并不是很茂盛,基本上藏不了大队人马。 于是王炆镇便下令大队人马就在这处谷底休整过夜,让各处甲长安排人手值夜,各处烟墩、屯堡的夜不收全部撒在营地的外围,以防那股贼寇在晚上突袭。 安顿下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临时营地四周都点燃了篝火,还有数十根火把插在各处,将营地四周全都照亮了。 王炆镇就在营地中央休息,贾洪雨刚刚为其准备好了睡觉的营帐,便听到王炆镇说道:“让各处甲长立即过来,咱们要一起商议对战之策。” 贾洪雨说道:“大人还是先休息一下吧,现在贼寇在哪都不清楚呢,商议起来也是不得要领,还是等沈总旗回来之后再说吧。” 王炆镇叹息说道:“我自然知道,只是现在我心中烦躁,睡不着啊。” 说完,王炆镇想起了刘衍,问道:“刘总旗在哪边驻扎呢?” “在北面,我刚才去看了一下,刘总旗真是人才啊,大盘堡墩军的营帐不但规整,而且还在北面周边挖了简易的壕沟,要不是这边没有足够的木料,我估计刘总旗还要安排拒马鹿角在外面呢!” 王炆镇感叹道:“这个刘衍啊,区区百人却指挥出千军万马的架势来!” 突然,一名小旗官在营帐外面说道:“大人,沈总旗回来了!” 第六十五章 烧山 王炆镇顿时来了精神,说道:“贾总旗,立即将所有的甲长请来。” “是。” 贾洪雨急忙前去叫人,这边王炆镇对外面大声说道:“请沈总旗进来。” 当刘衍赶到王炆镇营帐里的时候,那些甲长已经大部分过来了,刘衍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王炆镇身旁的沈拓,心中便明白了几分:“看来是找到贼寇驻地了!” 王炆镇见到刘衍,急忙指着自己身边的一个空位子,笑着招呼道:“刘总旗坐这边。” 刘衍抱拳答应着,然后便在所有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中,坐到了王炆镇的身边。 很快所有人都赶到了营帐内,王炆镇大声说道:“沈总旗已经带人找到了贼寇的老巢,现在让沈总旗说一下,然后咱们今晚就要制定方略,明日一早进军剿匪!” 沈拓起身抱拳,然后说道:“诸位!根据在下的探查,这是一股人数不下三百人的巨寇,现在占据着前方铁撅山的一处山崖。那处山崖的四周都是浓密的树木,只有一条小路可以上去。贼寇在那条小路上修筑了营寨,应该是两道垒墙,易守难攻。” 沈拓说完之后,王炆镇和众人都是一筹莫展,谁也不愿意硬攻这样的贼寇营寨,这样的地形,这么多的敌人,一旦强攻下来,损失的兵马数量将是任何人都承受不住的。 眼见战前军议陷入了僵局,谁也不肯说话,就连刘衍和沈拓这两个悍将也是一言不发。 王炆镇见状眉头紧锁,只好说道:“大家都说说看,这一战到底怎么打?” 一名甲长试探性的说道:“大人,反正咱们也击退了贼寇的斥候,沈总旗不是斩首数级吗?这已经可以向夏河寨前千户所报捷了,要不然咱们就此打住回去吧。” 此话一出,又有好几名甲长站出来附和着,看样子那股贼寇已经将众人吓住了。 王炆镇虽然也不愿意攻打这样的贼寇营寨,可是眼见即将到手的战功就要飞走,心中很是不甘,于是看向刘衍,问道:“刘总旗,你的意见呢?” 刘衍思索了一番,说道:“大人,我看大家都很疲惫了,不如在这里休息两天。” “休息?” 王炆镇说道:“要休息的话,我还不如直接回去的好,干嘛要在这里受冻啊?刘总旗有话直说,咱们一起商议一下,如何?” 刘衍笑着说道:“属下想自己去看一看贼寇营寨,只有实地见识一番,才能更好的针对性制定作战计划。” 沈拓当即看了过来,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刘衍也注意到这边,抱拳笑着说道:“沈总旗勿怪,我没有不相信沈总旗的意思,沈总旗的本事刘某是非常佩服的。只是我想实地看一看,也许破敌之策就在当处。” 沈拓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刘总旗执意要去,那明日一早我派一名手下墩军带路,跟着刘总旗一起过去便是。” “不用等到明天了,现在就去,可好?” 刘衍说完,便又看了看王炆镇。 王炆镇自然没有意见,于是说道:“既然刘总旗提出来了,那沈总旗就辛苦一趟,亲自带路再去一趟贼寇营寨吧。” 沈拓抱拳领命,随后便对刘衍说道:“既然是去探查,那刘总旗就不要多带人了,咱们片刻之后营地北面集合。” 刘衍笑着应道:“好!” 片刻之后,刘衍带着小旗官许铭来到营地北面,只见沈拓只身一人已经等候在此,于是笑着说道:“有劳沈总旗了。” 沈拓眼见刘衍只带了一个许铭,心中也是敬佩,毕竟此番是深入敌穴探查,危险程度还是很高的。 “刘总旗不必客气,咱们这就出发吧。” 三人都是轻装简从,沈拓自不必说,一身鸳鸯战袄的外面又穿了一件深黑色的衣服,手中带着一把长刀,背后是一把弩,除此之外便没有别的装备了。许铭也差不多,不过腰间多带了一把匕首。 刘衍更是简单,只带了自己的雁翎刀,除此之外便再无装备了。 很快三人便消失在黑夜之中,在寒冷的黑夜中,飞速行进在铁撅山之中,半个时辰之后来到了一处山崖的下面。 在沈拓的带领下,刘衍和许铭以同样的姿势匍匐着向前爬进着,三人最终在一处土丘下隐藏了起来。 “二位请看,那边的小路便是通往贼寇营寨的通道,除此之外再无他路。” 刘衍借着月色望去,果然看到了一条山间小路,蜿蜒着通往山崖上。这条小路不算宽,差不多只能并肩通过两、三人而已,而且小路四周都是枯树和灌木丛,就连山崖上也同样如此,茂密的枯树和灌木几乎将山崖上的贼寇营寨给遮挡住了。 此时刘衍望着远处隐隐约约的贼寇营寨陷入了沉思,旁边的许铭也眉头紧锁,对眼前地形的判断,也如同沈拓一般,为此而忧心忡忡。 随后许铭凑到刘衍耳边小声说道:“甲长,这处贼寇营寨果然险峻,一旦开打,咱们大盘堡一定是先锋,到时候兄弟们的伤亡必然巨大啊!” 一旁的沈拓也看了过来,小声说道:“怎么,刘总旗有什么破敌之策吗?” 刘衍微微点头,然后小声说道:“我的确是有些想法,不过还要再确定一下。” 说完,刘衍指了指前方三十多步之外的一处洼地,小声说道:“咱们到那边看看。” 随后三人从这边紧贴地面,快速爬到了前方的洼地内。 刘衍抬头望去,只见山崖上的贼寇营寨清楚了一些:那是一处平坦的山崖,上面隐约有许多的房屋,夜色之下还有灯光闪烁着。 在山崖四周植被茂盛,现在正是寒冬之时,那些植被全都落了叶子,甚至直接在寒风中变成了枯树。 “我想我找到破敌之策了。” 沈拓和许铭都是一阵激动,沈拓更是暗暗吃了一惊,压低了声音问道:“刘总旗有什么办法?” 只见刘衍目光犀利,用很小的声音,说出了如同惊雷一般的话语:“烧山!” “烧山!” 许铭和沈拓都极度震惊,万万想不到,刘衍竟然准备用这个最为简单,同时也最为残酷的办法剿匪! 许铭说道:“甲长,这、这会不会太有伤天和了?” 沈拓也说道:“虽然现在正值隆冬时节,这里也遍布树木,山中又干冷多风,可是这个办法也的确有些过了。” 刘衍看着二人冷笑道:“你们别忘了,那些都是贼寇,手中沾满了百姓的鲜血,不知道犯下了多少罪孽,杀他们用不着有任何负担,也不限任何手段,明白吗?” 许铭和沈拓都不是伪善、迂腐之人,听了刘衍的话,便再没有任何反对的话。 三人又在这里看了一会儿,便准备一同从这处洼地撤回营地去。 可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刘衍三人急忙停下,紧盯着前面漆黑夜色下的山地。 只见几个火把出现在夜色之下,在火光的照耀下,七、八个汉子正朝着这边走来。那几人全都身穿厚厚的棉衣,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刃,从那几人脸上的煞气看得出,都不是什么善类。 “这大晚上的都要冻死人了,还要到这边巡夜,真不知道大当家是怎么想的!” “你不知道啊?死人了!” “你傻了啊,咱们山寨哪天不死人啊!” 一个汉子讥笑着说道:“前几天一伙兄弟下山巡查,遇到了几个官军,直接被杀退了,死了好几个兄弟,大当家的因此震怒,这才下令加强山下的巡查。”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事啊,我也听说了几句,不过就是几个官军啊,有什么可怕的?” “现在的官军你们还不知道?欺负欺负老百姓还行,真要攻打咱们山寨这样的险峻所在,那些官军就要拉稀了,根本不顶用!” 几人随即嚣张的大笑起来,在寂静的山间黑夜里,是那样的突兀。 “这几个是山上的贼寇!” 沈拓看了刘衍一眼,那意思就是打还是不打。 此时刘衍三人所在的洼地就在几个贼寇巡查的必经之地,再有一会儿就会被发现。要是不打,三人现在就要立即撤走,也许还能摆脱贼寇的追击,可要是打的话,三人对战七、八个贼寇,压力还是非常大的。 刘衍冷笑着挥了挥手,示意沈拓和许铭做好准备,二人也没有说什么,沈拓直接拿出了身后的弩,上了弩箭对准了前方,许铭则是拿出匕首,准备当做飞镖使用。 刘衍拔出雁翎刀,然后小声说道:“二十步出击!” 八名贼寇很快便来到二十步左右的位置,沈拓率先发难,手中弩机力道很大,直接射穿了一名贼寇的脖子,那贼寇还没反应过来,便带着一脸的诧异气绝而亡了。 与此同时,许铭手中的匕首也飞了出去,直接钉在另一名贼寇的左眼,那名贼寇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一头栽倒在地。 明末大军阀 第43节 “敌袭!” 剩下的六名贼寇顿时乱成一团,纷纷大呼小叫的寻找着敌人,手中的火把不断在身前挥舞着。 刘衍看准时机持刀冲了上去,犹如黑夜里的猎豹一般,几个箭步便冲过了三十步的距离,一刀砍翻了一个贼寇,反手上挑,又掀翻了另一名贼寇,然后对准一个冲过来拼命的贼寇,用左臂肘关节用力一顶,直接顶在那贼寇的胸口,直接将肋骨撞断,那贼寇还没反应过来,刘衍便一拳打在其咽喉上,直接一拳将其打死! 只一瞬间,三名贼寇便死在了刘衍的手上,剩下的三人如同见鬼了一般,转身就跑,可是随后便被许铭和沈拓拦了下来。 许铭一刀捅死一人,沈拓则是挥刀击杀了两人。 电光火石之间,八名贼寇全部被杀,刘衍三人不敢停留,割了八人的首级,然后快速从这边撤走,很快便回到了营地。 第六十六章 放火与截杀 当晚刘衍、沈拓、许铭回到营地之后,便将放火烧山之策禀报给王炆镇,此时的王炆镇也别无选择,想要战功,就只能听从刘衍的计策,毕竟王家庄的这几百人经不起消耗,强攻的话没有什么胜算。 于是王炆镇连夜派人返回王家庄置办引火之物,第二天等了一整天的时间,总旗官贾洪雨才带着赶了回来,从王家庄带来了大量的硫磺粉、火油等物,甚至还搬来了不少的火药坛子。 这天夜里,王炆镇与刘衍、沈拓简单商议过后,便派沈拓带着黄山墩的人马先行一步,携带着大量的引火之物前往贼寇占据的山崖附近。 沈拓带人出发一个多时辰之后,始终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王炆镇和贾洪雨焦急的在营帐内走来走去,二人心中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沈拓那边能否成功,万一被贼寇发觉该怎么办? “刘总旗,要不然再派点人马去接应一下吧?” 刘衍抱拳说道:“大人稍安勿躁,此事不是人越多越好,山崖附近植被茂盛,此时又是夜晚,沈总旗乃是夜不收出身,一定能办好此事的。要是派人前去接应,人多手杂的,难免会暴露目标,反而不美。” 王炆镇点了点头,虽然明白刘衍说的是正理,可自己心中还是不踏实。从那股贼寇加强了巡视就能看出,贼寇之中也是有能人的,肯定是察觉到官军到来,此时不知道增加了多少岗哨。 就在王炆镇等人焦急等待的时候,营地北面出现一阵骚动,贾洪雨当即冲了出去,王炆镇更是直接将佩刀握在手中,只有刘衍依然镇定自若,坐在位子上没有起身。 片刻之后,贾洪雨喜笑颜开的走了进来,一同进来的还有总旗官沈拓。 “事情办好了?” 沈拓抱拳说道;“启禀大人,幸不辱使命,属下已经在贼寇占据的山崖附近部署了大量的引火之物,今晚又北风大作,正是放火的大好时机!” “好!” 王炆镇此时心中大定,大笑着对刘衍说道:“接下来就看刘总旗的了!” 刘衍笑了笑,这打头阵的事情肯定是自己的,毕竟王炆镇手下也没有别的强军可用。沈拓手下的黄山墩人马虽然稍微强一些,可是不但人数太少,而且那些墩军也是刚刚操练出来,没有什么像样的装备,与大盘堡墩军相比还差得太远。 至于王家庄的兵丁和家丁,那些都是王炆镇的“棺材本”,不到要命的时候,王炆镇是不可能拿出来消耗的。 “大人放心,属下已经集结了所有人马,今晚一定让贼寇葬身火海,为民除害!” “好!刘总旗慷慨激昂,果然是英雄本色!” 一旁的贾洪雨不禁击节赞叹着,沈拓看着刘衍也是微微点头,王炆镇说道:“好!此战得胜,刘总旗便是头功,沈总旗是次功,我会专门为二位上报夏河寨前千户所,为二位请功邀赏!” 此时小旗官王越、汪博、许铭已经集结了各自手下的墩军,全部在营地北面待命。因为这边已经是铁撅山的腹地了,根本没有多少平缓地形,所以许铭率领的夜不收旗将士也全部步行,战马都留在了营地之中。 刘衍从营帐中出来之后,便大步赶来汇合,王炆镇、贾洪雨、沈拓三人也跟了过去,其余的各处甲长也纷纷前来送行。 刘衍抱拳说道:“诸位请回,我与诸将士去去就回!” 说完,刘衍大手一挥,大盘堡一百多名墩军跟在刘衍的身后快速列队向北行进,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大人,这刘总旗能得手吗?” 王炆镇点头说道:“只要大火烧起来,就一定能打赢。刘总旗手下那一百多墩军可不是摆设,足以抗衡数百悍匪的!” 沈拓则是心中暗道:“刘总旗这样的本事,以前为何在王家庄默默无闻,照理说这样的豪杰,早就应该出头的?”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刘衍率部向北行进了半个时辰左右,便闻到一股硫磺和火油的刺激味道,心中不由得一惊,自己将气味这个因素给忽略了。 不过紧接着,一阵持续不断的北风吹来,硫磺和火油的味道便很快消散了。 刘衍顿时松了一口气,暗道:“幸好今晚有北风,不过行动还是要快,以免夜长梦多!” 很快众人来到了山崖脚下,那条通往山崖上面的小路就在前面,月色之下,茂密的树木和灌木随风摇曳着,几乎将小路完全遮挡住。 刘衍回头看了看众人,只见众将士虽然都穿了崭新的鸳鸯战袄,都是用新棉花做的,保暖效果很好。可是众人依然被寒冷的北风吹得哆嗦了起来,身上穿着的铁甲更是冰冷,估计沾上水就能把皮肤冻上。 小旗官汪博、王越、许铭三人围了上来,等待刘衍的命令。 刘衍笑着对三人小声说道:“告诉兄弟们,一会儿就不冷了,今晚将会是一个非常暖和的夜晚!” 三人都笑了起来,刘衍接着部署道:“许小旗带着夜不收旗的将士去东面放火,要将小路附近的所有引火物都烧起来。那边的火势一旦烧起来,山崖四周都将化作火海。” “是!” 刘衍又对汪博和王越说道:“你们带着所有将士跟着我在山下埋伏,一旦发现有侥幸逃出来的贼寇,一律格杀勿论!” “是!” 王越笑着说道:“甲长,那咱们什么时候给管队大人发信号啊?” 在出发前,刘衍跟王炆镇约定了支援的信号:在山崖附近用两支火把同时画圆。即便山火大起,这样的火光在夜晚的山上也是非常明显的。 王炆镇一旦发现信号,便会率部前来支援。 刘衍说道:“不着急,等咱们这边的事情都干完了再说。” 王越微微一愣,汪博和许铭则是坏笑起来,汪博低声说道:“贼寇营地里,肯定有不少黄白之物,那些东西可不怕火烧的!” 王越随即反应过来,急忙连拍了好几个马屁,汪博和许铭顿时一阵白眼,对于王越这种小人行径很是看不上。 刘衍没有理会王越的马屁,直接挥手让三人开始行动。 山脚下,刘衍跟汪博旗在正南面部署,让王越率部去了左翼,那边地势较为平缓,防止有贼寇从那边逃走。 刘衍这边刚刚部署好,便看到北面火光大起,在呼啸北风的加持下,火势几乎是瞬间就失控了,肆虐的火舌在山林间乱窜,所过之处尽皆化作火海,那条通往山崖的小路也被大火吞噬,并且大火以非常快的速度顺着小路北上,在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蔓延到了山崖上的贼寇营寨。 “哈哈,烧起来了!” 此时已经没有隐藏的不要了,汪博望着山崖上的大火,大笑着说道:“甲长快看,那两道寨墙已经烧起来了,啊!快看,外面那道寨墙被烧塌了!” 说话间,许铭带着夜不收旗的将士陆续撤了回来,清点之后一人不少,刘衍也松了一口气。这样的大火,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困在火场之中,能够无伤亡的完成任务,也算是非常顺利了。 此时山上到处都是大火燃烧引发的噼啪声,以及北风的呼啸声,刘衍大声对三名小旗官说道:“将大家散开,防止贼寇逃下来。另外要注意火势的走向,要是蔓延过来,就什么都不要管,直接撤回去!” “是!” 这一夜的铁撅山变成了“火山”,南麓的大火甚至在王家庄附近都清晰可见。 在明军营地中,王炆镇带着贾洪雨、沈拓等一众甲长正翘首以待,当大火燃烧起来之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望着北面,没想到这场火势竟然如此凶猛,几乎在燃烧起来的同时,就已经变得不可控制。 贾洪雨心有余悸的说道:“大、大人,刘总旗他们,不会有事吧?” 的确,面对这样的大火,贼寇什么的已经不是众人考虑的主要威胁了,现在大火才是最危险的存在,火焰可是不分敌我的! 王炆镇哪里知道,此时只好说道:“刘总旗不是迂腐之人,事不可为肯定会提前撤回来的。” 一旁的沈拓则是望着火势最为猛烈的山崖一带,看了一会儿之后,说道:“这股贼寇完了,这样的火势,没有几人能逃出来!” 王炆镇和贾洪雨等人也是点头赞同,同时众人心中都有一个想法:这刘衍下手真狠啊,当年有诸葛亮火烧藤甲兵,现在他刘衍同样是放了一把大火,将几百贼寇一把火给烤了! 王炆镇咳嗽了一声,将自己心中的震惊给掩饰了一下,然后说道:“咱们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毕竟今晚还要厮杀的。留下几个人盯着点,一旦发现刘总旗给出的信号,立即告诉本官,各部将士随时待命!” “是!” 王炆镇随后便回到了营帐中,贾洪雨安排了一名小旗官带人在这边盯着,自己也跟着去了营帐内,不知道跟王炆镇又说什么去了。 沈拓则是没有离开,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身上裹了一个厚毯子,就盯着北面的山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火场边缘,刘衍盯着炙热的热浪看着上面,此时依稀可以看到山崖上有许多人影,正在火海中到处乱窜,甚至还能看到不少贼寇忍受不了大火的炙热,直接从山崖上跳了下去,这样的高度摔下去,人肯定是活不成了。 “甲长,咱们往后撤一些吧,这里太热了!” 刘衍点了点头,刚要率部后撤一些,就看到开始有人影向山下冲过来,这些贼寇都是浑身烧着大火,痛苦嚎叫着朝这边跑来。 刘衍当即下令各部列队,所有的鸟铳手很快就举起鸟铳,刘衍一声令下,四十多杆鸟铳瞬间开火,将那十几个冲出火海,发狂一般冲过来的贼寇打倒在地,算是帮着那些贼寇结束了痛苦。 此时刘衍也不再后撤,下令各部就地坚守,就在这时,刘衍觉得脸颊一凉,猛地抬头向天空望去,只见片片雪花飘落下来,下雪了! 第六十七章 惊喜 紧接着,又有几个浑身是火的贼寇冲了出来,可是这几个贼寇还没冲到近前,就先后扑倒在地一动不动了,其惨状不足以描述,让一众墩军看了心中发颤。 刘衍和一众大盘堡墩军看着地上的一众贼寇尸体,这些尸体还在燃烧着,尸体被火焰炙烤得滋滋冒油,一股又臭又有些焦香的味道开始在北风中弥漫开来,让不少墩军都干呕了起来,就连刘衍也眉头紧锁,这样的场景太过反胃了。 随后小半个时辰的时间,都没有贼寇冲出来了,刘衍松了一口气,看来山崖上的贼寇已经死的差不多了,这样的大火就如同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那些贼寇慌乱之下能毫发无伤的冲出来,那就是神迹了! 风雪越来越大,大风夹杂着鹅毛一般的雪花,很快就压制住了山上的大火。 眼见山火越来越小,刘衍便起身,对聚在一起互相取暖的众人说道:“都起来,咱们上山去看看,所有人以旗为单位,呈战斗队形警戒出发!” 小旗官汪博、王越、许铭三人也赶紧起身,大呼小叫的指挥各自手下的墩军列队。 每个旗都是三个小队,每名小队以两名刀盾手为先锋,五名鸟铳手填装好鸟铳之后跟在后面,包括小队长在内的五名长枪手护在后面和两翼。 就这样,三个旗一共九个小队的墩军将士向北出发,许铭率部在前,刘衍和汪博旗在中间,王越率部在后面跟随。 此时山火已经基本上熄灭了,只有一些地方还有一些零散的明火,可是现在山崖四周的枯树和灌木已经被烧得差不多了,再加上鹅毛大雪已经下了起来,几乎将原本焦黑的地面铺上了一层雪白的地毯,所以刘衍也不担心山火会复燃起来。 经过一阵子的行进,周边的焦黑尸体越来越多,这些贼寇的尸体呈现出千奇百怪的姿势,在夜晚之中看上去非常的骇人。一些胆子稍小的墩军脸色惨白的看着四周,要不是各处小队长以及三名小旗官不断的呵斥着,估计现在已经有逃兵出现了。 对此刘衍并没有责怪那些墩军,毕竟这些贼寇的尸体太过诡异了。刘衍知道这是因为肌肉在燃烧的时候会发生收缩的缘由,可是那些墩军却不知道这些知识,所以害怕是难免的。 这些墩军也许在战阵上对战敌军搏杀,不会有任何犹豫,可是在面对未知的、诡异的恐惧的时候,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这些都是必要经历的过程,见识多了以后,这些墩军就会成为真正的强军了!” 刘衍心中如是说,随后便看到了前后两道已经被山火烧塌的寨墙。 “走,加快速度!” 刘衍一声令下,一百多名墩军快速通过了这里,经过了这两道寨墙废墟之后,便是一处豁然开朗的山崖平台,到处都是被烧毁的房屋废墟,以及更多的焦尸,刘衍甚至还看到一处房屋废墟外面,十几、二十具焦尸相互抱在一起,被大火烧成了一大团黑乎乎的焦炭肉团! “呕!” 这下,直接有十几个墩军弯腰呕吐了起来,两名墩军直接被吓得坐在了地上,气得小旗官汪博破口大骂起来,虽然汪博的脸色看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刘衍也是一阵反胃,不过还是打起精神大声说道:“所有人散开,搜索贼寇的库存,动作要快!” 此时山火已经算是熄灭了,就算没有信号,估计管队官王炆镇也会派人上来查看情况,留给刘衍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明末大军阀 第44节 许铭、汪博、王越三个小旗官大声呵斥着手下墩军,分头开始在营寨内搜寻起来。 刘衍也带了两名墩军四处查看了起来,先后搜寻了两处房屋的废墟,可是却一无所获。 过了一会儿,汪博、王越、许铭三人先后过来禀报,三个旗的墩军将士竟然一无所获,这些贼寇好像都是穷叫花子一般,除了发现了几个已经被烧成焦炭的粮库以外,再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发现了。 这下刘衍也有些吃惊了,这么大的一个贼寇营寨,几百个盘踞在这里的贼寇,这么一大股的贼寇竟然没有半点存货,这根本就不正常啊? “这些贼寇平日的花费用什么?没有钱财这些贼寇会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难道这贼寇的首领是用爱发电?” 刘衍心中一连三问,可是却没有半点答案。 “甲长,咱们怎么办?” 刘衍叹息一声,正要说话,却看到山下的小路上人头攒动,是王炆镇率领大队人马赶来支援了。 “咱们去迎一下管队大人吧,这次恐怕是没有什么收获了。” 王越、汪博、许铭三人都是叹息不止,众人忙碌了这么久,竟然没搜到什么战利品,真是丧气! 很快,王炆镇带着沈拓、贾洪雨等众人赶到,大队墩军也陆续抵达了这里。 众人见到这一路上的惨状,以及贼寇营寨里面的种种残像,脸色都非常的难看,甚至一些烟墩的墩军半路上就跑掉了十几个,弄得王炆镇火气很大,将那几个烟墩的甲长臭骂了一顿不提。 “呵呵,刘总旗,真是大手笔啊,未损一兵一卒,便拿下了这处险峻的贼寇营寨,将数百贼寇一举歼灭,此战的首功便是你刘总旗!” 刘衍笑着抱拳谦虚了几句,然后便说道:“启禀大人,属下将这贼寇营地搜寻了一遍,没有发现幸存的贼寇,也没有发现什么战利品。还请大人再搜查一遍。” 王炆镇等人闻言都是非常诧异,跟刘衍一样,众人都认为这处贼寇营寨肯定是一块大“肥肉”,可是谁能想到竟然一无所获。 几个烟墩的甲长甚至还疑惑的看向刘衍,暗道是不是这个刘总旗提前做了手脚? 贾洪雨眼见有些冷场,于是便笑着说道:“呵呵,我看这贼寇营寨到处都是废墟,一眼就能看到各处,也不用搜索什么了。” 王炆镇点了点头,此时地上都是白色的积蓄,少数一些地方也是焦黑一片,要是刘衍提前将缴获埋了起来,肯定能看出痕迹来的。 于是王炆镇便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撤回去吧。” 王炆镇半捂着鼻子,显然非常嫌弃这里,于是便准备返回王家庄去。 刘衍正准备率部跟着撤回去,忽然瞥见营寨最里面的一间房屋废墟那边,地基比其余的房子高了一些,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可能性。 于是刘衍抱拳说道:“大人,这里山上山下有数百具尸体,要是不加以处置的话,即便天气寒冷,也难保不会引发瘟疫。这铁撅山距离咱们王家庄太近了,出了什么事情都会牵连到王家庄各处。所以属下建议,还是留下一部分人马在这里善后,将数百具贼寇尸体就地掩埋,再搜寻一下各处的山林,防止山火死灰复燃。如何?” 王炆镇点头赞同,不过看了一众甲长之后,却发现没有一个人愿意带人留下,毕竟这种埋尸体,在大冷天里搜寻山林的苦差事,没有人愿意留下去干。 于是王炆镇笑着对刘衍说道:“呵呵,我看此事,刘总旗就担起来吧,如何?” 刘衍故作为难,纠结了一会儿才“不甘心”的抱拳领命。 随后王炆镇便率部离开,沈拓临走的时候回头看了刘衍一眼,若有所思的笑了笑,然后一言不发的跟着大队人马离开了这里。 待到王炆镇率部先行离开后,刘衍便让王越带人下山,先将山崖下面的贼寇尸体就地掩埋,同时让许铭带人沿着上山小路掩埋尸体,二人还要同时搜寻各处的山火是不是完全熄灭了。 王越和许铭带人出发了,刘衍让汪博先安排两队墩军收拾山崖上营寨内的贼寇尸体,自己带着汪博与另一队墩军来到了那处最里面的房屋废墟上。 刘衍观察了一下,忽然看到地基的一处有块铁板,这里的地基竟然安装了铁板! 这块铁板已经被烧成炭的木料和石块掩盖住,要不是刘衍观察的仔细,还真发现不了。 “把这里清理一下,将那块铁板给我撬开!” 刘衍一声令下,几名墩军便上去干了起来,很快就将铁板撬开,下面赫然是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甲长,有发现!” 刘衍点了点头,说道:“拿火把来,下去看看!” 汪博找来几个火把,带着几名墩军下了洞口,刘衍也站在洞口边向下观望着。 “甲长,找到了,好多金银!” 刘衍顿时喜上眉梢,暗道:“这伙贼寇还真会藏,差一点就被骗过去了!” 随后刘衍也下去看了看,原来这个洞口是一处地窖,下面都是一个个装满金银的箱子,足有十多个! 经过清点,这个地窖里面共有金锭十五个,每个大约十两,银锭三百多个,全都是五十两一个的官银,估计是那些贼寇抢来的官府库银。 这些金银要是用起来的话需要花费一些手脚,必须将金锭、银锭上面的印记全都铲掉才行,最好是将这些金锭、银锭砸碎,全都当场碎银子使用。 刘衍命人将这些金银搬上来,然后命汪博带人又找了找,确定没有别的地窖才算罢休。 此番的缴获大约有一万六、七千两银子的价值,对于现在的大盘堡来说,已经是一笔很大的财富,也可以算是一笔横财了。 天亮时分,山崖上下的贼寇尸体基本上都就地掩埋了,各处的明火也全都熄灭,三旗墩军聚集在山崖上面休息。 小旗官王越、汪博、许铭三人都是喜笑颜开,许铭说道:“甲长,一个贼寇营寨就能抄出一、两万两银子,咱们夏河寨前千户所境内应该还有不少贼寇,这些大大小小的贼寇该有多少财宝啊!” 刘衍也点了点头,剿匪生财的确是一个办法,而且还可以练兵、可以安民,可谓是一举三得。 不过现在刘衍让众人稍稍休息了一下,便集结人马返回大盘堡,那一万多两金银也一并带走。 第六十八章 酒坊(一) 剿匪的事情结束之后,王炆镇兴高采烈的写了一份捷报,派总旗官贾洪雨送往夏河寨前千户所。 很快防守官章海林便给出了回复:大盘堡甲长刘衍为首功,赏赐一百二十两银子,冬装一套,黄山墩甲长沈拓为次功,赏赐八十两银子。 另外王炆镇指挥有方,除了赏赐一百两银子之外,章海林还给了一个向灵山卫举荐报备的承诺。 刘衍得知消息后不禁摇头叹息,一战歼灭几百贼寇,这样的战功竟然只给了一些银子了事。虽然说此时大明军功的赏格以建奴首级为重,其次是蒙古兵的首级,再次是流贼首级,铁撅山的贼寇只是毛贼罢了,但毕竟是几百颗首级,上面竟然如此敷衍,也难怪明军士兵普遍战意不高。 刘衍回到大盘堡之后便不再纠结这些,那赏赐的一百二十两银子也分给了出征的三旗将士,自己一两也没留。 话说从刘衍率部出发剿匪到现在,已经过了六、七天了,小旗官苗绍早就招募了几十个工匠,在大盘堡内西南角划了一处地方,开始修建酒坊。 几天下来,酒坊的围墙和酒窖已经建好,那些工匠正在修建各处房屋。 刘衍这几天时间便全都盯在这边,酿酒的事情是接下来大盘堡的大事,马虎不得。 “甲长你看,这几处房屋已经封顶,只差门窗就好了。那边的几间房屋再有七、八天也能竣工了。” 苗绍自请监工,带着几名墩军一直在这边督促工匠建造,对于酒坊的进展很是清楚,跟在刘衍的身旁不停介绍着。 刘衍四处看了看,这处酒坊的确是按照自己的要求修建的,没有半点投机取巧,便满意的说道:“好,告诉工匠们,加班加点给我抓紧干,五天之内全部竣工的话,所有人的工钱翻一倍。当然,质量必须要保证,如果被我发现为了赶时间而土工减料,别怪我不客气!” 苗绍笑着说道:“甲长放心,这些工匠不敢的。不过有一倍的工钱拿,这些工匠可要乐开花了,肯定玩命的干!” “那就好。” 刘衍又说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比较急,你今天就带人去办。” “请甲长吩咐。” “你带人去古镇巡检司和夏河寨前千户所去,高价给我雇佣酿酒的师傅回来,人数不限,多多益善,只要是酿酒的技术好,给多高的工钱都可以,你根据实际情况自己做主就好,回来我都会追认。” 苗绍闻言微微一愣,心中暗道:“看来甲长开办酒坊的决心还真大啊,这么迫不及待的。” “甲长放心,我交代一下这边的事情,立即就带人出发。” 转眼到了第四天,小旗官苗绍赶来禀报:“甲长,酒坊竣工了,请甲长过去看看。” 刘衍笑着说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果然如此,四天就完工了。我可是要检查施工质量的。” 苗绍说道:“甲长放心,属下已经看过了,质量过关。” 刘衍问道:“对了,酿酒的师傅雇佣到了吗?” “属下已经雇佣到了七个酿酒师傅,另外还带来了十五个学徒,不知道这些人数够不够用。” 刘衍点头说道:“暂时是够用了,不过将来还是不够,不管了,将来慢慢传帮带吧。” 说完,刘衍便起身收拾了一下,准备跟着苗绍去酒坊那边看一看,同时想起了什么,又说道:“对了,你明天带人去一趟王家庄,将万福油坊的王掌柜和王姑娘给我请来,就说我有大生意要跟他们谈。” “是。” 刘衍和苗绍在酒坊看了看,这酒坊是一处一进的宅院,不过正房后面有一排后厢房,算是储藏之用。 二人进入院子,两侧各有一排厢房,左边是库房,存放的都是储存的高粱,右边是工匠们的住所,以及厨房、存放各种杂物、器具的地方。 正房那边分为四间房子,左边的两间房子便是酒窖的所在,酒糟和酒曲发酵的地方就在这里。右边的两间房子便是酿酒、出酒的地方。 刘衍和苗绍看了一番,心中非常满意,当即命令七名酿酒师傅和十五名学徒立即开始酿酒。 酒坊中的酒糟和酒曲,以及半成品的酒粮都是高价购买来,全都是发酵好的,这些东西着实花了不少银子,花去的银子比建造这处酒坊都要多。不过这些银子花的非常值得,这些酿酒师傅见了都说好,直接就能上手开始干。 于是刘衍下令开始酿酒:“先尽快出酒,不用太过仔细,只要快,我明天就要看到出酒。” 几个酿酒师傅非常诧异,几人之中以一个名叫钱皂的酿酒师傅为首,此人乃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精干汉子,据说当年在济南府的有名酒坊干了十几年,酿酒的技艺非常好。 此时钱皂犹豫了一下,还是抱拳说道:“总旗大人,这酿酒就如同是做人,万事都要四平八稳的,不可急躁,否则酿出来的酒就会变得辛辣、苦涩。” 刘衍笑着说道:“钱师傅说的很对,不过我明天有事要办,必须要用到新出的酒,所以钱师傅还是带着大家辛苦一下,等到明日诸位就知道我的用意了。” 随后刘衍便任命钱皂为酒坊的管事,暂时主持酿酒的事情。 到了第二天的上午时分,苗绍带着两名墩军赶着牛车回来了,王靖和王芸禾坐在牛车上,一同来到了大盘堡。 王芸禾上一次来大盘堡已经是几个月之前了,如今大盘堡已经完全修建完成,堡内一片欣欣向荣,各处军户百姓面色红润、生活富足,与别处的军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王芸禾赞叹不已,同时心中对刘衍更是仰慕。 很快牛车来到了总旗官厅门口,刘衍得到消息笑着出来相迎:“呵呵,王掌柜、王姑娘,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王靖抱拳说道:“有劳刘总旗相邀,老夫正好可以观摩一下大盘堡的风貌。” 王芸禾笑着说道:“刘总旗可好?这大盘堡可真是繁华,我看都快赶上古镇巡检司了。” 刘衍大笑起来,说道:“古镇巡检司可是远近闻名的繁华所在,我这里可是比不了的。不过既然王姑娘喜欢这里,不如就跟王掌柜多住几日,我正好有一桩大生意也好跟王掌柜商量。” “哦?” 王靖一听到有生意,顿时双眼冒光,而王芸禾则是略显娇羞。 刘衍说道:“咱们边走边说吧,先去我新建的酒坊去看看。” 王靖说道:“看来刘总旗所说的生意就是酿酒了,不知刘总旗可有好酒窖?” “哈哈。” 刘衍笑着说道:“那边的酿酒师傅已经开始干了,今日便可以出酒,咱们过去看看如何。” 王靖笑着答应着,王芸禾也笑着说道:“刘总旗还真是有本事,不但会带兵、会屯田,能修建这么好的屯堡,而且还会酿酒,真是大才!” 很快几人便来到了酒坊,管事钱皂闻讯急忙出来迎接,恭敬的站在一边。 明末大军阀 第45节 刘衍问道:“钱管事,今日出酒了吗?” 钱皂抱拳说道:“今日肯定可以出酒,请甲长前去指导。” 众人簇拥着刘衍来到了正房内,此时虽然外面很是寒冷,但是正房内却非常炎热,正在里面忙碌的几个酿酒师傅和学徒,早就赤膊上身、挥汗如雨了。 酒坊里的酒粮都已经老熟,周边的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酒香,钱皂和几个酿酒师傅笑容满面的跟在刘衍身后,详细介绍酒坊内的各种情况。 钱皂对酒坊的运作很熟悉,他不觉得这新建的酒坊能做多久,但刘衍的事迹也天天听到,他觉得凭着刘衍的威风,莫说是酒,就算是水也能在王家庄一带卖出价钱,所以又觉得这新建的酒坊还是可以做几年的。 “甲长请看,咱们酒坊的曲子好,酒窖好,高粱也好,所以将来发出来的酒粮肯定也好。现在这些酒粮虽然是买的现成的,不过质量很好,看这样子直接压出来都可以当酒卖了。”钱皂笑着说道。 边上苗绍笑着接口说道:“听说那些好汉一次喝一坛、喝十几碗,喝的就是那样的浑酒。如果是现在咱们酒坊出的烧酒,能喝一斤都算好汉了。” 王靖和王芸禾没有说话,在一旁都听得很仔细,酿酒的生意对他们来说很新鲜。 酒坊的学徒工们正拿着木锨把酒粮铲进木桶,然后向屋内运过去,钱皂躬身说道:“甲长,前面就是蒸酒的地方了,虽然外面寒冷,可是里面却很热,进去没多久浑身上下都被水浸湿了,几位是不是在外面等下?” 原来这里还不是最热的,里面蒸酒的地方更热,不过刘衍却摆了摆手说道:“都是男人,热了就光着,我就是要看你们怎么出酒的,今日我还要给你们露一手呢!” 随后刘衍又笑着对王芸禾说道:“要是王姑娘嫌弃的话,不妨到茶房稍后。” 王芸禾则是扬着头,不服气的说道:“这酿酒的工序很有趣,不就是热一些吗,我也要进去看看。” “哈哈,那好,咱们一起进去看看。” 听到刘衍这么说,大家也都无话,跟进去就是了,才走到门口,刘衍额头就见汗了,里面的热气蒸汽扑面而来,甚至让刘衍有了一些轻微的窒息感。 “跟你说了多少次,拉风箱不是拉锯,要压住慢慢来。”刚进门,钱皂就吆喝起来,蒸酒大灶边上,正在拉风箱的学徒工连忙放慢速度。 刘衍来的时候曾经嘱咐过,说酒坊里的很多东西自己不懂,要详细解说,看到这一幕,边上的钱皂便顺带着说道:“甲长,蒸酒要慢火细蒸,才能把酒气全蒸出来,火一大,发的太快,反而没有酒出来。” 刘衍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此时刘衍看到一口直径七尺的大锅放在灶上,但在外面仅仅能看到锅沿,因为锅上还套着一个五尺出头的大木桶,完全将锅套在里面,这木桶严丝合缝的,木板拼接的地方还用材料抹平,外面又围着几层厚布。 在这大木桶上半部分的开着几个小口,有几根铜管伸出来,而这大木桶的正上方则放着一口浅底大锅,边上还竖着个木架梯子。 第六十九章 酒坊(二) “下面这个大锅叫做地锅,中间这个叫做蒸桶,上面那个就是天锅,等下在地锅上铺满酒粮酒母,然后慢火细蒸,酒气上升,那天锅里放着冷水,酒气在天锅上凝成酒水,掉在天锅下面的露台上,然后顺着铜管流出来,这就做出酒了。” 钱皂跟在刘衍的身后,解释的很详细。 刘衍听得十分专注,身后的王靖、苗绍、王芸禾也顾不上擦汗,都是一副大开眼界的表情。 钱皂看着众人的样子,脸上虽然恭敬,心里却很别扭,心想:“用高粱做酒能卖出什么价钱,真是胡闹,现在米酒才是正途啊!” 不过钱皂早就想明白了,谁给钱谁是大爷,现在有多少人连饭都吃不上,全家都被活活饿死的,现在自己找到了这么一个活计,老实伺候着就行了。 随后钱皂用手在蒸桶上一摸,低头看看灶里的火,抬头说道:“甲长,可以蒸酒了。” 钱皂看着刘衍点头,连忙吆喝说道:“起蒸桶,下酒粮,盯着外面香头,等那香燃尽,去外面井里打水去。” 那蒸桶上有木杠,几名学徒过去,吆喝了声,齐齐发力,把那蒸桶抬起,地锅边上早就有人准备好了,一个酿酒师傅就在那边盯着,指挥学徒把一桶一桶的酒母酒粮倒入地锅的大蒸屉中,等倒的差不多,又用木耙将酒粮铺平。 此时刘衍看到放在干燥避风处的一个香炉,那里面并不是常见的一炷香,差不多比自家香炉的线香长度短三分之一。 那些学徒喊着号子,将蒸桶放下,把早就预备好的湿布仔细的围在蒸桶和地锅的结合部,防止蒸汽露出,那炷香很快燃尽,学徒们急忙挑着扁担去担水。 “甲长,如今天气严寒,水来的太早就降温太过了,也就出不了酒,只能等火候差不多的时候朝着天锅加水,这样才有效果。”钱皂解释说道。 说完这句,钱皂发现刘衍正在入神的盯着天锅那边,钱皂心想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新鲜劲就过去了。 有人一直看着蒸桶,第五个人挑水进来之后,蒸桶上半部分开始有蒸汽冒出,钱皂见状急忙大声喊道:“加水” 立刻有学学徒踩着木架梯子上去,人手传递,把一桶桶冰凉的井水倒入天锅。 “水满了!” 那名学徒吆喝了一声之后,下面不再传递酒桶,但又有人给木架梯子上那人递了一根木棍。 “下面热气烘着,凉水很快就热了,要不断的搅和才用的长久些。” 钱皂又解释说道,外面还有人将柴禾搬进来,一名酿酒师傅站在灶边上盯着火,不时的安排添柴或者让风箱速度变化些。 蒸桶上半部分共有四根探出的铜管,每个铜管下面都已经放上了酒坛子。 酒坊尽管通风不错,不断有外面的凉气吹进来,但是热气依旧逼人,酒坊里的人都精赤着上身在忙活,刘衍这一干人里面,除了王芸禾之外,也都光着膀子。就连王靖都顾不上许多,将上衣脱了下来。 刘衍看到王芸禾脸颊绯红,也不知道是看见这么多男丁赤膊上身羞的,还是被这里面的热气给熏得。 此时王芸禾的脸上豆大的汗珠如同下雨一般不断滴下来,刘衍关心道:“王姑娘,这里太热了,你一个姑娘家撑不住的,先去外面透透气吧。” 王芸禾犹豫了一下,不过随后还是倔强的说道:“我不,我要接着看。” 刘衍也没办法,只好命人取来一把扇子,递给了王芸禾。不过这屋子里面到处都是热气,扇扇子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出酒了!” 就在这时有人发一声喊,酒坊上下人等都是露出兴奋神情,酒坊能做多久不好说,酿酒出来之后好喝不好喝也难说,但毕竟是新建的酒坊,从无到有干了几天,看到酒液从铜管流出,大家都有一种成就感。 刘衍以及身后的苗绍、王靖、王芸禾也都跟着振奋了一下,几人都盯着那几个铜管看,一股浓烈的酒味弥漫开来,这味道很冲鼻,丝毫谈不上香味,刘衍神色还算正常,其他人都皱起眉头。 钱皂看到大家神情,连忙解释说道:“甲长、诸位,这是酒头,但凡酒头都是这样的。这酒不是马上装坛子的,要等这一锅酒都蒸完,然后把酒混起来存几天才能卖。” 王靖已经在缓缓摇头,他尽管没喝过几次酒,但也算见过闻过,好酒那里会有这样冲鼻的辣味,这样的酒怎么可能卖到酒楼饭庄去,这酒坊恐怕要赔钱了,自己与刘衍的这桩生意怕是要黄。 其他人就算没怎么见识过,这点关节也能很快想明白,大家脸上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禁不住看向刘衍。 但是让众人感到意外的是,刘衍神色依旧非常镇定,丝毫没有失望的样子,王芸禾更是细心的看出来,刘衍眉眼间似乎有喜悦的神色。 到底什么事这么高兴,大家此时也都糊涂了,钱皂倒是没注意这边,只是在那里吆喝说道:“上面用力搅和!” 站在木架梯子上那位学徒拿着木棍用力的搅动天锅里的水,铜管里面的酒淅沥沥的不断落入酒坛中。 酒坊里越来越热,铜管里滴出的酒也越来越少,站在木架梯子上那学徒大声吆喝说道:“天锅冒热气了!” “风箱停住,快些换水!”钱皂大声喊道。 学徒们都在别的酒坊干过许久,对此已经训练得很熟练,又有人推着别的木架梯子靠前,将天锅里的热水舀出,下面又有人挑着井水入内换水。 很快天锅里的水就被加满,钱皂又大声吆喝着喊道:“拉风箱,添柴!” 风箱鼓动,火势缓缓变大,蒸桶缝隙弥漫出来的蒸汽又变浓了,铜管里滴下的酒水开始变多。 “甲长,现在出酒就多了。”钱皂解释说道。 “接酒的坛子不用换吗?”刘衍突然开口问道,他一直沉默的看着场中,这一开口吓了大家一跳。 钱皂有些糊涂的说道:“不换的,第一次出酒少,酒坛都装不了三分。 刘衍却突然笑了,一直盯着刘衍的众人又被吓了一跳,大家这才发现刘衍笑的极为欢畅,好像遇到了极为高兴的事情。 “换新酒坛接酒”刘衍突然开口说道。 钱皂一愣,从头到尾这位总旗大人都没什么主意,就说个“换新酒坛”?他下意识的开口说道:“甲长,酒坛也不便……” “快换!” 钱皂话还没说完,刘衍便斩钉截铁的大声喝道。 这一声已经可以称得上怒喝了,屋子里的人都被吓得一颤,王芸禾杏眼圆瞪的看着刘衍,想不到一向和蔼的刘总旗也有这样的一面。 “不过还真的挺有气势!” 这边王芸禾怀着小心思,那边钱皂却不敢多话,连忙吆喝着几个学徒立即更换坛子接酒。 在这期间,钱皂心想这酒坊果真做不长,这位总旗大人果真在胡闹,根本不懂得酿酒之道。 “这味道冲鼻,把第一锅的酒拿出去”刘衍又说道。 刘衍的气势十足,酒坊里的学徒当然知道该听谁的,连忙又过来几个人将第一锅出的酒搬了出去。 刘衍身后的几人在彼此交换眼神,心想:甲长莫非是糊涂了,盯着这些不起眼的小事有什么用? 此时王靖浑身上下的都已经湿透了,汗水和水汽双重作用,让他难受的很,但是突然间,王靖发现身旁的王芸禾抽了抽鼻子,自己的这个闺女对味道比其他人敏感些,不过王靖马上也知道了原因,因为此时酒坊里弥漫的味道,已经不再是之前的那种冲鼻的酒味,而是一股浓郁的酒香! 这是真真正正的香味,当然不是什么芬芳,但却让你感觉到这是酒,而且还应该是不错的酒,酒味炽烈,但却带着几分清冽,组合起来却显得有些柔和。 酒坊里每个人都在抽动鼻翼,都在嗅着酒坊中的味道,满脸的不可思议,就连拉扯风箱的人都放慢了动作。 刘衍满脸都是喜悦,笑着说道:“别耽误了出酒,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 他的这句话声音不大,听到的人却都是一震,众人连忙又忙碌起来,钱皂在那里呆愣了下,却连忙跑到蒸锅附近,伸手捞了一把酒水,就那么直接喝起来。 一口下肚,钱皂整个人呆在了那里,呆了会,又情不自禁的舔舔自己的手掌,又去捞了一把,喝了几口,又呆愣在那里。 苗绍叮嘱了句烧火添柴的伙计,也快步跑过来,他还知道拿个酒碗,接了点酒喝了口,他也是呆在了那里,然后又喝了口,酒碗掉在了地上,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蒸桶。 此时整个酒坊里已经全是酒香,闻过前面那些冲鼻的味道,对比起来,现在的味道格外醇香,每个人都下意识的大口呼吸。 片刻之后,所有人都的眼神都看向了刘衍,刘衍精赤上身,汗水流淌,可他脸上全是自信的笑容,已经没有人觉得他故作声势,已经没有人觉得他不懂装懂,每个人都在震撼。 “刘总旗当真是能者无所不能,还真知道做酒,而且知道怎么做出来好酒!”王靖愣了愣,笑着开口说道。 苗绍激动的说道:“甲长你真是了不得!” 此时每个人都在夸刘衍,但大家都不觉得这夸赞有什么过分,这事实在前,每个人都觉得刘衍配得上。 王芸禾更是震惊的看着刘衍,心中暗道:“这个男人到底还有多少本事没有展露出来?” “啊!” 呆愣在那里的钱皂猛地一声大喊,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大家都是看过去,只见钱皂站在那里喃喃说道:“我怎么从来都没想到过,怎么大家都没想到过,师傅教我,出酒就出酒,然后把前后的酒搀和起来就可以买,怎么没想过这第一锅的酒不能喝,第二锅才是好酒,我以前怎么就不知道尝一口!” 那边苗绍也是恍然大悟,左手重重拍在灶台上,大声喊道:“原来这么回事,原来这么回事,怎么就没人想到!” 钱皂脸上突然淌下眼泪来,在那里撕心裂肺的说道:“能做出这酒,今后我在做酒这一行当里也能留下名号了,能做出这酒,整个山东,不,算上河南、北直隶和更远的地方,都会买这酒。” 相比于众人的感叹,王靖此时却拍手大笑道:“要发财了,要发财了!” 刘衍笑着看着众人,此时学徒们还在有条不紊的忙碌着,第二锅出酒比第一锅要多很多,已经有人把新酒坛拿了进来,准备替换接满的那些,刘衍却回头说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对咱们无比要紧,你们不准对任何人讲,包括自家父母兄弟,明白吗?” 听刘衍说的这么慎重,大家都是点头,而且大家也都知道这酒坊的利益和他们也息息相关,看到那些酒坊师傅的狂喜状态,所有人都知道这法子的不凡,当然明白保密的重要性,所以答应的都很坚决。 刘衍又对苗绍说道:“回去调你手下的墩军过来,从此刻起,这酒坊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出!” 第七十章 大盘堡烧锅 明末大军阀 第46节 苗绍连忙答应,来不及擦汗,穿上衣服匆匆忙忙出门了,王靖想了想低声对刘衍说道:“刘总旗,还要和这里面的伙计们再签一份契约文书,如果泄露这法子,那就赔一笔重金,让他们留在大盘堡内世代为奴。” 刘衍点点头,扬声说道:“都不要发呆发愣,今天才刚刚开始,大家都抓紧做活!” 刘衍这句话说出,酒坊里的每个人都没了走神恍惚的状态,立刻开始忙碌起来,经过刚才的事情,他们已经把刘衍奉若神明。 连钱皂和其余六名酿酒师傅也都停止了疯癫,精神百倍的开始忙碌起来,刘衍含笑看着,又扬声说道:“每一锅出的酒都要单独用酒坛装,要单独标记,谁也不能弄混了!” 后面钱皂笑着说道:“我去写标记。” 眼见酒坊众人个个兴奋,刘衍回头却对众人说道:“这里有我一个人就足够,你们也热坏了,快去休息吧。” 看完刚才精彩的一幕之后,众人也觉得汗流浃背很不舒服,听刘衍这么说,都打了个招呼出门。 王靖和王芸禾准备先去总旗官厅等候,这酿酒生意看来是肯定赚钱了,具体如何合作,还要等着刘衍过来商议。 刘衍还特意嘱咐道:“王掌柜、王姑娘,外面寒冷,一定要在外屋等到汗水干了再出去,以免染上风寒。” 王靖抱拳谢过,道了一声先去总旗官厅等候,王芸禾则是低头笑着答应了一声。 随后苗绍走在最后,却被刘衍拽住,低声说道:“告诉许小旗,让他也派几个夜不收过来盯着,墩军们做事太按照规矩来,难免被人哄骗,夜不收也来顶着,从现在起,不许这里的人出门,只能呆在酒坊里,然后要查清他们家人在什么地方,现在就去办,要快!” 苗绍点点头,也急忙跑了出去。 第二锅出酒最多,时间也长一些,接下来又换了两次水,第三锅酒味已经有些淡,第四锅更淡,第五锅味道已经有点发酸。 “二锅出酒和三锅出酒可以混起来,味道就更加合适。” 钱皂现场在那里把几种酒兑起来,也不用讲什么比例,直接混合就好。 “扬州和江南那边口味偏淡,如果将来有需要,可以把第四锅掺进去。”钱皂抿着嘴说道。 出完五锅酒的酒粮已经变成酒糟,被迅速的清理出来,这个东西也可以卖钱,是非常好的猪饲料,可以卖给各处的农户赚钱。 地锅蒸屉上的纱布拿出来在水里一泡,然后拧于又铺上,徒工们紧张的放置酒粮,准备下一个循环。 看着学徒们在这边忙碌,钱皂叮嘱烧火的徒工几句,也跑过来奉承着说道:“甲长,这样的好酒肯定好卖,好酒要有个好名头,甲长起个名字吧” 刘衍沉吟一下,笑着说道:“这种酒应该叫二锅头酒,不过我看就以大盘堡为名好了,这酒就叫做大盘堡烧锅!” 钱皂笑着拍手说道:“好,大盘堡烧锅,我看用不了多久,便可以风靡整个山东了!” 其实刘衍的这套做酒的工艺就是后世北京的二锅头酒,之所以起了别的名字,倒不是为了避嫌,在原本的历史上,这酒要再过几十年才会出现,这也没什么可避讳的。 只是刘衍想到自己如果起了二锅头这个名字,那难免被其他做酒的师傅给琢磨出方法来,这大盘堡烧锅的名字中规中矩,不存在泄露工艺的问题。 刘衍从前所学,和做酒没有丝毫关系,但是也知道很多酒上的知识和典故。 二锅头的典故刘衍曾听过许多次,说是从前做酒,第一锅的所谓酒头中杂质太多,喝下去烈性太大,对人有害,而最后一锅的酒尾则是太淡,已经没有酒味了。 有京城的赵家三兄弟改进了烧酒的工艺,“掐头去尾”做出了二锅头,然后行销天下。 二锅头并不是什么顶级的名酒,但他的酿造工艺并不那么复杂,而且在这个价位上足够清冽醇厚,远胜过同等档次的烧酒,另外一点,他是用高粱酿造的,高粱的价钱比米麦豆不知道要便宜多少,成本已经低了很多。 只需要“掐头去尾”,烧酒的质量能提升百倍,这效果类似于点石成金,这样的变化特别具有戏剧性,所以更能让人记牢。 刘衍记得很清楚,在北方,二锅头的确是很大众的白酒,而且大家喝它并不是单纯的因为便宜,是因为二锅头的味道的确不错。 尽管对历史进程的记忆比较模糊,但赵家三兄弟改进工艺制造二锅头的时间,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上是满清康熙年间,和现在相隔几十年,刘衍这个还是能够确定,唯一不能确认的就是这个时代到底有没有出现这种酿酒的方法。 这个时代的信息流传太慢,王家庄内发生的大事,没人传信,相邻的百户所十天后能有耳闻就不错,刘衍一直担心二锅头的工艺早就出现,只不过自己不知道罢了,一个屯堡的甲长跟酒坊酿酒扯不上一点关系,不知道也是正常。 但这个工艺总值得赌一赌,一石高粱官价二百文多一点,要是跟王靖合作的话,价钱应该比这个要低得多,但一斤好酒几十文总能卖得上,酒坊的这些数据刘衍一直在关注,按照这种“掐头去尾”的酿造法子,一百斤高粱能出五十多斤酒,一石官制一百二十斤,能出差不多接近七十斤酒的样子,也就是说,十倍的利润很轻松就可以拿到,更多也不是不能。 在没有出酒之前,刘衍一切都不能确定,只能说是在赌,但今天来到这酒坊现场,等到第二锅酒出来,再看看钱皂和一众酿酒师傅、学徒们那发自内心的震撼,刘衍便知道自己做对了。 看着忙忙碌碌的人群,鼻尖缭绕着似曾相识的酒香,刘衍这次真的神游天外,他在纳闷,这样简单的法子,这些做了十几年几十年酒的老工匠居然没有发现。 不过想通也很容易,大家为了生计开设酒坊,赚的是一点辛苦钱,那有什么劲头搞创新发明,而且在这种师傅带徒弟的体系里,师傅所传授的东西都是真理,唯恐改动后出了岔子,就这么一代代传承下去,直到某一时刻某一个人灵光一现,或者有心人总结发明,找出这个法子来。 从前不分几锅,酒就混在一个坛子里,最后再混合在一起,看起来没有丝毫的浪费,实际上差的味道和杂质全部掺杂在酒里,想要好喝,只能用好水、好曲、好粮食,通过提升成本来来提升味道,没人会想到这么简单。 实际上,这法子处于人的思维盲点,就算偶尔发现,也觉得是偶然,不会当成一个点石成金的发明。 舍弃第一锅和最后一锅的法子提出后,接下来的工作刘衍就提不出太多意见了,钱皂和一众酿酒师傅体现出做酒工匠的经验和能力,他们逐渐调整天锅里凉水更换的时间和次数,让第二锅出的酒味道更加甘洌醇厚,让每一锅酒母酒粮能蒸出更多的好酒来。 甚至连废弃不用的第一锅酒头和最后一锅的酒尾,钱皂都找出了应用的法子,他直接把酒头酒尾掺入新的酒粮之中,然后进行蒸酒,结果蒸出来的烧酒别有风味,变得有些醇香浓厚。 其实所有的工作,刘衍只做了一项,他只是提出了“掐头去尾”的概念,但这一个概念,就给钱皂和其余六个酿酒师傅打开了一扇窗,所有从前积累的经验和知识在这个概念上丰富的应用起来。 一直到这天夜幕降临,天色黑暗,众人才停下了工作,每个人脸上都有恋恋不舍,钱皂和几个酿酒师傅满脸疲惫的神情,但双眼却闪闪发光。 一坛坛的美酒摆在酒坊中,上面贴着钱皂写的标示,苗绍已经完成了刘衍的吩咐,回到了这边。 晚风吹过,酒坊中的热气飘散不少,所有在酒坊里做工的人都被叫了过来,刘衍笑着扫视一圈,身后苗绍低声说道:“甲长,酒坊里的人全来了。” “今日出酒,你们有大功,钱皂和几个酿酒师傅每人奖两个月的工钱。其余学徒每人奖励一个月的工钱。”刘衍朗声说道。 话音未落,一片惊呼声响起,钱皂等一众酿酒师傅及学徒错愕之后,全都笑得眼睛都睁不开,按照苗绍与众人谈好了工钱计算,这可是将近十两银子的赏格,惊喜之后,众人连忙跪下感谢,刘衍笑着上前把人搀扶起来,又开口说道:“其余修建酒坊的那些工匠,也都再奖一个月的工钱。” 苗绍笑着说道:“那属下就替那些工匠谢过甲长了,回头我便去办此事。” 众人欢喜的议论了一会儿,刘衍便清了清嗓子,脸色严肃了些,开口又说道:“从现在起,如果你们或者你们家里亲戚开设酒坊,或者在其他酒坊里入股的,只要被我查到,我会灭他满门,我刘衍虽然对属下很好,但也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 刚才刘衍还在说奖励和犒赏,大家都开开心心的,突然间话题就变成了这等杀气森森,钱皂等人下意识的向后闪了闪,其中一个酿酒师傅还不小心踉跄几步,差点坐到地上。 刘衍脸上又有了笑容,只不过这笑容看得让人胆寒,他淡然说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应该都知道,我说灭门就一定能灭门,大家老老实实在我这里于,我也不会圈你们一辈子,只要做得好,吃好喝好,工钱年年会涨,但要打什么小心思,我只说一次,莫要害了自己,莫要害了家人。” 大家噤若寒蝉,刘衍身后的苗绍稍微错愕后也反应过来,随即把刀抽出半截,然后又插了回去。 酒坊的灯火映着刀光一闪,酒坊酿酒师傅和学徒们都是脸色煞白,苗绍见状扯着嗓子说道:“甲长仁义,但是对付吃里扒外之人,也绝不会手软,谁要琢磨那些小心眼,全家遭殃,不怕和你们说,在这大盘堡内,我们甲长便是王法!你们真要背地里做什么对不起大家的事情,不要说我们这边,天王老子来了也饶不了你们!” 这话说得很多人脸色更白,几个人身子都颤了颤,刘衍笑着继续说道:“你们可以跟家里捎个信,让他们搬过来这边住,家人也可以来这边做工,工钱照给,这样大家也放心些。” 看着众人心惊胆战的样子,刘衍声音放柔和了点说道:“我这人习惯把丑话说在前面,让你们心里有个分寸,不然真的撕破脸,你们却还觉得委屈,回去好好想想我这些话,想通想不通都由不得你们了。” 说完摆摆手,直接让众人散了,每个人走的时候脸色都不好看,都是无精打采的模样,酒坊里只剩下刘衍和苗绍,看着人出去,苗绍忍不住开口说道:“甲长,我看这些人于活出力,都是老实人,和咱们酒坊一条心,甲长说那些话,会让他们寒心吧。” 刘衍说道:“这酿酒的法子说起来也简单,谁学了都能做出这种酒来,你以为他们不动心吗?只要出去开个小酒坊,出酒就能赚十倍二十倍的利润,就算没本钱,拿着这份手艺就能入于股,或者是被招女婿,他们刚才各个高兴,你以为是为了出酒?他们是为了自己学会了手艺,真让他们把这门手艺散出去,咱们吃什么?我刘衍辛辛苦苦开这个酒坊,可不是为了当善人!” 苗绍仔细一想,便点了点头,说道:“俗话说:学徒三年,小工三年,大工三年才能接触到手艺,为啥这规矩,就是知道徒弟学会了要单于,所以要用他十年,不然就赔了。” 刘衍笑着接口说道:“就是这个道理!如果他们能沉住气,我也不会圈他们一辈子,六年或者八年后,也会放他们出去。” 苗绍闻言顿时急了,嚷嚷着说道:“甲长,这点石成金的手艺万万不能放出去,等时间到了,咱们再换一批?” 他说话时做了个虚劈的手势,刘衍眉头一挑,摇头说道:“你这心思倒是狠辣。” 苗绍也觉得自己说得太直白,于笑着解释说道:“我这也是替大家着想,一注大财何苦便宜了他们。” 刘衍说道:“你放心,六年或者八年后,咱们肯定有更大的生意要做。甚至到时候已经不再局限于这大盘堡一地!” 第七十一章 古镇巡检司的商贾 王家庄,百户官厅。 总旗官贾洪雨双手抱着一个酒坛子,两只眼睛冒着精光,鼻子还不住嗅着,笑呵呵的正在给管队官王炆镇倒酒。 王炆镇此时的脸色也差不多,待到酒杯倒满之后,端起来品了品,顿时震惊的站了起来,大声说道:“这酒果然醇香!” 一旁坐着的刘衍也笑了起来,自己搬着这坛大盘堡烧锅过来的时候,王炆镇和贾洪雨听闻这是一个发财的生意,都是不以为意,毕竟此时的高粱酒根本卖不上价去,高粱酒就是低劣的代名词。 可是刚刚贾洪雨打开酒坛子的时候,一股醇厚的酒香就扑面而来,王炆镇虽然没说什么,不过脸色已经变了变,现在喝了一杯之后,王炆镇顿时相信了刘衍的话。 “这大盘堡烧锅将是海盐、肥皂之后,咱们第三条财路,等到我大盘堡内酒坊正式开始出售的时候,滚滚白银将会如同浪涛一般涌来!” 王炆镇笑着说道:“好啊!刘总旗真是我的福将,这才多长时间啊,先是肥皂,而后是海盐,现在又有这么好的烧锅高粱酒,短短一年的时间,咱们大家就全都发了大财啊!” 一旁的贾洪雨此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仰头便干了,然后顿时大呼小叫起来:“我的老天爷啊,这么好喝的酒,当真是高粱酿出来的?” “自然是的。” 之前刘衍花钱买来现成的酒粮,用高粱制成的酒粮价格低廉,几乎是米酒等其他种类白酒酒粮的四分之一! 刘衍笑着说道:“贾大哥放心,这高粱酒的成本很低,现在就差销路了,此事还要劳烦管队大人和贾大哥了。” 王炆镇拍着胸脯说道:“刘总旗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了。” 随后王炆镇对贾洪雨说道:“这样,明日一早,贾总旗便辛苦一趟,前往古镇巡检司,帮着刘总旗联络那边的商贾,如何?” 贾洪雨自然没有意见:“大人放心,我明天一早就过去,一定办好此事。” 刘衍抱拳说道:“那就拜托贾大哥了!” 这时王炆镇又补充道:“对了,别的地方,比如夏河寨前千户所等处的商贾也要联络一下,还有咱们王家庄内的店铺,都可以联络一下。” 刘衍颇为赞同,大盘堡烧锅虽然品质好,但是现在是刚刚起步的时候,正需要多联络商贾来扩大名声。 于是刘衍抱拳说道:“大人所言极是,不如这样,明天一早属下与贾大哥一起去一趟古镇巡检司,反正此番属下的牛车上还有好几坛子烧锅,正好一起带过去,让那些商贾都见识一番。” “好,就这么办。” 当晚刘衍和一同过来的几名墩军全都竹住在了百户官厅内,第二天一大早,刘衍便带人赶着牛车,与贾洪雨一起出发,前往了古镇巡检司。 古镇巡检司是夏河寨前千户所下辖的一个百户所,与王家庄百户所同级。 因为古镇这里商货繁盛,是夏河寨前千户所境内的一处货物集散地,所以灵山卫便在这里设置了一处巡检司,除了与王家庄一样,同样管辖着一些烟墩和屯堡,同时还负责古镇这边的缉私、治安、押运犯人和银米、诉讼等职能,职能范围比王家庄这样的百户所要宽泛一些。 刘衍一行和贾洪雨一行策马、赶车,在当天傍晚的时候赶到了古镇巡检司治所,这里是一处军堡,占地比王家庄大了许多,几乎是王家庄的将近两倍。 刘衍骑在战马上,只见古镇巡检司的外面开垦了一些农田,不过都有些荒废了,在寒冬的时节下,依然可以看到一些破损的田埂、损坏的水渠。 古镇巡检司有东、西、南、北四个大门,每个大门的外面都修建有瓮城,堡城的外面有壕沟防护,上面设有吊桥。 此时虽然是黄昏时分,但是往来的行人还是很多,刘衍可以看得出来,这些行人大部分都是小商小贩,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比较像样的商贾。 “古镇巡检司果然名不虚传,当真是重商啊!” 贾洪雨笑着说道:“那还用说,这里往西便是夏河寨前千户所,往东北方向便是灵山卫城,往北可以前往逢猛县和胶州城,可以说是四横之地,自然商贾汇集。” 刘衍指着前方的堡城,说道:“不过我看着堡城有些失修啊,看样子这里的巡检有些荒废本业了。” “哈哈。” 贾洪雨大笑了起来,说道:“现任古镇巡检司的巡检名叫宋功明,此人也是百户官,在古镇一带可是颇有势力的。此人跟咱们管队大人一样:爱财!不过就是手段粗暴了一些。” 刘衍笑了笑,粗暴?对别人粗暴自己可管不了,可要是这个宋功明敢跟自己耍横,那便是一场恶斗。现在刘衍急着发展实力,可不会让任何人打断自己的发展进程,谁要是不长眼睛撞上来,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贾大哥,咱们进去吧,现在天色也晚了,咱们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天好赶紧办正事。” “好!” 当晚刘衍和贾洪雨一行找了一间客栈住下,这里说是客栈,其实就是大车店,里面有几间大通间的房子,睡的都是大通铺。 明末大军阀 第47节 不过出门在外就顾不上讲究了,刘衍和贾洪雨等人也都不是矫情的人,当晚便包下了一间大通间,将牛车上的四个酒坛子都搬了进来。 第二天早上,贾洪雨先走一步,带着几名手下的家丁前去挨家挨户的给相熟的商贾送帖子,邀请这些商贾今天中午去赴宴。 刘衍则是留下几名墩军在客栈内看守酒坛子,自己出去找了一家名为雨燕楼的酒肆,在这里定下了几桌上好的菜肴,至于酒宴上喝的酒,自然要用刘衍带来的那几坛子大盘堡烧锅了。 邻近正午时分,刘衍带着几名墩军将那几坛子大盘堡烧锅搬了过来,没过一会儿贾洪雨也赶到了雨燕楼,笑着对刘衍说道:“刘总旗放心,事情都办好了。今天上午一共联系到十七家商贾,虽然这些人的生意有大有小,但都是贩卖各类货物,在各地往来贩运的行商,认识的人多,去过的地方多,有往来的商贾朋友也多。” 刘衍笑着说道:“那就好,今天咱们便在这里不醉不归!” “哈哈!” 贾洪雨大笑着说道:“那些人要是喝过咱们的大盘堡烧锅,估计以后就再也喝不下去别的酒了。” “刘总旗的这个办法也真是绝,今天咱们就算什么都不说,只凭这一顿酒菜,便可以让那些商贾上赶着帮咱们卖酒!” 没过多久,贾洪雨请来的商贾便陆续过来,刘衍和贾洪雨热情的将众人迎了进来,众人分坐了三桌,刘衍和贾洪雨自然都是坐在主桌上。 “来,上酒!” 贾洪雨迫不及待的大声招呼着,几名墩军便搬来酒坛子,一名墩军刚刚打开了一坛酒,满屋子便都是一股浓烈的酒香,所有商贾都诧异的看了过来,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几坛子酒。 其中一个坐在主桌上的商贾更是站了起来,回头看着刘衍和贾洪雨说道:“刘总旗、贾总旗,这是什么酒,竟然如此醇香!” 其余的商贾也开始七嘴八舌的询问起来,还有几个商贾顾不上礼仪,直接跑到开了的酒坛子旁边,自己倒了几杯酒,迫不及待的喝了下去。 “好酒,真的是好酒啊!” “我这辈子都没喝过这么好的酒,我看就算是皇宫大内里面的御酒也不过如此!” 这一下,十七个商贾顿时炸开了,纷纷将刘衍和贾洪雨围在中间,商人的本性顿时就暴露出来,纷纷询问这是什么酒,哪里能买到,价格如何等等。 贾洪雨看了刘衍一眼,见到刘衍点头示意,于是便站起来大声说道:“诸位,诸位!大家都静一静,听我说。” 十几名商贾瞬间就安静下来,齐刷刷的看着贾洪雨。 “实不相瞒,今日我和刘总旗宴请诸位,就是为了这大盘堡烧锅!” “大盘堡烧锅?” “原来这好酒是大盘堡烧锅啊!” “没错!” 贾洪雨笑着说道:“这边是我身边的大盘堡甲长、刘总旗酿制出来的,诸位如果有意的话,可以与刘总旗协商,我想刘总旗会给诸位一个不错的价格的,诸位可以一起经销嘛!” 这下,刘衍顿时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于是便站起来抱拳说道:“诸位,既然诸位都对大盘堡烧锅感兴趣,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 “刘总旗请讲!” “到底是什么价格啊?” 刘衍说道:“我大盘堡酒坊下个月便会正式出售烧锅酒,下月初一诸位便可以前往王家庄大盘堡进货。至于价格的话……” 刘衍临来之前已经计算过成本和价格,现在一石高粱,也就是一百二十斤的高粱可以产出七十斤左右的白酒,而这一石高粱的成本在二百二十文左右,再加上人工、酒曲、酒粮和酒坊的各种消耗,核算下来的话一斤二锅头的成本只有六文钱。 而酒坊现在有天锅四口,一天便可以消耗十六石高粱,出酒一千一百二十斤! 当然这些都不是什么陈酿好酒,都是当天出产的二锅头。不过这已经足够了,刘衍在出发前定下的价格便是一斤二锅头七十文,这就是所谓的出厂价。 按照这个价格计算,大盘堡酒坊一个月的收入至少有一千七、八百两银子! 这份收入暂时还比不上晒盐场和肥皂工坊,不过刘衍却很满意,毕竟酒坊刚刚筹建起来,将来还会逐步扩大的,将来的收益将会非常可观。 于是刘衍说道:“一斤七十文,如何?” “当真!” “刘总旗可不要反悔!” “咱们现在就画押,我要定下五百斤!” “我要三百斤!” “一千斤,我要一千斤!” “我要一千五百斤,不!两千斤!” 这顿酒宴根本没有人动筷子,所有人都围着刘衍签字画押,随着一份份契约的签订,这十七名商贾便向刘衍抛出了三万四千六百斤的订单,折合白银两千四百多两! 刘衍与众人签订了订单之后,还不忘顺便推销了一波肥皂,这十七名商贾听闻今年传得沸沸扬扬的肥皂竟然就是大盘堡出产的,顿时又是一阵惊呼。 王炆镇出售的肥皂全都是面对灵山卫上下的官吏和军官,这些人有钱、会享受,对肥皂的需求量非常大,根本不愁销路。 所以王炆镇根本没跟各地商贾取得联系,只是作为礼物送出去了一点点。 这些商贾早就想经销肥皂了,可是苦于找不到货源,现在好了,货源就在眼前! 于是这十七名商贾纷纷又补了一份契约,向刘衍定下了大批的肥皂,刘衍与众人约定同样是下月初一交付。 对此贾洪雨没有任何意见,在临来之前刘衍、贾洪雨也跟王炆镇通过气,反正也没有抢夺王炆镇的“市场份额”,王炆镇自然没有意见。 第七十二章 增加肉食 刘衍又在古镇待了两天,便心满意足的带着大批订单回到了大盘堡。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底,距离交付大盘堡烧锅酒和肥皂的期限已经没有几天了,不过刘衍却并不着急。这几天酒坊的产量一直在增加,四口烧锅同时发动起来,再加上苗绍带人采购的大批量酒曲、高粱等原料充足,准备订单上的数量并不是难事。 而肥皂就更不用说了,从前两个月开始,刘衍在供应王炆镇那边的时候,便一直在储备库存,为的就是今天开辟自己的销售通道。 于是刘衍回到总旗官厅之后,便派人将王芸禾与陈江氏请来,将酒坊和肥皂工坊的订单交给二人,嘱咐二人尽快备齐。 自从上次王靖、王芸禾前来参观酒坊,刘衍回到总旗官厅便与他们父女二人长谈了一次。 刘衍当面毫不掩饰的表达了自己对王芸禾的仰慕,提出让王芸禾留在大盘堡,专门负责打理新建的酒坊。而酒坊的高粱供应则由王靖负责。 这样的事情对于王靖、王芸禾父女来说,算是天上掉馅饼一般。王芸禾不但可以仅此机会与刘衍更进一步,还可以掌控一个日进斗金的酒坊,领取一份丰厚的薪酬。而王靖更是不得了,可以预见大盘堡酒坊今后的产量将会非常巨大,所需的高粱数量也会是一个海量的数额,这对于王靖来说就意味着财富,意味着白花花的银子! 所以王靖当即便答应了下来,而王芸禾还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的才点头答应。 此时王芸禾与陈江氏看着数额不小的订单,都是喜上眉梢。 陈江氏自然知道刘衍和王芸禾之间的情愫,二人互相仰慕,只是谁都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 于是陈江氏笑着说道:“好了,既然甲长已经吩咐了,那我就先走一步去准备好了,免得在这里碍了未来主母的眼。” 说完陈江氏便在王芸禾娇羞着跺脚声中,笑着离开了。 刘衍也没想到陈江氏会来这一手神助攻,尴尬的说道:“这几天在酒坊那边辛苦吗?” 王芸禾“嗯”了一声,然后便转移话题说道:“对了,这两天我看堡内的饭食多是青菜,现在咱们堡内军户的手里都有些钱财,却苦于堡内没有肉食售卖,前往别处采买很是不便,所以堡内军户多有怨言呢。” “哦?” 这段时间刘衍还真没顾上这些,于是便说道:“此事我知道了,这两天我便想办法解决一下。不过现在我想说一说咱们的事情,王姑娘你看……” 刘衍还没说完,王芸禾便哎呀一声,说道:“有话你跟我爹去说,与我说这些干嘛!” 说完,王芸禾便拿着那份订单跑掉了。 刘衍摸了摸鼻子,自言自语道:“我还没说完呢。” 随后刘衍便坐在椅子上思考王芸禾提出的肉食问题,如果大盘堡内没有多少可供食用的肉食,不仅仅是堡内军户吃不好的问题,更会关系到刘衍手下墩军的战斗力。 因为只有提供足够的肉食,才可以让墩军们身体强壮,让他们有体力忍受高强度的军事训练,使他们将来成为精锐部队。同时足够充足的肉食还可以减少墩军发生夜盲症的概率,使刘衍将来多了一个夜袭的强大攻击手段。 现在刘衍手下的各旗墩军每个月都会进行考核,优等者为上等墩军,合格者为中等墩军,不合格者为下等墩军,连续三个月考核都不合格者,立即逐出墩军序列。 刘衍由此想到,既然墩军的武艺可以用等级来区别,那众墩军的待遇也要区分开来。在同级军饷相同的大前提下,以后武艺考核为上等的墩军,每天可以吃四两肉,武艺为中等的墩军,每天可以吃二两半肉,武艺为下等的墩军,每天可以吃一两半肉。 此时大明一斤为十六两,约为后世的六百克。武艺为上等的墩军,每天吃四两肉,近一百五十克,已经相当于后世小日本陆军昭和六年的伙食标准了,不可谓不高。 不过就算如此,刘衍的六旗墩军一年下来吃的肉也不少,这还不算堡内其他军户百姓对肉食的需求。而且随着刘衍势力规模的扩大,这肉食,将越来越成为一个突出的问题。 眼下大明的肉食较为单调,除了猪羊,就是鸡鸭鱼等。而且眼下大明各地的灾害越来越严重,大江南北一样的物价飞涨,据守去年灵山卫城一口猪的价格竟相当于一头耕牛,如果都要买肉吃,即便大盘堡现在比较富裕,也难免吃不起,所以刘衍决定还是自己养算了。 思索了一番之后,为了避免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刘衍决定饲养的肉食来源尽量杂一些,除了猪羊,鸡鸭鱼都要养。 不过灵山卫的环境显然不能大规模养羊,这里是山东南部沿海地区,没有大片的草场来养羊,只能便随便养一些就好。刘衍还是倾向于养鸡,养鸡的成本比较低,不但可以圈养,还可以放出去自己找食吃,不用怎么操心,鸡还可以下蛋。 同样养鸭也是如此,可以放到河里去吃鱼虾,同样鸭也可以下蛋。如果赶上了蝗虫灾害,还可以赶着那些鸡鸭到田里去吃蝗虫。 不过让刘衍比较头痛的是,鸡鸭的传染病多了点,一个鸡瘟过来,可以死得一只鸡都不剩。 同样养鱼的成本也比较低,还可以建在猪栏下面,而且猪粪、鸡粪、鸭粪都是很好的饲料,可以大大减少塘鱼对饲料等食物的需求。遗憾的是养鱼需要很多水,虽然大盘堡在沿海一带,可是淡水资源也不丰富,只有一条南河比较近,但是水流也不是很大。 最后考虑到出肉率的问题,刘衍决定还是以养猪为主,养鸡鸭鱼为辅,实行多种牲畜经营模式。 不过这时候养猪也不容易,这时候大明朝的猪并不是后世的那种白胖的家猪,后世的那种白猪其实是从西方引进的外来种。 此时大明的家猪是通体黑色的,就是后世所说的柴猪,养一年也不过一百三、四十斤,最多也就是一百五十斤左右,生猪出肉率大概便是七十斤到八十斤肉。达到两百多斤的大肥猪约要养两年。 而且这个时代也没什么剩饭剩菜之说,人都不够吃了,猪还有得吃?所以家猪只能吃猪草加些糠,也是需要大量的人手出去讨猪草。 而且大规模养猪,会下仔的母猪与众多的小猪仔也不好找,思来想去刘衍决定先养一百头猪,后续再慢慢扩大规模。 刘衍决定大规模养猪的消息传出后,当时就在大盘堡内成为热门话题。 小旗官苗绍被刘衍派去购买猪仔,以及鸡仔、鸭仔、鱼苗,羊羔等牲畜,苗绍随即带上一队墩军,又带足了银子,还有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军户等,直奔古镇巡检司,然后去了灵山卫城,最后才买齐了刘衍需求的畜类苗种数量。 在苗绍带人去购买畜种的同时,刘衍也调了一批的大盘堡军户,在西通渠一带建了一个畜场,并且还靠着南河的位置挖掘了两处鱼塘,准备养鱼。 猪羊等当然不能养在堡内,只得建在堡外。在西通渠的末端,这里已经淤塞废弃,由于大水车的引水灌田,水流到了这里,便汇成了一片的水洼之地。 刘衍让人在这里挖了两个鱼塘,在鱼塘的上方用土垫高,在这里建了几个猪圈。在猪圈的旁边,又建了一些的鸭圈与鸡圈。 以后猪吃猪草与糠,鸡鸭或是吃猪的粪或是自己出去找吃的。而下面池塘里的鱼则可以吃猪粪、鸡粪与鸭粪。这些粪吃不完的,还可以拿去肥田。如此便形成了一种循环饲养方式。 此外在距离畜场不远的地方,隔着一片洼地与水沟,刘衍还调集一些军户在那边种了十几亩的菜地,以供养大盘堡的军户吃用。菜地的肥料,就可以取之于各种鸡鸭猪粪。 刘衍如此新奇的规划,不但让大盘堡的军户们感到新奇,就是此后王家庄、夏河寨前千户所与古镇巡检司的军民闻听了,多有好奇地赶过来看热闹。 其实刘衍的做法并不新奇,这种循环饲养方式,在大明万历年间,就有苏州常熟一户叫谭晓的人家做过,据说当时还取得了非常好的收获,只是并没有引起朝廷的重视,之后也没有推广开来。 转眼到了十一月三十一日,小旗官苗绍带着那些军户浩浩荡荡的回到了大盘堡,买齐了刘衍所要的东西。 此行苗绍带人跑了很多地方,最远到了灵山卫城内,他向刘衍汇报此行经历时,嘟嚷的只是骂现在大明物价之贵,往日一头小猪仔只要银六钱,现在则要一两多。往日一头可产仔的老母猪只要银钱十两,现在升到了十三两。加上购买鱼苗,以及鸡鸭苗的开销,此次苗绍带出去的八百多两银子一点没剩,全都花光了。 不过刘衍却并不心疼,反正现在对于自己来说,几百两银子已经不算什么大事了。现在猪仔,鱼苗等买齐后,这个西通渠畜场便也开始正式运转,大盘堡的军户百姓和一众墩军可以获得稳定的肉食供给,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于是刘衍让陈江氏选用了一批大盘堡的妇女,以及一些老弱男子,还有一些有劳动能力的孩童去放鸭放羊,养猪种菜。 他们的月粮工钱同样也是由堡内支付,这让这些得到工作的大盘堡军户都很高兴,他们又多了一条补贴家用的路子,让家人可以过得更好。 明末大军阀 第48节 与此同时,苗绍还给刘衍带回来一个消息:古镇巡检司的商贾们近来囤积了不少的铁料和煤炭,看样子是准备在今年冬日和明年开春集中出手。 刘衍当即笑着说道:“真是太好了,我正要给火器督造处囤积物资,就有人帮着咱们运来了货物,看样子我要再去一趟古镇巡检司了。” 第七十三章 树大招风 十二月初六。 古镇巡检司的十几个商贾从十二月初一开始,便陆续派人抵达大盘堡,一队又一队的车马进进出出,将一批批的肥皂和大盘堡烧锅酒运走,同时还连带着买走了数量可观的海盐,为刘衍送来了大量的白银。 几天下来,刘衍直接进账七千多两白银,赚得盆满钵满,大盘堡上下无不欢欣鼓舞。 刘衍随即给肥皂工坊、酒坊和晒盐场的工匠、人员增发了一个月的薪酬,顿时迎来一阵欢呼。 初六晚上,刘衍在总旗官厅摆下酒宴,将陈勋、汪博、王越、苗绍、许铭、张义六名小旗官,以及谭晓大、陈江氏、赵民、赵昚几个主事请来,王芸禾自然也被请来,而且还是刘衍自己去酒坊邀请的。 如今王芸禾主持酒坊,刘衍便在酒坊内单独划出了两间屋子,作为王芸禾的闺房居所。 此外,与刘衍分销海盐的盐枭楚韵非也被请来,之前因为孙谦的搅局,让楚韵非的私盐队伍几乎全灭,而后在刘衍的资助下,楚韵非只用了极短的时间重建了自己的私盐人马,可见其个人能力还是不错的,刘衍有意扶持,于是便一同叫过来增进感情。 很快众人都到齐了,众人都有意无意的将刘衍身边的位置留给了王芸禾,对此王芸禾没有拒绝,只是红着脸坐了过去,顿时就引来众人的一阵哄笑。 刘衍也是哈哈大笑着,说道:“你们别起哄了,人家王姑娘脸面薄,要是让王姑娘下不来台,我可不干的!”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阵起哄,王芸禾嗔怒的瞪了刘衍一眼,随即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来!大家都把酒杯端起来。” 笑过之后,刘衍端着酒杯站起来,大声说道:“今年是咱们大盘堡脱胎换骨的一年,大盘堡能有今天,大家功不可没。今年除夕的时候,大家还要聚在这里,咱们一起过年,堡内上上下下要一起热闹热闹!” “好!” 众人齐声叫好,脸上挂满了喜悦和幸福,今天的好日子真是来之不易,要是没有刘衍的领导,众人恐怕现在还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现在想起来都好像是做梦一般,那么的不真实。 随后众人便开始拼酒庆贺,此番跟古镇巡检司的一众商贾做买卖,不仅仅是赚了几千两银子这么简单,以现在大盘堡的家底,几千两银子还不至于让众人如此高兴。 这场生意的真正意义在于,大盘堡有了王家庄管队官王炆镇之外,另外一条稳定的销售渠道,这可以说是属于大盘堡自己的销售渠道,自然值得庆祝一番。 酒过三巡之后,刘衍已经有些微醺了,不时跟王芸禾笑着说着话,然后看到众人也是喝的东倒西歪。 此时谭晓大和赵民二人挨在一起大笑着说着驴唇不对马嘴的话,显然已经喝多了。 王越早就已经喝倒,靠在一边睡得不省人事。陈勋和陈江氏好一些,夫妻二人小口抿着酒,跟众人碰杯之余,还小声嘀咕着什么,说了两句陈江氏便一脸惊喜的笑了起来。 旁边,汪博、张义、许铭、苗绍四人则还在拼酒,三个空酒坛子摆在一旁,许铭又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要再去开酒。 赵昚则是喜欢安静,一个人坐在旁边看着众人的窘态,笑呵呵的喝着酒,不知不觉间也喝了几大杯,脸色越发红润起来。 楚韵非开始有些放不开,毕竟这里在座的都是大盘堡的人。可是随着一杯杯烧锅酒下肚,楚韵非的话也开始多了起来,开始拉着张义说起了海盐的产量,让张义尽管多产海盐,有多少自己都能卖出去,大家一起发大财。 又喝了一阵,刘衍忽然想起苗绍所说的事情,现在古镇巡检司的商贾们正在囤积铁料和木炭,于是便拍了拍桌子,大声说道:“明天诸位各司其职,然后苗绍带几个墩军,跟我一起去古镇巡检司一趟。” 苗绍端着酒杯笑着说道:“得令!” 王芸禾此时已经不胜酒力,于是便喝起了温水,喝了一口便问道:“刘总旗又要去古镇巡检司,是要采买什么吗?” “去买些铁料和木炭,另外我还想着宴请一下古镇的客商,跟他们谈谈下一次的生意。” 王芸禾笑着说道:“刘总旗太贪心了,人家刚买了这么多的东西,又要去催着人家花银子。” “哈哈。” 刘衍大笑起来,看着众人,心中暗道:“也许今晚的这场酒宴我会记住一辈子的。” 第二天,刘衍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昨天晚上众人都喝到了后半夜才散去,刘衍还顶着醉意专门送王芸禾回去。 “苗绍!” 刘衍揉了揉胀痛的脑袋,起身去洗漱,苗绍也头疼脑涨的推门进来,说道:“甲长醒了?” 刘衍苦笑着说道:“昨晚喝太多了,以后可不能这么喝了。” 苗绍笑着说道;“恐怕不现实,今后咱们大盘堡肯定一年比一年好,甲长肯定少不了次次宴请大家。” 笑过之后,刘衍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属下带了一队墩军,套了三辆大车,不知道够不够用。” 刘衍想了想,说道:“将你手下一旗人马都带上吧,另外再套上三辆大车。” “六辆车?” 苗绍说道:“甲长,用得了这么多的牛车吗?” “有备无患,都带上吧。” “是。” 小半个时辰之后,刘衍带着苗绍这一旗人马出发了,六辆大车向北沿着官道出发,当天傍晚时分抵达了古镇巡检司南门外。 当晚刘衍等人找了一处客栈,这间客栈也没有几个客人,刘衍便直接将整间客栈包了下来住下。 次日一早,刘衍便带着苗绍等人在古镇巡检司各处采购,用了一天时间买到了一千三百斤铁料,以及五千斤木炭。 这么多的物资六辆牛车根本装不下,于是刘衍便让卖货的商贾先将铁料和木炭运到包下的客栈内,然后让苗绍先带着两队墩军运一趟回去。估计这批铁料和木炭得运三、四次才能运完。 刘衍打发苗绍回去运货之后,便又在古镇巡检司堡内的雨燕楼定了酒宴,然后将之前的十七个商贾都下了一遍请帖,时间则是定在明天中午。 如今大盘堡的名号在古镇巡检司已经传开,毕竟十几个有实力的商贾从大盘堡运来了畅销的海盐、肥皂和烧锅酒。那十七个商贾运回来的货物,只用了一天多的时间便销售一空,让那十七个商贾尝到了甜头,如此畅销的货物,也足以让刘衍和大盘堡的名号在短时间内传开了。 很快到了约定的时间,刘衍带着四名墩军提前来到雨燕楼,随后那十七个商贾陆续前来,众人还或多或少的带来了一些相好的商贾,刘衍也来者不拒,全都迎来入席,让雨燕楼的掌柜新开了几桌酒菜。 待到受邀的商贾到齐,刘衍便招呼众人落座,很快前后一共开的七桌酒菜便全都坐满了。 刘衍命手下的四名墩军给众商贾倒酒,便起身说了几句开场话,然后笑着说道:“今日刘某宴请诸位,一是感谢诸位购买我大盘堡货物,二是希望跟诸位继续做生意,今后咱们便长期合作,我大盘堡生产各种畅销货物,诸位便作为我大盘堡的经销商贾,有银子大家一起赚,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好!有刘总旗这话,我等便放心了。” “呵呵,大盘堡的海盐、肥皂、烧锅酒,这可是三绝啊,有多少都不嫌多。” “说得好,今后咱们便长期交易,大家一起赚银子!” “刘总旗太客气了,今后咱们便好好相处,大家一起发大财!” 刘衍见众人都赞同自己的倡议,于是笑着说道:“那好,既然大家都同意,咱们大家便共饮一杯,来,咱们干杯!” 众商贾也纷纷举杯,正准备一同共饮的时候,忽然雅间的房门被人推开,一个身高健壮的汉子一脸冷笑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面色不善的长随。 众商贾见状顿时鸦雀无声,几乎所有人都自觉的放下了酒杯,然后便低头不语,酒宴的气氛顿时从热烈降到了冰点。 刘衍见状不由眉头紧锁,抱拳说道:“这位英雄不知如何称呼?” 那冷笑的汉子也不回礼,傲然说道:“英雄谈不上,不过在这古镇巡检司大小也算个小角色,在下宋龙便是!” 刘衍没听过这号人,于是便疑惑的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一名商贾,问道:“诸位可知这位宋小哥是何人?” 只见那名商贾却不敢答话,只是以目示意,对着刘衍一阵挤眉弄眼。 那宋龙见状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说道:“人家刘总旗发问呢,你有什么说什么,瞎弄什么?” 那名商贾如同得到圣旨一般,便陪笑着说道:“是、是。只不过宋公子是何等人,我们这些小商小贩不敢评论,不敢、不敢。” “哈哈!” 宋龙对于这样的回答非常的受用,站在门口肆意大笑着,刘衍则是脸色越发的难看,这个家伙分明是过来找麻烦的,看来自己又要出手整治一番了。 就在刘衍心中盘算的时候,宋龙说道:“我听闻你刘总旗阔绰啊?不好好的在大盘堡闷声发财,却跑到我这古镇巡检司来做买卖,难道现在的卫所总旗官都如此生财了吗?” 说完,宋龙走到一桌旁边,直接将挡路的两名商贾推开,一个商贾没站稳,一屁股摔倒在地,却一声都不敢发出来。 宋龙抱起一坛子烧锅酒闷了一口,然后吐出了一口酒气,笑着说道:“刘总旗的这烧锅酒还真是好喝,既然刘总旗如此阔绰,我看不如这样,从这个月开始,刘总旗每个月给我送五百斤烧锅酒、一千斤海盐,以及一千块肥皂,至于银子嘛,我看在刘总旗的面子上也不多要,每月给我送上三千两银子就好,如何!” 第七十四章 古镇恶霸 刘衍冷着脸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摔在桌子上,然后冷声说道:“我还以为是古镇的豪杰过来讨杯酒喝,谁知道只是一个地痞流氓而已,也敢在本总旗面前狺狺狂吠!” 宋龙没有说话,不过脸色却很难看。 这时宋龙身后一个刀疤脸走了过来,直接将最外面的一张桌子给掀了,然后猖狂的吼道:“你一个小小的总旗官,狂什么狂!我大哥要你每月的孝敬,那是看得起你,懂不懂!” 刘衍身后的四名墩军顿时怒不可遏,纷纷拔刀就要上去砍人,宋龙身后的六、七个地痞也抄起棍棒、铁尺叫骂着上前,双方眼看着就要动手。 这时宋龙挥了挥手,那几个地痞便停止了聒噪,只有刚才说话的那个地痞说道:“大哥,你让我废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总旗官,要让他知道,这里是古镇巡检司,不是他王家庄!” 宋龙冷笑着说道:“你啊,急什么?好歹让人家刘总旗回去想想,现在就动手的话,让别人见了,还以为咱们宋家仗势欺人呢!” “是,大哥说的对!” 刘衍丝毫不惧,走到宋龙面前,然后将随身携带的雁翎刀搭在宋龙的肩膀上。虽然这把雁翎刀没有出鞘,但是宋龙依然感受到了丝丝凉意,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死死的盯着刘衍。 “刚才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现在我再给你一个机会,重新组织一下,再说一遍!” 宋龙没想到刘衍如此强硬,稍稍犹豫了一下,便说道:“刘总旗不要这样,我劝你还是回去再想一想,毕竟这里是古镇巡检司。要是真的跟我闹僵了,今后你大盘堡的东西就别想从这里过!” 说完,宋龙铁青着脸就要走,却被刘衍手中的雁翎刀架住,猛然回头,却看到刘衍那双犀利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心中不由得一惊。 “闹僵?” 刘衍冷哼一声,说道:“既然你想玩,那我就陪着你玩,今日你搅了酒宴,我就先教教你做人!” 说完,刘衍便一把拔出雁翎刀,身后的四名墩军也早就拔出佩刀,上来就要干仗。 那些商贾见状顿时吓得脸色惨白,纷纷上前劝阻,将刘衍等人拦了下来,还有不少人跑到宋龙面前不断说着好话,生怕宋龙发火。 宋龙见到刘衍真的敢拔刀,心中也有些发虚,于是后退了几步,对那些商贾怒声说道:“今日的事情你们都见到了,我宋家与刘衍势不两立,你们谁再与刘衍做生意,就别怪我宋龙不讲情面!” 说完,宋龙转身便走,刚才那个说话的地痞瞪着刘衍,紧绷着脸一同走了,其余几个地痞也是骂骂咧咧的扬长而去。 待到宋龙等人离开之后,这几桌的商贾全都垂头丧气的看向刘衍,几个还算有些面子的商贾跟刘衍道了声抱歉,然后抱拳离开,看样子是不准备跟刘衍再有往来了,而大部分的商贾则是直接闷头就走,根本不再理会刘衍,跟之前的态度有着天壤之别。 刘衍见状心中怒火中烧,当即结账离开了雨燕楼,回到包下的客栈之后,便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宋龙?姓宋的,难道跟巡检宋功明有什么关系?” 刘衍想了一会儿,便叫来了两名墩军,让他们今天晚上的时候,将一个还算有些脸面的古镇商贾请到客栈来问话。 “甲长,要是人家不来呢?” 明末大军阀 第49节 刘衍说道:“不来?他要是惧怕那个宋龙不敢来,你们就把人给我绑来!” 到了晚上,那名齐姓商贾被两名墩军“请”了过来,有些畏惧的看着刘衍,说道:“刘总旗啊,我真的是没办法,还请刘总旗高抬贵手,不要跟我这个小商小贩过不去了!” 刘衍笑着说道:“齐掌柜不要误会,这么晚了请你过来,不是要谈生意,而是想问一些事情。” 那齐掌柜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这就好!刘总旗不知道,在我们古镇这边,宋龙的话就是法度,没有人敢违抗的。否则的话,轻则被赶出古镇,重则全家失踪,生死不知啊!” 刘衍冷笑着说道:“看来那宋龙还是一个恶霸啊!” “就是恶霸!” “那就请齐掌柜给我讲讲,那个宋龙到底是什么来路,我也好心中有数。” 齐掌柜犹豫了一下,不过看着刘衍以及刘衍身后的几名墩军,心头也是一颤,还是乖乖的说了起来。 “刘总旗应该知道,这古镇原本是灵山卫治下的一处繁华商镇,所以朝廷便在这里设置了一个巡检司驻守,跟王家庄一样,都是百户所。” 刘衍点了点头,这些自己自然是知道的,于是说道:“这么说起来,那宋龙跟古镇巡检司有些关系?” “何止是有些关系!” 齐掌柜叹了口气,说道:“说起来,那宋龙是古镇巡检司的百户巡检官宋功明的亲侄子!宋龙平日里负责管理宋功明在古镇周边的产业,手中有了银子,便养了三百多游手,很有势力。同时据说宋家还依托雄厚的钱财,以及宋功明的百户官身,在府上训练了三十家丁,在古镇可谓只手遮天,无人敢惹!” 刘衍点了点头,说道:“三百游手不过是乌合之众,不足为虑。那三十个家丁还有些威胁,不过跟我手下的墩军相比,也是上不了台面的!” 刘衍之所以这么说,完全就是故意说给那齐掌柜听的,想要借着齐掌柜的嘴传出去,让那些古镇的商贾清楚的知道大盘堡的实力。 不过刘衍也明白,大盘堡毕竟在远处,而宋家却在眼前,那些古镇商贾肯定还是倾向于畏惧宋龙一伙。不过刘衍适时的展示实力还是必要的。 谁知齐掌柜笑了起来,说道:“刘总旗不要见怪,虽然刘总旗手中也有些人马,看不上那三百多游手也情有可原,只不过那三十名宋家家丁却不可小觑。” “不是在下小看大盘堡的墩军们,那三十名宋家家丁可是训练有素的,绝不是寻常墩军可以抗衡的,哪怕再多人都不行。” 此时刘衍也来了兴趣,问道:“齐掌柜为何这么讲?” “刘总旗,据我所知:宋家的每个家丁可是都有铠甲装备的,甚至连火铳、弓箭都不在话下,三十人装备了不少的火铳和弓箭,几乎人人都可以开得了强弓,放的了火铳!可以说,那宋巡检可是投入重金打造,完全将那三十名家丁当做精锐营兵来训练的!” “哦?” 这下刘衍来了兴趣,没想到巡检宋功明竟然有这样的眼光,舍得下这样的本钱来锤炼自己的人马,看样子这宋家的张狂也是有资本的。 “还有,今天在雨燕楼,宋龙旁边的那个狗腿子叫什么?我看他很是嚣张的样子啊。” 齐掌柜说道:“那个人啊,此人名叫赵马群,乃是宋龙手下的头号心腹,为人心狠手辣,在古镇干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草菅人命、奸~淫妇人那是家常便饭,宋家许多的腌臜事情都是这个赵马群出面去干的。” “既然是这样,我便明白了。” 刘衍心中冷笑,这宋家不就是明末版的黑社~会吗?而且还是有着宋巡检这样保~护伞的黑社~会。不过在明末这个时代,宋龙这些人应该叫做恶霸才是。 “看样子我要来一场扫~黑风暴了!”刘衍心中如是说 齐掌柜看着若有所思的刘衍,还以为刘衍被宋家的势力给吓住了,于是便好心劝道:“刘总旗,这天下的商贾多得是,刘总旗不如去别处看看,我们是没有这个发财的命,赚不到这些银子了,可是刘总旗你却可以另辟蹊径,犯不上跟宋家针锋相对啊!” 刘衍大笑起来,说道:“我刘衍还从来没被谁吓住过,一个宋家也没有这个本事!古镇的生意,我做定了!” 说完,刘衍拦住还要再劝的齐掌柜,说道:“今晚劳烦齐掌柜了,回去之后,还请齐掌柜跟诸位掌柜带句话。” 齐掌柜眼见刘衍不为所动,于是叹了一口气,抱拳说道:“刘总旗要在下带什么话,请讲。” “齐掌柜就告诉诸位掌柜:宋家在古镇只手遮天的日子不会太久了,用不了多久,我刘衍就会让宋龙和宋巡检知道,什么叫做实力!” 齐掌柜见状还是不太相信,虽然刘衍是总旗官,但却是王家庄的总旗官,而且在官职上还不如人家宋巡检高,拿什么跟宋家抗衡? 齐掌柜摇着头起身准备回去,不过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说道:“刘总旗还是小心为妙,依我看,那宋龙这两日便会派人过来,不知道会使出什么腌臜手段来,刘总旗还是避其锋芒,先回大盘堡去好了,咱们来日方长!” “我避他锋芒?” 刘衍大笑起来,然后便起身将齐掌柜送了出去,叫来两名墩军一路将齐掌柜护送回家。 可是让刘衍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大早就出事了。一名上街采买粮食的墩军路过齐掌柜的家门口,见到齐掌柜家的大门敞开着,好奇之下便进去看了一眼。 这一看可好,只见齐掌柜一家六口人全都整齐的躺在院子里,已经全部被杀了! 那名墩军脸色大变,急忙跑回客栈去报信。 得知消息的刘衍怒不可遏,没想到宋龙下手如此狠毒,竟然用齐掌柜一家六口的性命来震慑自己,如此草菅人命,刘衍心中已经杀意大起。 随后刘衍便带着一队墩军来到了齐掌柜家中,奇怪的是来来往往的百姓肯定早就发现了齐家的惨剧,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进去查看,也没人报官,甚至没有一个人敢在附近停留。 刘衍不管许多,带着众墩军将齐掌柜一家收殓,送到了古镇巡检司堡内的义庄安顿,然后眉头紧锁的回到了客栈。 刚一进门,刘衍便听到有人喊自己,回头一看,正是宋龙的头号狗腿子赵马群。 刘衍双眼圆瞪,冷笑着说道:“哼!来得正好!” 第七十五章 断腿的狗腿子 “刘总旗,真巧啊!” 那赵马群一脸贱笑的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十几个游手,每一个都是嚣张跋扈的样子,几人来到客栈门口,还不时对来往的百姓呵斥叫骂着,刘衍见了不禁眉头紧皱。 “是啊,真是太巧了,我还正要找你们,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那赵马群没注意刘衍眼神中的杀气,还以为是刘衍是被齐掌柜一家的惨状给吓住了,于是咧着嘴说道:“呦呵?看来咱们的刘总旗是想明白了?” “嗯,我的确是想明白了。” “那就好。” 赵马群走到跟前,左手搭在刘衍的肩膀上,然后用命令的口气说道:“既然刘总旗想明白了,那我便有事要说。昨天我大哥已经提出了要求,那些海盐啊、肥皂啊、烧锅酒什么的,三日之内必须足额送过来,否则后果自负。” “另外,昨天刘总旗没有当场答应我大哥提出的条件,弄得我大哥很是生气,所以今天要再加一条要求。” “什么要求?” “从今以后,你大盘堡出产的肥皂、海盐、烧锅酒不得出售给别人,必须全部由我大哥收购,至于价格嘛,就按照现在市价的一半计算,每年年底我大哥手头方便的时候一次性结清,平时你那边出产了,就只管送过来就是!” 说完,十几个游手轰然大笑起来,不断对着刘衍指指点点,赵马群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搂着刘衍自以为得计。 突然,刘衍猛地闪身,从赵马群的左胳膊下退了出来,然后顺势一拿,将赵马群的左臂向后扭转一圈,顿时疼得赵马群嗷嗷直叫。 “跪下!” 刘衍爆喝一声,一脚重重的踢在赵马群左腿膝盖上,只听咔嚓的一声,这条腿算是彻底废掉了,一节腿骨直接从膝盖处支棱了出来,鲜血伴随着烂肉将赵马群的裤子染红,周围的十几个游手顿时看傻了眼,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与此同时,就在客栈的一队十二名墩军在队长的率领下,从客栈内冲了出来,鸟铳、长枪全都亮了出来,直接在街上列队,五杆黑洞洞的鸟铳指着十几个游手,顿时镇住了局面。 “啊!疼死我了,救命啊!” 此时赵马群在地上不断翻滚着,嘴里叫喊不断,其余十几个游手面对鸟铳、长枪,根本不敢乱动。 刚才刘衍一出手就废掉了赵马群,可见这个刘总旗是一个杀伐决断之人,是真的敢下令当街杀人的狠角色。 刘衍拔出了雁翎刀,然后一脚踩在赵马群的断腿上,又是一声咔嚓声,这条断腿的骨头直接全都断开,赵马群也直接被疼得昏厥了过去。 随后刘衍用雁翎刀指了指地上的赵马群,对着那十几个游手说道:“宋龙不是想搜刮我大盘堡吗?你们回去之后告诉宋龙,这就是惹恼我的下场,问问他宋龙受不受得住!” 那十几个游手纷纷点头,顺势就要逃走,却被刘衍一声暴喝给拦住。 “昨天齐掌柜一家是你们下的手吗?” 那十几个游手顿时脸色惨白,其中一人颤颤巍巍的说道:“刘总旗、刘大人,那齐掌柜的事情,是赵马群逼迫我们干的,我们不是自愿而为啊!” “对、对,我们都是被逼的!” “无心之过,我们都是无心之过啊!” 刘衍冷笑一声,说道:“既然如此,那齐掌柜一家六口的性命谁来赔?” 那十几个游手顿时不说话了。 刘衍说道:“我看不如这样,你们自己商量一下,选出六个人来偿命,剩下的人我全都放走,如何?” “刘总旗不能这样啊!” “我们都是手足兄弟、挚爱亲朋,怎能如此啊!” 十几个游手顿时叫喊起来,刘衍却不予理睬,直接抬起右手,准备让鸟铳手开火。 这下十几个游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不等刘衍说话,十几个人便不由分说的自相打了起来。 街巷上的百姓见状都是围了过来,这些游手平日里跟在宋家后面为非作歹,早就惹了众怒,只是因为宋家势大,古镇巡检司的军户百姓敢怒不敢言而已。 今日有刘衍坐镇这里,不但废掉了宋家的头号狗腿子赵马群,而且还出手整治这些游手,顿时就引来周围百姓拍手叫好。 “啊!” 这时一声惨叫传来,一个游手被同伴掏了裆,顿时痛苦的捂住下体栽倒在地,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了。 紧接着,另一个游手被人插了双眼,然后一个游手看准时机,竟然使出一招“双峰贯耳”,两手重重的拍在那人的两只耳朵上,顿时就将其打得眼鼻流血,双眼翻白晕死了过去。 这些游手虽然没有经过战阵操练,也不知道什么战场上的杀人技,可是他们平日里在街头巷尾打架斗殴,也着实锻炼出了不少的实战技巧,像是什么掏裆插眼、累脖子、咬耳朵等等,各种下三滥的阴招、险招层出不穷,十几个人相互打斗,很快就倒下了七、八个游手。 片刻之后,众游手眼见倒下的人已经够数了,便陆续停手,讨好一般的看向刘衍。 刘衍冷笑了一声,此时剩下的几个游手也是人人带伤,而那倒下的七、八个游手更是凄惨,无一不是气若游丝,于是便说道:“很好,看来你们很懂事嘛。” 说完,刘衍当着那几个游手的面,直接下令长枪手“清场”,墩军队长带着五名长枪手上前,对着倒下的七、八个游手逐个补刀,每个游手的身上都被戳了至少三个血窟窿,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活了。 见到如此血腥的一幕,剩下的几个游手顿时被吓傻了,其中有两个一个没忍住,直接尿了裤子,估计他们这辈子都不敢再跟墩军叫阵了。 刘衍冷声说道:“你们带着这些尸体,连同这个断了腿的狗腿子,滚吧!” “你们回去见到宋龙,替我告诉他:从今日起,我大盘堡与宋家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咱们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过招,让宋龙安心等着!” 说完,刘衍挥了挥手,那几个游手才心惊胆战的开始收拾地上的尸体。 此时周围的百姓早就被血腥的一幕给吓跑了,刘衍也没有心情去理会,带着一队墩军回到客栈内,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返回大盘堡。 虽然刘衍并不畏惧宋龙,但这里毕竟是在古镇巡检司,宋龙背后又有巡检宋功明,刘衍犯不上以身犯险,在人家的主场叫阵。就算要开打,也要先回到大盘堡去,这样更稳妥一些。 当日刘衍让客栈掌柜出面,雇佣了十几辆大车,将囤积在客栈内的剩余铁料和煤炭全部装车,然后便率领众人离开了古镇巡检司。 路上,墩军队长说道:“甲长,这下咱们算是得罪了古镇巡检,刚刚开辟的一条商路也断了,算起来还是咱们的损失更大一些。” 刘衍笑了笑,这个队长名叫卢英,是原来大盘墩的一个墩军,后来被苗绍提拔起来当了队长。卢英今年只有十八岁,在几个队长之中算是年纪比较小的,不过却非常果敢、聪明,刘衍对于这个“小队长”很是喜欢。 于是刘衍说道:“我之前并不知道在古镇巡检司还有宋家这样一个势力,前阵子我跟管队大人说起想要自己联络这边商贾出货的时候,管队大人并没有阻拦,反而表示支持,我就觉得有些不对。” “按照管队大人那爱才如命的性格,肯定不会同意我分出一部分货自己售卖才对,可是他却直接同意了。现在想来,管队大人肯定是知道宋家在古镇一手遮天的情况,认定我在古镇打不开局面,所以才没有出面阻拦。” 卢英说道:“甲长的意思是,管队大人想让甲长在宋家这里吃个大亏,然后乖乖的回去继续将货物全部卖给管队大人,让管队大人继续发财?” 明末大军阀 第50节 刘衍赞赏的看着卢英,说道:“应该就是这样。我既然打定主意要开拓古镇这条商路,宋家就必须要打掉,谁挡着我赚钱发展实力,谁就是咱们大盘堡的敌人,就必须将其打掉!” “所以咱们大盘堡跟宋家的冲突,是不可避免,也不可调和的,晚打不如早打,小打不如大打,只打宋龙一个,不如拉着巡检宋功明一起打!” “只要拿下宋家,古镇巡检司就能成为咱们大盘堡的出货口,将来不管是海盐、肥皂还是烧锅酒,都可以直接由咱们自己卖上好价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管队大人和盐枭楚韵非扒去一层利!” 正说话间,前方迎面来了一支车队,正是小旗官苗绍率领的两队墩军。 刘衍招呼两支车队停下,小旗官苗绍见状急忙跑过来,说道:“甲长怎么自己雇车回来了?” 刘衍随即将昨晚和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苗绍也是大吃一惊,说道:“属下将铁料、煤炭运回去之后,没有丝毫停留便急忙赶回来,可却还是没赶上,差一点就让甲长遇险,真是罪过。” 刘衍笑着说道:“这算什么,别说我身边还有一队墩军,就算我只身一人在古镇巡检司,也能全身而退。” 苗绍随后便骂骂咧咧的问候了宋龙和赵马群,然后问道:“甲长,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我看宋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恐怕接下来咱们有硬仗要打了。” 刘衍傲然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回去之后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料定宋家没有胆子追到王家庄境内来生事,且看那宋龙到底有多大的胆子,巡检宋功明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这边刘衍招呼两支车队合为一处,朝着大盘堡赶去。另一边,那几名游手狼狈不堪的来到了古镇巡检司堡内的一处豪宅,正门口一块匾额上赫然写着:古镇巡检司宋府几个大字。 “宋太爷!出大事了!” 几个游手将同伴的尸体,以及依旧昏迷的赵马群放在门口地上,然后便开始哭天抹泪的嚎叫起来。 片刻之后大门打开,宋龙脸色铁青的走了出来,看到自己手下的惨状,脸色越发的阴沉起来。 可是片刻之后,宋龙却突然狂笑起来,恨恨的说道:“好一个刘衍,既然你不知好歹,那咱们就过过招,让你看看我宋家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第七十六章 约战 刘衍等众回到大盘堡之后,便召集几名小旗官到总旗官厅议事,王芸禾、陈江氏、谭晓大这三个主事也一并被请来。 刘衍先是将此番古镇之行的情况通报众人,然后说道:“从今日起,晒盐场、军屯两处要严加警戒,防止宋家人马的突袭。小旗官许铭负责各处的联络之事,夜不收旗要在军屯和晒盐场安排人手,每天正午时分都要向堡内传递消息。” “是!” 接着刘衍对王芸禾、陈江氏说道:“这段时间肥皂工坊要全力给管队大人供货,同时每批出产的肥皂中,要留下两成入库房存放。” “是。” “至于酒坊,先将出产的烧锅酒向周边的火路墩和屯堡售卖,也可以派人联络夏河寨前千户所那边的商贾,一时卖不掉的,就先存入库房内,不必急于一时。” 王芸禾虽然平时喜欢跟刘衍笑嘻嘻的,可是在议事等正式场合,却是非常的严肃,听了刘衍的吩咐,便起身一个万福礼,说道:“甲长放心,酒坊一定做好。” 刘衍点了点头,对谭晓大说道:“谭主事,这次前去古镇巡检司,我采购了大批的铁料和煤炭,火器督造处要保证兵备的产量,尽可能的囤积鸟铳、长枪、铠甲,另外火药和纸壳弹也要多多益善。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些储备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谭晓大有些吃惊的说道:“甲长,现在火器督造处的产量已经算是很高了,一个月的产量便有鸟铳上百杆、铠甲三十副、长枪两百杆,其余火药和纸壳弹的数量更多,难道还要增产吗?” 刘衍想了一下说道:“现在武库内储存的兵备也不少了,火器督造处先稳定现有的产量,造出多少全部储存下来,我有大用。” “是。” 随后小旗官张义说道:“启禀甲长,有件事情属下要禀报。” “哦?” 刘衍问道:“什么事?” 张义说道:“昨天属下收到盐枭楚韵非的书信,这个楚韵非想让属下引荐一下,看来是想投靠甲长,到咱们大盘堡入伙。” 刘衍笑着说道:“入伙?这个楚韵非以为咱们是占山为王的山大王了。” 众人大笑。 张义拿出那封书信递给了刘衍,然后笑着说道:“请甲长过目,以属下之见,那个楚韵非应该是干不下去了,所以想投靠咱们。” 刘衍接过书信看了看,便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楚韵非在重建了自己的私盐队伍之后,凭借着贩卖大盘堡的海盐也曾红火了一阵,可是现在灵山卫各地却开始大力清剿各地的私盐贩子,各处的卫所兵不断出击,已经有十几支私盐贩子的人马被围剿,楚韵非的处境也变得非常危险。 所以楚韵非思前想后,便想要投靠刘衍,从此专心帮着刘衍晒盐贩卖,不想再过之前那种有今天没明天的苦日子了。 刘衍叹了一口气,现在灵山卫之所以大力打击各地的私盐贩子,那是因为各地卫所将领本身就在倒卖私盐! 比如大盘堡出产的海盐,经过楚韵非出手之后,并没有直接分销到普通军户百姓的手上,而是大多数都被转卖到了各地的百户、千户的手上,然后这些军官再过手转卖,从中得一份利。 现在这些百户、千户肯定已经不满足于中间商的身份了,于是开始赤膊上阵,直接将灵山卫各处的私盐贩子一网打尽,自己取而代之,如此便可以获取更大的利益。 于是刘衍说道:“之前咱们跟楚韵非的合作也算不错,能帮的就帮一下好了。这样,你派人联系一下楚韵非,就说我想见他,让楚韵非来一趟大盘堡。” “是。” 最后,刘衍嘱咐众人打起精神来,古镇巡检司的商路不会中断太久,自己会想办法尽快打通的。 两天后,小旗官王越在率部巡视大盘堡外围的时候,截获了一骑身背宋字背旗的快马,然后从这个人的身上搜出了一封书信,看过信封之后,便火急火燎的押着人来到了总旗官厅。 “甲长!” 王越一进门便大声叫喊着,刘衍在正堂内微微皱眉,招呼了一声便问道:“出什么事了?” “战书,宋家派人下战书来了!” 刘衍微微一愣,然后哑然失笑的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宋家竟然还搞这一套,他们是不是还要两军阵前主将单挑啊?” 王越将书信递给刘衍,说道:“甲长可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啊,宋家绝不可小觑,说不定他们在谋划什么阴谋!” “不是说不定,是肯定!” 刘衍一边说着一边拆开书信,只见信封上写着:大盘堡总旗甲长刘衍亲启,下面是两个大大的战书二字。 打开之后,只见心中的内容大概意思是:刘衍不识好歹拒绝了宋家的条件,还打伤了宋家的人,这便是死罪。不过宋家念在刘衍毕竟是总旗官甲长,有一定的身份,所以不屑于使用暗杀等手段。于是宋家提出在三天之后约战,地点就定在古镇巡检司下辖的西庄屯外。 如果刘衍不敢率部前去赴约,那宋家便会将此事公之于众,让刘衍颜面扫地,同时还会派出人马四处截击大盘堡的运货队,并且报复胆敢与大盘堡做生意的任何人! 看完之后,刘衍冷笑着将书信放在桌子上,一旁的王越问道:“甲长,咱们用不用将此事禀报给管队大人,毕竟咱们的生意里有管队大人的份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管队大人不能置身之外啊,至少可以跟那个宋家周旋一下。” “周旋?” 刘衍说道:“有什么可周旋的?宋家这是明摆着要引出咱们大盘堡的人马,然后在西屯庄一举歼灭。人马都没有了,那咱们的肥皂工坊、晒盐场和酒坊自然也就是人家的了。” “至于管队大人那边,我看说了也是白说,他跟宋巡检都是百户官身,谁也奈何不了谁,我估计管队大人不会为了咱们去跟人家死拼的。说不准,等到咱们真的败亡了,管队大人没准还会跟宋巡检一起瓜分咱们的产业!” 王越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仿佛刘衍在说什么笑话一般。 刘衍却非常认真的说道:“你记住:在官场上只有利益,没有朋友。管队大人对咱们好,也只是因为咱们大盘堡能给他带来银子,仅此而已。所以不要什么事情都想着依靠管队大人去办,求人不如求己。” “那甲长的意思是,赴约?” 刘衍冷笑着说道:“当然!宋家之所以如此猖狂,不就是凭借那几百游手和几十个家丁吗?老子一战灭了宋家的人马,看那个宋龙和宋巡检还有什么手段!” “可地点是在古镇巡检司下辖的西屯庄啊,属下担心会有埋伏。” 刘衍知道西屯庄的位置,那边的地形并不算复杂,前后都是平地,周边也没有河流、树林之类的地形,宋家的人马想要设伏是不可能的。 西屯庄唯一对宋家人马有利的地方,便是距离古镇巡检司很近,只有十几里的路程,一旦宋家人马作战不力,可以就近得到人马和兵备的补充。 可是西屯庄距离大盘堡却有几十里的路程,刘衍等人又是客场作战,一旦占据不利,就连撤退都是问题。 “埋伏什么的应该不会,此番多半是一场正面对战。” 随后刘衍便让王越将几个小旗官全都叫来,自己要部署作战方略。同时刘衍让人通知张义,将楚韵非也一并带来,一同参加军议。 将近两个时辰之后,六名小旗官全部赶到了总旗官厅,楚韵非在接到消息之后,也急忙赶来,最后一个赶到了总旗官厅。 刘衍先是将战书递给众人传阅,然后说道:“我已经决定赴约,宋家派来的那个送信人,已经被我打发回去了,三天后,西屯庄血战!” 此话一出,陈勋等人顿时战意高昂,六人都纷纷请战。楚韵非也若有所思,然后抱拳说道:“承蒙刘总旗不弃,如果刘总旗愿意收留楚某,那楚某和手下的七十多个兄弟,全凭刘总旗驱使,纵然万死也绝无二话!” 陈勋等六人闻言吃了一惊,刘衍则是大笑着拉住楚韵非的手,说道:“有楚当家的相助,我刘衍可谓是如虎添翼啊!” 于是刘衍拉着楚韵非坐好,然后大声说道:“既然楚当家的愿意加入咱们大盘堡,那我刘衍今日便答应下来,从今日起,楚当家的便是晒盐场的主事,晒盐场的生产、售卖等一切事宜,都有楚当家的做主!”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楚韵非更是激动得站了起来,当即拜谢。 接着刘衍便跟众人说起了赴约的事情,说道:“此番我决定出动咱们大盘堡的主力赴约,不过为了防止宋家人马偷袭,咱们自然不可能全部出动的,我想了一下,决定如此部署。” “现在已经上冻,军屯那边的军户已经全部撤回了堡内,所以军屯那边暂时不需要人马驻守,即便宋家真的派人过去搞破坏,咱们也能赶在明年春耕之前将水利设施修缮完毕。” “现在需要驻守的只有晒盐场和大盘堡这两处。” 刘衍看了看众人,说道:“大盘堡这边,由小旗官陈勋率部驻守,并且征集堡内墩军协防。” 陈勋有些垂头丧气的抱拳领命。 刘衍接着看向楚韵非,说道:“至于晒盐场那边,就请楚兄率部驻守,如何?” 楚韵非自然明白纳投名状的意义,当即抱拳说道:“请甲长放心,属下跟七十多弟兄一定守好晒盐场。虽然我的那些兄弟比不得咱们大盘堡的墩军将士,可也都是见过血的汉子,宋家人真要敢来偷袭,定然让他们后悔!” “好!” 刘衍随后说道:“除此之外,小旗官汪博、张义、王越、许铭、苗绍部全部随我前往西屯庄赴约,明日一早出发,不得有误!” 当日,各部墩军将士开始紧张的准备工作,赵民带着军户百姓为各部将士补充干粮和补给,谭晓大带着火器督造处的工匠们为各部将士准备兵备,大盘堡上下一派忙碌的景象。 就在这时,王芸禾来到总旗官厅找到了刘衍,脸上写满了担心,双眼微红的说道:“此番刘总旗涉险,定要小心为上,如事情可为便为之,一旦事不可为便要安全回来,以图后效!” 刘衍心中感动,点了点头,然后便一把将王芸禾揽在怀中。 “我会安全回来的,在这里等我!” 第七十七章 劝阻 第二天一大早,大盘堡各旗墩军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已经吃饭,现在全部在屯堡外面的校场集合,赵民也带着不少的军户赶来,将一份份准备好的干粮和水囊分发下去。 此番刘衍秉承着搂草打兔子的原则,不但要率部前去赴约,而且还要顺便演练野外行军、安营扎寨等科目的实战操练。 刘衍身披铁甲,在陈勋等六名小旗官的陪同下来到校场,看着已经整齐列队的各旗墩军,正要发表战前讲话,却看到远处来了一支马队。 小旗官陈勋低声说道:“甲长,好像是总旗官贾洪雨啊?” 刘衍点了点头,说道:“这次宋家闹出来的动静有点大,估计管队大人也知道消息了。贾洪雨多半是来劝架的。” “切!” 陈勋面露不满的说道:“明明是宋家想要抢夺咱们的生意,没见百户所站出来为咱们说话,现在要开打了却来劝阻,这是何道理!” 刘衍没有回答,只是让各部墩军原地休息待命,自己带着几名小旗官迎了上去。 “哈哈,贾大哥这么早过来,有事吗?” 明末大军阀 第51节 贾洪雨一脸无奈的说道:“我的兄弟啊,我要是来晚了可就出大事了!” 不等刘衍说话,贾洪雨便在马上问道:“刘总旗决定跟宋家开打了?” 刘衍说道:“不是我要打,是宋家咄咄逼人,我不得已才要出手自卫!” 贾洪雨叹了一口气,说道:“昨天宋家派人给管队大人也送来一封书信,言辞很不好看,要管队大人出面敲打你这个下属。” “那今天贾大哥是奉命前来问罪的了?” “不、不,” 贾洪雨急忙说道:“刘总旗不要误会,是管队大人让我来请你过去,约战之事不是儿戏,还是谨慎一些,咱们一起去百户官厅吧,也听听管队大人有何话说,如何?” 刘衍稍稍思索了一下,然后对几名小旗官说道:“许小旗带上一队夜不收跟我去王家庄,其余各部在堡内待命。” “是!” 趁着刘衍去牵马的时候,贾洪雨看着两百来名全部披甲的精锐墩军,脸上的表情非常难看:“刘衍不是善茬,宋家也不是善茬,双方要是真的打了起来,那事情可就大了,这得死多少人啊!” 贾洪雨看到那些鸟铳手,更是心中哀嚎:“我的老天,约个架竟然还把长枪、鸟铳给带上了,这是去打仗吗?” 贾洪雨顿时冷汗直冒,即便此时寒风凛冽,也依然感到燥热不已。 刘衍骑了一匹战马,带着许铭和一队十二名夜不收过来,说道:“贾大哥,咱们出发吧。” “好、好,咱们走。” 众人一路策马飞奔,很快便来到了王家庄百户官厅,此时王炆镇已经在正堂等候多时了,看到贾洪雨带着刘衍进来,原本紧绷的脸上也挤出了一丝笑容。 “呵呵,刘总旗来了,坐下吧。” 刘衍却没有坐下,而是抱拳说道:“启禀大人,恕属下甲胄在身,就不长坐了,属下就站在这里听吧。” 王炆镇愣了一下,然后苦着脸说道:“我说刘总旗你是不是存心要我好看啊?” 说着,王炆镇上前拉着刘衍坐在了自己的身边,然后说道:“我知道宋家做事太过,让你和大盘堡的兄弟们受了委屈,可是事已至此,咱们也不能意气用事,必须要想出一个完全的办法来解决此事。” 刘衍问道:“那大人是什么意思?” 王炆镇面露难色,沉吟了许久,才说道:“以我看,此事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宋家不是也想在咱们的生意里分一杯羹吗?给他!咱们虽然赚的少了,可是多了古镇这条商路,积少成多也不是不可以。” 刘衍看着说话都有些底气不足的王炆镇,又看了看低着头,不好意思看向自己这边的贾洪雨,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 随后刘衍猛地站了起来,说道:“大人这是在以身饲虎!今日为了息事宁人,我给宋家上贡,明天宋家就会变本加厉要我的晒盐场和肥皂工坊、酒坊!到了后天就该要我刘衍的命了!” 王炆镇眉头紧锁,没想到刘衍如此强硬,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于是说道:“刘总旗不要火气太大,宋家毕竟是一方豪杰,给他们这个面子,剩下的事情我来办,这还不行吗?” “面子?” 刘衍冷笑着说道:“大人,宋家人在我这里,没有面子可言!他们不是想要面子吗?好啊,西屯庄外见真章吧,要面子,就要用鲜血来挣!” 王炆镇见状也坐不住了,急忙拉着刘衍说道:“不要意气用事,大家都是图财,为何非要拼上人命?” 眼见刘衍动怒,王炆镇是真的着急了,自己只是想要安安稳稳的赚钱,跟各处的同僚和平共事,可是谁能想到突然之间遇到这样的事情? 此时王炆镇虽然在劝阻刘衍,可是心里早就将宋家的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你们惹谁不好,非要惹刘衍这尊大神! 虽然心中如此想,可是王炆镇还是想稳住刘衍,这次约战能不打就不要打,以免局势失控。 “这次刘总旗先出点银子,我便愿意去一趟古镇巡检司,与巡检宋功明商谈和解之事,一定给刘总旗你一个交代。如果宋家还是得寸进尺,到时候刘总旗再带人赴约也不迟,如何?” 刘衍笑着说道:“大人,我听贾大哥提起,那宋家送来的书信言辞非常强硬,可是真的?” 王炆镇脸色纠结了一下,然后说道:“的确是真的。” “那就是了。” 刘衍说道:“大人莫怪,我可以肯定的说,要是此番我不率部赴约,而是让大人带着银子去古镇巡检司,宋家人肯定以为是咱们王家庄无人,怕了他宋家!大人过去非但和谈不成,甚至连巡检宋功明的面都见不到,大人相信吗?” 王炆镇顿时黑了脸,刘衍的话很有道理,结合宋家这些年的行事风格,王炆镇心中也开始动摇了,眉头紧锁的权衡起来,直接坐回了座位上。 一旁的贾洪雨见状看向刘衍,说道:“刘总旗,那宋家有人马数百,据说还有三十个可以堪比边军精锐的甲士家丁,要是真的去西屯庄赴约,打的赢吗?” 贾洪雨的意思很明显,既然和谈不成,那就不如顺着刘衍的意思,出兵开打! 王炆镇看了贾洪雨一眼,只见贾洪雨微微点了点头,王炆镇便重重的叹息一声,不再劝阻了。 而刘衍则是说道:“贾大哥放心,宋家虽然有数百人马,我手上也有两百精兵,此战我不仅是为了护住自己的财路,也是在为管队大人争颜面,让古镇巡检司的人不敢小看我王家庄上下!” “好!” 贾洪雨喝了一声彩,然后抱拳对王炆镇说道:“大人,属下以为既然此战无法避免,那咱们就要全力以赴!宋家此番肯定要出动古镇巡检司的全部人马,咱们王家庄也不能让刘总旗孤军奋战。” “属下提议,调集黄山墩甲长沈拓部一同出战,属下也率领王家庄的一百五十墩军随行!” 王炆镇睁大眼睛看着贾洪雨,还没说话,刘衍却站出来说道:“贾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次的事情是我大盘堡跟宋家之间的矛盾,我不能把整个王家庄百户所牵扯进来,所以这次去西屯庄,我就带大盘堡墩军前去!” “刘总旗!” 贾洪雨还要再劝,却被刘衍拦住:“就这样吧,此战不管胜负如何,我都不想牵连别人。” 说完,刘衍抱拳说道:“大人,属下告辞了!” 王炆镇说道:“既然刘总旗心意已决,那我也就不管了,此事结果如何,刘总旗可都要担下来。当然,我也会尽力想帮的。” 刘衍出了百户官厅,心中还是忍不住冷笑:“拉着各处墩军一起去西屯庄?真当我脑子坏掉了!先不说去的人多了不见得是好事,人多必然心杂。就说打赢之后的收益,去的人多了怎么分?” 宋家盘踞古镇巡检司多年,刘衍敢肯定宋家一定有海量的积累,打赢西屯庄一战,便可以获得巨大的收益,这份好处刘衍才不会跟别人分享。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前提是刘衍有信心打赢这一战。 刘衍带着许铭等人返回大盘堡后,考虑到宋家的人马比较多,还是有些担心宋龙会分兵突袭晒盐场那边。 于是询问了一下,得知楚云飞在今天早上已经赶往晒盐场,他手下的七十多名盐丁也已经集结了四十多人,今天入夜之前就能全部集结到晒盐场。 刘衍稍稍松了一口气,暗道:“这七十多人日后要整编进来,不能独立在墩军编制之外!” 随后刘衍命小旗官陈勋组织一些军户青壮,要赶在今天入夜之前,将晒盐场的所有存盐运回大盘堡内。现在晒盐场那边已经囤积了上万斤的海盐,一旦宋家人马真的前去突袭,刘衍可不想蒙受这么大的损失。 “各旗墩军半个时辰之后出发!” 刘衍一声令下,各部墩军开始做着最后的准备,期间刘衍看到了前来送行的谭晓大,询问了一下燧发枪的仿制进程。 谭晓大抱拳说道:“近期火器督造处一直在加班加点囤积鸟铳和各类兵备,属下对于燧发鸟铳的仿制也始终没有懈怠。只是这燧发鸟铳的构造过于精巧,属下虽然已经有了一些进展,可是暂时还无法打造出样品来,属下还需要一些时间。” 刘衍也并不着急,现在大盘堡的墩军已经装备了精良的鸟铳,以及定装弹,不管是射速还是威力,暂时都能满足需要。至少在正面遭遇满清鞑子之前,对于燧发枪的需求还不是很迫切,自己还有时间。 于是刘衍说道:“好,谭主事继续研究就好。” 这时刘衍看了看周边的人群,却没有看到王芸禾的身影:“这个丫头还是不敢来送,怕离别吗?”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了,刘衍一声令下,各旗墩军在几名小旗官的指挥下集结完毕。 “出发!目标:西屯庄!” 第七十八章 激战西庄屯 西屯庄是古镇巡检司下面的一个屯堡,人口三百多,驻守墩军二十人,在古镇巡检司辖区内算是一个比较大的屯堡了。 西屯庄占地并不大,堡墙周长只有一百多米,以至于许多军户都住在屯堡外面。 傍晚时分,宋龙带着两百多人浩浩荡荡的赶到了西屯庄外,看着略显残破的堡墙,宋龙的脸上写满了自得。 一条腿还帮着木板固定的赵马群也跟在队伍之中,此时正坐在一辆驴车上,面目狰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走,进堡驻扎,让这里的甲长出来见我!” 宋龙嚣张的派人进堡安排,然后率领大队人马朝着西屯庄的大门赶去。 没过多久,西屯庄的甲长屁颠屁颠的赶来,直接叩拜行礼。虽然宋龙没有任何官职,不过此时宋龙却代表着宋家,是巡检宋功明的人,西屯庄一个甲长自然不敢怠慢。 “昨天派人送来的消息收到了?” “宋公子放心,小的已经收到了。” “嗯,那就好。让你的人都出来驻扎,再给我征调一百军户青壮备用,全部在堡外驻守,听我的命令。” “是!” 那甲长不敢怠慢,急忙去安排人手了。 随后宋龙率部进入了堡内,将那甲长的总旗官厅给占了,那甲长安排好了人手之后,也急忙赶回来听后调遣。 赵马群在两名游手的搀扶下进入官厅内,然后说道:“大哥,咱们这次调集了两百人马、十名甲士家丁,又征调了这西屯庄的一百多墩军军户,是不是有些太过了,那大盘堡能有多少人,万一刘衍不敢来了怎么办?” 现在赵马群满脑子都是报仇的想法,生怕刘衍被吓住不敢赴约。 宋龙说道:“你懂个屁!那刘衍经营的大盘堡很是有名,光是军户就有几百户,上千人口。这样规模的屯堡随随便便都能拉出几百人来,此战约战咱们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赵马群连忙赔笑说道:“是、是,大哥说得对。只是此战咱们怎么打?还请大哥指点一二。” 宋龙洋洋得意的说道:“这次我叔叔让我带队前来,还支援了十名甲士家丁,便是知道我是能打赢这一战的,为的就是给我送些功劳,日后好重用我。所以这一战你们都要听我的。” 赵马群和西屯庄甲长连连答应,不敢不从。 “此番,以西屯庄的人马为先锋,我带来的两百人马为后援,咱们依托西屯庄堡跟刘衍对决。我带着十名甲士家丁在堡内坐镇,到了关键时候便会出击,争取一击而中!” 赵马群和西屯庄甲长对视一眼,二人听这意思,便是要他们率部出战,虽然心中多少有些不愿意,可还是不敢说什么。 就在这时,一名游手急急忙忙的跑来说道:“大哥,那刘衍带人来了,已经到了西屯庄堡南面,现正在两里外休整。” 宋龙和赵马群顿时有些紧张起来,宋龙更是大声问道:“刘衍带了多少人来?” “一、一百多,最多两百人。” 宋龙微微一愣,随即大笑起来,说道:“说起来大盘堡也是一个大屯堡,刘衍竟然只有这么一点人马,还真是不堪啊。” 赵马群见状也放下心来,说道:“大哥,咱们动手吧,趁着刘衍他们刚到疲惫,直接干翻他们,不能让刘衍他们休息过来。” “嗯。” 宋龙点了点头,说道:“这是正理!” 随后宋龙便带着赵马群和甲长来到堡外,西屯庄的一百多人,以及宋龙带来的两百游手已经全部拉了出来,正乱哄哄的在堡外整队,许久过去了,依然没有什么队形。 西屯庄甲长见状脸上挂不住,便直接过去怒吼着整队,好不容易才将自己手下的一百多人整好,而后面的两百游手依然乱哄哄的,好像不是出来打仗,而是前来围观看热闹一般。 赵马群在两个游手的搀扶下,就站在一众游手的身后,正朝着远处望去,宋龙则是吩咐了几句,转身回到了堡内,带着十名甲士家丁上了堡墙,居高临下准备指挥,颇有些大将军的风范。 就在这时,宋龙、赵马群和那西屯庄甲长几乎同时看到了一幕,只见刘衍率部列队压了过来,大盘堡五旗人马队形严整,如同一堵墙,就这样直接退了过来,让这边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明末大军阀 第52节 此时宋龙的脸色非常难看,因为他不但看到刘衍麾下有一支几十人的马队,而且还有数量不少的鸟铳,长枪、盾牌也是一样不少。 反观古镇巡检司这边的人马,两百游手基本上都拿着棍棒、铁尺、柴刀等武器,西屯庄的墩军要好一些,可也只有十几把战刀,长枪更是一杆都没有。 最让宋龙无法接受的是,刘衍麾下的一、两百人全都披甲,这样的装备别说是几百游手、军户了,就算是营兵也不一定是对手! “这个刘衍怎么这么楞,说是约架,他竟然真刀真枪的要打生死大战!” 宋龙当即下令让赵马群带人撤进堡内,准备据守,让西屯庄甲长守在外面。 可是这道命令一下,那些已经被大盘堡兵马镇住的游手,顿时就炸了窝,裹挟着瘸腿的赵马群倒卷而退,直接将西屯庄的人马丢在了后面。 这下,不但西屯庄甲长和一众手下全都傻眼了,就连准备下达作战命令的刘衍也是瞠目结舌。 “这是什么情况?” 刘衍看了看身边等待命令的汪博、王越、许铭、苗绍、张义五人,甚至还觉得眼前的景象是不是宋龙下的什么全套。 “宋家怎么也是盘踞古镇巡检司多年的豪强,不会如此不堪一击吧?” 刘衍疑惑之时,苗绍问道:“甲长,咱们冲一冲吧,没准宋家人马真的就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呢!” 张义也说道:“宋家平日里欺行霸市,对付的都是普通百姓和来往商贾,他们哪里见过咱们大盘堡这样的精锐,被吓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刘衍点了点头,于是命令各旗同步向前,命令夜不收旗在左翼游荡,等候命令再发起冲击。 几个小旗官纷纷回到了自己部下之中,刘衍跟在苗绍旗,然后一百多名将士就这样又推进了五十多步,前面还在支撑的西屯庄人马也开始后撤了。 那些临时征召的军户青壮最先逃跑,紧接着恐惧便如同传染病一般,将西屯庄甲长和几十个墩军彻底击溃,大家一起往回跑,却都被堵在了大门外。 此时宋龙已经下令关门了! “开门!” “这是西屯庄,不是古镇,开门!” 刘衍看着前方乱哄哄的场景,自己已经考虑到这场激战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形,但是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眼前这个样子,宋家几百人马竟然不战自溃,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真没意思!” 刘衍心中感叹着,此时大队人马已经来到西屯庄外面百步开外的地方,刘衍随后便对苗绍说道:“让他们投降,既然局势如此,还是尽量不要死人了。” “是!” 苗绍随即带着一队墩军一起大喊,让宋龙即刻投降。 站在堡墙上的宋龙此时气得脸色发白,想不到自己一个命令,竟然让几百人自行溃败了,这要是传出去,宋家在古镇巡检司的颜面也就随之扫地了! 于是宋龙在听到刘衍那边劝降的喊声后,怒气冲冲的对身边甲士头目说道:“放箭,给我放箭!” 虽然宋家的这些游手不堪大用,可是几十个甲士家丁还是非常精悍的,不但每个人都装备了铠甲和战刀,而且每个人还装备了一张强弓和三十支箭矢! 只见十名甲士家丁纷纷张弓搭箭,紧接着就是一阵连射,数十、上百支箭矢落在大盘堡将士阵中,顿时就射伤了四名墩军。 不过好在众将士都有铠甲防护,这四名墩军只是被射中了手臂和大腿而已,各旗小旗官急忙让人将这四个伤员抬到一边,简单救治了一下,阵型便恢复了安静,不过每个人的心中都是怒火中烧。 刘衍更是怒吼道:“各旗都有,鸟铳手准备!” 五名小旗官同时高呼:“举铳!” 刘衍手中的雁翎刀狠狠劈下,五名小旗官怒吼道:“放!” 七十五名鸟铳手同时开火,顿时将聚集在大门外的西屯庄墩军、军户射倒了一大片,至少四十多人中弹,西屯庄的甲长也被射中,胸口鲜血如注,直接仰面倒地而死。 剩下的人马顿时一哄而散,朝着四面八方逃去,刘衍也不理会那些溃散的西屯庄人马,而是指挥鸟铳手继续开火,压制堡墙上面的弓箭手。 刚才的齐射让宋龙和赵马群目瞪口呆,二人也见过鸟铳,可是如此精良,威力和射程如此强大的鸟铳,二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恐惧。 “这里守不住的!” 宋龙的心中刚刚冒出这个想法,外面第二轮齐射又开始了,西屯庄的墙头被打得噼里啪啦,十名甲士家丁正准备再次放箭,躲闪不及之下,直接被射杀六人,剩下的四个甲士家丁被吓得连滚带爬跑下了堡墙。 这些甲士家丁身上的铠甲不是专防火器的棉甲,也不是铁甲,而是用皮革和少量铁料制成的铠甲,根本防不住大盘堡犀利的鸟铳射击。 宋龙见状更是不敢迎战,急忙也要下去,准备派人出去求和。 就在这时,刘衍下令第三轮齐射,一阵轰鸣过后,数不清的弹丸射来,连同宋龙在内的二十多个游手被射杀,此时西屯庄内已经大乱! 就这样,刘衍率部在外面齐射了小半个时辰,直到墙头上再没有半个人影,才停止了射击。 刘衍看着紧闭的大门,有些犯难,自己可没携带攻城的器械,要怎么打进去呢? 就在刘衍犯难的时候,西屯庄的大门忽然打开了,然后一个游手头子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来到刘衍面前,说道:“见、见过刘总、总旗,我们投降了,还、请刘总旗高抬、阿抬贵手。” 刘衍冷声说道:“让宋龙出来见我,你还不够格!” “刘总旗不知,宋公子,哦不!是宋龙,他已经被刘总旗的鸟铳给打死了。” 刘衍闻言顿时愣住了,这下子用力过猛啊! 第七十九章 收拾与问罪 刘衍苦笑了一声,自己原本的计划是在西屯庄重创宋家的人马,然后才能让宋家人,特别是巡检宋功明坐下来跟自己和谈。 俗话说得好:只有打服混蛋,才能让混蛋老老实实的坐下来听你讲道理。 可是现在用力过猛,刘衍率部直接将宋龙给打死了,这个宋龙虽然混蛋,可却是巡检宋功明的亲侄子,这下和谈的希望很渺茫了。 不过刘衍也没有太过在意,反正自己手中有实力,宋功明想打还是想和,自己都可以奉陪到底。 随后刘衍派小旗官许铭率领夜不收旗出发,在西屯庄附近巡视,将溃散的宋家人马收拢回来。 然后其余几个旗的人马开进西屯庄内,第一件事情便是寻找宋龙的尸体。 很快几个被俘虏的游手便抬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走来,刘衍下马上前看了一眼,确实是宋龙本人。 “找一个棺材装好,挑选几个可靠的俘虏,将宋龙的尸体送回古镇巡检司去。” 刘衍对身边的小旗官汪博说着,汪博抱拳领命,然后带着几名墩军去找人了。其余几个小旗官也开始指挥各自手下的墩军搜查各处,只剩下苗绍带人跟在刘衍的身后保护着。 “不知道赵马群那个混混来了没有?” 刘衍在回到大盘堡的时候,便将在古镇巡检司内发生的事情都讲给众人听了,关于打折赵马群腿的事情,几个小旗官自然也是知道的。 不远处,小旗官王越虽然指挥手下墩军搜查旁边的几间屋子,可是却始终留意着刘衍这边,这时听见刘衍问话,便急忙凑了过来,说道:“甲长,属下刚刚找了几个俘虏问过,赵马群也跟随宋龙过来了,只不过刚才激战的时候场面混乱,赵马群不知道什么时候逃走了,还带走了不少的游手。” 刘衍不由得惊叹一声,这个赵马群现在已经是瘸子了,估计都没办法正常行走,竟然还能在乱军之中成功带着一部分人马逃走,真是好本事! 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刘衍明白自己跟巡检宋功明的恩怨还没完,以后肯定有机会再交手的。 一个时辰之后,各旗墩军几乎将西屯庄各处翻了一遍,一共俘虏了六十多个游手,另外还有三十多户军户。 西屯庄内的府库也有一些储存,大约有三十石粮食、三百八十斤铁料,以及一些煤炭、狼粪等杂物。 刘衍看过之后,便对小旗官张义说道:“那六十多个游手都交给你了,你率部将他们直接带回晒盐场去,在那里做苦力。只要表现好,干满三年便可以恢复自由,要是在三年内生事,便直接斩首埋掉!” 张义抱拳领命。 随后刘衍又嘱咐道:“记得将他们的双手大拇指剁掉。” 张义咧嘴笑了笑,说道:“甲长放心,我记得。” 刘衍点了点头,现在晒盐场那边虽然有楚韵非的人马驻守着,但是这个楚韵非毕竟是新投靠过来的,跟自己还不交心,他手下的人马也没经过整编,暂时还不能完全相信,所以张义这一旗人马还是要暂时驻扎在晒盐场那边。 接着,刘衍让张义率部先走一步,然后自己又带着剩下的人马留在西屯庄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主要是将缴获的物资清点了一下,然后全部装在了堡内缴获的几辆大车上。 另外刘衍还指挥手下墩军简单打扫了一下战场,将击杀的游手和军户、墩军全部就地掩埋。 “把这些缴获,以及堡内的军户全部带回去。” 很快整个西屯庄都被刘衍所部搬空了,此时几个小旗官率领各旗墩军列队撤退,队伍中那些原来西屯庄的军户还有些心惊胆战,他们之中有些人的兄弟和父亲在战斗中被杀了,刘衍原本还担心这些军户会仇视自己。 可是此时刘衍看着那些军户的样子便明白,自己是想多了。 这些军户全都是衣衫褴褛的样子,即便在此时寒冬腊月时节,他们大部分人都穿着单衣,甚至一些孩子直接光着脚站在冰冷的冻土上,刘衍见了也不禁动容。 这样的生活已经让这些军户彻底麻木了,自己的家人虽然刚刚战死,可是在稍稍流过泪水之后,这些军户便又重新变得麻木起来,仿佛活着是比死亡更为痛苦的事情,自己的家人死去,也许才是美好的事情! 于是刘衍骑在战马上,让一些墩军将人群中衣服单薄的孩子抱起来,以免这些孩子被冻坏,然后对着那些军户大声说道:“我不管你们之前在西屯庄的生活如何,现在你们被我刘衍收编了,从今以后你们便是我刘衍手下的军户!从今以后,只要你们安心跟着我,安心在大盘堡生活,能够听从我的号令,我便可以称诺:明年开春之时,按户分给你们耕地和农具、种子,让你们过上有希望、有尊严的生活,让你们的孩子和家人吃饱穿暖!” 那些三十多户、将近两百人的军户行走在寒风中,耳边传来刘衍的话语,原本浑浊的眼睛也变得闪动起来,心头仿佛有什么东西化开了,不少人都妇人都开始呜呜的哭了出来,在这年末的寒风中显得格外凄凉。 当刘衍率部回到大盘堡的时候,已经是入夜时分了,可是整个大盘堡内外却灯火通明,小旗官陈勋率部登墙防备,还有不少军户青壮也一同据守。 在堡墙四周都点燃了许多火把,在堡外也有几十处篝火,将大盘堡周围百步的范围内都照亮。 此时陈勋和一众墩军、军户青壮见到得胜而还的刘衍一众,顿时站在堡墙上欢呼起来,随即放下吊桥、打开大门,不少军户百姓都冲了出来,不顾寒风凛冽,围着刘衍等墩军将士嘘寒问暖、欢呼不止。 那些原本西屯庄的军户见到这一情形,都被大盘堡军户身上暖和的棉衣、红润的脸色,以及眼睛里充满希望的喜悦深深的吸引住了。 “也许被抓到这大盘堡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此时几乎每一个西屯庄的军户都在这么想,随即便被小旗官汪博率部带进了堡内,全部暂时安顿在各处,等到在堡内的空地上陆续建房之后,再重新分配房屋居住。 刘衍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策马入堡,迎面就看到了人群之中的王芸禾,于是大笑着翻身下马,而王芸禾早就跑了过来,一边哭一边笑,直接扑在了刘衍的怀里。 周围的军户百姓和墩军看了纷纷拍手叫好、欢呼不止,小旗官陈勋更是大声说道:“甲长快些准备彩礼、定下媒婆,早日到王掌柜家中提亲啊!” 周围又是一阵欢呼。 刘衍大笑着,说道:“哈哈,今日晚了些,明天中午:全堡杀鸡宰羊犒劳各旗将士,出战将士以及留守的墩军将士,每人发赏银五钱,驻守晒盐场的盐丁每人同样发赏银五钱!” 众人欢呼。 刘衍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一把将王芸禾抱上战马,然后自己也翻身上马,然后也不管王芸禾娇羞的斥责声,直接策马而去,只留下众人羡慕的目光。 当晚,刘衍本来想带着王芸禾回到总旗官厅说说心里话,真的只是说说话而已,可是却在王芸禾一再坚持下,还是将其送回了酒坊的住所。 次日,大盘堡内外大摆宴席庆贺,那三十多户军户也一起吃喝,许多人吃到这么好的酒肉,当时就趴在桌子上痛哭流涕,甚至还有妇人直接哭晕了过去。 两天后,刘衍派人将西屯庄一战的情况禀报给管队官王炆镇,然后便找到了主事赵民,询问了一下现在大盘堡的家底。 “启禀甲长,现在虽然古镇巡检司那边暂时不买咱们的东西了,可是有管队大人这条线,咱们的收入也是不错的。” 赵民捧着账本说道:“现在咱们堡内库房有白银三万七千一百九十六两,存粮两千七百六十石,可谓丰硕!” 刘衍闻言心中很是踏实,当即让赵民准备两笔钱粮: 一笔投入到晒盐场,现在晒盐场有晒盐池三处,刘衍要再开挖、休整三处晒盐池,将海盐的产量翻一番。 另一笔要投入到肥皂工坊。现在的肥皂工坊已经是一处单独院落,在陈江氏的主事下,已经有妇人、军户一百一十多人,每月的产量也在七千多块上下, 可是刘衍依然不满足,毕竟肥皂是消耗品,现在需求又这么大,这个产量还是不能让刘衍满足,至少要再增产一倍才行! 明末大军阀 第53节 赵民微微皱眉,觉得刘衍的手笔太大了,于是说道:“甲长的计划是好的,可是这需要多少人工、需要多少钱粮啊?” 刘衍却丝毫不心疼,说道:“具体的钱粮数额,赵主事跟陈江氏、楚韵非商议,你们三人拟个单子报给我就行了。” “哦,对了,今后晒盐场的生产事宜就由楚韵非负责了,有时间我会正式给他任命的。” 赵民眼见如此,便答应下来。 回到总旗官厅,刘衍便叫来小旗官苗绍,说了任命楚韵非的事情,自己写了一份任命,让苗绍派人送到晒盐场去,等过几天再找个机会宴请几个主事和小旗官,正式给楚韵非庆贺一下。 苗绍刚刚带着任命出去了,小旗官王越却快步走了进来,说道:“甲长,王家庄的总旗官贾洪雨来了,现在外面等候。” 刘衍微微皱眉头,说道:“快请!” 很快,贾洪雨笑着走了进来,说道:“刘总旗旗开得胜,可喜可贺啊!” 刘衍端来热茶,让贾洪雨暖暖身子,然后说道:“小阵仗而已,没什么庆贺的。贾大哥这是有事?” 贾洪雨脸色变了变,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古镇巡检司的百户巡检官宋功明来了,现在已到王家庄百户官厅。” 刘衍冷笑一声,说道:“那宋功明是来兴师问罪的?” 贾洪雨犹豫了一下,说道:“管队大人让刘总旗去一趟,还要我劝一劝你:毕竟宋巡检是上官,到了百户官厅,有什么话听着便是,大不了花些银子。反正西屯庄一战你杀了宋龙,也站住了里子,这面子上的事情饶他一回,如何?” 第八十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刘衍闻言大笑起来,说道:“给他面子?他宋家的面子已经在西屯庄丢尽了,在我这里可找不回来!” 贾洪雨见状面露难色,说道:“可是管队大人那边还在等着咱们呢,刘总旗你要是不松口,回头可别再惹出什么事端来!” 刘衍思索了一下,然后问道:“不知贾大哥对这个宋巡检熟不熟悉?” 贾洪雨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说道:“我跟宋巡检有过几面之缘,不过没有太深的交情。” “那此人如何?” “贪财!” 贾洪雨说道:“这个宋巡检非常贪财,而且惯于见风使舵,在咱们夏河寨前千户所上下非常出名的。” 刘衍笑着说道:“难道宋巡检比咱们管队大人还喜欢银子?” “哈哈!” 贾洪雨笑着摆了摆手,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刘衍随即说道:“那好,我答应贾大哥去一趟百户官厅,并且尽量不跟宋巡检起冲突。当然,前提是宋巡检不要咄咄逼人!” “好吧。” 贾洪雨说道:“那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出发。” 半个时辰之后,王家庄百户官厅。 正堂内,管队官王炆镇跟古镇巡检宋功明并排坐在上首,刘衍和贾洪雨则是坐在客座上,屋内没人说话,气氛很是压抑。 刘衍趁机打量了一下宋功明,只见其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面白无须、身材修长,不大的眼睛不时的微微眯着,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此人就是宋功明?看着样子可不像是卫所的百户官,倒像是哪一家的商贾老爷。看来宋功明贪财的说法也是有根据的。” 刘衍心中正想着,宋功明却看向这边,然后冷声对王炆镇说道:“西屯庄发生的事情王百户也都知道了,现在我侄子宋龙惨死,西屯庄的军户和我府上的亲随死伤数十人,另外还有几十户军户被你手下的一个甲长给掳走了,这件事情今日得给我一个说法!” 说完,宋功明便指着刘衍,说道:“那个甲长就是此人吧?王百户不如就在这里将其拿下,交给我带回去处理,如何!” 王炆镇眉头紧锁,说道:“这恐怕不太好吧?据我所知,此事恐怕是宋巡检的侄子先挑起来的,现在要我交人,以后我还怎么带兵,手下的兄弟们如何看我?” “哼!别说这些没用的。” 宋功明虽然长得像个商人,但是说起话来却很强硬,大声说道:“要是王百户不给我这个说法,那我便去夏河寨前千户所,抬着我侄子的尸体去告状!” 眼见宋功明如此说,王炆镇的脸色也是变了变,然后看向刘衍,眼神之中也透着一丝挣扎。 刘衍见状心中便明白了几分,显然是自己过来之前,王炆镇跟宋功明已经有了暗中协议。 “看来即便我用海盐、肥皂和烧锅酒这些,将王炆镇捆绑在大盘堡的利益链上,可是宋功明毕竟是实权的百户官衔的巡检,真要发起火来,王炆镇肯定要优先保住自己的官职。” 刘衍看着二人,不禁冷笑一声,恐怕真要拿了自己,大盘堡的产业和积攒都要被王炆镇和宋功明给瓜分了! 此时刘衍强烈的意识到,如今大盘堡的经济实力跟军力严重不成正比。大盘堡的财力太多,而墩军人数则是太少,根本起不到太大的震慑作用。 “看来增兵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了!” 那边王炆镇看着刘衍低头不语,还以为是被宋功明的气势给吓住了,于是开口说道:“刘总旗,既然宋巡检前来问罪了,你有何话说?” 一旁的贾洪雨眼见形势不对,也是一脸诧异,看向王炆镇不断以目示意询问着,王炆镇却根本不予理会。 刘衍眼见王炆镇发了话,便起身冷笑着说道:“启禀大人,此次的冲突,乃是属下跟宋巡检之间的矛盾,而起因则是宋龙挑起来的,责任全都在宋龙身上!” “现在既然宋龙已死,那属下便宽宏大量一点,不予追究就好。” “什么?” “放肆!” 王炆镇和宋功明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刘衍,随后宋功明便怒气冲冲的站起来,大声吼道:“你一个小小的总旗官,即便有些功劳,可是想要跟我这个百户官抗衡,你还差点意思!” 刘衍眉头一挑,说道:“宋巡检此番登门问罪,是为了给宋龙报仇,还是为了求财?大家都是明白人,宋巡检还是有话直说的好,不用绕东绕西的,弄得大家都累!” 宋功明顿时语塞,随即看向了一旁的王炆镇。 此时王炆镇也明白了过来,刘衍肯定是看出什么了,于是便直接看向房顶数着房梁,根本不理会宋功明。 宋功明虽然对宋龙的死很气愤,但是这个侄子也没少给自己惹祸,宋功明对于宋龙并没有什么太深的感情,更多的还是利用。 所以今日过来,更多的还是求财。宋功明原本就想着跟王炆镇联手,拿下刘衍,分了大盘堡的产业。 刘衍直接当面点了出来,顿时让宋功明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正要发作的时候,却听刘衍说道: “我奉劝宋巡检先稍安勿躁,我有一言,宋巡检不妨听一听。” 一旁的贾洪雨见状急忙笑着起身,走到宋功明的身旁,笑呵呵的将其扶着坐下:“呵呵,宋大人先坐,听刘总旗说说也不碍事的,大家能谈就谈,别伤了和气不是?” 宋功明坐下之后怒声说道:“好!我就听听你能说出什么来!” 刘衍说道:“此事从一开始,宋家也不过是为了银子,咱们双方在西屯庄打生打死,也一样是为了银子,现在宋巡检到了这里,同样是为了银子。” “要是宋巡检愿意与我讲和,那咱们就来谈一谈银子的事情。要是宋巡检不愿意讲和,那不但银子的事情没的谈了,我刘衍手下的两百精锐墩军也正枕戈待旦,随时可以跟宋巡检过过招!” 刘衍死死盯着宋功明,心中暗道:“你一个贪财之人,我就不信你会为了一个死鬼侄子,而跟大笔大笔的银子过不去。有钱能使鬼推磨,今日我便要你这个巡检推磨去!” 宋功明此时已经问过那些溃败回来的游手,知道了西屯庄激战的具体经过,明白刘衍不是善茬,他手下的人马也是精悍,特别是人人披甲、鸟铳犀利这两点,更是让宋功明心中忌惮不已。 而王炆镇也意识到,刘衍肯定不会坐以待毙的,一旦暴起伤人,不但自己要受创,弄不好还会逼得刘衍率部反起,自己也会吃不了兜着走,而且自己的财路也将彻底断掉。 于是宋功明和王炆镇都没有太多的纠结,王炆镇坐在一边笑着劝说了宋功明几句,言语之间也逐渐偏向了刘衍一些。 而宋功明在王炆镇的劝说下,盯着刘衍看了一会儿,随后突然大笑起来,拍手说道:“我听王百户说起过,知道刘总旗乃是百户所的头号悍将,而且还精通经营之道,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刘衍见二人如此善变,心中却不喜反忧,看来自己只有以绝对的实力压制住王炆镇和宋功明,才能保证大盘堡周边的稳定。 否则一旦有外力介入进来,不管是王炆镇还是宋功明,都有随时反水的可能性! 不过刘衍表面上还是笑了起来,说道:“既然宋巡检有意和谈,那咱们便重新划分一下生意的事情,如何?” “呵呵,好,我正有此意!” 王炆镇看了一眼面露喜色的宋功明,有些担忧的问道:“不知道刘总旗准备如何重新划分?” 刘衍说道:“属下是这么想的,我准备将海盐、肥皂、烧锅酒的生意分成三份:宋巡检和管队大人每人都拿两成的产量,宋巡检在古镇那边经销,管队大人则面向夏河寨前千户所以及周边各处经销。” “不管是海盐、肥皂还是烧锅酒,我都会以低价卖给二位大人,价格绝对公道,肯定让二位有赚头。至于其他的,之前的一切就作废,如何?” 王炆镇低头沉吟着,按照刘衍的这个方案,虽然自己拿到的货物数量肯定会多出不少,卖掉之后收入肯定会增加,可是之前刘衍许给自己的晒盐场三成份子就一笔勾销了。 “这样,到底合算不合算?” 就在王炆镇低头沉思的时候,宋功明大笑着说道:“好!我是没有问题的。而且今后刘总旗再有别的生意,可以直接进入古镇巡检司。只要有我在,刘总旗的生意肯定畅通无阻!” 刘衍笑着抱拳谢过,然后看向王炆镇,说道:“那管队大人的意思如何?” 王炆镇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猛地一拍大腿,说道:“好!就这么办!” 随后刘衍跟王炆镇、宋功明又商议了一些具体的细节,比如王炆镇、宋功明前去大盘堡进货的时间,以及具体的货物单价等等。 在商议的时候,刘衍坚持要一手交银子一手交货,不管是王炆镇还是宋功明,都必须给现银。 “当然,如果二位大人手头不充裕周转不开,也可以用铁料、煤炭、粮食、布匹,或者是鸟铳等兵备冲抵,自然是按照市价来折算了。” 王炆镇和宋功明看着笑容灿烂的刘衍,心中都有些打鼓,怎么看着刘衍的笑容如此诡异,好像谈了这桩生意正中刘衍下怀一般。 然后王炆镇吩咐贾洪雨去准备酒宴,然后拉着刘衍和宋功明一起喝酒庆祝一下,毕竟生意谈成了,那就是白花花的银子,谁能不高兴? 可是刘衍却拦了一下,宋家那边还有一个不稳定因素没有清楚,那便是宋龙的头号狗腿子赵马群,此人不除,这桩好不容易谈成的生意,跟宋功明定下的和谈,都会有出岔子的隐患。 刘衍笑着对宋功明说道:“对了,不知道宋巡检府上是不是回去了一个叫做赵马群的门客?我对此人可是非常感兴趣呢!” 第八十一章 全面铺开 十二月底,大盘堡。 刘衍跟宋功明、王炆镇达成协议之后没几天,便来了几个古镇巡检司的人。 堡内总旗官厅,刘衍看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有些诧异。这个年轻人自称宋灌,是宋功明的另一个侄子。 刘衍看着宋灌,只见此人跟宋龙完全不一样,并没有给人嚣张跋扈的感觉,反而是有一丝彬彬有礼的感觉,而且举止谈吐也让人感到很舒服,可见此人眼色很到位。 “宋小旗?” “让刘总旗见笑了,在下只是古镇巡检司的小旗官而已,此番前来,是奉宋巡检之命,给刘总旗送来一个人。” 刘衍眉头一挑,笑着说道:“该不会是赵马群吧?” “刘总旗明鉴,正是赵马群。” 刘衍问道:“那我就不明白了,宋巡检这是什么意思?” 宋灌正色说道:“在下临来的时候,宋巡检曾对我说过:古镇与大盘堡之间的误会,便是因为赵马群这样的败类引起的,所以为了表示我古镇巡检司的态度,便要将赵马群送过来,交由刘总旗发落。” 刘衍心头一笑,今天这事看上去是宋功明给了自己一个很大的面子,其实是丢过来一个弃子而已,内里是要借着自己的手来除掉赵马群,给他宋功明擦屁股。 明末大军阀 第54节 不过刘衍也没有计较,当即说道:“既然如此,那宋巡检的心意我就领下了。” 宋灌笑着说道:“那好,赵马群就在总旗官厅外的马车上,请刘总旗前去查验。查验无误之后,我便可以回去复命了。” 刘衍点了点头,随即命人叫来小旗官苗绍,让苗绍去外面,将赵马群带进来。 片刻之后,苗绍带着两名墩军押着赵马群来到了院内,刘衍和宋灌走出正堂,只见赵马群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在看到刘衍和宋灌的时候,顿时脸色大变,转身就要跑,直接被苗绍一脚踢在了伤腿上,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宋灌!你竟然骗我,巡检大人根本不是要送我离开避难,你们都在骗我!” 宋灌冷笑一声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刘衍。 刘衍的确是有些诧异,对宋功明的手段也有了直观的认识,这个人可以啊,设套、骗人的本事伸手就来,自己以后可要小心留意了。 此时刘衍也没有心情跟赵马群这样一个狗腿子费什么话,对着苗绍点了点头,只见苗绍随即拔出了腰刀,朝着赵马群就走了过去。 “啊?不要,我、我投降了,求刘总旗让我一……” 赵马群还没说完,苗绍便不耐烦的一刀砍了下去,当着宋灌的面,一刀将赵马群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宋灌看着血淋淋的一幕,原本淡定的表情瞬间就变成了惊恐。宋灌原本料定刘衍肯定会杀了赵马群,可是万万想不到,刘衍竟然会当着自己的面杀赵马群,这分明是在给自己,给古镇巡检司一个结结实实的下马威! 可是即便如此,宋灌又能怎么样呢? 刘衍看着愣在原地,有些微微发抖的宋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等都是粗人,一旦动了火气就容易闹出人命来,还望宋小旗不要见怪。” 宋灌瞪大了双眼看向了刘衍,张嘴许久才说道:“好、好说,刘总旗客气了。” 随后刘衍想要留宋灌在总旗官厅吃饭,可是此时宋灌哪里还有心思吃饭,急急忙忙的向刘衍告辞,当即离开了大盘堡,回去复命了。 “将这里清理一下。” 送走了宋灌,刘衍看到院子里的赵马群的尸体,微微皱眉对苗绍说道:“不用什么棺木了,直接找个乱葬岗丢了就好。” 苗绍说道:“好说,甲长放心,我今晚就带人去办。” 说完,苗绍招呼几名墩军过来,先将赵马群的尸体抬了下去,又搬来几大桶水,将院子冲刷了一下,洗净了血迹。 随后几天,刘衍便一直在肥皂工坊、晒盐场、酒坊三处巡视。 有了王炆镇和宋功明的联手分销,大盘堡的这三样畅销货物便不会再为销路发愁了。王炆镇和宋功明每人承担二成的销售部分,两个人就是四成,剩下的六成刘衍便自己想办法卖出去。 几天后,刘衍将陈江氏、王芸禾、楚韵非三人召集到总旗官厅内,准备与三人商议经销的事情。 “现在肥皂工坊和酒坊、晒盐场的产量都很可观,除了王炆镇、宋功明两处承担的份额外,剩下的六成产量都要咱们自己卖出去,这个压力还是不小的,毕竟卖不出去,咱们就赚不到银子,三位都有什么具体的想法吗?” 虽然刘衍这么说,但是王芸禾、陈江氏、楚韵非三人却根本不担心,此时都很轻松,看不到一点压力。 王芸禾跟刘衍的关系已经基本上是公开的了,所以有未来主母坐在这里,陈江氏和楚韵非都谦恭的让王芸禾先说,算是定下基调。 王芸禾说道:“现在咱们酒坊有四口烧锅,每个月能做出一万六千多斤烧锅酒,需要咱们自己卖掉的烧锅酒大概是一万斤左右。这个数量看上去多,可是现在咱们烧锅酒经过古镇巡检司的商人扬名,在夏河寨前千户所各处已经出了名,一万斤的烧锅酒根本不够那些商贾分的。” 说到这里,王芸禾俏皮的笑了笑,说道:“所以现在酒坊的问题不是怎么把烧酒卖出去,而是如何尽快扩大产量,多赚银子!” 陈江氏和楚韵非顿时连连称赞起来,都在说王芸禾经营有方云云。 刘衍笑着夸奖了王芸禾几句,随后陈江氏便说道:“启禀甲长,咱们肥皂工坊的产量目前也有些不足,以现在一个月七千多块的产量来说,根本不够分的。几乎每个月都有不少商贾来咱们大盘堡进货,甚至还有人给我塞银子,都被我给轰了出去,可吓死我了!” 刘衍笑了笑,说道:“下次再有人给弟妹塞银子,你就收下,然后拿出来请我们吃肉喝酒,如何?” 陈江氏急忙摆手说道:“甲长说笑了,这贪赃之事我可不干做,太吓人了!” 刘衍打趣之后,便问道:“既然如此,肥皂工坊目前的问题也不是售卖,同样是增产。” “正是。” 最后刘衍看向楚韵非笑着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晒盐场的情况也差不多吧?” 楚韵非恭敬的起身行礼,说道:“甲长明鉴,属下从张小旗手中接过晒盐场,现在已经熟悉了各项情况,的确如甲长所言。” “现在晒盐场已经有了四个晒盐池,每月产出的海盐有八千斤,可是依然不够各处私盐贩子需求的,现在属下已经准备调集人手,再开挖四个晒盐场,将海盐的产量翻一倍。只是现在天气太冷,最快也要等到明年开春才能施行。” 刘衍听完三人的禀报,点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从明天起,三位开始制定一个增产计划,交给我过目之后,便可以拿着我的批复找赵主事领银子了。肥皂、烧锅酒、海盐是咱们大盘堡目前的财源,产量自然是多多益善。” “而且我觉得这三样货物的销售方向,也不能仅局限于夏河寨前千户所内部,一定要走出去。” “你们可以跟各处的商贾多多接触,逐步让咱们的货物扩散到灵山卫各地,甚至是胶州、高密等地……” 两天之后,刘衍先后收到了陈江氏、楚韵非和王芸禾送来的增产计划。 楚韵非过来送增产计划的时候,还专门请示了刘衍,希望将自己手下的七十多盐丁转为军户,刘衍笑着宽慰了楚韵非几句,然后便说出了自己准备整编盐丁,将这七十多人全部编入墩军之中。 楚韵非自然是举双手赞成,刘衍不加甄别的直接将自己的老班底吸收进来,这便是对自己的信任,是将自己和自己的老部下当成了大盘堡的亲信。 于是楚韵非连连谢过,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将晒盐场经营好,以报刘衍的知遇之恩。 而王芸禾过来送增产计划的时候,刘衍则是笑着说道:“我觉得这几天你将酒坊的事情料理一下,然后我派人送你回王家庄一趟。” 王芸禾微微一愣,然后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刘衍故作神秘的说道:“我需要你回万福油坊住几天,过几天,我会带着一只大雁和一些财物过去。” 王芸禾顿时红了脸,低着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你、你,你是要去提亲吗?” 刘衍看着王芸禾的样子,心中顿时泛起一阵涟漪,然后用非常认真的语气说道:“芸禾,我要去找你爹提亲,过几天我带人去下聘礼,你回去等我!” 王芸禾抬起头,双眼泛泪的点了点头,然后便开心的笑了起来。 几天之后,刘衍带着聘礼来到了王家庄万福油坊,王靖早就等在门口,笑呵呵的将刘衍一行请了进去。 周围的行人百姓见状纷纷前来恭贺,王靖大笑着一一回礼,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是落地了。 当日便将刘衍与王芸禾的婚期定在了明年四月,王芸禾欣喜的几乎快要窒息,当晚王靖还准备了酒宴,准备留下刘衍在万福油坊小小庆祝一下,可是却被总旗官贾洪雨找上门来。 “刘总旗你真的在这里啊!” 看着不请自来的贾洪雨,刘衍也是微微一愣,说道:“贾大哥有事?” 贾洪雨先是向王靖告了声罪,王靖非常识趣的找了个由头出去了,屋内只剩下刘衍和贾洪雨。 然后贾洪雨才对刘衍说道:“管队大人让我来请你,现在各处火路墩、屯堡的甲长都在赶来的路上,只有你是我来请的。” 刘衍不禁问道:“出什么事了?” 贾洪雨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今天清晨的时候,山东备倭都司的塘报送到了王家庄:现在山东各地爆发了一场蝗灾,涉及的府县很多,各地沦为流民的百姓多如牛毛,上面下令,让各处卫所严加防范,防止流民作乱!” “所以管队大人让所有人齐聚百户官厅,准备部署稳定地方之策!” 第八十二章 饥民 “青州府百姓流离,各县人肉之价,贱于犬豕……” “山野之民饥不可耐,人相食啖,白骨委积,臭秽满路……” 王家庄百户官厅内,总旗官贾洪雨正念着灵山卫发下来的塘报,刘衍和在座的所有甲长都是神色凝重,众人都没想到,早在今年夏天就已经爆发的蝗灾,竟然会造成山东各地如此严重的后果。 据塘报上的消息,甚至一些地方的粮仓都被蝗虫啃食干净,那些积年的木料都如同筛子一般,被无数的蝗虫啃食得不像样子。 贾洪雨念完之后,王炆镇沉声说道:“今年夏天的时候,咱们山东很多地方都爆发了蝗灾,各地饥民如潮,各地官府却少有赈济。各处上官原本以为这些饥民能自谋出路,只要饥民能够支撑到明年开春,到时候朝廷也会拨下钱粮来赈济一番,可是却事与愿违。” 刘衍听着王炆镇的话,不由得摇头叹息,也不知道那些上官是怎么想的,他们都有脑子没有? 各地的饥民遭了蝗灾,除了身上的片履之外再无他物,这些饥民除了被饿死之外,还能有什么出路? 那些饥民为了活命,将一切能够找到的,可以入口的东西全都吃光了,就好像是无数的“两腿蝗虫”一般,不断迁徙着,每走过一处便会将能吃的东西全都吃光,将这里的百姓同化为饥民,然后如此往复,好像是滚雪球一般不断膨胀,最终像一颗巨大的炸弹,在所有人绝望的注视下轰然爆炸。 现在,这个炸弹终于炸响了! 按照灵山卫发来的塘报显示,现在山东各地已经开始动荡起来,在凛冽的寒风之中,各地的饥民越来越多,不少地方都爆发了饥民冲击府衙,甚至是抢掠各地村镇的事情,一场民变已经在酝酿之中。 王炆镇感叹了一番之后,便对众人说道:“今年夏天的蝗灾并没有影响咱们王家庄这边,这是幸运,也是不幸。正是因为咱们王家庄一带没有遭灾,甚至整个夏河寨前千户所都少有灾情,所以咱们这边在饥民的眼中,便是粮食,便是活路!” 说着,王炆镇猛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今日诸位就立即回去部署,所有火路墩全力警戒,各处屯堡立即整顿人马,随时听候本官的调遣。要知道现在北面的饥民随时都会南下冲进来,一旦让那些已经饿疯了的饥民冲进王家庄,那咱们所有人都要一起完蛋,各处火路墩、屯堡都将被饥民大军啃食干净,无一幸免!” 刘衍虽然心中同情那些凄苦的饥民,可是心中更加明白,王炆镇所说的是对的,而且也是实情。 此时刘衍叹息一声,如果真的有饥民冲击大盘堡,那自己恐怕也要下狠手予以镇压的,毕竟大盘堡是自己的心血,更是自己在这个乱世立足的根据地,容不得半点闪失。 王炆镇强调了此番警戒的重要性,然后便挥了挥手,对刘衍等一众甲长说道:“好了,诸位现在立即回去部署吧,一旦发现饥民的动向,不管是谁,立即派人向我禀报!” “是!” 刘衍等一众甲长抱拳领命。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紧接着负责掌管王家庄钱粮辎重的总旗官岳明惊慌失措的跑进了正堂。 刘衍微微皱眉,只见那岳明满脸大汗,即便此时外面寒风阵阵也依然如此。岳明身上穿着一件半旧的胖袄,可是脚下却只有右脚穿着棉鞋,左脚上的棉鞋竟然已经不见了踪影,光着站在冰凉的地面上。 王炆镇也是眉头紧锁,问道:“岳总旗,这是怎么了?” 岳明上下不接下气的说道:“大人不好了!” “快说,出什么事了!” “今日属下去夏河寨前千户所运送政绩钱粮,在回来的半路上遇到了饥民,大批的饥民,无边无际的,正朝着咱们王家庄涌来!” 听到岳明的话,所有人都惊愕的站了起来,万万想不到,那些饥民竟然这么快就朝着王家庄过来了。 而刘衍心中更是发愁,古镇巡检司还在王家庄的北面,要是王家庄这边都出现饥民了,那古镇巡检司那边就更悬了。 “要是这些饥民闹将起来,那我大盘堡的两条商路就要全断了,大盘堡自己的销售通道也要断了!” 这边,王炆镇更是等不及了,当即对众甲长说道:“诸位快些回去,如果那个火路墩发现了饥民的踪迹,一定要严防死守,同时尽快向本官上报!” 刘衍忧心忡忡的走出了百户官厅,此时大门口人来人往,王家庄内的一百多名墩军已经全部动员了起来,正在百户官厅外集结待命。 刘衍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儿,便看到总旗官贾洪雨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此时的贾洪雨已经身披铠甲,身后还跟着几十名披甲的家丁,人数也已经从原本的五十人扩充到现在的七、八十人之多。 “贾大哥!” 刘衍招呼了一声,贾洪雨便对身后的家丁人等吩咐了几句,然后快步走了过来。 “刘总旗还在这里,有事?” 刘衍拉着贾洪雨走到一边人少的地方,然后小声说道:“贾大哥,如今饥民大潮就要来了,你可要给我一个准话:管队大人到底是什么章程,对待饥民是招抚还是清剿?” 贾洪雨先是一愣,然后说道:“刘总旗是聪明人,你看这周围,难道还不明白吗?” “唉!” 刘衍就是担心这个,王炆镇果然是准备镇压了。 贾洪雨看着若有所思的刘衍,小声说道:“我知道刘总旗心善,可是你要知道,饥民有多少人?只要咱们这边稍微赈济一下,就会有越来越多的饥民冲过来,咱们王家庄上下能有多少粮食?一旦发了善心,估计用不了多久,咱们王家庄上下就要被饥民大潮给啃食干净!” 明末大军阀 第55节 刘衍明白贾洪雨说的是实情,可是自己心中还是不认同一味地镇压,这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只要灾变还在发生,只要朝廷的赈济不到位,那饥民就是杀不完的。 于是刘衍抱拳说道:“我知道了,贾大哥保重,我现在就回大盘堡去。” “那好,刘总旗路上小心。” 刘衍先是去了一趟万福油坊,此时王靖和王芸禾都看到了街巷上不断调动的墩军和青壮,二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担忧,看到刘衍回来,便上前询问。 “咱们进去说吧。” 三人来到后院落座,刘衍便将饥民涌来的事情简要说了一下,然后对王靖和王芸禾说道:“现在饥民就要来了,我觉得王家庄虽然是百户所的所在地,可是靠管队大人手下的那一、二百墩军、家丁驻防,我终究是不放心的。所以我想让你们随我一起去大盘堡,虽然大盘堡只是屯堡,可是有我在,便绝不会让你们出现任何意外。” 王芸禾自然是没有意见,自今日刘衍前来提亲,王芸禾的心便已经和刘衍拴在起了,自然会听从刘衍的话。 可是王靖却说道:“刘总旗的好意我心领了,芸儿自然要跟着刘总旗回大盘堡的,毕竟酒坊那边还要照看着。至于我这个老头子,就留在这里好了,万福油坊在这,我自然要留下来的。” 王芸禾闻言顿时焦急起来,拉着王靖的手劝着,可是王靖却心意已决,执意要留下来。 刘衍见状知道王靖心意已决,便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强求了。从大盘堡到王家庄骑快马也只需半个时辰左右,我回去之后让夜不收旗待命,一旦这里有事,我便亲自带人赶过来。” 王靖抱拳说道:“那就谢过了。” 随后刘衍带着王芸禾一起出发,在一队墩军的护卫下,众人很快就回到了大盘堡。 可是让刘衍意想不到的是,自己前脚刚刚进入堡内,紧接着望台上就传出了警报的号炮,只见远处望台上的墩军正指着北面大声呼喊着,刘衍顿时心中一惊。 “堡内所有军户立即归家,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 紧接着,刘衍对身边的墩军说道:“让堡外的所有墩军立即进入堡内驻守,让所有小旗官立即赶到北面堡墙来!” 说完,刘衍让几名墩军先将王芸禾送回酒坊住所,然后自己快步登上了北面堡墙。 刘衍向北望去,只见堡外的荒野中,密密麻麻的饥民正在朝这边赶来。 那些饥民扶老携幼,虽然刘衍还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可是却依然能够感受到一股莫名的绝望感,仿佛那些饥民是在走向死亡,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希望存在。 这时,小旗官陈勋、汪博、王越、许铭、苗绍五人陆续赶来,小旗官张义暂时还驻守在晒盐场那边,跟楚韵非手下的七十多人一起防御晒盐场。 刘衍指着北面对几人说道:“你们看,那些就是饥民,现在饥民大潮已经进入咱们王家庄境内了。” 陈勋几人的脸色非常难看,即便众人之前跟海寇、贼寇,以及古镇宋家几次交锋,都没有任何怯意,可是现在看到外面大批的饥民,心中却涌起了一丝畏惧。 那些饥民都是些什么人啊,就穿着单衣,甚是还有人赤裸着上身,就在寒风中麻木的走着,一往无前,无所畏惧。 “甲长,咱们怎么办?” 刘衍眉头紧锁,说道:“先将堡外的牲畜全部赶进来,再晚些就要变成那些饥民的盘中餐了!” 陈勋当即说道:“我去办!” 说完陈勋转身就跑,招呼手下墩军去赶牲畜了。 然后刘衍对剩下几人说道:“一会儿让陈勋带人守堡,你们集结人马,随我出去迎击!” 几人闻言大吃一惊,王越结结巴巴的说道:“甲长,外面的饥民足有上千人,咱们这一百多人出去迎击能行吗?要不然咱们还是守堡为好,再动员一些青壮,也能凑出几百人来,守堡应该是没问题的。” 刘衍瞪了王越一眼,说道:“要是那些饥民就在外面不走了怎么办?要是堡内的军户被吓住生乱怎么办?要是那些饥民绕过去,直接去洗劫晒盐场怎么办!” 王越看着刘衍那能杀人一般的眼神,不敢再说话了。 “别犹豫,所有人立即出去整队,准备迎击!” 第八十三章 买人 大盘堡外,足有上千人的浩荡人群,正行到离大盘堡一、两里外的地方,这些人衣衫破烂,手中肩上除了锄头棍棒钉耙之外,就再无长物了。 刘衍率领王越、汪博、许铭、苗绍四旗人马来到大盘堡北面,小旗官王越、汪博已经率部列队在左右两侧,刘衍和苗绍率领一旗人马在中间,作为指挥中军。 许铭则是率领夜不收旗墩军策马在前方掠阵,试图以马队的冲击势头逼停前面的上千饥民。 刘衍顶着迎面吹来的寒风,望着远处越来越近的饥民浪潮,只见那些饥民一个个全都面如死灰、脚步蹒跚,乍眼看去,真有些像后世电影游戏里的炮灰丧尸。 眼见如此,刘衍也横下心来,大声吼道:“举枪!” 小旗官王越、汪博、苗绍纷纷下令吼道:“长枪手,举枪!” 一瞬间,三个旗共计四十五名长枪手组成了一个近百米的防线,另外四十五名鸟铳手也准备好,随时可以齐射杀敌。 与此同时,许铭率领夜不收旗从前面撤了回来,骑在战马上对着刘衍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能率部逼退那些饥民。 刘衍并没有沮丧,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上千饥民又怎会被区区几十人的马队逼退,要知道这些饥民绝大多数都是没见过马队威力的,面对马队根本不知道畏惧。 “看来今天注定是要见血了!” 很快,两方人马汇在了一起,仅仅只是片刻时间,饥民如潮,前后推挤着、叫嚷着,如同海浪一般朝前多拍了一步,可是紧接着就碎在了礁石上,瞬时间潮水倒卷,冲势嘎然而止。 这一次接触,大盘堡的墩军防线稳如磐石,小旗官王越、汪博、苗绍三人站在前方奋声疾呼,一百多名墩军虽然也有不少人心中畏惧,可是却没有半分后退,所有人都在怒吼着奋战。 转眼间,一百几十个饥民捂着身上的伤口,呻吟着在地上翻滚不定,后面的那些饥民却看不到前面的情况,依旧在朝前拥挤着,成百的饥民就这样聚集在大盘堡将士的战线之前,顿时挤成了一团,进退不得。 刘衍手中的雁翎刀还斩杀了两人,可是看着前方的景象,心中明白这些饥民是饿疯了,可是这么多同伴的惨呼,外加大盘堡众将士那坚如磐石的阻击,在激战片刻之后终于让这些原本也该是“顺民”的人清醒了一些,慢慢的,那些饥民一个个停下了脚步,像是一桩桩木雕钉在了地上一般,不再向前。 一边是麻木被击碎的茫然,一边是面对人海战术压迫下的紧张,在这一刻,双方都没有言语,只有一片沉重的呼吸,还有地上那些倒霉蛋的哀呼。 刘衍当即下令,让各旗鸟铳手对着天空放空枪,在一阵轰鸣声中,那上千饥民便彻底被拦住,就连后面的人群也不再向前涌动。 然后刘衍大吼一挥,小旗官许铭当即率领夜不收旗将士策马冲了出去,绕着对面的人群不断吆喝着,喝令所有人放下手中的武器,全部跪下等候发落。 在如此威逼下,就见前方那群饥民顿时清醒了过来,紧接着呼啦啦一下全都跪了下来。 “军爷们行行好,施舍一口饭食吧!” “活命之恩,一辈子都不敢忘!” “大爷们可怜可怜吧,咱们全家三天都没东西下肚了!” 刘衍望着前方,只见上千饥民们哀声一片,跪在地上捣头如蒜。 “吃了这一顿,下一顿呢?再说了,升米恩,斗米仇……” 接着刘衍摇头叹息,行善却遭来祸患的事,他可知道的不少。 于是刘衍让几名小旗官指挥众将士上前看押那些饥民,自己则是找了一块地方坐了下来,一个人皱眉想了好一阵,面前这上千饥民到底要如何处置,可是想了一会儿之后,刘衍也没想到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 就在刘衍准备要派人联络王家庄,放弃这些饥民的时候,忽然见着前方自己操练出来的那些墩军,正目光如炬地盯着饥民,防着他们再有什么异动,在人群中无比惹眼。 有了! 刘衍两眼一亮,自己原本想要能不能将这些饥民全都收容下来,就地转化为军户,在大盘堡各地屯田生活。 可是如此多的人口同时消化下来,刘衍要给这些饥民提供衣食、提供住所、重新开垦土地等等,这么多的开销即便是现在的大盘堡也不一定承受得下来,最多也只能留下一小部分人口。 更何况,现在大盘堡周围的耕地已经接近饱和,再要开垦荒地,就要到更远的地方去了,便要跟周边的火路墩、屯堡发生冲突,这些都是矛盾和问题。刘衍虽然有心将这上千饥民给吞下,可是现实条件不允许,刘衍也只能另想办法了。 所以现在刘衍只能另想办法,就地解决这上千饥民的问题了。 于是刘衍将几名小旗官叫来,当下就安排起来,众人听到刘衍的打算,都楞了一下,好半天后才鸡啄米一般地点起脑袋来,这办法好! 可接着几个小旗官的脑袋又如蒲扇一般摇着。 陈勋担心的说道:“甲长,这是人都是饥民,他们不是鸡鸭,怎么喂养得过来?” 许铭也说道:“对啊甲长,咱们堡内可开不了这善堂,库房内的钱粮可都是大家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 可是刘衍看着众人的样子,却笑了起来,刘衍提出了什么办法? 买人! 这上千饥民的身上一无所有,如果直接施舍饭食的话,姑且不说解决不了问题,还容易留下太多祸患。 可饥民却并不是真的一无所有,他们还有儿女。 把施舍变成交易,这事双方是平等的,也就说不上什么恩惠,自然不必担心后面的恩怨纠葛,只是陈勋几个小旗官都忧心大盘堡养不起这些人。 “如何养不起?只要半大的孩子,老弱一个都不要!” 八岁到十四岁的小孩,男女不限,三钱银子,外加二十斤粮食一个。不管是粮食还是银子,都直接从大盘堡的库房内支出。 接着刘衍便派陈勋过去交涉,让那些饥民推出代表,跟刘衍谈了这事,上千饥民一个个都无二话。 同时刘衍向饥民代表询问了一下,得知这些人大多是青州府安丘一带的百姓,自从遭了蝗灾之后,这一年便没了生计,入冬之后便冻死了很多人,在迁徙的途中听闻了大盘堡这边的富庶,这才是饿疯了要来洗劫大盘堡。 刘衍看着这些饥民之中大部分都是青壮和半大孩子,老人和小孩很少,这也难怪,体弱的都已经死了。于是便提出自己出粮买人,饥民出人得到粮食活命,刘衍得到人力扩充自己的实力。 灾年卖儿卖女,一个两三钱都能卖,现在刘衍给出了这样的价钱,还搭了粮食,这样的交易,怎么想都是自己占了便宜。 只是问题又来了,符合条件的小孩只有一百七八十个,卖了儿女的人家能过活了,没儿女卖的又怎么办? 刘衍面对殷殷切切的饥民代表,又开口说道:“我还可以留下五十户,在大盘堡这边转为军户屯田,不过这五十户人口必须要有青壮才行。” “可是还有几百户人啊,大人发发善心,不如让我们都留下吧。” 刘衍看着前来交涉的饥民代表,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这里也没有多余的土地,能留下五十户人已经仁至义尽了,做人不可以得寸进尺!这事你们自己商量着解决,有银子有粮食的,可以借,可以卖,我们管不了。” 刘衍这么对饥民的代表说,反正他给出五十多两银子,三千四百多斤粮食,剩下的就由饥民自己协调。在这种事上,做得越多,错得越多,还不如让饥民自己做主。 到了这一步,别说陈勋等几个小旗官,就连那几个饥民代表都傻了眼,原来事情还可以这么商量的。 施舍的事变成了一桩交易,还能完全抽身,把利益恩怨全都丢给饥民自己,事情还能这么办呢!? “有钱有粮的,总不成瞅着别家不管吧?” 刘衍这么问还有些犹豫的饥民代表,为首的饥民代表咬了咬牙,最终无奈地点头,这事丢在他身上,也就是一桩天大的责任,他得去说服卖了儿女的人家,看能用什么方式来照应没儿女卖的人家。 “甲长,知道你这是在行善,却没想到你这么……” 陈勋站在旁边纠结地说着,却找不出词汇来形容刘衍这样的行事。 “我只是认为,他们既然能抱成一团,跑那么远来抢咱们大盘堡,那么也能抱成一团,互相照应渡过难关。” 刘衍淡淡的话语,让那几个饥民代表羞愧难当。 正说到这,忽然那些饥民搔动起来,众墩军也都朝一个方向看去,就见大盘堡的东南面,一支人马正在快速朝着这边赶来,看旗号正是王家庄百户所的人马。 管队官王炆镇亲自来了,不但调动了王家庄的两百墩军、青壮,总旗官贾洪雨还将七十多个家丁也一并拉了出来,完全是以处置这上千饥民的准备而来的。 “四周已经被各处墩军给封住了,你们就算闹出什么事,也是插翅难飞!” 片刻之后,管队官王炆镇气喘吁吁的叱喝着跪伏在脚下的上千饥民。 “既然大盘堡替你们作了保,你们也悬崖勒马,没伤了人命,今次之事不予追究。本官会协调各处,给你们发下一些口粮,尔等拿到口粮之后,便要尽快返回各自家乡……” 一名百户官的训斥像是一把大铁锤,砸得那上千饥民的脑袋在地上使劲磕碰着,溅起片片细碎泥土。 明末大军阀 第56节 随后王炆镇便留下贾洪雨配合几个大盘堡的小旗官,在这里处理这些饥民,刘衍也派人将买下的一百七十多个孩子带进了大盘堡内。 刘衍拉着王炆镇入堡休息,二人到了总旗官厅内落座,王炆镇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不说之前刘衍率部帮着剿灭了铁撅山的贼匪,以及海边的海寇。就说此次,要是没有刘衍带着大盘堡的一百多墩军镇住了场子,这帮饥民绝对能血洗了大盘堡,周边的几处火路墩更是难以保存,到时候自己的年终考评可就要泡汤了。 还不仅如此,原本这一千来号饥民要怎么安置,王炆镇在来的路上也是伤透了心。这事必须拨得银子,否则饥民肯定会继续闹起来,那样一来肯定要杀人流血了。 可现在王家庄内的银子就是王炆镇自己口袋里的银子,瞅着怎么也要大放血。却没想到,刘衍买了这些饥民的儿女,将他们暂时安顿了下来。只要把这些饥民赶回了原地,自己再去夏河寨前千户所活动一下,让那些上官送送手,让这些饥民能吊着一口气,这事近前也就平了,远的处置就是行文这些饥民的原籍州县,让他们尽快过来领人。 第八十四章 安置 次日,聚集在大盘堡外的饥民终于走了,数百饥民在寒风之中扶老携幼向北退去。 管队官王炆镇为了妥善起见,还专门派总旗官贾洪雨带人一路“立送出境”,王炆镇自己则是在大盘堡吃了一顿酒宴后,高高兴兴的率部回了王家庄。 此时刘衍带着陈勋、汪博、王越、许铭、苗绍、张义六名小旗官站在堡墙上,望着逐渐走远的数百饥民,心中很不是滋味。 “赶上这样的世道,这样的灾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可以活下来。” 刘衍闭上了眼睛,自己已经尽全力留下了五十户、五百多人,加上买下的一百七十多个半大孩子,也保下了七百来人,算是进了一番心力了。 “甲长,咱们回去开会吧。” 陈勋看着刘衍带着悲怆的表情,轻声说着,刘衍睁开了眼睛点了点头,说道:“走吧,另外派人将酒坊、肥皂工坊、晒盐场、火器督造处的主事也都叫来,另外赵主事也要一并过来,今天咱们要开一个大会了。” “是。” 总旗官厅内,刘衍坐在中间,左边是陈勋、汪博、王越、许铭、苗绍、张义这六名小旗官,右边则是王芸禾、陈江氏、谭晓大、楚韵非、赵民这五名主事。 眼见人已到齐,刘衍便开始了议程。 首先便是处置刘衍买下来的那一百七十多个孩子。 “这些孩子大多是十五、六岁的孩子,男女各半,我准备让他们在堡内学手艺。” 刘衍有着自己的计划,这一百七十多个孩子之中,有八十二女孩,刘衍将这些女孩分成两部分,分别安置在肥皂工坊和酒坊内。肥皂工坊和酒坊内的制曲手艺都需要心细,这些女孩的年纪正好,可以学到一门手艺,同时也可以补充两个工坊的人力。 剩下的九十多个男孩,刘衍也是分为两批,一批在酒坊内负责蒸馏等工艺,剩下的安置在火器督造处学习手艺。 刘衍分配好人手之后,便对谭晓大、王芸禾与陈江氏三人说道:“这些还都是孩子,到了各处工坊内,既要让他们干活,也要耐心交给他们本事,他们之中有可造之材的话,也要重点培养提拔起来,他们都是咱们大盘堡的未来啊!” “另外,这些虽然都是半大的孩子,可是也要发放薪酬,具体的金额就按照各工坊最低一等的薪酬发放,等到他们技术熟练之后,再酌情增加。” 三人恭恭敬敬的领命。 “对了,” 刘衍又对赵民说道:“赵主事也有事要做了,这些孩子都是苦命人,我想着赵主事要是有时间的话,不妨在堡内开一处私塾,教那些孩子读书识字,所需的费用都由堡内支取。” 赵民闻言顿时对刘衍肃然起敬,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事情,只见赵民起身行礼,恭敬的说道:“甲长眼光长远、宅心仁厚,此举对于那些饥民孩子来说,无异于脱胎重生,大人可谓是那些孩子的再生父母了,属下在这里,代这些孩子谢过大人!” 刘衍笑着将赵民扶起来,说道:“我这也是心血来潮,具体的事情还要先生亲力亲为啊。” 赵民正色说道:“此乃属下本份,自当竭尽而为!” 接下来,便是那五十户饥民的安置了。 刘衍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至于那五十户饥民,要尽快全部转为军户。” 赵民抱拳领命。 “现在军屯那边还缺少人手,晒盐场那边也是,我准备将这五十户军户分为两部分,三十户去军屯开荒,准备明年一同春耕。剩下的二十户到晒盐场劳作。” 此时陈勋兼顾着军屯事务,于是便跟楚韵非一起抱拳领命。 刘衍看着已经被累瘦两圈的陈勋,心中暗道:“有时间应该找一个专门负责屯田事务的人才了,嗯,找个时间去一趟王家庄好了。” 此番收容下来的饥民算是安置完了,剩下的便是具体的实施了,这些都有几名主事负责,不需要刘衍再去操心。 不过此次会议,刘衍还有一个议题,那就是扩编墩军各旗人马。 现在大盘堡的人口已经达到将近四千人,这样的人口规模在整个夏河寨前千户所也是首屈一指的存在,仅次于千户所城,只不过繁华程度还比不上千户所城,堡内的商铺基本上没有几个,都是一些小门小户而已。 所以刘衍也有扩编人马的人口基础,这次会议便要商议妥当,于是刘衍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这样正好可以安置新来的饥民军户,以及楚韵非的一班手下。 对于扩军的事情,陈勋、汪博、王越、许铭、苗绍、张义这六个小旗官最为兴奋,这就意味着六人手中的人马更多了。 一旁的楚韵非也露出了羡慕的眼神,毕竟之前自己手下也有一帮人马,很是风光。不过现在楚韵非对于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楚,那就是晒盐场的主事,安心晒盐赚钱就好,打打杀杀的事情还是让别人来吧。 于是楚韵非首先站了出来,说道:“既然甲长要扩编人马,那属下之前的那七十多个兄弟都是好手,如果甲长不嫌弃的话,属下肯定甲长收留,整编入各旗之中!” 刘衍大笑着说道:“好!现在楚主事已经是咱们大盘堡的一员,那些盐丁兄弟自然也是一样。” 随后刘衍便宣布新的军制,在原本旗的上面,增加一级建制,称之为哨。 现在陈勋等六名小旗官率领的各旗扩编为哨,具体如下: 原本队一级的建制统一为单一兵种,一队之中由一名队长(兼任旗手)、三名刀盾手、八名鸟铳手或长枪手组成,一队依旧是十二人的编制不变。 旗一级的建制由原本的下辖三队墩军,扩编为下辖四队墩军,其中两队长枪手、两队鸟铳手。一旗的主官称为旗总,另外配属一名传令兵(兼任鼓号手)、一名旗手。由此一旗的兵力达到五十一人。 在旗一级的建制之上便是哨了。 每哨下辖三旗兵力,每哨的主官依旧是陈勋、王越、汪博、许铭、苗绍、张义这六个小旗官,刘衍给他们每人配属一队护卫、一队夜不收、五名鼓号手、五名传令兵,一哨的兵力为一百八十七人。 如此,刘衍任命小旗官陈勋指挥前哨,小旗官王越指挥后哨,小旗官张义指挥左哨,小旗官汪博指挥右哨,小旗官苗绍指挥中哨,跟随刘衍行动。 小旗官许铭原来指挥的夜不收旗全部分配到各哨去,然后刘衍在剩下的夜不收墩军基础上,将缺额补充上,组建骑兵哨。 至此,大盘堡的墩军扩编之后便有六个哨的兵力,合计一千一百二十二人,在原本的兵力基础上直接增加了五倍。 此时众人听完了刘衍的扩编计划,都是瞠目结舌,一个小小的屯堡竟然要组建一支千人大军,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情,这样的兵力已经超过夏河寨前千户所的驻屯兵马了! 小旗官汪博小声嘀咕着:“甲长不会是被那上千饥民给刺激到了吧?” 其余几人都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刘衍却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扩编所需的兵力,除了楚主事带来的七十多盐丁之外,还要从堡内的军户之中抽调,在半月之内补齐,然后立即开始训练。” “另外,大盘堡墩军的军饷标准也要提高,普通墩军每人每月三两军饷,队长每月三两五,旗总每月四两五,小旗官每月六两。夜不收将士的标准比同级的墩军高一级,每人每月三两五,夜不收队长每月四两五。” 陈勋微微皱眉,说道:“甲长,如此咱们大盘堡就要抽出四分之一的人力组建兵马,堡内的青壮男丁几乎全都要抽调出来,这样一来明年的春耕人手肯定不足了。” 赵民也担忧的说道:“如果按照甲长提出的新军饷标准,那咱们每个月光是军饷的开支就需要三千五百多两,这开支太大了!” 旁边谭晓大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甲长的雄心壮志我等都明白,只是突然间扩编这么多人,要配备的兵备也是问题。现在咱们大盘堡内的长枪、刀盾和鸟铳差不多能够凑齐,可是铠甲的缺额却有很多,恐怕短时间内装备不齐。” 小旗官许铭也跟着说道:“另外战马也是一样,要再增加几十匹战马,花费也是不小。” 现在一匹战马每个月的支出基本相当于三名墩军的军饷还要等,需要十两多,一哨一百八十七匹战马,加上各哨内的传令兵也要骑马,加在一起就是三百多匹,先不说采购的费用,就光是每月养马的开支便又是三千多两银子! 如此浩大的开支,即便大盘堡如今收入不菲,也是难以为继的,毕竟军屯和各处都要开支,盘子铺的太大了。 于是刘衍思考了一下,说道:“军饷的事情就这么定了,必须要涨,没什么可讨论的。” “不过谭主事说的铠甲却是是问题,我看不如这样:优先给刀盾手和长枪手装备铠甲,鸟铳手延后,我也会想办法招募铁匠等人手的,如何?” 谭晓大说道:“如此,那我火器督造处便没有意见了。” “至于战马的问题,各部的传令兵可以暂时不配备战马,先找一些善于奔跑者充当传令兵。等到咱们战马慢慢多了之后再给传令兵配备战马好了,这样一来只要给骑兵哨和各部夜不收装备战马就好了。” 可是众人算了算,即便如此也至少需要两百六十匹战马,刘衍只好让小旗官许铭负责此事,这段时间不管多少钱,也要尽快将战马买齐。 好在现在各处的卫所兵为了生存赚钱,很多人暗地里通过黑市出售战马,朝廷也是屡禁不止,刘衍才能搞到这么多的战马。 当然也有很多“战马”其实只是驮马而已,不过刘衍也顾不得许多了,有就比没有好。 最后刘衍说到了人力的问题。 “六哨人马之中,除了骑兵哨必须脱产训练之外,其余的五哨人马可以轮流训练,每个月必须要保证两个哨是训练状态,具体如何轮换,你们几个小旗官自己商议。” 陈勋想了想,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再动员些堡内的壮妇和上了年纪的男丁,应该可以凑出明年春耕的人手。” 至于赵民提出的钱粮耗费巨大的问题,刘衍也没有办法,幸好现在大盘堡的各项生意都有很大的赚头,就先这样好了,短时间内刘衍还不用为银子发愁。 刘衍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对谭晓大说道:“今日的会议就这样了,明日一早,我去火器督造处看看,人的事情谈完了,咱们要看一看装备的情况。” 第八十五章 兵备 次日,大盘堡内,火器督造处。 这天早上大风骤起,寒冷的北风在大盘堡四周呼啸着,堡内各处也是滴水成冰,军户们大多躲在家中猫冬,只有在肥皂工坊、酒坊和火器督造处有活计的军户,才顶着严寒早早的出来,前往各处忙碌。 刘衍也裹了厚厚的棉衣,头上戴了一顶毡帽,大步来到火器督造处的门口,小旗官苗绍也是差不多的打扮,跟在刘衍的身旁,说道:“甲长,昨日会议的时候不是已经吩咐下去了吗,这大冷天的,又来火器督造处做什么?” 刘衍自然有自己的打算,现在各哨的编制已经颁布下去了,几个小旗官今天也要开始挑选各旗旗总、各队队长的人选,两天之内便要报给自己审批,然后就是从堡内军户中挑选青壮入编,将七十多个盐丁选拔入编等等。 这些事情按部就班就好,刘衍没有什么好担心的,现在唯一一个问题,便是兵备。 “现在铠甲的产量提不上来,我还是要过来看看才安心。” 刘衍虽然这么说着,不过心中还是有另一个打算,那就是将铠甲、长枪等冷兵器的打造事宜,从火器督造处分离出来。 也就是说,刘衍计划着在堡内筹建一个专门的兵甲督造处,具体的人员分配等等,刘衍还需要听一听谭晓大的意见,并且要实地看一看火器督造处这边的情况才行。 二人进门,迎面就遇到了主事谭晓大,后面还跟着已经被任命为火药坊管事的赵昚。 “见过甲长!” 刘衍笑着对二人说道:“二位是要出去迎接我吗?” 谭晓大笑着说道:“我正跟谭管事说着,甲长应该快过来了,便准备去门口等候,却不想甲长和苗小旗先到一步了。” 刘衍挥了挥手,说道:“这鬼天气太冷了,咱们进去说吧。” “甲长请!” 刘衍、苗绍在谭晓大、赵昚二人的陪同下,开始在火器督造处各处巡视。 四人先是在火药坊查看,此时火药坊已经有两百三十人在这里劳作,具体分为研磨、筛选、配比、分装、质检、储备几个环节。 前面几个环节还好说,分装环节便是将配比好的火药用秤分出定量来,制作制作定装纸壳弹。 质检和储备也是针对与做好的定装纸壳弹,在检验合格没有质量问题之后,全部用放置了干稻草的木箱子装好储存。 刘衍看了一圈之后,便开始发问:“现在火药坊每个月的产量如何?” 管事赵昚说道:“启禀甲长,现在火药坊这两百三十人分属于各个环节,研磨、筛选、配备和分装这四个环节平均有五十人劳作,质检有十人,储备有二十人。每个月生产出的火药有三千五百斤以上,可以制作定装纸壳弹三万七千余颗。” 刘衍心中计算了一下:现在大明一斤等于十六两,按照一斤五百克来计算,现在的一两就相当于31.25克。火药坊制造的定装纸壳弹每一颗装药一两五,也就是四十七克左右,在如今算是装药量很大了,远比各处明军装备的鸟铳承受量大的多。 明末大军阀 第57节 “那现在库房内储存了多少纸壳弹?” 赵昚说道:“已经检验入库的纸壳弹属下已经清点过,有十一万两千三百八十六颗。” 刘衍点了点头,如今扩编之后,除了骑兵哨全部装备冷兵器之外,其余各哨下辖的鸟铳手加在一起有三百六十人,每人能分摊到三百多颗定装弹。 随后刘衍说道:“现在定装弹的储备数量已经不少了,接下来分出一部分人手来,专门生产火药,定装弹的生产与火药生产同时进行。多出来的这部分火药也要储存好,将来会有大用处的。” 赵昚抱拳领命。 随后几人又来到火器坊,刘衍看了一遍鸟铳的打造情况。 一旁,谭晓大虽然主管整个火器督造处,可是也同时分管火器坊,跟在刘衍的身旁开始介绍起来。 “甲长,现在咱们火器坊这里有工匠一百二十四人。因为鸟铳的打造最难在于铳管,所以属下分出了熟练工匠八十人专门打造铳管,有多少合格的铳管,便可以打造出多少合格的鸟铳。现在这八十名工匠每人平均两个月可以制造铳管三根,分摊下来一个月就是一百二十根铳管。” 刘衍说道:“也就是说,现在火器坊这里一个月可以打造出一百二十杆鸟铳。” “正是。” 对于鸟铳的产量,刘衍还是满意的,毕竟现在大盘堡一共就只有三百六十名鸟铳手的名额,再加上库房内的储量,鸟铳的装备不成问题。 “那燧发鸟铳的研发进展如何?” 谭晓大说道:“此事是属下亲自主抓的,并且找了另外三名技术最好的工匠一起参详,已经有了不小的进展。燧发鸟铳说白了,就是用火石取代火绳,火石打火的设计是最为精妙的。属下等人已经弄清楚了火石龙头的具体构造,只是现在要打造出这些合格的构件,还有些困难。” “不能仿制一下吗?” 谭晓大说道:“属下也打造了一些,只不过属下等人能力有限,打造出来的构件不太合格,组装起来安装在鸟铳上,火石基本上打不着火,现在属下正带人加以改进,相信很快就能取得突破。” 刘衍笑着说道:“这就是进展嘛,不错,你们要再接再厉。” 谭晓大抱拳说道:“甲长放心,属下一定尽心竭力。” 随后几人又来到制作铠甲和兵刃的地方。 制作长枪、腰刀和盾牌这些兵器的工匠有二十多人,而制作铠甲的工匠则有八十五人,而且都是手艺最好的工匠。 长枪、腰刀等冷兵器的打造没有什么可看的,刘衍直接来到制作铠甲的地方。 谭晓大知道刘衍放心不下铠甲的产量问题,于是便在一旁介绍说道:“甲长请看,现在这八十五名工匠大体分为两部分,其中五十五人负责铠甲铁片的打造,每一片铁片都要经过淬炼、打磨、定型等将近十个环节。另外有十人负责铠甲内衬的制作,剩下的二十人负责铠甲的组装,也就是将铁片和内衬等各部分连接在一起。头盔的制作也大体如此。” “由于铠甲的制作过于繁琐,即便咱们大盘堡将士装备的铠甲只是半身甲,说白了就是一个铁甲坎肩而已,与营兵装备的那些山文甲、棉甲、直身甲等繁复铠甲相比,其实已经非常寒酸了。可是即便如此,一副铠甲制作出来也需要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刘衍听着不住点头,铠甲的制作难度甚至要比鸟铳还要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以现在大盘堡的底蕴,想要大批量的生产铠甲,还是不太现实的。 “那现在铠甲的产量如何?” “现在这边一个月可以打造出六十到七十副铠甲,这已经是极限了。” 刘衍心中计算了一下,现在大盘堡原先的两百多墩军都已经披甲了,库房内也有三百多副铠甲,也就是说现在按照扩编之后的人数来装备的话,铠甲的缺额数量在五百多副,工坊这边即便按照最大的产量来打造,也需要七、八个月才能凑齐,时间太长了! 于是刘衍打定了心中的想法,几人看完这边之后,刘衍等人便来到谭晓大办公的署房内,几人落座之后,刘衍便直奔主题,说道:“现在各项产量都很不错,铠甲的产量在咱们夏河寨前千户所内也是首屈一指的,可是现在咱们大盘堡的需求数量就摆在这里,铠甲的产量还是要继续提高。” 谭晓大顿时苦了脸,想要说话,却被刘衍拦住,只见刘衍说道:“我明白谭主事的难处,今天过来视察火器督造处,我就是过来为谭主事分忧的。” 谭晓大喜上眉梢,说道:“不知甲长有何高招?” 刘衍说道:“这段时间以来,谭主事日夜操劳,我都看在眼里,如果不是有谭主事在,大盘堡的兵备不会如此精良。可以说,大盘堡墩军战力强悍,谭主事是要记首功的!” 此话一出,谭晓大也顾不上询问了,只觉得心中一暖,双眼差一点就流出眼泪来,抱拳许久也没说出话来,仿佛喉咙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谭晓大以前一直遭到上官和同僚的排挤,自己的本事没有机会施展,更没有人重视,没有上官赏识,日子过得非常憋屈。 可是现在,刘衍却对自己如此看重,谭晓大顿时明白了一句话:士为知己者死! “甲长放心,属下一定想尽办法提高铠甲的产量!” 刘衍笑着说道:“谭主事的心情我理解。我说了,我是来解决问题的。” 随后刘衍便提出了将冷兵器和铠甲的制作工坊分出来,成立一个兵甲督造处的想法。 “谭主事擅长火器的打造,说实话,兼顾铠甲和兵刃的打造确实是给谭主事太大的压力了。所以我准备向管队大人再要些人手,为谭主事分忧。” 谭晓大急忙说道:“甲长是不是因为我办事不利,所以……” 刘衍眼见谭晓大误会了,便说道:“谭主事不要误会,我说了,火器和兵甲本就是两类的兵备,分开研制、打造最合适不过。而且燧发鸟铳的研发还有指望谭主事这边,我自然要将一些次要的事务拿出来,以免干扰了谭主事的研制进度。” 谭晓大闻言这才放下心来,再度抱拳说道:“属下明白了,既然如此,那属下便将制作铠甲和兵刃的工匠名册等物准备好,随时听候甲长的调遣。” 刘衍看着干劲十足的谭晓大,点头说道:“如此就好!” 第八十六章 铁匠 十二月末,王家庄百户官厅内。 刘衍站在正堂内,随手掸了掸身上的积雪,身旁的小旗官苗绍也正抖着身体,二人一大早上就冒着风雪赶来,待到了百户官厅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两个雪人,即便穿了厚厚的棉衣和大氅,此时也懂得瑟瑟发抖。 “这该死的鬼天气!” 小旗官苗绍搓着手低声骂了一句,然后便说道:“甲长,管队大人怎么还不来啊?” 刘衍也微微皱眉,二人一到百户官厅就遇到了总旗官贾洪雨,并且跟着仆人一路进来,贾洪雨则是自告奋勇去请管队官王炆镇。按说贾洪雨前去已经有一会儿了,怎么还不见管队官王炆镇过来? “再等等吧,也许管队大人有要务在身。” 说着,刘衍和苗绍坐了下来,喝了一口热茶,这才感觉到一丝暖意。 “哈哈,刘总旗就等了!” 就在这时,王炆镇的声音传来,刘衍看向门口,只见王炆镇笑着走了进来,贾洪雨也跟在身后。 只不过王炆镇的脸色有些憔悴,双眼也有了不少的血丝,刘衍不禁微微皱眉。 “见过管队大人。” “呵呵,咱们就别客气了,都坐。” 王炆镇坐下之后张了个哈欠,然后自嘲的说道:“这年关难过啊,这一连几天都要陪着一众上官宴请,昨天傍晚我才从夏河寨前千户所回来,喝的我几乎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可是刘衍却看到王炆镇的脸上满是得色,脸上的憔悴也纯粹是没休息好而已,不由得微微摇头。 “哦,对了。” 王炆镇自顾自的说了一阵,然后便问道:“今日一大早上的,刘总旗不顾风雪赶来,有事吗?” 刘衍笑着说道:“属下还真是有事相求。” 随后刘衍便将自己准备打造一批兵备,但是大盘堡缺少可靠的工匠,希望王炆镇可以支援一些匠户。 刘衍知道王炆镇也支援不了多少兵备,王家庄武库内的兵备虽然也有一些,可是质量的话就不尽如人意了,绝大部分就算白给,刘衍都不会要的。 现在大盘堡兵甲督造处筹备在即,人手的问题必须尽快解决,至于打造兵备的原料问题,刘衍倒是不太担心,反正自己现在有钱,可以直接购买铁料等材料,等到将来时机合适,再考虑开矿等事宜好了。 王炆镇闻言点头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不就是调拨一些匠户吗?这么点事情你还自己跑过来,派人过来禀报一声就好了嘛。” “呵呵,这不是年底了吗,属下正好也要过来给管队大人拜早年的,正好一起办了。” 说着,旁边的小旗官苗绍便恭敬的将一份礼单交到王炆镇的手上。 王炆镇打开看了看,眼见这份礼单很是厚重,心中估算了一下,差不多有上百两银子的价值,脸上的笑容便更加灿烂了。 “刘总旗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客气,咱们还弄这一套干什么,有事就说好了,哈哈,真是的。” 刘衍接着说道:“这大过年的,我也给贾大哥准备了一份,回头我就派人送到府上去。” 贾洪雨笑着连连摆手,说道:“哎呀我的好兄弟啊,我还想着到大盘堡去给你送年货,怎么兄弟你就先过来了,真是客气了。” 王炆镇和贾洪雨见了好处,心情都是大好,刘衍跟着二人寒暄了一会儿,便说道:“大人,这匠户的事……” 王炆镇当即说道:“此事就让贾总旗亲自去办,今天就办。看看百户所的匠户有多少,只要刘总旗有用的人,一并调拨过去。” 贾洪雨当即领命,拍着胸脯将此事揽了下来。 刘衍则是笑着抱拳说道:“属下谢过大人,有劳贾大哥了。” 王炆镇原本还要留下刘衍、苗绍在百户官厅吃饭,特意嘱咐贾洪雨准备酒宴,可是刘衍看着王炆镇的脸色,还是摇了摇头,这种喝大酒的场合自己可不喜欢,便借口堡内有事要处理给婉拒了。 于是刘衍、苗绍跟着贾洪雨去了百户官厅内的署房内,贾洪雨让一名吏员找出了王家庄的匠户名册,翻了几页之后,便递给了刘衍,笑着说道:“刘总旗你看,这里的几个匠户手艺都不错,特备是这个叫做徐乐的铁匠,那一手技艺在王家庄内可是首屈一指的。” 刘衍看着名册上的记录,只见那个叫徐乐的铁匠本是河北籍贯,四十一岁,却是王家庄的记录匠户。 于是刘衍问道:“贾大哥,这个徐乐是个怎样的人?” 要是这个徐乐真的是王家庄内首屈一指的工匠,贾洪雨即便跟自己关系好,也不至于“忍痛割爱”吧? 所以刘衍心中自然有些疑惑,贾洪雨笑着低声说道:“刘总旗有所不知,这个徐乐脾气不好,虽然是铁匠,而且还懂得打造铠甲这样的好手艺,可是却非常执拗,在王家庄内得罪了上上下下很多人,要不是徐乐有这样的手艺,估计早就被赶走了。” 贾洪雨这样一说,刘衍心中便明白了,这个徐乐多半就是一心研究技艺的“老学究”,精通技艺却不懂人情世故,将王家庄能得罪的人都得罪光了,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人缘了。 至于徐乐竟然懂得铠甲的制作工艺,这个消息对于刘衍来说,倒是一个意外之喜。 刘衍笑着说道:“这样一个人才给了我,贾大哥这边不会难办吧?” “嗨!” 贾洪雨说道:“那徐乐会什么?打铁制铠甲,可是现在王家庄这边需要铠甲吗?不需要啊。管队大人根本不会拨下银子制作铠甲的,再说了,弄那么多的甲士打谁啊?” 说完,贾洪雨便哈哈大笑了起来,刘衍自然也跟着笑着,心中也是跟着乐开了花。 王炆镇没有居安思危的眼光,自己可是熟知历史的,再过几个月清军就会冲进山东,虽然按照历史的发展来看,不会有大规模的清军冲到灵山卫这边,可是难保不会有小股的清军散兵冲过来,几十、上百的人马还是极有可能出现的! 所以,刘衍必须争分夺秒的发展实力,此番扩军必须尽快完成,徐乐这样的人才正好是自己所需要的。 于是刘衍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徐乐我便收下了,另外像徐乐这样的工匠,贾大哥再给我推荐一下,多多益善。当然,前提是别影响了贾大哥这边的事务。” 贾洪雨笑着答应着,然后便对着匠户名册翻看了起来,前前后后给刘衍圈点出来七、八个工匠。 “这些工匠基本上都会打铁,每个人的手下都有三、两个学徒,刘总旗要是愿意要,这些学徒都可以一并调拨到大盘堡去。” 刘衍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当即便让小旗官苗绍跟着贾洪雨去领人,并且约定一个时辰之后在王家庄外汇合。 辞别了贾洪雨,刘衍便赶到了万福油坊,眼下邻近除夕了,刘衍专门过来看望王靖,毕竟这是自己未来的老泰山,礼数还是要做足的。 在万福油坊坐了一阵,刘衍因为来的急,没有时间准备礼物,便直接带来了一百两银子留了下来。 王靖也没有客气,刘衍虽然是总旗官甲长,可也是自己未来的女婿,给自己送银子权当是孝敬了。 做了一阵刘衍便起身告辞,临走之前,刘衍特意嘱咐王靖准备一下,今年过年一起到大盘堡去,到时候刘衍会派人过来接的。 王靖自然是乐呵呵的答应下来,心中美滋滋的。 刘衍汇合了小旗官苗绍,也见到了徐乐等一众匠户,连同工匠和学徒总共二十四个人,全都穿得破破烂烂的,其中几个人竟然还穿着单衣,众人站在风雪之中瑟瑟发抖,脸色都冻成了青紫色。 明末大军阀 第58节 刘衍不禁眉头紧锁,这些匠户这个装扮,估计到不了大盘堡,就要有人冻死在半路上了。 于是刘衍对苗绍说道:“立即带人去王家庄内买棉衣,给他们每人发一件。” “现在?” “对,现在!我带着他们先去万福油坊等着,快去!” “是!” 就这样,苗绍带人买棉衣又耽搁了小半个时辰,花了高价买来了二十几件棉衣,刘衍全部发给了那些匠户。 在等候的这段时间里,王靖很有眼力的到前面去照顾生意,而刘衍也跟徐乐认识了一下,并且由徐乐介绍了一下几个工匠。 此时众人看着手中厚厚的棉衣,包括徐乐在内的所有人都眼含泪花,不由分说的对着刘衍跪了下来,不少人都呜呜的哭出声来。 这些匠户平日里其实就如同奴隶一般,受到百户所的严酷剥削,说白了就是一群有着手艺的乞丐而已,哪里遇到过刘衍这样的上官,一上来就被众人发衣服,顿时让徐乐等人的心中暖暖的,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激动心情。 刘衍双手扶起徐乐,然后一一扶起众人,说道:“从今日起,你们就是我大盘堡的人了,只要你们尽心尽力的为我打造兵备,我便不会亏待你们。” 然后刘衍指着众人抱在怀里的棉衣,说道:“今日我只是给你们发了一件棉衣而已,在我大盘堡,便不会再有人欺压你们,你们打造出来的每一件铠甲、兵器,只要质量合格,我便会支付相应的银子,如果质量不合格,我也会责罚你们,这很公平!” “你们放心,我刘衍是什么样的为人,你们可以在王家庄各处去打听打听,我是很舍得给部下发银子的。只要你们有真本事,我可以保证,不出一年,你们每个人都能过上以往做梦都不敢想的日子,你们每个人都能过上衣食无忧、手中有银子的生活!” 徐乐等人听完之后,众人原本浑浊的眼睛瞬间就变得闪闪发光,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有一种叫做希望的光芒。 这时,徐乐抱拳说道:“到了大盘堡之后,不知道甲长要我们打造什么?” 刘衍说道:“铠甲,我要你们为我打造精良的铠甲,不惜工本!” 第八十七章 铠甲 大盘堡。 刘衍率众人回到大盘堡之后,便安排小旗官王越带着准备饭食,在总旗官厅内摆下三桌酒菜,小旗官苗绍、王越作陪,刘衍还特意将谭晓大、赵昚二人也叫来,跟徐乐等工匠一起吃喝。 此时总旗官厅外寒风凛冽,可是屋内却气氛热烈。 徐乐和一众工匠看着满桌子的酒肉菜肴,一个个的眼睛都瞪大了,恨不得将各自的脑袋拔下来,直接将那些美味从脖子装进去! 苗绍、王越、谭晓大、赵昚等人不断敬酒,特别是谭晓大和赵昚二人,跟徐乐很谈得来,三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好像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般。 众人吃喝了一阵之后,徐乐打了一个饱嗝,满足的用袖口擦了擦油花花的嘴角,有些不好意思的抱拳说道:“吃了这顿包饭,我等就算是死也值了!有什么效劳的,请甲长吩咐吧!” 刘衍端起酒杯,对众人说道:“不过是吃了一顿酒菜而已,只要你们干得好,我可以保证,今后这样的酒菜,你们天天可以吃到!” 徐乐等人更是激动,这样的日子对众人来说,就是神仙一般的日子,众人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众人随后心中又有些害怕,刘衍对待众人这么好,今后会不会有什么陷阱等着众人? 不过徐乐等人随即便哑然一笑,自己现在都跟乞丐一样了,人家给自己设陷阱,图什么? 刘衍给众人许诺之后,便说道:“好了,现在酒肉也吃过了,咱们也借着这顿酒,说一说正事吧。” 徐乐等人纷纷打起精神来,等候刘衍发号施令。 刘衍说道:“现在咱们大盘堡的墩军虽然也装备了不少的铠甲,可是这样的铠甲充其量也就是一件铁背心罢了,而且数量也不足。所以我在堡内划出了一片宅院,设置兵甲督造处,负责为堡内炼铁、打造兵刃和铠甲。现阶段以打造铠甲为主,兵刃为辅。” 说到这里,刘衍看向了徐乐,说道:“这兵刃督造处的主事,便是你徐乐、徐主事了!” 徐乐闻言顿时惊得站了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刘衍竟然如此重用自己,这让自己如何回报啊! 徐乐颤颤巍巍的说道:“甲长如此看重小人,小人定然竭尽全力,为甲长打造足够的精良铠甲,要是做不到的话,小人便以死谢罪!” “哈哈!” 刘衍大笑起来,说道:“言重了!这样,今日咱们先尽兴吃喝,明日一早,我带着你们到兵甲督造处去,再具体说一说铠甲的事情。” 次日一早,刘衍带着徐乐等二十多名工匠、学徒来到兵甲督造处门外。 这兵甲督造处的院子就在火器督造处的旁边,是一处两进的院子。 刘衍带着众人进来之后,徐乐便看到有八十多个军户男丁已经在院子里集合好了。 刘衍指着那些军户男丁笑着说道:“这些人是我让人提前选拔出来的,今后就跟着徐主事打造兵甲。” “这些都是划给我的?” 徐乐有些激动,同时又有些紧张,担心自己做不好,毕竟自己的性情如此,之前在王家庄的时候就跟上上下下相处不来,现在刘衍将这么多人交给自己,真的能管好吗? 刘衍自然也看出徐乐的担心,说道:“徐主事不用担心,你只管打造精良的铠甲和兵刃,至于其他的事情,都不用你分心。有事情都可以直接来找我,我都会替你做主!” 有了刘衍的保证,徐乐激动得差一点哭了出来,虽然自己性格执拗,但并不意味着不知好歹,于是又赌咒发誓的许下承诺,一定为刘衍打造出精良的铠甲。 随后刘衍让人先将其余的工匠和学徒安顿下来,兵甲督造处的后院便是众人的居所,前院则是铁匠铺等地方,以及库房等配套设施。 那八十多个军户男丁也一并去了后院安顿,众人后续做什么,都要等候徐乐的安排。 安顿好众人,刘衍便叫着徐乐来到了前院的署房内,这里今后将是徐乐的办公所在。 “好了,现在咱们说一说铠甲的事情。” “是。” 徐乐抱拳问道:“不知道甲长想要打造什么样的铠甲?” 对于铠甲样式的问题,刘衍有自己的考量。 明代是一个从冷兵器时代向冷兵器、火器混用时代过渡的朝代,所以明军盔甲的式样也逐渐变化。 在明早期冷兵器为主,盔甲式样以金属札甲为主;到了中晚期火器使用渐多,盔甲以轻便的布面甲和锁子甲为主。 由于明代的铠甲只能官造并由官府武库贮藏,个人私藏铠甲是大罪有谋逆之嫌。所以明代军人的铠甲装备只能在在战时由国家武库统一调配发放。 不过现在已经到了明末,朝廷对付流贼大军和建奴已经应接不暇了,对于各地明军私造铠甲的事情,也根本管不过来,所以刘衍倒不会为此而担心。 此时的明军之中,由于金属札甲沉重,只有骑兵才会配发。而需要长途行军的步兵军官仍以布面甲、锁子甲为主,普通士兵只有号衣或者简单的布面胸甲。 以现在朝廷的财力,基本上不可能为普通士兵装备铠甲了,最多就是为军中的家丁和一些敢死之士装备铠甲罢了。 所以徐乐才会有此一问,要是只打造棉甲还好说一些,毕竟制作难度并不大,也就是耗费时间长一些,毕竟棉花需要不断捶打、浸泡、晾晒,需要时间。 但是要打造铁甲的话,那就需要徐乐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了。 其实刘衍的本心还是想要打造锦衣卫样式的直身罩甲,并且配备斗笠盔,如此不但军容亮眼,而且防御力也很可观。 另外刘衍也知道装备锦衣卫的直身罩甲会有问题,一是这样的铠甲太过显眼,估计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二来这样的铠甲太贵了,虽然自己有些钱财,也禁不住这样消耗。 于是刘衍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便提出让徐乐打造普通的半身铁甲和明铁盔,等到将来发展再大一些,再给全军打造全身的铠甲。 徐乐听完之后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看来甲长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对于我军装备的各式铠甲也非常熟悉。” 说到这里,徐乐的话锋一转,说道:“只是,属下觉得这半身铁甲不合适,应该还是打造全身甲。” 刘衍疑惑的问道:“为何?全身甲的打造难度不是更高吗?” 徐乐笑着说道:“甲长有所不知,其实全身甲与半身甲相比,难度也相差不了多少,而且半身甲的成本也没有节省太多,所以属下的建议不如直接装备全身甲。” 刘衍思索了一下,然后一拍大腿说道:“好!就要全身甲了。” 随后刘衍跟徐乐合计了一下,决定还是仿效大明边军,装备札甲。 这种札甲并不是明军将领装备的那种山文甲,而是边军精锐装备的全铁牛皮混合札甲。 当然这种札甲在如今的边军之中已经很少见了,毕竟眼下的朝廷根本支撑不起如此装备的消耗。 “甲长明鉴,属下提出的这种札甲由裙甲、掩膊、护臂、铁札胸甲、披膊、布制捍腰、布制披巾,以及斗笠盔组成。” 徐乐虽然性情执拗、沉默寡言,可是一旦说起铠甲的制作来,就变得款款而谈起来。 “这种札甲各个部分都是将甲片以皮革支撑的坚韧细绳串联在一起,然后固定在相应大小的熟牛皮上,如此不但防御力更高,而且还能够起到一定程度的保暖之效。” 刘衍听着徐乐的讲解,脑海里也浮现出这种札甲的样式来,就是后世经常能够见到的明军传统札甲。 “这种札甲已经能算得上是重甲了,至少得有三十斤重吧?” 徐乐思考了一下,说道:“应该在三十五斤上下。” 刘衍闻言便摇了摇头,说道:“太重了!这样会影响大军的机动性,而且造价也太高了。” 徐乐想了想,然后说道:“既然如此,属下可以将护臂和掩膊从铁质换成皮革的,如此可以减轻数斤的重量,一副铠甲的重量能够控制在三十斤以内。如果还要再削减重量的话,铠甲的防御力便会大打折扣,属下以为得不偿失的。” 刘衍说道:“那好,就这么办吧。另外,这样一副铠甲的造价大概是多少?” 徐乐在旁边写写画画的计算了一下,然后说道:“一副铠甲成品重三十斤左右,但是打造起来消耗的精铁当在四十斤上下,现在精铁每百斤需银四两五钱,算下来一副铠甲的铁料成本就在一两八钱左右。” “另外再加上制作一副铠甲所需的皮革等物成本,又要再加上将近一两左右,再加上工匠的工钱,属下计算一副铠甲的成本大约在五两银子左右。如果制成的铠甲还要刷上生漆,成本的金额还要再增加八钱银子。” 刘衍点了点头,铠甲的成本远比自己心里预期的底,几两银子就能打造一副铠甲出来,一般人肯定认为非常的划算。 可是账本不是这么计算的。 就拿大盘堡来说,墩军扩编之后一千一百多人,全部装备下来就是六千多两银子,这已经是一笔很大的数额了。而且这还是平时,一旦在战时,铠甲随时都会损坏,也就是说供应军中的铠甲要源源不断的生产出来,这便是消耗品,对财政造成的压力也是相当巨大的。 刘衍思索了许久,然后说道:“铠甲的样式就定下来了,至于生漆,也刷上,否则铠甲容易生锈损坏,里外里还是损耗银子的。” 徐乐说道:“甲长明鉴。” 随后刘衍问道:“以徐主事之见,兵甲督造处每个月可以打造多少铠甲?” 这才是刘衍最关心的问题。 徐乐说道:“是这样,跟属下一起来的那些工匠和学徒都是熟手,另外八个工匠每一个都可以独立制作铠甲,每人带上学徒,每月都可以打造一副铠甲。” 刘衍有些傻眼,说道:“也就是说,一个月才能打造八副铠甲?” 徐乐也有些愧疚,急忙说道:“属下会用两个月左右的时间给那八十多名男丁教授手艺,这八十多人可以制作甲片、皮革内衬等各部分零件,由工匠们负责拼接制作和质量把关,属下也会尽快让所有的学徒出师。如此两个月后,便可以保证每月至少打造七十副铠甲。” 刘衍原本在兵甲督造处之下,设立铠甲坊和兵刃坊,现在看来还是先将人手都放在铠甲坊好了。 一个月七十副铠甲产量,以现在铠甲数量缺口将近九百副来计算,至少需要十三个月,也就是一年多的时候才能配齐。 这样的速度虽然刘衍还不是很满意,但是考虑到铠甲制作不易,目前也只能如此了。 “那好,就这么办。另外徐主事只管记住一件事情:在兵甲督造处,铠甲的制作是第一要务,不管是要人、要物还是要银子,我都一概答应,只要能够尽快造出大量精良的铠甲来。” 徐乐郑重说道:“请甲长放心,属下定当全力以赴!” 第八十八章 新年与医官 明末大军阀 第59节 转眼到了除夕,从这天的凌晨时分开始,大盘堡内外热闹非常。 此时的总旗官厅内外到处都是过年的装饰,大门的旁边已经植下桃符板、将军炭,两扇大门上也贴上了门神。 将军炭就是用红箩炭末塑制成将军形,放置在门的两旁,后世则演变成了“彩妆”。 王芸禾此时相当于半个主母,便主动承担起装饰总旗官厅内部的事情,除夕这天一大早,王芸禾便带着几个军户妇人忙里忙外,在总旗官厅院内的房子内张贴福神、判官、钟馗等的画像,意寓降福、驱鬼。 在刘衍的床上还悬挂了金银八宝、西方经轮,还有编好的像龙一样的钱币,寓意新的一年招财进宝。 与此同时,刘衍也穿了一身干干净净的大红胖袄,身上披着黑色的大氅,正站在总旗官厅正房门口,小旗官苗绍和两名墩军正在门口忙碌着,几人在正房大门的两侧插上芝麻秸,寓意芝麻开花节节高。 几人弄完之后,刘衍便带人在院子里焚烧柏树松木的柴火,这便是“烧岁”。后世南方的客家人等仍然保留这一“烧岁”习俗。 待到刘衍等人忙完这些之后,已经是黄昏时分了,除夕这天的中午众人都没有正式的吃饭,而是在刘衍的率领下,将大盘堡内外重新打扫、粉刷了一遍,整个大盘堡顿时焕然一新。 王靖也被早早的接了过来,就安顿在酒坊院内,此时看着到处张灯结彩、热闹喜庆的大盘堡,王靖的心中也充满了喜悦,对忙完过来相陪的王芸禾笑着说道:“这便是福地!大盘堡的除夕可比王家庄热闹、喜庆多了!” 王芸禾笑面如花,从小年开始到今天,王芸禾每天都是喜笑颜开的,自己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此时听了王靖的话,也是由衷的说道:“这是自然,有刘总旗在,咱们今后的日子肯定越过越好!” 王靖看着自己的女儿,感叹道:“是啊,越来越好,要是你娘还活着,那该有多好啊!” 王芸禾心中感念,说道:“爹爹不必伤怀,咱们活着的人过得好了,故去的人自然也会安宁的。” 这天晚上便是除夕夜,大盘堡内外一千多户军户,四千多口人全部都要守岁。 这是刘衍在明末多的第一个除夕,自然要办得热烈一番,于是便命小旗官王越带人,在堡内堡外点燃了二十多处篝火,将大盘堡内外照耀得非常明亮。 同时刘衍还给所有墩军将士多发了两个月的军饷,算是众将士的“年终奖”,让所有将士在家中过年,直到上元佳节之后再归队。 这样一来,几乎家家在内,所有人都对刘衍心怀感激,除夕夜里家家户户都是热闹非凡。 入夜时分,天空中飘起了鹅毛大雪,在北风的加持下,不断在空中飞舞着,好像无数的羽毛,正在上下翩然,和大盘堡内外火红的灯笼、窗花等等遥相呼应,美不胜收。 此时的总旗官厅内已经坐满了人,除了王靖、王芸禾父女之外,赵民、谭晓大、赵昚、楚韵非、徐乐几人也都赶了过来,这几人都没有家人,或是家人早就已经不在了,便都聚在一起过年。 至于小旗官王越、汪博、张义、苗绍、许铭自然也都在这边,陈勋和妻子陈江氏原本是要在家中过年的,可是二人商议了一下,也带着年货赶了过来,和众人一起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 至于酒坊的酿酒师傅钱皂,已经在年前被刘衍任命为酒坊的副主事,准备在王芸禾过门之后,便将酒坊交给钱皂管理。今晚钱皂并没有过来,而是带着一众酒坊的师傅、学徒,以及众人的家眷一起,在酒坊那边守岁庆贺。 此时已经临近午夜时分,众人早就喝的到位了,刘衍也有些舌头发直,此时端起酒杯站了起来,笑着对众人说道:“今天是除夕,我在这里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万事如意,祝咱们的大盘堡,越来越好!” 众人都纷纷端起酒杯,和刘衍一起共饮。 没过一会儿,外面便传来阵阵爆竹声,整个王家庄也只有大盘堡这边有人燃放爆竹,刘衍在年前派人去采买,几乎将夏河寨前千户所售卖的大半爆竹都买了回来,让别的火路墩、屯堡非常嫉妒,甚至是王家庄百户所、夏河寨前千户所的人都眼热不已。 “过年了!” 小旗官王越献媚一般大喊道,然后跑到刘衍的跟前抱拳拜年:“甲长过年好啊!” 其余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围着刘衍恭贺新年,刘衍也笑呵呵的一一回礼,然后带着众人来到总旗官厅的院子里,一起燃放爆竹。 这一夜,整个大盘堡爆竹声不断,周围的火路墩、屯堡内有很多人都顾不上守岁,纷纷遥望着大盘堡的方向,就为了看一眼许久未见的爆竹,到底有多耀眼。 第二天早上,刘衍早早的便起身洗漱。 在此时的大明,人们在大年初一都要在五更左右起床,然后继续燃放爆竹,以示庆祝新年的第一天的来临,当然这个习俗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继续了,也只有大盘堡这样的富庶之地才有。 刘衍穿好棉衣,来到院子里,然后将门栓活着顶门杠拿起来,在院子里抛起三次,美其名曰“跌千金”。完事后就要出去拜年了。 此时过年要喝特定的酒,比如花椒酒、屠苏酒等,明朝时期没有水饺的说法,这个时候称饺子为“扁食”,在包扁食时,要在扁食里面的一个或者两个里面放上银钱,如果家里人谁吃到了,这一年都是吉利的。 明朝过年的饮食都是有美好寓意的点心,如桂圆、荔枝、熟枣、柿饼等圆形的食品,寓意团圆。明朝还有一个特殊的食品——驴头肉,吃驴头肉被称为“嚼鬼”,在传统习俗中驴被称为“鬼”。 这些吃食自有王芸禾来操办,刘衍刚刚走到总旗官厅的大门口,王靖和王芸禾便赶来,准备为刘衍准备“扁食”等食物。 就在此时,小旗官苗绍快步走来,刘衍见了笑着说道:“哈哈,看来今天要最先跟你拜年了。” 苗绍也笑着抱拳给刘衍拜年,然后跺了跺脚,说道:“下了一夜的雪,走了进步鞋子便都给弄湿了。” 刘衍则是感叹道:“下雪好啊,瑞雪兆丰年。咱们山东去年大旱,多少百姓受灾,各地死了多少人!现在终于下雪了,看来今年的年景要比去年好上许多了。” 说到这里,刘衍心中便有了一丝沉重:年景好了一些,可是今年建奴就要冲进山东了,到时候会跟建奴鞑子交手吗? 虽然现在大盘堡兵马的扩编事宜已经基本完成了,等到过完了上元节,各哨就要开始训练了。可是面对久负凶名的建奴鞑子,刘衍心中还是缺少一些底气。 “呼!” 刘衍随即便呼了一口气,暗道:“管他呢,鞑子来了只管杀便是!” 那边苗绍跟王靖、王芸禾打了声招呼,然后便对刘衍说道:“甲长,刚才有墩军来报,一个自称是古镇巡检司医官的人背着包袱冒雪赶来,说是要见甲长。” 刘衍面露喜色,自己早就想要在堡内配置一个医官,只是始终没有合适的人选,正准备过完年去各处招募,今天刚刚大年初一便有医官送上门来。 “让人进来!” “是!” 虽然刘衍不知道那个医官过来是为了什么,但是总归是有事情,刘衍心中便打定了招揽的主意。 很快,苗绍将一个三十五、六岁,身材消瘦、面色蜡黄的男子带来,刚一进总旗官厅的正房,那男子便一个踉跄,差一点摔倒在地。 苗绍急忙搀扶了一下,刘衍也让那男子赶紧坐下,并且让人去准备热茶和饭食。 很快热茶和一碗高粱饭被端了进来,那男子见状也顾不上许多,直接端着就吃喝起来,风卷残云一般,一大碗高粱饭和一壶热茶便被吃喝干净。 刘衍和苗绍都没有催促,等到那男子咽下最后一口食物,刘衍这才开口问道:“不知先生尊姓大名,这么冷的天赶来,有何指教?” 那男子仿佛魂魄重归一般,舒服的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起身抱拳说道:“在下鲍学镇,敢问大人可是大盘堡总旗甲长刘衍?” “我便是刘衍。” 刘衍刚刚说完,只见自称鲍学镇的男子直接跪在地上,然后大声说道:“古镇巡检司医官鲍学镇,肯请刘总旗收留,自此愿在大盘堡尽心竭力,为刘总旗效犬马之劳!” 苗绍很诧异的看着鲍学镇,而刘衍则是微微一笑,说道:“鲍先生请起。” 待到鲍学镇重新坐下之后,刘衍才询问起来:“鲍先生在古镇巡检司充任医官,不是很好嘛,为何要投效到我大盘堡这边?” 鲍学镇苦着脸解释了起来。 原来鲍学镇跟谭晓大是一类人,都是醉心于学术而轻慢于人际关系。 鲍学镇在古镇巡检司那边就是这样,因为一门心思的研究医术而不知道人情世故,平日里跟巡检司上下多有冲突,更因为看不惯巡检司里那些贪官,时不时的对那些人讥讽一番,于是便被古镇巡检司上下一致排挤。 就连巡检宋功明的亲信也是如此,还不时专门找事情欺压鲍学镇。 鲍学镇为了一口饭吃,只能在古镇巡检司忍气吞声,直到鲍学镇听闻刘衍率部打败了宋家的人马,不但杀了宋龙和赵马群,而且还安然无恙。又听闻了关于大盘堡的种种传闻,让鲍学镇有了一种看到新希望的喜悦,于是在几番考量之下,便在年关之时冒着风雪赶来投效。 刘衍正发愁自己麾下没有医学人才,此时听了鲍学镇的说法,便大笑了起来,当即答应留下鲍学镇,准备等过完年便让鲍学镇在大盘堡内招收一些学徒,为自己服务。 鲍学镇见状喜极而泣,此时也顾不上颜面,直接叩拜在地。 刘衍将鲍学镇拉了起来,好言抚慰了一番,便让苗绍先带鲍学镇去安顿一下,等过了上元节,便在堡内辟出一处作为医馆。 苗绍带着鲍学镇下去之后,刘衍思索着:“改天要派人给宋功明带个口信过去,让宋功明将鲍学镇的官帖调过来,顺便也查一查这个鲍学镇的背景是否属实。” 刘衍如此想着,站在门口,看到皑皑白雪,心中充满了希望。 第八十九章 贼寇多如牛毛 崇祯十一年(1638年),二月初一。 上元佳节过完之后,鲍学镇便在大盘堡安顿下来,在刘衍的支持下,开办了一间医馆,并且开始在堡内选拔合适的孩童、少年为徒。 几天之后,古镇巡检司那边也传来回话,巡检宋功明做了个顺水人情,将鲍学镇的“人事关系”转了过来,自此鲍学镇便是大盘堡的正式人员了。 与此同时,王越、汪博、张义、许铭、苗绍、陈勋六人也开始训练各哨墩军。 张义率部驻扎在晒盐场,陈勋率部驻扎在军屯一带,这两边都已经修建了足够的房屋,连带着一些院落,足够这两哨将士居住了。 另外四哨人马全部驻扎在大盘堡,此时在大盘堡外的校场上,每天都可以见到紧张操练的人马,尚未开始春耕的军户们很感兴趣,每天最高兴的事情,便是聚集在堡墙上观看墩军们操练,不时还会发出一阵欢呼声,或者是嘘声。 晒盐场和肥皂工坊、酒坊运转正常,初一这天,来自各处的商队都赶来取货,总旗官贾洪雨更是照旧亲自带人前来,将一袋袋海盐、一箱箱肥皂、一坛坛烧锅酒搬上了大车。 总旗官厅内,刘衍拉着贾洪雨喝着热茶聊天,其余的商贾,包括古镇巡检宋功明派来的人在内,都由小旗官王越招待,只有贾洪雨是刘衍亲自接待。 “呵呵,贾大哥近来可胖了不少。” 贾洪雨拍了拍自己已经发福的肚子,笑呵呵的说道:“确实胖了不少,这也没办法啊,托了刘总旗的福,现在这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每月都有花不完的银子,真像是做梦一般。” “贾大哥客气了,赚了银子也是咱们兄弟齐心协力的结果,说不上谁托谁的福。” 二人说了一阵,贾洪雨便说道:“不知道刘总旗近来看塘报了吗?” 刘衍微微一愣,说道:“没有,我听说夏河寨前千户所那边已经有两个月没送来塘报了,难道贾大哥见到最新的塘报了?” 贾洪雨点了点头,说道:“千户所那边的确已经两个月没消息了,不过前段日子我去了一趟古镇巡检司办事,在那边看到了一份手抄的塘报,是上个月的。” “朝廷又出事了?” 贾洪雨说道:“现在这个世道,朝廷哪天不出点事啊?是咱们山东!” 刘衍微微皱眉,问道:“咱们山东出什么事了?” “去年咱们山东各地接连大旱,各地百姓已经流离失所,入冬之后各地又普降大雪,而各地官府却赈济不及,据说各府县都是横尸遍野,惨啦!” 刘衍重重叹息一声,说道:“如此,今年山东各地怕是要爆发民变了!” “刘总旗果然是人杰,这都猜到了!” 贾洪雨说道:“据说现在各地已经有不少地方爆发民变了,而且规模都不小。” 刘衍急忙说道:“还请贾大哥说的详细一些。” 贾洪雨顿了顿,然后便说了起来。 自从去年入冬之后,山东各地活不下去的灾民便开始暴动起来,或是加入各地的贼寇,或是干脆直接自己拉起一伙人干了起来,山东各地大大小小的匪盗层出不穷。 去年年末的时候,山东冠县有土贼裴守政、马瑞恒、刘桐相等人聚众起事,攻略周边的村寨城池。 同时,兖州、济宁、曹州等府的灾民也尽皆起事,声势十分浩大,大有燎原之势。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流贼大军的小股人马也窜入了山东各地,他们在各府县流动作战、骚扰地方,不断收编各地的灾民和小股贼寇,逐渐发展起来。 听了这些消息,刘衍也警觉了起来,从此时开始,真正的动荡终于来到了。 一旁的贾洪雨看着陷入沉思的刘衍,笑着说道:“刘总旗不用担心,虽然山东各地已经逐渐乱了起来,可是咱们灵山卫这边还算太平,毕竟咱们这里靠近大海,太偏了,一时半会还乱不到咱们这里。” 刘衍笑了笑,随即便要留饭,贾洪雨摆了摆手,说道:“今日就算了,我还要回去陪管队大人去忙呢,咱们兄弟下次再说吧。” 刘衍见状也不强留,将贾洪雨送出堡外,便眉头紧锁的回到了总旗官厅内。 “真是没想到,李自成的人马也出现在山东境内了,我怎么记得这个时候李自成应该在陕西、山西一带流窜啊,最多涉及河南一带,怎么就跑到山东这边了?” 明末大军阀 第60节 刘衍心中疑惑,却不知道十几天之后,在诸城马耳山的一处山谷内,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已经率领一支大军占据了这里。 这个男子便是之前盐枭孙谦联络到的白掌柜,此时山谷里聚集了三千多人,正在这里安营扎寨。 “白将军,咱们一路收编的那些贼寇太杂了,根本没有什么战力,反倒还要消耗咱们的粮草补给,不如明日就驱赶着那些贼寇去打诸城好了,也算闹出一点动静出来。” 白掌柜名叫白庙,原本就是一个落魄的秀才,后来活不下去了,便加入到李自成的队伍中,逐渐被提拔了起来,成为李自成老营中的一员骁将。 此时白庙看着前来禀报的部下,笑着说道:“那些人我还有用,虽然他们战力不行,但是用来当炮灰还是合格的。” 那名部下名叫白大壮,是白庙的得力干将,此时说道:“将军,咱们这是去灵山卫?那边有什么油水啊,咱们不如向北,去青州、兖州一带,那边不但人口众多,而且咱们还可以就地补充粮草,逐步壮大实力啊。” 白庙摇了摇头,说道:“现在山东各地虽然动荡,可是朝廷在山东的实力还是很强大的,光凭咱们是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的,除非闯王能够派来一支人马支援。可是现在……” 说到这里,白庙叹息一声,然后继续说道:“灵山卫虽然偏远,可是我对那里却很感兴趣,你还记得孙谦吗?” “孙谦?” 白大壮说道:“那个盐枭?” “对!” 白庙说道:“之前孙谦提到了灵山卫下面的一个大盘堡,说是那里非常的富庶,有大量的钱粮储备,而且还有一个据说很有本事的总旗官甲长,名叫刘衍!说实话,我对此人很有兴趣。” “将军的意思是,想要收纳此人?” “是啊。” 白庙说道:“我曾详细的跟孙谦谈过,知道一些大盘堡的事情。如果大盘堡真的如同孙谦所言,那这个刘衍就太厉害了,能够在短短一年之内,将一个二、三十人的火路墩,治理成一处容纳了上千人的大型屯堡,而且还操练出一支战力可观的墩军来,这样的人才咱们为何不能收为己用?” 白大壮笑着说道:“将军的想法很好,可是人家是朝廷的总旗官,在自己的屯堡内活得舒舒服服的,谁愿意抛弃现有的一切来投靠咱们?” “事在人为嘛。” 白庙说道:“如果那刘衍不愿意为闯王效力,那我也不介意将其除掉,这样的人不管在哪里,迟早都会出人头地的,他要是在朝廷之中出了头,对咱们的威胁就会很大,如果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必须尽早除掉!” 说完之后,白庙站了起来,走到帐篷门口,看着外面凛冽的寒风,说道:“这里距离灵山卫已经不远了,接下来咱们就不用再隐藏行踪了。从明天开始,大军日夜兼程,直扑大盘堡!” 白大壮说道:“将军,现在山东各地的贼寇多如牛毛,这些人都对朝廷恨之入骨,我以为咱们不如缓一缓,多收编一些人马壮大实力,那些贼寇就算战力不行,可是摇旗呐喊也是好的。” “哈哈。” 白庙笑着说道:“你记住,兵不在多而在精,到了战场上真正能依靠的,只有咱们带出来的八百骁骑,其余的那两千多贼寇只能打顺风仗罢了。所以人马也不是越多越好,关键是用在正确的位置上。” “是,属下受教了!” 寒风骤起,从山谷中呼啸而出,不断向东面肆虐着,越过旷野和荒废的村庄,终于吹到了大盘堡外面。 转眼到了二月底,这一天刘衍来到堡墙上,向北面眺望着,脸上写满了凝重。 从贾洪雨那里得知山东各地民变骤起的消息后,刘衍便召集了陈勋、王越、汪博、张义、苗绍、许铭六人,督促众人加紧训练各哨墩军。 随后刘衍又前往火器督造处和兵甲督造处,在谭晓大和徐乐的陪同下,检验了兵备的打造情况。 此时各哨墩军所需的鸟铳、长枪、刀盾等各式兵备已经全部配齐,定装弹的数量也已经储备了数十万发,可谓数量惊人,这样的储备数量别说的夏河寨前千户所了,就算是整个灵山卫也是首当其冲的存在了。 不过铠甲的产量还是不足,现在每个月只能打造四十九副,虽然在旁人看来已经非常不错了,可是距离刘衍要求的全员披甲的标准,还差得太远,现在各哨也只能保证刀盾手和长枪手能够全员披甲,鸟铳手只能有部分将士披甲。 “不知道那股流贼人马现在流窜到哪里了!” 刘衍心中最为担心的还是这股贼寇,毕竟李自成这个搅屎棍的名气太大了,不管是在明末还是在后世,他手下的人马同样是难缠的存在。 现在刘衍感到情报跟不上的痛楚了,就好像是盲人一般,对于对手的一举一动根本察觉不到,只能被动的应对。 “甲长。” 刘衍感叹着,忽然听到叫声回头一看,是小旗官陈勋哈着手走了过来。 “都准备好了?” 陈勋说道:“甲长放心,春耕所需的种子和耕牛、农具、肥料等物资都已经运回来了,一共花去了三千七百多两银子,这是具体的清单,请甲长过目。” 刘衍接过清单只是简单的看了看,只见耕牛、种子、农具等价格又涨了许多,特别是耕牛一项,现在一头耕牛的价格已经涨到十二两银子了,简直离谱! “唉!” 刘衍叹息一声,自己都要感到心疼,更何况普通的百姓了,现在这个世道真是让人活不下去。 “尽快发放下去,并且做好记录,这些东西将来都是要让众军户们逐步偿还的。” “是。” 忽然,小旗官苗绍快步跑上堡墙,大声说道:“甲长!管队大人派人过来,让甲长立即赶去王家庄议事!” “说什么事了吗?” “贼情,有大股贼寇朝着咱们王家庄这边过来了!” 第九十章 集结 二月底,王家庄百户官厅内,包括刘衍在内的十来个甲长都面色凝重的坐在一处,众人齐刷刷的看向管队官王炆镇。 就在刚刚,王炆镇向众人公布了一条令人震惊的坏消息:一股三千多人的贼寇已经流窜到灵山卫境内,并且在几天前将古城巡检司下辖的比青墩攻破,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内,墩内的三十几个墩军和一众家眷就全部遇难! 这个比青墩还是很有名的,是古镇巡检司下辖的一处比较大的火路墩,墩台坚固、墙院高深,比青墩的甲长也是一个勇武之人,还是有些本事的。 没想到面对这股贼寇的围攻,竟然连半个时辰都没能坚持住,这让刘衍很是震惊,意识到这股贼寇并不是一般的贼匪,也不是普通灾民聚集在来的乱匪,而是一支真正意义上的贼寇大军了! 另外比青墩距离王家庄这边只有四十多里的路程,可以说这支贼寇已经近在咫尺了,这让刘衍心中有了强烈的危机感。 那边,王炆镇继续说着:“就在昨天,本官又收到了消息,那支贼寇又将比青墩周边的几个村子全部劫掠一空,等待宋巡检率部赶去救援的时候,几个村子里的百姓已经全部遇难。” 刘衍心中叹息不止,那个宋功明怎么有胆子率部救援?分明是探查到大股贼寇撤退了,这才率部去装装样子,傻子都能看出来。 这时,王炆镇的声音再度响起:“这股贼寇绝不是一般的毛贼,根据古镇巡检司夜不收的探查,其部已经竖起了一面闯贼大旗,应该是闯贼的小股人马拉起来的一直贼寇大军,防守章大人闻讯非常震怒,已经派人传令,命咱们王家庄集结人马随同征剿了。” 刘衍心中一惊,想不到自己一直担心的流贼人马,竟然就在自己身边,顿时冒出一身冷汗。 随即刘衍便站出来说道:“大人,不知此番防守大人出动多少人马进击?此外,现在这股贼寇大军的动向如何?” 要是三千多贼寇,以现在刘衍手中草草训练过的一千多墩军迎战,还真不在话下。但此番不同,那三千多贼寇是流贼的人马拉起来的的队伍,战力可定不同凡响,刘衍虽然有了一些家底,但是也经不起败仗的消耗,必须小心谨慎一些。 “要是章海林只是出工不出力,那我可要想办法将此次出击退掉,别想让我和手下的兄弟去当炮灰!” 刘衍说完之后心中暗暗想着,那边王炆镇答道:“刘总旗放心,此番防守章大人是下了大本钱的。除了咱们王家庄的人马之外,其余几个百户所,如赵家营、走马岭、小滩堡也都要各自出兵,防守官章大人更是会率领夏河寨前千户所的守军出击,各部限期四天,必须赶到古镇巡检司汇合,准备一同围剿贼寇大军。” 刘衍微微点头,看来这一次章海林还真是下了本钱,只是不知道各处百户所能出动多少人马了。 “至于那股贼寇大军的动向……” 王炆镇说道:“以咱们王家庄的能力还是探查不到的,不过昨天夜里我接到了夏河寨前千户所送来的消息:这股贼寇已经有了南下的势头,竟是有朝着咱们王家庄袭来的迹象!” 听到这里,刘衍也有些坐不住了,毕竟此番面对的危机不同以往,跟李自成沾上边的贼寇大军,就已经不是贼匪的范畴了,而是敌军! 于是刘衍直接问道:“不知咱们王家庄这边,大人是如何安排的?” 王炆镇看着再次发问的刘衍,大声说道:“刘总旗问得好!此番出击事关重大,要是不能一举击溃这股贼寇大军,不光是咱们王家庄,估计整个夏河寨前千户所都要被敌人搅烂!所以,此番我决定出动主力人马,以大盘堡、黄山墩的墩军为主,我百户所的所有人马也一并出动,其余各处墩军留下防御,诸位都听明白了吗?” 其余几个甲长赶忙抱拳领命,生怕王炆镇会该主意,将他们也一并拉上出战。 刘衍和一旁的沈拓对视一眼,王炆镇的打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现在各处能战的人马也就只有大盘堡和黄山墩这两处了。 于是刘衍和沈拓抱拳领命,总旗官贾洪雨也站了出来领命,算是表示百户所的态度。 王炆镇看着直接领命的刘衍和沈拓,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二位甲长放心,现在有防守大人牵头出击,总比咱们据守王家庄,等着那贼寇大军打上门来好得多,至少不用咱们独自面对敌军的进攻了。” “等到了古镇巡检司,我想不管是宋巡检,还是其余的百户、总旗官,他们为了自保都会带上各自的精兵强将,此战胜面颇大,咱们只管跟着进击就是了。” 沈拓抱拳应了一声,刘衍跟着也应了一声,只不过心中暗道:“怕只怕人心不齐,大家都想着让别人冲上去,到时候局面就不好说了。” 带着这一丝担心,刘衍被王炆镇单独留了下来。 在百户官厅的一处花厅内,王炆镇、刘衍、贾洪雨三人落座,不大的屋内就再无他人了。 “现在没有旁人了,有什么话,刘总旗但说无妨。” 刘衍看着王炆镇,此时王炆镇的表情跟刚才不同,带上了一缕阴霾。 “大人对此战不看好?” 王炆镇苦笑一声,说道:“我怎么看好?夏河寨前千户所的人马是什么样子,这些年了,你刘总旗也应该知道。除了防守章大人的一百多家丁之外,就没有几个堪用的兵丁。其余各处百户所的情况也差不多。” “今天议事之前我跟贾总旗算了算,此番防守章大人集结起来的人马,明面上有两千来人,可是实际上能有个一千出头就不错了,各处都在吃空饷,这是实情,谁都知道!” “可就算是这一千多人之中,真正能战的有多少?我看能有个三、五百人就不错了,这三、五百人还要分属各处,根本形不成战力。刘总旗你说,这一战怎么打?” 听了王炆镇的一番话,刘衍也觉得心中沉甸甸的,不过转念一想,这一次其实也不失为一次机遇。 于是刘衍心中盘算起来:“现在包括王炆镇在内,谁都不知道我手下有一千多人的墩军,虽然刚刚训练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可是也比寻常墩军强悍许多了,再加上精良的装备,我大盘堡的实力不可小觑!” “而那三千多贼寇之中,真正能战的有多少?以李自成一众的尿性,基本上都是以几百人裹挟大众,三千多人里面真正能战的充其量也就是千把人,剩下的多是普通贼匪或是灾民。” 想到这里,刘衍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翘:“一千对一千,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这一战有的打!” 刘衍明白此法出击的重要性,自己如果能立下头功,那便可以从防守官章海林处获取大量的好处,对今后大盘堡的发展至关重要。 于是刘衍打定主意,笑着安慰着王炆镇,说道:“大人也不必太多担忧,以属下看来,那三千多贼寇之中,能战的肯定也只是少数,此战咱们还是胜面很大的。” 王炆镇和贾洪雨对视一眼,二人原本想着从刘衍这里探一探话,毕竟刘衍手里的两百多墩军是王家庄上下的胆气所在,可是现在刘衍却只是说些官面上的话,每一句实在的,便有些拿不准刘衍的想法。 贾洪雨问道:“刘总旗有把握立上一功吗?” 刘衍哈哈一笑,说道:“我也是尽力而为吧。” 王炆镇见状微微摇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刘总旗便尽快回去准备吧,明天一早便率部过来汇合,沈总旗那边我也通知了,咱们早些出发,也免得在这边胡思乱想。” “得令!” 出了百户官厅的大门,贾洪雨跟上来相送,临别之时贾洪雨还是不放心,这一次不同以往,真要是作战失利的话,可不是丢银子那么一点事,这可是真要掉脑袋的大事啊! 于是贾洪雨拉着刘衍又问道:“此战刘总旗有把握吗?兄弟你给我交个底,我这心里可是慌得很啊!” 刘衍看着贾洪雨纠结的表情,笑着说道:“贾大哥放心,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是在乱军之中护着你和管队大人撤回来的信心,我还是有的。” 说完,刘衍便大笑起来,贾洪雨叹了一口气,说道:“让我说你什么好,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给我开玩笑!” 看着有些不高兴的贾洪雨,刘衍凑了过去,低声说道:“贾大哥回去告诉管队大人,此战咱们王家庄肯定能全身而退,你和管队大人只管整顿人马便是。不过有话在先,这次我大盘堡将士的出征钱粮,管队大人可要出一半的。” 贾洪雨盯着刘衍看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这个你放心,就算管队大人不出,这笔钱粮我也出了,只要兄弟你能保证就好!” 送走了刘衍,贾洪雨便回去将刘衍的话禀报给王炆镇。 “嗯?刘衍真的是这么说的?” 明末大军阀 第61节 贾洪雨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大人,那这笔钱粮?” “给他!不就是两百多人的行军钱粮吗。我还给得起!” 王炆镇毫不在意的说道:“明天你清点一下刘衍的人马,来多少人就给多少钱粮,咱们不差这点银子。只要到了古镇巡检司那边,刘衍能卖力气给我打,别的都好说!” “是!” 贾洪雨得了王炆镇肯定的答复之后,便踏踏实实的去准备钱粮了。 第九十一章 戴百户 刘衍回到大盘堡内,立即派人将驻守军屯的陈勋,以及驻守晒盐场的张义二人找来,连同苗绍、汪博、王越、许铭四人一起,在总旗官厅内开会部署起来。 此番出击事关重大,刘衍决定留下王越一哨人马驻守大盘堡,军屯和晒盐场那边都不留人驻守了,并且将两边劳作的军户也全部召集回堡内,其余五哨墩军全部出击。 对于刘衍的决定,陈勋有些想法,说道:“甲长,要是此战没能挡住那股贼寇,军屯和晒盐场可就没有防御力了,随时会被贼寇扫荡的。” 刘衍则是说道:“要是此战败了,咱们大盘堡也多半保不住,又拿什么守卫军屯和晒盐场?不如集中最大兵力,尽全力将贼寇击败。” 众人闻言深以为然。 当天,赵民带着一众军户为出击的各哨将士准备口粮,并且发下了一个月的军饷,王芸禾也带着酒坊的伙计运来了一批烧锅酒,这批烧锅酒都是经过几次蒸馏的,度数非常高,正好可以作为医用酒精的替代品。 同时,谭晓大和徐乐也带着工匠赶来,不断询问着各哨将士还缺少什么兵备,以便尽快补充。 就这样,大盘堡内外忙碌了一整夜。第二天一大早,刘衍以及出击的五哨将士收拾妥当,在堡外的校场上集合,做着出发前的最后准备。 小旗官王越留守,此时和王芸禾等几个主事,以及大批的军户百姓出来相送。 刘衍嘱咐王越小心守卫大盘堡,不管出什么事情,只管固守不出,决不可随意浪战。王越急忙答应着。 随后刘衍便笑着对王芸禾说道:“在堡内安心等着,我去去就来!” 王芸禾点点头,然后将一个绣好的香囊递给刘衍,说了句小心,便退到一边,忍着泪水不再说话。 刘衍大笑着,然后下令出发。 几个小旗官已经在各自队伍之中,以陈勋率领的前哨为先锋,随后是张义哨、汪博哨,然后是刘衍和苗绍的中军哨,最后是十几辆拉着粮草和辎重的马车,小旗官许铭率领骑兵哨在最后面押运车队。 所有将士都披挂整齐,只要有铠甲的,全部要披挂上铠甲,任何人不得武器离手,各哨、各旗的旗帜也要打出来,如此一来整支人马虽然只有九百多人,但是气势上竟然也颇为震撼,给人一种数千大军的杀伐气势! “出发!” 刘衍一声令下,大队人马在号角声中开始行军,沿着官道前往王家庄。 在大盘堡各部,刘衍还是以号角为联络手段,战鼓虽然有气势,鼓声传播的也远,可是现在大盘堡的人马并不是很多,暂时还没有这个必要,号角不管是实用性还是性价比,都是最好的选择。 一个多时辰之后,刘衍率部抵达王家庄外。 此时沈拓率领黄山墩的四十多人已经先一步抵达,贾洪雨也率领王家庄的两百墩军,和八十家丁在外面列队等待。 一些王家庄各处的士绅正在笑呵呵的犒军,与王炆镇站在一处彼此寒暄着。 “呜~呜!” 就在这时,一声号角声响起,所有人都被声音吸引过来,只见一支铁甲大军浩浩荡荡的开来,一面大明日月金涛战旗在寒风中飘扬着,上千人马的军伍行进在凛冽寒风中,竟然没有嘈杂、没有混乱,千百人整齐划一,如同一人一般,让王炆镇等一众瞬间看傻了眼。 “这、这是大盘堡的人马?” 王炆镇难以置信的看着身旁的贾洪雨,贾洪雨此时也是目瞪口呆,刘衍什么时候训练出这么多的铁甲精兵! 此时大盘堡各哨将士,都是长枪兵在前,鸟铳手在后,所以王炆镇等人看去,入眼的都是铁甲士兵,还以为大盘堡的墩军人人披甲。 那几个士绅更是已经被吓傻了,聚在一起畏畏缩缩的,刚才款款而谈的气度也不见了踪影。 沈拓看着远处的人马,心中却燃起了一团烈火,暗道:“刘总旗真乃神人!” 片刻之后,大盘堡各哨人马开到近前,刘衍策马来到队伍前面,高高抬起了右手,跟在后面的苗绍立即大吼道:“停止前进!” 瞬间,上千人的行进队伍直接原地停下,队伍之中没有丝毫的声音。这一幕让王炆镇等人彻底叹服,贾洪雨甚至还楠楠的说道:“就算是当年的戚家军也不过如此吧!” 王炆镇咳嗽了一声,掩饰了一下自己发愣时候的失态,然后带着沈拓和贾洪雨上前迎接。 “哈哈!” 王炆镇大笑着说道:“刘总旗啊,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可是我的副将啊,到底是如何训练出如此一支人马来的!” 贾洪雨也笑着说道:“这下好了,有刘总旗在,此战必胜!” 沈拓虽然没有说话,可是也笑呵呵的看着眼前的大军,眉宇间都是羡慕之色。 刘衍笑了笑,暗道:“要是你们将大笔的银子砸进去,也可以练出一支强军来,只是你们不干啊!” “呵呵,见过管队大人,见过贾大哥、沈总旗。” 眼见刘衍只是寒暄,王炆镇也不好多问,反正自己知道刘衍有钱,能练出这支大军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没想到刘衍这么舍得花钱,还有练兵的本事。 几人寒暄一阵,刘衍便询问起昨天提起的钱粮之事。 王炆镇自然也看到队伍后面的车队了,不过此番还要倚重刘衍,自然也不会以为钱粮说什么,于是笑着说道:“刘总旗放心,钱粮已经准备好了,就在那边的车上,不过是按照两百人准备的,数量肯定是不够,刘总旗先拿着。剩下的,等咱们凯旋回来,我一并补给你。” 王炆镇说话还是算数的,刘衍当即答应下来。 此时王炆镇心中大定,心情自然也好了起来,只见王炆镇大手一挥,大声说道:“出发,立即前往古镇,汇合防守章大人!” 随后,王家庄各部一千二、三百人马汇合在一起,以刘衍部在前,黄山墩和王家庄的人马在后,从王家庄向北进发,最终在当天傍晚时候抵达了古镇巡检司堡外。 防守官章海林已经率领各部人马抵达了这里,王家庄的人马是最后一批。 此时古镇巡检司堡外宛如一处大军营,各处人马足有两千多人,已经比王炆镇和刘衍等人估算的人马多出不少了,可见此番防守官章海林的决心之大,几乎是将自己全部身家都压上了。 而当刘衍率领的上千大盘堡将士抵达这里的时候,顿时将章海林等一众上官给惊动了,就连各部墩军士兵也被轰动,纷纷跑来观看大盘堡的这支铁甲大军! 王炆镇带着刘衍、沈拓、贾洪雨三人上前拜见章海林,只见王炆镇的脸上写满了关切,声音颤抖的说道:“如此严寒,大人竟然亲自率部前来,属下这心里真不是滋味,大人定要保重身体才是!” “呵呵,王百户有心了!” 随后章海林便看向了刘衍,拉着刘衍的手,指着不远处的大队人马,殷切的问道:“刘衍,这就是你大盘堡的甲士?” 刘衍退后一步,抱拳行礼,大声说道:“启禀大人,属下接到管队大人号令之后,立即集结大盘堡所有将士正装前来,不敢有一丝怠慢。幸不辱使命,在管队大人的率领下,属下所部九百三十七人,全部按时抵达古镇巡检司,请大人检阅!” “九百余人!” 章海林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刘衍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训练出这样一支精锐大军来,于是章海林对刘衍更加器重,言语也越发亲近起来,让王炆镇和一众将官见了都很眼热。 章海林身边的一众夏河寨前千户所的将官也纷纷赞叹起来,不过有一人却冷眼相对,看着刘衍好像苦大仇深一般。 特别是此人看到章海林的态度之后,更是不满的冷哼一声,然后站出来大声说道:“刘总旗不过是一个屯堡的甲长,竟然暗藏了这样一支千人铁甲大军,不知道刘总旗练兵的钱粮从何而来,如此做派,又算不算是违制呢?”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愣在原地,章海林虽然微微皱眉不是很高兴,但是也没有反驳,只是看向了刘衍。王炆镇和贾洪雨则是怒目而视,恨不得冲上去暴打此人一顿。 刘衍板着脸看了过去,旁边的贾洪雨小声说道:“此人便是戴璟彬、戴百户!” “原来是他!” 刘衍没想到刘大煜的靠山竟然也跟着过来了,还真是冤家路窄,于是冷声说道:“回戴百户的话:我手下的这些墩军都是热心报效国家的忠良,防守大人一声号令之下,众人前来应战,难道还是罪过了?再者说,我的钱粮从何而来,与你何干!我是否违制,你又凭什么管!” 戴璟彬万万想不到刘衍竟然敢当面顶撞自己,顿时恼羞成怒,怒气冲冲的要上前跟刘衍死磕到底,却被章海林给拦住。 章海林显然也在考虑戴璟彬提出的两个疑问,只是此战正需要刘衍出力,便没有说刘衍什么,而是对戴璟彬说道:“戴百户稍安勿躁,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刘总旗一心报国,就不要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苛求了。” 戴璟彬见状也只好作罢,不过依旧恶狠狠的瞪着刘衍,刘衍也不甘示弱的直接瞪了回去。 旁边的王炆镇和贾洪雨见状,心中都是犯了难,这下戴璟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这可是个阴险小人,以后有的干了。 随后王炆镇、刘衍等人便率部安顿下来,当晚章海林便召集终于议事,商讨开战之事。 “此番贼寇大军侵扰,灵山卫的诸位上官已经知道了,并且发下公文到我这里,命本官立即率部予以剿灭。” 章海林盯着坐在帐内的众人,语速缓慢的说道:“此战我夏河寨前千户所必须要打一个大胜仗,不管这股贼寇是散兵游勇还是灾民闹事,就算真的是李自成的余部杀来了,也要给我剿灭!开战之际,谁要是给本官扯后腿,谁要是临战畏缩,就别管本官不讲情面!” 说完之后,章海林便开始介绍各部人马的情况。 此番章海林从夏河寨前千户所带来了八百多人,其中有三百多人都是一众千户、百户的家丁。 赵家营、走马岭、小滩堡等几个百户所带来的兵马都不多,基本都在三百多人左右。 古镇巡检司的巡检宋功明此时也在帐内,他带来了六百多人,也算是出了大力气。 随后章海林便让王炆镇介绍一下王家庄的出兵情况。 「东仙在这里祝大家劳动节快乐!」 第九十二章 夜袭 王炆镇起身抱拳,然后非常自得的对众人说道:“此番我王家庄响应防守大人的命令,尽起各处墩军共计一千三百人,其中有大盘堡精锐甲士八百余众,骑兵一百余人,我也将自己的家丁上百人尽数带来,可谓实力强劲。此战,我王家庄百户所上下,就是要上报朝廷,下慰黎民,中为防守大人分忧!” 这边戴璟彬却冷笑起来,说道:“说得好听,王百户的话如果属实的话,那可比防守大人还要强劲啊,这算不算是咱们夏河寨前千户所强支弱干、头重脚轻啊?” 话音刚落,王炆镇便大怒说道:“我看戴百户也没带几个兵过来,难道准备匹马单刀剿灭贼寇吗?” 一旁的总旗官贾洪雨阴阳怪气的说道:“大人这是什么话啊,戴百户是何等人,哪里有上阵杀敌的本事,以属下之见,戴百户的所谓本事也就是在这里逞口舌之快罢了。” 戴璟彬也不甘示弱,直接站了起来准备跟王炆镇、贾洪雨大吵一架。 防守官章海林见状怒气冲冲,猛地一拍桌子,大声说道:“干什么!大战在即,你们不想着一心对敌,却在这里针锋相对,这是要内讧吗?” 王炆镇和贾洪雨连忙抱拳请罪,不过二人看向戴璟彬的眼神依然很不服气。戴璟彬同样如此,也是狠狠的瞪了回去。 章海林见双方依然互不服气,正要给众人说教一番,却看到一名小旗官惊慌的冲进营帐内,大声说道:“启禀大人,斥候发现了贼寇的小股人马,就在古镇巡检司的北面,估计贼寇主力就在北面不远处!” “什么!” 章海林顿时吓了一跳,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再过不久就入夜了,这个时候贼寇大军杀到了,这仗打还是不打? 章海林下意识的看向了王炆镇、刘衍等人,毕竟此时军中以王家庄百户所的实力最强,必须要征求他们的意见才行。 “王百户,你看现在如何应对?” 王炆镇猛地被章海林一问,也有些慌了手脚,毕竟对面的三千多来势汹汹的贼寇大军,自己可不敢随便说话,于是便抱拳说道:“启禀大人,属下愚见,此时还是以不变应万变为好。” 章海林听着这模棱两可的话,不由得微微皱眉,然后看向刘衍,问道:“那刘总旗的意见呢?” 刘衍沉吟了一番,然后抱拳说道:“启禀大人,属下以为,贼寇今晚肯定不会进攻的,毕竟贼寇多是乌合之众,袭营夜战肯定是干不来的,最快也要等到明天白天才会来进攻。” 章海林点头赞同,其余众人也是颇为赞同。 “嗯,说下去。” 明末大军阀 第62节 刘衍说道:“但是敌人不进攻,不等于咱们不能进攻!贼寇大军在各处劫掠奔袭许久,那些贼寇士兵肯定已经非常疲惫了,所以绝不能让贼寇大军安稳扎营休整,必须要在敌人最疲惫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 章海林的一双眉毛几乎拧在了一起,说道:“刘总旗的意思是,准备今晚出兵劫营?能行吗?” 刘衍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拿下此战的首功,那就必须要舍得下本,也必须要当机立断,相信自己的判断,于是说道:“属下向大人请战,今晚由属下率领大盘堡将士出击,大人统帅各部将士随后接应。” 章海林闻言心中一阵激动,猛地站起来朝着刘衍走了几步,然后又问了一遍:“刘总旗确定能成功?” 刘衍大声说道:“属下和大盘堡将士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此战不成功便成仁,一定不惜代价为大人扫清前路,一举击破贼寇营寨!” “好汉子!” 章海林不禁赞叹一声,然后便采纳了刘衍的建议。 不过旁边的王炆镇和贾洪雨却愁眉不展,没想到刘衍竟然如此激进,想要劝阻却已经来不及了。 一旁的巡检宋功明也看向刘衍,眼神中带着一丝敬佩,没想到刘衍还真是一个响当当的汉子,这样的恶战也敢打! 章海林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然后大声说道:“诸位!既然刘总旗下决心出战夜袭,那本官就采纳此计,以大盘堡将士出击夜袭贼寇营地,本官率领各部将士随后跟进,以贼寇大营起火为号,本官便率部跟进进攻。刘总旗,如何?” 刘衍笑着说道:“大人的部署详细,属下没有意见。” “好!事不宜迟,诸位现在就回去准备。刘总旗一个时辰之后准备出发,其余各部将士一个时辰之后在古镇巡检司堡城西面集结,随时准备向北支援!” 与此同时,白庙率领三千多贼寇大军抵达了古镇巡检司的北面,在距离堡城五里的一处山岗上停下,然后便开始安营扎寨。 部将白大壮带着一百名闯军老营兵马四处巡视,督促那些整编进来的各处贼寇、起事灾民等挖掘壕沟、修建木墙、安顿帐篷等等。 不过这支贼寇大军毕竟是一支东拼西凑出来的兵马,除了白庙、白大壮率领的八百多闯贼老营兵马之外,其余的那些贼寇等兵马基本上是身无长物,没有帐篷、没有物资,更不会安营扎寨。 所以一番忙碌下来,天色都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贼寇大营也还只是有一个雏形而已,外面的一道断断续续、忽浅忽深的壕沟,里面是一道用树枝、石头、少量大车组成的营墙,基本上没有什么防御力。 而且那些贼寇的营帐也没有多少,除了那八百闯贼兵马之外,剩下的人都是挖个地窝子御寒而已,苦哈哈的宛如一大群流浪的灾民。 安顿下来之后,白庙眉头紧锁的在大营中巡视着,对跟在身旁的白大壮说道:“目前的局势跟我预想的有些不一样啊。” “将军这是何意?咱们不是顺利杀到古镇巡检司了吗,明日咱们攻破了这里,将堡内的钱粮人口洗劫一空,咱们的人马便至少可以翻一番,然后再杀向王家庄大盘堡去,将军的意图也就实现了啊?” 白庙摇了摇头,说道:“首先,我没想到夏河寨前千户所的反应这么快,竟然先一步集结人马到了古镇这边,估计明天会是一场恶战,咱们这三千多人必然会损失很大。” “其次,你看看这周围。” 白大壮顺着白庙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周围的营寨修建得根本不成样子,于是恍然大悟的说道:“将军是担心这个事情啊,这些士兵大多都是贼匪出身,没什么规矩的。” “问题就出在这里,现在军中除了八百多老营将士之外,剩下的都是只能打顺风仗的乌合之众。那明军那边的人马如何?要是明军能战的兵马比咱们多,或者明天激战太过激烈,怎么办?要是今晚……” 说到这里,白庙猛地愣在原地,然后警惕的看向了南面的漆黑夜色,脸色变得非常的难看。 “将军?你怎么了?” 白庙语气带着一丝惊恐的说道:“如果那个刘衍真像孙谦说的那么强,那他一定不会放过今晚这么好的进攻机会的!” 白大壮顿时惊呼道:“明军今晚会夜袭?” “不管会不会,立即让各部人马集结……” 白庙还没说完,便看到南面的夜色之中传来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仿佛是暗夜里的精灵大军,正在朝这边袭来。 “敌袭!” 白庙顿时大吼起来,用一种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尖利声音大声吼道:“所有人立即结阵,将八百老营将士集结在中军待命!” 白大壮此时也炸了毛,留下几名护卫在这里保护,然后急匆匆的跑去调集人马去了。 白庙死死的盯着南面的夜色,喃喃的说道:“刘衍?会是你吗?这样的人才,为什么要委身于朝廷,为什么不能跟我一起追随闯王横行天下?” 话分两头。 此时刘衍率领五哨墩军已经摸进了贼寇大营南面一里左右的距离,陈勋率领的前哨、苗绍率领的中哨、张义率领的左哨和汪博率领的右哨一字排开,七百多名将士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横排方阵。 两百八十多名长枪手和刀盾手在前,长枪如林、铠甲厚重,组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后面,一百九十多名鸟铳手紧随其后,所有的鸟铳已经填装完毕,火绳也已经全部点燃。幸好今晚没有大风,保证了鸟铳可以正常击发。 小旗官许铭率领骑兵哨在横阵的后方,准备等待时机突入贼寇大营之中。 各哨的传令兵在方阵后面不断奔走,将刘衍的一道道命令传递到各部之中。 “命令各部鼓号手吹号!” “命令各部加快推进速度,尽快靠近贼寇大营!” “命令骑兵哨做好准备,突入贼寇大营之后,直杀中军!” “命令前哨将士突入贼寇大营之后,立即开始放火。” 一道道命令传递下去之后,低沉的号角声立刻响了起来,顿时将整个贼寇大营惊醒。 刘衍跟在中哨之中,望着前方的已经开始慌乱的贼寇大营,嘴角不禁微微上翘,心中暗道:“看来是赌对了,这股贼寇虽然声势浩大,却依然是一群乌合之众!” 照理说刘衍率部推进到这个距离,一般的敌军早就应该放箭阻敌了,或者也要派出小股兵马杀出来阻击,为主力大军集结、变阵争取时间。 可是现在贼寇大营里只有慌乱,借助篝火可以看到到处乱跑的人群,根本没有任何反击和阻击的敌军出现,这样的局面让刘衍始终吊着的一颗心踏实了下来。 刘衍这边是踏实了,可是白庙却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此时白庙已经回到了中军,可是整个大营之中,真正集结起来的兵马也只有自己手下的八百多老营而已,其余的两千多人在明军的突袭之下,竟然直接炸营了! 白大壮气喘吁吁的赶回来,抱拳说道:“将军,不如属下率着老营兄弟护你杀出去!” 白庙思索了片刻,然后突然大笑起来,说道:“我不走!如此大战不正是我所期盼的吗,打!我倒要看看,这支明军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可是那些溃兵怎么办?” “不管了!” 白庙毫不在意的说道:“只要击败这支明军,那夏河寨前千户所内就是咱们的天下了,多少人马都能再拉起来。” 第九十三章 首功 白庙下定决心,当即命令白大壮带上七百老营兵马压上去,依托壕沟阻击明军,自己则准备带上剩下的一百多老营兵马收拢那些溃散的贼寇。 “将军小心!” 白大壮嘱咐了一句,便带着数百老营兵马冲向了南面,此时南面的几处篝火正在熊熊燃烧着,借助火光已经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明军横阵。 白大壮在流贼大军中也算是一个能征惯战的将领,虽然不是什么高级将领,但也算是见过大阵仗的。 可是此时白大壮看着不远处的明军,心头却涌起一阵恶寒来。 这是哪里的明军啊,竟然大部分人都披着铁甲,那些没有披甲的明军士兵则是人人手持鸟铳,看着那乌黑的鸟铳,白大壮只觉得头破发麻,一看就不是之前见过的那种炸膛货。 “放箭!” 此时白大壮也不管其他了,手下七百多老营兵马也有三十多个弓手,当即下令放箭,尽可能阻击明军,为白庙争取时间。 一阵箭雨射了出去,落在明军横阵中便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那是箭矢撞在铁甲上发出的声响。只有两名明军鸟铳手比较倒霉,被箭矢射中惨叫着倒在地上,除此之外明军便再无伤亡了。 跟着中哨前进的刘衍脸色铁青,虽然自己明白打仗就一定会有伤亡,可是看到两名墩军被弓箭射死的时候,依然忍不住怒火冲天。 “该死的流贼,竟然在这个时候才派出弓手!” 随即刘衍下令停止前进:“鸟铳手准备射击!” 苗绍、张义、汪博、陈勋四名小旗官在听到鼓号手吹响的号角声,纷纷下令各哨停止前进,然后几乎在同时吼道:“鸟铳手,举铳!” 四哨一百九十名鸟铳手齐刷刷的举起了手中的鸟铳,黑洞洞的铳管指着五十步之外的白大壮所部,让那些即便经历过许多大战的流贼老兵,也忍不住心生畏惧。 “开火!” 刘衍怒声吼道。 四名小旗官同时下令,一百九十名鸟铳手同时开火,一阵火光闪过,一道由弹丸组成的风暴席卷而过,直接带走了三十多个流贼老营士兵! 白大壮在第一时间就扑倒在地,随后看向左右,自己和手下的老营兵马没有铁甲防护,最多就是穿了厚厚的棉衣罢了,根本挡不住明军鸟铳的射击。 五十多步的距离,在这么近的距离,白大壮心中明白,自己和手下的这些兄弟就是活靶子,必须要靠上去,让明军鸟铳变成烧火棍才行。 “跟我冲上去!” 白大壮一声大吼,那些老营士兵不亏的百战余生的悍卒,即便被大盘堡的鸟铳打蒙了,也依然血性不减,跟在白大壮的后面就冲了上去。 刘衍见状微微皱眉,当面的这些贼寇如此悍勇,肯定不是那些普通的贼寇和乱民,多半就是流窜过来的流贼兵马。 “来得好,今晚我便宰了你们!” 与此同时,各哨的鸟铳手已经填装完毕,几名小旗官又是怒吼开火,一阵火光过后,冲在最前面的七十多个流贼士兵被打倒,几乎大部分人都被当场打死,只有十几个伤者捂着身上的伤口,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哀嚎着,任由同伴从自己身边冲过去。 此时各哨鸟铳手已经没有时间再填装第三次了,即便有定装弹的加持,火绳枪的射速依然比不上燧发枪,而且此时双方的距离也太近了,刘衍只好下令鸟铳手持刀戒备,长枪手和刀盾手准备作战。 刘衍看着纷纷收起鸟铳,然后拔出腰刀的鸟铳手,心中暗道:“刺刀啊,看来刺刀是必须要研发出来的利器。有了刺刀,鸟铳手就可以远近皆可,军中就能逐步淘汰长枪手了!” 思绪之下,白大壮已经率领流贼兵马冲到近前,双方瞬间撞在一起。 “杀!” 白大壮一刀劈开一名刀盾手的盾牌,然后顺势横扫一刀,直接将那名刀盾手击飞,这一刀正好劈在刀盾手的肩膀上,伤口深可见骨! 看着倒在地上鲜血不止的刀盾手,白大壮嚣张的大笑着,带着身后的士兵就要突入大盘堡墩军的阵中,可是随后便被迎面刺来的四杆长枪给逼退了。 小旗官陈勋愤恨的瞪着白大壮,大声吼叫着:“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大盘堡的长枪手都身穿铠甲,手中的长枪在对战中又非常占便宜,所以即便有白大壮这样的悍将,这些流贼士兵也难以突破明军的横阵,反而不断有流贼士兵被戳死在阵前。 刘衍手持雁翎刀在后面督战,只见自己手下的这些墩军虽然刚刚操练出来,不少人的脸上都露出惊恐的表情,可是在陈勋等几个小旗官的指挥下,竟然奇迹的没有一个墩军临阵脱逃。 这虽然得益于刘衍制定的严格规定,临阵脱逃者不但会被斩杀,而且其家眷也会被逐出大盘堡。有这条军规在,再加上平日里的严苛操练,以及精良的兵备加持,这些新兵即便心中胆怯、战技生疏,却依然可以稳住阵脚,和那些久经沙场的流贼老营士兵对战而不落下风!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双方对拼之下便有了结果。 白大壮手下的流贼士兵在短短时间内就倒下了三十多人,加上之前被鸟铳手击杀的一百多人,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七百老营精锐便折损将近一百五十人了! 这样的战损比例,别说是流贼兵马了,就算是建奴的白甲兵也承受不住! 此时白大壮看着依然稳如泰山的明军横阵,自从对战开始之后,好像这些明军便没损失多少人,自己最多就只看到十个八个明军倒下,这样的结果白大壮无法接受,这样的战损白大壮更是承受不了。 于是白大壮大吼一声:“撤回去!” 此时在白大壮的心里,这一战已经输了,彻底的输了,现在要考虑的不是如何击败眼前的明军,而是如何平安护着白庙逃离这里。 剩下的五百多流贼士兵快速退了下去,刘衍见状大笑一声,当即命各哨鸟铳手立即填装。 各哨小旗官也松了一口气,这样的死战对拼众人也是第一次遇到,几个小旗官的脸色都惨白惨白的,幸好顺利硬扛过去了。 明末大军阀 第63节 刘衍估算了一下,大概过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各哨鼓号手都传来填装完毕的信号,刘衍当即下令开火。 一阵火光闪过,正在撤退的流贼士兵顿时遭到重击,这一轮齐射直接带走了一百多个敌军士兵,毕竟距离太近了,而且那些流贼士兵撤退的时候竟然还下意识的保持队形,不由自主的相互聚拢着,如此便直接造成了屠杀一般的杀伤效果! 刘衍看着前面的惨状,心中却有一丝兴奋,大声吼道:“命令骑兵哨出击!” 一阵号角声响起,早已等不及的小旗官许铭欢呼一声,率领骑兵哨的一百八十多人策马绕过横阵,直接越过壕沟,冲进了贼寇营地,正在撤退的白大壮看到从旁边冲过去的明军马队,顿时感受到了绝望,这支马队冲击的方向正是白庙所在的中军! “快,支援中军!” 话音刚落,白大壮便听到一阵轰鸣声,该死的明军鸟铳又开火了。 只是这一次,白大壮感到背后传来一阵剧痛,踉跄了两步停在原地,低头看到自己胸口渗出了鲜红的血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明军鸟铳击中了。 “该死,这是什么火铳,竟然可以透体而出!” 白大壮只来得及叫骂一声,便眼前一黑倒地身亡了。 而周围的那些老营士兵见状,顿时一哄而散。这些老营士兵虽然强悍,但是却依然改变不了流贼的本性,遇到败仗便只想着逃命。 这下,流贼大营更加混乱了,原本三千多人的流贼大军转眼就变成了三千多个溃兵。 刘衍见状立即率部冲进大营内,然后以哨为单位分头杀敌。 “喊话!让他们放下兵器投降,不降者杀!” 很快,流贼营地内外响起此起彼伏的劝降吼声,大盘堡各哨将士在击杀了数百贼寇之后,大部分的贼寇都乖乖投降了,只有三百多流贼老营士兵聚集在中军一带负隅顽抗。 刘衍随即率领中哨、前哨过来支援,陈勋和苗绍一左一右护着刘衍,众人看向前方,只见一个白衣书生模样的男子正在指挥那些贼寇,小旗官许铭率领骑兵哨的将士冲击了两次,虽然杀伤了上百贼寇,可是依旧被打了出来,还损失了十几名墩军。 刘衍随即命骑兵哨撤下来,然后以中军哨、前哨的鸟铳手上前。 “开火!” 一阵齐射过后,中军周围的贼寇顿时被削掉一层,至少上百人被射杀,可是那些贼寇依然不退,全都恶狠狠的怒视大盘堡将士。 刘衍见状不由啧啧称奇:“那白衣男子是谁?竟然能聚拢这些贼寇不散!” 同时,白庙绝望的站在人群之中,看着围上来的明军,在人群之中也看到了身穿总旗官衣、外套铠甲的刘衍,暗道:“这就是刘衍?”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齐射,中军附近的贼寇士兵只剩下一百多人,地面几乎都被鲜血染红,场面惨烈无比,就连那些鸟铳手都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刘衍挥手示意停止射击,然后大声说道:“对面的头领请出来讲话。” 白庙上前几步,然后大声说道:“我是闯王帐下骁将白庙,不知刘总旗有何指教?” 刘衍眉头一挑,之前听楚韵非说起过,孙谦跟一个闯贼部下联络过,现在想起了,多半就与此人有关了。 不过孙谦已经死了,刘衍也没有兴趣再深究此事,此时刘衍之所以过来问话,就是抱着一丝侥幸,看看会不会抓到什么流贼之中的大人物,可是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白庙?我不认识,那就没事了,你站回去吧。” 白庙正要慷慨阔论一番,想要在阵前震慑住刘衍和一众明军,却突然听到刘衍的这句话,顿时被憋得气血上涌,差一点就要喷出血来。 “你!” 白庙刚要大声怒斥一番,就听得又是一阵轰鸣,连同白庙在内的几十个贼寇士兵被当场打死。剩下的几十个贼寇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恐惧和煎熬了,纷纷弃械投降。 可是刘衍看着这些贼寇精锐,却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这些人都是经年老贼,没有改头换面的可能了。 于是刘衍大手一挥,许铭随即率领骑兵哨冲了上去,然后在那些贼寇的怒骂声中,将最后的这几十人斩杀一空。 第九十四章 震撼 中军这边的激战过后,其余各处的战斗也逐渐平息,三千多贼寇大军一战败亡。 此时贼寇营地内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到处都是尸体,鲜血在寒冷的夜晚里流淌着,好像一条条鲜红的溪流。不少贼寇的尸体都是被鸟铳打烂了,血肉模糊的伤口暴露在外,让不少大盘堡的墩军无法直视,以至于到处都能看到弓着身体呕吐着的墩军士兵,就连刘衍见了那些尸体,也忍不住干呕了几下。 此时贼寇营地内外的战斗已经结束,三千多贼寇死伤大半,刘衍率部光是俘虏都抓了上千人,现在全都聚拢在营地中央,由小旗官陈勋带人看守着。 另外小旗官汪博、张义率部四处打扫战场,将一具具贼寇的尸体集中到营地外围摆放,并且对贼寇营地进行搜查,看看能否找到有用的东西。 许铭率领的骑兵哨在一旁休整,此番作战是刘衍第一次成建制的使用骑兵,有收获,也有教训,其中最深刻的教训,便是不能用骑兵近距离强攻密集步兵,这样的骑兵没有高速度冲击力,步兵也能聚集起来反抗,徒增伤亡而已。 大盘堡各哨将士紧张的忙碌着,刘衍则是坐在一个破损的木箱子上,苗绍就站在旁边,手下的一哨墩军也在周围警戒待命,并且时不时的跟其余各哨保持联系,统计着各部的伤亡情况。 “一会儿派人去联络防守大人,告诉防守大人,这边的战事已经结束了,让防守大人立即率部过来。” “是。” 原本刘衍跟章海林约定的信号是放火,可是现在刘衍直接正面击溃了贼寇大军,这把火也就没必要放了。 苗绍立即派了两名夜不收策马前去联络后方,然后回来对刘衍说道:“甲长,我刚刚派人跟左哨和右哨那边问了一下,这贼寇营地内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次咱们怕是收不到什么战利品了。” 刘衍笑了笑,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以流贼的尿性来看,基本上是用武力裹挟的办法来壮大实力的,这些贼寇不事生产、没有计划,所以流贼军中除了一部分粮食之外,基本上就没有别的什么财物了。 而且这支贼寇大军也不过是洗劫了几个村子和一处火路墩,能有什么缴获?即便有点粮食,这几天也差不多被这三千多人吃喝干净了,哪里还能找到东西? “没关系,那贼寇首领的首级,以及这些斩首,便是咱们这次的收获。” 刘衍说着,眼睛却在看着四周。此时刘衍已经适应了一些战场的血腥气息,心情竟然还有一丝兴奋,看来自己已经彻底适应乱世了。 刘衍心中如是说,随后看着周围忙碌的一众墩军,心中暗道:“这些墩军经过了严格的操练,眼下又见了血,已经算是脱胎换骨了,这便是将来我征讨天下的强军种子!” 过了一阵,陈勋、汪博、张义三人先后过来,向刘衍禀报战果。 此战,大盘堡将士一共斩首一千七百三十五级,俘虏九百五十二人,余者尽皆溃散。对于这些溃兵,刘衍也不会再去理会,这一战基本上将流贼的骨干人马一网打尽了,剩下的那些溃兵不过是各地的毛贼,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收尾的事自有各地卫所兵将理会。 不过此战大盘堡各哨将士也有一些伤亡,各哨一共有三十八名墩军战死,五十九人受伤,不过幸好这五十多人都是轻伤,经过简单的包扎都能自由行动。 而那阵亡的三十八名墩军中,有二十人都是骑兵哨的将士,可见此番骑兵哨的伤亡是最大的,原因便是对于骑兵的用法不对。 “这就是教训,回去之后要检讨一下。” 可是即便如此,刘衍心中也非常的心疼,这些士兵都是自己手中的宝贝,战死一个都是巨大的损失。 “将所有战死的兄弟收殓好,凯旋的时候要一并带回大盘堡去,我要重重抚恤他们的家人。” “是!” 几个小旗官的脸上也萦绕着悲伤之色,战后大胜的喜悦,与牺牲了同袍的悲痛交织在一起,让包括刘衍在内的几人,心中纠结不已,感觉非常的怪异。 就在这时,一支大军举着火把出现在南面的夜色中,刚才去联络的两名夜不收先一步赶了回来,向刘衍禀报道:“甲长,防守大人率部赶来了!” 刘衍随即起身,叫上所有的小旗官赶到贼寇营地外面迎接。刘衍带着几人来到流贼营地南面,只见大队墩军已经围了上来,无数火把几乎将大半个夜空照亮。 此时章海林率领一众百户、总旗官赶到贼寇营地外面,两千多各部墩军兵马也全部赶到外围,众人并没有看到激烈的激战场景,而是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只见三千多贼寇已经被刘衍率部击溃了,贼寇营地内外遍地是尸体,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远处还有上千俘虏被大盘堡墩军看守着,这一幕让所有人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刘衍迎了过来,简单向章海林等人介绍了一下战斗经过,然后指着旁边地上的两具尸体,说道:“大人请看,这便是这支贼寇大军的首领白庙,旁边那个是其手下的部将,名叫白大壮。属下已经审问过几个俘虏,并且确认无误,此二人便是李闯的部下,专门流窜到我山东各地祸乱时局的!” 听完刘衍的介绍,章海林已经被大盘堡墩军的强悍战力彻底震撼,这一战,刘衍不但以寡击众,全灭三千多贼寇大军,而且还阵斩了李闯的两员部下,这样的功劳也太过耀眼了,这可是足以震动整个灵山卫,不!足以让山东都司的那些上官老爷为之击节赞叹的大功劳! 想到此处,章海林便畅快的大笑起来,这份功劳肯定有自己一大份。听完刘衍的介绍之后,就连旁边的王炆镇都像是喝醉了一般,一个劲的傻笑着,看向刘衍的眼神充满了喜爱,毕竟刘衍立下首功,作为刘衍的上官,王炆镇也肯定要跟着水涨船高的。 于是章海林当众大肆夸奖刘衍,看得周围一众百户、总旗非常眼热,却又无可奈何,毕竟刘衍此番是打了一场实打实的大胜仗,众人即便看着眼红,心中也是服气的。 只有一旁的戴璟彬始终黑着脸,虽然不敢再说什么怪话,但是眼神中却透着一丝怨毒。 随后章海林便让王炆镇率部协助料理这边的首尾,自己则是拉着刘衍来到了流贼营地的一处偏僻所在。 此时这边只有章海林和刘衍二人,十几步外才是章海林的一众家丁在警戒。 章海林先是笑呵呵的询问了一下大盘堡将士的折损情况,刘衍也一一据实回答。 当听闻大盘堡将士只有数十人战陨的时候,章海林再一次被震撼到了,以数十人的代价斩杀贼寇一千几百人,这样的战果太过骇人了,就算放到精锐边军身上,也是极难看到的。 “刘衍啊,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夸奖你了,有你这样的悍勇部下,真是我的福气啊!” 刘衍抱拳说道:“大人严重了,此番属下之所以能够旗开得胜,全赖大人运筹帷幄,属下也是听从大人的指挥,才能有此大捷。真要说悍勇,大人才是咱们夏河寨前千户所的第一人!” 章海林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便大笑起来,今晚这个刘衍给自己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现在竟然还将此战的谋划、指挥之功送了过来,这让自己如何回报才是? 于是章海林沉吟了一下,说道:“此战过后,刘总旗先率部回大盘堡休整,伤亡墩军的抚恤银子,以及此战的赏赐,我都会按照最高的标准发下来,就算朝廷不给,我也会自己掏银子给你补上。” “属下替大盘堡的将士们谢过大人!” 章海林似乎觉得光给银子还不够,稍稍斟酌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此外,我听闻你在大盘堡内自己打造兵备?回头我看一下,从千户所内抽调一批铁料过去,另外人手的话,我也可以酌情调一些到大盘堡去。” 刘衍笑着说道:“大人体恤下属,实乃我等之福!” 此时,章海林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于是便开口询问刘衍,不知道此战的战报要怎么写。 刘衍自然明白,这是章海林在征询战功的分配问题,反正这份战功也肯定是要分出去的,与其等到章海林伸手要,不如直接让出去一些,如此还能换取更大的利益。 于是刘衍抱拳说道:“大人,此战一共斩获贼寇首级一千七百三十五级,大人亲率主力大军鏖战整夜,围歼了贼寇主力,斩首一千五百级,战果颇大,这一点必须要写明才是,至于属下的那两百多颗首级,则是不提也罢。” 章海林万万想不到刘衍直接让出了一千五百级,这份大礼足够自己回去运作一番了,于是便笑着说道:“为何不提?刘总旗乃是大军先锋,在战报中是必须要大书特书的!” 随后,章海林眼见刘衍如此上道,便说道:“刘总旗在大盘堡出任甲长一职已经许久了,不管是屯田还是练兵,都是成绩显著。依我看,此战过后刘总旗应该换换地方,往上动一动了!” 第九十五章 升迁(一) 次日一早,原本杂乱血腥的贼寇营地已经被料理干净,那些被砍了头颅的贼寇尸体被连夜埋在了一处大坑中,营地内外再也看不到一具尸体。而斩获的一千七百多颗首级则是已经被装车,今日便由防守官章海林亲自带人送往灵山卫。 至于此战的捷报,昨天深夜时分章海林已经亲自写好,内容也自然用了春秋笔法,将此战的功劳和斩获一一做了分配,不但章海林和一众夏河寨前千户所的官吏有份,王炆镇、贾洪雨、沈拓、宋功明这些下属百户官、总旗官有份,就连灵山卫的相关上官也都人人有份。 此番前往灵山卫,章海林便会将这份捷报一同带过去,以便为自己上下活动一番。 刘衍这边也早早的集结了各哨人马,准备跟着管队官王炆镇所部一起,返回王家庄去。至于报捷的事情,以及请功的事情,自有章海林去忙活,刘衍也不担心会少了自己的功劳,毕竟自己的实力摆在这里,章海林只要不是白痴,就绝不会开罪自己这样一个得力干将。 临行到时候,刘衍还特意与古镇巡检司的巡检宋功明辞别,二人小声说了许久,然后宋功明笑着说道:“刘总旗放心,从三月起,我便多进一些货物,有钱大家赚嘛。” 随后刘衍便率部出发,路上王炆镇和贾洪雨不断跟刘衍说笑,比往日更加亲近。黄山墩甲长沈拓都被二人晾在了一边,幸好沈拓性情沉闷,不是什么善妒之人,对王炆镇、贾洪雨的举动也没有什么反应。 “呵呵,此战过后,刘总旗和手下的大盘堡将士,可要出名了,估计防守大人的这份捷报递上去,整个灵山卫都会知道刘总旗的大名了!” 贾洪雨扯着大嗓门说着,刘衍则只是笑了笑,在这个时候,自己还是低调一点的好,于是刘衍说了几句谦逊的话,便将话题引开。 只见刘衍对王炆镇说道:“大人,现在说话就到三月了,今年的春耕马上就要开始,属下这边还缺少一些耕牛,不知道大人能否支援一些?” 王炆镇此时看着刘衍异常的喜欢,只是一提起耕牛来,便不由得连连摆手,说道:“王家庄这边也不够用的,再者说了,大盘堡现在可是富得流油啊,刘总旗不如先采买一些,等王家庄这边缓缓手,我便派人送去一些耕牛,如何?” 刘衍原本也没指望王炆镇会出血,只是为了转移话题而已,于是便笑着答应了下来。 下午,大队人马抵达王家庄。 王炆镇原本想留下刘衍在王家庄百户所住上几天,可是刘衍心中惦记着抚恤伤亡将士的事情,以及春耕的各项安排,便婉言拒绝了。 明末大军阀 第64节 “也好,反正用不了太长时间,防守大人那边便会送来封赏的公文,到时候刘总旗再辛苦过来一趟好了。” 刘衍随即笑着答应下来,然后抱拳辞别王炆镇和贾洪雨,以及黄山墩甲长沈拓,然后率领五哨墩军将士沿着官道凯旋而回。 大盘堡外,提前收到消息的小旗官王越,以及王芸禾等一众主事,连同众多军户,足足有上千人聚集在保外的校场上,准备了鼓乐迎接刘衍等众将士。 当大队人马的旗帜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大盘堡外顿时锣鼓喧天,上千军户也振臂欢呼着,小旗官王越笑着大声对王芸禾说道:“王姑娘你看,甲长策马过来了!” 王芸禾此时也看到刘衍的身影,只见刘衍策马走在大队前方,然后高举右手停下大军,翻身下马来到众人跟前,拉着王芸禾的手就走到校场的高台上,朝着周围众人挥手致意后,便大笑着扶王芸禾上马,刘衍牵马步行,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进入了堡内。 王越见状急忙跑前跑后,忙着大军后续的安顿事宜。此时王越已经调集了上百妇人,在校场内准备好酒宴,出征的五哨将士现在校场内休息,然后到了晚上便可以喝酒庆祝了。 总旗官厅内,王芸禾泪眼摩挲的看着刘衍,虽然此番出击用时很短,但是王芸禾却非常担心,那可是三千多贼寇,非同小可,幸好刘衍旗开得胜,这么快就凯旋而回。 二人温存了一会儿,刘衍便准备处理正事了,门外有墩军等候,刘衍便命人将几个小旗官,以及赵民找来。 很快几人陆续赶来,王芸禾见状便退到了后院。 众人落座之后,刘衍便说道:“各部阵亡、负伤将士的名单明日便要整理出来,交给赵主事,一应抚恤银子都要给足,按照标准,阵亡将士给三份,负伤将士给双份。这是我总旗官厅给的,上官要是发下抚恤,也一并给众将士发下去。” 几个小旗官和赵民都抱拳领命。 随即刘衍对陈勋说道:“春耕的事情你再辛苦一下吧,今晚各部将士庆贺一番,明天一早,你便率领前哨将士进驻军屯,开始调集众军户准备春耕。” 陈勋笑着说道:“甲长放心,现在咱们堡内不管是农具还是耕牛,数量都是足够的,春耕肯定耽误不了。” 刘衍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另外你们几个小旗官再统计一下此战兵备的战损情况,三天之内将需要补充的兵备数量报上来,以便让火器督造处和兵甲督造处及时补充。” 几人领命。 当晚,刘衍带着王芸禾来到堡外的校场,这里已经是人声鼎沸,出征的五哨将士开怀畅饮,庆祝此战的胜利。 刘衍更是给众人加了一点料,当众宣布:出征将士不论官职高低,每人发放赏银三两,众将士顿时欢呼起来。 不过有人欢喜有人忧,刘衍看到角落里有两名墩军兴致不高,还不时的擦拭眼泪,便端着酒杯走了过去。 “甲长!” 那两名墩军见到刘衍走过来,急忙起身,不过二人脸上的泪痕却还没有干。 刘衍见状叹息一声,说道:“你们有朋友阵亡了吗?” “是前哨的王毅传,我们三人都是好友,现在他不在了,家里老母哭得死去活来的。” “甲长勿怪,我们只是想到此处心中悲痛,并不是想坏了甲长的好兴致。” 刘衍拍了拍二人的肩膀,说道:“你们没有错,是我这个甲长考虑不周,我应该先到阵亡将士家中看望一番的。” 说完,刘衍便大声示意众将士安静,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刘衍大声说道:“今晚咱们在这里庆祝胜利,但是还有几十名兄弟不在这里,他们已经阵亡殉国了。今晚咱们除了饮酒庆贺之外,也要为这些阵亡将士高歌送行。从今以后,凡是阵亡将士的家眷,便是我等的家眷,逢年过节我和诸位都要前去看望,阵亡将士家中困难的,所有人都要扶助,因为他们是英雄,是我们的袍泽兄弟!” 刘衍说完之后,众墩军之中便有不少人都掩面而泣,显然阵亡将士里面,有他们的朋友和兄弟。 “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刘衍带头高歌《国殇》,五哨上千将士一同合唱,悲凉雄壮的歌声回荡在夜色之中,仿佛寒冬的大风也带上了一丝壮烈,在大盘堡内外不断凛冽着,终夜不止。 次日,小旗官陈勋率部进驻军屯,小旗官张义也率部前往晒盐场,大盘堡内外又恢复往日的平静。 刘衍则早早出门,带着王芸禾开始挨家挨户看望阵亡将士的家眷。 刘衍还让小旗官苗绍带上一队墩军,赶上了两辆大车,车上都是各种粮米和肉类,刘衍和王芸禾顶着寒风,就这样一家一户的送银子、送东西,慰问那些失去亲人的军户。 如此,刘衍和王芸禾一直送了三天,才将所有阵亡将士的家里送了一遍。消息传开,堡内上下对刘衍感激不尽自是不用说的,众军户对王芸禾则是另眼相看。 很多军户都认为,王芸禾自有主母风范,将来与刘衍完婚之后,肯定是一位非常好的屯堡主母。 这天,陈江氏笑呵呵的来到总旗官厅,将堡内对王芸禾的评价提了提,然后笑着说道:“甲长请过目,这是为甲长大婚准备的物品清单,甲长看看还差什么,我再带人去准备。” 刘衍向王靖提亲之后,便将婚礼的准备事宜交给陈江氏负责了。毕竟刘衍自己不知道此时结婚的讲究和规矩,也没有这个精力再去理会,索性直接交给办事可靠的陈江氏料理了。 刘衍看了看清单,只见上面写的已经很详细了,就连需要用几块手帕,需要几个茶盏这样的事情都一一写明,可以看出陈江氏是用了很多心思的。 “呵呵,弟妹这份清单已经很详细了,我没有补充,就照着这份清单准备吧。” 陈江氏喜笑颜开,接过清单收好,然后说道:“甲长放心,婚礼的事情一定安排好,甲长只管等着迎娶王姑娘进门了!” 正说话间,小旗官苗绍快步走了进来,脸上挂着笑意,嘴角都裂到耳朵根了:“甲长,王家庄的贾总旗来了!” 刘衍说了一句快请,然后问道:“你今日怎么这样高兴?” 苗绍说道:“甲长不知,那贾总旗是来报喜的!” 陈江氏闻言顿时惊呼一声:“甲长,定是甲长的封赏下来了!” 刘衍还没说什么,就听外面传来了贾洪雨的声音:“哈哈,刘总旗恭喜了,快收拾一下,跟我去王家庄!” 只见贾洪雨走进屋内,然后拉着刘衍就要往外走,看得苗绍和陈江氏瞪大了眼睛。 “贾大哥稍等,到底有什么事情如此焦急啊?” “升了!” “生了?” 刘衍疑惑的问道:“谁生了?” 贾洪雨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谁也没生,是你刘总旗升迁了!现在灵山卫发下来的官身诰命就在王家庄,快些跟我过去!” 一旁苗绍和陈江氏听闻急忙过来说道:“恭喜甲长、贺喜甲长!” 贾洪雨笑着挥了挥手,说道:“以后你们就别叫甲长了,从今以后,刘总旗就是王家庄百户所的百户官了!” 第九十六章 升迁(二) 因为此番前往王家庄领取升迁的公文、官身,陈勋、张义等几个小旗官都要一起前去,所以刘衍立即派人将陈勋和张义叫来,众人到齐之后,刘衍等人直到下午才跟着贾洪雨赶到了王家庄百户官厅。 刘衍等人跟着贾洪雨一路进入百户官厅内,随处可见仆人们在收拾行装、打点车马,刘衍便问道:“贾大哥,他们这是干什么?” 贾洪雨笑着说道:“呵呵,这都是托了兄弟你的福气啊,管队大人的升迁文书也一并送来了,一会儿你自己问大人就好了。” “原来是这样。” 刘衍笑着说道:“管队大人这么急着要走吗?” “那是自然。再者说了,大人尽快去上任,也好将这百户官厅让你兄弟你啊。” 说话间,众人便来到了正堂门口,只见王炆镇已经换上了一身副千户的从五品官服,正在美滋滋的照着一面铜镜,左右看着。 “见过大人!” 王炆镇看到刘衍等人到来,大笑着招呼着众人坐下,并且嘱咐下人上好茶。 “哎呀!” 王炆镇笑眯眯的看着刘衍,说道:“你也看到了,因为这次剿匪大捷,我因功升迁一级为副千户,被调往夏河寨前千户所任职,这全都是托了你的福!” 说着,王炆镇起身走过来,直接拉着刘衍的手,说道:“从今以后,咱们虽然不能时常见面,可是也要多多亲近才是。今后这王家庄百户所就交给刘百户了,有事尽管派人来知会一声,我一定全力以赴!” 刘衍笑着抱拳说道:“有劳大人挂念,今后属下肯定少不了叨扰大人了。” “哈哈,这就对了!” 说完,王炆镇便让贾洪雨取来刘衍和陈勋、汪博、张义、许铭、苗绍五人的升迁公文。 此番刘衍因功连升两级,直接由总旗官升任百户,接任王家庄管队官一职。 陈勋、汪博、张义、许铭、苗绍五人因功由小旗官升为总旗官。 此时刘衍等人接过任命公文、百户和总旗官的腰牌,以及各自的官服,脸上都挂着笑容,特别是陈勋和汪博,此时已经笑开了花,要不是顾及着有上官在这里,估计几人都要兴奋的大喊大叫了。 王炆镇还贴心的给刘衍几人安排了房间,让几人换上新官服,待到刘衍几人重新回到正堂的时候,贾洪雨啧啧称赞道:“哎呀!刘百户就是威武,看这一身百户服穿在身上,就是比别人气派!” 刘衍笑着说道:“贾大哥这是笑话小弟了。对了不知道此番贾大哥有何封赏?” 贾洪雨咧嘴笑着说道:“哈哈,我也升了一级,当了个副百户,准备跟着大人一起去夏河寨前千户所讨个差事干。” 刘衍说道:“如此贾大哥可谓是前程似锦啊,我在这里就恭祝大人和贾大哥官运亨通!” “哈哈!” 王炆镇和贾洪雨兴奋的大笑着,陈勋、汪博等几人也是喜笑颜开,随后王炆镇便安排了酒菜,招呼着几人到偏厅吃喝。 王炆镇直接坐在主座上,刘衍和贾洪雨一左一右坐在两边,陈勋等人依次落座。 王炆镇看着四周的摆设,感叹道:“一年多以前这百户官厅还是破破烂烂的,也就是这一年的光景,就变成了如此景象,现在突然要走了,心中还真是有些舍不得了。” 刘衍笑着说道:“大人太过感伤了,俗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大人不舍弃这区区百户官厅,又则能住上千户官厅,甚至更好的宅院呢?” 王炆镇大笑起来,说道:“刘百户不但治军打仗是一把好手,就连说话也是如此的动听!” 说着,王炆镇端起酒杯,说道:“来,咱们共饮此杯!” 刘衍等人纷纷举杯共饮,气氛随即便热烈了起来,几人都是卫所兵将,自然没有文人那么多的讲究和迂腐,几杯烈酒下肚,便开始推杯换盏起来。 酒过三巡之后,刘衍问道:“对了,不知此番防守章大人如何,是否也升迁别处了?” 刘衍担心防守官章海林一旦升迁调走,不但千户所内少了一个赏识自己的上官,还担心那个戴百户会不会趁机爬上来。 王炆镇却是唏嘘的说道:“你不问,我也是要说的。这还真是世事难预料啊。” “哦?” 刘衍问道:“出了什么事?” 王炆镇说道:“你是有所不知,之前因为贼寇大军冲进夏河寨前千户所各处,荼毒了不少的地方,章大人已经在灵山卫那边被记了一笔,罪责便是守御不力。章大人调集兵马出兵围剿贼寇大军的时候,灵山卫那边正准备派人捉拿章大人回去论罪呢。” 明末大军阀 第65节 “还有这样的事?” 刘衍没想到灵山卫那边的上官竟然如此昏聩,不想着如何尽快平定这股贼寇,却想着先问责,要将主事的将官给办了,这脑子是怎么想的? “幸好刘百户你一战击溃了贼寇大军,取得了此番大捷,这才让章大人有了回旋的余地,也有了跟灵山卫的那帮上官虚与委蛇的底气。” 说到这里,王炆镇叹息一声,说道:“只不过灵山卫的那些上官吃相太难看,拿了章大人送去的功劳和好处,却也只是给章大人定了个将功折罪、功过相抵而已,此番根本没有升迁和奖赏。” 听完,刘衍也不由从了一口气,虽然章海林的遭遇有些委屈,可是对刘衍自己来说,这样的结果却是最有利的。 于是刘衍说道:“既然如此,章大人还真是受了委屈,等到我料理完这边的事情,前去夏河寨前千户所述职的时候,再去看望章大人吧。” 王炆镇点了点头,说道:“也好,到时候咱们在千户所再聚。” 随后王炆镇忽然笑了笑,话锋一转,说道:“对了,后天我便要带着家丁前往夏河寨前千户所了,咱们的生意是不是再商量一下?” 刘衍哑然失笑,当即明白王炆镇是担心自己走了之后,肥皂、海盐和烧锅酒的生意便不再带着他了,于是说道:“也好,既然大人提出来了,那咱们就商议一下。” 贾洪雨和陈勋、汪博、张义、许铭、苗绍几人依旧在拼酒,这样的事情自有刘衍和王炆镇商量,几人只管听吩咐就好,也掺和不上。 王炆镇说道:“好!既然是这样,那我就说了。” “大人请讲。” “呵呵,我走之后,咱们之间的生意我便交给贾副百户料理了,毕竟在夏河寨前千户所里人多眼杂,我亲自出面太过显眼。” 刘衍点头说道:“大人谨慎,理应如此。” “只是咱们的货,运到哪里交接?” 刘衍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以属下之见不如这样,每个月的初一,我会派人将大人订下的货物送到黄山墩去,贾副百户可以直接带人去黄山墩交割。如何?” “嗯,好!” 王炆镇笑着说道:“我在黄山墩收了货,直接就从那里起运分销出去,免得夏河寨前千户所的那些人见了,在我背后嚼舌头!” 刘衍说道:“同时属下还有个想法:大人既然到了千户所赴任,那今后不管是肥皂、海盐还是烧锅酒,就不好在咱们千户所内部经销了,毕竟这上上下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大人,要知道现在千户所内就只有大人一个副千户,摆明了就是章大人的继位者。像戴百户那样的人,不知道在背后有多嫉妒大人,要防备这些人下黑手,拿咱们的生意做文章!” 刘衍的一番话吓住了王炆镇,只见王炆镇思索再三,然后问道:“那以你的意思是,我拿到的货全部买到千户所以外去?” “灵山卫!” 刘衍笑着说道:“大人收到的货,全部买到灵山卫,以及其他千户所去,这样不但大人的收益不受影响,而且还可以趁机结交上官,对大人以后的仕途也是有帮助的。” “哈哈!” 王炆镇高兴的拍着桌子,大声说道:“真是没想到,刘百户竟然还精通为官之道,好,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我将夏河寨前千户所的生意让出来,专心对外,让宋巡检来对内销售好了!” 这时,已经喝的有些眩晕的贾洪雨笑着说道:“咦?既然宋巡检和大人这么安排,那不知道刘百户的那些货物往哪里卖?” 王炆镇急忙看了刘衍一眼,正要呵斥贾洪雨不懂事,刘衍却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呵呵,无妨,这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 “贾大哥其实不问,我也准备跟大人提一提的。” 刘衍先跟王炆镇、贾洪雨碰杯喝了一杯酒,然后才说道:“我大盘堡的那部分货物,已经联络了胶州等地的商贾,由他们卖往胶州等各处州县。” 王炆镇和贾洪雨闻言顿时吓了一跳,这刘衍还真有大本事,竟然将生意做到了灵山卫以外。 王炆镇心中暗道:“如此一来,这刘衍的生意不但遍布整个灵山卫,怕是用不了几年,就能销往大半个山东了,这得赚多少银子!” 虽然王炆镇想的有些简单了,以眼下的时局和各方因素来看,做生意不可能顺顺当当的扩张。不过以刘衍的本事和武力来看,也差不了太多,也难怪王炆镇会如此想。 那边贾洪雨则是直接感叹道:“我的天啊,要是再过几年,刘百户岂不是要富可敌国了!” 刘衍大笑着说道:“要真的能将生意做那么大,富可敌国的就不光是我自己,而是咱们大家了!” “哈哈,对,有银子咱们一起赚!” 王炆镇笑着端起酒杯,招呼着众人同饮。 一杯烈酒下肚,王炆镇的心事谈妥了,心情也好了许多,说道:“对了,刘百户这几天进驻百户官厅之后,肯定事务繁忙,不过有一件事可要抓紧些办理。” “哦,不知道是什么事,还请大人赐教?” 王炆镇说道:“就是你手下的这几位总旗官的安排,刘百户可要尽快拟个章程出来,将他们几位好好安排一下,尽快报到夏河寨前千户所去,我也好帮着找章大人批下来,免得误事。” 刘衍笑着说道:“属下明白,多谢大人提醒。” 陈勋、汪博、张义、许铭、苗绍五人在旁边听着二人谈话,心里都是热乎乎、美滋滋的,此时几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傻乎乎的笑着,看向刘衍。 第九十七章 拜访与安排 三月初,大盘堡总旗官厅。 从王家庄回来之后,刘衍升迁为王家庄百户所管队官的消息便彻底传开了,不但大盘堡内外张灯结彩,一千多户军户载歌载舞的庆祝着,王家庄下属的各处火路墩和屯堡也都炸开了锅。 就在刘衍回到大盘堡的第二天,各处屯堡和火路墩的甲长纷纷赶到了大盘堡,赶到这里拜见刘衍这位新上官。 就连古镇巡检司的百户官巡检宋功明也派人送来贺贴,来人还是宋功明的侄子宋灌,刘衍区别与别人,亲自安排了酒宴款待了宋灌一番。 刘衍在总旗官厅内一一召见了众人,对于这些个部下,刘衍并没有太多的关注,这些各处的甲长之中,除了黄山墩甲长沈拓之外,没有一个可用之人,全都是贪财的庸才。 在见过这些人之后,刘衍看着那一张张阿谀奉承的脸,更是打定主意要将这些人全部裁撤掉。 当然,刘衍裁撤这些甲长的时候,肯定会给予足够的遣散费,让这些人回家去当一个富家翁。可是如果这些人面对自己的宽容手段,仍在背后做对不起自己的事,刘衍便不介意施展雷霆手段,对这类人加以严厉的惩处,以免众人误为自己是滥加慈悲之辈。刘衍决不容有人背叛自己。 不过让刘衍感到意外的是,黄山墩甲长沈拓却没有前来拜见自己。刘衍略微想了一下便释然一笑,沈拓此人原本就是一个冷面武将,对于这种主动拜见上官的奉承之举,自然是不屑一顾的,而刘衍也不会因为这么一点事而责怪沈拓,反而觉得沈拓此人是一个不偏不倚的好苗子。 待到那些甲长们陆续走后,刘衍也才有时间招集堡内一干部下过来商议事务。 眼下刘衍自己新任管队官,王家庄各处又事务繁多,刘衍几乎可以预料到,王家庄内部出了自己这大盘堡之外,其余的地方肯定都是一团糟。再加上此时正值明末乱世,要赶在建奴大军南下山东之前,将王家庄打造成铁桶一般,自己还能有多少时间?是该开始布置了。 很快一众部下全都赶到了总旗官厅内,刘衍看着屋内的一干部下,陈勋、汪博、张义、许铭、苗绍等人个个喜气洋洋、意气风发。此次刘衍升官,他们也随之水涨船高,作为刘衍的嫡系,这奉承拍马之人如潮就不用说了。 不过坐在旁边的王越却苦着脸,刘衍麾下原本六个小旗官,现在只剩自己在原地踏步,其余五人全都升迁为总旗官了,心中自然非常郁闷。 另一边,王芸禾满眼欢喜的看着刘衍,眼神之中饱含爱慕。陈江氏则是笑盈盈的看着陈勋,仿佛在说:自己也有成为总旗官夫人的一天。 谭晓大、徐乐、楚韵非、赵昚、鲍学镇、赵民、钱帛等人也是喜上眉梢,众人在大盘堡的时候便已经可以一展平生所学,不但可以尽情发挥各自的特长,而且还可以公平获得丰厚的回报。这一年多以来,众人都已经脱贫致富,每个人的手中都积攒了不少的银子,对于刘衍更是死心塌地。 如今刘衍升迁为百户官,进驻百户官厅出任管队官,谭晓大几人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今后一展抱负的平台肯定更加广阔,这自然让众人喜不自禁。 众人寒暄了一会儿,刘衍看着在座的一干部下,心内则是暗叹,自己麾下高级军官与正统文人还是太少,不是小旗官就是总旗官,要不是就是小吏,都是卫所下面的基层文武官吏,还没有什么真正的大才干部下。 就算自己此次剿匪有功,立功几人的升赏也是有限,官位不到,众人的职位也不好安排。眼下看来,也只能先让几人去出任各处的甲长了,也正好将那些庸才替换掉。 于是刘衍沉声说道:“我去王家庄上任之后,总旗官陈勋继任大盘堡的甲长,小旗官王越为副手,率部驻守晒盐场。陈江氏继续留在大盘堡主持肥皂工坊。” 陈勋闻言喜笑颜开,大盘堡是刘衍的大本营,如今刘衍将大盘堡交给自己,那是将自己作为头号心腹了,当即大笑着抱拳领命。 陈江氏也是高兴,今后自己便是大盘堡的主母了,想想就高兴,不过心中还是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将公事办好,切不可耽误了刘衍的大事。 只有王越有些没精神,站起来抱拳领命的时候,脸上也没有多少笑容。 刘衍见状不禁笑了起来,对王越说道;“虽然你还是小旗官,不过你率领的人马跟他们都是一样的,平日里训练课可不要松懈。我可以告诉你和你们所有人,今年,最迟到明年,咱们肯定还会出征,到时候你们人人都有立功的机会,到时候你这个小旗官可要抓住时机啊!” 王越闻言喜笑颜开,抱拳说道:“大人放心,属下一定好好干,争取早日立功!” “嗯,这就对了!” 随后刘衍继续说着自己的安排: 苗绍、许铭二人肯定是要跟在自己身旁的,要整顿王家庄,刘衍肯定要在身边带足兵马,以震慑百户所的那些官吏。 刘衍又对赵民说道:“赵主事便留在堡内,协助陈勋、王越二人处理堡内文书事务。” 赵民自然知道大盘堡的重要性,可以说对于刘衍而言,大盘堡的重要性甚至要高于王家庄,海盐、烧锅酒、肥皂的生产都在这边,肯定要留下一个精通算术的人才。 于是赵民站起身来,深施一礼,说道:“属下谨遵大人之令!” 赵民现在明面上的官职只是一个攒典,是吏员之最末等,按照大明的官吏考课之法,九年三考,分为称职、平常、不称职三种。三考过后,二考称职,一考平常,可以升一级。三考都为称职。便可升两级。 虽然卫所小吏的评语都由卫所掌印官评定,不过升迁却是由卫所经历司报经吏部批准,赵民几年之内想要升职,这太困难了,而且大明文官内排资论辈风气太浓了,赵民想进王家庄任高级书吏,显然远不够格。 未来刘衍想要使用文人,只得从王家庄或是董家庄等地寻找吏员了,希望能收拢一些有用的人才。至于赵民,刘衍准备先让其在大盘堡再历练一段时间,将来找个合适的机会再提拔一下。 刘衍又说道:“张义任风火山墩甲长,汪博任沙沟墩甲长,苗绍、许铭二人率部随我进王家庄!” “至于风火山墩和沙沟墩原来的甲长,你们二人到任之后,便给他们二人每人三百两银子,让他们回家过活去吧。” “是!” 现在刘衍手下的总旗官就是这几人,也只能先占了两处火路墩,至于其余的火路墩甲长想了一下,还是先敲打一番,能用则用,不能用再另想办法替换吧。 听了刘衍的话,张义与汪博二人都是裂开嘴直笑,终于外放一处了,这真是太好了。 随后刘衍便看着二人,说道:“等到了王家庄之后,我便会下令,你们二人要将风火山墩和沙沟墩整顿为屯堡,我会从大盘堡抽调一部分军户过去。你们二人要尽快开垦荒地,并且操练墩军。” 说着,刘衍点名陈勋、张义、汪博、王越四人,说道:“你们在各处要继续按照《步兵操典》严格训练兵马,如果有谁疏于训练,到时候别怪我不讲情面!” 陈勋四人急忙抱拳领命,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苗绍、许铭二人看着陈勋四人的样子也是直笑,相比众人,他们二人更愿意跟在刘衍身旁,这样未来前途更不可限量。 除了苗绍、许铭二人以外,此次刘衍决定让谭晓大、赵昚、徐乐、鲍学镇几人继续留在大盘堡内打制兵器,研究医药,楚韵非自然也要留在晒盐场那边。 同时刘衍还将酒坊的副主事钱皂提拔为主事,今后酒坊就交给钱皂负责了,毕竟王芸禾要跟着自己前往王家庄,再过不久还要完婚的。 今后大盘堡这个地方,就作为自己的后方大本营吧。 众人的事务全都安排好了之后,刘衍的心思也是飘到了王家庄那边,如今自己升官了,地盘势力也随之扩大了,不过要养的军户人口也更多了。 明末卫所的困苦是出名的,一个百户所几千人口未来都要靠自己养活,这种压力可想而知。而刘衍要收拢整个百户所的军心和民心,只有让他们全都过上与大盘堡一样的好日子,如此自己才可以集一整个王家庄之力,在未来的危机中取得胜算。 或许刘衍眼下的底气,就是背靠一堡军户支持,大盘堡上下一心的民气。 这次会议结束之后,刘衍准备离开大盘堡,前往王家庄赴任的消息也彻底传开了。对于刘衍前去王家庄上任,大盘堡的众军户欢喜中也有伤感,他们已经习惯了刘衍在堡内的日子,刘衍这一去,他们还真是不习惯。 好在这大盘堡是刘衍的根本所在,王家庄离大盘堡也不远,今后刘衍还是会经常回家的。 崇祯十一年三月十日,刘衍率领苗绍的中哨和许铭的骑兵哨离开了大盘堡,前往王家庄赴任。王芸禾也跟在大队人马之中,此番刘衍前往王家庄,顺便将王芸禾送回到万福油坊去,再过不久便要去万福油坊迎娶自己的心上人了。 同日,总旗官汪博、张义也各率人马离开了大盘堡,分别前往风火山墩和沙沟墩上任。至于二人的任命文书,刘衍到了王家庄之后,便会派人给二人送来。 管队官虽然是卫所之中的低级武官,可是刘衍出行的时候,还是带上了一面刘字认旗的五方旗,此外还有各哨之中掌号金鼓等旗手,也算是旗帜鲜明,兵强马壮。 大队人马以骑兵哨在前,中哨在后,大队人马缓慢行进在官道上。马上众人以及中哨的长枪手还都披着铁甲,这种军威阵容,在整个夏河寨前千户所内,算是排在稳稳的第一位了。这证明了刘衍的实力是王家庄内任管队官的不二人选。 此时旗牌、旌旗开道,刘衍领着自己的铁甲大军离开了大盘堡,铁蹄踏在大盘堡的石子街道上,一片整齐的轰鸣。 大盘堡军户们倾巢出动,都是站在路旁,以自豪的目光欢送刘衍等人的离去。 明末大军阀 第66节 第九十八章 百户所众人 刘衍率部行进在官道上,此时虽然已经是三月初了,但是天气还是有些寒冷,冰冷的北风吹来,众将士身上披的铁甲更如冰铁一般,彻寒到心里去。 但是任凭寒风肆虐,刘衍一行将士只是控马稳步行进,没有一个将士因为畏寒而队形不整。只有王芸禾被刘衍强行用厚棉衣和皮裘裹成一团,让其坐在一辆带棚的马车里赶路。 当先几个骑兵哨的旗手策马先行,随后是每个队的枪旗,加上刘衍的大旗,十数面鲜艳的红黄旗号只是在寒风中猎猎飘扬。 一部分夜不收已是远远的撒了出去,在刘衍旁边,苗绍领着中哨剩余的夜不收和护卫控马行在刘衍的身旁。 大盘堡中以军功能力为先,先前剿灭流匪后,刘衍命各哨将原本的旗总都提拔为小旗官,依旧统领一旗人马,几个总旗官依旧率领各哨人马。只有王越率领的后哨依旧按照原来的建制,各部旗总暂时不予提拔。 刘衍率领众将士一路疾行,大盘堡墩军平日操练的时候,就非常注重体力的锻炼,各部行军起来脚程快,在路上行了不久,王家庄己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当刘衍等人到了王家庄的南门前时,大道上已站满了前来迎接的堡内官员。 堡内几个总旗官、小旗官,以及大小吏员等,此时都是在寒风中站立迎接。在人群最前面,是王家庄主管钱粮的岳明,身为总旗官的岳明在王家庄内是资历最老的一个总旗官,又深得王炆镇的器重,原本还希望能接任王炆镇班,可是如今希望却落空了,站在哪里神情有些垂头丧气的。 岳明站在那边没精神,不代表后面的人不说话。在刘衍率部抵达之前,这几个总旗官和吏员还一边跺脚呵手,一边在轻声交谈,等待新任管队官刘衍的来临。 不过这些王家庄的官吏对于刘衍的态度也耐人寻味,众人只是低声谈论着刘衍的种种事迹,好像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一般。其中几人还在小声议论着,不知道刘衍到任后会如何治理王家庄各处。 此时刘衍率众终于抵达王家庄,众人只见官道上烟尘滚滚、旌旗展现,刘衍一行三百多人已是到了近前,以岳明为首,众人都是迎了上来。 等刘衍一行人到了众人面前时,岳明等一众都是吃了一惊,特别是堡内的几个总旗官。 刘衍那三百多人大多是身披铁甲,一个个的锐气十足,他们口中呼着白气,只是傲然立在原地,连一些将士身下的战马都是不住的打着响鼻。这些兵马随便拿出一个来,都比得过那夏河寨前千户所诸位上官麾下的家丁。 看到这样的军容,很多人都是吸了一口冷气,有这个本钱,怪不得刘衍能担任王家庄管队官,这样的实力,就算是夏河寨前千户所防守官章海林都比不上! 只是众人想不到原来刘衍身为大盘堡一个小小的甲长,是如何变出这些强壮兵马的? 王炆镇与刘衍之间的生意,王家庄内的众人也是知道一点的,不过众人都以为生意主要是王炆镇在经营,刘衍不过是在给王炆镇打下手,并不知道刘衍其实才是幕后的“金主”,自然也就想不明白,刘衍哪里来的银子,才能打造如此一支大军。 岳明也是盯着刘衍的兵马直看,脸上现出复杂的神情,或许自己不能担任管队官,就是因为手上没有这些兵马吧。 此时刘衍下了马,在苗绍、许铭和几个小旗官的簇拥下,大步向众人而来。 以岳明为首,众人都是一古脑的上前迎接。 岳明上前施礼说道:“大人远来辛苦,下官等在此恭候多时了。” 他向刘衍行了两个拜礼,其余众人也是一同上前行礼,刘衍微微苔礼。 看着刘衍,岳明心下很不是味道,曾几何时,刘衍还要向他行下官礼,想不到过了没多久,自己便要向刘衍行礼,这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看着刘衍那年轻又意气风的脸,岳明心下更不舒服,曾几何时,这个管队官的位子本来是自己的,眼见就要到手,结果又失去了,造化弄人。 看着眼前的岳明在向自己施礼,刘衍也有些同情,或许是因为受了打击。岳明原来那高大魁伟的身形已经有些弯曲下去,脸上的风霜味更浓了,原本锐利的双目也暗淡了不少。 不过同情归同情,刘衍当然不会将自己的官个相送,只得精神上同情了。 岳明上前施礼后,接着为刘衍引见堡内众人,几个总旗官及吏员。 王家庄内不算岳明,现在还有两个总旗官,其中一个名叫刘宇,此人高大肥胖,皮肤很白,此时他满脸笑容的只是上前拜见,刘衍亲切地与他说了几句话,不过却对此人有些反感,觉得这个刘宇多少有些虚伪,心中便有了几分提防。 还有一个总旗官叫孙明远的,也给刘衍留下比较深的印象。此人年在三十多岁,人长得粗扩,据岳明介绍,此人的脾气很是暴躁,平日在王家庄内无人敢惹,就连王炆镇都不愿意过多理会此人。 刘衍只是对其微微颔首,并没有过多理睬,反正这样的人在自己手下也翻不起什么大风浪来,如果这个孙明远敢在自己手中闹事,刘衍也不介意以雷霆手段将其处置掉。 此外又是百户官厅的几个书吏。 为首一个令吏名叫冯长益,年约在四十五、六岁,字景兴,管理王家庄内外一切文书事务。 根据岳明的介绍,这个冯长益也不是一般人,在王家庄内很有威望。此人学问很大,平日里身边便聚集了不少的读书人。当然了,在王家庄内外真正的读书人也没有多少,冯长益身边的人,与其说是读书人,更确切的是学过几天私塾,认识几个字而已。 不过岳明说了一番,刘衍也是听明白了,这个冯长益在王家庄内威望高、有才学,用好了是一个得力干将,用不好那就是心腹之患啊! 此时在冯长益的身边还聚集着四个书吏,几人跟冯长益一样,都对刘衍礼数周全,可是脸上却看不到多少敬意。有的只是读书人的高傲,似乎看待刘衍也只是一个鲁莽的武夫而已。 对此刘衍也微微皱眉,难道王炆镇在的时候,这些书吏就如此高傲?还是说这些书吏根本没有弄明白眼下的局面! “看来得找机会敲打这些书呆子一番了,以免书生误事!” 刘衍虽然心中这样想着,但是脸上却挂着微笑,并且一一与他们所有人寒暄了几句,冯长益等一众根本看不出刘衍的神色有什么异常。 堡内的这些军官吏员,暂时看来都是自己用得着的,毕竟现在刘衍手下很是缺人,如果这些人还能用,又能拉拢他们,那刘衍就会尽量拉拢,前提是这些人要识趣,不能看不清楚局势。 一旦如果有谁不听命令,扰乱刘衍的发展布局,那这样的人在王家庄内,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此时岳明等人见刘衍神情和蔼,众人都是放下心来,看来这位新任的管队大人还是好相处的。 随后岳明对刘衍说道:“大人,堡外风寒,还走进堡吧,百户官厅已经收拾出来了。” 刘衍点了点头,当下众人一起进堡。苗绍、许铭也率领大队人马进入王家庄内。 众人从南门进入堡内,刘衍策马踏在街上,心下感慨,这是他第一次以主人的目光审视堡内的一切,这感觉就是不一样。想想这一年多一来,自己也到王家庄无数次,可是没有一次能有今日这样的心情,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相比大盘堡,王家庄确实热闹了许多,虽然人口并不比大盘堡多,可是却胜在沿街的建筑、店铺多了不少,人流量也多了一些。不过大盘堡有一点是王家庄没有的,就是那种整洁与生气。 虽然大盘堡军户也不是多么的有钱,不过却是人人朝气蓬勃,眼中有一种对未来生活充满希望的灵气,每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目标,堡内各处也是干净整洁,住在里面,足以让人心情愉快。 反观王家庄内,街道破旧肮脏,房屋低矮破旧,到处都是垃圾,衣不蔽体的小孩到处跑。而那些大人,不论男女老少,都是衣衫破烂,神情麻木,似乎已经被贫穷压得完全失去了对生活的信心。 看着这些军户民众,刘衍心情沉重,自己以前到王家庄来,只是以一个过客的身份匆匆而过,很多事情不会放在心上。现在自己成为王家庄管队官了,这些人都成为自己治下的军民,自己能改变他们的生活,收拢他们的心化为已用吗? 刘衍随即坚定了信心:“一定可以,只要给我时间,王家庄便是第二个大盘堡,我手下的军民将士,一定能过上更好的生活,改变他们原本悲剧一般的命运!” 众人策马而行,只是往内而去。 那百户官厅位于前面的大街上,几条主街道倒是都用青石板铺就,只是年久失修,到处坑坑洼洼的。 一路而去,街两旁不时现出一些胡同小巷,见到刘衍的铁甲大军前来,很多军民都是吃惊又畏惧的站立旁边,只是拿眼向刘衍等人看。一些商户也是纷纷推门出来,看着街上这支不一样的军队。 看到他们那种敬畏的眼神,苗绍、许铭等人都是得意洋洋,以后自己就是王家庄的主人了。一干大盘堡军士也是自豪,从大盘堡来到王家庄,算是一个大地方了,人人在行进的时候都将腰骨挺得笔直,铁蹄只是轰隆隆而过,留下背后的一片惊叹议论。 岳明策马行在刘衍的身旁,不时为刘衍指点堡内建筑,刘衍不住点头。 很快,众人来到了百户官厅的门口。 第九十九章 卷宗与部下(一) 刘衍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入百户官厅,而在此之前,刘衍已经派人将王芸禾送回到万福油坊了。 此时岳明陪在左右,对刘衍说道:“管队大人,王家庄内众同僚已在堂内设下酒宴,为大人接风洗尘,我们这就过去吧。” 刘衍点了点头,说道:“也好!” 王家庄在西北处设有军营、马铺,当下由总旗官刘宇带头,将刘衍手下三百墩军安排到军营去休息。 刘衍则是带着苗绍、许铭,还有一队墩军,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入百户官厅内。 一进大门,里面一座照壁,广三丈六尺,高一丈六尺,东西两角,还辟有橱门。 刘衍记得这是王炆镇去年年底的时候新添置的,没想到仅仅过了今个月的时间,便成了自己的住所,这照壁也颇得刘衍的心意。 百户官厅前衙后宅,以大门、大堂、二堂、三堂为中轴线,其他建筑基本保持左右对称。内中分为几个房科,分别是刘宇等总旗官,还有令吏房的吏员办事所在。 大堂为五间七架,布置颇有武风。 此时在大堂旁的西花厅处,已是摆上了几桌酒席,有鱼有肉有酒,午膳算是丰盛。看来为摆这几桌接风酒,今日王家庄内众人要大大出血了。 刘宇安排好刘衍一干手下后,匆匆忙忙赶来赴宴。此时他有幸与刘衍坐在一席,他端起酒杯大声说道:“管队大人来我们王家庄任职,这是我们王家庄上下的荣耀,来,让我们敬管队大人一杯!” 众人都是轰然响应,刘衍也在这里跟王炆镇等人喝了几次酒宴,自然对这样的场面再熟悉不过了,只见刘衍说道:“本官新近上任,对王家庄之事多有不明,还要诸位同僚多多协助,一起将王家庄治理好!” 说完,刘衍微笑举杯,众人一齐干了杯中酒。接下来,席中各军官纷纷上前给刘衍敬酒,连几个吏员也不例外。 刘衍来者不拒,酒到杯干,让众人都是意外,没想到刘衍如此豪气,众人不觉对刘衍生出些微好感。喝酒豪爽的人,通常气量也大,看来以后大家的日子好过了。 其实对于刘衍担任王家庄管队官,堡内怕大部分人都不服气。毕竟刘衍的资历太浅,官位太低。虽说前些时间刘衍剿匪有功,不过一个刚刚晋升的百户官,就要充任王家庄管队官这样的实缺,依旧让人无法心服。 别的不说,王家庄内有资历的总旗官一抓就是一大把,这些人随便一个找个借口都能升上来,谁都轮不到,凭什么轮到他刘衍? 不过这刘衍能担任王家庄管队官,最少证明了防守官章大人对他的看重,这后台可是很硬,而且今日刘衍带来的兵马,实力也是不容忽视,不管这些兵刘衍怎么练出来的,这个世道,有兵就有权,就可以大声说话,这便是不争的事实。 刘衍任职已是事实,成了他们的顶头上司。以后自己想在王家庄内过好日子,当然要巴结好这个新任上司。而且今后王家庄的一些官职会不会重新调整,到时要由刘衍来安排,此时在酒桌上,众人即便心中有些不服气,也都对刘衍恭维不停。 因此不管众人内心想什么,至少表面上都是人人神情亲热,这敬酒潮是一波接一波,连刘衍带来的苗绍、许铭二人,也是身边不时围上几人在敬酒。 苗绍、许铭还好,二人的酒量都不错,而且酒品也好,自然不用刘衍操心。 待到接风宴要结束时,岳明靠近刘衍低声问道:“大人一路辛苦,后院下官已是吩咐人收拾好,只不过这宅院空旷,要不要招几个仆役服侍?。 原来王炆镇任管队官时,是招有仆役的,不过王炆镇前往夏河寨前千户所赴任之后,那些仆役也就散了。 刘衍微笑说道:“这事便由岳总旗你安排吧!” 刘衍明白一个道理,自己刚刚进驻王家庄,正是众人极力想巴结自己的时候,此时自己就应该多给他们一些机会证明自己。 果然岳明非常高兴,哪怕心中对自己没声继任管队官的事情,依旧耿耿于怀,可是面对现实的时候,岳明依旧连声说道:“大人放心,下官定会将事情办好。” 待到接风宴结束的时候,岳明、刘宇等人就要告辞,刘衍今日方来,按他们的想法,至少也要休息几日再处理公务,不料刘衍却叫住岳明等人,说道:“岳总旗,你和冯令吏商议一下,今晚时分将王家庄内的各项文册拿来给我看。” 王炆镇升迁之后的那几天里,王家庄内的事务,各样的文册都是归岳明料理,此时听刘衍这样说,岳明不禁有些惊讶,他看了刘衍几眼,随后他拱手说道:“下官明白。下官告退。” 酒宴结束后,刘衍来到后院,果然是几进几出,房间众多,刘衍让苗绍、许铭各选了一套房间。二人喜笑颜开的各自挑了一间。 晚上时分,岳明带着卷宗文册来了,他向刘衍拱手说道:“大人,下官已是将王家庄的各类卷宗文册带来,本百户所内外丁口军户、仓库粮草、军械枪炮等记载尽在此处。” 刘衍微笑说道:“辛苦了,岳总旗请坐!” 刘衍知道岳明还是很有能力的,对王家庄的事务也很熟悉,只是他的官运不好罢了。这样的人,刘衍当然要用起来。 他让岳明坐下后,便凝神细看起文册来。 按照这些卷宗文册的统计,王家庄内有官兵二百二十三人,马骡一百三十五匹。堡内还有军户六百五十余户,口三千多,其中有匠户七十余户。 军器方面,王家庄的武库存有弓一百七十余副,箭六千三百九十支,盔甲一百八十六顶副,虎衣虎帽十四顶身,大刀、腰刀、藤牌、背刀各一百余口。 此外还有神枪三十二杆,神铣十五杆,铜炮三个,铜铁佛朗机五副,无敌手二个,虎尾炮二个。储备铅一百八十七斤九两,储备火药一百二十斤七两,储库熟铁一千六百三十斤,生铁一千三百五十七斤,生铁子四百三十二粒。 刘衍摇了摇头,虽然王家庄的人口并不少,但是物资军器之少,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再看王家庄各处屯田耕牛与属下各堡、各火路墩的情况,更是糟糕。王家庄内的耕牛还不到一百头,不算大盘堡,整个百户所屯田地不到七千亩,整个百户所的军户不到一千户。而且,谁知道这些情况是纸面上的统计,还是真实的情况? 要知道在山东都司南部各处,都是人口稠密的所在,各地的百户所管辖的军户人口都不是规定的一百一十户,或多或少都会超出一部分。像王家庄这里,则更是堪比北疆一个千户所的人口。 但还是那句话,这些都是纸面上的数据,实际情况如何,只有老天知道! 刘衍只是在沉吟,岳明一直在旁看着刘衍的神情,他久在王家庄,自然知道这堡内的难处,他也算是尽心竭力了,可这堡内的情况就是每日恶化,就不知这位很有传奇色彩,最新上任的管队大人能不能改变这个情况?岳明很是期待。 明末大军阀 第67节 良久,刘衍抬起头来,对岳明说道:“岳总旗,你通知总旗官刘宇等人,明日招集堡内官吏,我要巡视王家庄各处!” 第二天一大早,刘衍在岳明等人的陪同下,察看了王家庄内各处。 那王家庄西北处是军营、马铺,东南处有粮仓、草料场,此外南门内还有一个邮驿。刘衍这些地方都看过了,军营内人影稀少,大部分墩军士兵都不知道去哪。马铺内的马匹大多瘦弱,草料场缺乏干草马料,邮驿内剩几个老兵。 而且不管是墩军人数,还是马匹数量,都跟卷宗文册上记载不符,跟在刘衍身后的一众官吏此时都是心惊胆战,不知道刘衍这位新上官会如何发飙。 而且那常平仓内,粮米更是只剩下数百石,这点粮米够吃用多少天的? 刘衍走了一处又一处,王家庄内的一切问题都暴露在刘衍的面前。随同的王家庄众人心中都是忐忑不安,只有刘衍神情平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苗绍和许铭跟在后面,二人一边看一边笑,连连大声说道:“啧啧,这王家庄还是百户所呢,看起来大是大,不过却是败絮其中,这库存还不如咱们大盘堡呢!” 二人的谈话顿时引来众人各样的目光,但是却没人敢出言反驳,毕竟许铭、苗绍说的都是事实。 很快,刘衍一行人又进了匠作坊,只见里面的一些工匠正懒洋洋的打制着手上的兵器,与大盘堡火器督造处和兵甲督造处内热火朝天的场面完全不能比,再看看他们打制的兵器火器,多半质量不过关。同样是王家庄出来的匠户,他们到了大盘堡之后,这工作热情,这武器质量,可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看着那些工匠们苍白的脸色,刘衍也没有心思处罚他们,最后刘衍来到王家庄堡墙上,看着城南处的演武厅。他沉声道:“岳总旗,明日招集王家庄内的官兵,我要检阅军士!” 此话一出,岳明的脸色还算正常,只不过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夹杂其中。 可是旁边的总旗官刘宇和总旗官孙明远却脸色大变,二人万万想不到,刘衍刚到王家庄就要检阅兵马,这是什么意思? 此时刘宇眼神阴霾的看向前方的刘衍,旁边的孙明远则是低声说道:“怎么办,怕是管队大人要对咱们动手,肯定是要趁机找借口拿掉咱们,以便安排那几个大盘堡出来的总旗官。” 刘宇嘴角一裂,低声说道:“他要看,咱们就给他看,这王家庄终归是百户所,咱们在这边虽然不是管队官,可也是地头蛇,想要找借口整治咱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第一百章 卷宗与部下(二) 王家庄的教场位于城南三里处,占地一顷有余,教场是在永乐年间兴建的,往日都是百户所整所官兵的会演秋操之地。不过现在岁月长久,那教场各处已是破败,而包括王炆镇在内的几任管队官,都没有修缮的意思。 此时在教场上,已是站满了王家庄内的墩军,总旗官刘宇和孙明远站在队伍的最前方,正看着高台上的刘衍。 三月的大明山东沿海之地,天气还是非常寒冷,湿气混杂着寒风,吹打在身上,让人异常难受。而今天甚至还飘下一丝丝的小雪花,那北风一吹过来,直让人全身抖。 刘衍站在高台上看着下面许多王家庄的墩军,那些墩军虽然身上都裹着厚厚的棉袄与皮袄,但是此时大部分人都缩成一团,站在那里搓着手跺手跺脚的,完全没个墩军的样子, 而更让人叹气的是,在王家庄兵册上记载有两百二十三人,可是刘衍看着场中的墩军,不知道有没有一百五十人。 而且就是这些人之中,一半还是老弱,个个身上都是军服破烂,很多人面黄肌瘦,身着薄薄的军衣,在冷洌的寒风中瑟瑟抖,连手上的兵器也是锈迹斑斑,一看就没有经过保养。 这些人接触到刘衍射来的目光,神情都是麻木的,眼中、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在刘衍看来,这些人已经是废了。 唯一好些就是总旗官刘宇和孙明远身旁的家丁们,每人身后都有十一、二人的样子,大多是青壮,衣甲兵器也颇为齐全,不过他们的阵列纪律也是稀稀拉拉,典型的乌合之众。 这些家丁们放在大盘堡,都是不合格的墩军,放在王家庄及大明各地卫所,却已经是最主要的作战力量了。 在教场演武厅的高台上,刘衍扫视着场下那些王家庄墩军们,脸色很难看,王家庄军队的败坏,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这些兵能打仗吗?刘衍深表怀疑,也难怪之前几次出兵,王炆镇都要将自己的几十个家丁都拉出来,这些墩军的确是不堪大用的。 刘衍身上披着铁甲,吸引了台下不少的目光,加上他是新任管队官检阅兵马,底下议论声不断。在刘衍的身旁,总旗官许铭和总旗官苗绍同样按剑肃立。 许铭板着脸,万年不变的脸色。苗绍披了一身的铁甲,更显身形高大魁梧,此时他也是脸色难看,目光不时扫视王家庄的墩军们,同时频频注视向大盘堡那边的墩军,这时脸上才露出一丝笑容来。 大盘堡的墩军们才是真正的好兵,不但个个年轻、身材粗壮,特别是纪律出众最为难得,他们身披盔甲,在寒冷的天气中只是持刃肃立,看不出一点混乱来。 此时苗绍率领的中哨将士排成三个横队,每一旗便是一排,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去,都是一条直线,三名新提拔的小旗官分别是吴兴洲、卢英和田镇北,三人都站在各旗前方,身披铠甲昂首挺立,脸上也都挂着属于大盘堡墩军独有的骄傲。 虽然大冷的天气,旁边的王家庄墩军都是缩手缩脚,但是这些大盘堡墩军将士口中呼着浓浓的白气,只是一动不动,任雪花飘在身上,个个神情严肃,目视前方。 这种军纪军容,让旁边的王家庄墩军看了都是心中畏惧,特别是有些人前些时间参加过剿灭流匪作战的,神情更是敬畏。 刘宇带着他那队家丁站在右,看着旁边的大盘堡墩军们,他心下很不是味道。刘宇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花了多年时间才养出来的一队家丁们,这军容战力却是远远不如大盘堡粗粗操练几个月的墩军,这怎么不让他心内产生深深的挫败感? 也正是因为这样,刘宇心中对刘衍的那份敌视也逐渐演变为恨意。 看了台下良久,刘衍才沉声说道:“岳总旗,为何王家庄内的军务如此破败?” 虽然岳明不是主管王家庄的营操练兵的,但是军队败坏如此,岳明又是王炆镇临走之前指定的过渡之人,刘衍当然是要问岳明了。 岳明抱拳沉声说道:“大人,操练兵马需要银钱粮饷,王家庄百户所内粮米不足,下官和之前的王大人也是有心无力!” 墩军们要进行基本的操练,每天至少粗粮耍管饱,否则体虚无力,就是绕教场跑几圈,也容易体力枯竭昏迷。如果要加大练量,每天还要加上一些肉类,否则很快便会尿血而亡。 王家庄的确破败,百户所也的确是钱粮枯竭。如此看来此时也确实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可是王炆镇真的没有银子、没有粮食吗? 王炆镇手里有多少钱粮,刘衍心中是非常清楚的,只是王炆镇将这些银子当成了自己的私财,用来操练家丁是可以的,但是用来操练朝廷的兵马,用来发展王家庄,却是不可能的。 刘衍说道:“那为何王家庄内操备官军如此之少?” 岳明沉声说道:“大人,王家庄内军户逃亡不断,军官又要养活自己的家丁,下官也是无能为力!这样的情况在王家庄各处火路墩和屯堡都是普遍的事情,当然大盘堡是例外的,大人也是知道的。” 大明边镇卫所历来都是七分屯种,三分城守,称为操备官军。卫所的屯粮征收上来后,一部分上缴,一部分便是用来供养堡内的军官与这些操备官军。余者杂差官军与屯军便是劳役耕种。 明初军屯所出几乎能完全满足全军需求,所以兵强马壮,将士安心。不过自从宣德年以后,各地卫所操军大量逃亡,大批屯军便被征调为操备守军,原种屯地转归余丁耕种。事易时移,明中后期已经普遍为正军充伍,余丁拨屯。 此时各地卫所操备官军继续大量逃亡不说,余下的也多是徒有其表,一年难得操练几天,心思只是忙着自己家小与田地。就算有青壮,也舍不得充为正军,只是让家内老弱顶替。 而且各地卫所军官们为了养活自己的家丁,不但克扣粮饷,也鼓励这种现象的存在,好让他们借此吃空饷。 来说去,无非就是两个字:粮饷。 听了岳明的话后,刘衍一直就是沉吟,他让那些王家庄墩军再表演阵法与武艺之后,脸上再没有表情,只是对岳明说道:“岳总旗,你传令下去,从明日起,我便要巡视治下各堡、各处火路墩!” 从次日起,刘衍让苗绍领着一队夜不收随行,由许铭领着骑兵哨留守王家庄内,然后带着岳明、刘宇、孙明远等人,冒着严寒,接连巡视了属下各堡。 除了大盘堡与黄山墩这两处之外,王家庄辖下还有风火山墩、沙沟墩、徐家墩、车叠山墩、赵家营堡、北岘沟墩、小滩墩、海王庄堡等八处火路墩、屯堡。 不提各处甲长们的努力巴结,依刘衍看到的情况,各处火路墩和屯堡情况都非常糟糕,屯田抛荒,耕牛瘦弱,墩内、堡内的军户大量逃亡,各处青壮越来越少。看到这些情况,刘衍想不皱眉头都不行。 两天后,刘衍领着一行人马来到了黄山墩内,黄山墩甲长沈拓恭敬地迎接了刘衍一行人。 那黄山墩地势重要,但是里面、外面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墩内也多是一些土屋、茅屋之类的破烂建筑,路上走的也多是衣衫褴褛,冻得全身哆嗦的男人女人。 墩内最好的建筑就是总旗官厅了,沈拓虽然有带兵的本事,可是却囊中羞涩,黄山墩的那些墩军即便比别处的墩军强了不少,可是在刘衍看来也依旧远不如大盘堡的墩军。 此时沈拓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招待刘衍一行,便杀了一口猪招呼这些从王家庄来的大人物们。 对于沈拓而言,刘衍笑着勉励了一番,然后跟众人在吃饭的时候,无意间听沈拓提到一个重要的信息。 “沈总旗你说什么,在黄山墩北面的铁撅山附近有一个铁矿?” 刘衍现在最关心的还是境内能打制兵器盔甲的铁矿,于是当即询问了起来。 沈拓沉吟道:“是有一个,我听一些北面的百姓说起过,据说还是挂石矿,品相也颇为出众,只是开采不便。只有一些北面的乡民到那处挖些矿石使用,平日泛人问津!” 听了沈拓的话,刘衍的心情顿时愉快了起来,说道:“你带我过去看看!” “现在?” “对,就是现在。” 于是在众人的诧异之中,刘衍由沈拓引领着,去了一趟铁撅山。 这次实地勘探,让刘衍的心情更是愉快,依随行众人的估计,那铁撅山当地的赤铁矿储量有近两百万吨,含铁量百分之三十到四十,这个矿石开采起来后,完全能满足刘衍的需求。 即便开采是有些不便,不过刘衍身为一所之主,只要调派人手,加上钱粮充足,还是可以大量冶炼钢铁的。 经过这些天刘衍巡察王家庄及黄山墩各地,他估计境内有七、八万亩可供耕种的田地、荒地,而且这是一块完全由自己作主的土地,看着各处秀美的景色,刘衍心中豪情涌起,自己在极为困难的条件下,都能将大盘堡治理好,同样也可以将整个王家庄治理好,取得自己在世间的立足之地。 算算今年六、七月的时候,建奴就要入寇了,现在刘衍也只有三、四个月的准备时间,时间紧迫啊。 刘衍记得历史上的描述,崇祯十一年的这次入寇,皇太极调集八旗兵十余万攻明,俘虏大明人畜十七万九千八百二十,建奴饱掠而归。 这是次规模浩大的入侵,算起来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到时候建奴大军肯定会派兵到各处劫掠,到时候出现在山东各地,特别是王家庄境内的建奴大军会有多少人?一千人,还是一万人? 刘衍不知道,即便历史上冲进山东的建奴兵马并不是很多,也没有深入到山东南部的记载,可是真实的历史上到底是怎样的情形,谁也说不准! 不论是流寇还是胡虏,刘衍都从心底厌恶之,从内心深处看不起他们!自己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不会考虑从贼降虏的念头,兵临城下,大不了轰轰烈烈战死便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不过自己岂可甘心认命?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就一直在拼命,从一个人人看不起的总旗官,一直拼到现在的管队官之职,手中有上千强军,打造了大盘堡这处根据地,都是靠自己拼命出来的,就算到最后一刻,刘衍也决不会放弃。 刘衍雄心勃勃,打算在今年清兵来临之前,做足了迎战的准备,将打算预料到最坏才行,钱粮不够,就去抢!眼下大明乱世,匪贼满地,杀了他们,一可安民,二可养军,如果他们不死,就轮到自己死了。 看着铁撅山的方向,刘衍呼了口气,等忙过这段时间,是该找人过来经营一番了。 第一百零一章 调集人手 王家庄,百户官厅内。 经过这几天的巡视,刘衍开始修正自己的判断了,这王家庄内部的问题,已经到了不破不立的地步。刘衍心中明白必须要用外力彻底打破之前的瓶瓶罐罐,才能整合各方资源,让王家庄在自己手中快速发展起来。 于是刘衍命苗绍派人返回大盘堡,将鲍学镇、赵昚、赵民、谭晓大、徐乐调到王家庄,至于陈江氏、钱皂、楚韵非则继续留在大盘堡那边。 第二天上午,鲍学镇、赵昚、赵民、谭晓大、徐乐几人便风尘仆仆的赶来,刘衍先将几人临时安顿在百户官厅内,然后便命人召集百户所内所有官吏前来议事。 刘衍坐在正堂上面并没有等太久,岳明、刘宇、孙明远这三个总旗官便先后赶来,随后冯长益也带着几名书吏来到这里。 几人看到正堂上除了刘衍和总旗官苗绍、许铭,之外,还有几人也坐在一旁,这几人大家都是认识的,毕竟除了鲍学镇之外,其余几人也都是王家庄出来的。而鲍学镇出自古镇巡检司,以往与几人也有过几面之缘。 刘衍招呼众人入座,然后笑着说道:“想必也不用我再多做介绍了,大家应该都相互认识吧?” 冯长益看着一脸严肃的赵民,抱拳说道:“大人说的是,我们可都是老相识了。之前听说这几位都去了大盘堡,如今看来,这几位是在大盘堡创出名堂来了。” 赵民等人闻言,脸色都有些难看,毕竟几人大多是受到了这边的排挤才出走的,就在几人准备反击的时候,刘衍笑着说道:“大家互相都认识就好,我也省了许多事情。” 岳明说道:“不知大人今日召集我等,有何吩咐?” 刘衍直入主题,说道:“这几日大家随我走访了王家庄各处,看到了许多问题,说实话我心中很是沉重。如今的王家庄百户所就好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壮汉,寻常温补慢药已经没有用了,只有施以猛火之药,才能破而后立!” 此时岳明、冯长益等人的脸色都变了变,刘宇和孙明远更是双眼圆瞪,几人心中都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刘衍看着几人,说道:“所以我思虑再三,决定免去几位在百户所内的职务,暂时先请几位回家休养,咱们来日方长,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孙明远猛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大人刚到王家庄就要抖官威吗?别说什么治军不严之类的,天下卫所,哪里不是这般样子,大人以这样的借口拿掉我们,未免做得太明显了!” 刘宇也站起身来,冷声说道:“大人如果一意孤行,恐怕王家庄上下将士们心中不服啊!” “哈哈!” 刘衍大笑着说道:“当真是天下卫所都是如此吗?我看孙总旗不如去大盘堡当一名墩军历练一番,就知道我手下的兵马是什么样子了!” 孙明远咬着牙没有说话,但是脸色依然很不服气。 接着刘衍又对刘宇说道:“刘总旗也不必拿什么军心服气来威胁我,只要我愿意,我手中的千余铁甲大军随时可以镇压各处!” 这下,刘宇的脸色也是红一阵白一阵,瞪着刘衍许久,才抱拳说道:“既然如此,那属下就恭祝大人万事顺利了,咱们走着瞧!” 明末大军阀 第68节 说完,刘宇和孙明远一同扬长而去。 冯长益也站了起来,随后一众书吏也跟着起身,众人聚在一处,看样子是准备抱团对抗刘衍了。 “大人心意已决?” 刘衍笑着说道:“想要根除弊政,便要破而后立,如果冯令吏有办法帮助我,我倒是也不吝官职。” “哈哈。” 冯长益大笑起来,说道:“大人还是太年轻了,咱们后会有期吧!” 说完,冯长益也带着一众书吏离开了百户官厅。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岳明身上,只见岳明缓缓起身,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出言不逊,而是朝着刘衍抱拳行礼,转身就要离开。 “岳总旗请留步。” 岳明回身看向刘衍,问道:“大人还有何吩咐?” 刘衍笑着说道:“岳总旗的确不适合总览各方事务,所以我觉得岳总旗还是干回老本行,继续管理百户所内的钱粮辎重好了。” 岳明先是一愣,然后便露出了一丝笑意,抱拳说道:“好!既然大人不弃,那从今以后,我岳明便追随大人了!” 说完,岳明一身轻松的重新坐了回去,其余众人只是看了看岳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 随后赵民担忧的说道:“大人今日所举,是不是有些急躁啊?如今其余人等都撂挑子了,百户所内各项事务怎么办,大人是否考虑过善后事宜?” 这一点刘衍自然考虑过,于是说道:“我将诸位征召过来,就是为了此事。” 随后刘衍站起身来,大声说道:“从今日起,总旗官许铭、苗绍立即接管王家庄内所有墩军人马,限期一个月淘汰老弱,堪用之卒全部整编起来,作为辎重哨,交由总旗官岳明统领。” 苗绍和许铭当即领命,岳明则是愣了一会儿,紧接着便笑呵呵的抱拳领命,脸上写满了兴奋。 “传令大盘堡甲长陈勋、黄山墩甲长沈拓、风火山墩甲长汪博、沙沟墩甲长张义,立即对周边火路墩、屯堡的墩军进行整编,核实人数、淘汰老弱、操练技艺,几人具体分管区域我会一同发下。” 一旁的许铭抱拳领命,随后便会派人一一通知。 “鲍主事负责在王家庄内筹建医馆,赵主事立即接手百户所内的案牍事务,谭主事、徐主事、赵管事,你们立即着手将火器督造处、兵甲督造处迁到王家庄来,并且立即整编王家庄内的所有匠户。” 鲍学镇、赵昚、赵民、谭晓大、徐乐几人闻言纷纷起身领命。 只是赵民犹豫了一下,说道:“大人,只怕我等手下人手不足啊。” “人手不足,就把你们的学徒、弟子都拉上,只要干得好,我不管出身如何,也不管身份如何,一并都会重用之!” “是!” 徐乐又说道:“大人,属下担心冯长益、刘宇、孙明远等人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肯定会暗中捣鬼,属下担心……” 刘衍大手一挥,说道:“用不着担心什么,他们几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不过我已经有所打算,会尽快处理好首尾的,你们只管各司其职,尽快掌控王家庄各处。” 众人起身领命。 两天后,苗绍、许铭二人已经开始对王家庄内的墩军进行整顿,陈勋、汪博、张义、沈拓四人也开始对各处火路墩、屯堡的人马进行整顿。 同时赵民等几个主事也开始接管王家庄百户所的日常运转,特别是总旗官岳明,更是卖力气的带人开始重新丈量百户所管辖的耕地数量,重新清点各类物资、器械、兵备的储存数量。 刘衍这两天也是异常忙碌,不断指点众人的进展,并且赶往各处解决、协调各种问题,忙得不亦乐乎。 转眼又过了两天,这天一大早,总旗官苗绍便快步来到署房内,对正在翻阅最新文册的刘衍,说道:“大人出事了,不少被裁撤下来的墩军,还有被免职的书吏等人,都聚集在百户官厅外,说是家中困顿,要大人给条活路!” 刘衍听完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好像是早就料到这种场面,问道:“可有冯长益、刘宇、孙明远等人的踪影?” “未曾发现,外面都是些小货色,大人是说外面的事情是他们三人暗中指使的?” 苗绍说道:“原来大人早有预料,那是不是将那些人都驱散了,然后再由属下带人将冯长益、刘宇、孙明远三人抓回来问话?” 刘衍这才抬头,说道:“既然冯长益、刘宇、孙明远他们躲在暗处不肯露面,那就说明火候还不到,暂时先不要理会他们三人,毕竟他们在王家庄内部也是有些身份地位的。” 苗绍气哄哄的说道:“那样不就是放任冯长益、刘宇、孙明远三人恣意妄为了吗?” 刘衍说道:“你急什么?要想让他们露出马脚,就要静下心来耐心等候。咱们先逐步处理眼下的大事,一步一步的逼迫他们三人,让让他们最终无路可走!” 苗绍抱拳受教,然后说道:“那属下这就出去,先将外面那些人赶走,免得吵闹得心烦。” “主意分寸,别被他们激怒了酿出人命来,到时候就不好收拾了。” “是!” 苗绍办事果然有分寸,先是带人出去警告了外面的一众人等,让他们回去闭门思过。可是外面那些人本来就是前来闹事的,怎会被苗绍一番话语就打发走? 于是苗绍便直接调兵,所有墩军都换上了木棍,然后对着外面那些人就是一顿暴打,而且还专门朝着后背、大腿、手臂等处猛打。 百户官厅外顿时响起一阵哀嚎声,外面那些人不是原本的书吏,就是被淘汰下来的老弱墩军,哪里是苗绍一众将士的对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全都被打翻在地。 苗绍看着躺了一地的伤者,然后撇了撇嘴,嘟囔道:“谁让你们不知好歹,给别人当枪使,平白挨了一顿打也好,让你们长长记性!” 说完,苗绍便招呼一众手下,如同是拖拽死狗一般,将地上的那些伤者给拖走了,全部丢到百户官厅两条街以外的地方,这才不再理会。 周围围观的百姓见状纷纷拍手叫好,甚至不少百姓都直呼刘衍为青天大老爷。 可见原来百户官厅的那些书吏和墩军是什么样的货色,别的不说,平日里欺压百姓、摊派钱粮的事情肯定没少干。 苗绍见状便大大咧咧的朝着围观人群抱拳示意,然后这才进入百户官厅复命。 刘衍听闻苗绍的禀报之后,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后天早上,你带人跟我去校场,我要检验王家庄各处兵马的操练情况。你立即派人通知各处,让各处甲长带人过来接受检阅。” “是。” 第一百零二章 清理杂兵 王家庄校场内,刘衍搬张椅子坐在高台上,一旁的总旗官岳明正按照重新梳理过的兵册点名,亲手将粮牌放到每个墩军手上,每个领到粮的士兵都是千恩万谢,他们的家口在后面看着也是喜气洋洋。 这份兵册内包含了即将要淘汰的那些老弱兵马,刘衍准备先给众人发下一个月的饷银和口粮,然后再将众人打发回家。 苗绍立在刘衍的身旁,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此时岳明正点名到一个老军,那老军上来,怕都有六十岁了,头胡子花白,看他这样子,还能打仗? 岳明将粮牌交到他手上,那老军裂开嘻笑起来,门牙早已不见。 苗绍忽然问了他一句:“你吃谁的饭,替谁卖命?” 那老军裂开嘴笑道:“小的吃刘大人的饭,小人全家都替刘大人卖命!” 听他这样说,苗绍点了点头,不再问下去。 旁边的刘宇与孙明远互视一眼,二人心中都意识到一丝不妙。 等到所有的墩军粮饷都放完之后,王家庄库房内已经是空空如洗,正在众人看着刘衍怎么办的时候,刘衍命许铭去王家庄堡外接应一番,没过多久就看到令人震惊的一幕,只见一辆辆的粮车进入校场内,随后又将库房装满,刘衍竟然暗地里运来了足以让众人吃用两个月的粮食,以及大批的银子! 众人大为惊奇,果然新任管队大人就是有办法,一时间,王家庄众人都是安心,看来未来他们可以如大盘堡军户一样,都可以过上好日子,王家庄内那种沉闷的气氛为之一空,第一次现出一股生气来。 只有刘宇、孙明远和冯长益整日心事重重的,三人没想到刘衍竟然如此懂得操弄人心,而且手中不但握有强军,更有着大笔的钱粮。 短短一些天,刘衍在堡内的威望快提高,现在他走在街上,很多军户都是冲他欢呼:“刘大人,刘大人。” 几天后,刘衍动员堡内的军户进行一次大扫除,众人屋内屋外,街道上下,沟渠各地,无处不清扫,最后扫出了几十车的大垃圾。看着这些垃圾,众人也是吃惊,没想到自己身边原来有这么多的垃圾。 经过大扫除后,王家庄堡内各处干干净净,特别是三条主街的青石板上,还散上了一些水,更显清爽。现在众军户虽仍是衣衫破旧,不过走在街上,那种气质已经明显变得不一样,王家庄有快成为大版大盘堡的趋势。 这天,总旗官苗绍和许铭刚刚向刘衍禀报了裁撤各处老弱墩军的事情,现在已经基本办完了,随后主事赵民便带来了王家庄各处青壮丁口的统计文册,这是赵民这几天加班加点整理出来的文卷。 只见赵民恭敬的对刘衍作了一个揖,然后对刘衍微笑道:“大人,文册已是统计出来。王家庄各处合计在一起,含匠户在内,共有户两千三百一十五户,口五千四百一十七口。其中男子两千八百一十二口,成丁一千九百九十八口,不成丁八百一十四口。” “妇女两千六百零五口,壮女一千七百一十五口,幼女八百九十口。据统计,王家庄共有青壮男丁一千四百三十七口!” 刘衍哦了一声,接过文册仔细翻看,这赵民办事还是很细心的,各户的年籍、从军脚色、男妇,成丁等都是一一备注在上,所有情况一目了然,是个很有能力的人。 其实王家庄这边的人口已经不算少了,至少在百户所的建制中,已经算是人口稠密了。 只是刘衍现在各处的摊子铺的太大了,光是新编的墩军就占用了一千一百多名青壮,再加上其余各处暂时留下的堪用墩军,已经基本上将王家庄各处的青壮劳力给榨干了。 在刘衍仔细观观看时,赵民只是在旁仔细打量刘衍脸色。 良久,刘衍将手中文册合上,他满意地对赵民说道:“赵主事办事得力,我刘衍有功必赏,你这个月便领双俸吧。” 赵民大喜,他拱手谢过刘衍,然后笑道:“说起来,此次统计文册,属下手下的那些学生也出力甚多,他们可算是属下的左臂右膀。” 刘衍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些赵民教授的学生这么快就能排上用场了。 赵民含笑地解释了几句,原来这几个学生虽然跟随自己的时间不是很长,不过在计数上倒是很有一手,在逻辑学上,颇有造诣。此次统计文册,确实算是出力很多,各户的备注,就是那几个学生的提议。 刘衍微笑道:“既然这样,那几个学生这个月也加米两斗吧。另外赵主事觉得有那个可以提拔一下,也可以向我举荐。” 赵民欢欢喜喜的抱拳领命。 刘衍又对赵民说道:“以后百户所内的文书之事,便要拜托赵主事多操心了。” 赵民含笑拱手说道:“大人言重了,属下能为大人效力,此乃属下的荣幸。” 王家庄人口文册统计出来后,刘衍便让总旗官陈勋挑选一部分堡内老弱男子及妇女去开垦荒地,也算是支援军屯那边。 原先各堡、各处火路墩的屯田地已是病入膏盲,刘衍不指望原来的屯长、甲长军官们可以将各屯堡治理好。眼下的王家庄,还有属下各屯堡的田地都涉及到大量军官豪强们的利益,刘衍没时间跟他们多磨耗,便打算开辟新田地,重新规划王家庄的屯田。各屯堡中,如果有人才的,将来可以慢慢吸收到堡内来。 当然,这并不代表刘衍对那些甲长们的妥协,只是不想在备战建奴的时候节外生枝,等到王家庄顺利度过了今年建奴兵祸之后,刘衍定会找机会重新梳理各处的耕地事宜。 沿着王家庄的周边,尽有大量的荒地可以开垦,刘衍准备在今年春耕的同时,让总旗官岳明组织人手、耕牛,先开垦出一部分的土地再说。开垦田地需要的口粮花费,刘衍让岳明尽管去做,这些他会想办法。以现在大盘堡那边的收入来看,开垦周边荒地、兴建一些水利设施等等开销,刘衍还是支撑得了的。 第一阶段,刘衍打算先开垦出三千亩的田地,依大盘堡方式打灌井,然后分田到户,先给王家庄内一百户人家各分个三十亩地。至于未来这些田地要不要向上面纳粮,刘衍会去夏河寨前千户所那边活动一下,防守官章海林大人看重自己,又有王炆镇这个老上官在,刘衍希望能讨来一个王家庄新开垦田地三年不纳粮的政策。 大盘堡的事情众人或多或少都有听说,人人都是羡慕。此时王家庄也要如大盘堡一样的开荒垦田,打制灌井。又听说干活可以吃饱,未来还有田地耕牛可分。一时间,人人都是争先恐后,只是围着总旗官岳明转动,希望能选中自己去干活。 屯田的事,刘衍便交给岳明负责了,现有兵马的操练,以及剩余旧墩军的训练事宜,就要看陈勋、汪博、张义、许铭、苗绍、沈拓这六个总旗官的了。 转眼到了四月十日,刘衍命苗绍将王家主堡内剩余的那一百三十七名墩军尽数集中在校场上。 这些人都是从十六岁到四十岁的青壮男丁,未来刘衍准备将要把他们尽数编练成新军,沈拓那支人马就不错,可以以黄山墩的墩军为底子,再编练出一哨人马出来。 依大盘堡的规矩,他们成军之后,每天可以吃饱,还有高于别处的军饷发放,他们的家口可以分到五十亩田地,分到耕牛农具等物,并且第一年还免粮。 这些墩军都将成为脱产的军人,他们田地的活,便让他们的老婆孩子耕种。刘衍没时间让他们且耕而练,等操练几个月后,刘衍会带他们出去剿匪,让这些墩军在激战中快速成长,以便迎战将来即将南下的建奴铁骑。 而在这些墩军旁边的,便是刘宇和孙明远这两个总旗官。经过一番裁撤之后,不但二人的家丁被刘衍直接编入墩军之中,二人手下的墩军也被遣散大半,现在二人脸色阴沉的站在下面,想要重新暗地里招募些家丁,却发现已经无人可用了。 刘宇和孙明远也是没办法,现在王家庄各处的青壮人口基本上被刘衍全部掌控了,特别是王家庄要开垦新田地,每个新军家内都可以分到五十亩地。还第一年免粮,第二年,第三年只征粮一斗与两斗,这对他们吸引力太大了,没有一个人愿意再跟着刘宇、孙明远二人。 不过刘宇和孙明远也不是善类,此番刘衍集结人马查验训练成果之前,二人已经串联了几个部下,准备在这里给刘衍演上一出好戏。 此时刘衍下令让刘宇和孙明远带队演练队列,只见二人无精打采的慢步走出来,然后有气无力的喊了几句号令,却听到有几名墩军在队列中大声叫喊了起来。 “管队大人平白裁撤许多兄弟,为何不见大人裁撤大盘堡的人马?” “我等要为被裁撤的兄弟讨个说话,请管队大人下来说话!” 明末大军阀 第69节 很快,校场内的人群就骚动起了,许铭和苗绍顿时大怒,就要带人下去弹压,却被刘衍拦住了。 只见刘衍对着刘宇和孙明远说道:“那几个是你们的部下,你们二人过去处理一下。” 孙明远冷哼一声,站在那里不说话,刘宇却是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大人勿怪,如今大人裁撤了许多兄弟,让大家寒了心,属下也没有办法,总不能不让人说话吧?” 刘衍闻言笑着说道:“好,非常好!” 说完,刘衍便起身上前几步,然后大声说道:“本官淘汰的那些墩军是什么样的,你们都清楚,老弱之兵如何上阵!你们既然在这里闹事,那就是不听号令,军中不听号令者,如何处置?” 一旁的苗绍和许铭异口同声的大声吼道:“杀无赦!” 刘宇和孙明远顿时吓了一跳,二人不相信刘衍会一上来就杀人。 可是他们二人想错了,现在刘衍就是要以雷霆手段快速整合王家庄的资源,容不得任何人捣乱。 只见刘衍怒声说道:“将那几个扰乱校场、顶撞上官、不停号令之人抓起来,就地斩首!” “得令!” 许铭和苗绍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带着几名部下就冲进了人群中,将三个出头的墩军给五花大绑拽了出来。 这下所有人都傻眼了,那三人经过刘宇、孙明远身旁的时候,纷纷哭喊着求救。 “是你们让我这么干的,现在二位大人可不能不管啊!” “刘总旗救命啊,我还有家小要养,救救我!” 可是刘宇和孙明远已经被刘衍给镇住了,自己还站在那边心乱如麻,哪里有心情去理会这三个倒霉蛋。 只见苗绍、许铭二人手起刀落,直接将三个墩军当场斩首,在场的所有人都鸦雀无声,刘宇和孙明远更是脸色极度难看。 刘衍看着所有人,然后冷冷的说道:“今日各处墩军的整编裁撤事宜便告一段落,本官告诫你们要好好操练,不要被别有用心之人当枪使,否则这三个就是下场!” 一时间,众墩军噤若寒蝉。 第一百零三章 核实军屯 百户官厅内,刘衍正在翻看几份奏报,陈勋、张义、沈拓、汪博四人已经陆续送来了整顿各处墩军的情况,现在各处火路墩和屯堡的进展都很顺利,原本的老弱墩军已经全部淘汰完毕,各地甲长正在严格操练剩下的墩军。 此时刘衍特别关注的沈拓掌管的黄山墩,按照奏报内容来看,沈拓按照刘衍派人送去的《步兵操典》整顿墩军,取得了不小的进展。 黄山墩的墩军数量不但增加到五十多人,而且训练水平也提高了不少,至少比周边火路墩的墩军强了不少,算是介于普通墩军和大盘堡墩军之间的存在。 “嗯,看来这个沈拓不但个人勇武,而且带兵也是一个好手,可以重用一番。” 刘衍随即想到了王家庄内淘汰后的那些墩军,人数也在一百几十人,加上黄山墩的五十多个墩军,正好可以凑齐一哨人马。 “看来黄山墩墩军单独组建一哨的事情,可以提上日程了。” 刘衍这边思索着,忽然听到岳明的声音传来。 “属下见过管队大人!” 刘衍抬头看到总旗官岳明走了进来,笑着说道:“岳总旗有事?” 岳明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礼,然后才好暇以整的说道:“属下今日前来,是想为大人举荐一个人才。” “哦?” 现在刘衍最喜欢听到的事情,就是发现各种方面的人才,毕竟现在自己麾下的人才基础还是太单薄了。 “岳总旗坐下,详细说来我听。” “是。” 岳明坐下后,说道:“属下这段时间整顿王家庄各处耕地数额,发现一个名叫张耒,此人原本是王家庄内的一个小旗官,不过却对屯田之事颇为在行,不但精通算学,而且还对农事也很内行。属下此番之所以能够快速整顿出各处耕地数量,就是得到了这个张耒的协助。” 刘衍笑着说道:“好啊,既然有这样的人才,就不能埋没了。” 岳明点头赞同,说道:“大人可以将张耒招来考验一番,如果大人认为此人堪用,属下愿意让出屯田之责,专心为大人负责粮草辎重事。” 刘衍对岳明此举很满意,不管岳明心中怎么想,至少从表现看来是不贪权的。 于是刘衍说道:“这样,你这就去将张耒招来,我当面跟他聊一聊,如果可以,我今日就发下文书,将张耒提拔为总旗官,任王家庄屯田官。” 岳明微微一愣,想不到刘衍在用人方面竟然有如此的气魄,直接愿意给出一个总旗官的官衔来。 “大人心胸之宽广,属下实在佩服!” 当日,岳明便带着张耒来到百户官厅内,刘衍打量着张耒此人,只见张耒长得高高瘦瘦的,皮肤有些黑,但是却给人一种精干的感觉。一双大手上面布满了老茧,据岳明讲,这个张耒平日里就待在田间地头忙碌着,与其余小旗官、总旗官格格不入,一直在王家庄内无人问津。 于是刘衍让二人坐下,并且与岳明、张耒聊了许久,心中暗道:“这个张耒是一个实干之人!” 随后刘衍便任命张耒为王家庄管屯官,总旗官衔。 张耒激动的热泪盈眶,自己在王家庄辛苦多年,如今总算是遇到伯乐,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旗官,升迁为总旗官,而且还是负责自己擅长的屯田之事。 “属下定当为大人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刘衍笑着将张耒扶起来,说道:“我可不要你肝脑涂地,只要你多开垦耕地,将各处军屯管理好,要让咱们王家庄的百姓有一口饭吃,明白吗?” 张耒心中感动,再次大礼叩拜在地:“大人心怀百姓,是不可多得的好上官,属下自此以后,愿鞍前马后,追随大人开创一番事业!” 这边刘衍提拔了张耒之后,便直接拉着张耒和岳明开了一个小会。 虽然说是小会,但是刘衍三人探讨的事情却一点都不小。 “经过岳总旗的整理,现在咱们王家庄各处的军屯耕地有三万八千五百余亩,平均到全百户所两千三百余户上面,平均每一户能分到的耕地只有十六、七亩而已,这点耕地根本不足以养家。” 刘衍看向张耒,说道:“所以接下来你这个管屯官的主要任务,就是尽可能的开垦荒地,要将王家庄各处火路墩、屯堡能够开垦的荒地全部开出来,至少要做到每户分到五十亩耕地才行!” 一户至少分到五十亩耕地,就意味着至少要有十二万亩以上的耕地。 如此艰巨的任务,张耒也不禁微微皱眉,不过随即便大声说道:“大人放心,属下一定能够做到。只是如此规模的开垦军屯,势必要花费巨额的钱粮,这……” 刘衍说道:“钱粮的事情你不必担心,现在王家庄各处的钱粮,包括大盘堡那边每月运来的钱粮,都是岳总旗掌管。你这个管屯官需要多少钱粮,只管拟定开支计划:要修建多少水利设施,要开荒多少亩,要征调多少人手,然后报给我,只要是合理,钱粮都会及时到位的,所需人手我也会与其余几个带兵的总旗官打招呼的。” 张耒大喜,说道:“如此,属下便可安心屯田了!” 刘衍说道:“即便是这样,要凑齐十几万耕地,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觉得还可以从现有的耕地出发,可以尽早完成这项任务。” 岳明和张耒闻言对视一眼,二人似乎都猜到刘衍这番话的意思,二人的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刘衍却不理会他们二人的脸色,而是继续说道:“岳总旗和张总旗你们二人可以这样,对王家庄各地总旗官、小旗官所有的耕地数额进行核算,将他们侵占的军屯耕地一一查明,并且限期全部退回到百户所内。我看就限期十天,你们查明之后禀报于我,然后就限期十天,让他们自行清退侵占的耕地。谁要是不退,一律就地免职,情节严重者重罚!” 听了刘衍的话,不管是岳明还是张耒,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畏惧的神色。 张耒刚刚晋升为总旗官,此时还不敢直接反驳刘衍的命令,而岳明思索了一下,还是抱拳说道:“大人,此举是不是有些激进啊,如此势必会让百户所内绝大部分的总旗官、小旗官受损,到时候他们都会与大人离心离德的!” 刘衍正色说道:“可是此举却会让王家庄上下军户百姓,以及一千多墩军与我同心同德,有了他们的支持,我又何惧些许宵小的愤怒!” 岳明和张耒顿时被刘衍的正气给镇住了,二人虽然心中满是担心,但是却无言反驳。 “本官明白你们的担心,不过即便如此,这件事情也必须要办。如果一干大事就畏首畏尾,咱们何时才能让王家庄各处的百姓衣食无忧?何时才能创建一个富强的王家庄百户所!” 岳明和张耒彻底拜服。 从次日开始,岳明和张耒便开始行动,刘衍为了让二人核实军屯的工作顺利开展下去,特意命苗绍调集一旗墩军协助二人。 苗绍便举荐了小旗官卢英,刘衍当即准许。 于是岳明、张耒这两个总旗官,再加上卢英这个带兵的小旗官,一连十来天都在王家庄各处忙碌着,不断勘查核实各处的军屯耕地。 同时从百户所内也传出了消息,刘宇、孙明远二人以及各处的甲长和小旗官都是人心惶惶,就连冯长益也侵占了上百亩的耕地,这几天都忧心忡忡,身边的几个书吏更是受不了压力,在小旗官卢英拿着名单找上门之后,直接签字画押退还了耕地。 仅仅几天时间,岳明、张耒、卢英三人便收上来一千多亩耕地的地契。 但是刘衍依旧不满足,命令卢英直接带兵上门,挨家挨户的一家家索要地契,凡是违抗者,立即抓捕入狱。 十天限期很快就过去了,但是依然有部分官吏没有交出侵占的耕地,其中就有刘宇、孙明远、冯长益三人,另外还有两名火路墩的甲长,以及王家庄内的几个小旗官。 岳明、张耒、卢英三人向刘衍复命的时候,将具体情况也一一作了禀报。 张耒在卢英的配合下,还将刘宇、孙明远、冯长益等人各自侵占耕地的数量给统计了出来,而且他们侵占的土地在什么地方,也是一一注明。 刘衍看过之后很是满意,于是便问道:“如此,你们三人是否商议过,这些人应该如何处理?” 卢英原本就是大盘堡的老墩军,为人直率,此时当即说道:“大人,属下建议直接出兵围了这些人的家宅,将他们侵占土地的地契直接搜出来,然后把人全都下狱论罪!” 张耒急忙劝阻,说道:“万万不可如此!现在大人重新核实军屯、收缴官吏侵占的耕地,就已经招来诸多不满了,要是再用强,说不定就会激起动乱了!” 岳明也有此担忧,说道:“以属下之见,大人不妨将刘总旗、孙总旗和冯令吏叫来,跟他们再谈一次。” 刘衍大笑起来,说道:“我再找他们谈?不会有结果的!” “刘宇、孙明远、冯长益三人是局不会承认侵占耕地之事的,即便你们已经掌握了证据,结果都是一样的。” 岳明担忧的说道:“如此一来,恐怕王家庄会因此有一场动荡了!” 张耒更是为此忧心忡忡,如果因为自己核实军屯耕地一事而惹出动乱,不管是谁对谁错,张耒的心中都会因此深感内疚。 而卢英则是比较兴奋,甚至还询问刘衍,需不需要提前调集人马做准备。 刘衍似乎已经有了打算,对三人说道:“此事的走向如何,还要看刘宇他们如何选择。你们整理出来的这些证据的文策先放在我这里,回去之后你们也不要跟别人多说什么,等我的消息。” “是,属下明白。” 第一百零四章 说情 四月份的王家庄终于褪去了寒意,堡内堡外的树木也平添了些许绿色,给正在焕发新生的王家庄,带来了一丝生机。 万福油坊内,掌柜王靖又新增了四个伙计,现在油坊的生意非常好,自从刘衍将原本徐老太爷的两个油坊也交给王靖打理之后,万福油坊的产量就非常可观了。 现在不但王家庄各处的百姓都慕名赶过来采买,各处墩军也大多吃用万福油坊的油脂,就连周边古镇巡检司等地,都会有商贾过来大批量采购各类油脂,让王靖赚得盆满钵满。 “呵呵,几位娘子要些什么,我让伙计给几位打来。” 王靖看着几个穿着不错的妇人,笑呵呵的询问着,同时便招手让旁边的伙计过来,准备给这几个妇人打油。 可是那几个妇人却没给王靖好脸色,其中一个略胖的矮个妇人扯着尖嗓子叫道:“买什么油?买什么油!我们是来找王芸禾、王姑娘的,让我们进去!” 王靖微微一愣,然后抱拳说道:“几位是……” 另一个妇人指着那个矮胖妇人说道:“这位是百户官厅刘总旗的内人,我是孙总旗的内人,那边那位是令吏冯先生的内人,认得了吗?” 王靖看着架势也明白了几分,今日这三位可是来者不善啊,毕竟刘衍在王家庄的各种改革和做派,已经彻底传开了,王靖如何不知道? “呵呵,小女今日……” 明末大军阀 第70节 王靖正要找个理由将三人支开,却看到王芸禾提着几件杂物正好走进油坊内。 “诺!那不是王姑娘吗?” 三个妇人不知道在哪里认得了王芸禾,直接就围了过去。王靖暗叫一声不好,急忙跟着过去,陪笑着说道:“三位、三位,咱们有话好说,好说啊。” 可是让王靖没想到的是,那三个妇人拉住王芸禾之后,便一改之前的态度,直接对着一脸发懵的王芸禾哭诉起来。 “王姑娘求你发发善心吧,我们当家的都快被管队大人逼死了,你快给管队大人吹吹风吧!” “哎呦我的王姑娘啊,管队大人这是要干什么啊,我家里的为了百户所没日没夜的忙活,连家里的被窝都摸不到边,可是如今管队大人却要卸磨杀驴啊,这可是万万不行的,王姑娘你可要发话的,劝劝管队大人啊!” 刘宇的矮胖媳妇更是夸张,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抱着王芸禾的双腿就开始嚎啕大哭:“我可活不了啊,管队大人要拿我当家的立威风,这是要出人命的啊,求王姑娘大发慈悲,救苦救难吧,管队大人只听你的话啊!” 王靖看着撒泼打滚的三个妇人,整张脸都垮了下来,就好像是吃了苍蝇一般恶心。周边的几个伙计,以及不少的客人都围了过来,对着那三个妇人和王芸禾指指点点的,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王靖心中焦急,虽然刘衍已经提过亲了,可是自己女儿却还没有出阁,这三个泼妇如此闹将起来,怕是会将自家女儿的名声给弄坏的! 此时王靖有何鼓起勇气,顾不上得罪刘宇、孙明远和冯长益三人了,就要发怒将那三个泼妇给赶出去。 可是王芸禾却先一步娇喝一声,顿时就让那三个妇人停下了哭喊。 “你们三个好不客气,竟然跑到我这里撒泼打滚,你们还有没有脸面可言!” 王芸禾用力一脚将刘宇的媳妇给踢倒,然后大声说道:“我虽然与管队大人定了亲,可现在却还是待嫁闺中,你们跑过来闹事,无非就是要败坏我和管队大人的名声。就凭你们这些腌臜的想法,你们家里的那三位大人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管队大人整治他们也是正当时的!” 那三个妇人眼见王芸禾竟然如此不讲情面,区区一个姑娘家,竟然有如此的性情,便也不再装下去了,纷纷站起身来,撸起袖子、插着腰,就要跟王芸禾“开干”。 王靖急忙上前站在双方中间,正想劝解几句,那三个妇人却发了疯一般,纷纷叫喊着扑了上去,厮打着王靖,竟然将王靖直接推搡着后退了好几步,最后孙明远的媳妇更是一把将王靖放倒在地,其彪悍程度让周围围观的众人都瞠目结舌。 王芸禾见状顿时杏眼圆睁,便指着油坊内的几个伙计,怒声说道:“现在有人闹上门来,掌柜被打,我万福油坊养着你们是吃闲饭的吗!” 一众伙计这才回过神来,纷纷冲上去将那三个妇人拉开,其中两个伙计七手八脚的将王靖搀扶起来。此时王靖的脸上带着两道血丝,显然是被那三个妇人挠伤了,正哎呦的捂着脸,气得浑身都有些发抖。 几个伙计奋力控制住那三个依旧在撒泼的妇人,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便问道:“姑娘,咱们怎么办?” 王芸禾看到父亲如此模样,更是怒不可遏,怒声说道:“全都给我打出去,出了事我担着!” 那几个伙计有了王芸禾的担保,顿时来了胆气,怒气冲冲的将那三个妇人赶了出去,连拉带打的一通折腾,只见那三个妇人尖叫着爬了出去,当真就是手脚并用的爬出去的,惹得周围围观的众人哄然大笑。 “好你个小骚蹄子,竟然仗着有管队大人做靠山,如此对待我等,要知道我们在王家庄大声说话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刘宇的妻子眼见双方撕破了脸皮,当即从地上爬起来,双手叉腰的开始叫骂起来,另外两个妇人见状也来了气势,纷纷有样学样的开始撒泼叫骂。 王芸禾哪里受过如此委屈,直接甩开过来拉住自己的父亲,然后直接冲上去,对着刘宇的妻子就是一巴掌,当即将其扇倒在地。 另外两个妇人见状就要上来撕扯,却被跟上来的几个油坊伙计给拉开,随即便被按在当场。 王芸禾此时已经气急,指着那三个撒泼妇人说道:“给她们每人二十个巴掌,好叫她们知道,我万福油坊不是任人拿捏的地方!” 几个伙计当即听命,兴奋的将三个妇人按住,然后便见三个伙计抡起蒲扇大的巴掌,对准三人的脸颊,狠狠的抽了上去。 “啪!” 一声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周围百姓的欢呼声,以及三个妇人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俨然成了今日王家庄内最为热闹的场景。 入夜时分,刘衍收到消息,急急忙忙的赶到了万福油坊,进入后院正房内,便看到正在低声抽泣的王芸禾,以及坐在一旁唉声叹气的王靖。 “王掌柜,王姑娘,你们没事吧?” 刚一问完,刘衍便觉得不妥,人家都找上门来生事了,还怎能这么问? 于是刘衍便诚恳的说道:“今日之事是因为我在王家庄各处推行新政所引起的,出了事情我来负责,后续的事情也由我来了断。抱歉了!” 王靖急忙起身说道:“刘百户言重了,谁也想不到会有今日之事。再者说,此事之错又不在刘百户,何言……” 话音未落,王芸禾便猛地站了起来,盯着刘衍问道:“百户所的那些人是不是要跟你为难?” 刘衍笑着说道:“应该是吧,不过问题不大。另外从明天起,我会派人在油坊附近盯着,防止再有人过来生事。” “用不着!” 王芸禾斩钉截铁的说道:“你有自己的大事要办,不能在我这里空耗精力,还是早些回去办大事吧。” 刘衍迟疑了一下,王芸禾又说道:“王家庄的百姓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好上官,你就应该去做分内之事,去应对那些小人,而不是担心我和父亲这边。你在我心中是英雄,应该知道孰轻孰重!” 刘衍闻言正色肃然,随后对着王芸禾抱拳行礼,说道:“今日我受教了,有佳人如此,此生无憾了!” 说完,刘衍转身便走,直接回到百户官厅内。 此时总旗官苗绍、许铭、岳明三人正坐在一起,三人正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刘衍走进来便问道:“大晚上的,你们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苗绍眉头紧锁,说道:“大人,岳总旗收到消息,刘宇、孙明远和冯长益三人似乎在暗中搞事情啊!” 刘衍没好气的说道:“他们肯定是在搞事情,今天不还派自己的老婆去万福油坊闹事吗?” “大人误会了,我说的是大事,他们三人可能要纠集手下闹事。” 刘衍坐下来之后看着刘宇、孙明远、冯长益那严肃的表情,也是心中一紧,问道:“有证据吗?” 岳明站出来说道:“属下是听几个原来堡内的墩军说起此事,刘宇和孙明远正在联系之前的一些部下,大部分都是被大人裁撤的那些老弱墩军。而冯长益则是纠集被裁撤的书吏,好像是要些万言书,直接向夏河寨前千户所的防守官章大人告状。” 刘衍眉头一挑,嘴角顿时微微上扬,暗道:“我正好要找他们三人算账,没想到这三个蠢货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随后刘衍说道:“既然如此,那本官就不能无动于衷!” “请大人示下!” 苗绍更是唯恐天下不乱,带着一丝兴奋的语气说道:“大人,用不用从大盘堡等地调兵过来,咱们直接将王家庄各处围了,看看刘宇、孙明远、冯长益三人有多少同党!” 刘衍白了苗绍一眼,训斥道:“我要的是一个稳定的王家庄,你倒好,直接来个大军压境! 苗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刘衍继续说道:“今晚咱们就都不要睡了,岳总旗,你立即联络那几个墩军,将具体的证据拿到手,然后给我拟出一个名单来,上面不但要包括刘宇、孙明远和冯长益,还要尽可能全的包括他们纠集的那些部下!” 岳明抱拳领命,然后稍稍思索了一下,说道:“属下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 “好!我就给你一个时辰。” “得令!” 随后刘衍对苗绍说道:“苗总旗,你率部连夜封锁王家庄,从今晚开始一直到尘埃落定,任何人不得进出王家庄!” “得令!” “许总旗,今晚你就辛苦一趟吧,拿到岳总旗的名单之后,立即率部分头拿人。记住,刘宇、孙明远、冯长益这三人,不能走脱一个!” “属下遵命!” 第一百零五章 抄家 深夜,王家庄内灯火寥寥,只有零星的狗吠声传来,将黑夜衬托得更加寂静。 总旗官刘宇的宅院内却突然传出一阵哭声,紧接着便响起了一个男子的怒吼声。 “你个混账!” 刘宇一边怒骂着,一边殴打着自己家中矮胖的妻子,手中的细木棍已经被抽断了,但是刘宇依旧不解气,还在不断拳打脚踢,恨不得现在就将妻子打死当场。 趴在地上的妇人依旧不如服软,大声哭嚎着说道:“我还不是为你出头,想着去说一说那王芸禾,你却不识好歹,外人欺负我也就罢了,回到家中还要受你的毒打!” 说话,一顿拳头又到,那妇人顿时哎呦一声没了话语。 刘宇此时气喘吁吁的大声吼道:“那刘衍一直想将我搬开,却没有借口,现在倒好,你自己送上门去,当众羞辱那王芸禾,刘衍岂能罢休!原本我与刘衍之间还有一层薄面在,大家争斗也要暗地里进行,可是现在可好,用不了几天,刘衍就要赤膊上阵了!” “这又怎样?” 那妇人此时鼻涕眼泪一起往下流,哭喊道:“本来你就跟孙明远他们暗中联络人马,现在正好,直接操练起来不就行了,反倒是要拿我出气!” “你混账!” 刘宇此时已经气急,一把揪住妇人的头发,然后狠狠的对着桌角撞去,那妇人惨叫一声,双眼一翻,抽搐的倒在地上,额头上血肉模糊一片,鲜血很快就流了一地。 刘宇看着气绝身亡的妻子,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几下,眼中弥漫着杀气,片刻之后突然大笑起来,然后狠狠的说道:“死得好!凡是跟我做对的人,都得死!” “刘总旗!” 这时刘宇听到外面有人喊自己,便阴着脸出来打开院门,只见总旗官孙明远正一脸惊恐的站在外面,看到院门打开了,急忙挤了进来,然后转身就把院门关好,并且上了门栓。 刘宇皱着眉头问道:“你慌什么,见鬼啦!” 孙明远苦笑着说道:“刘衍动手了,我刚从冯长益那边过来,那个叫许铭的总旗官正带人抄家呢!现在我家里也都是刘衍手下的墩军,估计你这边也快了,刘总旗你要快些想个办法啊!” 刘宇当即愣在了原地,想不到刘衍动作这么快,刚到晚上就动手了。 “还能有什么办法,咱们现在就去校场,那边还有两个我的心腹,也许咱们能招呼起一些人来,也许招呼不起来,是死是活就看这一下子了!” 孙明远虽然平日里很暴躁蛮横,可是此时却吓得快要哭出来了,看着准备孤注一掷的刘宇,颤抖着声音问道:“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 刘宇冷眼看着孙明远,反问道:“还有什么办法,你能想出来吗?” 说完,刘宇便冷着脸走进屋内,孙明远畏惧的看了一眼身后的院门,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可是当孙明远进屋之后便彻底傻了眼,刘宇妻子的尸体就横在地上,鲜血已经流到了门槛处。 “这、这是为何啊!” 刘宇没有回答,而是从墙上取下佩刀,然后又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另一把佩刀,一把丢给孙明远,说道:“不想死就跟着我,成败与否就看今晚了!” 话音刚落,院外就传来一阵撞门的声音,刘宇和孙明远顿时变色,二人对视一眼,刚才的气势也不见了踪影,当即出了屋子,朝着后门就跑了过去。 “快从这边走!” 刘宇低吼一声,开了门就冲了出去,孙明远紧随其后,可是二人刚一出来,四周原本漆黑的小巷子就瞬间灯火通明起来,二人定睛一看,只见巷子里面已经布满了骑兵哨的将士,至少二、三十把长枪已经对准了刘宇和孙明远。 此时刘宇和孙明远已经彻底傻了眼,颤颤巍巍的看着周围的骑兵哨将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一名小旗官策马上前,此人是新提拔起来的骑兵哨小旗官杜仲明。 杜仲明非常年轻,只有十九岁,身高臂长,双肩很宽,再配上一张国字脸,显得非常的老成,与实际年龄很不相配。杜仲明骑术精湛,在骑兵哨中是少有的懂得骑射之术的将士,很受许铭的器重。 “刘宇,孙明远?” 杜仲明冷笑着看着二人,然后一挥手,说道:“都给我绑了!” 几名骑兵哨将士直接纵马冲过去,将刘宇和孙明远撞倒在地,其中一匹战马甚至将孙明远的左腿直接踏断了,疼得孙明远鬼哭狼嚎一般的惨叫着,可是却没人多看一眼。 那几名骑兵哨将士翻身下马,从马鞍上取下绳索,将刘宇、孙明远二人五花大绑,然后拖在战马后面带回了百户官厅。 一路上,孙明远一直在哀嚎着,由于左腿已经无法站立,所以这一路上完全是被战马拖拽过来的。等到大队人马到了百户官厅外面,孙明远已经被拖得奄奄一息了,身上到处都是擦伤,俨然变成了一个血人。 明末大军阀 第71节 刘宇一路上看到孙明远的遭遇,早就被吓得精神恍惚,哪里还有之前的决绝,还没被带进百户官厅内,就已经被吓得小便失禁,被两名墩军将士非常厌恶的给拽了进去。 正堂上,刘衍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三个人。 孙明远已经是一个活死人了,估计用不了多久便会咽气。刘宇已经怕得要死,此时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刘衍估计这个货怕是要疯了。 三人之中最硬气的,居然是冯长益这个书生,这倒是让刘衍很是意外。 “冯令吏可还有话说?” 冯长益冷笑一声,说道:“哼!成王败寇而已,我又有什么可说的?只是可恨……” 冯长益看了身旁的刘宇、孙明远一眼,狠狠的说道:“此二人不足与谋,要是早听我言,此时我已经向夏河寨前千户所呈报:王家庄管队官遇贼身亡的奏报了!” 刘衍微微皱眉,没想到这个冯长益虽然是个文人,可还真是有几分手段,至少果决和狠辣这两点是足够的。 “呵呵,可是你还是输了。” 刘衍指着冯长益问道:“你知道自己输在哪里了吗?” 冯长益冷笑一声,仰着头抱拳说道:“还请赐教!” “实力!” 刘衍说道:“你们根本没有能够与我抗衡的实力!你以为光凭一些被遣散的老弱墩军就能翻天?你以为靠着刘宇、孙明远这两个贪财的总旗官就能制衡我?笑话!你的这些人马能与我手中上千精锐甲士抗衡?我承认你虽然有些手段,但也只是一个自以为是的书生而已,上不了台面的,更不是我的对手!” 冯长益涨红着脸,瞪大双眼看着刘衍,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胸口大起大伏的喘着气,紧接着便剧烈咳嗽了起来,好像是风烛残年的老者一般,弯着腰咳嗽不断。 突然,冯长益双手捂着喉咙,然后仰面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刘衍看着也是傻了眼,看着脸面变成了紫红色的冯长益,万万没想到自己三言两语竟然气死了这个高傲的令吏。 旁边苗绍和许铭都在场,二人也是看傻了眼,许铭问道:“大人,这怎么办?” 刘衍看着屋内的三人,说道:“明日一早,按照计划将他们三人的恶行公布于众,然后刘宇押到南门外斩首示众,孙明远和冯长益直接给我埋了!” “是!” 次日一大早,百户官厅外面的告示牌周围聚集了大量的百姓,总旗官刘宇、孙明远,令吏冯长益因暗中勾结贼人,被管队官刘衍查明之后,一举歼灭! 这个消息着实让王家庄内的百姓震惊许久,但是也让众百姓非常高兴。 不管是刘宇、孙明远还是冯长益,平日里对待各处百姓都是极尽盘剥之事,克扣粮饷都是寻常,欺行霸市、欺压良善更是家常便饭。 如今刘衍刚到王家庄不久,便将他们三人彻底铲除,顿时让王家庄内的百姓看到了希望,纷纷将刘衍当成清官。 不知道是谁带了个头,百户官厅外的一众百姓纷纷叩拜在地,口中喊着“刘大人英明”、“管队大人威武”等言语,不断对着百户官厅门口磕头。 刘衍闻讯也赶了出来,脸上写着震惊二字,然后招呼众百姓快些起身。 “……此番本官铲除刘宇、孙明远、冯长益一党,不光是为了清除百户所上下的毒瘤,更是为了铲除为祸乡里、欺压百姓的大虫……” 刘衍随即便是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话,顿时赢得了众百姓的阵阵欢呼。 这一天,整个王家庄的百姓都有了新的谈资,那就是管队官刘衍的铁腕手段,以及将来王家庄的光明未来。 当晚,刘衍叫上苗绍、许铭二人,在百户官厅内喝酒吃肉。 “大人,明天还不去看看王姑娘啊,这刘宇等人都完蛋了,王姑娘一定很高兴的。” 苗绍吃了一块肥肉,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话,一旁的许铭也笑嘻嘻的看着刘衍,好像在看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刘衍也夹起一块肉吃在嘴里,然后端起酒杯说道:“我看你还是平日里的操练不到位,要不然怎么还有精神跟我插科打诨?” “哈哈,属下这是关心大人的家事,算不得玩笑,算不得的。” 刘衍跟许铭、苗绍碰杯喝了一口酒,说道:“我也想去,只是现在百户所内事务繁多,想想就是心烦,也就没心思再想这些事了。” 话音刚落,一名墩军便在门外敲了几下,然后说道:“启禀大人,火器督造处的谭主事来了,现就在前面,大人是不是见见?” 刘衍微微一愣,不知道谭晓大为何怎么晚了还赶过来。许铭和苗绍正要说话,却看到刘衍忽然脸色一喜,直接就起身推门跑了出去。 “哎?” “大人!” 第一百零六章 研制成功 刘衍快步来到百户官厅前院,看到等候在这里的谭晓大,笑着说道:“谭主事深夜前来,肯定是有好消息吧?” 谭晓大正色抱拳说道:“启禀大人,属下幸不负使命,终于将燧发鸟铳研制成功了,特来向大人报喜,请大人移步火器督造处查验!” 刘衍大喜,当即说道:“谭主事辛苦了!” 随后刘衍直接让旁边的值守墩军告诉苗绍和许铭一声,自己便拉着谭晓大说道:“谭主事,咱们这就去火器督造处,我要看一看研制成功的虽然鸟铳!” “现在?” “对,就是现在!” 火器督造处。 此时虽然已经是深夜时分,但是火器督造处内依然灯火通明,刘衍在谭晓大的陪同下直接来到火器坊内,在一个房间内看到了一杆鸟铳。 刘衍将鸟铳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发现原来长长的火绳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在药池的附近加装了火镰和火镰弹簧,至于燧石则是安装在火镰的后面,由燧石夹固定住。 “大人请看,这燧发鸟铳是以扳机通过弹簧带动击锤,击向燧石片,通过与燧石片的急速摩擦产生火星,进而引燃火门药池内的火药。因此这燧发鸟铳不必像火绳鸟铳那样,在作战时必须拖着一根长长的点燃着的火绳,可以真正做到雨雪风霜同样随时击发,也避免了在夜晚火绳的光亮容易暴露的缺点!” 谭晓大颇为自豪的说道:“这杆研发的燧发鸟铳与之前大人缴获的那杆基本一致,而且在属下等人的精工细作之下,这杆燧发鸟铳的威力更胜一筹。属下估计这杆鸟铳的射程在百步左右,在八十步左右的距离可以破重甲!” “很好!” 刘衍听着谭晓大的介绍,目光就没离开过这杆鸟铳,然后说道:“走,带我去看看打造的情况。” “是。” 随后谭晓大便带着刘衍来到火器坊内,只见这里的工匠们依然在热火朝天的劳作着。按照刘衍给火器督造处制定下来的规定计算,这些工匠只要制造的合格火器越多,便可以获得更多的工钱,所以此时即便已经是深夜了,这些工匠依然热情不减的打造火器,根本不要刘衍和谭晓大在后面督促着。 刘衍在谭晓大的陪同下,先来到打造铳管的地方。 关于铳管的打造,《天工开物》中曾有记述:以几根熟铁条锻打出一根短管,再以两三根短管焊打为一根长管,便是拼接法了。这种方法的优点是可以造长铳管,而且分段铳管冷却相对均匀,坚实程度有一定保证。但缺点也很明显,铳管的质量由分段的焊接决定,而这焊接手艺全靠经验,没个十年以上的积淀,可出不来合格产品,这是所谓的精工路线。 而戚继光在《纪效新书》上记载的就是另一种双层钢板直接卷合法。这个方法的优点是铳管不必焊接,但缺点是造不了长枪管,而且整管锻造时的冷却不够均匀。造成管身前后质地有差别,冷却差异太大的话,也很容易炸膛。 此时刘衍手中的这杆鸟铳却是不同,只见谭晓大介绍起来。 刘衍只见面前的几个工匠正在用一根圆柱体的钢芯做冷骨,先将做铳管的熟铁烧至红热,然后将坯料取出,用锤把炽热的熟铁敲在钢芯外,卷成一根铁管。 并在包铁的过程中不停的抽出钢芯用水冷却,防止钢芯和熟铁焊在一起。卷成的铁管厚度也要在一公分左右。这一步几个工匠做的很熟练,一番动作下来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旁边的几人也是配合默契。 此时如果按照明军制造鸟铳的方法,第二步就是焊接了。 明代对弹道知识匮乏,认为火铳越长威力越大,致使火铳为了增加长度,铳体都以单筒卷成,然后一节节焊接,发展到后世满清的抬枪,枪管甚至长达两米。这种焊接方法制成的铳管很容易炸镗,工匠们把是否焊接的天衣无缝的铳管当做制铳成败的关键。 之前刘衍从海寇处缴获的那杆燧发鸟铳就是如此打造的。 到了此时明末时期,明军工匠投机取巧,造成了很多事故。纪效新书中记载:“近来,洞晓此中病痛者既少,而又不任怨任真责成工匠,听其卷成铁筒,粗细薄厚不均,甚至单筒卷成,举即炸损。” 越是容易炸膛,士兵越排斥使用,以至于明朝末期一共制造出几万支鸟铳,而实际装备部队可以用于实战的却很少,最精锐的关宁铁骑仍然使用原始的三眼铳! 此时,火器督造处的方法则是完全不同的双层复合式铳管,与单筒焊接法不同,火器督造处的方法是在钢芯上裹以红铁,当第一层铁包裹好以后,在这层铳体上再裹一层,使内铳的接合口被外层铳体包裹结实形成复合体。 从技术上来看双层复合铳比单筒焊接铳科学,铳体接合更坚固,虽然用这种铳管无法做出很长的鸟铳铳管,但口径可以做的比第一种鸟铳大,因而有限距离内威力也大。 打造铳管的过程中,虽然有不少工匠按照以往的经验认为短管不如长管打的远,即便这个铳管已经不算太短,但是谭晓大却力排众议,认为鸟铳不能只追求射程,而应该是射程、威力和质量相互融合的产物。 随后刘衍便看到了打造鸟铳的第二步,那就是修整内膛。 这时的铳管还是粗胚,且芯体不直,膛内也粗糙不平,除了把管身外部打磨光滑,最重要的就是用钻头将铳膛钻大、钻光滑。 在明代,一般的钻头都采用堕子钢,钢性并不是很硬,而且都是人工钻膛,所以打造鸟铳所需时间的一半都是在钻铳膛,而且每天最多只能钻一寸,想要钻完用时可长达一个月。 纪效新书记载:“鸟铳原孔甚用钢钻钻之,一日钻寸许,至底为止,一月钻光为上。” 在刘衍看来,明军鸟铳生产效率低得令人发指。解决的办法有两方面,一是改进钻头,二是改变钻孔方式。 制造钻头的钢很好解决,现在火器督造处就可以炼制出优质的钢材来,不但可以用来制造钻头,而且还可以用来打造将来必须要研制的车床、冲床等设备。 至于钻孔方式,让刘衍感到欣慰的是,谭晓大已经想到了有效的方法,那便是采用畜力的简易车床。日后等条件成熟之后,谭晓大甚至还打算在将建议车床改为精钢打造。 所谓简易车床就是一个放大的横置手摇钻,不过是用畜力代替手摇。 原来钻孔是人工一寸一寸的钻,而且竖着钻,费时费力,采用简易车床则是将枪管横向固定在一个可以转动的架子上自行旋转,钻头刀具水平进给,这样钻孔的效率比原来提高数倍,原本要钻一个月才能钻出一根铳管,现在只要五六天就可以钻出一根内膛光滑的优质铳管。 铳管制作成功,还可以看作对原有工艺的改进,接下来的制作就是革命性的改进了。 此时明军装备的火铳都属于原始火绳枪,铳身上有一金属弯钩,弯钩的一端固定在铳上,并可绕轴旋转;另一端夹持一燃烧的火绳,发射时,用手将金属弯钩往火门里推压,使火绳点燃黑~火药,进而将枪膛内装的弹丸发射出去。 相对于成熟的燧发枪而言,火绳枪的弊端很多,最明显的就是射击过程非常复杂而且缓慢。 戚继光就曾在《戚继光兵法》中记录了使用火绳枪的十几道程序,而在同时期的欧洲,也有相关文献对火绳枪的开火步骤进行了描述,共分为二十五个步骤,比大明的火绳枪还要繁琐。 其次就是火绳枪在雨雪天气和大风天气无法使用,雨水会把药门的引火药打湿,大风会把药门的引火药吹走。这种情况一旦发生,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是致命的! 刘衍在后世见惯了各种先进火器,对于火绳枪的繁琐步骤更是深恶痛绝。 用刘衍的话讲:“一分钟开两枪的速度,是不可容忍的,更是致命的!” 于是此番研制的过程中,谭晓大专门设计了燧发枪的机制,解决了火绳枪的上述缺点。 燧发枪其实并不复杂,就是在击锤的钳口上夹一块燧石,传火孔边设有一击砧。在火铳手射击时,只要扣动扳机,在弹簧的作用下,将燧石击打在火门边上,便可以冒出火星,从而引燃火药击发。 如此一来便大大简化了射击的步骤,提高了发火率和射击精度,使得火铳手的射击速度赶上、甚至是超过了弓箭手,真正形成了火力上的压制! 而且,让刘衍更为惊叹的是,谭晓大不仅仅是仿制和学习,而且还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创新。 谭晓大为了让自己设计的新式鸟铳可以在大风天气里使用,减少雨雪天气对燧石的影响,还特意在药池的上方装了一个盖子,火铳手在扣动扳机的时候,药池上面的盖子就自动打开,以此来保护燧石,让燧石时刻可以保持干燥。 铳管和击发装置的制造过程看完之后,就意味着新式鸟铳的主体部分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是进一步完善新式鸟铳的性能了。 比如使用精钢制作铳身配件,以便加强新式鸟铳的坚固度及耐久度,用硬木制作木质枪托和铳身护木。 同时为了射击得力,谭晓大还特意将新式鸟铳的枪托设计成公鸡颈对接式,这样一来更加容易握持及贴腮瞄准,在铳管末端设计了一个较为突出的简易准星帮助火铳手瞄准。另外,谭晓大还准备加装两个精钢制作的活动式枪背带扣环,方便墩军将士们长途行军。 刘衍此时心情大好,谭晓大仿制的这杆鸟铳,已经与后世近代的步枪外形非常相似了,虽然射程和射速还有不小的差距,可是跟这个时代的火器相比,已经可以说是一个划时代的产物了! 从火器坊内出来,刘衍笑着对谭晓大说道:“下一步,谭主事有什么打算吗?” 谭晓大此时得到了刘衍的肯定,直觉得自己干劲十足,当即说道:“属下准备再招募一批工匠,人数的话控制在百人左右就好。另外制作燧发鸟铳的车床也要再增加五台,属下准备快速扩大燧发鸟铳的产量,以便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各哨墩军将士手中的老式鸟铳更换下来。” 刘衍笑着说道:“好啊,那咱们就来一场大生产好了!” 明末大军阀 第72节 第一百零七章 大生产 十几天之后,刘衍再次来到火器督造处。 此时的火器督造的所有工匠和器械、物资都已经从大盘堡搬到了王家庄内。新建的火器督造处占地很大,足足有三进院的规模,而且每一进院子都有各自的跨院,比原先的规模大了至少一倍不止,甚至比刘衍的百户官厅还要大一些。 如今火器督造处经过几番扩建和整饬,已经颇具规模。而且谭晓大也真的新添了五台畜力车床,另外还有数台正在打造之中,不久就可以投入使用,届时火器督造处的产量将会大幅提升。 这一天,刘衍带着苗绍和许铭、岳明来到火器督造处内的一处试射场地,谭晓大也陪同在侧,就在众人前面的几十步外,是一个木制的人形箭靶。 刘衍指着前面的人形箭靶,对苗绍、许铭、岳明三人说道:“燧发鸟铳已经研制成功了,今天咱们就来试一试威力如何。如果经过试射没有问题,火器督造处就可以全力生产了。” 话音刚落,谭晓大便抱着一杆乌黑发亮的鸟铳走了过来,苗绍、许铭、岳明三人见状都瞪大了眼睛,这杆鸟铳一看就是精工制作,远比明军中装备的普通鸟铳强太多了。 “这就是咱们自己打造的燧发鸟铳?” 只见用优质熟铁打造的铳管闪烁着金属特有的光芒,乌黑发亮、异常迷人,而精钢打造的各种零件点缀其中,鸟铳的枪身看起来熠熠生辉,在苗绍、许铭、岳明三人的眼里,整把鸟铳简直比美女还有吸引力! 苗绍笑着说道:“好看,真好看,这要是全军装备起来,什么贼寇、流贼,都挡不住一阵齐射!” 刘衍含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就是这个道理,不管是什么强大的敌人,在这精良火器的面前,都是土鸡瓦狗!” 随后刘衍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前提是咱们自己的将士也是精锐,精良火器只有交到精兵手中,才能发挥真正的威力。” 其实历史上明军装备的火器非常先进,而且已经发展出多种火力输出。甚至到了明末,大明依然有迅雷铳、鲁密铳、神机炮等精良火器,这些火器即便是放到清末去对付八国联军,也不见得会落入下风! 可就是这么多的精良火器,却依然挡不住李自成的流贼大军,挡不住满清鞑子的强弓快马,为什么? 就是因为所用非人,明末的军队除了极少数的精兵之外,绝大部分都已经拦到了骨子里,这样的士兵,就算装备了自动步枪,也依然平定不了天下。 刘衍心中感慨了一下,随后便对谭晓大说道:“谭主事,开一铳试试,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谭晓大嘿嘿一笑,心里也是奇痒难耐,领命之后,当着众人的面走到桌前,熟练的装药、上弹、压实,每一步都是行云流水一般,让旁人看了吃惊不已。 许铭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刘衍,低声说道:“这谭主事还会放铳吗?我怎么不知道啊?” 刘衍白了许铭一眼,低声说道:“少见多怪,人家谭主事天天跟鸟铳打交道,会放铳有什么稀奇的?” 此时要是有明军神机营的鸟铳手在场的话,一定会说谭晓大的操作生疏至极、不堪一用,就算在刘衍看来,谭晓大的一番操作也很不标准。不过对于谭晓大这样的工匠来说,能做到如此顺畅已经算是很好了。 没过一会儿,谭晓大便填装完毕,然后站在距离箭靶大约四十步远的地方端起了鸟铳。 乌黑的铳管、精准的望山、远远的箭靶三点一线,谭晓大屏住呼吸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清脆的轰鸣声猛然响起,鸟铳的铳管瞬间就冒出了一阵火光,铅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击在箭靶上,顿时打得木屑横飞,在硬木制成的箭靶上留下了一个窟窿,巨大的力量甚至将箭靶都打出了数条裂缝。 此时,苗绍、许铭、岳明三人,以及周围的工匠都已经是目瞪口呆了,众人之中有不少人都见过官军装备的碗口铳、三眼铳等火器开火,但是远没有这燧发鸟铳的威力大! 苗绍兴奋的说道:“这要是打在人身上,哪里还有生还的道理啊!” 岳明也是激动的说道:“大人,此鸟铳真是神器啊!” 刘衍也有些诧异,这样的威力恐怕已经比缴获的那杆鸟铳强不少了,应该是谭晓大等人精工的结果。 “不错!” 刘衍笑着走到谭晓大的面前,此时谭晓大也是大笑着,双手将那杆鸟铳递给了刘衍。 刘衍抚摸着鸟铳,对众人说道:“待到这燧发鸟铳量产之后,我王家庄百户所数百鸟铳手人手一杆,列阵齐射,任何敌人都将会不堪一击!” “那马队呢?” 这时许铭说道:“如果是蒙古人或者建奴的马队呢?” 刘衍犹豫了一下,对谭晓大问道:“谭主事,这鸟铳最远可以打多少步?” “刚才差不多是四十步左右,看铅弹的威力,这精工鸟铳的最大射程应该在八十步左右,在四十步左右的距离上,应该可以破敌人的铠甲!” 刘衍点了点头,然后对许铭说道:“这个距离已经可以给敌人的马队造成较大伤亡了,剩下的事情就要看你这个骑兵哨的总旗官的了。” 许铭自信的笑了起来,显然对自己和手下的一众兄弟很有信息。 这时苗绍说道:“大人,如果敌人有大量的弓手怎么办?步弓抛射的话,也差不多是这个射程的。” 刘衍笑着说道:“要是跟敌人的弓手对射的话,我军将士被弓箭射一箭也许死不了,但是敌人被鸟铳射中的话,那就是九死一生,不死也要残废!而且,训练一个弓箭手需要多久?制作一把弓需要多长时间?没有个一年半载是训练不出来的。而打造一杆鸟铳需要多久?最多一个月!而一个鸟铳手只要训练几天,就可以上阵开火!” 听到这里,众人恍然大悟,岳明甚至有些激动的说道:“打造一杆鸟铳、操练一个鸟铳手需要的时间,远远少于弓箭手!在一定时间内敌人的弓箭手是死一个少一个,而咱们王家庄却可以源源不断的操练出合格的鸟铳手!”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惊疑的看向了刘衍,心中暗道;“看来这一点大人早就想到了!” 之后,众人便来到了火器督造处的会客室,刘衍对谭晓大说道:“谭主事,现在火器督造处要将燧发鸟铳的整个打造工艺分为铳管制造、铳身制造、整铳组装三大环节,而不是像以前那样,一个铁匠负责整把鸟铳的制作,这样可以大幅度提高生产效率。同时,每名工匠都要有自己专属的编号,在自己打造出的鸟铳零件上印上自己的编号,一旦某一个零件出现了质量问题,就要根据编号找到相关工匠进行责罚!” 刘衍可是不想让自己部下装备明末那样的“铁炮仗”,所以必须要保证鸟铳的质量! 谭晓大也是将刘衍的要求一一记下,生怕漏掉任何一点。 刘衍继续说道:“谭主事,火器督造处尽全力打造燧发鸟铳的话,每月能打造多少杆?” 谭晓大沉吟合计了一下,然后说道:“现在火器督造处需要调集一些人手开始制作子药和铅弹,能够用来打造燧发鸟铳的人手应该有一百多人,不过制作铳管的工匠只有八十人,所以每月大概能够一百十到一百二十杆鸟铳。” 刘衍摇了摇头,说道:“不行!产量太少了!” “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刘衍说道:“这样,火器督造处再抽调一些可靠的工匠,全部用来打造燧发鸟铳。” “另外,打磨铳管的简易畜力车床也要继续打造,火器督造处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燧发鸟铳的产量增加到每月五百杆!” “每月五百杆!” 这下,谭晓大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从椅子上窜了起来,说道:“大人,就算是继续打造车床,一个月也不可能打造五百杆燧发鸟铳!这不可能!” 刘衍笑着说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谭主事,火器督造处缺人的话,各个工匠都可以在百户所找徒弟,缺银子、缺材料,岳总旗那边可以全力支持。但是,我只要产量,保证质量的产量!” 谭晓大无奈的说道:“可是我有什么办法?” “我有!” 刘衍笑着说道:“我有办法!” 众人也是被刘衍要求的庞大产量给吓到了,心中都是十分同情谭晓大,认为谭晓大不可能完成这项任务的。 而谭晓大更是认为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改造原来的火绳鸟铳,以现在火器督造处的鸟铳产量,已经能够满足需求了,除非刘衍要再次扩编军队,可是以现在王家庄的人口基数,这可能吗? 此时众人听到刘衍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提升火器督造处的产量,都是十分好奇,纷纷看了过来。 谭晓大更是迫不及待,连连询问。 刘衍说道:“谭主事,你告诉火器督造处的工匠,从今天开始,他们除了每月的月钱之外,每打造一杆质量合格的燧发鸟铳,我便奖励给工匠一两、给学徒五钱银子!不过,要是有谁为了赶工而用粗制滥造的鸟铳交差,那我不但要以造价的十倍价格对其进行罚款,而且还要将其送到晒盐场去做苦力!” “而且,如果某个工匠手下学徒的月产量连续三个月超过了师傅,不管这名学徒刚学了几年,都可以提拔为工匠,享受工匠一级的待遇。” “如果工匠的月产量被自己的徒弟超过了,便要象征性的罚钱!” 谭晓大闻言先是吃了一惊,低头思索了一番,而后脸上便泛起了一丝红润,说道:“大人的这个主意好啊!如此一来,怕是火器督造处的工匠和学徒都要日夜不停的赶制燧发鸟铳了,所有人都会你追我赶、加班加点,再加上有畜力车床的助力,一月打造五百杆燧发鸟铳也许还真是可能实现的!” “当然!” 刘衍笑着说道:“此外还有一点需要注意,就是火器督造处打造的所有燧发鸟铳都要确保各零件的尺寸统一,特别是铳管的口径,必须严格控制误差,所有打造出来的燧发鸟铳各个零件,都要能够互换才可以,否则一律视为粗制滥造的废品!” 谭晓大闻言不由眉头紧锁,沉声说道:“这样的话可是有难度了,应该以什么样的尺寸为准呢?” 第一百零八章 新建一哨 刘衍仔细看了看手中的燧发鸟铳样品,只见这杆鸟铳虽然只是火器督造处打造出来的样品,但却结合了谭晓大等火器督造处工匠的全部心血,做工非常之精良,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件艺术品了,远比此时官军装备的各种火铳等要精良! 于是,刘衍便说道:“就以这杆样品鸟铳的尺寸为准!” 谭晓大接过了这杆样品鸟铳,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那好,我尽快现将火器督造处的所有度量工具进行统一,尽快开始批量打造燧发鸟铳,以便替换现在军中装备的火绳式鸟铳。” 此时,旁边的岳明说道:“大人,属下倒是觉得,完全可以将火器督造处的各项事务、工艺全部整理出来,形成一套制度,以便让工匠们有章可循,如此定然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刘衍闻言也是眼前一亮,说道:“很好!这件事情就由谭主事负责了。此外我看兵甲督造处也可以如此实行!” 刘衍与几人商议了一下,随后便定下基调,从今以后王家庄百户所各处都要建章立制,任何人都要按照规章制度行事,以此来建立属于刘衍的“法度”。 商议妥当之后,刘衍便将众人提出的整理了一下,准备回去之后让赵民写成正式的命令,再一同下发。 这时谭晓大凑到刘衍的身边,问道:“大人,属下有一事不明,还请大人解惑。” “说说看?” 谭晓大说道:“大人,属下以为,目前火器督造处的鸟铳产量已经能够满足各哨将士所需,就算要替换现有的火绳鸟铳,也不会拖延太多时间的。属下不明白的是,大人为何还要千方百计的提高鸟铳产量?” 刘衍说道:“目前来讲,鸟铳的产量的确是足够的,可是将来呢?俗话说得好,有备无患啊。也许不就的将来,这燧发鸟铳就会取代其他的兵刃,成为全军唯一的装备,咱们军中也会大扩编,这些事情谁也说不准的。” 众人听到刘衍的话,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这些事情是一个卫所的百户该想的吗?显然不是! 可是刘衍不但想了,而且还付诸行动了,不管是苗绍、许铭,还是岳明、谭晓大,心中在震惊的同时,也对未来充满了希冀。 “要是跟着管队大人一路走下去,会是一番什么样的前景呢?” 每个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这天刘衍从火器督造处回到百户官厅之后,便开始着手组建兵马的事情。 而这支准备组建的人马,便要以总旗官沈拓部为主。 经过火器督造处的一番巡视,刘衍对王家庄的兵备生产能力非常有信心,而沈拓这样的人才,也是刘衍必须要掌握在手中的,所以这次单独新建一哨兵马,就显得非常有必要了。 不但如此,刘衍还准备在组建了沈拓这一哨兵马之后,对王家庄现有的几哨兵马进行整编,在哨一级单位的上面,再新增加一级建制,以方便指挥作战。 于是刘衍在百户官厅休息一天之后,第二天一大早,便在苗绍率部护卫下,来到了黄山墩。 沈拓闻讯急忙出来迎接,刘衍看着沈拓,以及沈拓身后的一百多名墩军,笑着说道:“不错啊,看得出来,这段时间沈总旗是下了功夫的,这些墩军都有些样子了。” 说着,刘衍翻身下马,大步走向沈拓。 沈拓见状便要过来行礼,却被刘衍一把拉住:“呵呵,心意到就行了,咱们进去说。” “是。” 沈拓看着如此平易近人的刘衍,心中也是暖暖的。虽然此前刘衍也跟自己一样,只是一个总旗官,可是如今刘衍却已经是百户官身,是王家庄的管队官了,却依然对自己如此亲近,沈拓虽然沉默寡言,却并不是不识好歹。 于是沈拓笑着说道:“今日大人过来,可是有命令要传达?” 说话间,刘衍和沈拓、苗绍已经来到了总旗官厅内,三人落座,刘衍便说道:“今日过来是有事情,是关于整编你部人马的事情。” 沈拓微微一愣,然后一旁的苗绍便笑着说道:“大人要新建一哨人马,由沈总旗来统领。” 明末大军阀 第73节 听完沈拓顿时心花怒放,当即抱拳说道:“属下谢大人提携之恩!” 说完,沈拓便大礼叩拜。 刘衍笑着将其拉起来,说道:“呵呵,不过是统领一百多人而已,不用这么激动。只要沈总旗好好跟着我干,将来你和苗总旗他们都算上,就算是统帅千军万马也是有可能的!” 沈拓大声说道:“属下明白,跟着大人一定能出人头地,从今以后,属下这条命就是大人的,但有需要,只是大人一句话的事情!” “我要你的命没用,不过我却要你出力带兵。” 说着,刘衍便招呼沈拓和苗绍坐下,说道:“好了,说说整编的事情吧。” 待到二人坐下,刘衍便问道:“沈总旗,你这里有可用的人才吗?” “有。” 沈拓说道:“属下这里有小旗官三人,分别是郭荣、滕江河、于迁。” “于谦?” “是于~迁。” 沈拓说着,便在桌子上写了几笔,刘衍这才笑着点头,原来是这个迁字。 刘衍随后便让沈拓将这三名小旗官叫来,片刻之后三人便都赶到了总旗官厅内。 刘衍打量着三人,只见郭荣身材很高,刘衍估计这个郭荣足有一米九的身高,此人三十岁左右,双臂很长,站在那里如同一座小山一般。经过询问,这个郭荣是不久前刚刚投奔到黄山墩的,原本是一个逃亡的军户,被沈拓留下,见其身材孔武有力,又有些手段,便提拔为小旗官。 另一个滕江河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长相非常平常,但是刘衍注意到此人的双手上满是老茧。一旁的沈拓介绍到,这个滕江河擅长大棒,打起架来横冲直撞,是个好手。 最后一个于迁,三十多岁的年纪,却长了一个十几岁的样子,配上不算高达的身材,就好像是谁家的少年一样。 不过根据沈拓的说法,这个于迁也是一个搏战的好手,出手非常凶狠,寻常汉子三、五个不是对手。 刘衍笑着对三人说道:“真是没想到,黄山墩内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好汉子!” 然后刘衍看向沈拓,说道:“我记得他们三人只是暂领小旗官的职位,还没有正式任命吧?” 沈拓抱拳说道:“的确是这样,他们三人都是属下新近提拔上来的,之前黄山墩的小旗官都不成器,上次裁撤老弱的时候,属下将他们一并打发走了。他们三人,属下还没来得及向大人禀报,自然也就没有官身。” 刘衍说道:“既然如此,今日我回去之后,便为他们三人办理,今后他们就是你这一哨的小旗官了。” 沈拓等人大喜,沈拓更是大声对三人说道:“你们还不赶快谢过大人!” 郭荣、于迁、滕江河急忙叩拜在地:“属下谢过大人!” 接下来,刘衍便跟沈拓等人商议起具体的事情。 “沈总旗率领的这一哨人马,人数与其余几哨一样,下辖三旗,每旗下辖四队,全哨连同沈总旗在内,共计一百八十七人。现在黄山墩内有墩军多少人?” “启禀大人,黄山墩内现有墩军人数,连同属下等人在内,是一百五十二人。” “还差了一些。” 刘衍思索了一下,说道:“还差的三十五人,我会从王家庄那边调配一些,要是还有不足,就要靠沈总旗你自己招募了。” “属下明白。” 刘衍继续说道:“沈总旗要在一个月内,完成人员的招募,训练的开展。同时我会派人将兵备和钱粮军饷送过来,沈总旗要尽快发放下去,不得有一丝一毫的克扣。” 沈拓抱拳说道:“属下不敢!” “嗯。” 刘衍随即拿出一份清单递给沈拓,然后笑着说道:“这是一哨人马所需的兵备物资清单,沈总旗看一下,要是还有别的需求,现在就提出来,我出了这个门,可就不认账了。” 沈拓双手接过来,仔细看了起来,只见清单上写着长枪、鸟铳、刀盾、背旗、鼓号、铠甲等装备,甚至连鞋袜、内衬等衣物都有,沈拓还看到了刷牙用的马尾毛牙刷,以及上好的青盐! 看着沈拓吃惊的样子,刘衍笑着说道:“现在咱们王家庄刚刚步入正轨,等到将来,我还准备单独开辟出一块新兵营来,专门为各部训练新兵。现在这清单上的物资,便是每一个新兵都要装备的。” 沈拓感叹道:“这要花多少银子啊!” “银子?” 刘衍说道:“要是将这些物资都平摊到一个士兵身上的话,差不多是每人二十多两银子吧。” 沈拓有些心疼的说道:“二十多两?” “对,而且还只是一次性的,以后每个月还要给每名士兵投入八两多银子的军费。” 刘衍笑着拍了拍沈拓的肩膀,说道:“好了,别为银子心疼,有钱不花等于白瞎,只要银子花在关键的地方,能够练出一支精兵来,那就值了!” “大人教训的是,属下受教了!” 随后刘衍便说起了番号的事情:“我准备将苗总旗率领的中哨改为亲卫哨,沈总旗这边新组建的一哨,作为中哨。二位可有意见?” 苗绍和沈拓自然没有意见,当即抱拳领命。 刘衍一拍大腿,说道:“好了,事情办完,沈总旗这边可要抓紧时间了,等到你这一哨组建完成,咱们王家庄各哨还要有一番调整,时不我待啊!” 沈拓看着刘衍,只觉得刘衍好像有一种神力,在推着自己,以及整个王家庄数千军民向前走着,将所有人拢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几乎可以改天换地的巨力,心中顿时激荡了起来。 “请大人放心,属下在一个月之内,不!二十天,属下一定在二十天内完成新哨的组建!” 第一百零九章 整编各哨 五月初五。 这一天烈日当空,王家庄内外异常炎热,除了在田间辛苦劳作的军户青壮以外,王家庄内外就再也看不到人影了,剩下的军户百姓全都躲在家中避暑。 忽然,几个身穿大红军服的军将策马进入王家庄堡内,为首一人便是大盘堡甲长陈勋,身后紧跟着小旗官王越。 在二人的身后,黄山墩甲长沈拓、沙沟墩甲长张义、风火山墩甲长汪博也是策马随行,几人都身穿大红军服,腰间佩戴着总旗官或是小旗官的腰牌,马鞍上还挂着兵刃,策马行进在街巷上很是威武。 几人都接到了刘衍派人送去的通知,要求几人在今天赶到王家庄百户官厅议事,正好在堡外遇到,便一起策马进来了。 “这鬼天气,才五月初就这么热,都他娘的快热死人了!” 汪博大声叫骂着,身上的军服已经湿透,额头和脖子上都是汗珠,其余几人也都是如此。 可是几人却依然没有脱掉衣服,甚至连口子都没解开,这便是《步兵操典》内的要求,王家庄墩军不管是军将还是普通的士兵,都要注意仪表仪容,任何人不得赤膊上身,或是没有正确穿戴军服和铠甲,一旦被发现,将会受到相应的处罚。 此时汪博大声叫骂着,陈勋笑着说道:“你就知足吧,我可是听说了,你在风火山墩过的很是舒服,每天都是有酒有肉的,要不是每日操练辛苦,我看你都要发福长胖了!” 其余几人笑了起来,然后饶有兴致的看向汪博,好像要看看汪博是不是真的长胖了。 “哈哈,哪有的事啊,我那些军饷可不够吃喝的,我还要攒着银子娶媳妇呢!” 一旁的张义笑着说道:“你还想娶媳妇?我看你一点风情都不动,长得又不文雅,娶个农妇还好,别的女子怕是娶不到的。” 众人大笑起来,汪博则是怪叫一声,策马追着张义打闹起来。 就在众人说笑的时候,不知不觉便已经策马来到百户官厅门口。 此时总旗官许铭和苗绍知道众人差不多快到了,已经在这里等候一会儿了,看到众人一同过来,二人都是笑着上前抱拳招呼着。 众人自从刘衍升迁之后便聚少离多,此时众人许久没见,自然少不了叙叙旧,就在百户官厅门口寒暄了一会儿,随后众人便看到总旗官岳明从门内走了出来。 “呵呵,诸位、诸位,都别在这里热闹了,管队大人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咱们先去谈正事。今晚管队大人准备了好酒好菜,咱们晚上再好好许久,来个一醉方休!” 如今总旗官岳明主管王家庄百户所的钱粮和物资调配,对于众人来讲,这就是财神爷啊,所以众人都很给岳明面子,纷纷有说有笑的进入百户官厅。 正堂内,刘衍一身百户官服坐在上首,看着鱼贯而入的众人,笑着说道:“好啊,大家许久未见,今日终于是凑齐了。” 众人大笑着,陈勋更是激动的有些想哭,抱拳说道:“大人都瘦了,这段时间太操劳了,定要注意身体啊!” 刘衍摆手笑着说道:“我知道了,只是咱们百户所事务繁多,我也是分身乏术啊。” 王越更是夸张,颤抖着说道:“大人一心为国,真是我等的楷模啊。我等肯定大人为了国事,一定要爱惜己身,不能……” 一旁的陈勋白着眼,一巴掌打在王越的脑袋上,说道:“好了、好了,你这有点过了啊。” 众人再次大笑起来。 刘衍也是大笑不止,好不容易收住,便招呼众人都落座。 “好了,咱们说正事。” 刘衍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份文书,然后对众人说道:“这份是我草拟的各哨整编方略。” “现在我王家庄百户所共有七哨墩军,在哨一级之上,再增设一级建制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众人闻言都很振奋,看着刘衍翘首以待,都在心中琢磨着,自己能在这新一级的建制上获得一个什么位置。 刘衍打开这份整编方略之前,又补充道:“我原本准备将各哨整合,以三哨为一总,将我王家庄百户所的七哨墩军整合为两总,骑兵哨为独立一哨。” “可是昨晚我又想了一夜,觉得如此还是有些欠妥,毕竟要想率领一总墩军,至少也百户官才可以。说实在的,现在诸位以总旗官、小旗官的身份,统领一哨一百多名墩军,已经有些越级了。” 众人闻言都是有些失落,刘衍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此番整编要暂缓。 刘衍看着众人的表情,说道:“不过这份整编方略并不会作废,而是要继续完善。我准备等到娶亲之后,便让各哨轮流出去剿匪,以战练兵。到时候可就是诸位积攒军功的大好时机,等到将来各哨要扩建为总的时候,军功多的,便会优先扩建。” 众人这才重新燃起斗志,几人心中都在暗暗较劲,准备在不久后的剿匪之战中大显身手,以便为各自多积攒一些军功,这些可都是日后进阶官位的凭证。 “好了,第一件事说完了,现在我来说第二件事。” 这时总旗官岳明起身走到一旁,取来了一杆燧发鸟铳,双手递给了刘衍。 “你们看,这便是火器督造处打造的燧发鸟铳,现在谭主事已经开始全力打造此铳。” 众人看到如此精良的鸟铳,都是欣喜不已,特别是陈勋,对于鸟铳更是痴迷,第一个冲上去,将这杆燧发鸟铳拿在手里,不断的上下把玩着,其余几人也都围了过来,指指点点看个不停。 只有许铭和苗绍站在后面,二人这几天都已经看过几次,甚至还亲眼看到这燧发鸟铳射击的威力,自然没有陈勋、汪博、张义、沈拓等人那般新奇。 “大人可是要给我等换装?” 刘衍笑着肯定的说道:“这是自然,现在各哨装备的鸟铳还都挂着火绳,不但风雨天气不能正常作战,填装的过程也很长,总之就是各种不方便。而这燧发鸟铳不但威力更大、射速更快,而且还免去了火绳的种种弊端,自然要全军列装的。” 陈勋大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此番我等是否可以将这燧发鸟铳一并带回去?” “你想得美!” 刘衍笑骂道:“虽说这换装也是整编各哨的一部分,不过今日只是通知你们一声。等你们各自回去之后,要派人将各自装备的旧式火绳鸟铳给我送回来,那些火绳鸟铳改装之后都是可以变成燧发鸟铳的。” 陈勋诧异的说道:“这也可以?那些由火绳鸟铳改装过来的燧发鸟铳,质量真的没有问题吗?” 虽然只有陈勋发问,但是其余几人也都是一样的表情,在众人看来,改装后的燧发鸟铳,肯定是比不上打造出来的燧发鸟铳的。 刘衍自然也看出众人的担心,说道:“这一点你们就放一百个心好了,不管是火绳鸟铳还是燧发鸟铳,铳管和装药量都是差不多的,唯一的区别就是击发装置而已,威力和质量不会有太大区别的。”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王越笑着说道:“大人所言极是,有谭主事主持火器督造处,不管是什么样的鸟铳,质量自然都不会差的。” 众人闻言都是白了一眼,对王越的谄媚虽然已经习以为常,可是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调侃王越的机会。 明末大军阀 第74节 “王小旗真是会说话,刚才你不是也很担心吗?” “一说到火绳鸟铳要改装成燧发的,王小旗可是第一个皱眉头的。” 王越见状也不气恼,先是讪讪一笑,然后又大声说道:“我刚才当然是担心了,只是有大人的解释,我便被大人的话给折服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众人又是一顿奚落,王越却是越笑越灿烂。 刘衍看着众人插科打诨,也跟着大笑不止。 如此众人说笑一阵,陈勋问道:“不知大人的婚事准备的如何了?” 之前在大盘堡的时候,刘衍的婚事都是由陈江氏帮着准备的,可是现在刘衍到了王家庄内,陈江氏则是留在大盘堡主持肥皂工坊,刘衍婚事的准备事宜便落在了赵民的身上。 现在赵民一边负责百户官厅内外的文事,一边帮着刘衍准备娶亲的一系列琐事,基本上忙得连饭都吃不上。 此时陈勋这么一问,众人也都来了精神,纷纷询问起来。 刘衍笑着说道:“娶亲的事情不着急,有赵主事在,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陈勋笑着说道:“大人说的是,赵主事心思缜密,又有文才,肯定不会有问题的。只是大人想好娶亲的时候,都宴请那些人了吗?” 陈勋所问的,自然是刘衍准备宴请的上官,以及一些有身份的人物。 刘衍显然已经想好了,说道:“夏河寨前千户所的那些上官肯定是都要送请帖的,还有古镇巡检司的宋巡检,这些都是要请的。” “如此,岂不是连夏河寨前千户所的那个戴百户也要下帖子了?” 张义不以为意的说道:“那个戴百户算什么东西,大人自然不用理会,只管给防守大人和王大人、贾大人下帖子就好。” 其余几人也是深以为然。 可是刘衍却有不同的想法,笑着对众人说道:“多他一个不多,但是少了他一个,我可要少收一份银子啊!” 众人大笑起来,刘衍随即招呼众人说道:“好了,现在天色也差不多了,咱们去偏厅喝酒叙旧,顺便也确定一下宴请的人员,我也好尽早给赵主事拟定名单。” 第一百一十章 请帖 炎炎夏日,刘衍却没有时间乘凉避暑,而是一连十几天都在王家庄百户所各处巡视。 眼下正值盛夏,肥皂的需求量大增,刘衍先赶到大盘堡,在陈江氏的陪同下巡视了肥皂工坊。 现在的肥皂工坊已经占据了大盘堡一整条街巷,雇佣了三百多人,产量巨大,一个月的纯收益都在四千两银子以上。 “大人,现在不但有古镇巡检司和夏河寨前千户所的商贾过来进货,就连灵山卫和胶州城等各处城池的商贾也有不少。虽说现在咱们肥皂工坊的产量很大,但是依然供不应求,每个月的产量都会卖光的。” 刘衍听着陈江氏的汇报,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我看工坊内还有些空房子,都是新划进来的吧?” “大人明鉴,那边的空房子都是之前军户的住所,后来那些军户被调配到黄山墩去了,这些房子便空了下来,被我们家老陈给划到肥皂工坊来了。” “那就继续增产,人手不足的话,可以从别处招募一些。不过肥皂的质量一定要严格把关,不能为了产量就牺牲质量。” 陈江氏脸上挂满了笑容,恭恭敬敬的说道:“大人放心,下属一定办好差事。” 随后刘衍又来到酒坊,主事钱皂正在带人准备酒曲,听闻刘衍来了,也顾不上穿好衣服,急急忙忙的光着膀子就跑出来迎接。 “哈哈,钱主事辛苦了,这样的天气,还要在酒坊内蒸馏,可要当心身体啊。” 如今钱皂和一众手下日子过的很好,每月的工钱几乎是别处同行的数倍不止,众人心中对刘衍都是感恩戴德。 “大人才辛苦,这样的天气还到这里来巡视。” 钱皂抱拳说道:“还请大人到前面用茶,这酒坊内太热了……” 刘衍却说道:“这有什么,咱们去看看天锅,我可是有日子没闻到酒香味道了。” 说着,刘衍大步走向前面,钱皂只好紧随过去。 此时蒸馏白酒的房间内热气腾腾的,正在忙碌的伙计们人人都是赤膊上身,下面也是只穿了一件平角裤。可是即便这样,众人还是被热得大汗淋漓,每个人的脸颊都是潮红色,好像被烫伤了一般。 刘衍巡视了一小会儿,便已经热得衣衫湿透,于是对钱皂说道:“这里太热了,伙计们在这里劳作时间不能太长,要轮流出去休息、透气,否则容易热坏的。” “是,属下记住了。” “另外酒坊内每天都要准备消暑汤,准备加了些许海盐的淡盐水,规定所有伙计都要及时饮用,明白吗?” 钱皂感动的说道:“属下也走过不少地方,可是没有哪里的上官像大人这样体恤下属,我等感激涕零!” 刘衍也是唏嘘不已,其实这些都是最基本的保障而已,工匠伙计们有了保障,多干一些成品出来,自己投入的这些碎银子也就赚出来了。 可是即便道理很浅显,这个世道下却没有多少人愿意这么做。 刘衍又勉励了钱皂等人一番,便离开了酒坊,在陈勋、王越的陪同下前往晒盐场。 此时的晒盐场更为炎热,海滩之上日照强烈,在这里劳作之人,几乎人人都退了一层皮。 刘衍甚至看到有一些劳作的妇人也是如此,双手和脸颊上还能看到不少干裂、褪掉的死皮,心中很是不忍。 于是刘衍对跟在身边的楚韵非说道:“回头去万福油坊采买些油脂,全部分成小份发下去,让大家涂抹在皮肤上,以便防晒。” “是。” 楚韵非说道:“大人真是体恤下属,这晒制海盐本来就是辛苦活计,这其中的辛苦大家都知道,可是却没人像大人这样,还专门为我们采买油脂防晒。” 刘衍说道:“其实我这是在替你采买,回头可不要说是我让买的,这个好人要由你来做,明白吗?” 楚韵非微微一愣,随后便抱拳说道:“大人一片苦心,属下铭记在心。” 楚韵非原本是盐枭出身,而晒盐场中劳作的伙计,有很多都是大盘堡等处的军户,对于楚韵非这个“外来者”并不是很服气,明里暗里都很是抵触。 陈勋曾借机向刘衍说起过此事,刘衍也记在心中,此番就是一个好机会,可以让楚韵非做做好人。 “呵呵,这次我可以帮你,以后可就要看你自己的了,要知道体恤这些伙计,他们之所以在这里辛苦劳作,只是想赚些银子养家,都不容易。你这个主事要学会疼人,平日里多关心一下他们,这些军户都是直肠子,你对他们好,他们自然也会将你这个主事放在心上。” 楚韵非抱拳受教。 随后刘衍又巡视了黄山墩、风火山顿等处,待到返回王家庄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中旬了。 此时距离刘衍迎娶王芸禾过门,已经很近了,各项准备也已经就绪。 刘衍这边刚刚回到百户官厅内,主事赵民便找上门来,还带来了一份清单。 “大人请看,这是属下准备的迎亲流程,以及所需的各项物品,请大人过目。” 刘衍看了一下,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此时虽然是明末,寻常百姓连果腹都是问题了,但是这婚丧嫁娶的讲究还真是不少,光是赵民草拟的迎亲流程就有二十多项。 “这,赵主事,这流程能不能精简一下?” “大人是说花费太大,需要从简?” 刘衍连连摆手,说道:“不是银子的问题,是流程有些繁琐,所以我觉得……” “大人!” 赵民直接打断了刘衍的话,说道:“大人虽然只是百户官身,可是在夏河寨前千户所也是一方实权将领,娶亲如此重大的事情,岂能精简流程?说实话,属下草拟的这些流程已经不算繁琐了,为了给大人避嫌,属下已经免去了不少的礼仪,如果再精简的话,就太不像话了,也会让外人笑话的。” 刘衍看着一本正经的赵民,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那好,就这么办吧。” “是。属下这就去找岳总旗商议钱粮支取的事情。” 赵民随后又拿出一份名单递给刘衍,说道:“这份是最终确定的宴请名单,请大人过目。” 刘衍看了一遍,只见夏河寨前千户所的戴百户也在名单上,便笑着点头说道:“名单也没问题,到时候记得记账,我要看看各人都随了多少礼金。” 赵民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属下今日便派人将请帖送出去,也好让各位大人提前安排时间。” 夏河寨前千户所。 王炆镇坐在自己的宅院内,正悠然自得的乘凉消遣,一张藤椅摆放在大树下,正好躲避了炎炎烈日,旁边还有两名侍女奉着冰镇的果子,以及一壶冰镇蜜水,王炆镇半眯着眼睛躺在上面,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想事情。 此时王炆镇虽然没有穿着副千户的从五品官服,可是依然将那件官服挂在衣架上,又将衣架就摆放在自己旁边。 片刻之后,王炆镇睁开眼睛喝了一口蜜水,冰凉的感觉顺着喉咙而下,好不畅快。而当王炆镇的目光扫过那件官服的时候,脸上更是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大人。” 这时,副百户贾洪雨满头大汗的走来,脸上还挂着笑容:“大人,有喜事啊。” 王炆镇招呼贾洪雨坐在旁边,挥了挥手,两名侍女也递过去冰蜜水和果子。 贾洪雨擦了一把汗,然后抓起果子就嚼了起来,同时从身上取出两张请帖,说道:“四天后,刘百户在王家庄娶亲,这是刚刚派人送来的请帖,大人请看。” 王炆镇笑着接过请帖,边看边说道:“这个刘衍,还真娶了那万福油坊的王芸禾?” “是啊,要说这刘百户还真是专一,都是百户官了,却迟迟到此时才娶亲,而且看这样子也是不准备纳妾了,这可不行,等有机会我得劝劝他,这男人啊,还是得多娶亲,这样才能开枝散叶嘛!” 王炆镇笑着说道:“刘衍可跟你不一样,你倒好,这才来夏河寨前千户所多久啊,你就不但娶了老婆,还连带着两房小妾,真是不知足啊。” 贾洪雨笑着说道:“呵呵,大人取笑属下了,这娶媳妇,是会上瘾的。” 二人大笑不止,随后王炆镇起身说道:“可知道刘衍还请了谁吗?” 贾洪雨说道:“这个属下倒是没问,不过想来古镇巡检司的宋巡检,以及千户所的防守大人是肯定会送去请帖的,旁人就不知道了。” 王炆镇点了点头,那边贾洪雨猛地一派脑门,说道:“对了大人,刚才过来送请帖的小旗官好像还说起,刘百户还给戴百户下了请帖!” “什么?” 王炆镇诧异的看向贾洪雨,随即便大笑起来,说道:“这个刘衍啊,还真是的,我倒要看看戴璟彬去是不去!” 与此同时,古镇巡检司内,宋功明也收到了刘衍派人送去的请帖,正在与侄子宋灌商议此事。 “叔叔,此番可是与那刘百户拉近关系的大好机会,依我之见,叔叔应该备足重礼,亲自去一趟王家庄。” 宋功明微微皱眉,说道:“刘衍是百户官,我也是百户官,如此行事,是不是太有失身份了,让旁人见了,还以为我是有意巴结刘衍。” “叔叔此言差矣。” 宋灌一身白衣坐在那里,手里还拿着一把摇扇,很有一番羽扇纶巾的感觉,说道:“如今咱们宋家赚取的银子,大部分都是通过刘衍赚到的,他可是咱们宋家的财神爷。更何况,刘衍手中还握着一支强军,眼下天下纷乱,内有流贼糜烂各省,外有建奴虎视眈眈,说不定什么时候咱们山东就会有战事发生,跟刘衍交好,将来有事咱们才不至于慌乱,甚至可以借着刘衍捞一把功劳!” 随后宋灌低声说道:“叔叔不见那王炆镇是如何升上去的吗?不就是靠着刘衍的战功!” 宋功明当即拍手说道:“灌儿真乃我宋家的智囊,此事就这么办,你即刻去办一份重礼,到时候随我一起去王家庄。” “呵呵,叔叔放心,侄儿这就去办。” 第一百一十一章 娶妻(一) 五月二十日,王家庄。 明末大军阀 第75节 这一天的王家庄内外张灯结彩,堡内百姓更是奔走相告,以为就在今天,身为管队官的刘衍要娶妻了。 此时大明的婚礼流程很是讲究,分为三书六礼,就算是寻常百姓之家也是如此: 纳采、向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为六礼,聘书、礼书、迎书是为三书。 这整个的流程走一遍下来,估计需要耗费大半年的时间,但又是必要的、缺一不可的。哪怕此时天下已经动荡,但是只要有些家底的百姓,依然还是要砸锅卖铁的走一遍这样的流程。 因为在此时的大明,如果谁家娶亲之时“三书六礼”不全的话,就不算是花销再大、八抬大轿也不是明媒正娶,被旁人职责不说,以刘衍的身份还会让外界纷纷猜疑,释放出错误的信号,引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刘衍才会在几个月之前就向王靖提亲,到了现在才将王芸禾娶进门。 这天一大早,整个王家庄的大街小巷都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几乎整个王家庄的男女老少都聚集到了大街上,想要一睹刘衍迎亲的场面。甚至还有不少别处的军户百姓也赶了过来,尤其是大盘堡的百姓居多。 此时,刘衍正在百户官厅内,和陈勋、王越、沈拓、汪博、张义、苗绍、许铭、岳明等人谈笑风生,赵民此时作为执事正带着一众小旗官在忙前忙后,谭晓大、钱皂、楚韵非、陈江氏等几个主事也在一旁,纷纷前来为刘衍贺喜。 过了一会儿,刘衍宴请的宾朋便陆续赶到了,副千户王炆镇和古镇巡检宋功明亲自赶来,贾洪雨和宋灌也是一身官服,刚一进门便笑呵呵的向刘衍抱拳祝贺。 另外王家庄的一众甲长、屯守官纷纷前来恭贺,不断巴结刘衍。 就在这时,只听院子里的执事赵民在前院高声唱道:“夏河寨前千户所防守官章大人差人送来贺礼!千户所百户戴璟彬亲临祝贺,恭祝管队大人新婚大吉!” 只这一声高唱,整个院子里上百号人顿时鸦雀无声,所有宾朋来客都是一脸震惊之色看向了刘衍,众人万万想不到竟然连防守官章海林也派人前来祝贺,而且还专门派了一个百户过来。 “这管队刘大人竟然有这么大的面子!” “都说刘百户是防守大人身边的红人,今日看来果真如此,想来真是不可思议啊!” 刘衍连忙带着一众部下来到前院大门迎接,毕竟戴璟彬是代表着防守官章海林,礼数还是要做足的。王炆镇和宋功明等人也跟了过来。 此时刘衍看着前来贺喜的戴璟彬,大笑着快步走上前去。 戴璟彬先是照本宣科的将章海林的恭贺之意传达了一番,然后便笑呵呵的抱拳说道:“今日刘百户大喜,戴某借着防守大人的东风,前来祝贺,顺便讨一杯喜酒喝,不知刘百户意下如何?” 说完,戴璟彬又拿出了一份礼单,这便是戴璟彬自己送来的贺礼。 此番戴百户一改之前的冷面孔,对刘衍如此热情,言语之间极尽恭维之词。刘衍自然是笑脸相迎,丝毫不提及之前的不快。 “哈哈,戴百户能来,我这里可是蓬荜生辉啊,里面请,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啊!” 一旁的赵民急忙将戴璟彬请了进去,刘衍也带着众人一同进入百户官厅内。 不少人还在小声议论着,能让防守官章海林专门派人前来贺喜,这刘衍的面子可真是够大的。 王炆镇和宋功明都是颇为羡慕,刘衍算是坐稳了防守官章海林第一红人的位子了。 不过贾洪雨却在一旁小声说道:“大人,那戴璟彬不是一直跟刘百户不对付吗,今天这是怎么了,突然转性了?” 王炆镇说道:“刘衍娶亲,连防守官章大人都要备上一份贺礼,这其中的意味你还不明白吗?那戴璟彬虽然是个小人,可却不是白痴,哪里还敢继续与刘衍为难。趁着今天这个好日子,戴璟彬自然要好好巴结刘衍一番,以便修复二人之间的关系。” “哦,原来是这样啊。” 贾洪雨一副了然的样子,随后便笑着说道:“看着里里外外的,刘百户可是花了大把的银子,整个百户官厅都像是重新装潢了一般。” 此时正堂内已经人满为患,都是各处前来贺喜的宾客,刘衍忙着招呼众人,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 这时小旗官卢英挤过人群快步走了过来,说道:“大人,吉时快到了,该去换大婚喜袍了。” 刘衍点了点头,便对周围的宾朋拱手告罪,而后便在陈勋、王越、汪博、张义、苗绍、许铭、沈拓几人的陪同下,回到后院房间里更衣打扮,只留下总旗官岳明代为招待大堂内的宾朋好友。 而小旗官卢英又赶到中院,与众人一起忙活晚上的迎亲大宴了。 后院,刘衍正在新房中穿戴大婚喜袍,陈勋和王越在一旁帮忙整理着,然后对着衣镜帮刘衍穿上。 随后王越看着一身大红喜袍的刘衍,不由赞叹道:“今日见了大人穿喜服,觉得就跟戏文里的神仙贤相一般,真是精神极了。我看大人日后一定能官运亨通,我等也能跟着步步高升。” 众人闻言都是哄笑起来,少不了又对王越一番嘲讽。 过了一会儿,刘衍带着王越、陈勋、沈拓等人一进正堂,满堂的宾客也算是识人颇多,但仍然不禁发出一阵惊叹声,没想到刘衍竟如此光彩照人、气度不凡,就连戴璟彬都是为之侧目,赞叹不已。 原本众人都以为刘衍只是一个会带兵打仗的武夫而已,可是今日观之,竟然真的有几分官威! 只见英气逼人的刘衍精神抖擞的站在正堂之上,大红色的礼服在阳光的映衬下,整个正堂都被映照得火红火红的。 接下来,刘衍便在众人的簇拥下,开始迎亲的流程了,首先便是叩拜父母。 由于刘衍并无父母在世,便将刘衍父母的牌位摆上了供桌,上面的名字自然也是刘衍前世父母的。 一旁执事赵民见新郎已到,便高声唱道:“高堂在上,一礼恭贺,父母仙游,焚香遥拜!鞠躬,兴拜,兴拜,平身。” 刘衍在执事的唱和下向父母的牌位鞠躬、行大礼叩拜。 礼毕之后,执事将一杯大盘堡出产的烧锅美酒递了过来,刘衍起身接过酒杯,祭酒少许以敬神明,然后浅浅喝了一口,就将酒杯交给一旁的陈勋。 之后,刘衍便拱了拱手,向满堂的宾客告罪一声,留下总旗官岳明在这里照顾宾朋好友,然后自己带着王越、陈勋、汪博、张义、苗绍、许铭、沈拓七人前去迎亲。 而此时已经早早有人赶到了万福油坊,提前为刘衍打前站去了。 刘衍等人随后退出正堂来到了门口,只见门外长街上由骑兵哨一百多人组成的迎亲队伍已经整装待发了。 这一百多名将士人人都穿着崭新的大红军服,外面还穿上了铁甲,骑在战马上威风凛凛,周围围观的百姓见了无不拍手称赞。 门前的街道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百姓,都争先恐后的想要看看刘衍的风采,此时见到新郎官出来了,围观的百姓们顿时沸腾了起来,人群不住地向前涌动。街道两侧维持秩序的各哨墩军纷纷拼命拦住人群,好不容易止住了人群的涌动,但却止不住人群的热情。 “新郎官!” “刘大人大喜啊。” “恭喜刘大人。” 刘衍听着恭贺之语大笑着,脸上红彤彤的,好似喝醉了一般,今日算是自己来到明末之后,最高兴的一天。 于是刘衍朝着周围的百姓们连连拱手道谢:“谢谢父老乡亲们,谢谢父老乡亲们!” 刘衍从小就是孤儿,从来没体会到家的温暖,此时迎娶王芸禾,心中早就已经暖暖的了,从未体会过的幸福感瞬间爆棚。 此时,王越和陈勋喜笑颜开的招呼下人们将喜糖、封好的红包撒向人群,百姓们再一次沸腾了起来。 趁着这个时候,刘衍看了一下迎亲队伍: 队伍前面是五十名身穿红衣的鼓乐手;之后便是王越、陈勋、沈拓三人,其中王越怀抱大雁,陈勋和沈拓一左一右护在一辆迎亲马车两侧;再往后,便是十名车夫,赶着十辆大车,车上皆是聘礼;最后,是苗绍率领的充任迎亲护卫的一百多名骑兵哨将士。 剩下的汪博和张义、许铭则是护在刘衍身边,随侍左右。 这时,跟在刘衍身后的执事赵民眼见吉时已到,便高声唱到:“龙驹驾上,以凤求凰,新君驾銮,以迎闺娘!” 刘衍在执事的唱和声中,先上到迎亲的马车之上,象征性的驾驶了一下马车,扬鞭三下驱赶驾车的马匹,待车轮转动三周即停,然后下车上马准备出发,迎亲马车交由车夫驾驶。 “吉时已到,迎亲啦!”司仪唱道。 迎亲队伍中的五十名鼓乐手奏起喜乐,在吉庆的乐声中,迎亲队伍向着郭家出发了。 周围的百姓顿时爆发出了一阵阵欢呼之声。 王炆镇和宋功明也趁着热闹跟了出来,看着迎亲的大队人马出发了,二人的脸上也挂满了笑容。 不过旁边的宋灌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沉吟,当王炆镇笑着返回正堂后,宋灌便小声凑到宋功明的身边,低声说道:“叔叔看到那一百多铁甲骑士了吗?” 宋功明点了点头,此时脸上的笑意也减少了几分,而震惊却多了不少。 “此前刘衍手下还没有这么大的铁甲骑士,这才过去多久,刘衍竟然就有如此势力了,他也才是一个百户官啊!” 宋功明感叹着,心中则是泛起一丝畏惧来。 宋灌说道:“所以我才说,刘衍不是寻常人。刘衍手中的这些兵马要是放在太平年月,那就是杀头灭族的罪过,可是如今可不是什么太平年月,眼下天下大变在即,有兵才有权,叔叔可要紧跟着刘衍,决不可与之交恶!” 宋功明再次点头,深以为是。 “就是不知道,这刘衍将来能走到哪一步了,咱们拭目以待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 娶妻(二) 从刘衍家中到万福油坊,其实路途并不遥远,只需要过两个街口便到了。 但是就是这两个街口的路程,刘衍率领的迎亲队伍也用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此时沿途都是围观的百姓乡民,可谓是人山人海,几乎将道路都被堵上了。 途中,围观的人群欢呼声震天响,随着迎亲队伍的移动不断向前延伸着,刘衍骑在马上不断向欢呼的人群拱手致意,心中也是兴奋非常,甚至都有一些亢奋的感觉,毕竟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自己都是第一次娶亲,心情自然如此。 围观的百姓很快便被这支迎亲队伍吸引住了,迎亲队伍中的聘礼虽多,但却不及护卫的马队青壮夺目耀眼。 只见马队的墩军将士全都是身穿崭新铠甲,一个个的都是威风凛凛;众人在铠甲外面还披挂着大红色的披风,显得英气逼人;这一百几十人的队伍整齐划一,引得围观的大姑娘小媳妇惊叫连连、小伙壮汉嫉妒不已。 只是这一天,便将王家庄骑兵哨的盛名传播了出去,骑兵哨也成了不少青壮向往的所在。 不久,迎亲队伍便来到了万福油坊门外,万福油坊安排在门口的执事眼见迎亲队伍已到,便高声唱道:“迎礼已到,新人候出!” 万福油坊里的伙计们听到执事的声音,连忙跑进府中告知王靖。 此时,王靖正在家中祠堂祭告祖先,得知刘衍带着迎亲队伍已到门口,便向家中先祖祷告:“我王家先祖在上,今王家子孙王靖请告先贤,吾之独女王芸禾,将以今日归于王家庄百户所管队官刘衍。嫁女之日,不胜感怆。” 说完,王靖双目微红向先祖牌位叩拜,待礼毕便在几名伙计的陪同下出正门迎接姑爷了。 片刻之后,刘衍眼见岳父出迎,急忙下马,然后以晚辈之礼参拜:“泰山安康。” 王靖欣然接受了刘衍这一拜,并收下了聘礼,然后将刘衍引入家中。周围围观的百姓又是发出一阵欢呼声,万福油坊的伙计们也大笑着,将不少的糖果和红封抛洒向空中,引得围观百姓纷纷争抢。 而陈勋、王越、汪博、张义、许铭、苗绍、沈拓七人则是跟在刘衍身后,一起进入万福油坊,迎亲队伍则是留在原地等候。 刘衍跟随王靖进入正堂,陈勋、汪博等众人也是等在后面,众人来到王芸禾的闺房门前面北而立。 此时,刘衍接过王越递过来的大雁,恭敬地放到阶庭上,朝着王靖跪拜,然后说道:“刘衍以兹嘉礼,恭听成命。” 王靖眼见新女婿如此出众心中欢喜,今日终于了却心中的一件大事了。但是王靖又想到疼爱的女儿今日就要出嫁,心中不免有些悲伤,悲喜交加之下不禁眼中含泪。 王靖连忙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痕,说道:“吾,固愿从命。” 执事站在东面的台阶上,面朝西方,唱道:“鞠躬、再拜、平身。” 刘衍再次向许明伟行礼,以谢岳父养育爱妻之恩。 礼毕之后,刘衍在执事的带领下走出正堂,在门外的下人引领下离开万福油坊,带着陈勋、王越、汪博、张义、许铭、苗绍、沈拓七人先行返回百户官厅等候。 王靖早年丧妻,多年来一直未再续贤,此刻独自一人朝南而坐。 这时两名丫头引着凤冠霞帔的王芸禾走出闺房,来到王靖面前,面北而立。 此时大明女子深受开国马皇后恩惠,就算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子,也可以身穿皇室嫁衣,以凤冠霞帔出阁。 此时执事连唱四拜,王芸禾一连四拜父亲,此拜已是在拜别父亲,起身时王芸禾已是泪流满面。 王靖也是老泪纵横,起身拉着女儿的手,含泪诵读着父戒,言道:“往之尔家,无忘肃恭。亡母传诫:夙夜以思、无有违命。庶母告诫:无违尔父母之训。” 这便是在告诫王芸禾,出嫁之后要孝敬公婆、恪守妇道、操持家里,要与丈夫共同经营新家。 明末大军阀 第76节 王芸禾叩拜应下。 执事又唱四拜,王芸禾再次四拜父亲,然后在两名丫鬟的搀扶下向外走去,一同前往刘衍家中。 两名丫头各捧着一支红烛在前领路,朝着万福油坊的大门走去,迎亲的队伍此刻已经变为送亲队伍,已经等在门外了。 王芸禾来到万福油坊的门口,留下来负责护送新娘子的陈勋上前施礼,高声说道:“恭迎夫人,恭贺夫人新喜安康。” 旁边的汪博和张义也是齐声说道:“请夫人入迎亲之驾。” 许铭带着一百数十名骑兵哨墩军在马上行礼,齐声说道:“见过夫人。” 王芸禾此时大大方方,并无半分怯场,对着陈勋、汪博、张义、许铭几人款款施礼,说道:“有劳几位来接。” 接着,王芸禾又对着一百数十名骑兵哨墩军将士施礼,说道:“有劳众位辛劳护送。” 说完之后,王芸禾便在两名丫头的搀扶下坐上迎亲马车,车队在乐曲声中前往百户官厅。 一路上,围观百姓欢呼震天,王芸禾的心也仿佛在欢呼声中飞向了前面不远处的百户官厅,飞到了自己心上人的身边,这一切都好像是在做梦一般。此时王芸禾还能清楚的记得,当初刘衍在万福油坊门口为自己解围的场景,心中不免一阵感动。 不多时,送亲队伍便来到了百户官厅大门外。 大门外,两名赞者早已等候在此,见新娘已到便来到马车前请新娘子降舆(下车)。 随行的两名丫头将王芸禾搀扶下马车,凤冠霞帔在身的王芸禾光彩夺目,仿若天宫的仙子一般,一出场便引得围观百姓一阵惊呼。 “天啊,这简直是九天娘娘啊。” “王掌柜的千金是仙女下凡啊,原先也没注意王姑娘如此美貌啊。” “果然是美人配英雄啊。” 王芸禾听到周围的赞叹声顿时脸颊发红,好像喝醉了一般,两位赞者笑着上前左右搀扶新人进入刘衍家中。 众人进府后便见刘衍早已经等在了院中,总旗官岳明和执事赵民一左一右站在后面。 此时,刘衍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新娘,竟然看得有些呆了,愣愣的这在原地看着王芸禾。 周围的下人、宾客见到刘衍的模样也是纷纷笑了起来,宋功明还在一旁笑着自言自语道:“哈哈!古人云英雄难过美人关,古人诚不欺我也。” 总旗官岳明见状笑了笑,不动声色的捅了捅新郎官,刘衍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意识到了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径直走到新娘面前,与王芸禾互相施礼后,一同进府来到正堂。 此时下人已经在正堂布置好了婚席,新郎在东侧面西而坐,新娘在西侧面东而坐,执事带着二人入席,东西相向而坐。 而后,执事高声唱道:“凤凰相遇,同心而渔。兴拜,兴拜。” 二人互拜两次,以示从今以后相敬如宾。 礼毕,岳明上前捧着食案放到刘衍面前,并为其斟酒,刘衍受盏喝酒,与此同时赵民捧着食案放到王芸禾的面前,并为其斟酒,王芸禾同样受盏喝酒。 之后,岳明和赵民将二人的食案合在一起,并摆上食物。刘衍与王芸禾共牢而食,自此婚礼礼成。 见此情形,旁边的陈勋、王越、汪博、张义、许铭、苗绍、沈拓等人大声欢呼着,一拥上前向新人索要喜赏(红包钱),周围的宾朋也是纷纷起哄,就连戴璟彬也是大笑着一同上前。 刘衍见状大笑着给众人发喜赏,在满堂宾客的祝福下,挽着王芸禾进入了洞房。 当天晚上,刘衍家中大摆宴席,刘衍带着王芸禾一起为众宾客敬酒感谢,陈勋、王越、汪博、张义、许铭、苗绍、沈拓七人紧跟在刘衍的身后,不断为刘衍挡酒。 今天是刘衍大喜的日子,要是让新郎官喝醉了,那可就闹出大笑话了。 于是陈勋几人使出了浑身解数,才算是保下了刘衍,没有让刘衍被热情的宾客给灌醉了。 “刘百户,咱们再喝一杯?” 刘衍看着端着酒杯过来的戴璟彬,笑着说道:“好,干杯!” 二人一饮而尽,随后戴璟彬说道:“我要是早知道刘百户如此豪爽,咱们二人早就应该成为朋友了。只是当初被小人耽误,现在想起了,真是悔之不及啊。” 刘衍笑着说道:“呵呵,戴百户这是什么话,现在咱们成为朋友也不迟啊。” “哈哈,对,刘百户所言甚是!” 戴璟彬拿起旁边桌子上的酒壶,又给刘衍和自己满上,说道:“来,咱们再饮一杯。” 话音刚落,酒宴的热烈气氛便被一阵号炮声打断,此时所有人都惊愕的看向北面的夜空。 刘衍也是眉头紧锁,挥了挥手,身后的许铭直接冲了出去,陈勋等人则是招呼错愕的宾客。 王炆镇和宋功明走了过来,与刘衍、戴璟彬站在一起,王芸禾则是颇为识趣的先回房间了。 王炆镇眉头紧锁的说道:“一声号炮,两道火箭,这是夏河寨前千户所那边发来的紧急军情啊。” 宋功明有些紧张的说道:“会不会是匪情?” 戴璟彬摇了摇头,说道:“我看不会,没听说灵山卫哪里有匪患啊?” 随后三人都看向了刘衍,此时刘衍心中也有些紧张:“难不成是建奴大军提前南下山东了?” 就在这时,许铭快步跑了回来,小声对刘衍、王炆镇、戴璟彬、宋功明四人说道:“夏河寨前千户所急报。” 说完,许铭便将一份书信递了过来,刘衍打开之后只见上面写道:“山东北部出现蝗灾,大批流民已经南下,各地贼寇猖獗,甚至已经开始攻略各地城池。目前已经有数股贼寇进入灵山卫各处,命各处百户所严加戒备……” 刘衍几人看完之后,脸色都很难看。 第一百一十三章 蝗灾 五月底,兖州城外。 随着一阵“嗡嗡”声的到来与离开,兖州城周边田间所有的绿色都化为尘埃。遮天蔽日的蝗虫在天空中肆意飞舞着,犹如一片片乌云,不断在兖州城上面盘旋着,似乎在寻找着任何可以吃进肚子里的东西。 这就是蝗灾,眼下这场蝗灾已经席卷了南北两京、山东、浙江、河南,所到之地,皆成荒野,各处百姓食不果腹。 蝗灾的席卷让百姓们颗粒无收,蝗虫吃了人能吃的一切食物,之后便又引发的饥荒。 聚集在兖州城外的灾民的理智已经被饥饿消磨殆尽,随即数万灾民便被贼寇裹挟着,开始围攻兖州城,偌大的城池顿时变成了血肉战场。 兖州城被灾民围攻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灵山卫,灵山卫上下顿时紧张了起来。兖州城的战事就好像干柴堆里面的火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引发燎原大火。 于是灵山卫立即给各处千户所、百户所发下了命令:立即对辖区内的贼寇进行清剿,并且驱散聚集起来的灾民! 王家庄百户所内,刘衍看着手中的命令,不由失望的摇了摇头。在那些上官的眼里,灾民是否会暴动,已经是现在最大的问题了,甚至已经超过山东各地数十万、上百万灾民的生死! “局势已经开始失控了!” 刘衍感叹一声,自己还记得史书上还有这场蝗灾的记载:“崇祯十一年五月间,两京、山东、河南、浙江大旱蝗。” 而这场蝗灾的最终结果,则是各地“野无青草,十室九空”。 刘衍感叹之后,便将王家庄内的一众部下召集起来,苗绍、许铭、岳明等几个总旗官纷纷赶来,谭晓大、徐乐、赵民三个主事也先后赶来。 刘衍看着众人,自己娶亲的时候,谭晓大、徐乐几个主事都是前来贺喜了,可是负责医官的主事鲍学镇忙于研究军中用药,而没有前来,只是托谭晓大送来的贺议。 “怎么不见鲍主事?” 刘衍疑惑的问道:“难道鲍主事还在医馆?” 谭晓大说道:“启禀大人,鲍主事的确还在医馆,已经十几天了,属下听说鲍主事在配制行军散和消暑丸,药方还有些欠妥,所以始终脱不开身。” 刘衍点了点头,笑着说道:“看来我没有选错人,鲍主事还真是学究,如此我便放心了。” 随后刘衍便进入主题,直接对众人说起正事来。 “……诸位都知道了吧?现在咱们灵山卫已经有几处贼寇闹事了,各地的灾民也不断涌进来,形势非常严峻。根据夏河寨前千户所送来的命令看,咱们千户所境内的贼寇也是蠢蠢欲动。” 苗绍兴奋的说道:“大人下令吧,咱们何时出兵剿匪?” 许铭更是直接,抱拳说道;“属下愿为先锋,先行率部探查各处贼寇情形,为大人在前探路。” 刘衍笑着让二人先坐下,说道:“剿匪是肯定的,不过此番出兵还是其次,安置过境的灾民才是重中之重。” 众人面色凌然,岳明抱拳说道:“大人所言极是,属下记得早年徐光启大夫就曾说过:凶饥之因有三:曰水,曰旱,曰蝗,地有高卑,雨泽有偏陂,水旱为灾,尚有幸免,惟旱极而蝗,数千里间,草木皆尽,或牛马毛,幡帜皆尽,其害尤惨过于水灾。这蝗灾在各种灾祸之中,可以说是最为凶险的。而那些灾民此时已经身无长物,甚至时间一长,各地的灾民恐怕都要易子而食了!” 刘衍对此甚是忧虑,蝗灾造成的后果非常严重,但并不是说仅仅因为蝗灾本身对百姓造成的灾难很大,而是说在发生蝗灾之前还会有场旱灾,这就是古人所说的“久旱必蝗”。 其实华夏先民已经与蝗虫进行斗争了几千年,到了此时,大明百姓也彰显了强大的智慧,从生产中汲取经验。 其中不得不提到的一个人就是科学家徐光启。徐光启精通农学,编撰的《农政全书》和《除蝗疏》中记载了大量抵抗蝗虫的方法。 后世在治理蝗灾中使用的一些方法便是汲取古代劳动人民的经验。比如说通过挖沟渠来消灭蝗虫,一般是在田地里用布或者木板,当蝗虫掉到沟里时,赶紧上去掩埋或扑杀。这在徐光启的《农政全书》中就有记载:“蝻子跳跃行动,便须开沟捕打,其法视蝻到处,预掘长沟,深广各二尺,沟中相距丈许即作一坑,以便掩埋。” 还有天敌防治法,《除蝗记》中这样记载:“(蝗)未解飞,鸭能食之,鸭群数百入稻畦中,蝗顷刻尽,亦江南捕蝗一法也。”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鸭子军”,这一点在后世仍然沿用。 但是用鸭子来抵御蝗虫只能应用于区域性的蝗灾,同时在对已经成聚飞状的蝗虫群效果甚微。但这种方法既也有利于提升农民收入,对于古代许多老百姓来说可谓是一举两得。 而且徐光启第一次系统地提出要从根源上治理蝗虫,彻底消灭蝗虫滋生的舒适环境,他在《除蝗疏》中写道:“故涸泽者,蝗之原本也,欲除蝗,图之此其地矣。”其中的“涸泽”就是因为干旱少雨而干涸的湖泊。 同时,大明百姓还了解到了蝗虫的趋光性。在晚上的时候张网进行捕捉。一些地方官还给出了重赏,一斤蝗虫甚至能换到一斤米、一斤面粉。 尽管古代劳动人民在与蝗灾的搏斗中想出了各种办法,可无奈到了明末时期,各地的生产力水平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大明南北的局势也愈发糜烂,在大规模蝗灾面前,任何办法都无法推行下去,各地百姓看着满天的蝗虫,也只能徒呼奈何,眼睁睁的看着辛勤耕作的土地骤然变得草木皆尽,百姓的心也骤然像土地一样荒凉,随后便在各地贼寇的裹挟之下,走上暴力反抗朝廷的道路。 刘衍说道:“眼下咱们王家庄的人口虽然已经很多了,但是我认为却依然不够,还要继续招募灾民,这件事情我会通知各处火路墩和屯堡:凡是途径路过的灾民,便要尽可能的赈济一番,然后就地转为军户,以充实各处的人口。” 对于招募流民的事情,谭晓大和徐乐自然没有意见,赵民和岳明却几乎同时站了起来。 赵民正色说道:“大人心系百姓,属下佩服之至,请大人受属下一拜!” 说完,赵民竟直接跪拜在地,刘衍急忙上前将赵民扶了起来,正要说话,一旁的岳明却说道:“大人,属下以为招募灾民之事不妥。” “哦?” 刘衍先拦住正要开口反驳的赵民,然后笑着说道:“此事有何不妥?” “属下以为,大人此事的不妥之处有二。” “请讲。” “其一:大人只是王家庄百户所的管队官,要是放在北方边境上,大人治下的人口也不过上千,兵力也不过过百而已。可是如今大人治下的人口、兵力有多少?” “现在王家庄的人口本来就多,而且夏河寨前千户所的防守章大人又要倚重大人的武力,所以对于大人扩兵之事不予理睬,可是别的上官怎么看此事?” 岳明担忧的说着:“大人,眼下虽然天下动荡,可是朝廷毕竟是朝廷,自有法度在的,属下担心大人大肆招募人口、扩兵兵马的事情被人揪住不放,是要出大事的!” “其二:招募灾民的事情一旦开始,这次蝗灾过去之前,一定会有很多灾民陆续赶来,到时候安置他们就需要开垦大量的荒地,需要购置农具、耕牛、种子,需要在各处火路墩、屯堡修筑房屋,需要购买口粮、御寒衣物等等,这些需要花费多少钱粮?” “虽然现在咱们王家庄百户所已经有了数万两银子的储备,可是这些银子花在数千、甚至是数万灾民的身上,就像是石子落入大海之中,根本激不起什么水花的!” 众人听了岳明的话,脸色都变得非常的难看,显然岳明提出的两个理由,已经让众人的心中担忧起来。 刘衍看着众人的表情,忽然笑了起来,说道:“岳总旗一片心意,我知道了。而且岳总旗说的这两点,我也都想到了,只是即便如此,事情还是要做的。” 岳明诧异的说道:“大人,这是为何?” 刘衍自然不能跟岳明等人明说,总不能告诉众人今年建奴会冲进山东来,自己要提前做准备,提前积蓄人口和兵力吧? 明末大军阀 第77节 于是刘衍说道:“具体的原因我现在不便明说,不过有一点可以告诉诸位,岳总旗说的两点问题,以现在天下的局势来看,已经不算什么问题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刘衍是在危言耸听,眼下陕西、山西、河南等地虽然有流贼大军在肆虐,关外又有建奴大军不断扣关,可是在众人看来,大明的天下依然是稳如泰山的。那刘衍的话是什么意思? 苗绍欲言又止的看着刘衍,想了一下,还是说道:“大人,属下觉得即便是要收容灾民,也要控制一下人数,各处火路墩和屯堡收容个几百人就好,剩下的灾民适当的赈济一下就好。” 许铭和赵民没有说话,岳明则是出声赞同。 刘衍摇了摇头,说道:“此事就不要再说了,就按我说的办。咱们还是说一说剿匪的事情吧。” 众人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心中的担忧依旧没有散去。 刘衍也不管这些,说道:“赵主事,你立即起草几份命令,明天一早送往大盘堡、黄山墩、风火山墩、沙沟墩几处,命陈勋、王越、汪博、张义、沈拓五人立即赶来议事。” “是。” “谭主事、徐主事,明日开始为各部将士准备备用物资。” “是。” “岳总旗,立即准备钱粮,为各部将士准备三天的口粮,以及一个月的军饷,备用。” “是!”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以战练兵 次日,陈勋、王越、沈拓、汪博、张义几人接到了命令,纷纷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王家庄,下午时分,刘衍在百户官厅内召集手下的几个总旗官、小旗官议事,商讨出兵剿匪之事。 很快,在刘衍的主持下,便定下各哨轮流出击剿匪的策略,至于剿匪的范围,自然就是王家庄辖区内。 “现在的七哨墩军逐一出动,三日之后开始出兵剿匪。” 刘衍看着跃跃欲试的陈勋等人,说道:“至于你们出兵的顺序,我看就抓阄来决定好了。” 随后众人便笑嘻嘻的弄了几个纸条,陈勋自告奋勇的在纸条上写好从一到七的数字,全部揉成纸团放在桌子上。 几人纷纷争抢着各拿一个,打开之后便确定了出兵的顺序。 陈勋率领前哨墩军首战,随后依次是王越率领的后哨、张义率领的左哨、汪博率领的右哨、苗绍率领的亲卫哨、许铭率领的骑兵哨、沈拓率领的中哨。 同时刘衍让许铭领着骑兵哨将士先行到各地去侦察匪迹。 如今大明天灾不断,各地贼匪多如牛毛,夏河寨前千户所虽处于军镇腹地,同样是贼匪横行,王家庄境内同样如此,虽说暂时没有什么大股贼寇,可是小股毛贼却是很多。 这些贼匪对刘衍来说不但是练兵的好对象,而却也都是财源之地,不过大明各卫所军堡各有守备界线,伸手过境是大忌,特别对刘衍这种普通的百户所而言。或许自己应该选出几队兵,让他们假扮土匪,经常过境去来个黑吃黑? 商议妥当之后,刘衍心中如此盘算着。 在许铭领着骑兵哨将士分散出去探查几天后,很快便有消息传来,在北面铁撅山附近的山上,都盘踞着几小股土匪,人数从十几人到几十人不等,时不时出去打家抢劫舍,绑票勒索。 这些地方都算是山区丘陵地带,最容易窝藏土匪,而且这些土匪人数也不多,正好适合刘衍剿匪练兵赚钱。虽说这几处都不算是刘衍的守靖地带,特别是铁撅山北面的腹地,还算是别的千户所的地界,不过在生存压力之下,刘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一咬牙,干! 今年就极有可能要跟建奴对阵了,刘衍必须要让扩编之后的各哨墩军全部经历战阵,习惯血腥残酷的战场环境,这样才不至于在面对凶悍的建奴铁骑的时候,被敌人的凶悍吓住。 六月初,刘衍让陈勋、汪博、许铭、苗绍、沈拓、张义、王越几人轮流领兵出战,剿灭了这附近几股小山赋,从各处匪巢里面抄出银子三千几百两,兵器数百把,马骡十几匹,粮米一千二百多石。 虽然那些缴获的兵器都是些不入眼的货色,可是缴获的钱粮和骡马则是实打实的好东西。 看着这些缴获物质,刘衍等人都是两目放光,果然剿匪来钱就是快,又可安民,还可以在实战中练兵。 一番论功行赏,将缴获的一部分物质赏给出战的将士后,再看看周边各堡仍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刘衍更是心眼活起来。他在思考,自己目光是否更远些,胆子更大些。 就在刘衍派兵剿匪的同时,各地也陆续有了前来投靠的灾民和流民,刘衍将这些人口全部收为王家庄军户,按照人口多寡,分配到各处火路墩和屯堡中去,让这些流民和灾民欢天喜地,对刘衍感恩戴德。 按照赵民带着一班书吏的走访和记录,用了两天时间整理出了文册登记,这些灾民、流民有户两百六十多,口近一千三百,其中有男子七百三十多口,青壮五百五十多。 这些人口极大的缓解了王家庄各处的人口压力,让刘衍有更多的人力投入到各项事业中。 刘衍还留下了五十多户人口在王家庄内,将这些新人全部收为王家庄军户,不过仍让他们在堡外建房居住。此时王家庄堡内的居住人口已经饱和,而且堡内还要留一些地方出来做公共建筑,比如建一些庙,戏台,牌坊,军功庙祠之类的。如果这些人全部进入堡内居住,肯定是非常的拥挤。 刘衍让堡内的工匠们沿着王家庄外规划了几片土地出来,沿着堡的外面建了几个营房,等以后钱粮多了,人口多了,再考虑建个新堡墙吧。 刘衍发下通知,让各哨墩军每天加强训练,余者军户仍是继续开垦土地,喂猪种菜,晒盐场和肥皂工坊、酒坊、火器督造处、兵甲督造处等工坊也是一样加班加点的劳作着,吗,性价比,在刘衍治下的军户没有一个人可以偷懒。当然,刘衍给予这些军户的工钱待遇也是更好的,远比其他百户所要高出不少,所以各处的军户百姓虽然劳作辛苦,可是却没人有怨言,每个人都在尽心尽力的做事。 来自后世的刘衍当然知道根据地的重要,眼下剿匪所得是可以养一些兵马,不过当有一天外需疲惫时,养兵养人的钱粮就需要自己地盘人口带动了,所以自己土地的经营不能松懈,不论是晒盐场、肥皂工坊、酒坊,还是火器督造处、兵甲督造处,都要继续发展壮大,人口也是多多益善。 而就在刘衍一面派兵剿匪,一面开始收容灾民、流民的时候,随着王家庄各处人口的增长与名气的悄悄传扬,有一些商人找到了刘衍,希望能让他们在大盘堡和王家庄内开设店铺。 不说现在大盘堡、王家庄堡内土地紧张,就算这些商人在堡内买地盖房可以让刘衍赚一些钱,刘衍也不稀罕。 对于明末的商人,刘衍一向是满怀戒心的!九边各镇许多商户都是建奴鞑子的细作,就算不是细作,也经常向他们通风报信,提供情报,万历末年的铁岭、开源、抚顺、辽阳等地陷落,就是坏在内贼的开门应和上。 刘衍可不希望这样的命运有一天出现在自己王家庄内。 不过有些商人贩卖的货物又是自己需要的,刘衍经过仔细的考虑后,决定实行审验制,建立商人市籍制度。 刘衍规定这些商人只许在大盘堡和王家庄外围修建店铺,沿着大道两侧买地设店,而且需要拿着自己的户贴向王家庄百户所申请市籍开业保证书,登记批准后,方才取得在堡外居住的权利。同时这些商人还要向刘衍交纳一定的租税,才准在城外建立商店,从事商业贩卖等经营业务。 这种商人市籍制度曾在明初实行,不过到了明中期、明后期后,这种市籍制度已经名存实亡了。 而且大明各地官商结合的现象非常普遍,可以说官就是商,商就是官,特别是那些东林党人,更是如此。许多大商人都是官员家族子弟,在朝中甚至有他们的代言人,比如晋商,京商,徽商,就算各地的中等商人,也普遍与当地官吏乡绅有着密切的联系。 刘衍对此更是深恶痛绝,认为这是此时时局崩坏的原因之一。况且大明的商税非常底,明初就规定凡商税三十而取一,过者以违令论。万历十年又有规定,铺行下三免征税契,买价不及四十两及典价,一概免税。买价至四十两以上者,每两止税银壹分伍厘。 所以明朝的商人负担是非常轻的,再加上官商结合,所以明末的商人势力高涨,嚣张非常,动不动就罢行罢市,以此要挟官府。 刘衍的事业虽然刚刚起步,但是也要防患未来这样的事情出现,晋商之事更让刘衍心生警惕,那些商人囤积居奇、哄抬物价、卖国求荣,其道德之败坏已经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所以刘衍要对商人们严格管理,每几个月定期审核,这事情就交给赵民去办了。赵民本就是书吏出身,又在王家庄百户所这么多年,对这些事情还是精通的。 此外随着这些商人的到来,也触动了刘衍的灵感,王家庄各处随着军户人口的增加,对各样的食盐、布匹、药品、茶叶、茶油等日用品需求还是多的,往日只有一些货郎担挑些针头线脑、染料剪勺等小杂货到堡外贩卖,就算是王家庄内也只有万福油坊等一些店铺而已,远远不能满足军户们的需求。 刘衍打算在王家庄几里外开辟一个贸易集市,以后方圆的军户百姓,每逢一、四、七日等日子,都可挑些农副产品前来赶圩,自己堡内也正好购买一些有用的物质。 见刘衍对自己这样的态度,那些商人自然不满,来到王家庄的不可能是什么大商人,不过他们有能力买地设店,自然有一定的实力。这些商人大多是夏河寨前千户所各地的乡绅子弟或是大户人家出身,一向在灵山卫各地非常吃得开,却没想到在刘衍这里碰了钉子。 刘衍这样的态度,不可避免得罪了他们与他们身后的势力,不过他们怎么想,刘衍却不屑理会。以现在刘衍手中的兵马实力,即便是面对灵山卫的一些上官,刘衍也有底气据理力争。 只是王家庄现在的人口与财富,却是一个很大的客源,这些商人们思前想后,还是得按照刘衍的说法去做,老老实实的拿着户贴申请市籍开业,等待将来的登记批准。 处理完商贾的事情,各哨墩军也扫荡了王家庄境内和周边的贼寇,战果颇丰。 刘衍随即在王家庄百户官厅内摆下庆功宴,召集一众部下小小的庆贺一番,王芸禾也出席了宴会,一身马面裙很是秀丽,头发也挽成了妇人的盘发,一出场就引来众人一阵惊叹。 刘衍举杯相邀,众人尽兴畅饮,酒过三巡之后,许久没有露面的张耒提杯来到刘衍跟前,笑着说道:“大人,属下敬你一杯。” “呵呵,这段时间张总旗辛苦了,军屯的事情多亏你了。” 自从张耒被刘衍提拔为总旗官,并且任命为王家庄的屯田官之后,便日以继夜的待在军屯那边,带着大盘堡和周边火路墩的军户们忙于耕种,就连刘衍娶亲的时候,也没能回来,这段时间下来,张耒整个人都暴瘦了一大圈,人也晒得黑了不少。 张耒说道:“此乃属下本份事,算不得辛苦。只是今日属下有事要说,可能要扫大人的兴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招募流民 张耒话音刚落,周围众人便都看了过来,苗绍、许铭、陈勋三人更是面露不满,王越则是小声嘀咕着:“这个张耒会不会说话啊?” 刘衍笑着说道:“好啊,张总旗但说无妨。” 张耒抱拳说道:“大人,属下这段时间在军屯劳作,率领众军户开垦荒地四千多亩,从周边买下相邻耕地也有八百多亩。现在新得耕地的配套水渠等水利设施也已经陆续完工,可是属下却没有足够的人手耕种啊。” 说完,张耒便对着刘衍拜了一拜,说道:“所以,今日属下借着这酒宴,特向大人要人!” 刘衍大笑起来,招呼众人都坐下继续吃喝,然后将张耒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刘衍知道张耒说的都是实情,眼下王家庄百户所事业大兴,陈江氏和钱皂都准备在王家庄这边开设肥皂工坊和酒坊的分社,以便扩大产量。 而晒盐场那边的规模也不断扩大,眼下晒盐场已经有大号晒盐池六个,中号晒盐池十三个,小号晒盐场十九个,每个月可产海盐五万八千多斤。 火器督造处和兵甲督造处也都不同程度的扩大了规模,虽然熟练工匠并不多,但是杂役和学徒却可以直接从军户中挑选,对于人口的要求程度则是更高。 更不用说各处火路墩、屯堡也都各自开垦了不少的耕地,现在王家庄各处都缺人,这也是刘衍执意要收容灾民和流民的原因。 可是半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涌入王家庄各处的灾民和流民人数却并没有刘衍预料的那么多。 原本刘衍预想的是,一旦自己开了口子收容灾民和流民,一定会有大批的人口被吸纳进来。甚至刘衍都已经做好准备,等着被夏河寨前千户所和灵山卫的上官责问。 现在看来,刘衍自己是想的有些多了。 此时刘衍对张耒说道:“现在咱们王家庄百户所各处,就数军屯最耗费人手,只是现在的情况张总旗也是知道的,各处都缺人,我也没办法。我看不如这样……” 刘衍拦住正要说话的张耒,继续说道:“我看这样,明日我让岳总旗划拨一笔银子给你,军屯那边再采买一批耕牛,我看就买一百头吧。耕种的事情能用畜力就不要用人,这样也能缓解一下缺乏人手的问题,你看呢?” 张耒叹了一口气,说道:“大人的难处,属下也是知道的。只是军屯那边,有些事情牲畜也是取代不了人手的。” 刘衍点了点头,知道张耒说的都是实话,只是现在王家庄的人力的确已经到了极限,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就在这时,一旁的许铭凑了过来,说道:“大人,有件事情属下忘了禀报。” “什么事?” “前几天属下带人剿匪的时候,一队夜不收在北面发现了一股流民。” 刘衍顿时来了精神,急忙问道:“在什么地方!” 许铭想了一下,说道:“就在铁撅山以南二十里的地方,那股流民大概有一千多人,就滞留在那边,应该是困顿之下,不知道何去何从了。” 刘衍闻言拍手叫好,笑着说道:“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随后刘衍指着许铭,对张耒说道:“明日我便让许总旗带人赶过去,将那一千多流民带回来,到时候优先给你张总旗分配人手,如何?” “属下谢过大人!” 次日午后。 许铭策马站在一处山岗,身旁是董云、杜仲明、陆远三名小旗官,一百八十多名骑兵哨墩军将士列队在后面待命。 董云面白无须,但是长得却很是高大,笑起来双眼眯成一条缝,很有喜感。 杜仲明则是身材较矮,两颗门牙很大,说起话来很吸引人眼球。 陆远身高体胖,一双大手如同蒲扇一般,说话的声音更是如同洪雷一般,让人过目不忘。 三个小旗官,除了杜仲明是十九岁之外,另外两人都是二十八、九岁的年纪,三个人聚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听得许铭都不禁微微皱眉。 “你们有完没完?” 杜仲明笑着说道:“老大,咱们就这样看着?我看那些流民似乎要在这里住下了,你看,那边已经挖了不少的火坑,都在埋锅造饭了。” 陆远摆了摆手,说道:“你懂什么,那些了流民是不知道路了,所以被困在了这里,正好由咱们领走。” 明末大军阀 第78节 许铭看了看二人,说道:“好了,大家也都休息好了,接下来要干活了。” 三人顿时收起了笑容,变得严肃无比,纷纷抱拳说道:“请老大下令!” “一会儿三旗将士兵分三路,陆远、杜仲明,你们各率人马分别从左、右两侧包抄过去,我和董云率部从正面压过去,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那一千多流民稳住,聚在一处!” “得令!” 片刻之后,一百八十多骑骑兵哨将士纵马冲下山岗,分成三队包向下面的流民,顿时引起了一阵骚动,外围的流民纷纷惊恐的向内聚拢,而里面的流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向外张望着,一里一外之下,一千多流民竟然奇迹般的原地聚拢起来,被许铭这一百八十多人给“围”了起来。 此时流民之中,一个五十上下的老汉一脸惊恐的看着四周,远处不断策马驱驰的骑兵将士,不断对身边的几个年轻人说道:“小心些,一会儿看情况不对,咱们就分头跑,能活一个是一个。” “师傅,那些是什么人啊?我看着怎么像是官军,应该不会有事吧?” “官军?” 老汉说道:“杀良冒功的难道不是官军?天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正说话间,老汉和几个徒弟便听到前方传来喊声。 “我等是王家庄百户所的墩军,管队大人听闻尔等在此困苦,特命我等前来接应!” “尔等扶老携幼,随我等前去王家庄落脚,到时候管队大人会给你们发下耕地和耕牛、种子等物,会给你们安排住所、分发口粮!” 听完,老汉和几个徒弟面面相觑,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难不成自己都是在做梦? “师傅,咱们怎么办?” 老汉很是纠结,对于那些官军的话已经信了三分,毕竟人家要是有歹意的话,根本用不着骗人,直接在这里下手就好,一、两百骑兵,完全可以将这一千多流民冲散。 于是老汉说道:“去!反正留在这里,迟早也是个死。” 周围众人也是这样的想法,于是纷纷附和起来,人群开始缓慢的移动起来,在许铭一整哨人马的引导下,朝着王家庄的方向迁移着。 路上,许铭策马走在人群中间的位置,看着扶老携幼南下的流民,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脸上得色的看着身旁的杜仲明,说道:“怎样,我这个办法不错吧,这一千多人都让咱们给带回来了。” “哈哈,老大自然不同凡响,这个办法还真是好,只要围住这些流民,便可以逼着他们一起走。” 说话间,许铭忽然看到旁边的人群中,几个青年扶着一个老汉在赶路,几人的身上还背着包袱,里面像是一些奇怪的铁器。 “叫住他们,带过来问问。” 杜仲明顺着方向看过去,便带人将老汉等人带了过来,此时几人已经被吓坏了,脸色煞白的看着许铭,急忙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许铭见状也是哑然,翻身下马将老汉搀扶起来,笑着说道:“老人家,今年贵庚啊?” “小老今年五十一了。” “哦,不知道老人家怎么称呼?做什么营生啊?” “这,小老高云山,原本是干镶头的。” “镶头?” 许铭看了看身边的杜仲明,只见杜仲明也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镶头的意思。 于是许铭问道:“这,镶头是干什么的?” 高云山说道:“镶头就是给人看矿脉的,大人请看,” 高云山说着,便将身上背着的包袱取下,将里面的奇怪铁器拿出来,继续说道:“这些就是看方位,凿矿石用的工具。” 许铭顿时来了精神,说道:“矿脉?是什么矿!” 高云山看着有些激动的许铭,胆怯的说道:“是铁矿,小老是铁矿的镶头。” “哈哈!” 许铭顿时大笑起来,旁边的杜仲明也是喜笑颜开,二人看着高云山的眼神很是兴奋,就好像是在看一个黄花大闺女一般,让高云山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当天深夜时分,王家庄内外点燃了众多的篝火,刘衍站在堡墙上向外眺望,脸上充满了喜色。 直到入夜时分,许铭才率部将一千多流民带了回来,刘衍急忙命苗绍、岳明带人出来维持秩序,赵民也带着所有的书吏前来登记造册。 这一千多流民今晚肯定是安排不完了,于是刘衍便命人将一千多流民安顿在堡外,调集了粮食等物资出来,先行分发给这些流民,算是安稳了流民的人心。 没过多久,赵民便走了过来,抱拳说道:“大人,这些流民已经安置好了,明天一早各处火路墩和屯堡的甲长,以及屯田官张总旗、肥皂工坊的陈江氏、晒盐场的楚主事、酒坊的钱主事等,便会陆续派人过来,到时候属下会按照各处的具体需求,将这一千多流民分别安置到各处。” 刘衍笑着说道:“很好,赵主事辛苦了!” “属下也只是做了分内之事而已,大人才是最辛苦的,各方各面都要做决断,大人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这边有属下等人,不会有差池的。” 刘衍笑着跟赵民寒暄了几句,便看到总旗官岳明走来过,而后抱拳说道:“大人,属下已经将口粮发下去了,按照男女老幼不同口龄,发放不同份额的粮食,并且已经派人架锅煮粥,晚些时候会同一施粥。” “好,不过要注意,这些了流民都是饿了许久的,切不可让他们吃的太多,否则会出人命的。” “是,属下记下了。” “另外岳总旗明日与赵主事一起,与各处甲长、主事开会议事,各处领下了多少流民,百户所便要发下相应数额的安置钱粮。” “属下遵命。” 随后刘衍对岳明问道:“对了,许总旗人在哪里,他们回来的时候,不是说带了一个人才回来吗,现在人在哪里?” 第一百一十六章 镶头高云山 几天之后,王家庄百户官厅。 “什么!大人不在?” 火器督造处主事谭晓大和兵甲督造处主事徐乐傻了眼,看着面前的总旗官许铭,连忙询问起刘衍的行踪。 许铭双手一摊,说道:“大人昨天一大早,便带着苗总旗的一旗人马,以及镶头高云山外出了,具体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镶头高云山?” 谭晓大问道:“那是谁?” 许铭笑着自拍胸口,说道:“是我在流民之中找来的人才,大人见过之后赞不绝口。这不,带着高云山去找矿了。” 谭晓大和徐乐对视一眼,二人今日联袂前来,就是要向刘衍禀报事情的。 现在不管是火器督造处还是兵甲督造处,所需的铁料都已经供应不上了。 此前,王家庄百户所这边需要的铁料,都是从夏河寨前千户所、古镇巡检司等处大批量采购的。 对此防守官章海林、巡检宋功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二人对刘衍都很看重,前者要依仗刘衍的武力,自己还因为刘衍的战功而功过相抵免罪,后者则是与刘衍有着深厚的利益往来,还要靠着刘衍发大财呢,二人自然不会对刘衍怎么样。 可是夏河寨前千户所周边的精铁产量有限,即便刘衍通过商贾从灵山卫别处也采买了部分铁料,依然买不到足够的精铁,毕竟现在王家庄百户所的兵备产量太大了。 今日谭晓大和徐乐便是前来向刘衍请示铁料不足问题的,要是再供应不上足够的铁料,燧发鸟铳和铠甲就要限产了。 燧发鸟铳还好说一些,现在打造出来的数量,基本上可以满足需要。但是铠甲就不行了,现在各哨的披甲率也就是在四成多,不到五成的样子,虽然在此时明军中已经算是非常高了,甚至要比京师的京营和九边精锐都要高,可是依然达不到刘衍的要求。 于是谭晓大问道:“大人这是去找什么矿了?” “铁矿,大人带着镶头高云山去找铁矿了。” 谭晓大和徐乐顿时喜上于色,可是紧接着二人便又发起愁来,现在铁料短缺,临时找矿开采,什么时候才能供应上足够的铁料啊? 徐乐倒是相对要乐观一些,对不住叹气的谭晓大说道:“也罢,也许大人的眼光比咱们都要长远,开采一处铁矿虽然用时长、投入大,甚至还不一定能够找到铁矿的所在,可是一旦此事办成了,咱们打造兵备的铁料问题,便会迎刃而解了。” 谭晓大点了点头,说道:“希望如此吧。” 徐乐说道:“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去,商量一下能不能提高成品率,以便节约一些铁料,或者是从别处想办法再买一些,想想办法,如何?” 谭晓大点头说道:“徐主事所言极是,咱们这就回去。” 说完,二人便辞别了许铭。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就在谭晓大和徐乐想办法解决铁料不足的问题时,刘衍已经带着镶头高云山、总旗官苗绍,以及小旗官卢英这一旗墩军来到了铁撅山一带。 “大人请看,那边的山峦便是铁撅山的余脉,那道山脉自北向南绵延十几里,山势平缓,山上树木并不茂密,多为山石构成,属下以为多半会有矿藏。” 刘衍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已经说过了,此番出来寻找铁矿,你高镶头才是主事人,去哪里,干什么,都是你说了算。既然前面的山峦里面可能有矿藏,那咱们过去就是了。” 刘衍的话让高云山有些不知所措,不过看着刘衍信任的眼神,心中便又涌起了一股激动,于是抱拳说道:“既然大人如此信任小老,那就请大人移步,咱们去那山峦之中寻找一番。” “好,出发!” 一个时辰之后,刘衍一众来到山中,这边是一处平缓的山坡,众人前方是一片不算太陡的山峰,周围是零星的植被,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山石点缀其中。在众人左侧的不远处,一条非常清澈的小溪蜿蜒而过,向南面流淌着。 刘衍观察这边的景象,只见这边虽然没有多少植被,可是却足够隐蔽,是在一处山谷的尽头,如果不是镶头高云山一边观察着山势地形,一边寻找矿脉,众人还真找不到这里来。 “这边会有铁矿吗?” 刘衍下意识的询问了一句,可是高云山却没有回答,而是快步跑向了另一边,那里是一处起伏比较大的坡地,一些岩石从土壤中暴露出来,呈现出一种灰褐色。 只见高云山从身上的包袱里取出了一个样子怪异的锤子,然后又掏出一个底粗头尖的凿子,对着一块岩石就用力敲打了起来。 刘衍见状便带着众人跟了上去,就这样围着高云山看着,一句话都不敢说,就怕打搅到聚精会神凿击岩石的高云山。 随着一声脆响,一块岩石被凿了下来,高云山将石块捡了起来,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然后面露喜色的抬头看向刘衍,将石块举起来,大声说道:“大人请看,这是铁矿石,是铁矿石!” 刘衍喜形于色,快步上前接过石块,只见石头之中果然有铁褐色的存在,应该就是含铁量较大的缘故。 “这铁矿石的品色如何?” 这是刘衍最关心的问题,如果铁矿石品色不好,或者冶炼成本大、出产小,那就没有在这里开矿的必要了。 高云山略带兴奋的说道:“大人请看,这矿石之中含铁份额很大,小老估计,一千斤这样品色的矿石,可以炼出四百斤以上的粗铁。” 刘衍非常意外,这里竟然是一处富铁矿,含铁量在百分之四十以上,这一趟来的太值了! 不过刘衍还是比较谨慎的问道:“那可以看出,这处铁矿的大小吗?” 高云山道了声稍等,然后便带着几个徒弟又跑到前面,沿着刚才凿下矿石的地方,向北慢慢摸索着,刘衍等人也在后面跟着。 只见裸露在地表的岩石逐渐引入山体之中,不见了踪迹,刘衍心中暗暗发急,要知道矿石埋藏的越深,开采的难度就越大。 就这样,众人向北走了小半个时辰之后,来到一处山崖下面,不等高云山回来禀报,刘衍和苗绍却已经吃了一惊。 只见前方山崖之上依稀可以看到一些残垣断壁,那里正是之前铁撅山贼匪的老巢,当初大火焚烧的痕迹依然可以见到,周围还能看到不少漆黑的死树。 “没想到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刘衍唏嘘一阵,高云山却在这时跑了过来:“大人,这处铁矿的走向一直延伸到这边,哪里山崖下面,便是铁矿的聚集之处。咱们沿途走来的这段路程,不过是铁矿的分支余脉而已。” “这么说,这处铁矿很大?” 高云山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很大!小老估算,这处铁矿至少可以开采出十几万斤粗铁!” 明末大军阀 第79节 “十几万斤?” 这个数字虽然并不能让刘衍感到震惊,但是也算是一个比较可观的数字了,至少可以让火器督造处、兵甲督造处得到一处稳定的铁料供应地。 “好!高镶头现休息一下。” 高云山答应一声便走开了,刘衍随即跟苗绍说道:“此乃天意!那山崖上面的贼寇营地废墟,正好可以作为炼铁厂和矿场的所在。” 苗绍附和道:“大人考虑的周全,贼匪营地废墟地势险要,而且足够隐蔽,咱们在这里开矿炼铁,可以免去很多的麻烦,千户所和灵山卫的那些上官也找不到这里来。” 刘衍笑着说道:“回去之后,你立即率部进驻这里,我会让岳总旗和赵主事招募工匠过来,并且调集钱粮,立即在这里修建矿场和冶炼厂。” 苗绍看了看荒芜的四周,苦笑着说道:“大人也太着急了吧,这里怎么住人啊?” “有足够的钱粮投入,最多一个月,贼寇营地废墟就能重建起来,你们就在这里辛苦一个月吧,要保证这里的安全。” 刘衍笑着说道:“放心,你这一哨将士有补助,每月双饷,如何?” 苗绍顿时喜笑颜开,点头说道:“大人有令,属下怎敢不从。” “大人,那高镶头呢?” “一并过来,开矿和炼铁的事情,还要高云山主持。别看高云山的本业是镶头,可是我跟他详谈过,此人炼铁也是一个好手。” 说着,刘衍让众人原地休息,自己和苗绍坐在一颗大树下面,继续说道:“这里开矿和炼铁的事情,全部由高云山负责,钱粮的使用、人手的调配,也全都听他的。你只是负责这里的安全,同时要确保矿场和冶炼厂的工匠不能随意出去,我要这里与世隔绝,明白吗?” 苗绍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害,说道:“大人放心,属下明白怎么做。” “嗯。” 刘衍计划着说道:“等到这里开始出产铁料的时候,你每月派一旗墩军押运回王家庄。” 苗绍点头答应下来。 随后刘衍招呼高云山和几个徒弟过来,说道:“我准备在这里开矿,你们可愿意留下来?” 高云山这几天受到了刘衍很好的招待,甚至出来找矿,刘衍还给高云山及徒弟们发了工钱,让高云山等人感激涕零。 此时面对刘衍的需求,高云山哪里会拒绝,当即说道:“大人担忧驱使,小老和这几个徒弟敢不从命!” “好!” 刘衍当即任命高云山为铁撅山铁料场主事,点明铁料场分为铁矿场和炼铁场两部分,生产上面的事情,全都由高云山做主,这里的安全,由总旗官苗绍负责。 “你们每月的工钱,你按照主事级别计算,你的这些徒弟,报给我几个主管,剩下的每人每月三两银子,在我这里,吃住全包,如何?” “好,好,好!” 这样的待遇,对于高云山等人来说,已经是天堂一般了,自然一百个同意。 “大人放心,只要这铁料场建好,小老一定尽力炼铁,不负大人重托!” 第一百一十七章 铁料场 七月初。 刘衍为了让铁料场尽快投产,花费了大量的钱粮,光是工匠就雇佣了一百多人,几乎将王家庄左近的修造工匠全部招揽过来。同时刘衍还动员各处军户四百多人,在铁撅山深处的贼寇营地废墟一带,忙碌十几天,铁料场才算是初具规模。 当然,为了保密起见,此番刘衍只是下令修建了相应的房屋,并没有开采铁矿。 后续的开采和冶炼事宜,则是由主事高云山带着徒弟们,以及从王家庄各处抽调过来的军户负责。 开矿的事情不用刘衍操心,毕竟高云山原本就是干这个的,直接将开矿的准备事宜交给了几个徒弟负责。眼下开矿可以使用火药,方便得很,进展也很迅速,各种开矿使用的器械也陆续到位,这些东西可是花了刘衍不少的精力才弄到的。 而且铁矿的运行也是先一步进行的,等到铁料场储备了一部分铁矿石之后,炼铁场才会开始冶炼。 真正让刘衍上心的,其实也正是冶炼的过程。 于是又过了一阵,等到先一步投产的矿场中,产出了第一批铁矿石之后,刘衍便再一次来到铁料场,开始了自己的指导视察之旅。 刘衍赶到铁料场,总旗官苗绍和主事高云山出来迎接。此时高云山已经在这里主事一段时间了,但是依然没有完全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对待周围的人和物,依然保持着原本的低调。 刘衍与二人寒暄几句之后,便直奔主题,在高云山和苗绍的陪同下,来到炼铁场。 此时炼铁场已经建好了三个高炉,剩下还有三个高炉正在建造中,其余的一些房屋和设施,也在一并修建之中。当然,这里还在修建忙碌的工匠,基本上都是王家庄的军户,为了保密起见,外来的工匠已经陆续被清退了。 “大人要来指导炼铁?” 高云山和苗绍都很诧异,二人没想到刘衍竟然还懂得炼铁。特别是高云山,心想:“这位大人不会是外行指挥内行吧,要真是这样,我还怎么干啊!” 其实,刘衍要做的事很简单,就是给炼铁场的炼铁炉子加一个蓄热室。 此时大明炼铁的冶铁炉都是敞开式的,燃料的热效率很低。而按照刘衍的办法,用耐热材料修建一个蓄热室,把燃料的热效率提升上去。 而这个蓄热室更大的作用其实在于提升炉温,可以用在炼钢上。冶炼生铁的炉子温度最高不到一千两百度,要熔化钢水得到一千六百度。只是现在还没有足够耐热的材料作炉子,刘衍只能用现有的高炉试一试,之后再抓紧时间研发修建炼钢炉的耐火砖。 此时,高云山在刘衍的指挥下,虽然心中有些嘀咕,不过还是领命,正在招呼炼铁场的人手,按照刘衍的意思改建冶铁炉。正好修建炼铁场的泥瓦匠都在,此事正好一并干了。 借着改造冶铁炉的功夫,刘衍又跟炼铁场的主管汤原熟络上了。这个汤原是高云山的徒弟,大概三十多岁的年纪,整个人却像是四、五十岁一般,土得掉渣。 新冶铁炉的设计图其实都在刘衍的脑子里了,整个白天,炼铁场忙乎的就是炼钢之前的准备工作,炼铁场的工匠在高云山的指挥下,烧砖的烧砖,备料的备料,木工也挽起袖子开干,整个炼铁场都是一副忙碌的景象。 这天晚上,刘衍眼看炼钢的准备工作还没结束,看样子是要到明天了,于是就直接睡在了铁料场的署房内。 而高云山则是依旧在忙碌着,虽然高云山对于刘衍的指挥并不是很看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高云山在听了刘衍的话之后,下意识里已经相信,按照刘衍的办法一定能够炼出精铁来,想想也真是奇怪。 此时,干了一辈子镶头兼职铁匠的高云山显得非常亢奋,撸起袖子不断大声吆喝着手下的铁匠和学徒,为改造高炉、炼铁做着最后的准备。 “大家加把劲啊!今天晚上必须准备就绪,每天一早,咱们就要炼出第一炉精铁来,大人可还等着咱们的消息呢!” 其实,按照刘衍给出的改造图纸,炼铁场冶铁炉的改造工程并不复杂,甚至连砖都不必再烧。高云山和汤原商议了一下,便将之前修建了一半的一个炭窑拆了,再加上原本塌掉的炉子,就凑够了刘衍需要的耐火砖。 众人费时间准备的只是木炭、铁料,以及清空这座新冶铁炉周边五十步内的一切人和物。 按照刘衍的说法,此番炼铁是试水,为了安全起见,冶铁炉周围必须清空,以防止炼铁的过程中炉子突然坍塌、起火。 第二天一大早,忙碌了一晚上的高云山和一众工匠都聚在新冶铁炉旁边,众人的脸上满是欣喜和好奇。 这时,刘衍也赶了过来,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座新的冶铁炉。 只见这座新冶铁炉其实就是就在原有冶铁炉旁边的坑顶直接又挖一个坑,砌起一个小砖房,砖房里是蜂窝般的耐火砖结构。 之后,工匠们又挖出了一条通道,通到炉子的鼓风口,也用砖砌好。而在砖房上面用砖同样砌出一条通道,靠近炉顶,通道的中间砌起烟囱,设置了一个凸管结构,将铁片做的风扇装在凸管后方,用人力摇动,这样重的烟尘可以从烟囱出去,而轻的热空气可以被风扇抽到蓄热室,以便增加冶铁炉内的温度。 剩下的工作全都是收尾的事情了,都是木匠和铁匠的活。 苗绍看着这个样子怪异的高炉,小声嘀咕道:“这样的炉子真的好用吗?” 刘衍听到,笑着说道:“放心,一定好用!” 那边,在得到刘衍的指点之后,只见高云山带着众木匠和铁匠将鼓风口改造了一番,使其直通蓄热室,而进风口则放在了蓄热室那边。这些活计都不是什么难事,高云山带着几名木匠和铁匠三下两下就改造完了。 这时,刘衍特意抬头看了看炉顶,如果是炼制精铁的话,最理想的蓄热室,当然是要封闭炉顶,可眼下因为只是改造,所以不得不考虑从炉顶那边进料。 所以,刘衍的规划就只能是用铁片作一个大喇叭,可以在进料后盖住炉顶。喇叭口之上是一个弯弯的铁管,另一头可以插到砖砌的通道里。 总之,刘衍的这一套设计非常的简陋,和后世的炼钢炉相比不知差了多少,但高云山等人还是被其中一个细节给震住了。 “大人,为什么人轻轻一摇,这风扇的铁扇叶就转得这么快?” 高云山看着一切就绪的新冶铁炉,好奇的问道。 其实,在其他的冶铁炉里风扇都是转动得很慢的,任凭炉工如何费力,也不可能转得太快,所以在铁匠行里,都有着炉工累如耕牛的说法。 这座新冶铁炉的风扇之所以能够转得飞快,是因为刘衍特意设计了一个用木头做的变速齿轮,用来驱动手摇风扇。 这个变速齿轮的想法,还是昨天刘衍在炼铁场工地上看到自己之前拿出来的滑轮组受到的启发,并且让高云山带人安装上去了。 虽然这些齿轮都是高云山带人安装到位的,可是却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作用是什么,自然想不明白其中的奥妙,这才有此一问。 “要明白这个,可要学很多东西。” 刘衍可不是在敷衍高云山,这风扇之所以会转动比较快,其中的原理就好像是自行车链条一样,知道的人觉得很简单,可不知道的人,还得搞明白很多东西才能理解。 高云山闻言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脸色却也自然,并没有生气。 毕竟在这个时代,各行各业的工匠和师傅都守着自己的独门绝技,这可是个人吃饭传家的手段。既然刘衍不想说,高云山自然也不能追问。 “高主事,等过阵子我闲下来了,会抽时间讲课,将我知道的一些东西交给大家,要学就得来听课便好。记得带上铁料场里想学东西的人,工匠和学徒都可以。” 刘衍的这番话,让高云山瞪圆了眼睛,嘴巴都像是塞进了一颗鸡蛋一般,甚至有一瞬间以为刘衍是不是脑子坏了! 高云山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连忙点头不迭,怎么不学?刘衍的这些技术那可都是能够传家的! 旁边的主管汤原听了刘衍的话,心中也是激动非常,喃喃的说道:“大人还真不是一般人呢!” 高云山则是瞪了汤原一眼,说道:“这还用你说?” 此时,新冶铁炉已经建成,木炭和铁料也已经备齐,剩下的事情就是要验收成果了。 虽然刘衍的神色依旧是信心满满,但心中也是忐忑不已,毕竟自己也只是在书本上见过如何炼铁,但是却没有实践过,具体的情况如何,还要实际操练一番才知道。不过幸好高云山等人都是行家,刘衍提出的技术即便有什么不足之处,这些熟练工匠也可以自行纠正。 “这炉子多出来一大坨,也许费的炭会更多……”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铁匠小声的嘟囔了一声,紧接着就被旁边的高云山拍了一巴掌,那名铁匠连忙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不过眼神之中还是有些迟疑。 只是,这个铁匠的话也引起了高云山的注意,毕竟真的炼出精铁来的话,想必所需花费也要比之前炼制生铁时多上不少。而且到时候刘衍一定会大规模开始炼钢的,到时候这铁料场的开销可就要急剧增加了! “到时候,铁料场的花费这么大,大人能有足够的钱粮支撑吗?到时候可别半途而废啊!” 高云山心中也犯起了嘀咕,自己刚刚在王家庄这里谋了一个好差事,可不能就这么半途而废了。 就在高云山暗暗嘀咕的时候,刘衍眼看万事俱备,便大吼一声:“起火!” 第一百一十八章 炼铁与担忧 一名工匠点燃了高炉,并且将高炉封好。因为这座新冶铁炉的炉温一定会升高,所以刘衍特意嘱咐那些实操的工匠,往炉子里装的炭料一定要比往常少两成。高云山等工匠虽然对于改动之后的高炉,能否真正的储热,心中还存有疑惑,不过面对刘衍的命令,众人还是全力配合。 减少炭料放入的数量,这也是刘衍采取的保守策略,要是不减少炭料的话,这座新冶铁炉很有可能会被烧塌了;而要是炭料减少得多了,炉子里的温度就会不够,到时候练不出合格的精铁来,这一炉子的铁料就要浪费了。 此时刘衍一声令下,高炉内已经燃起了大火,刘衍和高云山等铁匠都是屏住呼吸,静静的听着炉子里劈劈啪啪的木炭爆响,此时众人看不到炉里的情况,只能凭借经验来判断炼制的程度了,这还是高云山等工匠炼铁以来的头一次。 可高云山等人毕竟炼过几千炉铁了,都是熟练的工匠,此时就算是不能像之前那样看到炉子里的情况,众人也能掌握炼制的时间,所以高云山也不怎么担心。 像这种土高炉炼铁,一炉的耗时一般也就是一个时辰左右,于是众人渐渐散去,就剩下高云山带着一帮人继续盯着,还有一个站在不远处的刘衍。当然,苗绍也陪在一边,并没有离开。 瞧着工匠们“嘿呦嘿哟”地转着风扇,刘衍也不时地指点着工匠将蓄热室里的口子打开,放进新鲜空气。 突然,一个工匠惨叫一声:“哎哟!” 明末大军阀 第80节 没过多久,照看蓄热室的一名工匠就受伤了,原来是蓄热室的温度太高,这个工匠一不小心蹭了上去,结果被烫伤了。 他这一受伤,刘衍反而是安心了,至少这座新冶铁炉的蓄热是没问题的。 铁料场使用的计时工具是一种特制的盘香,是专门找制香人做的一个时辰的香。 此时眼见盘香还有四分之一的样子,刘衍已经在旁边等得百无聊赖,却听高云山猛然大叫起来:“开炉!开炉!快开炉!” 旁边的主管汤原看了一眼盘香,奇怪的说道:“师傅,现在还有好一阵啊,现在开炉太早了。” 周围的工匠也都是很诧异。 “别废话!再不开炉,这炉子就要塌了!” 高云山急得一边大吼着,一边扯过铁钩子,将堵在炉子下方的砖口勾开。 眼见如此,刘衍也惊住了,赶紧示意摇风扇的工匠停手,看这情形,是炉子受不住高温了? 刘衍心中凉意刚刚升起,就见一股炽青的黏糊状液体从炉子下方流了出来,顺着斜斜的砖道,淌进了浅浅的平坑。坑里横竖还立着几道纹路,这就是铁版,一版大概二百斤左右。 “怎么这么快!是香有问题?” 工匠们震骇不已,从没见过这么快就出炉的,便将问题归结于盘香。 “盘香没问题,是……炭火旺,自然熔得快。” 高云山心有余悸的喘着粗气,和同样也在喘气的刘衍对视着,两人心中都是一阵激动,成功了! 等铁水流尽,从出渣口将炉渣挖出来的时候,几名工匠又叫了起来,原来还有不少没烧尽的木炭。 “这可……这可不止是少三成啊!” 高云山眼眶有些湿了,其他工匠们、铁匠也都呆住。 “按照这个速度,咱们每天还能多炼一炉!” 主管汤原首先想到的是这个问题,现在铁料场的铁矿石量足,可炉子只有三座,所以现在铁料场每天最多只能出十八炉铁。现在每炉缩短了接近四分之一的时间,自然能再多出一炉铁。 而且,现在众人炼制的可是精铁,而不是之前的生铁!这可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不好!炉子烧塌了一层,接着可不能炼了。” 这时,一名工匠蹲在高炉旁边惊呼道,显然是看到里面的情况了。 “塌了?塌了也没啥!咱们再重新砌一座冶铁炉就是了!另外其余的冶铁炉也要全部按照大人的方法改造一番。” 高云山呵呵笑着,当然这是笑话,只是真得花点时间将这座新冶铁炉重新加固一下,还得加厚一些。不过耽搁的这点时间,跟这一炉精铁比起来,根本就不值一提。 此时,铁料场的工匠们和工匠们也都笑了起来,笑声中,众人看着刘衍的目光也全变了,之前那些疑虑一消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炉火一般的红热。 刘衍随手给他们堆了一间小砖屋,加上一些小玩意,就炼制出了许多铁匠、工匠一辈子也练不出来的精铁,这足以让铁料场的众人对刘衍顶礼膜拜。原本众人对刘衍的感觉,只是对待上官的畏惧而已,可是现在,众人看向刘衍的目光中,则是充满了敬仰。 不过,刘衍也是有些汗颜,他可是没有料到,有了冶铁炉在有了蓄热室之后,连冶炼的时间都省了,今天要不是高云山的实际经验足,这座新冶铁炉可就要了。 此时刘衍心中也很高兴,因为增加了储热室,炼铁的效率便大幅提升了,这就意味着铁料场出产的精铁成本更低、产量更大,这对于刘衍来说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接着,铁料场的铁匠们和工匠们自然又都揪住了刘衍,不断询问他这座小砖屋为什么能有这么神奇的功效,刘衍也只能像之前回答高云山那样来敷衍他们,同时还邀请他们参加日后的“讲座”。 听了刘衍的话后,众人都是激动不已,而高云山却是压着嗓子,冷声提醒众人一定要保守秘密。高云山还是守旧的思想,可不希望储热室这样的技术被传出去,这项技术已经被高云山认定为铁料场“专属”的技术了。 这点自然不用高云山提醒,众人心中也都知道,这年头技术就是众人吃饭的本钱,而且众人之中有很多人也都算是高云山的弟子,当下都凛然点头。 此后,工匠们激动难抑,纷纷扬扬地议论着,接着又投身到对新冶铁炉的维修加固中。 而刘衍则是长出了一口气,招呼苗绍和高云山回到铁料场的署房内。 “大人真是大才,竟然还精通炼铁之术,属下佩服之至!” 此时高云山也改口自称属下,招呼人手端来茶水。 刘衍笑着说道:“什么大才啊,我不过是见得多些罢了。” 随后三人落座,刘衍说起正事:“这个月开始,铁料场出产的精铁便要逐批运往王家庄,供应火器督造处和兵甲督造处,具体的时间,苗总旗跟谭主事、徐主事商定一下。” 苗绍抱拳领命,表示这几天就会赶回王家庄去,找谭晓大、徐乐商议一下。 “高主事,前段时间火器督造处和兵甲督造处因为铁料不足的问题,产量已经有所下降,眼下铁料场既然已经可以投产,那从这个月开始,便要全力炼铁,越多越好,要不计成本,明白吗?” 高云山当即领命。 苗绍见状察觉出刘衍带着一丝焦虑,刘衍好像在赶时间一样,预期之中透着一丝迫切,于是便问道:“大人,眼下咱们王家庄百户所的武库内已经堆满了兵备,不管是鸟铳、弹药还是长枪、刀盾,都已经足够用了。就连铠甲都已经有几乎七成将士装备上了,为何还要如此不计成本的打造兵备?” “现在看上去是储存了不少兵备,可是一旦发生战事,这些兵备可都是消耗品,天知道能支撑多久。” “现在各哨墩军都是咱们的兄弟,我自然要给他们最好的装备,数量上也要绝对充足。” 其实刘衍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储备数量足够的兵备,可以随时爆兵! 即便以现在王家庄的人口基数而言,强行爆兵很不现实,即便征召到新兵,也都是老者或者半大的孩子,没有什么战斗力的。 不过刘衍熟知历史,心中知道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建奴大军就要第四次南下入寇了,到时候山东也不能幸免,虽然没有大股敌军杀来,但是小股人马还是肯定有的,所以刘衍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如果运气坏到了极致,建奴大军,现在已经改称为清军了,大队的清军突然发疯,一路南下真的冲进了灵山卫,杀到了王家庄,刘衍就必须全民皆兵了,毕竟战死在抗击清军的战场上,总好过被掳掠为奴。 况且现在刘衍手下的一千多墩军都是宝贝,可以说每个人都是种子,是未来的基层军官苗子,自然舍不得大批折损,所以只好在兵备上下功夫,能用银子和钢铁解决的事情,决不能消耗人命! 但是这些话,刘衍自然不能明说,一来自己也解释不清楚,再者,刘衍也担心消息传出去之后,会引起百姓的惊恐,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毕竟现在的百姓对待清军,就好像是洪水猛兽一般,消息传出去肯定是要出事的。 于是刘衍看着苗绍说道:“这边的事情,你和高主事多费心了,必须保证铁料的稳定供应。我现在就回去,百户所内还有许多事情要办。” “是。” 随后苗绍和高云山一同将刘衍送走,二人站在铁料场大门外,看着由一旗骑兵哨将士护送的刘衍逐渐远去。 此时苗绍已经清楚的能够感觉到,刘衍心中的那种焦虑,甚至还有一丝不安的情绪夹杂其中。 苗绍想不出来究竟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刘衍感到不安,不禁小声琢磨起来:“真是奇怪了,大人究竟在担心什么?” 旁边的高云山看着若有所思的苗绍,说道:“苗总旗,咱们这样大炼精铁,真的没事吧?” 苗绍回过神来,笑着说道:“有大人在,不会有任何事情的!” “是啊,有大人在,能出什么事情?” 第一百一十九章 清兵南下 七月中旬,刘衍在回到王家庄之后,便立即开始整军备战,下令各处火路墩、屯堡日夜守望,及时传递消息,同时加大训练量,所有七哨墩军都要动起来。 另外,刘衍还命各处甲长将军户也都动员起来,一旦有事,这些军户百姓也都要拿起武器守卫各处。 这些命令下达之后,整个王家庄都沸腾了起来,七哨一千多名墩军不但开始日夜操练,就连寻常百姓也都紧张了起来。 这一日,许铭来到百户官厅内,只见正堂上,刘衍正在看着一副夏河寨前千户所的舆图,旁边王芸禾端着一盘果子刚刚放在桌子上。 “属下见过大人,见过夫人。” 刘衍抬头看了许铭一眼,然后便又埋头看着舆图,嘴上说道:“有事吗?” “这个……” 许铭眼见王芸禾在这里,便犹豫着没有说下去。 王芸禾笑着说道:“你们在这里谈正事,我先去看看午饭准备如何了。” 待到王芸禾离开后,许铭才走到刘衍跟前,说道:“大人,现在各处甲长都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大人为何突然备战,对此颇有看法,大人是不是和大人解释一下?” 刘衍连头都没抬,直接说道:“我等身为墩军,整军备战难道还需要理由吗?” 许铭讪讪一笑,说道:“大人教训的是,只是属下担心别人想不明白,会误了大人的事。” 刘衍这才收起舆图,然后对许铭说道:“我这么做,自有我的理由,你们只要执行就好,其他的都不要多想。” 许铭见状便抱拳领命。 随后王芸禾又走了进来,笑着对许铭说道:“正好午饭准备的差不多了,许总旗留下吃饭吧,正好跟你家大人喝点酒。” 许铭笑着说道:“属下谢过夫人,只不过属下还有事情,就不……” 忽然一声炮响,震得刘衍等人全身都是一颤。 刘衍和许铭急忙跑出屋子,王芸禾也赶在刘衍身边,一双手紧紧攥着刘衍的衣袖,紧张至极。 此时刘衍等人一齐向南门城头的烽火台方向看去,却又听到一声炮响传来,惊得众人又是一颤。 如此炮声接连响了五次,同时刘衍还看到五束狼烟也从城头笔直升起,真是触目惊心。 隐隐的,似乎周边也是炮响不绝,仿佛到处都是炮响一般,不断敲打着众人的心头。 众人面面相觑,都是面色灰白。刘衍眉头紧锁,只是让王芸禾在百户官厅内待着,自己带着许铭上了堡墙。 堡墙上,总旗官岳明,以及主事赵民、谭晓大、徐乐、鲍学镇,管屯官张耒几人也先后赶来,众人站在刘衍身后,无不是面色凝重。 此时刘衍看着四周望去,只见眼前己是烽火连天,触目可见的城堡、墩台上空,全部都是高高的五束狼烟升起,凄厉的擂梆声直入众人心田。 岳明指着远处颤声说道:“五烽五炮,奴军在五万人之上,五万人之上!” 刘衍静静地立时,这时他的心情反而平静,清兵终于到了,自己筹备了许久,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此时众人都是看向刘衍,从刘衍命令让王家庄上下做好备战的时候起,当时很多人都不以为然,没想到刘衍预见真的应验了。 敌兵压境,民心惶恐,刘衍就是王家庄上下的主心骨了。面对众人的目光,刘衍沉声道:“命令全堡戒严。从今日起,王家庄全境闭门清道,有敢擅自通行者杀,有敢动摇军心者杀,有敢不从令者杀,有敢贻误战机者杀!” 刘衍环视众人,语气严厉,大声说道:“贼奴大军压境,全堡上下务得同心戮力,共击敌寇!” 刘衍发出一连串的命令,众人都是凛然遵行。 很快的,骑兵哨的一个个传令兵策马从王家庄堡内奔出,传召辖内军官紧急议事。 当天入夜时分,王家庄境内大盘堡、沙沟墩、风火山墩、黄山墩等大小火路墩、屯堡的甲长们纷纷来到王家庄,听命刘衍的议事部署。 在百户官厅内,刘衍看着济济满堂的甲长们,以及谭晓大、赵民、张耒、徐乐、鲍学镇、岳明等主事、总旗官,刘衍扬着手中的一个文告,沉声说道:“刚才,本官得到夏河寨前千户所传烽官传来的敌情谍报:贼奴五万大军,由贼酋阿济格带领,己经由宣大镇独石堡破口,经雕鸽堡直入长安岭。同时贼奴偏师数千人马也朝着我山东袭来,估计不日就会入境!” 众人闻言都是吸了一口冷气,个个脸色灰白,五万大军,如此声势浩大的入侵,已经让众人的心头极度紧张起来。 刘衍语气沉重的说道:“此次贼奴入寇。声势浩大,我大明又将生灵涂炭,百姓受难。” “不过!” 刘衍环顾左右,沉声道:“我等身为大明将官,当以国事为重。此值国家危难之秋,惟有慷慨无畏,抱定成仁之决心,尽忠尽职,抚险防贼,才有一线之生机。” 他看着众人说道:“虽然还不能确定贼奴大军会不会南下灵山卫各地,但是我等也要全力备战。目前境内诸屯堡虽然经过不同程度的整饬,但是面对大股贼奴兵马,依然难以防御,为防各堡人口、物资为奴所用,我决定实行坚壁清野之策,除大盘堡、王家庄、铁撅山铁料场之外,余者屯堡、火路墩的军户皆尽转移,不让贼奴的到一草一木。” 众人又是吸了口气,防守大人好大的手笔。 明末大军阀 第81节 在王家庄境内,除了黄山墩、大盘堡、风火山墩等几个大堡外,还有不少火路墩,每处都有军户少则三、四十户,,多则百十户,这些火路墩内也有将近两千口人,还有众多的物资,全部都要转移,这是个很大的工程。 不过听刘衍这样说,一众甲长们也是松了口气,例来鞑子入寇,他们这些火路墩、屯堡都是第一个遭殃的对象,眼下各处军户尽数转移到大堡中,他们的生命安全也有了保障,哪怕清军鞑子不一定会杀来。 刘衍雷厉风行,一一布命令,任何人都没有反对的余地,敢有不从令者,就地斩首。不过刘衍指挥若定,没有丝毫慌乱,众人也心下安定下来。 事情就这样决定,王家庄、大盘堡都是大堡。分别移入两百户人口,铁撅山铁料场远在山区,但是也迁移了一百户人口,余者人口最终还是都分到大盘堡去。 在短暂的议事结束后,众军官一一告辞而去,分别回去急急转移人口和物资。 在众军官中,刘衍以前在大盘墩的几个陈勋、王越、汪博、张义、许铭、苗绍几人也在。 刘衍看着这几个老兄弟,心下感慨,这是自己任王家庄管队官以来,大盘墩诸人第一次聚齐,于是对众人勉励了一番。 而后众人便纷纷向刘衍告辞,急着回去迁移人口和物资,刘衍微笑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下却是黯然。此次清兵入寇声势浩大,如果真的与清兵交手,他们这些老兄弟此次一别,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相见之日。 从这天开始,一直到月底的三十日,整个王家庄境内都在坚壁清野,进行人口物资的大转移。 众多火路墩、屯堡的军户们收拾物资,他们挑着自己的家当,赶着自己的猪羊,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自己的家园,分别进入了王家庄、大盘堡、铁撅山铁料场这三个大堡中。刘衍为了这一天的来临,早进行了周密的部署,所以转移有条不紊,没有出现慌乱。 各处火路墩、屯堡的军户转移之后,他们的家园肯定要被清兵烧毁,不过人在就好。家园毁了,还可以重建起来。 在此期间,刘衍下达命令,让主事楚韵非将晒盐场的人员和物资一并迁移到大盘堡去,同时让军屯劳作的军户也迁移到大盘堡去。 与此同时,满清武英郡王阿济格,贝勒阿巴泰、扬古利,统领清兵、蒙古兵五万余人,在攻克独石口、雕鸦堡、长安岭诸堡后,浩浩荡荡而来,他们经由保安卫,怀来卫境内,在居庸关前面的延庆州停留了下来。 随后他们一边派兵四处掳掠,一边等待另一路自喜峰口入关清兵的消息。 一时间,宣府镇东路的保安卫,怀来卫,延庆州,永宁卫等地烽火四处,各地百姓被杀、被掳掠者不计其数,有如人间地狱。 清兵入寇,京师戒严。 崇祯帝急令内臣李国辅守紫荆关,许进忠守倒马关,张元亨守龙泉关,崔良用守固关。几天后,又命成国公朱纯臣巡视边关。同时大明兵部传令各地总兵火领军入援京师。 七月二十三日,兵部急咨大同巡抚:“奉旨,今贼奴狂逞,云镇已有旨选锐入援,还着饬励道将,万分严重。 七月二十四日,兵部咨文更为严厉急促:“兵部尚书张题覆,咨大同巡抚,奴贼自宣入昌声势日迫,飞拨云中兵将星驰入援,限该镇文到日为始八日到京,若违限不到抚镇均当请旨处分!” 自七月二十五日起,山东总兵刘泽清、山西总兵猛如虎、大同总兵王朴、保定总兵董用文,山永总兵祖大寿,此外关、宁、蓟、密各总兵祖大乐、李重镇、马如龙尽数领军入援。 七月二十六日,司礼监掌印太监兼掌御马监印务曹化淳题报:“接获圣谕,奴孽深入,随行勇卫两营管理孙继武等将,原派城外列营军勇挑选精健兵丁,委令参将孙应元等统领,随即星驰入援,务将逆奴剿杀。” 此时刘衍所部刚刚完成坚壁清野,便接到了命令:此番清军第四次入寇,一股清军已经从济南府入境,深入山东腹地烧杀劫掠,兵锋正在朝着青州府挺进,于是灵山卫下令集结各处兵马守卫青州府。 此时山东总兵刘泽清已经率领山东的明军主力驰援京师了,山东各地只剩下各处的卫所兵马,局势变得异常严峻。 刘衍接到了调令没有任何犹豫,俗话说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一旦青州府失陷,灵山卫便是首当其冲,刘衍所在的王家庄同样不能幸免,不如趁着此番各地卫所兵马集结的机会,一同出兵迎战。 于是刘衍命令各哨立即集结,以陈勋部为留守,分兵驻守王家庄、大盘堡、铁撅山炼铁厂三处,每处以一旗墩军为主,同时征调各处的守望墩军和军户男丁协防。 虽然这些人的战力远不如刘衍整编的七哨墩军,但是也可以跟在陈勋部将士的后面帮忙,也算是多了一份的保障。 至于其余的屯堡和火路墩,刘衍只能暂时放弃防守,毕竟此时刘衍也没有过多的兵力分兵驻防,要迎战清军,刘衍必须拿出全部的实力来,绝不能掉以轻心。 仅仅过了一天,除陈勋一哨墩军部署在各地之外,剩余六哨将士全部汇集在王家庄,刘衍在王芸禾和堡内百姓的欢送下,率部出征,前往夏河寨前千户所集结。 第一百二十章 大军汇聚 “刘衍啊,过了这片洼地,前面就是灵山卫城了,等会见了操守李大人,你可要谨言慎语,按我说的话去做就是。” 此时一支两千多人的军队正在向北行进着,刘衍身披铠甲策马而行,跟在防守官章海林的身后,只见章海林骑在战马上,用马鞭指着前面那座大城,对刘衍郑重交待着。 听了章海林的话后,刘衍忙说道:“大人放心,卑职一定会遵照大人的教导,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句话也不会说。 章海林满意地点了点头,刘衍颇为知情识趣,又骁勇善战,进一步加深了他将刘衍拉为心腹亲将的念头,他踌躇满志地抬头看向不远处的灵山卫城。看着城堡那雄壮的身影,他目迷五色。 在夏河寨前千户所拜见了防守官章海林后,章海林便被刘衍手中的千人铁甲大军镇住了,心中抑制不住的狂喜,章海林心中明白:此番出兵,不管会不会遇到清军,自己在操守官李继文的面前,都能获得不少的加分。 于是章海林便迫不及待地领着刘衍各部人马出发,前往灵山卫城。 此番除了刘衍率领的六哨将近一千人的精锐墩军之外,还有古镇巡检司巡检宋功明率领的三百兵马,其中更有五十家丁,可见宋功明也是下了血本。只是不知道宋功明是为了立功,还是为了在遇到清兵的时候保命了。 此外,防守官章海林也拉出了一千余人的兵马,只是这些兵丁绝大部分都是“乞丐兵”,不但没有铠甲和火器,就连军服和兵刃都很破旧,完全就是充数的。 只有百户戴璟彬率领的一百五十家丁,才是章海林手中的绝对主力。 很快,一行大军过了这片洼地,再往东北方向走了二十里,很快就到了灵山卫城的西门外,一个叫镇海桥的地方。那镇海桥离西门不远,相传为万历年间灵山卫人陈昊所建。再过去一里,就到卫城脚下了。 眼下的灵山卫城位于后世的胶南县境内,灵山卫城修建于明洪武三十一年,朱元璋命魏国公徐辉祖巡视山东沿海督建三卫二所以防倭寇,指挥佥事朱兴始筑灵山卫土城,土城周长七里,城墙高二丈五尺,城墙厚一丈二尺五,东西南北设有四个城门,护城河深二丈五尺,宽二丈。永乐二年指挥佥事郭兴扩建灵山卫城,扩建后灵山卫城周长五里,城墙外包青砖,四个城门上方增建门楼。弘治年间对城墙进行了大规模维修,这也是第三次修护。 灵山卫城建立后,管辖的范围很大,共有夏河寨前千户所、中千户所(即灵山卫城)、胶州守御千户所(后千户所)三个千户所,境内共有屯堡一百零十七处,土地富饶,是山东都司即墨营下属的重要屯粮之所。卫城内有灵山卫指挥使司与灵山卫城操守官厅,甚至还有文庙,这是连胶州城内都没有的。 此时在刘衍眼前,便是灵山卫城那雄壮的身影。灵山卫城周长七里有奇,城墙通高三丈五尺,好一个庞然大物,比夏河寨前千户所城几乎大了一倍。 章海林的身躯稳坐在马上,他对刘衍说话时,满是亲切的神情,或许是刘衍之前立了大功的缘故,又或许是此番还要依仗刘衍所部之故。 夏河寨前千户所的人马出来时规模庞大,不过这一路过来时,各部兵马都小心戒备着,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怕哪里跑出几骑清军人马出来。 只有刘衍知道此时的灵山卫境内不可能有清军的人马,就算清兵都是人形高达,此时也不可能成建制的出现在灵山卫这边,所以神情颇为轻松悠闲。 此时夏河寨前千户所的兵马要在灵山卫城外面十里处稍稍整顿,然后才能依次入城。 刘衍趁此时机观察着章海林麾下那些家丁,只见那些家丁的装备比王家庄的墩军要好,那一百五十家丁竟然也全都披甲,而且还是少见的山文甲。 不过刘衍估计那些家丁单个的战力,恐怕只有王家庄普通墩军的水平,如果结阵而战,章海林麾下一百五十家丁,他们的战斗力,只相当于舜乡军普通一哨墩军的水平,甚至好要不如。 当然,按照此时大明军中的普遍观念,哪个将领麾下拥有的家丁人数众多,他的军队才算精锐。刘衍此次出来,身边并没有家丁存在,所以在章海林和戴璟彬等人看来很是寒碜。 不过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章海林的目光已经被眼前的灵山卫城吸引住了。 以前章海林来灵山卫城时,每次都是仰望这座城堡,今天第一次,他却是以主人的态度审视这座城,此番出战,有了刘衍所部在身边,想必不久以后,自己便会成为这座城堡的主人。 刘衍也是随他的目光仔细打量灵山卫城,按照刘衍知道的历史史料,灵山卫城在万历年间全城包砖,内有操守官军两千多人,看城头巡逻的墩军,还有那密密麻麻的火炮,都比夏河寨前千户所城多了一倍。 不过在刘衍看来,城池再坚固,如果守城墩军没有敢战的勇气,也是枉然。 大军稍稍整顿一会儿,随军而来的王炆镇和贾洪雨也凑了过来,跟刘衍寒暄了一阵。此番二人一共带了一百家丁,想要跟在刘衍身旁捞一把军功,刘衍则是嘱咐二人跟随大军,不要独自行动,以免落单后真的遇到清兵。 很快大军继续行进,一行人继续从镇海桥往北而去,很快,便到了灵山卫城的西门外。 灵山卫城设有三座城门,东门称德化门,南门称迎恩门,西门称镇海门,在各城门及城墙外,还建有深深的护城河。 此时在镇海门外,卫城指挥同知胡宗明己在城门外迎接章海林、刘衍一行大军。 胡宗明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人长得高瘦,穿着一身从三品的武官服饰,显得非常精神,他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刘衍第一直觉,这是个城府极深,属于那种喜怒不形于色,你猜不透他内心在想什么的人。 刘衍曾听过章海林介绍卫城风物,这个胡宗明,是操守李继文大人最依重的心腹,卫城的佥书官,统管卫所营操诸事,还管着卫城一个千总的兵马,算是李继文的嫡系。 此时灵山卫设有指挥使一员,也就是操守官李继文,另外还有指挥同知一员、指挥佥事一员、经历一员、教授一员、镇抚二员,左前后三所千户三员、百户二十员。 灵山卫几个指挥同知中,章海林将胡宗明视为自己升迁路上的最大障碍。正因为如此,刘衍敏锐地察觉到章海林与胡宗明一见面,两人之间就有一股莫名的暗流涌动,不过表面上,两人却好得如穿一条裤子的哥们一样,相互拍着肩膀哈哈大笑。 胡宗明大笑道:“章大人何其来迟,胶州守御千户所的人马前天晚上就到了,胡某奉操守大人之命己在此等候多时了。” 章海林也是笑着说道:“地方不靖,奴骑横行,不得不小心啊,所以路上走得慢了些。” 胡宗明也是叹了口气,说道:“奴贼势大,徒之奈何,这几天没见有奴骑前来,看来他们是没有继续南下这边,也算是幸事。” 他炯炯有神的目光向刘衍看来:“这位便是章大人麾下的那位刘百户吧?” 刘衍上前向胡宗明跪拜行礼:“灵山卫夏河寨前千户所百户官刘衍,见过指挥同知胡大人。” 胡宗明有力的大手扶起刘衍,他上下打量,叹道:“好一条好汉,我的麾下,怎么就没有刘百户这样的猛将呢?” 章海林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刘衍大声道:“属下能有今日,全靠防守大人提拔,今后也自当跟随防守大人,再立新功,为国效力!” 胡宗明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原先他看刘衍身材魁伟,以为他只是一个敢杀敢打的悍勇武夫,不过此时看他言语得体,举止沉稳,显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胡宗明颇有深意地看了章海林一眼,又看了看刘衍身后那上千铁甲大军,不由得惊叹道:“好兵哪,夏河寨前千户所竟然有如此精兵!” 章海林哈哈大笑,对胡宗明道:“胡大人,还是进城吧,免得让操守大人久等了。” 胡宗明微笑说道:“章大人,请。” 一行人马从镇海门进入灵山卫城,那灵山卫城建有东西南北十字大街,街巷呈“井”字形布局,十字街居于中心,并建有钟阁楼。城内有灵山卫指挥使司,灵山卫城操守官厅。 城内还有养济院、新兴仓、备荒仓、草场、军器局、药局等建筑。在南门外,又有演武厅。城东八里,又有邮驿洪字暖铺,城东二十里,有转字暖铺,城东三十里,有气字暖铺。城西南一百四十里,还有一个深井站。在西门内,则有一个小马站,负责与各处的邮驿交通。 与大明所有的卫所军堡一样,灵山卫城内同样庙宇众多,依史料记载,卫城内外共有庙宇三十九座。 同时卫城内的商铺、作坊也是众多,根据大明史料记载,万历年间,灵山卫有官户一百五十户,军户一千零一十九户,屯户一千八百一十三户。有署职或是实授的指挥同知五员,指挥佥事八员,卫城内还有儒学教授,训导,又有大小的吏员等, 这么多的人口,有相当一部分是居住于卫城之内,需求的广泛,便造成了城内商业的繁华。 不过与别处城池一样,由于此次清兵的入寇,此时街上行人寥寥,一片萧条的景色。 很快的,刘衍等一众将官将兵马安顿在城中兵营内,然后便跟随章海林到了灵山卫指挥使司大门前面,在这里,竖立着一块高大的坊表,上书灵山卫三个大字。 灵山卫城操守官厅设在灵山卫指挥使司里面,大明各卫所就是这样,自卫所与营伍制合二为一后,每个卫城的指挥使基本身兼当地操守,各卫的指挥使司也分为两个部分,谈当地操守防御之事到操守官厅,谈卫所之事便转到指挥使司大厅。 在门口,刘衍遇到了不少灵山卫的官员,章海林还帮刘衍引见了几个将官,多是卫城的指挥佥事、千户等人物,见了刘衍,他们个个都是满面笑容,至少在表面上,他们对刘衍还是很亲热的,神情很佩服的。毕竟刘衍练兵、剿匪的事情,已经在灵山卫这边传开了,还是很有名的。 寒暄过后,胡宗明将章海林、刘衍、王炆镇、戴璟彬等人迎进灵山卫指挥使司内,众人进到议事大堂前,刘衍看到在堂檐下,站着一个枯瘦的男子,身着正三品的卫指挥使服饰,正用温和的眼神看着一干进来的官员军将。 刘衍心想:“此人定是灵山卫的操守李继文了。” 李继文招呼众人坐下,先是强调了此番清兵入寇的严峻性,然后便说道众人带来的兵马情况,毕竟这才是重中之重的事情。 经过李继文的介绍,刘衍认识了另外两个千户所的一些将官,其中最让刘衍留意的,便是胶州守御千户所的千户守御官唐景明,此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虽然年纪大了些,可是身体却很健硕,一双小眼睛透着精明,给人一种阴险的感觉。 另一个是中千户所的千户防守官,名叫季先海,一个只有三十岁的千户官,跟周围人都是笑呵呵的,很是爽朗。 随后李继文便带着众人来到城中军营,检验了各部的兵马。 结果也不言而喻,不管是胶州守御千户所,还是中千户所,集结起来的兵马绝大部分都是一副乞丐模样,能够列队行进而不溃散的便算得上是精兵了。 只有章海林等千户,以及灵山卫操守官等一众将领的家丁很是精锐,但是人数却很少,多着百十人,少的只有几个而已,真要到了战场上,面对清兵的进攻,根本起不了什么大作用。 但是随后李继文便注意到刘衍部,那六哨铁甲大军顿时引来了所有人的惊诧,近千名名强军站在大军之中,显得鹤立鸡群一般。 刘衍顿时就被操守官叫到跟前,很是夸奖、称赞了一番,惹得周围一众将领非常眼红。 第一百二十一章 尧山 刘衍所部只在灵山卫休整了一天而已,便随着大部队开拔了。 操守官李继文此番也拿出了几乎全部的家底,从灵山卫城中拉出了一千五百人,虽然大部分也都是那种乞丐兵,可是其中却也有六百比较精锐的兵马,在刘衍看来多少也有点当兵的样子了。 转眼到了七月底,在操守官李继文的率领下,灵山卫各部兵马共计四千多人,终于抵达了青州。 明末大军阀 第82节 灵山卫的大军在距离青州城三十里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操守官李继文便派人前去联络青州方面,一天之后得到的回复。 此时山东各地的驰援兵马已经陆续赶来,青州城方向的驻守兵力充实了不少。所以一众上官经过商议之后,便决定将灵山卫的大军部署在青州城西北方向的尧山山道一带。 接到命令,操守官李继文坐在营帐内愁眉不展,尧山山道那边是南下青州城的必经之路,如果真的清军真的袭来,那灵山卫的兵马一定会跟清军遭遇的。 “这群混账,自己没胆子出城布防,倒要咱们去送死!” 指挥同知胡宗明气愤的说着,李继文也是叹了一口气,说道:“眼下咱们虽然明面上说的是四千大军,可是实际有多少人马,你知道吗?我知道吗?谁也不知道,恐怕只有老天爷才知道!” 眼下明军各部吃空饷的情况非常普遍,一千兵丁里面有两、三百的缺额都是普遍的,清廉一点的将官可能会吃的少一点,却不会一点都不吃。 更有甚者,一些贪财如命的将官手中,一千个兵丁能有一半实数就算不错了! 这也难怪李继文和胡宗明心中底气不足,聚在大帐内商议对策。 “也许,有夏河寨前千户所的兵马,此战也并非没有胜算,百户刘衍手下的上千铁甲墩军,战力还是很可观的,真要是遭遇清军,就算打不了胜仗,但是掩护大人退走还是可以的。” 胡宗明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李继文的表情。 “嗯,希望如此吧。” 李继文说道:“你通知下去:明日一早,大军前往尧山山道。” “是。” 次日,灵山卫各部兵马开始向尧山山道的方向行进,刘衍也率部一同行动,苗绍、许铭、汪博、张义、沈拓、王越等人簇拥着刘衍,几人都骑着战马督军行进。 前方绵延的尧山已经可以远远的望见,苗绍等人望之都是叹为观止,众人还从未到过青州,也没见过如此景象的山峦。 刘衍不但熟知历史,而且对于一些名胜古迹也是知之甚多,这尧山放在后世也是一处名胜。 于是刘衍策马而行,以马鞭指着远处的高山,对众人说道:“那便是尧山,又名尧王山,因传说中尧王巡狩至此而得名。尧山南临平顶山,东南与云门山、驼山相望。尧山连绵九个山头,形成一个半岛状。” “尧山是一座名山,不但是佛教青睐的圣地,也是东夷的发祥地。古往今来,山上山下留下了许多帝王、名臣、贤人、雅士的足迹和美丽的传说,传说远古时候,这里还是海边,海水及至山脚下,一日尧王在山顶的尧王亭与东海龙王喝酒,喝的高兴时分龙王与尧约定说:你张弓射箭,箭落何处我就将海推至何处,于是尧张弓搭箭面向东方一箭射到蓬莱,龙王后悔,但又许下诺言,便不情愿向东推海,结果越退不情愿,最终成了现在山东东部突出的形状。” 众人闻言,无不赞叹刘衍的博闻多识,王越更是拍手称赞道:“大人不但能武,更是能文啊,这些典故就算那些读书人都不见得知道,可是大人却能信手捏来,可见大人学识之盛!” 话音刚落,众人便例行奚落了王越一番,刘衍则是笑着说道:“我说这些典故,就是想告诉你们:如今咱们率部到了这尧山,如果清兵赶来,那咱们就在这里血战一场,上演一出大破胡兵的佳话,为这尧山新增一出典故!” 众人纷纷拍手叫好,周围的墩军将士闻言,也是士气大振,心中对于大战的紧张之情瞬间消散了不少。 一个时辰之后,灵山卫各部兵马聚集在尧山南麓,再往北行进便是尧山山道了。 李继文下令各部兵马原地休整,然后带着各部将领登上左近的一处山岗观察前方地形。 刘衍留下小旗官王越在军中等候,然后带着苗绍、许铭、汪博、张义、沈拓五人随同李继文前往。 众人站在山岗上向北眺望,只见前方的尧山山脉绵延数十里,气势非凡。 一道山路自南向北蜿蜒进入尧山山脉之中,这便是尧山山道了。 此时李继文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前方的山势做沉吟状,胡宗明则是率先说道:“操守大人请看,尧山山道并不是很快,根据夜不收的探查,最宽处只有两里,最窄处只有白余步,如果留下一部精兵当道设防,肯定能拦截数倍之敌!” 李继文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说话。 胶州守御千户所的千户守御官唐景明紧接着发言,他指着山道两旁的山势,对众人说道:“诸位请看,山道两侧的山峦并不陡峭,我军主力可以驻扎在两侧的山峰上,不但可以防护尧山山道的正面防线,也可以从两侧夹击敌人。” 众人深以为是,纷纷称赞唐景明和胡宗明的见识,不过李继文依然没有说话。 旁边,中千户所防守官季先海大笑着说道:“我军各部缺少火器,就连弓箭手也不是很多,就算居高临下驻守在山道两侧,恐怕也难以从两侧夹击敌军吧?” 唐景明顿时眉头紧锁,看向季先海的时候很不友善。 此时章海林想要说话,却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不过还是找了个话题,说道:“此外清兵到底会不会出现,各部应该调集精锐夜不收北上探查,以防止被清兵打个措手不及。” 众人又是一阵恭维,副千户王炆镇和副百户贾洪雨、百户戴璟彬、巡检宋功明四人的恭维声最大。 这时,操守官李继文的目光落在了刘衍的身上,发现刘衍眉头紧锁,正盯着前方的尧山山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随后李继文终于开口说话了,只见其指着前方的尧山山道,对众人说道:“诸位所言都是正理,我军虽然有四千之众,但是具体情况如何,诸位心中都非常清楚,以我军的实力,是无法与清兵正面对抗的。” “所以,此番只有采纳诸位的意见,以一部精兵驻守尧山山道正面布防,剩余兵马分兵驻守两侧山峰!” 既然李继文定下了基调,众人的心思便都活络了起来,毕竟谁都知道,在正面防守尧山山道,清兵不来还好,一旦清兵真的从北面杀来了,那铁定就是一个死了。 于是众人都是你看我、我看你,此时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句,生怕李继文会点自己的名。 众人僵持了一会儿,李继文也是微微一叹,既然众人都不说话,只好自己点名了。 “刘百户是夏河寨前千户所的悍将,麾下又有上千精兵,不知对眼下的局面有何见解?” 章海林、王炆镇、贾洪雨、宋功明都是脸色一变,戴璟彬一双眼珠滴溜溜的转着,不知道想些什么。 而汪博、张义、苗绍、许铭、沈拓五人则是面有怒色,这明摆着是在逼刘衍表态,欺负人也不能这样吧! 不过刘衍也有自己的打算,防守尧山山道自己肯定是当仁不让的。清兵要是真的杀来,其余各部兵马的那副样子,不可能挡得住清兵进攻,到时候数千兵马大溃败,刘衍所部也难以幸免,反倒不如刘衍直接率部守在正面,将战局的关键把握在自己手中。 于是刘衍抱拳大声说道:“启禀大人,属下以为:防守尧山山道事关重大,是此战胜败的关键所在,故此清兵若来,属下愿率部驻守尧山山道,为大人分忧、为国家杀敌!” 刘衍说完之后,所有人都傻了眼,没想到刘衍竟然主动请缨,难道他刘衍真的以为,可以凭借上千人的精兵,就能挡住清兵铁骑? 不管别人如何想,李继文却是喜笑颜开,当即答应下来,然后当众大肆夸奖着刘衍,对待刘衍很是亲近,让胡宗明、唐景明、章海林等人非常眼热。 不过李继文还是有些担心,问道:“刘百户,如果清兵真的来了,你部能守住尧山山道吗?” 刘衍傲然说道:“血战鞑虏,舍我其谁?有我王家庄百户所的上千将士在,清军休想从尧山山道过去一人一马!” 话音刚落,汪博、张义、苗绍、许铭、沈拓五人一同大声说道:“誓死血战鞑虏,杀敌报国!” 李继文即便再怎么老于官场,此时见到如此景象,听到刘衍等人的豪言壮语,也不禁动容,激动的说道:“好!都是好汉,都是我灵山卫的勇士!” 随后李继文便对章海林说道:“此战过后,不管胜败如何,不管清兵是否来袭,章千户都要好好栽培刘百户,否则我是要拿你是问的!” 章海林连呼不敢,当即下了保证,一定好好重用刘衍。 随后李继文便激励众人一番,各部兵马便开始部署起来。 刘衍带着汪博、张义、苗绍、许铭、沈拓五人赶回军中,汇合了王越,便率部开拔,朝着尧山山道行进。 章海林、王炆镇、贾洪雨、宋功明、戴璟彬等人纷纷前来为刘衍等人送行,其余各部将兵也纷纷赶来。 在众人眼中,如果清兵真的来了,那刘衍所部多半也是要败亡的,这上千人马不知道有几人能活下来。 不过让所有人都感到敬佩的是,上到刘衍,下到普通墩军,王家庄百户所的所有将士都昂首挺胸,开赴尧山山道,单就这份军心士气,就足以让其余各部兵马汗颜。 随后李继文也率部上了两侧的山峰。 章海林率领夏河寨前千户所的各部兵马在尧山山道右侧山峰驻扎,其余各部兵马,都随着李继文上了左侧的山峰驻扎。 至此灵山卫的四千多兵马分成三部,除了刘衍所部之外,其余两部都在山峰上,距离尧山山道远远的,就连章海林所部也距离足足有三、四里之遥,李继文率领的各部所在的山峰驻地,更是距离尧山山道有六、七里远。 刘衍率部抵达尧山山道,回身望向两侧的山峰,心中冷笑:“哼!一群贪生怕死之辈,此番便叫你们看看,精锐是怎么打仗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部署阵地 尧山山道。 刘衍率部到达了李继文指定的防线地点,然后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这里的地形。 只见这里是尧山山道的南端,正面很宽,刘衍看了一下,正面足有一里多的宽度,在这里防守的话,会很吃力。 刘衍思索了一下,然后果断下令全军后撤,让出了这处宽面的地点,将全军撤到了一处比较窄的地方,距离之前李继文指定的地方,相差了足足两里多的距离。 刘衍选择的这处地点,正面的防御面只有一百多步,算是尧山山道中,一处比较窄的地方了。而且刘衍选择的这处地点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这里的地势较高,比之前李继文指定的防御地点要高出不少,非常有利于各哨鸟铳手居高临下射击。 就是这里了! “传令各哨总旗官、小旗官,立即到我这里参加战前军议,命令骑兵哨的夜不收立即向北展开探查,任何情况随时回报!” “得令!” 很快,随着一队队夜不收策马向北而去,苗绍、许铭、汪博、张义、沈拓、王越六人,以及各哨的小旗官全部聚集到刘衍的身边。随后刘衍便开始部署防御方略。 只见刘衍招呼众人围过来,众人或蹲或坐围成了一个半圆,只见刘衍用一根树枝在地面上开始画着图形,这便是此番防守的正面防线图。 “在防线之前,要挖掘一条深一仗、宽一仗的壕沟,直接将尧山山道截断,防止清兵的骑兵发起冲击。然后还要再用挖掘出来的土,在壕沟后面筑成一道一人高的土墙,以便各部鸟铳手依托射击。” “同时,还要在壕沟底部全部插上削尖的木桩,在壕沟前方也插上削尖的木桩,以迟滞敌军骑兵的冲锋势头。” 此时刘衍不知道有多少时间留给自己,自己麾下的兵马也是第一次在野外修筑工事,之前都是在训练中操作,这还是第一次实践,所以刘衍也不敢设计出太过复杂的防线,以免防线还没修建完,清兵就已经杀到了。 这道防线的工程量其实并不大,王越率部到两侧的山上砍伐树木,制作削尖木桩,汪博率部挖掘壕沟,张义率部修筑土墙,苗绍率部将制作好的削尖木桩部署到位。许铭率部在防线北面一里处警戒,防止清兵突然杀到。 看着各哨将士开始分工合作,刘衍心中也踏实了不少。大战之前的紧张气氛开始弥漫起来,可是各哨将士却依然沉着,各部的队长、小旗官等军官各司其职,整条防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型。 “看来平日里严格训练的效果显现出来了!” 刘衍满意的感叹着,随后便又望向了后方的两侧山峰:“不知道那些上官在干什么,清军要是真的杀来了,他们不会直接跑路吧?” 刘衍心中带着一丝担忧,不过便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真的冲到这里的清军,人数肯定不会太多,自己率领的精锐墩军大概率是可以取胜的,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够取得胜利。 与此同时,在尧山山道的两侧,章海林等人和李继文等人都在密切关注着刘衍这边,双方同时派出夜不收过来打探情况。不过二人派出的夜不收显然也都是些水货,只敢在远处观望一番,根本不敢近前询问情况,生怕清军真的突然冲出来。 “什么?挖壕沟?” 过了一会儿,章海林和王炆镇、贾洪雨、戴璟彬、宋功明收到了夜不收的回报,众人此时都很是疑惑,这个刘衍难道要将野战当成守城战来打? 这个时候刘衍不去多准备一些拒马,或者直接砍伐树木堵塞道路,反而去挖壕沟,难道一道沟渠就能拦住清兵南下了? “也许,刘百户有自己的打算,挖掘壕沟也许另有奥秘。” 贾洪雨说着说着,但是自己也是底气不足,短时间内挖掘的壕沟,还能挖出什么花样来? 章海林眉头紧锁的纠结了一会儿,然后连忙对王炆镇说道:“要不然派人去提醒刘百户一声?刘百户可不能溃败啊,他的这支兵马,是咱们夏河寨前千户所的胆气所在!” 王炆镇看了看天色,说道:“也好,时间应该来得及,我这就派人去联系刘百户。” “好。” 与此同时,在尧山山道的另一边,操守官李继文刚刚收到消息的时候,得知刘衍正在率部挖掘壕沟,心中也是非常的诧异。 在李继文的认识里,要想阻挡清军骑兵的冲击,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拒马、长枪、重甲为组合,建立起一道坚固的方阵防线。要是有弓箭和火铳先来一波远程攻击,效果就更好了。 可是刘衍却率部在挖壕沟,难道一道壕沟能挡住清军骑兵的冲击吗?在李继文的认知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个刘衍,终归是一个言过其实的货色!” 李继文当即便将刘衍当成马谡一样的货色,随即叫来一名夜不收,想要派人去联络刘衍,命刘衍尽快制作拒马,准备迎敌防御。 看着急忙策马前去传令的夜不收,李继文在心中祈祷着:“希望清军不会来,要不然此战危矣!” 小半个时辰之后,王炆镇和李继文派来的夜不收先后到达,刘衍听完了二人带来的消息,不禁嗤之以鼻,对于章海林和李继文的军事能力非常的质疑。 明末大军阀 第83节 此时刘衍自然不可能听从章海林、李继文的遥控指挥,毕竟在前面顶着的都是自己的兵马,怎能受制于人? 于是刘衍同时对两个前来传令的夜不收说道:“你们回去替我禀报操守官李大人、防守官章大人他们,就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我这里如何防守,自有我的道理,此战打不赢,我自会领罪,打赢了大家都有功劳,两位大人有什么可担心的?” 那两名夜不收闻言犯了难,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禀,刘衍笑着说道:“不用想了,二位据实回禀就好,出了事我刘衍担着!” 打发走了两名夜不收,刘衍这边的防线也差不多准备好了,各哨将士经过短暂的休息,基本上都恢复了体力。 刘衍随即召集汪博、张义、苗绍、许铭、沈拓、王越六人,开始部署兵力。 “这道防线并不宽,此战以王小旗率领的后哨、沈总旗率领的中哨为正面防御兵力,两哨将士立即进驻工事据守。” 王越和沈拓抱拳领命。 “苗总旗率领的中军哨在防线后面百步待命,作为预备兵力,许总旗率领的骑兵哨在防线后面一百五十步待命,作为此战的追击兵力。” 苗绍和许铭同样抱拳领命。 “汪总旗率领的右哨部署在右侧的斜坡上,张总旗率领的左哨部署在左侧的斜坡上,这两边的斜坡上树木茂盛,可以伏兵。如果清军真的袭来,你们二人便率部从左右两翼夹击尧山山道上的敌军!” 汪博和张义抱拳领命。 兵力部署完毕之后,刘衍看着几人,如果清军真的袭来,那此战过后,自己的这帮兄弟会不会少人? 刘衍看着众人一会儿,然后沉声说道:“此番无事最好,如果清兵真的袭来,那此战便是咱们的生死之战,诸君需尽全力迎击。” “这道防线便是我等的坟墓,各哨就算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能后退!” 汪博、张义、苗绍、许铭、沈拓、王越六人纷纷起身,正色抱拳说道:“誓死追随大人,杀胡报国!” 此时天色尚早,还没有到正午时分,于是刘衍下令各部立即进入各自的防御地段,然后轮流吃干粮。 “各哨不得生火造饭,只吃干粮。各哨的传令兵要与中军保持联系,任何消息都不得延误!” “得令!” 随后汪博、张义、苗绍、许铭、沈拓、王越六人率部开始调动,刘衍站在原地看着往来调动的墩军将士,心中除了感动和战意之外,还在暗暗想着:“此战过后,要找时间为军中建立辎重队了,修建工事、分发粮草这些杂事,以后不能再让各哨战兵干了。” 在战场上,战兵要时刻保持体力,绝不能将宝贵的体力消耗在战斗之外的事情上,所以此时辎重兵,或者是辅兵的存在就非常有必要了。 “另外军中还要配备工匠、医匠、兽医等辅助人员,战斗一旦打响,修补兵备、救助伤兵、医治战马这些事情也必须有人及时去做,这样就可以避免许多战损人员。” 刘衍想着这些事情,随后便对身边的苗绍说道:“你说清兵会不会来?” 苗绍看着正在布防的各哨将士,兴奋的回答道:“属下觉得清军还是来的好,这样咱们便有军功可以拿了,清兵鞑子的首级可是真金白银,是实打实的军功职位啊!” 刘衍看着如此好战的苗绍,笑着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却听到北面传来一声三眼铳的号炮声响,顿时望向北面,只见一队四名夜不收将士正策马狂奔而回。 “备战!备战!” 不用刘衍下令,苗绍便大声怒吼了起来,中军哨的鼓号手纷纷吹响了号角,各部将士顿时紧张了起来。 正面防线中的鸟铳手全部将手中的鸟铳平举,黑洞洞的鸟铳指着前方,两侧的斜坡上,左哨和右哨的鸟铳手也做好准备,一百八十多名鸟铳手从左右两个方向对准尧山山道上,与正面防线上的鸟铳手形成了三面夹击之势。 此外,各哨的长枪手和刀盾手也做好了搏杀的准备,刘衍部各哨将士严阵以待。 第一百二十三章 激战(一) 刘衍站在防线后面,目光紧紧盯着前方策马飞奔回来的夜不收,转眼几名夜不收便策马停在了壕沟防线前面,然后弃马从跑向尧山山道左侧的斜坡上。 几人在跑动的同时,还不断大声喊道:“清兵一百三十多人,骑兵三十,就在北面山道内,距离我军三里,正急速杀来!” “一百三十多人!” 刘衍可以断定,这支清军人马肯定是一支南下扫荡的小队,并不是以攻城略地为主要目的,为的是劫掠人口、搜刮钱粮。 不过即便刘衍所部在兵力上占有优势,还有地形上的优势,刘衍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以此时清军的战力而言,千人就敢冲击上万明军,数百人就敢进攻县城。刘衍自己率领的上千墩军对战清军到底行不行,刘衍还需要在实战中检验一番。 此时一切都已经部署完毕,面对即将杀到的清军,刘衍心中却没有畏惧,反而有一丝的兴奋,终于可以杀鞑子了! “各哨听中军号令,所有鸟铳手不得随意开火,凡是不听号令抢先开火者,各部队长充当行刑手,将其就地斩首,不必上报!” “大战在即,任何人不得临阵退缩,凡是动摇军心、临阵退缩、不听号令者,杀!” 刘衍的声音回荡在防线内外,所有将士都紧张的盯着前方,尧山山道上静悄悄的,除了众将士有些沉重的呼吸声,再没有别的声响,就连山道两侧密林里也不见了鸟叫和虫鸣声。 “来了!” 忽然,一队骑兵出现在前方一里外,那队清军骑兵三十来个人,其中有十几个披甲,看样子应该是双层、甚至是三层重甲,其余十几个骑兵则是穿着普通的号衣,应该是包衣辅兵之类的。 刘衍眉头紧锁,望着那些清兵正在远处说话,他们大声用满洲语说着什么,不时一阵的狂笑传来,对着这边的明军防线指指点点,态度嚣张至极。 没过多久,刘衍便见到上百清军从北面而来,那些清军全都是步兵,披甲的很少,但是却个个凶悍张狂,那些清兵步卒都没有戴着头盔,而是带着清军那种丑陋的军帽,露出众人脑后细长的金钱鼠尾辫,犹如一头头野猪一般,令人作呕。 至此,刘衍已经可以确定,这支清军就是南下劫掠的“小分队”,并不是清军的主力精锐。除了那十几个披甲的骑兵之外,剩下的不是包衣奴才充当的辅兵,就是各旗之中的余丁。 此时刘衍的嘴角已经微微上扬,这样的敌人正是练兵的最好对象,既有一定的实力,有足够的声名,而真正的实力又不算太高,这是一块上好的磨刀石! 苗绍看着远处的清兵,说道:“大人,清军的马队聚集在一处,这里地方狭窄,他们施展不开的。” 刘衍点头赞同,这便是地形优势带来的好处了。 “只是不知道这些鞑子兵是哪一旗的。” 此时明军各部都已经清楚清军的编制,八旗之分人人知晓,可是具体如何分辨,就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了。 于是刘衍趁着那些清兵迟疑的机会,对后金旗号盔甲讲解了一下。 刘衍指着那十几个披甲的清军骑兵,说道:“看十几个清兵手上拿的头盔管缨,还有他们身上穿的盔甲,这十几个清兵定是军中的马甲。” 具体看来,其中有五人身着钉着铜钉的棉甲,依他们在军中的等级,他们身上穿的棉甲定是那种铁叶内含的暗甲。不过有一人却是身着明盔,铁叶外露,看他手上头盔的黑缨,还有背上的背旗,定是马甲中鞑子称为专达的队长、什长之类的小头目。 “鞑子兵从十岁开始就进行从军考核,每三年一次,初为守兵,后步甲,再后为马甲,马甲之上还有白甲。那鞑子兵中的步甲马甲并不是看你是否是骑兵,而是他们在军中的武力等级。鞑子兵中的马甲,每个人最少都有七、八年的从军经历,算得上是征战经验非常丰富的老兵了。” 随后,刘衍指着那些披甲的鞑子骑兵,说道:“看他们的背旗,红色镶白边,这些都是镶红旗的鞑子兵。” 苗绍点了点头,说道:“这些狗鞑子的规矩还真多,真是麻烦。” 刘衍这边正在讲解的时候,远处的那个清军专达也在观察着明军这边的情况。 此时山道两侧斜坡上的左哨、右哨已经全部隐藏起来,那专达虽然疑惑的看了看两侧的斜坡,但是也没能看出什么端倪来,于是便将注意力放在远处的壕沟防线上。 “哼!” 看了一会儿,这专达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丝冷笑,然后策马率部压了上来,一阵叽里呱啦的满语过后,上百清军步卒便结阵冲了过来。 刘衍见状也不禁赞叹一声,清军能够肆虐大明各地,除了此时大明内乱、天灾不断,让清军能够趁火打劫之外,清军自身的强悍也是一大主要原因。 那些清军步卒只不过是镶红旗的余丁,可是临阵却丝毫不怯,而且战阵非常熟练,一百来人在向前跑动的同时,一个密集阵型就已经组成了。 刘衍指着正在逼近的清军方阵,对身旁的苗绍说道:“你看,清军阵前以盾牌遮掩,后面的持枪步兵,再后面应该就是弓箭手了。” 苗绍此时脸色凝重,说道:“清军果然训练有素,的确是强敌。” 双方距离一百大步。 刘衍抬起右手,然后猛地一挥,同时怒吼道:“鸟铳手,开火!” 正面防御的后哨和中哨鸟铳手早已等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此时听到后面中军传来的号角声,顿时如释重负,纷纷在各自上官的怒吼声中扣动扳机。 一阵巨响过后,不到百步之外的清军方阵顿时遭到重击,那些遮掩的圆盾根本抵挡不住精良鸟铳的射击,被打得木屑横飞,冲在最前面的清兵都是最为凶悍的,可是此时还没冲到阵前,就被射杀了十数人,清军的方阵顿时乱成一团。 “好!” 刘衍看着被打得猝不及防的清军方阵,脸上洋溢着喜悦之色,可是紧接着,让刘衍吃惊的一幕出现了。 那些清军士兵在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并没有后撤溃逃,而是怒吼着继续冲了上来,那一张张丑陋的嘴脸还在用满语怒骂着,气焰依旧嚣张。 刘衍微微皱眉,此时双方相聚不到七十步,鸟铳手还能再打两轮,接下来就要短兵相接了。 “开火!” “砰~砰~砰!” 又是一阵齐射,清兵再度扑倒了将近二十人,远处的领兵专达已经涨红了脸,气得在战马上哇哇怪叫,要不是此处地形狭窄,估计已经率领马队冲上来了。 刘衍此时看了看左右的斜坡,并没有下令左哨和右哨的鸟铳手射击,这两哨是自己的后手,是留给那三十多清军骑兵的大礼,此时还不能出手。 “放!” “砰~砰~砰!” 这轮齐射过后,清军步卒倒下了二十多人,可是清军大队也冲到壕沟跟前,前方的步卒开始用大刀劈砍濠沟前面的木桩,后面的弓箭手开始对准矮墙进行攒射。 “啊!” “我中箭了!” 清兵的箭矢刁钻至极,即便是大范围的攒射,中箭的将士也有不少,而且还有不少人都是面部、颈部中箭。 刘衍看在眼里,恨在心中,但是头脑依旧清醒,此时清军既然暂时被拦在了壕沟前方,那就给那些鞑子来一次大的。 “后哨、中哨所有鸟铳手准备齐射!” 传令兵立即奔向前方矮墙,向王越、沈拓传达了命令,两哨一百数十名鸟铳手很快便填装完毕,将一杆杆鸟铳对准了十余步之外的鞑子兵。 这下前面的鞑子兵也都慌了神,纷纷将身后同伴递过来的木板搭在壕沟上,准备突入防线内。 此时上百鞑子步兵已经伤亡将近一半,这样的伤亡比例来看,刘衍估计这些鞑子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倒不是说清军的战斗意志不行,此时的清军的确是这个时代的最强军之一,不过清军的短板在于人口,那些鞑子的兵力经不起消耗,所以一旦伤亡过大,便会主动退走。 刘衍估计,现在这个伤亡情况已经差不多了,只要再给这些鞑子一点压力,自己就可以稳步收割了。 只见刘衍一声令下,前方王越、沈拓用尽力气同时吼道:“开火!” 一百数十名鸟铳手同时开火,如此近距离的齐射,那些正在翻越壕沟的清军步卒就是活靶子,直接被密集的火力扫倒了一片,至少二十多人被当场打死,还有不少人被打伤,直接掉进了壕沟内,被下面的木桩穿成了“肉串”。 还有一些倒霉鬼,明明没被鸟铳击中,可是却在惊吓之余失足掉了下去,同样被下面的木桩穿死。 此时后面的清军弓箭手也被吓傻了,前方最悍勇的士兵几乎死绝,这些弓箭手虽然也是军中精锐,但是面对大势已去的局面,也没有任何办法。 就在这时,远处的那名专达策马靠近了一些,在百步之外大声吼叫了一阵,那些幸存的清军步卒纷纷退走,剩下的三十多人纷纷将身边的同伴尸体扛在肩上,甚至为了带上同伴的尸体,不少人都把兵器丢掉了。 刘衍来到矮墙一带,王越和沈拓过来复命。 王越看着眼前的一幕嗤笑道:“这些狗鞑子还有些良心,知道带上同伴尸体跑路。” 刘衍说道:“鞑子军中有规定:将同伴尸体带回去的,可以获得死者财产的一半。所以那些鞑子兵才会这么做,为的就是不让我军获取首级军功。” 王越和沈拓恍然大悟,二人顿时急了起来,这些可都是军功啊。 明末大军阀 第84节 刘衍却不着急,直接对身边的鼓号手说道:“吹号,让左、右两哨出击!” “呜!” 一声悠长的号角声响起,早已等得不耐烦的汪博、张义率部出击,两哨一百数十名鸟铳手居高临下,从两侧开始对山道上的清军开火齐射。 一时间,山道上正在撤退的清军步卒,以及已经进入两翼鸟铳手射程之内的清军骑兵遭到突然打击,阵脚大乱。 第一百二十四章 激战(二) “这是怎么回事?刘衍的兵竟然真的如此悍勇!” 此时在尧山山道的左侧山峰上,操守官李继文和一众灵山卫各处的将官都很震惊。 当夜不收传来一百多清军来袭的消息时,李继文等人都是大惊失色,认为这一百多清兵只是先锋,清军的大队人马肯定就在后面,被吓得几乎要跑回青州城。 可是紧接着尧山山道那边便铳声大作,光从声音判断,那边的战斗就肯定很激烈。 于是李继文重金打发两名夜不收前去打探情况,这才得知刘衍率部大战清兵,竟然真的在山道上截住了一百多清兵,据说还斩首甚重! 此时李继文脸色潮红,好像喝醉了一般,对指挥同知胡宗明、胶州守御千户所的守御唐景明、中千户所防守官季先海说道:“这个刘衍当真的不出世的虎将,此战之功,全赖刘衍所部死战啊!” 胡宗明、唐景明、季先海三人纷纷附和着,很是称赞了刘衍一番,同时也不忘称赞李继文知人善任,如果不是将刘衍部放在尧山山道上阻击清军,也无法成就如此战功。 “哈哈,大人,属下以为光有刘衍部阻击还是不够的,应该再让夏河寨前千户所防守官章海林率部出击,从右侧夹击清军,定然可以全歼敌军。” 胡宗明恭维一番之后,便站出来提出建议,李继文想了一会儿,便点头赞同。反正刘衍是章海林的部下,这夹击之事,也自然应该是他这个防守官去办。 于是几名夜不收在拿足了银子之后,带着李继文的命令出发了,胆战心惊的从后方穿过尧山山道,几人听着前方持续不断的鸟铳轰鸣声,脸上充满了紧张和畏惧。 就这样,几个夜不收远远地躲开了战场,将李继文的命令交到了章海林的手上,却不想非但没有拿到赏钱,反而迎来了章海林的一同怒火,被斥责了几句,赶到一边去了。 “什么?让我率部去夹击清军!” 此时章海林的确是发了火,自己的部下刘衍正在率部与清军死战,身为操守官的李继文手中掌握着两个千户所的兵力,足足两千多人,即便有些吃空饷的存在,一千人总有吧? 前面有刘衍所部阻击,压上这一千多人侧击一下都不肯,而是让自己率部出击,这是什么道理! 看着怒火中烧的章海林,一旁的王炆镇、贾洪雨、戴璟彬、宋功明等人也是不忿,小声在一旁嘀咕了一阵,然后王炆镇站出来,看了远处的那几个夜不收,低声说道:“大人,我听闻鞑子善于使用奸细,辽东各城失陷,就多是内奸作祟。所以属下看来,这几个夜不收的身份着实可疑!” 宋功明也站了出来,低声说道:“大人,王副千户所言甚是,咱们与李操守所部相隔了尧山山道,现在一百多鞑子兵就在山道那边冲击刘百户所部,就凭几个夜不收,有胆子冲过来传令吗?” 章海林听完二人的话,像是下定了决心,点头说道:“说得有理!” 随后章海林便看向远处的几个夜不收,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机。 片刻之后,副百户贾洪雨带着几个家丁笑呵呵的走向那几个夜不收,连拉带撤的将几个夜不收带向了一处树丛中,没过多久便传来几声惨叫。 只见贾洪雨等人拎着几颗血淋淋的首级,面无表情的从树丛走了出来,然后向章海林等人复命:“启禀诸位大人,属下率部在营地周边巡视,发现几个清军奸细,被属下率部当场格杀!” 章海林大声说道:“好!清军肆虐我大明各地,死有余辜!” 几人一番慷慨激昂之后,便继续在山峰上等候刘衍所部的消息,至于操守官李继文的命令,众人则是直接当做没有这回事。 同一时间,突然遭到三面夹击的清军步卒死伤惨重,剩下的三十多人所剩无几,只有十多人仓皇逃回后方。 那领军的专达气急败坏的大声怒吼着,同时脸色也变得惨白,自己跟随旗主南征北战,在这明国横行多年,还从没遇到过如此强横的明军,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些明军是什么来路? 来不及多想,那专达望见壕沟后面的明军正在欢呼着,山道两侧的斜坡上,也可以看到若隐若现的明军身影,不知道有多少人,此时自己率领的一百三十多人,只剩下四十多人而已,这样的伤亡,回去之后主子肯定会杀了自己泄愤的! 让那专达更为胆战心惊的是,现在自己还在两侧明军的射程之内,于是急忙率部后撤,三十多清军骑兵策马而走,将那十几个步卒远远的丢在了后面。 “放!” “砰~砰~砰!” 又是一阵齐射,仅剩的十几个清军步卒全部被射杀,山道上到处都是清军的尸体,异常的惨烈。 “混蛋!” 清军专达大声叫骂着,此番没有携带盾车,仅剩的三十多人也有一半没有铠甲,继续打下去,只是给明军白送战功而已。 “也罢,在这里吃了亏,那就去别处找回来,也许回去之后主子会饶我一命!” 这专达对于明军非常了解,此处山道上的明军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但是人数绝对不会太多,最多也就是一、两千人,否则也不会有如此猛烈的火铳。 这么少的明军,即便强悍,也绝不会单独行动的,肯定还有大股明军在附近。 于是专达望了望周围的山峰,脸上有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容,因为他已经看到山道右侧山峰上,有不少隐隐约约的明军旗号。 “走,进山!” 三十多清军骑兵都是骑术好手,跟在那专达的身后,竟然纵马进山,从山道右侧的缓坡直接冲进了山上。 刘衍见状大叫一声不好,自己还是临阵经验不足,竟然想不到清军骑兵会策马进山! “骑兵哨给我追击,立即追上去!” 许铭欢呼一声,招呼着骑兵哨一百八十多将士策马出击,从山道两侧绕过了壕沟防线,然后在防线前方重新集结,这才策马展开追击。 此时距离那三十多清军骑兵进山,已经过去两炷香的时间了。 刘衍看着正在策马进山的骑兵哨将士,只见那些将士的骑术远远比不上清军士卒,策马上坡、躲避树木的时候,动作都显得很笨拙,甚至刘衍还看到几个将士被树枝和灌木丛拦住,失手摔下了战马。 “唉!” 一声叹息之后,刘衍还是让传令兵追上去传令,让许铭率领骑兵哨回来吧,这样的骑术,即便追上了那三十多清军骑兵,估计也是一场恶战,甚至会被清军凭借骑术反咬一口,那样就不美了。 “各哨立即清点战损、打扫战场。” 然后刘衍指着前方的清军步卒尸体,大声说道:“把这些杂碎的首级都给我砍下来,缴获收拢一下。” “得令!” 这时王越、汪博、张义、苗绍、沈拓几人都赶了过来,初战大捷,几人都异常兴奋。此战可不是剿匪,而是实打实的对战清军,能够一战将敌军击退,还斩获这么多,如此大功众人回去之后,升一级是肯定的,就算是连升两级也不是不可能的。 “哈哈,大人神算,此处防线果然犀利,打得那些狗鞑子狼狈而逃,就如同杀鸡屠狗一般!” 汪博大声笑着,刚才自己还拿着一杆鸟铳开了两次,亲手射杀了一个清军步卒,那种畅快淋漓的感觉,现在想起来还回味无穷。 王越更是对着刘衍一阵恭维,这次几人破天荒的没有奚落王越,而是高兴的已经顾不上了。 刘衍心中也非常的高兴,不过依旧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让赶回来的许铭派出夜不收,不求再有斩获,只要追踪清军的踪迹,掌握清军的动向就好,毕竟三十多清军骑兵,这样的战力也是不容小觑的,真要遇到其余各部明军,依然可以如同虎入羊群,大杀特杀的。 “大人放心,回来的时候,属下已经派出夜不收跟上去了。” “嗯,很好。” 随后各哨便统计了一下战果: 此战刘衍率部依托壕沟防线,击退一百三十多名清军的进攻,迫使清军马队主动撤退,斩首九十一级,剩下的几个清军步卒应该是趁乱逃走了。 这么几个已经被打破胆的清军步卒已经不成气候,这周围有几千明军驻防,明军即便再怎么不堪,也不至于被这几个清军溃兵闹翻天。 此战刘衍所部也付出了一些伤亡,在清军冲击防线的时候,后哨和中哨被清军弓箭手突袭,两哨有二十八名墩军被射杀,有十二人受伤,共计伤亡四十人。 布防在左、右两侧的左哨和右哨因为是伏击,所以在此战中并没有伤亡。 以伤亡四十人的代价,斩杀清军九十一级,这样的战绩放在此时的大明,已经算是一场大捷了。 可是刘衍的脸上却没有什么喜色,认为这样的战果自己还是亏了。 “四十人啊!” 刘衍开到防线后面看望了伤员,看着经过简单包扎的十二名伤员,只见众人的伤处都在上半身,其中五人伤势很重,不是面部中箭,就是被射中了胸口、脖子,现在还没死,完全就是吊着一口气而已。 刘衍和身后的汪博、张义、苗绍、许铭、沈拓、王越几人看着一众伤员,刚才打了胜仗的喜悦都不见了踪影,脸色萦绕着怒意。 “大人!” 一名伤员看见了刘衍,用微弱的声音叫了一声,刘衍急忙蹲在身旁,握住了这名伤员的双手。 一根重箭就插在这名伤员的胸口,此时军中没有医官,所以这根重箭没人敢拔,更没办法包扎,只能任凭鲜血咕噜咕噜的流着。 “兄弟,还有什么话,说吧。” 刘衍有些哽咽的说着,这些墩军都是自己一手操练出来的,都是自己的兄弟,可是今日一战,就折损了几十人,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清军的凶恶。 “大人,小的家中……” 说到这里,那伤员已经出不出来,眼神也有些涣散,只是倔强的咽不下气。 刘衍紧紧攥着伤员的双手,说道:“你放心,从今以后,你家中老幼,由我来养!” 话音刚落,只见那伤员带着微笑咽了气。 刘衍缓缓起身,看着剩下的伤员,语气带着一丝杀气,对汪博、张义、王越、苗绍、许铭、沈拓说道:“王小旗率部留下把守这里,并且照顾伤员。其余各哨整装,随时准备出发!” 第一百二十五章 怎么可能? 尧山山道左侧山峰上,操守官李继文正紧张的望着山下,忽然察觉到那边的鸟铳轰鸣声,以及若隐若现的厮杀声都逐渐平息,脸上顿时露出了一种喜悦和恐惧交织在一起的复杂表情。 一旁的指挥同知胡宗明也是神色复杂,正小声跟胶州守御千户所的守御官唐景明、中千户所防守官季先海说着什么,三人说了一阵,随后都看向了李继文。 “大人?” 胡宗明试探的问道:“大人,尧山山道那边情况不明,用不用属下等召集大军,咱们集结兵马过去看看?” “看什么!刘百户正在率部阻击清军大部,你们要去看什么!” 李继文没好气的瞪了胡宗明一眼,之前自己派出去的夜不收到现在也不见踪影,不是半路跑了,就是被清军杀了。尧山山道上的清军说是一百多人,可实际上有多少人?恐怕只有天知道! 此时李继文只想着聚众守在这里,等到情况切实弄清楚之后,再做定夺。如果刘衍真的不敌清军,李继文可不愿意留在这里,各部兵马还要护着自己逃回去呢。 于是李继文平复了一下心情,对胡宗明、唐景明、季先海三人说道:“你们看看周围,此处乃是兵家必争之地,绝不容有失!三位就再辛苦一下吧,立即各率兵马把守各处,严防清军来袭!” “另外,各部的夜不收也要全部派出去,尧山山道和对面的山峰,都要派人去打探消息,明白吗?” 三人面面相觑,这里是兵家必争之地? 不过三人都是人精,自然明白李继文的话外音,纷纷抱拳领命,各自整顿兵马去了。 李继文眼见胡宗明、唐景明、季先海三人很识趣,便看了看尧山山道的方向,然后又将目光看向了对面的右侧山峰,心中暗道:“也许,是章海林率部夹击得手了?要是这样的话,此人还真是一员猛将,日后我还真要重用一番了。” 就在李继文胡乱猜测,不知道是刘衍部被清兵击溃,还是刘衍率部将清兵击退了,心中胶着的时候,章海林也同样纠结着。 “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 章海林自然没有李继文那么沉稳,此时尧山山道那边没了动静,章海林便担心了起来。毕竟刘衍是自己的部下,打赢了自己跟着分润战功,要是打输了,自己这个上官可是要跟着吃瓜捞的,将来进入灵山卫城就更没有机会了。 明末大军阀 第85节 于是章海林对王炆镇、贾洪雨、宋功明、戴璟彬等人说道:“各部立即集结,随我向尧山山道方向靠拢!” 众人都是面露难色,王炆镇和贾洪雨还能保持沉默,但是宋功明和戴璟彬就不一样了,二人纷纷站出来劝阻,根本不想率部过去,只想着随时从这里撤走。 可是章海林已经后悔了,刚才要是自己能够率部夹击,也许此时战斗已经结束,真的能够与刘衍一起击溃那股清军,可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本官让你们去集结兵马,都听不明白吗?难道还要本官再说一遍!” 众人见状,只好各自去调集兵马了,不过各部兵马集结的速度却异常缓慢。 在章海林再三催促之下,王炆镇、贾洪雨、宋功明、戴璟彬等人才陆续集结好了兵马,夏河寨前千户所这边千余人的兵马分作几部,在山林中集结了起来。 章海林随即下令出发,大军朝着尧山山道的方向缓慢行进着,原本整顿好的队形,没过多久便因为地形和树木的原因,变得七扭八歪,最后大部分的兵马甚至连基本的队形都没有了,这一千多人完全就是在山林中“放了羊”。 此时章海林心中焦急,也顾不上这么多,甚至都没有下令夜不收先行一步,到前面去探查情况,只是不断催促各部加快速度,朝着尧山山道行进。 忽然,前面的兵马一阵喧嚣,紧接着章海林便看到不少士兵转身往回跑动,不少兵丁还惊恐的大声呼喊着:“清军!是清军的马队,清军杀来了!” 这一下,夏河寨前千户所的一千多兵马顿时炸了窝,几乎所有的兵丁都自乱阵脚,开始向后跑去,山林之中顿时乱成一团。 王炆镇在贾洪雨和一百多名家丁的保护下,直接一头朝着山峰的方向跑去,众人将所有的辎重都丢下了,那些跟来的墩军更是已经顾不上了,现在身后就有清军杀来,谁顾得上谁? 宋功明跑得更快,他本来就带来了三百兵马,其中更有五十名家丁,这些人都是宋家在古镇经营多年,积攒下来的家底,此时也都派上了用场。 只见三百兵马护着宋功明转身就跑,前方凡是挡路的,不管是普通墩军,还是其他部分的军官,一概都会遭到屠杀,这三百兵马竟然直接用刀枪在人群中开辟出一条通道,护着宋功明一头扎进了深山,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至于戴璟彬,虽然此时很想逃命,可是手中直属的一百五十家丁都是章海林的心腹,戴璟彬就是想跑,也带不走这些家丁的。 于是戴璟彬只好率部护着章海林快速后撤,可是此时千人大军都已经彻底乱了,后方甚至都能看到纵马杀来的清军铁骑。 戴璟彬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数十清军铁骑正在驱赶、杀戮后面的明军士兵,那嚣张的笑声、粗鄙的胡语,甚至都传到了戴璟彬的耳边,天知道后面还有多少清军铁骑正在杀来。 “该死的刘衍,他不是悍将吗?他不是有千人大军吗?为什么挡不住清军!” 戴璟彬一边叫骂着,一边护着章海林逃命,可是此时的章海林还想着自己的前程,不相信刘衍所部就这么败了,于是大声怒吼着,竟然还想要制住大军的溃败,就地坚守等待刘衍率部赶来。 “就地防守!就地防守!等到刘百户的王家庄精锐赶来,内外夹击之下,此战就能转败为胜!” 可是章海林的怒吼起不到任何效果,无数明军溃败从章海林的身边经过,却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每个人都在奋力逃命,根本不会理会章海林。 “大人!” 戴璟彬回头看向越来越近的清军铁骑,顿时急中生智,对着章海林大吼道:“大人先走,属下率部在这里阻击!” 说完,戴璟彬不管章海林同不同意,对周围一百五十家丁说道:“你们十个护着大人快走,剩下的随我杀回去!” 那十个家丁七手八脚的拉着章海林继续逃命,章海林心中感动,还要说些什么,却被众家丁带走,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戴璟彬率领剩下的一百四十家丁回身跑了一会儿,然后一声令下调转方向,朝着左边跑去。 “大人,清军铁骑在那边,你走错了!” 家丁队长一把拉住戴璟彬,大声说着,却不想戴璟彬直接一刀将其砍杀,周围的家丁都看傻了眼,纷纷拔刀看着戴璟彬,但是也有一些家丁反应过来,纷纷围了上来,将戴璟彬护住。 只见戴璟彬冷声说道:“你们想去杀清兵?清兵就在那边,你们自己去就好,想死可不要连累我们!” 那些家丁闻言彻底明白过来,大部分人都放下了刀枪,纷纷低下头。 只有三个家丁对着戴璟彬怒目而视,大骂了几句,然后竟然真的朝着清军铁骑冲了去了。 “好了,想要送死的人已经走了,想要活命的人,都跟我走!” 戴璟彬随后朝着另一个方向奋力跑去,其余的家丁都紧随其后,直接化身溃兵,在山林中亡命逃窜,很快就不见了踪迹。 “哈哈!” 此时,袭击夏河寨前千户所大军的清军铁骑,正是被刘衍率部击溃的清军专达,其部也就是三十多个骑兵而已,就连披甲者都只有一半。 可是即便这样,这三十多人依旧将夏河寨前千户所的千人大军给冲溃了。 那专达一边砍杀逃命的明军士兵,一边放肆的大笑着,迎面就看到三名怒吼着冲上来的明军士兵,正是那三名家丁。 专达见状顿时恼怒起来:“哪里都是不怕死的明军?” 只见专达策马挺枪,直接一枪刺死了一名家丁,然后又纵马撞飞了一名家丁。剩下的那个家丁手持一杆长枪,顺势想要将专达挑落,可是却被清军专达策马闪过,竟然的骑术让仅剩的一名家丁吃惊不已。 “该死!” 突然,两名清军铁骑策马杀到,两把挑刀砍下,那名家丁不甘的倒下,身首异处。 “给我冲!给我杀!” 专达大声怒吼着,率领三十多骑兵拉成了一条长线,在山林中横扫过去,沿途的明军士兵被无情屠杀着,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 “那是明军将领!” 清军专达一眼就看到了正在逃命的章海林,带着三名清军马甲策马追了上去,狂笑着挺枪击杀了两个家丁。 那三个清军马甲也是悍勇,只顾逃命的家丁根本不是对手,转眼之间,剩下的八个家丁就被全部杀死,只留下脸色惨白的章海林一个人。 “天啦!” 此时章海林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千人大军为何会突然溃败,自己竟然要命丧于此。 “我是夏河寨前……” 于是活命的冲动瞬间只配了章海林的脑海,投降两个字也浮现了出来,章海林当即丢下了佩刀,对着那清军专达大声说着。 可是已经杀红眼的专达根本没给章海林机会,策马来到章海林身旁,不等章海林说完,便枪将其捅死。 至死,章海林都不敢相信,自己会死在这片山林之中。 第一百二十六章 搜山 尧山山道左侧山峰上,操守官李继文紧张的望着对面,右侧山峰上不时传来阵阵呼喊声,那是夏河寨前千户所一千多兵马的声音,此时不用夜不收前去探查,李继文也知道定然是清兵杀过去了! “大人,各部将士已经集结完毕,请大人下令吧。” 胡宗明此时有些迫不及待,再次过来催促着。 李继文看了胡宗明一眼,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这一战还是败了。 于是李继文点了点头,在胡宗明的护卫下,骑上战马,率领各部准备后撤到青州城下驻防。 “此番回去,不知道青州城中的那些上官会如何处置我。” 一想到自己日后的官运,李继文便心如死灰,心中暗暗想着,还不如直接撞到清军战死,还能落个“力战殉国”的好名声。 忽然,前方的兵马开始向后跑来,与前面季先海率领的中千户所兵马挤在了一起,顿时乱成一团。 “大军行进一点规矩都没有,这成何体统!立即派人训斥……” 李继文不满的斥责着,忽然听到前面传来“清军杀到”、“大军战败”之类的话语,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胡宗明倒是见机得快,急忙拉住李继文坐骑的缰绳,大声说道:“大人,前面自有季千户和唐千户在,属下还是护着大人先行离开吧。” “嗯,这是正理!” 此时李继文已经将刚才“力战殉国”的想法丢到了一边,在胡宗明率部保护下,直接绕过前军,很是狼狈的朝着山下跑去。 此时胶州守御千户所和中千户所的兵马还在前面自乱阵脚,防守官季先海、守御官唐景明尚在维持局面,二人忽然发现本应该在后面督战的操守官李继文不见了踪影,指挥使的大旗也早已不知去向,二人顿时开骂,急忙各率兵马准备跑路。 那清军专达没想到这两侧的山峰中竟然有这么多的明军,足足有三、四千人,可是却被自己三十多骑兵轻松冲散,此时这边的明军不战而溃,跑得漫山遍野都是,让清军专达和一众马甲、包衣兴奋得大声嚎叫起来,把之前被刘衍所部痛击的事情已经抛到脑后。 “哈哈,这才是明人该有的样子!” 清军专达率部冲杀了一阵,手中的长枪已经被鲜血染红,心中也已经厌烦了劈砍那些逃命的普通明军,转而率部在人群、山林中寻找大目标。这三十多个清军骑兵骑术娴熟,策马在山林中竟然可以快速飞奔,很快就追上了李继文所部。 “那是个明军指挥使,快快随我杀过去!” 对于明军的官职,清军上下也非常清楚,毕竟这些鞑子原本就是被大明收容的外来胡族,而且还在辽东为大明戍守边境许久,本就是大明的叛军,自然清楚明军的等级制度。 于是清军专达率部追了上去,此时李继文和胡宗明发现后面追上来的清军铁骑,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随行的墩军、家丁也发出阵阵惊呼,转眼之间就跑散了不少。 幸好李继文此番带来的家丁都是用银子喂足了的,面对清军的追击,大部分家丁还能护着李继文继续跑路。 很快众人便来到一处山崖,这里地势陡峭,便于防守,于是李继文急忙指挥众人依托地形阻击清军。 那些家丁都携带着弓箭,正居高临下开弓放箭,竟然也让后面的清军铁骑不敢轻易冲上来,李继文趁着这个时候大声说道:“将本官的大旗竖起来!” “大人万万不可啊!” 胡宗明急忙阻拦:“那些鞑子兵也许冲一冲就走了,大人不可自亮身份!” “糊涂!” 李继文斥责道:“你看看,那些鞑子兵已经下马准备步战了,他们肯定已经看出咱们之中有大官,其肯善罢甘休?竖起本官的大旗,也许还能招来没有溃散的兵马,咱们还有一线生机!” 胡宗明这才急忙去竖立大旗,回头一看,却发现三、四十个清军已经散开了队形,正全力冲了上来。 “放箭,放箭啊!” 胡宗明惊恐的大声吼叫着,此时李继文和胡宗明身边还有数百人,其中有一百多装备精良的家丁,可是却被三十多个清军围在山崖上,这场面也着实怪异。 此时山崖上,凡是带着弓箭的士兵,都在奋力放箭,可是那些清军却携带着圆盾,特别是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马甲,每人更是穿了两层重甲,明军射出来的箭矢基本上没有什么战果,只是烘托了气氛而已。 “放!” 双方相距三十步,清军专达一声令下,三十多个清军士兵一同开始抛射,三十多支箭矢以各种角度落入人群之中,顿时激起一阵惨叫。 清军多使用强弓重箭,而且专门瞄准敌人的面门、脖子、心口等部位,一旦被鞑子射中,基本上是九死一生。 这一轮抛射,明军之中便有二十多人被射杀,而且几乎全都是家丁,顿时让明军的士气跌落谷底。 李继文见状也是陷入了深深的绝望,然后拔出佩刀,对胡宗明大声吼道:“今日陷入绝境,我等必须拼死一搏,否则你我将死无葬身之地!” 胡宗明双眼赤红,也被逼出了一丝血性,大声说道:“好!属下就随大人死战一番。” 此时清军已经冲到跟前,李继文和胡宗明鼓起最后的勇气,在前面督战,指挥数百家丁、墩军四战不退,竟然也与清军打了个平手,双方一时间僵持在山崖下面。 几乎在同一时间,刘衍率领后哨、中哨、左哨、右哨和亲卫哨来到的山道右侧的山峰上。经过权衡,刘衍还是将许铭率领的骑兵哨留在山道中看守伤员,换下了王越率领的后哨。 此时看着满地的尸体,特别是看着草丛中章海林的尸体,刘衍的脸色异常难看。 刘衍虽然知道明军不堪战,但是也万万想不到,一千多人竟然被三十多个清军骑兵欺负成这样,不但士兵被冲杀惨重,就连主将都被人家杀了,这样的军队完全就是沙子捏成的,大风一吹便会土崩瓦解! “夜不收还没有回信吗?” 刘衍语气森然的问着,苗绍说道:“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这里距离左侧山峰也不是太远。” 话音刚落,几名夜不收便策马赶来,给刘衍带来了一个坏消息:那支清军马队已经冲溃了操守官李继文所部,现在李继文的大旗在左侧山峰的一处山崖上,正在被那支三十多人的清军马队围攻。 刘衍眉头紧锁,问道:“可能看到李大人身边的兵马有多少?” 明末大军阀 第86节 “数百人左右。” 苗绍、王越、汪博、张义、沈拓几人闻言纷纷露出一丝鄙夷,就算是几百头猪被逼急了,也能将三十多个清军撞倒踩死,可是几百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却被人家围着一顿打,说出来都觉得荒唐。 刘衍也是眉头紧锁,不过此时也来不及多想,章海林这个防守官已经死了,决不能再死一个操守官了,此战就是一场实打实的败仗,有多少斩获也不行! “各哨立即警戒行军,向左翼进发!” 刘衍一声令下,各哨开始结队行进,很快便来到了左翼山峰上,李继文的那面大旗还在山崖上插着,此时天气闷热无风,那面大旗也好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有气无力的耷拉着。 刘衍听到前面还有厮杀声,不由得放心了一些,看来李继文虽然带兵不行,可是身边还是有些精兵的,毕竟能够坐到操守官的位子上,身边没有些依仗肯定是不行的。 “各哨立即展开,自左向右,依次为后哨、中哨、左哨、右哨,亲卫哨押后最为预备队,全军压上,务必全歼这股鞑子兵!” 刘衍下达了命令,五哨九百多人很快便完全展开,各哨按照步兵操典列队,以长枪兵、刀盾手在前,鸟铳手填装完毕之后,紧随其后,以一旗便是一个小阵,若干个小阵便组成了一个大横阵。 “进攻!” 刘衍眼见横阵成型,便下令进攻,九百多人整齐划一的向前推进,各部的鼓号手吹响号角,以有力的节拍鼓舞着士气,同时也控制着大军行进的速度。 山崖上,清军专达和李继文、胡宗明几乎同时发现了正在逼近的刘衍所部,双方都是吃了一惊。 “是刘衍、刘百户!” 李继文激动的大笑着,说道:“我就说,刘百户有上千精兵,怎么会被一百多鞑子击败,这些鞑子定然是漏网之鱼,此战我军必胜!” 胡宗明闻言瞬间就反应过来,李继文这是将己部的败仗,说成围猎敌军漏网之鱼的战斗,于是便附和道:“大人以身犯险甘为诱饵,这才吸引来鞑子兵的漏网之鱼,属下等佩服之至!” “嗯!” 此时李继文心情大好,虽然一、两千兵马都溃散了,可那些都是普通的墩军,死多少都不心疼,只要自己的家丁在,一切都还好说。 就在李继文的心情急转之上的时候,那清军专达的心情却一头栽到了谷底。 “是山道的那支明军!” “快……” 清军专达一句话还没说完,刘衍便下达了齐射的命令,四百多名鸟铳手同时开火,从未有过的密集火力,瞬间就将三十多个清军笼罩住,那些骁勇善战的清军马甲已经砍翻了不知多少明军士兵,自己却还毫发无伤,可是此时却被远处的那支明军打成了筛子。 那清军专达也是如此,不但身穿三层重甲的身体被铅弹洞穿了十几处,那光秃秃的脑袋也被两颗铅弹击中,面门上已经血肉模糊,早已看不出原本的丑陋模样。 一阵硝烟过后,三十多个清军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山崖上幸存的三百多明军目瞪口呆的看着刘衍所部,李继文和胡宗明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心中暗道:“这还是明军吗?” 而刘衍则是畅快的看着那些清军尸体,嘴角上扬的自语道:“这样才痛快,这才是我想要的战斗!” 第一百二十七章 归于平静 山崖处,劫后余生的李继文坐在一块石头上,正在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旁边指挥同知胡宗明也是一样,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二人的额头上滴落下来,好像刚才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哈哈,刘衍,你很好啊,我灵山卫有你这样的猛将,真乃一大幸事!” 李继文此时是发自肺腑的喜欢刘衍,当即许诺回去之后,一定为刘衍争功。 一旁的胡宗明也附和着说道:“刘百户今后前途无量,有李大人和我在,今后刘百户在灵山卫定然顺风顺水,谁要是敢跟刘百户为难,我便要他好看!” 刘衍听着二人的保证,并没有真的当回事,官场上的承诺,向来是做不得数的。 不过既然李继文和胡宗明给出了承诺,刘衍也乐得顺杆爬,当即抱拳说道:“属下谢过二位大人,只是此战我夏河寨前千户所防守官章海林大人战陨,我千户所将士死伤惨重,二位大人率领的将士也多有折损,战后补充起来,恐怕也是非常困难的,属下也为此忧心忡忡。” 李继文和胡宗明对视一眼,随后李继文便说道:“此事刘百户不必担忧,回去之后,我便给刘百户调集军户和兵备、钱粮,到时候刘百户上一道公文给我,将需要的军户、兵备和钱粮的数量写明,我和胡大人一定给刘百户凑齐!” “对、对,这件事情,刘百户就放一百个心好了。” 刘衍这才笑了笑,抱拳谢过二人。 这时,总旗官苗绍大步走来,对着刘衍抱拳说道:“启禀大人,属下已经将所有清兵首级清点完毕,连同我军在尧山山道的斩获在内,一共斩首一百三十四级,其中清兵马甲十八人,领兵专达一人,其余均为清军的辅兵、包衣。” 刘衍点了点头,让苗绍去将所有的首级收好,准备一同带回去,吩咐完了之后,便看到李继文和胡宗明已经站了起来,二人的眼中充满了期待,显然是盯上了这一百三十四颗清兵的首级。 此战灵山卫各部的伤亡数字根本统计不出来,因为原本各部就存在吃空饷的问题,再加上有不少兵丁都趁乱逃掉了,所以实际折损的人数到现在也统计不出来。 不过刘衍估算,此战灵山卫各部的伤亡人数至少在千人左右,这还只是三十多清军骑兵造成的伤亡,如果真的对阵清军大股兵马,恐怕灵山卫的这四千多人都要交代在这里。就连刘衍自己率领的千人大军也跑不掉,毕竟有这么多猪队友在,就算戚家军重生,也只能徒呼奈何! 各部伤亡这么大,李继文和胡宗明自然想要获取一份战功,以便保住自己的官职,甚至是再进一步,所以便纷纷向刘衍投来了期盼的目光。 哪怕刘衍是二人的部下,可是此时刘衍手中握着一支强悍的精锐兵马,李继文和胡宗明也不敢用强,只能笑呵呵的与刘衍商议起来。 李继文走到刘衍的身边,拉着刘衍低声说道:“呵呵,刘百户,此战斩获众多啊,按照朝廷颁布的赏格,斩获清兵首级一颗,便可以实授一级升迁,此战这一百三十四颗清兵首级……,呵呵,你看?” 刘衍则是看了看四周,说道:“大人,属下以为此时要紧的事情,还是收拢各部将士,然后尽快退回到青州城下。虽然属下已经歼灭了那支清军,可是谁也不敢保证,还会不会有大队清军随后杀到。大人以为如何?” 刘衍自然不会在这里就把功劳分了,至少也要将夏河寨前千户所的一众千户、百户寻回来再说。 此时这一百三十四颗首级就是刘衍手中的筹码,此战过后,刘衍大概率会从王家庄升迁到夏河寨前千户所,这些首级正好可以用来笼络人心,刘衍岂会只分给李继文等人? 李继文和胡宗明一听到清兵二字,当即脸色发白,纷纷点头赞同。 随后刘衍与李继文一部溃兵一同向南,直接撤回到青州城下,并且在当天入夜之前,将尧山山道阻击战的战报送入城中。 一战斩获一百三十四颗清兵首级,这样的大捷顿时惊动了城中的一众官吏,当天夜里便派人赶到刘衍所部的军营中,检验了那些首级的真伪。 次日一早,一队夜不收飞马向北,将这份战报送往京师报捷。 在战报中,刘衍自然是率部死战的战力,但是李继文、胡宗明、季先海、唐景明,以及夏河寨前千户所防守官章海林,和王炆镇、贾洪雨、宋功明等人,都有大小不同的功劳,青州城内的那些上官,更是分润到“战前部署”、“料敌先机”等功劳,皆大欢喜。 随后刘衍便率部在青州城下休整,城中的上官也算体恤下属,每隔几日便送出酒肉补给,就连城内的衡王朱常庶也派人送过两次补给,刘衍所部以及灵山卫各部,倒是没为粮草发过愁。 这段时间,陆续有不少溃兵逃回青州城下,夏河寨前千户所的副千户王炆镇、副百户贾洪雨、巡检宋功明,以及胶州守御千户所的守御官唐景明、中千户所的防守官季先海等人也都平安逃了回来。 经过休整,灵山卫各部的兵马竟然也有两千多人,当然这是包括刘衍所部的人数,但是也足以让李继文等一众将领欣喜了。以折损一千多墩军的代价,斩获一百多清兵首级,这一战打得非常划算,众人的态度让刘衍摇头叹息,暗道众人没有长进。 时间飞逝,从七月中旬到八月底,青州方向再没有出现清军的踪迹。 这期间,刘衍派出各哨夜不收,连同骑兵哨的将士,不断向北、向西探查情况,可是方圆百里之内,都不见清军的踪迹,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都道是清兵终于是退了。 可是紧接着,李继文便接到了朝廷战报:原来深入山东各地的清军兵马,已经全部聚集到了济南城下,看样子清兵是准备围攻济南府了! 济南府城内有德王朱由枢在,还有一众山东的大员,无论如何也不能有闪失,于是在李继文接到朝廷战报的第二天,便收到山东都司转发下来的兵部急令,命众人立即整军赶往济南府驰援。 当日,李继文召集灵山卫各部将领议事。 “事情诸位都清楚了,咱们怎么办?” 一句怎么办,就暴露了李继文心中所想,胡宗明第一个站出来说道:“大人,我军刚刚经过血战,各部都损失惨重,实在不宜继续进兵,属下以为:我军应就地驻防,休整一段时间之后,再做定夺。” 季先海、唐景明随后附和,都不同意继续进兵。而夏河寨前千户所的王炆镇、贾洪雨、宋功明则是看向了刘衍,此时章海林已死,虽然刘衍只是百户官,但是却已经成了三人眼中的主心骨,都在等刘衍拿主意。 刘衍抱拳说道:“大人,属下以为济南府有各地援军,也不差咱们这一支,所以我就去与不去,结果都没什么不同。可是青州城内却有衡王在,这里可没有重兵把守,万一清兵来个回马枪,那失陷藩王的罪责,可不是我等能承担的!” 笑话! 刘衍非常清楚,按照历史上的记载,由于兵部尚书杨嗣昌误判德州是清军南下的必经之地,传令山东巡抚颜继祖率兵扼守,于是造成济南空虚,现在济南城内只有乡兵和莱州援兵一千两百人守城。 而一万多清军却在多尔衮的率领下绕开了德州,经临清,渡会通河,直插济南城下。清军围城六十天,明军拒城死战,却没有一支援军抵达。仅仅数日之后,济南城破,巷战死者无数。德王朱由枢、奉国将军朱恩赏被俘。随后,清军“屠城济南,尸积十三余万。” 多尔衮随即在饱掠后率军北返,临走之前还放火焚烧济南城,整个济南被焚掠一空。 这样的局面,刘衍即便再自信,也不认为自己手中的一千人可以守住济南城,现在去跟一万多清军硬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虽然刘衍心中也非常同情济南城中的百姓,可是没办法,这就是历史的残酷,刘衍也有心无力,只能在心中道歉,承诺将来多杀清兵为这些死难的百姓报仇雪恨。 此时刘衍将青州城中的衡王抬了出来,顿时让李继文等人喜上眉梢,于是当即定下继续滞留青州城休整的方略。 第二天一早,李继文便入城拜见了衡王,并且从衡王那里拿到了一封请求暂缓灵山卫兵马调动的手书。而后李继文命人快马将这份手书送往管辖灵山卫的即墨营。 与此同时,各方的消息也不断传来。 山东各地的明军虽然都先后接到了驰援济南城的命令,可是却畏惧清军兵锋,竟然全部敷衍了事,根本不敢前去救援。一连十几天过去,竟然没有一支援军赶到济南城驰援。 听到这个消息,刘衍也只能在夜里静静的哀悼一番,毕竟此时自己的力量还是不够。 刘衍率部在青州城下驻扎的这段时间,再没有遇到小股的清军,日子过得很是平静。 期间刘衍与王家庄一直保持着联系,亲卫哨的夜不收不断往返于王家庄各处与青州城。 通过联络,刘衍得知晒盐场、酒坊、肥皂工坊这段时间经营得非常好,收入稳定。各方面没什么问题。 另外火器督造处和兵甲督造处的产量也稳步提升中,有了铁撅山铁料场的供应,王家庄的兵备产量开始持续增长中。 有了这些消息,刘衍心中也有了底气,可是在夜里,刘衍一个人坐在营地中,依然仰望星空,心中默默说道:“现在的实力还是不够,快些吧,现在看来,时不我待啊!”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是苗绍脸色阴郁的快步走来:“大人,操守官李大人让大人去中军议事。” “知道出什么事了吗?” “济南陷落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终于走了 九月初,多尔衮率一万多清军由北直隶南下,直接兵围济南府城,经过几天的激战,清军攻入济南城,杀德王全家,城内官吏几乎全部遇难。 多尔衮愤恨济南军民抵抗之举,于是便纵兵在济南城内屠杀平民,城内百姓顿时陷入人间地狱,到处可见劫掠、屠杀、奸~淫之事,清军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如果刘衍见到这一幕,恐怕也要感叹后世的日军也不过如此。 仅仅四天时间,济南府城内便有三十多万百姓被杀害,各处泉眼与河道都被尸体堵塞,鲜血汇聚成的小溪流淌遍地,几乎将城内的街道全部染红。 济南城已经变成了一座鬼城! 随后多尔衮看着因为攻城而死的清军士兵,心中的怒火并未消散,看着已经被屠城的济南府城还嫌不够,于是便纵兵放火,将济南城烧毁,这才率军带着劫掠来的钱粮物资北上,再次进入了北直隶,继续一路劫掠一路行进。 直到几天之后,才有临近驻扎的明军进入已经化为废墟的济南城。 此时的济南城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烧焦的尸体随处可见,让这些明军士兵忍不住呕吐不止,心中的恨意和恐惧交织在一起,不少人都泣不成声。炎炎夏日之中,整座城池却阴森阴冷,让人不寒而栗,天空中不时有秃鹰飞过,在济南城的废墟上面盘旋着,不时俯冲下来,寻找那些被清兵糟蹋过的尸体。 在青州城下,消息入灵山卫大营之中,操守官李继文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知刘衍等一众将领,听到济南府城的惨状,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即便王炆镇、胡宗明等一众将领都是那种贪财立即之人,可是听到清军的所作所为之时,也不禁悲从中来。 刘衍熟知后世历史更是悲切不已,对于清军的暴行知道的更多。不提此时清军的种种所为,即便清军的入关之后,即将入主中原的时候,依然异常残暴,完全是将华夏当成满人的“殖~民地”,恣意索取、破坏,对待百姓更是以愚民为要领,华夏更是自此陷入了三百年沉沦! 许久之后,刘衍才从沉思中走出来,然后率先开口说道:“大人,属下以为清军北上之后,朝廷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清算山东都司各部的功过,所以大人要谨慎了。” 此时刘衍听了济南城的惨状,心中自然异常沉重,但是济南城是必死之局,现在刘衍手中兵力不足,根本救援不了,而且时间上也来不及的,仅仅四天济南城就陷落了,这四天时间里,刘衍所部根本赶不到济南城。 所以在哀悼了一会儿之后,刘衍便将精力放到实际上来,提起了战后的事情,至于济南城内那些死难的百姓,刘衍也在心中暗暗发誓,会替他们报仇雪恨的。 李继文点头说道:“此番上官不但告知咱们清军终于走了,而且还命咱们返回驻地,等候朝廷勘察功过,我心中也是忐忑不安,诸位可有什么见解?” 依旧没人说话,刘衍看了看众人,然后还是站出来,说道:“大人,此番属下观山东各部兵马战绩平平,各地不是损兵折将就是失陷城池,朝廷一定会重责山东官场。以属下之见,山东都司的那些上官们为了自己的官职,一定会寻找可用的亮点,也就是功劳,我军在尧山山道打的这一战,便是那些上官所需要的。” “以属下之见,大人这段时间不妨与那些上官多走动一些,也许大人有会意外收获。” 明末大军阀 第87节 李继文满意的点头称赞道:“刘百户不但骁勇善战,而且对于官场之事也了然于胸,将来的成就定然是不可限量啊。” “大人谬赞了!” 随后众人又说了一阵,李继文便下令三日后大军返回灵山卫,明天一早,各部将领随自己入城,向衡王以及青州的一众上官辞行。 次日,刘衍跟着李继文进入青州城,先是在青州知府等一众官员的款待下吃喝一番,随后又来到衡王府上,衡王朱常庶破天荒的在花厅内接见了众人,李继文等一众将领顿时感激涕零,这可是天大的殊荣啊。 刘衍虽然表面也是与众人一般无二,可是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 如果说明初的藩王都是骁勇善战或是才学八斗的狠人,那到了明末时期,大明赡养的藩王就跟养猪没有什么区别了。 各地的藩王非诏不得进京,甚至不能随意出城,只能在封地的城池内转悠。藩王不得干政、不得结交地方将领,只能吃喝玩乐、做生意,长久下来,这些藩王的眼里就只剩下银子而已,对于天下形势和军政之事,完全没有概念,甚至可以说非常的幼稚。 此时刘衍和一众将领纷纷落座,刘衍看着衡王朱常庶,其实这个王爷还不算是太差的,至少知道在大军出战的时候,派人犒军,还算是正常思维的。 “呵呵,诸位将军浴血奋战,终于歼灭东奴鞑子,本王自会上书陛下,为诸位请功的。” 李继文激动的站起身来,抱拳说道:“王爷体恤我等,实乃我等的福分。出战卫国,乃是我等武人的本份,不过能有王爷的奏请,我等也可以通告全军将士,各部将士定当称颂王爷的恩德,日日思之,永不忘记!” “哈哈。” 朱常庶平日里只是对着王府中的那些下人,最多也就是跟王府中的带刀舍人、大汉将军等武官说说话,哪里同时见过这么多的新面孔,一时来了精神,便笑着说道:“本王也关心这战事,不知道在尧山山道阻击东奴的将军是哪一位?站出来,让本王看看。” 李继文便招呼刘衍,说道:“启禀王爷,就是此人,此人乃是我灵山卫夏河寨前千户所王家庄百户所的管队官,现在为百户官衔,名为刘衍。” 只见刘衍站了出来,抱拳说道:“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还请王爷恕罪!” “刘衍?好汉子!” 朱常庶笑着说道:“刘百户真乃仪表堂堂,果然是容貌甚伟啊,来人啊,赏!” 只见一名衣着华丽的侍女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双手端着一个红木制成的托盘,上面是一百两黄金。 “刘百户,本王念你抗敌有功,这些黄金拿回去,就当是本王的赏赐吧。” 如今刘衍有肥皂工坊、酒坊、晒盐场每月赚取大量的银子,这一百两黄金也就是相当于一千两左右的白银,刘衍还不缺这些金子。只不过这些金子是衡王朱常庶赏赐的,意义不同,所以刘衍欣然接受,再次抱拳说道:“末将谢过王爷!” 此时旁边的李继文、胡宗明、季先海、唐景明、王炆镇、贾洪雨、宋功明等人已经看得双眼通红,恨不得冲上去抢夺几锭金子。 倒不是众人贪财,而是因为这是王爷赏赐的,回去之后是可以传家的! “哈哈,好!” 衡王朱常庶笑着说道:“今日本王高兴,在偏厅准备了宴会,咱们这就入席,诸位将军可要与我说一说战场上的事情,本王可还没见过战场呢,平日里只是召一些说书先生讲一讲,实在是无趣的很。” 李继文笑着说道:“末将等敢不从命。只是战场上的事情,还是让刘百户来讲好了,刘百户不但骁勇善战,而且还善于言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衡王朱常庶看向刘衍,问道:“刘百户,你可愿意?” 刘衍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拉近与衡王朱常庶关系的机会,微笑抱拳说道:“末将从命。” “嗯,如此最好!” 三天后,刘衍率部随大军返回灵山卫,在灵山卫城休整了一天之后,刘衍便辞别了李继文、胡宗明、唐景明、季先海,以及王炆镇、贾洪雨、宋功明,率领所部兵马直接返回王家庄。 “呵呵,刘百户回去之后静等消息好了,这一百三十四颗首级就放在我这里,兵部派来查验军功的上官,我定会招待好,刘百户的功劳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李继文如是说,刘衍也不担心李继文会贪了自己的功劳,毕竟此时自己有千余精锐铁甲大军,战力已经凌驾于整个灵山卫了,只要李继文不是白痴,就一定会拉拢自己,而不是抢夺自己的功劳。 “刘百户好走,以此战之功,刘百户定然会入主夏河寨前千户所,我和贾副百户就在千户所城等候大驾了!” 这是王炆镇的话,此时的王炆镇和贾洪雨、宋功明毕恭毕敬的,对待刘衍已经如同对待上官一般,三人心态的调整很快,让刘衍都有些不适应。 与众人寒暄了一番,刘衍便率部踏上了归程,两天后抵达了王家庄。 此时提前得到消息的总旗官陈勋、管屯官张耒、总旗官岳明、令吏赵民,以及谭晓大、徐乐、钱皂、楚韵非、高云山、陈江氏、鲍学镇几个主事,全都在大门外等候,众人簇拥着王芸禾,欢迎大军凯旋而归。 数百军户百姓也自发的前来迎接,在人群热烈的欢呼声中,刘衍率部进入王家庄。 当日,刘衍下令凡是出征的将士,每人发放五两银子的赏银,阵亡将士抚恤金为二十两,负伤将士为十两。 陈勋这一哨留守各处也很辛苦,每人也发放了二两银子,算是聊以自慰了。 这天晚上,刘衍带着王芸禾挨家挨户的去看望了伤亡将士的家眷,亲手为他们送去了抚恤金。 一圈忙碌下来之后,直到深夜时分二人才顾上吃饭。可是王芸禾见到丰盛的饭食却直接干呕了起来,刘衍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是一阵狂喜。 “看你那样子!” “哈哈,我要当爸爸了!” “什么爸爸啊,是当爹了。” 刘衍笑呵呵的说道:“哈哈,一样,都一样。” 第一百二十九章 分首级 九月底,率部回到济南府城的山东巡抚颜继祖站在一片废墟上,不禁恼怒的咒骂了起来,周围的明军将佐不敢应声,只好站得远远的。 颜继祖字绳其,号同兰,是明龙溪县人,万历四十七年的进士。 此番清兵入寇,颜继祖身为山东巡抚,总览山东一地的兵马钱粮,自然首当其冲,原本就报了死战到底的决心,在准备集结各地兵马在青州府、济南府一带布防,阻击清军于北面,防止清兵南下糜烂山东腹地。 可是兵部尚书杨嗣昌对于时局判断错误,先后下令颜继祖率部移防各地,最后才命其率部驻防德州。颜继祖这一标兵马只有三千人,原本是准备用来守城的,可是却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被兵部调来调去,不断换防了三次,最终人困马乏,还被清军偷袭了济南府。 期间,颜继祖知道山东的兵马不堪大用,于是几次上书兵部,要求朝廷调集各处兵马驰援山东,可是却没有等来任何援兵,就连山东总兵刘泽清也不愿意率部回援济南府,如此局面,让颜继祖愤慨不已。 此时颜继祖率部进驻济南府城,一面调集人马清理城中废墟,寻找幸存的百姓,并且行书周边州县,尽快迁移人口充实济南府城,同时颜继祖当即派出心腹,到各地核查此番各部的战绩。 “仗打成这样,本巡抚一定要让那些临阵畏敌者付出代价!” 颜继祖愤怒的怒吼着,被叫来的参将许桐珲抱拳领命。 许桐珲原本是颜继祖的家丁出身,后来被调往山东备倭都司登州营带兵,而后才又被调回自己身边,是颜继祖的心腹将领。 山东卫所的兵马制度与别处有些不同,因为山东直面大海,原本就面临倭寇的威胁,所以朝廷在山东原本的卫所制度上进行了一些微调。 各地百户所之上是千户所,千户所之上并不是都指挥使司,而是在永乐年间增设的即墨营、登州营、文登营这三个战兵营。刘衍所在的灵山卫就隶属于即墨营统管。 这三个营管辖山东全部二十四个卫所,即墨营管辖安东卫、灵山卫、鳌山卫、大嵩卫共四个卫和石臼、夏河寨、胶州、浮山、雄崖、海阳六个千户所;文登营管辖靖海卫、成山卫、威海卫、宁海卫四个卫和四个千户所;登州营管辖登州卫、莱州卫、青州卫三个卫和三个千户所。营中设参将(指挥使,正三品)、指挥同知(从三品)、指挥佥事(正四品)等武职官员。参将为各营长官,与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共同掌管总营事。这样在山东半岛东部先后设立完善了营、卫、所防御的军事体系。 “此番我听闻灵山卫的战绩不错,这样,你就直奔灵山卫,先从灵山卫查起!” 许桐珲说道:“大人,属下听闻灵山卫死了一个防守官,还折损了不少兵马,可是却上报了大捷,捷报已经送入京城,现在陛下都已经知道了消息……” 颜继祖说道:“正是因为陛下也知道了此事,所以才让你先去查灵山卫,此番我山东各处接连失利,就连济南府城都被焚毁,陛下要是怪罪下来,咱们都要丢官下狱的,谁也跑不了,你可明白?” 许桐珲当即明白,低声说道:“属下现在就赶去灵山卫,要是这捷报是真的,属下一定详细写一份奏报上来。” “嗯,这就好,有功的不能落下,没功的,也不能填上去,你可明白?” “属下明白!” 数日之后,许桐珲便赶到了灵山卫城,操守官李继文听到胡宗明赶来禀报的时候,还一脸不敢相信,直到看到穿着一身参将官服的许桐珲大步走了进来,李继文才急忙出来行礼。 “属下不知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许桐珲笑着说道:“好了,这些俗礼就不必在意了,咱们进去说。” “是、是,大人里面请!” 李继文一面将许桐珲让了进去,一面对着胡宗明使了使眼色,却见胡宗明微微摇头,心中便察觉到一丝不好。 三人落座之后,许桐珲直奔主题,大声说道:“青州城外尧山山道一战,你灵山卫夏河寨前千户所防守官章海林战死,此事是真是假?” 李继文没想到许桐珲一上来就问了此事,顿时汗如雨下,点头说道:“此事是真的。当时防守官章海林身先士卒,正率领……” “灵山卫各部兵卒伤亡甚众,死伤者不下千人,此事是真是假?” 许桐珲根本不听李继文的解释,这让李继文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李继文知道这许桐珲是山东巡抚颜继祖的心腹将领,现在山东总兵刘泽清被征调到北直隶布防,这山东巡抚颜继祖不但是自己的“县官”,也是“现管”了,自然心中打鼓。 “是、是、是真的,各部兵马久未操练……” “哼!” 许桐珲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随后便一挥手,拦住了李继文的话,又问道:“那你们捷报上写的斩首一百三十四级,更是斩首了十几个马甲、一个专达,此事是真是假?” “大人,此事是真的,是真的,千真万确啊!” “大人明鉴,此事的确是真的,没有半点差池!” 说到这里,李继文便来了精神急忙大声喊叫了起来,就连旁边的胡宗明也跟着叫喊了起来。此时二人也顾不上什么上下体统了,先证明自己的战绩再说吧。 “哦?” 许桐珲努力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激动,努力做到面不改色,然后说道:“你灵山卫的兵马如此不堪战,竟然能斩首一百三十四级,你们当本参将是白痴吗?” “大人!” 李继文大声说道:“我灵山卫大部分兵马的确不堪战,可是夏河寨前千户所下辖王家庄百户所却不一样,王家庄的管队官刘衍是一员悍将,其手下兵马不但训练有素,而且人人披甲,又装备了精良的火器,战力超群,这才斩首颇多!” 听完,许桐珲顿时来了精神,没想到自己此番前来查验,还查出了一个不出世的悍将? “嗯,既然如此,那倒是也说得通。” 许桐珲站了起来,李继文和胡宗明急忙跟着起身,只见许桐珲说道:“走,带我去查看清兵首级,本参将要一一查看!” “是!” 片刻之后,在操守官府邸的后院,一百三十四颗首级被整齐的摆在院子里,一个大木盆放在院子中央,里面已经放好了清水,一名家丁正拿着清兵首级一个一个的放在水中。 “首级面色朝上,漂浮不沉,须发不是新剃,牙口、面容特征与我中原略有差异,乃是真奴首级!” 此番许桐珲专门带了专业的仵作,就是奔着这些清兵首级的,听着仵作一个一个的检验,并且当场说出判词,许桐珲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直到最后一颗首级检验通过之后,许桐珲猛地大笑起来,对着李继文和胡宗明赞叹道:“真是没想到啊,灵山卫还有你们这样的忠臣良将,我回去之后一定要向抚台大人如实禀报,连同那个叫刘衍的管队官一起,为你们请功!” 李继文和胡宗明顿时长出一口气,这下总算是过关了,于是二人纷纷抱拳谦虚了起来,同时也说起战况中的惊险之处,二人说的天花乱坠,明明是刘衍率部力挽狂澜,可是在李继文和胡宗明的说法中,却成了合众人之力才打赢了此战。 “好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去详谈。” “是,大人里面请。” “哦,这些首级可千万放好了,多用些石灰,全都给我硝上,免得大热的天烂掉。” “是,大人说的是,属下这就安排人手。” 三人回到正堂内,许桐珲让李继文屏退了左右,然后说道:“你们上报的那份捷报只是说了谁谁有功劳,这首级可并没有提及,谁斩首了多少颗?今日必须拿出一个说法来。” “原来是要分首级!” 李继文和胡宗明对视一眼,二人心中有了个大概想法。 李继文说道:“大人,这些首级,属下是这么想的,夏河寨前千户所那边肯定要拿大头,分给八十颗。然后剩下的献给巡抚大人三十颗,属下等人分二十四颗。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明末大军阀 第88节 “哈哈!” 许桐珲大笑起来,说道:“我不管你们怎么分,这些首级拿出来一百颗交给我带回去,算作是巡抚大人的。” “什么?” “大人!” 李继文有些急了,剩下的还有即墨营、灵山卫各级,区区三十四颗首级怎么够分? “大人,属下也是有难处的,还请大人体谅!” “体谅你们,那谁体谅抚台大人!” 说着,许桐珲拍手将自己的随从进来,两个随从还抬着一个大木箱子,直接放在了房间正中央。 许桐珲笑着走到箱子跟前,打开木箱子之后,里面赫然是整整一箱子白花花的银子,李继文和胡宗明顿时看傻了眼。 “这里面是一万两银子,是抚台大人让你们去安抚人心的。” 说完,许桐珲便直接拿出一千两塞给了胡宗明,又拿出两千两塞给了李继文,二人急忙推脱,这种银子谁敢要? “你们不拿?” 许桐珲有些生气,坐回椅子上,指着胡宗明冷声说道:“你不拿,李指挥使怎么拿?” 接着许桐珲又指了指李继文,说道:“李指挥使不拿,我怎么拿?咱们大家都不拿这些银子,抚台大人还怎么提点咱们!” 李继文和胡宗明对视一眼,而后长叹一声。 随后李继文说道:“大人既然已经挑明了,那属下也就直说了。一百颗首级,就由大人带走,但是剩下的三十四颗首级,即墨营只能分四颗,剩下的三十颗首级,灵山卫分八颗,中千户所、胶州守御千户所共分六颗,夏河寨前千户所分六颗,王家庄管队官刘衍分十颗。” 许桐珲听完眉头一挑,然后大笑着说道:“好,就这么办!我今日就回济南府城去,当面向抚台大人禀报此事。” “济南府城?” “是啊,现在重建事宜繁重,抚台大人分身乏术,我必须尽快回去才是。” 李继文和胡宗明急忙拍起马屁来:“大人忠心耿耿,我等佩服之至!” 第一百三十章 皆大欢喜 转眼到了十月中旬,刘衍的升迁命令终于下来了。 这天一大早,贾洪雨便赶到了王家庄,可以看出来贾洪雨应该是大半夜就从夏河寨前千户所出发的,到了百户官厅内,刘衍看着疲惫的贾洪雨,心中也是一阵感动。 “贾大哥快坐,贾大哥如此辛苦,可是有大喜事?” 贾洪雨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碗井水,然后打了一个饱嗝,满足的说道:“真他娘的痛快!” 随后贾洪雨拉着刘衍坐在凉亭内,说道:“你的升迁令下来了!” “哦?” 虽然刘衍也知道自己肯定会实授升迁的,但是猛地一听,心中还是欣喜不已,说道:“具体如何?” 贾洪雨随即拿出一份公文递给刘衍,说道:“兄弟你可是升迁神速啊,此番兄弟你连升两级,由百户升迁为千户,以千户继任夏河寨前千户所防守官一职。” 刘衍心中石头落地,然后便问道:“不知贾大哥和王大人如何?” 贾洪雨大笑起来,一边抖落着衣服弄风,一边说道:“哈哈,我和王大人都是沾了兄弟你的光,这次都是晋升一级。王大人升迁为千户,这次是去灵山卫出任指挥同知,我也因功升迁为百户,跟着王大人一起去灵山卫城,到时候王大人会给我弄一个官职干干。” “我记得灵山卫的指挥同知是胡宗明大人吧,他也升迁了?” “这是自然。” 贾洪雨身处夏河寨前千户所,得到的消息自然比刘衍这边多一些,于是说道:“胡宗明、胡大人升迁为指挥使,继任灵山卫操守官了,而原本的操守官李继文大人升迁到即墨营了,任为游击将军。” 刘衍点了点头,眼下山东的卫所制度跟明初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基本上是卫所制度与营兵制度的结合体。 在卫城之上还有营,战兵营算是卫城与山东都司之间的连接,将原本松散的各处卫所有机的整合了起来,也给卫所的将兵提供了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晋升通道,哪怕这个通道也不是那么畅通。 刘衍听完笑着说道:“这么说起来,宋巡检和唐守御官、季防守官他们也都晋升了?” 贾洪雨大笑着说道:“这倒是没有!他们三个官运不好,此番只是被赏赐了一些银子而已,并没有升迁官职!” “什么?” 刘衍很是诧异,足足一百三十四颗首级,胶州守御千户所和中千户所也应该分到了一些啊。另外宋功明本来就是夏河寨前千户所的,他为何没有升迁? 贾洪雨笑着说道:“兄弟你有所不知,宋巡检运气不好,据说在逃跑的时候几乎将古镇巡检司的兵马全部丢了,后来只收拢了二十多人。那些溃散的古镇巡检司兵马在咱们撤走之后,便开始在尧山一带打家劫舍,这件事情不知道怎么传到山东巡检耳朵里了,于是便给宋巡检来了一个功过相抵,赏赐白银三百两慰藉,这样一个结果。” “哈哈。” 刘衍听完不禁拍手大笑起来,这便凸显出军纪的重要性了,没有铁一般军纪的军队就是一盘散沙,转过头来便能化身贼寇! “那唐守御官、季防守官他们呢?” 贾洪雨说道:“他们二人就更惨了,尧山一战,他们二人各率溃兵逃命,在路上与青州当地的士绅大户起了冲突,那些溃兵对付清兵也许都是草包,可是遇上士绅大户的家丁,却一个个变成了骁勇善战的猛士,不但抢夺了不少的钱粮,而且还杀了一个士绅大户的子弟,奸~污了几个大小姐。这些可算是闹开了,事情都捅到了巡抚衙门里面。” 贾洪雨说起来滔滔不绝,中途喝了一口井水,继续说道:“那些士绅大户在朝中都是有族中子弟为官的,一来二去的便使了关系,要不是李继文、李大人用几颗鞑子首级保下他们二人,估计现在唐守御官、季防守官他们已经被押解京师问罪了。” 刘衍摇了摇头,这样的兵马不要也罢,不论是唐景明还是季先海,他们二人下狱都没有多少冤情,可以说都是自找的。 此外刘衍又想到了山东巡抚颜继祖,此人还算是中等之资,只是有些背运。历史上,颜继祖因为兵部尚书杨嗣昌的胡乱指挥,导致济南府城防备空虚,被清军攻占,德王因此被清军俘虏虐待之死。 随后朝廷便将黑锅丢在颜继祖的身上,给他扣了一个坐失战机,以至藩王失陷的罪名。 可是如今因为刘衍率部打了一个尧山大捷,这场胜仗虽然只斩获了一百三十四颗首级,但是在山东和北直隶到处都是败仗的局面下,却显得非常的耀眼,颜继祖也因此得了一个功过相抵的结果,算是不错了。 “先不说他们了……” 刘衍笑着问道:“贾大哥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 贾洪雨笑着说道:“自然是早早的动身,跟王大人一起去灵山卫城了。这次又是托了兄弟你的福气,我和王大人这才又升了官。” 说到这里,贾洪雨压低声音,说道:“我临来的时候,王大人特意让我转告你一声:现在王大人他身份不同了,再经营肥皂生意和海盐生意就太过显眼,所以想用生意换成份子,不知道兄弟你意下如何?” “当然了,之前王大人手中的那些销路,肯定是一并转给兄弟你的。” 补充完这些之后,贾洪雨便看向刘衍,生怕因为这件事情惹怒了刘衍。 谁知刘衍大笑起来,说道:“我自然是没意见,我和王大人合作这么久了,光凭我们之间的交情,王大人就可以在我这里领干股!” “哈哈,太好了!” 贾洪雨又问道:“就不知具体细节……” 刘衍想了一下,说道:“之前王大人走的销路多是灵山卫的高层,具体就是在灵山卫城那边。我粗略算了一下,肥皂工坊的生意,王大人占一成半干股,晒盐场的海盐生意就占一成干股,如何?” 原本王炆镇在晒盐场也是有份子的,而且还不止一成,可是眼下刘衍用肥皂工坊的份子替换了部分晒盐场的份子,总体上差不多,但是实际上王炆镇所占的份额肯定缩减了一些。 这一点,贾洪雨自然也看的明白,脸色便有些为难,说道:“兄弟你看,这……” 刘衍见状大笑起来,说道:“贾大哥你不用为难,此番王大人让你来问我,其实已经报了退出生意的念头,可是以王大人的秉性又想继续收银子,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说到这里,刘衍便指着自己,笑着说道:“只有我这里才有!所以我才给了王大人这些份子,这些份子可与之前晒盐场的股份不是一回事,贾大哥要明白。我想,王大人也是明白的,自然不会责怪贾大哥。” 贾洪雨这才放下心来,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这就回去,也好尽快收拾行装,跟随王大人前往灵山卫城。” 刘衍诧异的说道:“贾大哥急什么,我还想着这两日尽快去夏河寨前千户所赴任,顺便摆一桌酒宴,给王大人和贾大哥送行呢。” “不急不行啊,” 贾洪雨起身说道:“灵山卫那边随着告身一起来的,还有催促王大人尽快赴任的书信,原操守官李继文大人已经准备前往即墨营了,正催促王大人前去交割呢。” “当然,夏河寨前千户所这边你放心,王大人已经将一应事务交代给戴副千户了,到时候兄弟你跟他交割就行了。” “原来戴璟彬升副千户了。” “是啊,今后此人怎么用,兄弟你就自己看着办好了。” 送走了贾洪雨,刘衍便传令召集所有部下前来议事,当天傍晚时分,所有人都到齐了,百户官厅的正堂内人才济济。 陈勋、王越、汪博、张义、苗绍、许铭、沈拓七名领兵总旗官、小旗官坐在左边,总旗官岳明、管屯官张耒、令吏赵民,以及楚韵非、高云山、陈江氏、钱皂、谭晓大、徐乐、鲍学镇这几个主事坐在右边。 今日苗绍正好率部护送高云山过来,与谭晓大交割一批铁料,便赶上了今日的会议。 眼见众人齐聚,刘衍便当众宣布自己升迁之事,众人顿时欢呼雀跃。 紧接着,刘衍便大声说道:“此番出战,各哨将士劳苦功高,我决定各级将领均官升一级!” 王越、汪博、张义、苗绍、许铭、沈拓六人喜不自禁,纷纷抱拳谢过。 至此,汪博、张义、苗绍、许铭、沈拓六人全部晋升为百户,王越则是晋升为总旗官,然后和陈勋一样,暂时以总旗官署百户。 不过众人的官职升迁了,刘衍也当众宣布,各哨的兵力和军饷暂时不变,等到自己整顿完夏河寨前千户所之后,再作调整。 众人对此也不介意,毕竟此时众人已经算是不错了,每个人手中都有一百八十多名精兵,这已经比一般的百户官强太多了。 至于总旗官岳明和令吏赵民,以及一众主事,刘衍也明确表示会有所奖赏。 “总旗官岳明掌管辎重钱粮,为大军供应补给有功,故升迁为百户,令吏赵民安抚百姓、抚恤伤亡将士、为各哨补充缺额兵员,有功,故升迁为文案主官” 这个文案主官是刘衍自己新创的官职,就相当于胥吏的最高级别,不管是待遇还是俸禄,都是按照最高的发放。 刘衍解释了一下之后,赵民肃然拜谢。 至于其余的几名主事,此番则没有升迁,不过几人的工钱还是涨了不少,每个人都涨了两成,这也让几人喜笑颜开。 此番大战过后,众人都有所收获,可谓是皆大欢喜。 最后刘衍宣布兵力部署上的调整:“张义率部驻守王家庄百户所各处,记住要分兵驻守王家庄百户所、大盘堡、铁撅山铁料场三处。” 这便意味着张义将会是第一个独自领兵外放的人,于是张义激动的抱拳说道:“大人放心,属下一定尽心办事!” “嗯,那就好。” 刘衍猛地站了起来,其余一众人员也是纷纷起身,只见刘衍大声说道:“所有主事、文官暂居王家庄,等候本官通知,其余各哨兵马随后整装,三日后随本官前往夏河寨前千户所赴任!” “得令!” 第一百三十一章 前往夏河寨前千户所 刘衍前往夏河寨前千户所之后,王家庄百户所便由百户官张义坐镇,张义担任王家庄管队官的任命文书很快就会下来,其他人晋升的文书也会一并发下来。 张义的管理能力刘衍还是放心的,这一年多下来,张义也算成为了刘衍的嫡系,他对刘衍的忠诚,旁人也不容置疑。 明末大军阀 第89节 张义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墩军,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竟然晋升飞速,成为一堡之首了,这全靠刘衍的抬举,于是张义在会议结束之后,又趁着夜色回到了百户官厅,抱拳对刘衍说道:“下官特来谢过防守大人。大人放心,有下官在,王家庄只会越来越好。” 刘衍微笑道:“我相信你的能力,王家庄是咱们的根本所在,以后你身上的担子很重啊。” 刘衍心中明白,虽然自己将要调入夏河寨前千户所,可以掌控更大的资源与地盘,不过老根据地却不可放弃,千户所城虽然大,但是相应的士绅、利益集团也更多,自己要做任何事,都会阻碍重重。 只有王家庄这个地方,是刘衍自己一手经营起来的。做任何事都可以如臂使指,未来还要加深经营、屯田、练兵、军工生产,甚至加上商业、教育、医疗等方面,都可以作为培训基地。 刘衍招呼张义坐了下来,继续说道:“目前暂时让管屯官张耒、文案主官赵民等人协助你管理堡内外的屯田等事物。” 此外刘衍还准备等到稳定了夏河寨前千户所之后,便将麾下的几哨兵马稍稍改制一下,改为了队、旗、哨、总四级。 不过刘衍现在就算升迁了,也只是一个防守官,按照朝廷的编制,手中也只能有一个千总的兵额,将来要是这七哨人马都扩编为总,便大大超编了,所以对外也只能以军壮的形式存在。 等到将来扩编之后,会将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幸好依照刘衍的了解,夏河寨前千户所各处的军户人口还算是充足,等囤积了足额的钱粮物资后,到明年,刘衍再考虑练三千到四千的辅兵,以后他们忙时耕种,闲时操练。又或是条件允许的话,直接再扩兵,这就要等到将来视情况而定了。 张义抱拳说道:“大人放心,属下一定与诸位搞好关系,一起将王家庄各处打理好,为大人稳定大后方!” 张义此人就是这点好,机智、懂得事理,刘衍只是说了一遍自己的一番安排,张义便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刘衍笑着心满意足的点头赞许,随后便让张义回去准备一些,几天后便过来接管这处百户官厅。 几天后,刘衍带着骑兵哨的兵马离开了王家庄,前往夏河寨前千户所城上任,其余各哨在接到刘衍的命令之后,也会陆续赶往夏河寨前千户所城,各部会在夏河寨前千户所城以东十里的地方,与刘衍所部汇合,然后再一同进入千户所城内。而张义则会派出左哨部分兵马,前往王家庄各处驻防。 此番刘衍打算先行一步,等将来自己在千户所城内站住脚后,再将王芸禾一起接过去。 为了给千户所城的军民以最大的震慑,刘衍与许铭这一百多人中,皆是个个身披铁甲,每人身下还骑着一匹马。是不是战马无所谓,只要可以驮人就可以了。如此一百数十人身穿铁甲、胯下战马,浩浩荡荡的行进在官道上,气势非常骇人。 张义、岳明、张耒、谭晓大、徐乐、鲍学镇、赵民等人出城送行,还有王家庄的军民百姓们,也是倾巢出动,欢送刘衍等人到千户所城上任,很多人都是眼含热泪,依依不舍,刘衍在任的一年多时间里,为众军户分田分地,让堡内军户百姓吃上饱饭,军民们都对刘衍感激不尽。他们只希望刘衍去后,不要忘了王家庄这个地方。 楚韵非、钱皂、陈江氏、高云山等人已经先一步返回各自工坊了,所以没能前来送行,而王芸禾已经在百户官厅与刘衍作别了,因为要养胎,所以并没有出来凑热闹。 此时刘衍在出发前看着周遭军民真诚的目光,欢送的热潮,刘衍也是情绪激动,连连向周边的军民百姓拱手作别,人都是有感情的,在王家庄这一年多里,经历了无数的生死劫难,看着这里一天天在变化,突然要离去,刘衍也是内心不舍,不过与当初离开大盘堡不同,王家庄这个地方,他还会经常回来的。 欢呼的声音终于远去,经过王家庄等沿途火路墩和屯堡,刘衍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夏河寨前千户所城而去,铁蹄敲打在黄土路上,一片烟尘与轰响。 沿途经过多个军堡屯堡,皆是荒无人烟,那些堡垒放弃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过来,看得刘衍的心情不免有些黯淡。 环顾左右,周边的士兵们可没有刘衍这种复杂的情怀,能到夏河寨前千户所城去镇守,骑兵哨的将士们个个都是兴高采烈,夏河寨前千户所城可是比王家庄繁华多少的大城,能随大人前往千户所城,众人个个都是脸上有光,满是兴奋的神情。 很快,刘衍率部与陈勋率领的前哨、王越率领的后哨、汪博率领的右哨、苗绍率领的亲卫哨、沈拓率领的中哨相继汇合,六哨将士有一千一百多人,外人看了这些铁甲士兵,估计会认为这些人都是刘衍的家丁,其实刘衍没有一个家丁,又或是说王家庄的七哨兵马都是他的家丁。 刘衍在王家庄实行的各种制度,特别是分田分地、高军饷和高待遇等,将这些士兵的心劳劳掌控在自己手中。依大明的情况,只有刘衍在,这些士兵们才可以在刘衍护佑下保住他们家的田地,并享受低税收的福利制度。不受官府卫所苛捐杂税的骚扰。 这些士兵家中分下田地,日后每亩的征粮二斗,相比大明初期中期虽是税重,但放在各样杂税可以超过正税多少倍的大明末期,这种单纯的税粮。己经算是负担非常轻了,军户们在交纳屯粮后,余下的粮食,足以让全家吃饱,过上安定的生活。 这一系列的运作,使刘衍在王家庄的威望越来越高,可以说就算军官们别有居心,下面的士兵们也不可能跟他们走,刘衍身旁,己经形成了一个密切的利益集团。 大军朝着夏河寨前千户所城行进着,陈勋、王越、汪博、苗绍、许铭、沈拓几人围在刘衍的身边,众人七嘴八舌的有说有笑。 因为要驻守各地,众人已经有许久没有聚在一起了,如今进入夏河寨前千户所城驻守,便又可以聚在一起,这让众人都非常高兴。 刘衍笑呵呵的看着众人,只见众人之中只有陈勋已经成家,其余几人都还是光棍一个,这个问题也困扰着刘衍。俗话说:家不成,业不立。刘衍也开始操心这些部下的终身大事了。 这几个月以来,在陈勋的主理下,王家庄内外许多孤零的男女军户也重新组建了家庭,结成新的夫妻。刘衍还要求军官们以身作则。没成亲的赶快成亲,己成亲的要多纳妻妾,繁养子嗣,但是这几个部下却依然单身,关于这个事情,刘衍己经问了好多次了。 刘衍说道:“对了你们几个找到合适的人家没有?这都多长时间了,一个个的还这么单着?” 众人听到刘衍忽然问起此事,顿时作鸟兽散,除了陈勋之外,其余几人都以约束士兵为由,策马各自返回队伍之中,让刘衍忍不住对着空气骂了两声。 一旁的陈勋笑着说道:“大人不要着急,我看他们几个是没遇到合适的姑娘,这种事情急不得,还是要慢慢来。” 刘衍哼了一声,然后说道:“也罢,这事就交给你了,今年过年之前,他们几个必须结婚!” 说完,刘衍便策马到队伍前面巡视去了,只留下目瞪口呆的陈勋。 从王家庄到千户所城不过几十里路,一千几百人脚程很快,这天下午时分便到了夏河寨前千户所城外。 在夏河寨前千户所城的南关门外,千户所城副千户戴璟彬与一众官吏热情地迎接了刘衍一行人。 提起戴璟彬,往日的下属刘衍成了他的顶头上司,不知道此时他的心情怎么样,不过想必以戴璟彬的圆滑,此时应该已经调整好自己的心情了。 其实听闻刘衍在确定为夏河寨前千户所城的防守官后,戴璟彬很是失眠了几日,不过他的角色转变很快。戴璟彬很快就携带丰厚的礼品,笑呵呵地前往王家庄找刘衍拉关系,千言万语只一句话,就是希望刘衍日后多多提携自己。 对于戴璟彬,刘衍当然会重用,自己在夏河寨前千户所城没什么熟人,有熟悉千户所城底细的戴璟彬协助自己,相关的事宜,才可以迅速展开。以刘衍此时的势力,想必戴璟彬绝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而是会将刘衍当成自己父亲一般恭敬。 老远的,刘衍就听到戴璟彬爽朗的笑声,他连同千户所城一干大小官员,大步流星地迎了上来。 看着刘衍带来的那一千数百人,戴璟彬等人都是大吃一惊,心想刘衍在王家庄不声不响的,什么时候己经发展出了这么多强悍的家丁,怪不得能斩首大捷,火箭般的升官任职,果然是有一定的资本,倒不是他的官运。要知道在尧山山道的时候,刘衍才带了不到一千人,现在有多少,足足一千几百人! 戴璟彬身上还穿着那身从五品武官,那是副千户官服,比起刘衍的千户官服,己是低了一级,此时只见戴璟彬飞快地迎了上来,笑容满面地说道:“下官等在此相迎,防守大人鞍马劳顿,实是辛苦了。” 戴璟彬殷勤地服侍刘衍下马,昔时千户所城内的上司如此服侍自己,刘衍内心也很有快感,他微笑道:“戴大哥,这些时日在千户所城可好?” 见刘衍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称呼自己,戴璟彬大感脸上有光,他连连作揖说道:“托大人洪福,下官很好,只是大人如此称爱,真是折杀下官了 刘衍早知道戴璟彬虽然神情粗豪,却极会说话,当年自己去见章海林的时候,就已经领教了这一点。 刘衍与戴璟彬寒暄了几句,便看到他身旁身后的一干千户所城官员,戴璟彬会意,殷勤地说道:“大人,下官为您引见。”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同僚与设宴 戴璟彬一个个为刘衍介绍千户所城的一干武官们,百户田辉叙,都快五十岁了,却是千户所城佥书官,管着夏河寨千户所城的营操、验军、巡捕事物,此人骨瘦如柴,有些似醒未醒的样子,上面挂着两个大泡眼。 只见他揉揉惶松的睡眼,向刘衍施礼说道:“下官田辉叙拜见大人,大人如此年轻有为,将来定然前途无量。” 再接下来是百户迟许,领着千户所城一个百总的兵一百多人,迟许约在四十,人长得精瘦,不过双目闪着精明的光,似乎是个油滑有城府之人。他仔细打量刘衍,刘衍的年轻,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然后又是百户黄文贤,年在三十多岁,却是长得极为肥胖,他见刘衍看向刘衍,忙点头哈腰地道:“下官黄文贤,见过防守大人,早听说过防守大人的威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大人虎威,见面更胜闻名!” 刘衍微笑地对他点了点头,接下来是千户所城的镇抚官王毅传,年近四十。脸上闪着不健康的青黄。他在一旁仔细端详刘衍好久。戴璟彬引见到他,他上前来向刘衍施礼,刘衍第一感觉,这是个比较阴冷的人。 最后是令吏张学义,刘衍与他说了几句话,典型的官场老油条,人说吏滑如油,或许指的就是这类人了。 眼前的便是夏河寨千户所城武官中一干高级官员了,说实在的,刘衍看着这些部下感到很失望。刘衍感觉千户所城内没有什么人才,腐朽之气太重,将来自己在千户所城可用的人,或许还不如王家庄多。 不过眼前的人以后都是自己的下属与同僚了,不能用眼下也要用,刘衍微笑地与众人寒暄几句,说些场面话。 就在众人相互寒暄的同时,刘衍身后那一千数百铁甲大军仍是一动不动,只有一些马匹不时骚动几下,扬声打几下响鼻。看他们森严的样子,身上散发出一股摄人的气势,那气势中似乎还隐含着一股噬血的味道,那是与清兵血战后不知觉露出的威势。 这股威势,让千户所城那些老爷兵看了个个胆寒,眼前的千户所城官员们也有一股心悸的感觉,众人对刘衍的实力都感到暗暗心惊。 以前的千户所城防守官章海林大人麾下,可没有这么强悍的家丁,而且章大人麾下的家丁们只有一百多人。眼前刘衍的家丁,却是有一千几百人,真不知道他是如何操练出来的,正因为有了如此强悍的家丁,那刘衍才能立下这么多的战功,才能荣升防守官的高位。 此时城门两边还有许多围观的百姓,正对着那些铁甲军指指点点,惊叹声不时响起,戴璟彬笑容可掬地说道:“大人远来辛苦,下官等己在鼓楼为大人备下酒宴,大人这便进城吧。” 百户官田辉叙也是说道:“是啊,是啊,进城,大人请进城。” 只见那田辉叙一边揉着自己的两个大泡眼,看他似醒未醒的样子,刘衍怀疑他昨晚干什么去了。 随后刘衍率部入城,在大军以及戴璟彬等一众武官的簇拥下,刘衍策马过了南关堡城,刘衍领军从迎恩门进入千户所城内,过了政教坊之后,便是夏河寨千户所城的南大街了。 这南大街便是夏河寨前千户所的繁华所在,只见青石板铺就而成的大街两旁,密密麻麻的尽是酒肆茶楼,哪怕规模远不及灵山卫城,但是千户所城也是颇具规模了,大街上红男绿女夹着众多衣衫褴褛的军户民户,还有到处的乞丐流民,各样口音不绝,这就是夏河寨千户所城。 刘衍领军进城时,街两旁尽是围观的民众,看着这些滚滚而来的铁甲大军,街头街尾似乎一眼望不到边,畏惧与惊叹的声音就没有断过。众人都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眼神中透着一丝畏惧,谈话间又夹杂着一丝好奇。 有人说道:“快看,那就是新任防守刘大人,刘大人看起来好年轻,似乎还没到三十岁,啧啧,真是年轻有为啊。” 一人说道:“听闻这个刘大人可是悍勇无比,领军斩首一百三十多级,就连山东巡抚颜大人都对他赞不绝口呢。” 又是一片的啧啧称羡,众人都是感叹刘衍的好运,为什么抚台大人就不来赏识自己呢? 又有人说道:“不对,我怎么听闻刘大人是斩首二百多级?” 另一人说道:“胡说!刘大人分明是斩首八百余级。” 就这样,这一群人自顾自的争吵了起来,随后便有人高声说道:“刘大人来了就好了,他的兵马这么强壮,又打得鞑子望风而逃。有他老人家坐镇千户所城,大伙儿就安心了。” 一片的声音附和道:“这位小哥所言极是。” 再说回刘衍领着这一千几百铁甲精兵进城,虽说这些士兵个个看起来凶悍无比,给他们以畏惧的感觉,不过有这样的强兵在,也增强了一众百姓的安全感,只要这些军队不是太贪,做得不太过份,在千户所城百姓需要的时候,可以保护他们的安全,那这些淳朴的百姓就心满意足了。 有时候老百姓的要求就是这么简单,简单得让人不敢相信,却又确实如此。 此时听到周边的议论声,正在行进的王家庄各哨的将士们更是昂首挺胸,尽力让自己显得雄赳赳气昂昂些,连王越也是收起了脸上的谄媚之色,变得严肃了起来,他端坐在战马上目不斜视,不了解他性情的人,还以为他是一个沉稳有加的年轻人。 刘衍身后的众人也是默不作声地策马而行着,刘衍策于马上有些感慨地看着眼前的千户所城,曾几何时,自己看这座城池,还要以仰视的态度,现在自己却成为这座城池的主人了。 戴璟彬有幸与刘衍并辔而行,听着街旁的议声,戴璟彬叹道:“大人斩首一百三十余级,这个事情已经传开了,就连寻常百姓都知道。在大人的虎威之下,那些奴贼望风而逃,如今有大人率部坐镇千户所城,城内的军民百姓都安心多了。” 刘衍着了戴璟彬一眼,淡笑道:“老戴,你很会说话嘛。” 刘衍很自然地转换了对戴璟彬的称呼,戴璟彬也觉得理所当然。只见戴璟彬连声说道:“这是下官的肺腑之言,肺腑之言。” 一行人马很快来到了南街与东街的交汇口,街口处搭着一座大市坊,这里便是夏河寨千户所城的“承恩坊。”在街的对面,又是一座高高耸立,楼高近十米的鼓楼,这便是夏河寨千户所城的文昌阁,楼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整个夏河寨千户所城的情况。 去年的时候,刘衍几人前来千户所城时,陈勋还称赞里面的酒菜味道不错,可惜最后没有上楼去喝一杯,这个机会,直到自己任夏河寨千户所城防守官,才实现了。 夏河寨千户所城一干官员为刘衍接风洗尘就是设宴于此,在这条街口上。早己重兵把守,为了迎接新任的防守大人,从清晨起,这一带便是清场,由官兵严加看守。 刘衍翻身下马,陈勋、王越、汪博、苗绍、许铭、沈拓几人也纷纷下马,然后各哨将士自有千户所的人领路,先赶到城中的军营驻扎下来。 夏河寨前千户所城内设有军营一座、校场一处,不过规模都不是很大。经过尧山山道一战,夏河寨前千户所的兵力受到了很大的折损,不过此时城中依然有几百人驻扎,再加上刘衍带来的这一千多人,军营和校场内的房屋肯定会变得非常拥挤。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能暂时将就一下,等到刘衍这边安顿下来,再调配一些房屋用来安顿兵马。 “呵呵,大人里面请!” 刘衍抬头看了看高高的鼓楼,又看了看周围,只见这边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可见戴璟彬等人是尽了心的,将这边的百姓都清走了,只剩下文昌阁的两名伙计,正站在门口笑容可掬的对着刘衍不断鞠躬。 自从刘衍率部进入千户所城之后,便看到戴璟彬等一众等人始终陪同,而且这些人大多都是谄媚之人,刘衍不由心生厌烦。 不过这也是此时的常态,刘衍也在心中告诫自己:习惯就好。 刘衍在戴璟彬等众人的陪同下,走上了鼓楼,站在最上面朝着窗外看出夹。只见整个千户所城尽入眼底,极目望去,往东方向,甚至隐隐可以看到南河形如玉带。 夏河寨前千户所城四野平旷,只有往北数里,才是铁撅山等大片山区。在四边的平野之地上,密密麻麻的尽是军堡屯堡。真是一个好地方,刘衍对自己说道。想到这个地方从此归自己管辖,他心头又是豪情涌起。 此时鼓楼内己是装扮妥当,不但内有戏班吹弹奏乐,甚至还有几个娇滴滴的官妓在锦瑟银筝的唱着小曲。果然千户所城就是不一样,这种靡靡风情,刘衍等人在王家庄哪里见过? 看着那些穿着暴露的官妓们,只见她们的媚眼一个个的抛过来,刘衍身后的王越己经看得眼睛快要突出来,这些姿色撩人,骚姿弄首的女人们对王越冲击太大了,他毕竟只是一个十七三十出头岁的汉子,血气方刚,分外受不了挑逗。 汪博、沈拓、苗绍、许铭几人也是面红耳赤,接触到这些女人的目光后,立时脸红得像熟透了的桃子一般,低头不敢接触她们的眼神。 只有刘衍和陈勋的神情还算平常,他们二人毕竟是过来人。特别是刘衍,对于这种程度的官妓,根本不屑一顾,后世比这暴露一百倍的场面都不知道见过多少,只是略略以欣赏艺术的目光打量了这几个官妓一眼,便转移目光到别处去了。 可是王越仍是呆呆地瞪着那些个官妓,眼睛动也不动,失魂落魄的。 刘衍瞪了他一眼仍是不知得,再看汪博、沈拓几人也好不到哪去,刘衍不禁摇了摇头,这几个人都是没娶老婆的,应该尽快给他们娶一房媳妇了,酒色消磨人心,温柔乡自来都是英雄冢,一个钢铁的男人,在酒色的消磨下也会变成鳖脚的男人,有了妻室后,可以稍稍平定下几人的心神。 随后众武官一个接一个的上来,众人依尊贵礼次坐定,刘衍自然是居主位,陈勋、汪博、苗绍、许铭、沈拓、王越等一众百户官(署百户)居主客位,戴璟彬与田辉叙、迟许、黄文贤、王毅传、张学义等也同坐一席,这张桌子可以说是这里最大的一张了,十几个人坐下来,丝毫不觉得拥挤。 至于余者各官,则是按照官职大小分席坐定。 明末大军阀 第90节 第一百三十三章 送女人 酒宴非常热闹,菜肴也准备的非常丰盛,看着这些伙食,难以想象夏河寨前千户所城内外大部分的军民都吃不饱饭。 在戴璟彬等人的强烈要求下,刘衍站起来行祝酒词,众人都是轰然叫好,接着是戏班唱戏,再是几个官妓上来劝酒,众人都喝得酒酣耳热,众武官都是放浪形骸起来,或与众妓调笑,或是占些便宜,一个个的乐不可支。 刘衍身旁的百户官田辉叙叙也是如此,此时他哪还有那种似醒未醒的样子?只见那田辉叙叙精神百倍的与那些官妓调笑着,两个大泡眼都发出炯炯有神的光芒,一个官妓袅袅娜娜地上来劝酒的时候,他便趁机抚摸她那粉嫩的里面,嘿嘿笑着,同时还猥琐的问道:“小乖乖,你唤什么名字,啧啧,瞧这手儿,好是细滑。” 临席的百户黄文贤更是直接搂着一个官妓,那女人丰满的身躯紧紧靠在他那肥胖的身上,将一杯酒都喂进他的嘴里,黄文贤一把抱着那官妓亲了起来,含糊不清地说道:“美人儿,你可真是知情识趣。” 黄文贤那张肥脸曾在身上,惹得那官妓咯咯的笑了起来,娇嗔不依。 众官都是肆意笑闹,连称黄文贤果然是好汉,刘衍虽然很少出席这样的酒宴,但是也是看得哈哈大笑,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这种程度的花酒可远远赶不上后世的程度。 刘衍微笑看着,他缓缓喝着自己的酒,他身旁也是陪着两个官妓,席中只有刘衍有这种待遇,不过刘衍并没有动手动脚,酒也喝得不多,从始至终都很克制。 戴璟彬见状便凑过来说道:“大人,可是这些女子不合大人的口味?俗话说得好:人不风流枉少年,大人可不要太死板,亏待自己了。” 旁边百户田辉叙摇头晃脑地说道:“正是,大人,这些女子可是夏河寨前千户所城内最出色的美人,大人不要错过了。” 他以贪婪的眼神看了刘衍身旁那两个女子一眼,咽了一口口水。那两个官妓都年约在十六、七岁,算是几个官技中姿色最出众的,这样的女子,却是轮不到田辉叙享用。 百户迟许坐在一旁,他杯中的酒也动得很少,他很注意刘衍的神情。此时迟许笑着说道:“防守大人乃是雄伟奇男子,怕是这些庸脂俗粉进不了他老人家的耳目吧。” 听迟许这样说,刘衍身旁一个官妓似嗔似怨的看向刘衍,一个则是膘了刘衍一眼,她斜依着刘衍,脸上神情似笑非笑的。两女之中,又以她姿色最为出众,她身材丰满,年约在十七岁。 刘衍笑了笑,他站起身来,大声说道:“本官蒙操守李大人提携抬爱,初到夏河寨前千户所城上任。以后还要诸位同僚多多扶持。来、来,大伙喝酒。” 众人轰然叫好,都是纷纷上前向刘衍敬酒,刘衍来者不拒,一杯一杯的喝下去,引起一片的叫好声,都是连称刘衍海量。 最后刘衍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他的眼睛却是越喝越明亮,只是脸上隐隐现出青光。 陈勋、王越、汪博、苗绍、许铭、沈拓六人身边,也是有众多的人上前劝酒,陈勋等人还好一些,面对初到之地,都能克制着自己,没有喝太多的酒,可是王越却是喝得醉醺醺的,抱着一个什么人连称兄弟。 酒宴酒过三巡,众人尽兴之后,一众武官这才散去,刘衍吩咐陈勋等人将带来的王家庄将士安顿好,黄文贤殷勤地引陈勋前往军营,戴璟彬则是将刘衍领到防守官府邸。 这处防守官府邸是城内武官的议事之所。府邸后面是防守官眷属的宅院,亭台楼阁,庭道院落,好大的一片。以前刘衍曾随着王炆镇前来拜见过章海林,就吃惊过这里的奢华,现在这个宅院,却是归自己所有了,现在想想,世事还真是变幻无常啊。 到了这里,刘衍和戴璟彬来到正堂上,二人分主宾落座之后,戴璟彬便又说了不少的恭维之语,随后便将王炆镇临走之前交待的一些事宜说了一下。 王炆镇临走时交代的事情,也无非就是一些人口钱粮之事,刘衍听了一阵便点头示意,这些事情光听没有,必须要经过实地的勘查才能做数。 之前王家庄的情况不就是这样吗?账面上的兵备、钱粮、人口与实际上的数额根本都核对不上。 所以刘衍此时也只是走一个过场,既然戴璟彬要回报,那自己就听一听好了,不会太当真。 公事都说完之后,戴璟彬便起身准备告辞,在走之前,戴璟彬还抱拳说道:“启禀大人,这府邸之中的侍女和下人,都是之前章大人招募的,那些都是老人,干事也算勤快。大人如果觉得不妥,属下这两日便重新安排人手?” 刘衍看了看四周,这边果然操持得一尘不染,可见那些仆人还都算是尽心尽力的,于是便说道:“不用了,就先用这些仆人,不用换了。” “是,是。” 接着,戴璟彬想起一事,说道:“对了大人,方才服侍你的那两个女子,属下见她们也算伶俐,便将她们赎身脱籍,就送于大人暖脚捂被吧。如此,大人闲时听听曲,也可以聊乏解闷。府内如缺什么丫头老妈的,就大人便自己慢慢置办,属下便不参合了。” 刘衍要说什么,忽然想到一点,那两个女子不就是戴璟彬的“投名状”吗?戴璟彬想的就是用两个女子,来拉近与自己的距离。 此时刘衍心中暗道:“我刚刚接管夏河寨前千户所城,肩上的担子很重啊,夏河寨前千户所城也算是一处要地,操练军马,修理城池,征收屯粮,哪一样都不是等闲之事,还需要这戴璟彬从旁协助,至少也要在入城初期协助我一下。” 大明以八事评判卫所驻守将领,乃是:积钱谷、修险隘、练兵马、整器械、开屯田、理盐法、收塞马、散叛党。卫所各处的百户官以上将领都是如此。当然,朝廷对于卫所官军这样的守备将兵来说,要求更是以屯田纳粮为重,纳征的子粒银多,便是政绩显著。 刘衍新调入卫城,自然希望干出一点成绩,好让自己稳稳接任防守官之位。 刘衍便笑着说道:“呵呵,那好吧,戴副千户有心了,那两个女子先送过来好了。” “呵呵,属下遵命!” 随后刘衍便让戴璟彬先坐下,又问起夏河寨前千户所内的情况。 戴璟彬却是沉吟了一番,然后才说道:“大人出任防守官之后,属下以为大人切记不可过于死板。夏河寨前千户所城这个地方,不比王家庄百户所,人与事都复杂了许多。还有那百户官田辉叙,他算是夏河寨前千户所城的老人了,以属下之见,大人便照应一二吧。其余几个百户官也都不是善类,平日里属下也不愿意与他们发生争执,大人如果想要敲打一番,定要三思而后行。” 刘衍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大笑起来,说道:“如此,那本官就谢谢了。” 戴璟彬很有眼力,急忙站起身来,抱拳说道:“大人客气了,那大人就休息吧,属下告退。” 次日清晨,阳光从窗外射了进来,看窗外阳光灿烂,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刘衍早早的梳洗完毕,便将这防守官府邸改为千户官厅,并且命人将夏河寨前千户所的一应文卷找来,刘衍要一一查验。 随后文卷还没有送来,昨天戴璟彬送的两个女子却跟着一个老妈子来到了正堂。 看着那两个女子,刘衍也想起了昨天戴璟彬的一番话,于是便陷入了沉思。戴璟彬专门将她们赎身脱籍送于自己,有什么含义呢?还有他昨日提到百户官田辉叙,他与戴璟彬又是什么关系? 刘衍思索着,现在信息还是太少,一时也想不明白,于是索性便不再去想了,只要有实力在,一切自当水到渠成。 这天临近正午时分,一名执勤的小旗官来报,说是灵山卫操守官李大人派人送来请贴,邀请刘衍到府上赴宴,操守官李大人己协同城内一干文吏乡伸,为新任的防守刘大人摆酒庆贺,共叙同僚之仪。 刘衍知道来到夏河寨前千户所城,免不了要与灵山卫一干文官小吏们打交道,他心中暗道:“也罢,就去会会他们好了。” 此时在千户官厅内,正在执勤的是陈勋率领的前哨将士,此时值守制度还不完善,刘衍也只是让各哨轮流值守,每哨五天,等到制度完善之后再做调整。 很快陈勋便接到了通知,住在军营的陈勋很快率部赶来了,此番陈勋只带了自己的一队护卫和一队夜不收赶了过来,毕竟要前往灵山卫,就需要骑马前去。 刘衍准备了一番,并且将自己的千户官服换上,腰牌也别在了腰间。 看着满头大汗赶来的陈勋,刘衍笑着说道:“走吧,到了灵山卫,又是一场宴席。” 陈勋则是撇了撇嘴,说道:“昨天喝的酒我还没过劲呢,大人可别再让我喝了。” 临走前,刘衍叫来署百户王越,说道:“今天晚上准备一辆马车,另外安排几名靠得住的将士,将戴璟彬送来的那两个女子送回王家庄去。” 王越诧异的愣住了,说道:“大人这是何苦呢?大人堂堂千户防守官,弄两个姬妾也不是什么大事,即便夫人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啊?” 刘衍笑着没有说话,一旁的陈勋踢了王越一脚,说道:“大人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哪里这么多的话语!” 王越笑了笑,说道:“我这不是担心大人亏待了自己嘛,这这就去准备,明天正午之前,一定将人送到王家庄。我亲自带人去一趟,跟夫人说明情况,大人放心好了。” 刘衍这才点了点头,然后便带着陈勋等众人出发,前往灵山卫城。 第一百三十四章 如此官吏 夏河寨前千户所距离灵山卫的距离说远不远,说尽也不算太近,刘衍、陈勋等人策马走了大半天的时间,这天傍晚时分才赶到灵山卫城。 再次看到偌大的灵山卫城,刘衍的心情与当初北上青州的时候,已经完全不同了,此时刘衍心中充满畅快,有一种衣锦还乡的意境。 “操守官胡宗明还好说,就不知道那些文官是个什么态度了。” 明末文官对于武将的歧视和压制是出了名的,一个七品县令都敢指着五品千户武官的鼻子大声怒骂,而被骂的武官却一句话都不敢回禀,这就是明末文武之间的现状。 陈勋笑着说道:“大人不要理会那些酸儒,他们有什么本事?要是真的有本事的话,让他们去战场上砍几颗首级回来看看!” 刘衍不置可否的挥了挥手,嘱咐陈勋道:“待会见到了那些上官,你可不要乱说话。” “是,属下明白。” 那操守官府邸距离灵山卫的南门并不远,刘衍等人到达的时候,操守官胡宗明己经领着大小一干官员在府邸门口迎接了。 刘衍见状,急忙率部下马,朝着胡宗明抱拳行礼。 “属下等见过大人!” 刘衍虽然对于胡宗明并不感冒,此人在尧山之战中表现出来的本事,的确入不了刘衍的眼。可是胡宗明毕竟是刘衍的上官,而且至少在战后对于刘衍还算照顾,刘衍也乐得卖个面子给他。 此时刘衍“动容”的说道:“属下等人怎劳大人在此等候,实在是折煞属下了!” 胡宗明大笑着说道:“刘千户不必如此客气,你可是我灵山卫的大功臣啊,按照颜巡抚对你的评价,别说是在这里迎接你,就算是本官率队前去夏河寨前千户所将你请来,都是可以的。” 胡宗明说的这些都算是实话,凭借刘衍在尧山山道一战的战功,灵山卫上下,乃至于巡抚颜继祖等一众上官,才算是在这次清兵入关的战事中顺利过关。 要知道此番崇祯帝对于各部明军的战绩异常震怒,光是三品以上的大员,就已经抓了三十多人。武将的遭遇更是凄惨,只要查明是战败,或者是与战败的责任沾边的,一律就地斩首,光是五品以上的武将便被斩首了十八人!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凭借刘衍的战功,山东巡抚颜继祖有惊无险的过了关,以功过相抵的结果稳居高位,而灵山卫等山东一众将领,不但顺利过关,而且还有不少人因功升迁,这样的结果只能说是一个奇迹了。 此时胡宗明如此说了,周围一众官吏则是神情各异,刘衍也注意到这些人的表情,看官服,这些人便都是灵山卫城内的文官了。 刘衍抱拳说道:“大人此言,折煞属下了!” “哈哈,不说了,咱们进去吧,酒宴已经准备好了,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说完,胡宗明便拉着刘衍进入操守官府邸,陈勋带着一众夜不收、护卫也跟了进去,不过在进入第二道院门的时候,一众将士被胡宗明安排的一名总旗官领走,到侧跨院去吃喝,只有陈勋跟在刘衍身后进入了后院正堂内。 跟在胡宗明和刘衍身后的那些文官,主要听闻胡宗明对刘衍的赏识,而且听闻山东巡抚颜继祖大人对他也颇为欣赏,这才跟着出来迎接的。 此时众人看着胡宗明微笑着与刘衍边走边寒暄,这些文官虽然也时不时的跟着附和两句,不过他们骨子里的那股优越感,还是让人看了不舒服,刘衍身后的陈勋撇了撇嘴,刘衍倒是神情从容,与胡宗明谈笑风生。 寒暄完毕,众人也来到了府邸正堂,胡宗明笑着招了招手,众人便依次落座完毕。 这时操守官胡宗明便为刘衍介绍一干同僚,刘衍看到一大片头戴乌纱、身穿绿色官服,上绣鹌鹑或是练鹊补子的文官小吏,他们多为九品小吏或是杂职,严格来说,这灵山卫城内并没有什么文官,这些人在严格意义上应该都算是吏员。 在这一群人中,有灵山卫儒学学正符张文奇,他身后是儒学训导蒋宏志与黄日勋。 还有灵山卫吏目文苑、备荒仓大使王举、司吏祁官等人,此时他们看到一个小小总旗官出身的武人,现在竟成为一城的防守官,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 此外还有医学司的典科王朝,刘衍曾从他手上要走了鲍学镇。 还有灵山卫尉胡大关,是个身强力壮的中年男子,他管着城内的民壮两百多人,他们这些民壮,平时受操守官管辖,战时受操守节制。胡大关看起来对刘衍很是仰慕,此时对着刘衍满脸的崇拜。 刘衍还注意到,在操守官胡宗明的身后,除了中千户所防守官季先海、胶州守御千户所守御官唐景明之外,还有灵山卫的一干乡绅,这些人此时却都对刘衍没有什么好脸色。 一开始,刘衍也有些想不明白,自己应该没机会得罪这些士绅。可是仔细一想,刘衍便想明白了。 应该是刘衍在王家庄推行新政策,不但带着军户开垦荒地、分发耕地和农具等,而且还推行了此时比较低的田税,这样的事情对于农户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这些士绅家中的不少佃户都有逃脱的事情发生,而这些逃跑的佃户,便有不少人逃到了王家庄,变成了刘衍治下的军户百姓。 “要是这样的话,那就别怪我了,要怪就怪你们这些吸血虫,太过贪婪了!” 刘衍想明白其中的关节,便不再理会那些士绅了。 此时胡宗明介绍完一众文官,便笑着张罗众人入席,这次的酒宴就设在正堂一侧的小厅内,有三桌。 刘衍走进小厅扫视了一下,只见桌子上已经摆放了满满一桌子的佳肴。 不过相比于昨日的武官宴会,这些佳肴明显有些素,也有些雅致了,缺少了武官宴会的那些大鱼大肉,而是多了许多素菜,以及高雅而有寓意的佳肴。 众人落座之后,在操守官胡宗明的提杯之下,这场酒宴便开始了。 不过与武官宴会不同的是,在场的文官和士绅没有武官那样的放浪形骸,文人之间的宴会更是无聊无趣之极。 胡宗明招待刘衍,在一番礼节性的寒暄之后,说了一些什么文武共济,上报君王,为圣君分忧之类的废话之后,在场的一干文人乡绅便提议作诗作词,由在场的乐妓们现场瑟筝弹唱,他们兴致都非常高,诗作了一首接一首,词谱了一曲又一曲,越作越是兴高采烈。 明末大军阀 第91节 陈勋只是喝了两杯酒,便打着哈欠,再没有什么吃喝的意思了。而刘衍见到这样的场景,除了保持微笑还能干什么? 胡宗明曾礼节性的让刘衍也作几首诗,刘衍对作诗一窍不通,相信穿越者中,一百个也有九十九个没有作诗的能力。胡宗明当然不相信刘衍一个武人有作诗的才能,见刘衍婉拒,他也不勉强,只是自己大显身手。 此时胡宗明诗兴大发,当众作了一首又一首,他抑扬顿挫的声音,引来一片片叫好声。那些文官和士绅一个个的不断击掌称赞,将一场酒宴变成了一场赛诗会,让刘衍见了很是无语。 不过胡宗明的表现却让刘衍很是以外,没想到一个卫所的操守官,竟然还有这样的文才。 旁边的中千户所防守官季先海看到了刘衍眼神中的疑惑,便凑过来低声说道:“胡大人原本也度过数年的私塾,有名师教授的,虽然是武官,可是文才也是非常不错的。要不然前操守李大人也不会如此重用咱们的胡大人了。” 刘衍点头表示明白,没想到操守官胡宗明还有这样的本事,自己还真是小看人了。 作完诗后,那些文官和士绅又是一阵高谈阔论,聊起老、庄、孔、孟来,刘衍仔细倾听,却也无什么高深的见解。 看着那些聊得兴高采烈的官吏们,刘衍陷入沉思,通过昨日与今日的宴会,刘衍对灵山卫上下的官员们,感到深深的失望。不论是灵山卫城内的文官,还是夏河寨前千户所内的武将们,都是一样的德性,胆怯又傲慢,腐朽又贪婪,偏偏还好高谈阔论,却无相应的能力。史书上说的虚谈横议之徒,坐啸画诺之辈,怕指的就是这种货色了。 越是大城,官场就越是堕落,一个区区的灵山卫城、小小的夏河寨前千户内,文官和武将都是如此,想必更繁华的地方更是不堪入目。 大明三百年天下,经历辉煌的文明,传到现在,至少在官场里面,这骨子里己经尽数坏了。现在刘衍只有太监这个群体是一个都没有见过的,不过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从刘衍对胡宗明的感觉中,胡宗明此人似乎有一定的雄心,只是更喜空谈,而不务实政,只是专心于官场而已。 刘衍终于不再听下去,招呼陈勋专心吃起菜来,听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在场的官吏乡绅虽对刘衍客气,举止有礼,但是骨子里却有一种冷漠,刘衍也融不过他们的圈子里去,不吃菜还能干什么?好在这宴会中的菜肴还是非常丰盛的,看看这些美食酒菜,决对想不到外面还有大批将要饿死的军民百姓,以为大明现在还是太平盛世。 终于无聊的宴会结束后,刘衍与陈勋告辞出来,操守官胡宗明亲送了出来,二人寒暄一阵,刘衍便带着陈勋翻身上马,抱拳离去了。 此时看着刘衍等众离去的身影,特别是看着那数十骑铁甲骑兵的身影,胡宗明不禁皱着眉头。喃喃自语:“此人,难以琢磨,又有如此的实力,将来的成就恐怕要远在我之上了。” 话说刘衍率部回到了夏河寨前千户所之后,一连几天都没有操持军务,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卫生上。 夏河寨前千户所的卫生也非常堪忧,到处都是垃圾和人畜粪便,此时又正值夏秋之际,天气炎热,使得千户所城内外臭气熏天,让刘衍难以忍受。 于是刘衍下令夏河寨前千户所的所有兵丁、官吏走上街头,将城内的所有街道、官署打扫一番,并且号召城中百姓一体清理。 一场大扫除就这样被刘衍掀起,一直持续了四天时间,清理出了大量的垃圾,数量之多,让城中上下的军民官吏也是瞠目结舌,而夏河寨前千户所也焕然一新,到处都是整洁无比,军民官吏也是感到了无比的清爽,对于刘衍的命令理解了很多。 第二天,刘衍派人前往王家庄,将王芸禾接到了夏河寨前千户所,安顿在千户官厅内。戴璟彬送的两个女子,王芸禾也一并带了回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腐朽 夏河寨前千户所城,千户官厅内。 刘衍脸色尴尬的站在后院的睡房内,正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王芸禾,讪讪的笑了笑,然后说道:“额,夫人车马劳顿,不如早些休息吧。” “哼。” 王芸禾娇哼一声,说道:“这日头还没落山呢,就想着休息?看来我们的刘大人,日子过得很舒坦啊!” 刘衍赔笑几声,说道:“那两个女子不是我要的,是戴副千户上赶着送的。我初到……” “你初到夏河寨前千户所城,需要有这边的可靠人帮衬着,那戴副千户不管是身份还是能力,都符合条件,所以你便收下了那两个女子,是吗?” 刘衍看着王芸禾,叹了一口气,坐到了王芸禾的身旁,说道:“原来夫人都知道,那我就不多言了。那两个女子我是不会碰的,就留在夫人身边做丫鬟好了。” “这多不好啊,有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王芸禾做思考状,然后一拍手,便指着刘衍的额头说道:“暴殄天物!对,就是这个词。两个十几岁的妙龄少女,当场老妈子用,多不好啊。” “呵呵,夫人别闹了,就这么办吧。” “不行!” 王芸禾起身说道:“你呀,还是听我的。人家戴副千户送来两个完璧之身的侍女,你却碰也不碰当成老妈子?这千户官厅内人多嘴杂的,一旦让人家知道,那戴副千户会怎么想?” 刘衍猛地起身,眉头紧锁的说道:“幸好夫人心细,是我冒失了!” 随后刘衍问道:“那这两个女子如何处置?” 王芸禾盯着刘衍看了一会儿,然后微微一叹,说道:“夫君收了房吧,算作两个小妾暖脚好了。” “另外,我已经有了身孕,有两个人照顾夫君,也是好事。” 说完,王芸禾便转身离去了,刘衍看着王芸禾的背影,心中却在想着:“这个戴璟彬,吃顿饭还给我来这一手,竟然将两个女子装扮成风尘女子,真是有心了!” 同时刘衍也明白王芸禾的想法,王芸禾如今已经怀孕,在这个时代女人生孩子便是到鬼门关转了一遍,危险程度非常大,所以王芸禾也算是为刘衍提前安排身边人了。 想到这里,刘衍心中感叹,不禁对王芸禾更加怜惜和爱慕。 随后刘衍便将两个女子收入房中,那两人一个叫尚善,一个叫若水,让刘衍还笑了起来,暗道戴璟彬的附庸风雅。 不过虽然刘衍收了她们二人,却没有办喜事,只是简单的宴请了戴璟彬和陈勋、王越等几个百户、署百户而已,算是给戴璟彬一个交代,让其安心。 当然,刘衍如此做也是为了安抚王芸禾,不想让王芸禾心里落差太大。此番王芸禾能有如此的见识和肚量,也让刘衍刮目相看。 十月十四日,刘衍招集千户所城内一干将领们商议政务,在此之前,刘衍己经让令吏张学义取来相关的文册让他查看。 按照文册的统计,夏河寨前千户所城共有军户九百八十余户,口四千九百余人。文册上,共有屯田地四百六十顷一十七亩六分五厘,夏粮征本色麦七百三十六石三升二合,秋粮征本色米豆一千六百一十九石四斗七升四合,共实征夏税秋粮两千三百五十多石。 此外还要纳马草一万九千六百余束。岁纳杨木柴火两千四百多斤。 在军队方面,共有官兵一千二百三十七人,有马骡三百六十八匹。在军器方面,除刀枪盾矛外。夏河寨前千户所城现有神威无敌大将军铁炮五门,铜铁佛朗机四十副,小铜炮小铁炮八十五个,还有大量的虎蹲炮。盏口炮等。 这是单单千户所城的情况,此外还有古镇巡检司等百户所的文册登记。 单单是从明面上看,千户所城和各百户所的情况还是乐观的,不过谁知道实际情形是怎样。大明官吏做假帐向来厉害,单单是王家庄,当时自己上任所见的情况就与文册上的登记完全不同。 更何况经过尧山山道之战后,夏河寨前千户所各部兵马折损严重,可是这账面上的兵力、兵备数量,却依然没有更改,可见现在已经账实不符了。 比起王家庄的百户官厅,夏河寨前千户所城的千户官厅大堂宽阔豪华了许多,在大堂上,夏河寨前千户所的一众武官将领济济一堂,新任防守大人议事,大家都是打起精神,尽力表现自己。 千户所城管屯官副千户戴璟彬拿着屯田文册向刘衍汇报:“大人,千户所城两个月前己经秋播完毕,屯田地三百余顷,尽数种上麦粮,到明年的夏时,屯粮就可以征收了。” 刘衍点了点头,他知道千户所城的屯田数与军户数额肯定不尽不实,不过他只是不动声色。 负责千户所城营操事物百户官田辉叙,一遇到正事,似乎就是那副似醒未醒的样子,只见他打着哈欠,极力振奋精神,对刘衍道:“大人,我千户所城官兵一千二百三十七人,其中操备官军九百七十七人,余者尽为杂差官军,兵册在此,请大人过目。” 刘衍接过兵册,他不置可否,只是说道:“士兵操练,关系到我千户所城的安危守御,田百户、迟百户、黄百户,你们招集士兵,本官要亲自点察操阅兵马。” 刘衍又对镇抚官王毅传说道:“王镇抚,你负责督促操持军纪,半个时辰后,本官要在校场上见到千户所城全部官兵。 田辉叙仍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可是百户迟许、百户黄文贤则与镇抚官王毅传互视一眼,心想刘衍新官上任三把火,现在开始点第一把火了,好在这些天他们己经作了相应的准备,马虎一下,应该可以应付过去。 半个时辰之后,在校场上数百官军乱哄哄的的聚集着,看他们行动缓慢,好半天也没排个阵形出来。从这些人身上,刘衍看他们的气色待遇还是好过以前的王家庄,至少老弱不是占了大半。 论起装备,各人身上也有个半新不旧的鸳鸯战袄,手上也都有兵器。特别是各个百户名下的家丁们,身上也多有皮甲,棉甲或是铁甲。 虽是疏于操练,但他们终于还是列出个稀稀拉拉的阵列,无精打采的站满一地。眼前估计有三个百户的兵力,百户田辉叙节制百户迟许与黄文贤,自己亲领了一个大百户的兵力,其中更有家丁上百人。还有百户迟许与黄文贤,估计也有一队五十人的家丁。连镇抚官王毅传,也是养了一队的家丁们。 这些家丁,刘衍看出了问题,虽多为青壮老兵,但其中那种吊儿郎当,流里流气的兵痞占了大半,这种人刘衍见多了,打仗不行,祸害百姓是一手。余者普通的士兵,或是左顾右盼,或是不住打着哈欠,毫无军人的样子。 暮气沉沉,这样的兵能打仗么?刘衍身后的陈勋一脸冷笑,这样的士兵,在王家庄连军户青壮都不如。 刘衍看了好半天,田辉叙说千户所城的操备官军连杂差官军有一千二百三十七人,这里怕是连一千人都不到,他淡淡道:“王镇抚,你便依兵册点名吧。” 镇抚官王毅传一直阴冷地站在刘衍身后,此时他应了一声,便依兵册一个个点起名来,迟许与黄文贤相互视一眼,脸上都是露出不安的神情,他们原以为刘衍只是走个过场,没想到却是这么认真起来。 只有百户田辉叙,揉着自己两个大泡眼,还是一副想睡觉的样子,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最后的结果,包含家丁在内,校场上有官兵共九百五十四人,缺额高达四百多人,而且刘衍感觉到其中还有许多人不是千户所城的官军,而是从军户屯丁中临时拉来充数。 刘衍见状一声不响,迟许与黄文贤都是不安起来,百户田辉叙感觉到场中那股气氛,此时也不敢大声打哈欠了。 “怎么千户所城的官兵缺额会如此严重?” 一旁百户黄文贤点头哈腰地说道:“大人明鉴,军中缺饷,士兵逃亡不断,下官等也是没有办法。” 刘衍道:“军中缺额,为何不从军户中补上?” 迟许一直看着刘衍,此时他说道:“大人明鉴,从宣德年起,夏河寨前千户所卫的军户便是连年逃亡,如果从军户中补上余丁,怕是戴副千户那边屯田的人力有所不足了。” 刘衍静静不语,看着校场上的那些老爷兵,良久之后才说道:“不必操阅了,让士兵们回营吧。” 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过关,让迟许、黄文贤几人大感意外,他们看了镇抚官王毅传一眼,那王毅传阴沉的脸上,也是露出一丝笑意。此后几人虽对刘衍恭敬有加,却不知觉露出轻蔑的神情。只有百户田辉叙,又恢复了想打磕睡的样子。 “千户所城政务,败坏如此,千余官兵,竟无一人可用。” 一灯如豆,在千户官厅内,刘衍长长地叹了口气。 白天他又视察千户所城各地,城池各处防务极为松懈,军营营律制度近乎不在,还有那些军器,不说库存数与文册上对不上号,就是质量上,也让人非常忧虑。 大明各卫所官军使用的兵器,除了先进的火统火炮外,一部分由工部拨给,一部分由卫所自造。刘衍看过城内的匠户营,尽如王家庄以前一样的弊端。 夏河寨前千户所城文册上一共有军匠一百六十五户,现存估计不到一百二十户,这些匠户,都是按籍而定。入了匠户后,一辈子都是匠户,成丁则役。他们待遇低下。掌管军器制造的管官管头克扣原料,侵吞料价银。那些不足的原料,还要工匠们自补。 工匠们怨声载道,打制时没有丝毫的积极性,造出来的兵器质量极为纸下,刘衍稍稍看了一下,就知道那些工匠们打制出来的刀,枪,盔甲。弓箭,三眼镝,鸟统等,大多是不堪使用。 只有千户所城内火炮的情况会好一些。那些火炮,都是从大明军器局或是兵仗局拨下来的武器。大明在制造各种大炮时。都有专门的设计图。炮长多少,管厚多少,都有严格的标准尺寸定死,所以工匠监官想要以次充好颇难。不像火统刀枪等有空子可穿,所以这些火炮的质量是可以保证的。 只是在保养方面不尽人意,许多好好的火炮,就因保养不当而被糟蹋了。而且这些火炮的数量也是不对的,账面跟实物上根本对不上,刘衍询问起来,得到的回答便是战损而已。 城内本来应该有炮兵二百六十多人。刘衍估计,少了有一半的人。 见刘衍叹气,戴璟彬低身上前道:“大人,恕下官说句不该说的,千户所城之败坏,大人恐难以想象。今日大人操阅兵马,军中缺额诸多,便是城内诸将官占役及放纵的结果。” 第一百三十六章 投诚 依戴璟彬说的,夏河寨前千户所城的几个将官,都有故意放纵士兵逃亡的情况,他们就是为了冒领与侵吞军饷。不但如此,迟许、黄文贤他们还侵夺了大批的屯田,却不纳一粒的子粒屯粮,而是将负担全部转移到普通的屯军身上,进一步增加了普通军户百姓的负担。 从千户所城百户田辉叙到百户迟许等人,他们每个人都侵占了多达两千多亩的良田,非但如此,他们还私自役使士兵军户为他们屯田耕作,平日建造宅房,运输私货等事务,也都役使了大批的士卒。 此外,千户所城军中收受贿略的风气更是普遍,军官们还有一项经常性的贿赂收入,那就是“买闲”,这边每个士兵只要按月给将官几百钱,就可以不操不点,然后名正言顺地去干其它营生。 就连马匹也可以买闲,那些士兵只要月纳数百钱,便可以将战马拉去搞其它营生。 今日校场缺额的士兵,除了一部分是逃亡士兵外,大部分便是这种买闲的人,很多人己是几月不见,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由于士兵缺额的数目太多,虽然迟许等人临时拉了大批的屯丁前来凑数,还是远远补不足这个缺额。 刘衍听完不禁感叹了一番,这种士兵买闲的事情满清末年就普遍存在,可是没想到在明末的时候,这种事情竟然已经出现了。 此时从戴璟彬口中,刘衍感觉到了他的满腹怨言,戴璟彬身为千户所城的副千户管屯官,由于将官们大批侵占屯田丁口,以至于让他每年的纳粮数额都达不到上官的要求,所以才没有升赏的机会,戴璟彬对城内一干同僚己是怨气十足。 也正是因为如此,戴璟彬之前才会跟徐老太爷他们搞在一起,就是为了搞些钱粮,以便应付上官而已。 不过往日戴璟彬在千户所城内势单力薄,眼下有了刘衍这样的老相识,哪怕是不打不相识的老相识,戴璟彬便趁机前来投靠。 今晚戴璟彬专门上门拜访,己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他对刘衍说出这样的话,己经是铁了心站在刘衍这边。他的话如果泄漏半点出去,除非刘衍照应他,否则他在千户所城内再无立足之地。 刘衍看着戴璟彬,笑着说道:“老戴啊,千户所城这地方你熟,以后我还要依靠你了。” 戴璟彬大喜,刘衍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己经是将他视为心腹,于是戴璟彬当即跪下叩头:“属下愿为大人效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明末大军阀 第92节 刘衍扶起了他,在戴璟彬欢喜地的坐定后,刘衍沉吟半晌,说道:“千户所城败坏如此,己是回天乏术,只有推倒重建!不过首先的,我要全盘了解城内外的情况。老戴,这些时日,你便带我到城外走走,等详细计议后,再作定夺。” “属下遵命!” 二人又说了一阵之后,戴璟彬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而刘衍则是陷入了沉思,夏河寨前千户所存在的问题超出了自己的预料,现在看起来,刘衍已经完全放弃了之前“改造”夏河寨前千户所的想法,而是打定主意要推倒重来了。 就在刘衍准备仔细思索对策的时候,陈勋在外面禀报道:“大人,古镇巡检司宋巡检求见。” “嗯?” 刘衍说道:“让他进来。” “是。” 经过一开始的冲突,刘衍与宋功明也算是不打不成交的,后来二人的交际也只是限于生意上的往来而已,其他的方面,二人并没有太多的来往。 在这个时候,刘衍从一个火路墩的总旗官,一跃而成为夏河寨前千户所的千户防守官,成为巡检宋功明的上官,这样的局面让宋功明有些坐不住了。 于是宋功明在准备了一份重礼之后,直接赶到夏河寨前千户所城,准备拜见刘衍。 片刻之后,宋功明满脸堆笑的走了进来,朝着刘衍远远的行礼。 “属下古镇巡检司巡检,宋功明,拜见防守大人!” 刘衍笑着一挥手,说道:“宋巡检,咱们都是老熟人了,不必这么多礼,坐吧。” 宋功明又是抱拳,然后找了个座位,只坐了半个屁股,嘘嘘的坐下了。 随后刘衍与宋功明寒暄了几句,便问道:“今日宋巡检前来,是有事吗?” 宋功明说道:“呵呵,是这样的,属下听闻大人入主夏河寨前千户所,心中甚是欢喜,这不,准备了一份薄礼,还望大人笑纳。” 刘衍笑着说道:“宋巡检这就客气了,咱们都是熟人了,还弄这些做什么?” 随后刘衍便接过礼单,略略看了一眼,这份礼单大概值个百八十两银子,便笑着手下了。 “咱们也都是老熟人了,宋巡检有事尽管直说。” 既然刘衍不喜欢绕弯子,宋功明便笑着直说了:“大人,属下主管古镇巡检司,始终没有太大的建树,心中甚是不安,所以今日过来,向大人讨教一二,回去之后也好上进一些,为大人多多分忧。” 刘衍算是听明白了,这个宋功明翻来覆去的说了许多,无非就是过来投靠自己的。原本刘衍与宋功明算是生意上的合作关系,可是随着刘衍从下级变为平级,现在又成了宋功明的上级了,这种生意上的合作关系,也就不复存在了,宋功明必须要做出选择,或是投靠刘衍,或是放弃海盐、肥皂、烧锅酒的生意,毕竟天底下没听说过,有跟上官做生意分一份银子的。 刘衍笑了笑,说道:“我明白了。既然如此,那宋巡检准备如何治理古镇巡检司?” 宋功明此番是有备而来,说道:“大人,属下知道大人麾下只有兵丁而没有家丁,所以属下决意效仿大人,在过来之前,已经将属下的家丁,以及族中子弟召集的游手全部遣散了。” “哦?” 宋功明这样一说,刘衍还真有些吃惊了,对于宋功明也有些刮目相看了,此人决心之大,实在是出乎自己的预料。 “嗯,你能有此见识,确实不容易,我很高兴。” 宋功明顿时笑出声来,说道:“大人满意,属下心中就很高兴了。” “属下下一步准备效仿大人,对古镇巡检司的兵马进行整顿,等到训练一段时间后,属下会邀请大人前去检阅,大人放心……” 刘衍抬手拦住了宋功明,只见宋功明恭恭敬敬的停下,看向刘衍等候下文。 刘衍笑着说道:“我准备在夏河寨前千户所城内增设一个百户官的职位,专门替我打理酒坊、晒盐场和肥皂工坊这些生意,不知道宋巡检有兴趣吗?” 宋功明顿时傻了眼。 “大、大人,属下是不是做错什么了,还请大人明示!” 刘衍说道:“你不要误会了,我没有处置你的意思,只是在征询你的意见。” 刘衍随即起身,走到宋功明的身边,宋功明见状也急忙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很难看,不知道刘衍要做什么,难不成要免去自己古镇巡检司的巡检职务? “咱们也是老相识了,之前的事情早就已经翻篇了,我不会再提。只是我觉得你的本事不在于治政、带兵,而是在于经营,你宋巡检是善于与商人打交道的,也懂得赚钱之道。” 刘衍招呼宋功明坐下,说道:“这一点我已经了解清楚了,你与王炆镇大人一同管理着一条商路,可是你赚取的银子却比王大人多了两成不止,这就是本事!” 宋功明若有所思的看着刘衍,说道:“大人要将属下调到夏河寨前千户所来,真的不是要处置属下?” “自然不是!” 刘衍随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到夏河寨前千户所来,依然是百户官,专门负责管理肥皂工坊和晒盐场、酒坊的生意,只要干得好,这些生意有一成利润归你,按月结算,如何?” 宋功明大喜,虽然只有一成的利益,可是核算到肥皂工坊、晒盐场、酒坊的生意上面,具体的金额也是非常可观的,这可比自己在古镇巡检司苦哈哈的经营强多了。 于是宋功明当即答应下来,并且称诺自己会将古镇的事务整理好,等候刘衍派人前去交接。 刘衍大笑起来,拍着宋功明的肩膀说道:“这就对了,你宋百户是明事理的人,我很是欣慰。这样,三天后,我派百户官汪博率部过去,你与汪百户交接一应事宜就好,你与汪百户的告身,我会尽快办好。” 宋功明抱拳说道:“大人放心,属下自当配合。” 送走了宋功明,刘衍又叫来汪博,说道:“我任命你为古镇巡检司巡检,你能干好吗?” 汪博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便狂喜,说道:“大人如此抬举属下,属下一定替大人治理好古镇巡检司,请大人放心!” “你与张义一样,都是我外派到地方上的百户官,你要严格按照步兵操典的要求,带好兵、守好地,听从我的号令,凡是我推行的新政,你和张义一样,都要不折不扣的执行,明白吗?” 汪博原本就是墩军出身,被刘衍一路提拔到百户官的级别,心中早就对刘衍忠心不二,自然不会有二话,当即说道:“大人放心,属下一定铭记在心,大人说一,属下绝不说二!” “好!” 刘衍这边嘱咐好了汪博之后,便命汪博在三天之内必须率部赶到古镇巡检司,与宋功明做好交接,并且要仿效自己在王家庄的所作所为,在古镇巡检司核实兵马、兵备、钱粮、耕地等账目,各处弊政、裁撤庸才,要是缺乏人手的话,可以向刘衍这边禀报,需要支援也可以提出来。 而刘衍唯一的要求,便是在半年之内,将古镇巡检司整顿出来,与王家庄一般无二。 这样的要求其实已经非常高了,可是汪博却充满干劲,当天便回去整顿兵马,准备第二天便率部出发。 次日一早,刘衍送走了汪博一哨兵马,随即便找来副千户戴璟彬,命百户许铭率部随行,一起前往各处军屯、耕地视察情况。 第一百三十七章 到处视察 “这么好的地方,军民却如此贫苦,真是让人叹息!” 此时刘衍站在南河岸边发出这声感叹,这十来天,刘衍的脚步踏遍了夏河寨前千户所各地,千户所城内外,境内各个军堡和火路墩,各地的屯田矿山,他都有去看过,城内外军民的贫苦,深深震撼了他。 讽刺的是,当地的条件却是如此优越,特别是千户所城附近,大片大片的都是良田土地。 只是为何这众多的土地,军民的生活却是如此贫苦? 听了刘衍的感慨,身旁众人一齐叹气。 在刘衍身旁,站着千户所城管屯官戴璟彬,还有许铭,以及骑兵哨的一旗铁骑将士。 离他们身前不远,是一条叫南河北惠民渠的水渠,蜿蜒从南河内引出,灌溉了南河北岸的大片土地。 不过这条水渠的情况却是不容乐观,很多地方己经淤积废弃,从水渠的情况看,河北惠民渠己经多年没有疏睿修理,引水效果大大减弱。非但如此。南河两岸几条大渠多是如此。 这里是南河的上游,这里的水利设施已经大多废弃,而不像南河下游大盘堡辖区内那般,都已经重新修葺了。 为了保证屯田,从宣德年开始,朝廷曾陆续在南河两岸开凿修建了五大灌渠系统:北平坡渠、河北惠民渠、中惠民渠、南惠民渠、公务渠等。围绕这五条河渠,周边又密密修建了各样小型的池渠,灌溉周边高达几万亩的田地,刘衍在大盘堡时修葺的水利设施,就属于这些河渠的末端。只是多年没有修治,这些水渠现在能发挥的效果不到三成,刘衍看到许多原本优良的田地都成为了荒野。 农历的十月下,这天气越冷。戴璟彬揉了揉自己满腮虬髯的脸面,他对刘衍禀报道:“大人,我夏河寨前千户所城的屯田精华,大半是位于这南河两岸的平川上,可叹的是,这里的大部土地,都是属于收不上税粮的免税田。” 依戴璟彬说的,这千户所城附近的屯田地。原本都是属于普遍军户与民户的田地,每年向朝廷交纳大批的夏税秋粮。 不过到了现在,这里的大片良田土地,军户的屯田,一大半被千户所城、卫城各级军官占有。剩下的军户的田地,又有一大半被当地文人士坤,豪强地主所占有,原本土地上的军户民户,己经大部成为他们名下的佃户。能拥有自己军田民田的军民百姓,在这千户所城附近己经很少。 从戴璟彬的讲述中,刘衍知道夏河寨前千户所军户屯田原本有三万多亩,到了现在,几乎有两万多亩都被各级军官所侵占。 这些豪强文人武将,他们侵占大部良田,却又千方百计地躲避税粮的征收,沉重的负担,都转嫁到最底层还拥有农田的军户头上,造成他们更加的贫苦甚至是直接破产。 戴璟彬说道:“大人,下官与你说实情。我千户所城军户的屯粮征收,每年定额税粮是二千一百石。然下官上任后。每年征粮不到一千两百石,且一年比一年少,军户不堪盘录,逃亡不断。今年夏日鞑子兵又入寇,不少军户家中都有丁壮战死,不但抚恤金没有着落,而且家中耕种之事也没人去干,到明年夏,属下估计千户所城的军粮征收恐不到一千石。” 戴璟彬叹气补充道:“上官催促得紧,每每责备,下官苦啊!” 刘衍点头,说道:“兵焚过后,十室九空,田归富户,富者益富,贫者益贫。如此分化循环,军民安能不苦?税粮收不上来,你在这个位置上也是难办,老戴啊,我理解你。” 戴璟彬听了更加感激涕零,往日的下属成为自己顶头上司的尴尬,现在己经完全消失不见,他只想好好地抱住刘衍的大腿,做出一番事业来。让刘衍觉得器重他是个不错的选择。 刘衍看着眼前的大片田地无声的叹了口气,从这些文人武将手中征粮是不可能了,庞大的利益反扑,会将刘衍撕成粉碎。窥一斑可见全豹,经过刘衍这些天的调查,千户所城各的所有能捞取利益的地方,商业,矿业等,全部被豪强地主文人武将分割完毕,自己要使军民富足,只有另辟蹊径了。 夏河寨前千户所不同于王家庄,这里面的利益勾连深如大海,刘衍虽然是一处防守官,可也只是小小的千户官而已,大明的千户官多如牛毛,刘衍清醒的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在自己手中的实力真正强悍起来之前,绝不会将自己放到利益集团的对立面去,只会借势而为。 许铭跟随刘衍日久,他自然明白眼前的情形,他说道:“千户所城附近,应该还有大片的荒地吧,我们不从那些文人武将手中征粮,参照王家庄的老办法,另外开垦荒地,分给那些没有田地的军户百姓,应该可以开辟出一块新的天地。” 戴璟彬道:“许铭兄弟,你说得容易,要开垦荒地,需要多少钱粮?靠近水源的地方,可都有豪强占据。在无河渠之地开垦农田,这投入就大了,所有的水利设施都要重新开挖!” 在南河边上,当地的文人武将不愿意拿出大批的钱粮来兴修水利,对于灌溉不便的地方,他们其实也是大打灌井,投入太大时,他们也一样选择了放弃。 对于普通的军户百姓来说,他们更是有心无力,其实大明一向鼓励开垦荒地,只是垦来的荒地最终又被豪强侵占,而且越来越沉重的税役,又迫使他们放弃耕地,逃荒别处。 产出抵不过投入,造成的结果,就是夏河寨前千户所附近有大片的荒地闲置。却是无人愿意前去开垦。 南河边上,文人武将不愿意拿出钱粮修茸水利,刘衍同样也没有兴趣拿出钱粮来疏睿这些河渠,为这些收不上税粮的田地作无用功。 刘衍说道:“别无他法,只有开垦荒地一条路,投入虽大。只要熬过最初这一关,将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刘衍估计,在离河渠远的地方开垦荒地,只有挖掘砖石深井,各种成本算上,需要二十多两银子,每井可以灌田二十余亩,虽然刘衍可以想出种种办法来节省财力,不过最终的投入还是非常大。 这时候,刘衍便分外想念后世那些红著、土豆等高产耐旱作物,可惜的是,这种高产作物要移植是非常困难的事情。没有适应当地地理气候的相应良种,就算找到这些作物。勉强种植上去,产量也达不到满意的效果。 大明崇祯年间,杨鹤、洪承畴、张彝宪等人治理陕西时,为了干出成绩,张彝宪曾在陕西当地强制推广红薯与白薯,结果却是闹出了民变。事实上,红薯等高产作物一直到清时的乾隆年间,才在中国北方广泛推广,这其中不是官府不尽力,而是种子的问题,红薯的高产种子直到满清中期才培育出来,此时明末是没有的。 刘衍估算今后几十年内,那些的高产耐旱作物,自己都不用想了,不过从大盘堡与王家庄的经验得知,只要有一个良好的制度与规划,让军民们安心屯种,解决军民们的吃饭问题还不是难事。特别是夏河寨前千户所这个地方资源这么丰富,只要好好经营,完全可以让夏河寨前千户所成为灵山卫的富饶之地。 刘衍在后世对明末历史和地理研究极深,根据夏河寨前千户所地理的了解,这夏河寨前千户所。也就是后世的胶南县境内,开垦的耕地面积达四十多万亩,其中大部分还是水浇地。从隆庆年开始,夏河寨前千户所还种起了各种蔬菜和高粱、玉米。眼下就算其中有几万亩田地被豪强所侵占,余下的田地开垦起来,完全可以解决军民们的耕种需求。 不但如此,夏河寨前千户所境内还有大批的山地林场,北面的铁撅山,南面的琅琊山,都是很好的林场所在,面积高达近两百万亩,为刘衍蓄养牛羊马匹和大范围饲养家禽等牲畜提供了良好的基础,后世胶南县的畜牧业也非常发达。夏河寨前千户所境内还有丰富的煤、铁资源,可以为刘衍发展军事手工业提供大批的生产原料。 后世胶南县人口有三十万之多,清末时,也有人口达十万左右。这么多耕地资源,养活三十多万不敢说,养活十万人口还是可以办到的。 看着眼前广阔土地,刘衍心头豪情涌起,用两年的时间,养活境内的所有军民,并练出一支五千人的精锐半火器化军队,这就是刘衍任防守官的远景目标。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一切的阻碍,自己都会以雷霆之势,将其荡平! 到了十月二十六日,天气更是寒冷,刺骨的寒风不时从厚厚的布帘内吹进来,给屋内带来一些寒意。 “听说,防守大人从千户所城外回来了。大冷的天气,也不知道这些天他在城外干什么。” 此时是在百户迟许的府上,屋内烧着熊熊的炭火,加上醇香的烈酒,屋内几人都不由有些醉意。 围在桌旁的除了迟许外,还有百户黄文贤、镇抚官王毅传几人,此时说话的是身材极为肥胖的百户黄文贤。 听了黄文贤的话,迟许沉吟片刻,说道:“听闻防守大人协同管屯官戴璟彬,到处视察田亩,他不会是要对我们那些田地征收税粮吧?” 镇抚官王毅传说道:“这个只管放心,我料那刘衍没这个胆量,他也不会那么鲁莽,他真要这样做,便是与整个千户所城文人武将为敌,他还想在这城内待下去吗?” 接着,王毅传阴沉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说道:“刘衍还年轻,治理经验不足,千户所城这个地方,他吃不开的。” 明末大军阀 第93节 迟许缓缓点头:“王大哥所言极是。” 自刘衍上任来,除了任命王家庄的相关人员外,余者千户所城与各堡的将官尽数未动,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刘衍一把火也没有烧。众人松了口气的同时,不免对刘衍有所轻视。在千户所城一干官员看来,刘衍这些天在城外到处游荡,不像是个敢管事的人,更让他们放心。 王毅传等人己经得出结论,刘衍打仗是厉害,不过也只是个单纯的武夫。千户所城人与物关系复杂,刘衍那么年轻,又是小兵出身,恐怕到了这个花花世界,早己迷花了眼,享受都来不及,哪还有心思管别的什么事情? 刘衍这样也好,他们又可以如往常一样在千户所城内享受,可以继续胡作非为。 第一百三十八章 闹饷 镇抚官王毅传想了良久,说道:“从这些时日的情况来看,那刘衍恐为色厉内茬之辈,不如我等再试探一番。如事后他手足无措,我等便真正高枕无忧了。” 迟许问道:“要如何试探?” 王毅传阴冷地说道:“闹饷。” 迟许和黄文贤听到“闹饷”两个字,脸色都变了变,显然有些畏惧。 王毅传则是不以为然,继续说道:“千户所城的操备官军,己经有几个月没发粮饷了,就连之前阵亡士兵的抚恤金都差了不少,刘衍身为上官,大家一起向他要饷,天经地义!” 黄文贤吃了一惊,他惊慌地道:“闹饷?此事非同小可,我等可要仔细思量了,别闹到事情不可开交才好。” 迟许沉吟半响,他说道:“此事可行!眼下大明官军,从夏河寨前千户所卫到灵山卫等地,哪一年不闹几次饷,不也没事?只要到时候咱们把事情控制好了,别出什么岔子,便不足忧虑。” 王毅传道:“然也,我等不必出面,只需鼓动手下兵卒便可,看过那刘衍的处置手段之后,我等便出来收拾残局。” 迟许大口大口地喝着酒,最后他将酒碗一把拍在桌上,道:“当兵要饷天经地义,千户所城士卒也的确是几个月没有发下粮饷,凭那些田亩,我们怎么养活家丁?士兵们要吃饭,就算事发了。闹到上官那边去,我等也说得开去。” 迟许喝叫后,几人又沉默下来。估算着事情的利弊结果,黄文贤呼吸急促,他一杯一杯往口中倒酒,忽然他叫道:“闹饷便闹饷,两位兄弟,你们说怎么干就怎么干。” “好。” “干了,干了”。 随着几个酒碗摔碎地上的声音,镇抚官王毅传低声说道:“我有计议,你们附耳过来。” 次日晚上。 “闹饷?哼,几个蠢货,他们以为那刘衍是那么好相与的?” 在千户所城中管理夏河寨前千户所营操事物,百户官田辉叙的府邸中,此时田辉叙发出了这一声冷笑。 此时在田辉叙的内室中温暖如春,外面的初秋寒风丝毫影响不了这里。 只见田辉叙懒洋洋靠在厚实垫椅上,他往日似乎总是似醒未醒的两个大泡眼发出锐利的精光,往日的昏聩,尽数不见。田辉叙部下的官军与迟许等人的部下同在一个军营,今日军营内官兵鼓噪的事情,很快通过他的心腹亲将传到了田辉叙的耳中。 田辉叙对亲将吩咐道:“记住了,管好你下面的人,不要让他们参与闹事。否则出了什么事,我也保不了你们!到时候丢了自己的项上人头,可不要怪我不伸手。” 那心腹亲将领命后,又低声说道:“大人,要不要派人通知防守大人?” 田辉叙想了一下,便说道:“不必了,此事我们装作不知便好。” 对于刘衍这个人,田辉叙也是琢磨不透,他想通过这个事情刘衍是个怎样的人,他会如何处置这个突发事件。 不过田辉叙曾对刘衍的升官路程进行分析,他可以肯定一点,刘衍随和的外表外,其实包含着一颗果断狠辣的心。他每一步的上升,都踏着大片的尸体前进,不管是对待贼寇、清兵还是王家庄那些与之为敌的人。 面对刘衍这样的人,田辉叙可不愿意与之为敌,反正自己与原防守官章海林关系密切,即便章海林已经死了,可是一些人情关系还在,刘衍不看僧面看佛面,能保住千户所城的荣华富贵不变,田辉叙就心满意足了。 那心腹亲将心神领会,他告退而去。 那心腹亲将离开之后,在空无一人的内室中,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尖笑声响起:“迟许、黄文贤、王毅传你们三个蠢货,平日飞扬跋扈,不将本官放在眼里,本官就要看看你们的下场如何!” 十月二十八日,对夏河寨前千户所城的军民百姓来说,是一个终生难忘的日子。 这天一大早,就有大股大股的官军从千户所城西南各处军营出来,只见他们手持刀枪兵器,举着“忠义报国,却饥寒无食”、“克扣军饷,天理难容”等标旗,乱哄哄的向城东北的千户官厅而去。 走在最前面的,便是那些样貌粗壮凶悍,然打扮举止满是兵痞模样的人。有心人可以看出,这些游街的官兵,都是千户所城百户迟许,百户黄文贤,甚至镇抚官王毅传的部下,还有众多人,竟是平日在千户所城内横行霸道的地痞无赖,此时他们也混上一身的军衣,同样拿着刀枪等兵器,一路叫喧而来。 他们从各个军营出来,浩浩荡荡有数百人之多,然后这些官军行进时毫无秩序,也没什么组织力,他们中除了一些小旗官、总旗官之类的头目外,便没有什么更高级的军官。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们平日的上官迟许、黄文贤等人,此时却是尽数不见,他们出军营而来时,也没有任何人来制止,甚至连管理千户所城军纪法纪的镇抚官王毅传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这群官军杀气腾腾而来,见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街上的军民百姓大乱,不知谁喊了一声:“官兵闹饷作乱了!” 立时一阵鸡飞狗跳,街上男人叫,女人哭,无数的百姓四散而逃,官兵没有军纪约束,便如匪贼一样可怕,特别这匪贼还是从千户所城内部产生的。 看见那些百姓恐惧的样子。那些官兵们更是欢呼嚎叫,他们似乎认识到自己的某种力量,或是得到一种发泄的快感,隐藏在内心的兽欲再也按捺不住,事态开始向不可控制的局面发展。 迟许几人只想将事情限制在一定的范围内,不过他们低估了这些官兵的自制力与军纪力,从军营内出来没走多远,街上的要饷官兵己经成了乱军。 “乱兵闹饷了”。 在夏河寨前千户所治内,听到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副千户戴璟彬目瞪口呆,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事情的发生毫无预兆,怎么会这样呢? 乱兵的可怕戴璟彬就算没见过,也听的多了,他们杀人放火,抢夺财物,可以干下种种没有人性的事情,就算事后抚定,千户所城内外也定是损失惨重。 更要担心的是闹粮饷的军兵会不会冲进防守官衙署来,如果出了什么事,他可以想象那种后果,不但官位难办,就是头上这颗脑袋保得住保不住都是个问题。 戴璟彬担惊受怕,心急如焚地在大堂内乱转,他身旁的一干吏员们也是胆战心惊地陪在他的身旁。戴璟彬好在也是经历过战阵的人,一阵慌乱之后,也恢复了些理智,急忙召集麾下家丁,看着数十家丁护住了这里,戴璟彬的心中也安定了不少。 此时,戴璟彬突然想起一事,心中暗道:“官兵作乱要饷,防守官那边可得知消息?。 刘衍麾下有一千多强悍兵马,眼下乱兵作乱,戴璟彬只能指望刘衍力挽狂澜了。于是戴璟彬便询问起刚刚赶来的家丁头领。 那家丁头领说道:“这个卑职不知,不过乱兵的方向是往千户官厅而去。防守大人应该己经得知了。” 此时这个家丁头领有些庆幸,副千户大人脑袋没有发热,让他领那些家丁出去安抚平乱,他到这边来时,街上己经到处是乱兵,他手下那些家丁,可没有上街与官兵作战的勇气,而且他知道手下那些家丁的德性,同样是欺软怕硬的货色,如果他们按捺不住加入乱兵的队伍,那就真正完了。 副千户戴璟彬长叹,他只能指望刘衍了,就不知道刘衍有没有这个能力,他毕竟年轻,这种局面,他能应付吗? 同时戴璟彬心中又有一些激动,要是刘衍真的镇压住这些乱兵,那自己会不会接管更多的兵马,至少可以兼并迟许等人的残部! 他看着千户官厅方向,只是深深地皱着眉头。 此时在万众瞩目的千户官厅,传出一个冷酷无情的声音。 “一众鼠辈,胆敢从乱,竟然敢闹饷!” “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请大人示下!” “所有从乱者,尽杀之”。 “令,陈勋与王越领兵进城!许铭率部拱卫千户官厅,苗绍、沈拓率部封锁千户所城各处城门!” 一片衣甲的铮然声响:“下官领命!” 只是短短时间内,夏河寨前千户所的大街小巷己经成为地狱,迟许等人的计策完全脱离了方向,除了一部分官兵仍然游行前往千户官厅外,余下的大部分官军,己经脱离了队伍,开始三五结群在千户所城各地任意抢夺财物,打砸店铺,屠杀民众。他们还到处放火,焚烧房屋,甚至在头,天化日之下奸~淫妇女。 千户所城大批的地痞无赖,也是趁乱混水摸鱼,抢劫钱物。 街上横七竖八的到处是百姓尸体,其中不乏赤身裸~体的死难女子,乱兵们手持武器,不断地砸开了千户所城各户的房门,千户所城各地尽是惊叫与哭泣声。 在夏河寨前千户所城的南大街上,在大市坊承恩坊的附近,此时正有几个乱兵在年店内嘻嘻哈哈地抢劫着财货,那个布店主人早己身首两地,店内的伙计也吓得不知道逃哪里去了。 就在布店门口,又有几个乱军将一个女子按在地上,就在这大街上,撕扯这个女子的衣裳,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奸~污她。那女子拼命的呼救挣扎,奈何她哪是几个青壮军士的对手?衣裳一块块被扯落。 几个乱军中,其中一人哈哈大笑道:“痛快,我老张活到这个年数,就数今日最痛快!” 那女子眼见自己就要被凌辱,不由泪流满目,她凄凉地喊叫道:“老天爷,你睁开眼看看吧!” 一声鸟铳的巨响,那个正要趴在那女子身上的乱兵老张,胸口被打出一个大洞,他的血喷溅出来,溅了她身下女子一身,那女子大声尖叫起来。 紧接着,火铳的声音不断响起,他身旁几个发愣的乱军一个个被打死在地,余者几人慌乱看去,却是防守大人领的那些王家庄兵马平乱来了,他们个个披挂整齐,身披铁甲,手持鸟铳与长枪,还有盾牌大刀,一队一队的整齐从街上而来,见到街上有乱军,他们或是火铳响起,或是长枪刺杀,一个个乱军被他们打死在地。 这些乱兵对付百姓厉害,但哪敢与王家庄士兵作战,他们发一声喊,立时四散而逃。有些乱军见逃不了,只是跪在地上拼命叩头:“我们是官军,我们只是饥寒要饷,我们投降,都是官军兄弟,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回应他们是火铳的声音,还有凌厉的长枪刺入他们的咽喉内。 一些自持悍勇的兵痞们眼见逃不了,求饶也无用,他们发狠地上前与王家庄军士搏斗,但哪是对手?他们同样被个个杀死。 这边,就在戴璟彬就等焦急的时候,忽然众人听到外面火铳声大作,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接着听到外面街上传来整齐的脚步跑动声,跟着听到有人大声宣告:“奉防守大人令:官兵作乱,以叛逆匪贼论处,杀无赦!” “敢有参乱谋逆者,一律杀!” “敢有趁乱打劫者,一律杀!” “全城戒严肃静,街上不准有行人车马,否则以匪贼论处,一律杀!” 听着这宣告声,还有外面那整齐的脚步声,似乎夹着作乱军兵的哭叫慌乱声,戴璟彬脸色苍白,他颤抖着声音道:“刘衍他、他……” 府内众人都是脸色苍白,只听外面的火铳声一阵紧接一阵,慢慢的,外面的火铳声零星下来,似乎街上安静了不少。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外面又响起大股军队整齐的队列行进声,他们从南门进来,越来越近,间中夹着排山倒海的“万胜”声,那种声音,让全城颤抖。竟是不知道从哪里又来了无数的人马。 戴璟彬听着外面的声响目瞪口呆,再也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处决凶犯 调进城的王家庄将士们迈着整齐的脚步在街上行进着,众将士以队为单位,结成一个个整齐的行进队列,他们的铁网靴踏在青石板大街上。一片整齐的轰响。 他们中几人声音不断响起:“我等奉防守大人之令进城平乱,百姓无须惊慌。” “王家庄军军纪森严,绝无骚扰百姓之举。” “街上不得有行人通行逗留。否则格杀勿论!” “王师进城,秋毫无犯!” 不知多少双眼睛从房门外呆呆的看着这支新进城的军队,他们军官骑马,步兵列阵而行,还有一些强悍的夜不收策马飞驰而过。这些士兵或持长枪。或持鸟铳,个个身材粗壮,脸上满是精悍之色。从军官到士兵,竟然都有铁甲,如此强军,让他们感到畏惧非常。 好在听闻这些人是防守大人的部下,又是奉命进城平乱,纪律森严。让众人稍稍放心,只希望他们不要如那些乱兵一样就好。 今日之事对千户所城的军民百姓来说突然又难忘,好在众人惊魂未定不到一个时辰,外面己经平静下来,听到外面的大声宣告,众人都是庆幸,乱兵这么快就平定下来,防守大人又调精兵入城,看来大伙平安了。 与众百姓不同的是,迟许,黄文贤,王毅传几人的心情却是急转直下,官兵闹饷前,他们便告病在家,以示此次事件与自己无关,他们也信心满满,事情会依照自己谋划的方向而行。 可惜事态的发展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听闻街上要饷的官兵己经发展成暴徒,在千户所城各地大肆抢杀时,他们都是脸色苍白,直感自己要完蛋了。 他们几人聚集在迟许的府内。听着手下不断回报事情进展,众人都是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终于,他们听到外面一阵响过一阵的鸟铳声,还有乱军被杀时的惊慌哭叫声,过不了多久,街上便安静下来。似乎迟许几人辛苦鼓动的几百兵马,己经烟消云散了。 跟着又是大股军队入城的声音。听着外面整齐的脚步声,还有宣告声不断传来,他们都是忍不住向窗外张望,看到王家庄军的军容时,他们从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到了绝望。刘衍带来一千多人的兵马竟然全部拉进城内了,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刘衍处事的快速果断,手段狠辣也让他们心寒,此事该如何善后?他们该如何面对刘衍? 明末大军阀 第94节 迟许一咬牙:“别无他法。我们赶忙去见防守大人。” 黄文贤脸上的肥肉不断抖动着,眼中满是恐惧,他尖声大叫起来:“不,我不去,我不要去见他!” 王家庄大军入城,副千户戴璟彬等人也不敢打开府门,他们只是从门缝外,从窗外,从墙上看着外面的动静。 戴璟彬也从门缝外努力向外张望,忽然他听到外面人头闪动,接着便是咣咣的敲门声响起,戴璟彬吓得后退几步,一众家丁也护卫在他的身前,大声叫道:“保护大人。” 十几个家丁胆战心惊地护在戴璟彬的身前,其中一个家丁头领大着胆子,他从门缝内向外张望,忽然他大声说道:“是防守大人,是防守大人来了。” 戴璟彬顿时松了口气:“哦,是防守大人啊,快、快开门。” 署衙大门打开,戴璟彬超紧整了整自己的仪容,让自己显得镇定些,不过他仍然颤抖的身体。却出卖了他的内心。接着戴璟彬看到淡然站在台阶外的刘衍,他魁梧的身上披着一副铁甲,在他身旁,随着陈勋、王越、苗绍三人,再后面则是一队数十人的精锐将士。 此时戴璟彬己经可以看到,在署衙的外面,还列着一队队身披铁甲的魁梧军士。他们整齐列阵街上,那股肃然的气势,看得戴璟彬等人胆战心惊。 在刘衍身旁,还有百户田辉叙。他也披了一身盔甲站在刘衍旁边,他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那种昏聩,而是精神抖擞的怒目按剑而立,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只有把总迟许几人不见。 戴璟彬努力想让自己声音不颤抖都办不到,他说道:“属下见过大人,敢问大人,城内乱兵可是抚定?是否需要属下率部平乱?” 说完,戴璟彬便觉得不妥,可是话一说出,又无法收回。 刘衍不以为意,只是叹道:“宵小突然作乱。本官己是平定之,只是千户所城百姓受惊不损失惨重啊。” 刘衍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乱从巳时初废起,到午时初刻,一个时辰内,千户所城弓经恢复平静,加上他的军队一队队在街上巡逻,这场官兵之乱己经平定。只是祸起萧墙,在短短时间内,夏河寨前千户所城也是损失不小。 估计有几十家店铺被烧被抢,众多的居民被破门而入,损失财物不详。更重要的是,平民死难者多达上百人。还有许多女人被污辱。 刘衍一路而来,就看到街上到处是鲜血与尸体,其中不乏死难女子凄惨的尸身,沿着街两边,还有众多被焚烧房屋,烟柱仍是升起。兵乱虽然平定,但这乱后的伤痛可不是一日两日就可以抚平的。 戴璟彬跟着叹气,说道:“千户所城百姓何辜之有,要遭受如此劫难?” 他突然想起一事:“大人,乱兵抚定后,余下的乱兵身在何处?不如大人将这些不成器的东西交给属下,属下一定严格操练他们,杜绝此类事端再次发生。” 说完,田辉叙和陈勋、王越、苗绍等人便看着戴璟彬,好像在看一个白痴一般,这个副千户大人平日里也算是聪明,怎么此时却变得如此糊涂! 刘衍说道:“乱军数百,除格杀一部外,余者己是尽数擒获,现正在押往军营。本官己令人审问乱兵起因,何人主谋,相信很快会有结果。” 戴璟彬不禁精神一振,急忙说道:“大人,属下尽快前往安抚,免得他们心生不满,再次作乱。” “安抚?” 刘衍发出一声冷笑,他淡淡说道:“对乱军的处置,本官己有计较,副千户大人就不必忧心了。” 戴璟彬正要问刘衍如何处置,这时许铭领着几个护卫赶来,他脸带喜色,对刘衍低声禀报几句。 刘衍冷笑一声,说道:“鼠辈安敢如此!” 他对许铭说道:“你带人去将他们抓来,如敢拒捕,当场格杀!” 许铭大声领命,他一挥手,领着十几个护卫,还有一队鸟铳兵,气势汹汹的去了。 戴璟彬正要问刘衍去抓捕谁,这时刘衍看向他,说道:“戴副千户,我等立刻招集城内军民百姓,汇于城南之外,本官有事要办。” 戴璟彬看刘衍脸色不善,不由自主用小心翼翼的话语问道:“大人招集军民百姓出城,这是何意?” 刘衍冷冷说道:“官兵作乱,罪无可恕,我要在众军民百姓面前,将乱军全部处决,让他们知道,兴兵作乱,是个什么样的后果!” 戴璟彬一个踉跄,差点站立不稳。 城南。 看着这种震撼的场面,百户田辉叙部下数百官军脸色惨白,尤其是每次排铳的声音响起,他们数百人就集体全身剧烈颤抖一下,他们庆幸自己没有参乱的同时,也对刘衍的雷霆手段畏惧到了极点,几百人,千户所城一半的官兵,说杀就杀了,这是什么心肠? 排铳一共响了三次,己经处决了三百人,处决的人中,不乏那些总旗官、小旗官之类的小头目,他们虽是军官,也丝毫得不到留情,与那些普通乱兵一样被鸟铳打死在尸体堆上。 周边的百姓己是纷纷跪下,感谢防守大人为他们主持公道。 此次兴兵闹饷,多为千户所城的操备官军与各家的家丁,他们中很多人眷属不在千户所城内,然而乱兵中,也有诸多的杂差官兵与守屯官兵,他们中一百多人眷属都是居于城内,看着自家男人一个个被处死,许多人同样无声的流泪。 “提人。” 如催命般的声音响起,最后八十七个乱军也被粗壮的王家庄长枪兵如老鹰抓小鸡一般提来,他们个个己经没有了行走能力,只是全身瘫软地任由那些长枪军士将他们押来,让他们在乱军尸堆前排成一排。这些人双目发呆,没有几个人能站稳身体。 “预备!” 又是一排黑压压的鸟铳举起。 过了良久,众人期待或是不期待的鸟铳声并没有响起。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刘衍那边,却见一个年轻的将官向他禀报什么,刘衍连连点头。淡淡道:“将他们押上来吧。” 过了一会,喝骂声四起,却见迟许、黄文贤、王毅传三人正被几个粗壮的铁甲军士押来,他们众人头上脸上鲜血淋漓,脚步踉跄不稳。在三人身旁,跟着十几个被押解的家丁们,同样被驱赶前来。 无数双眼睛看着他们被押解前来,忽然大骂声四起,却是那些被处决的乱兵眷属。 她们哭骂道:“迟许、王毅传,你们几个狗贼,都是你们害死了我家的男人,你们不得好死!” “将这几个狗贼千刀万剐。” 那些乱兵的眷属没有理由,也不敢责怪行刑处决的刘衍等人,满腔的愤恨,都怪到了挑起是非的迟许、王毅传几人身上。 “杀死他们!” 一片愤怒的声讨,随之又扔来了大块的石头泥土等物,砸到了迟许等人的头上。 黄文贤只是垂头哭泣,迟许、王毅传等人却是大怒,虎落平阳被大欺,这些卑贱的军户,往常在他们面前奴颜婢膝,大气也不敢出,眼下竟敢如此。他们抬起头喝骂,但他们的声音,却是淹没在一片愤怒的海洋中。 他们越是押解前来越是心惊,被处死乱军的尸体,他们己是看见,没想到刘衍如此的心狠手辣。这几百人,尽被被他杀了,一时间,迟许几人后悔莫及,就算此次侥幸能逃过惩罚,没有了这些兵,他们也沦为无足轻重的人物。 他们一行人被押到刘衍的面前,狼狈地站在刘衍的面前。 看着他们,刘衍冷冷的说道:“迟许,黄文贤,王毅传,你们三人身为官军首领,本当约束军士,谨守军法,然你们却纵兵行乱,祸害百姓,你们该当何罪?” 迟许道:“大人,下官等冤枉,此次兵乱,下等官一概不知,更没有参与,请大人明查。” 王毅传说道:“我等告病在家,此间之事。也是方才有所耳闻,下官等约束不严,自当请罪。然纵兵行乱之说,实是诛心之言!” 刘衍冷笑道:“尔等巧言令色,然则本官多方审问,所有证据,都察明此次兵乱,便由你们三人主使谋划。你们虽居幕后,然一切乱因,都因你们而起!” 刘衍厉声说道:“你们三人好大的胆子,为一己之私,害了多少百姓?不将你们正法,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迟许、王毅传、黄文贤都是大吃一惊,刘衍处决了乱军不说,竟还要杀他们? 他们叫起来:“我们没有参乱,没有参乱!” 刘衍冷冷说道:“尔等罪大恶极,罪无可恕,来人,将他们押下去,与乱军一起处决,以做效尤!” 几个如狼似虎的王家庄军士上来,将他们强拉下去,迟许等人更是惊慌起来,连一旁的众人也是惊呆了,刘衍杀了几百乱军不说,还要杀百户迟许几人? 场地鸦雀无声,所有人大气也不敢出。连最后排成一排的乱军们也是惊呆了,不可相信地看着被强拉上来的上官们。 王毅传一边挣扎,一边大叫:“刘衍,你这是私心报复,我们不服,不服!” 黄文贤拼命哭叫:“大人,小的知错了,求大人饶了小的吧。” 他冲百户田辉叙,副千户戴璟彬叫道:“两位大人,求你们向防守大人求求情!” 田辉叙脸色极为难看,他只是转头不理,戴璟彬哼了一声,抬头看天。 迟许拼命挣扎,他喝骂道:“刘衍。我乃大明堂堂百户官身,就算定罪,也需……” 刘衍冷冷说道:“尔等纵兵行乱,本官无需经由有司审问,便可当场处决你们,拉下去,行刑!” 大明在军法上对军官采取特殊的优待政策,武官三品以上有犯,需得奏请得旨。四品以下有犯,所司逮问定罪后请旨裁决。在边境城池,若有军人谋叛,需由都指挥使司、布政司,按察司三司会同审问,然后申报五军都督府奏闻知会。 然而在军前临阵擒杀者不在此限,不须经过任何审讯,刘衍所依便是这一点。 在迟许等人的喝骂哭喊中,他们被押下去,与那最后几十个乱军排在一起。 “行刑!” 场地上又响起此起彼伏的喝令声。 “预余” 黑压压的鸟铳又是举起,看着那密密麻麻的鸟铳口,王毅传与迟许、黄文贤呆呆出神,忽然他们嘶声大叫起来。 “放!” 震耳欲聋的排统声再次响起。 第一百四十章 增兵一倍 十月二十八日,夏河寨前千户所官兵闹饷作乱,时任夏河寨前千户所城防守刘衍率军镇压,临阵擒杀乱军首领迟许、黄文贤、王毅传诸人,兵乱转瞬而熄,军民相安,千户所城百姓德之! 消息传到灵山卫城的时候,防守官胡宗明吓了一跳,急忙将指挥同知王炆镇找来议事,此时王炆镇在卫城除了协助胡宗明治理城内诸事外,主要是管理卫所的营操事物。他部下刘衍作战如此勇猛,肯定是他这上官操练的结果,考虑到王炆镇出众的练兵能力,于是防守官胡宗明决定让王炆镇管理夏河寨卫所的营操诸事。 王炆镇进入灵山卫城的这些时间,一直在与城内各方势力明争暗斗,这两日总算松弛下来,正想喘口气。就听到了夏河寨前千户所城的事情。 听到这个事情,王炆镇是目瞪口呆。这个刘衍,老是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任王家庄防守官,就闹出了一些动静,更换了不少的甲长,有不少人到自己这里来告状。现在到了千户所城不久,刘衍又杀了治下一半的官兵,这个刘衍真是让人头疼,但是他办事又得力,又能打又能干,唉。 于是胡宗明和王炆镇二人研究刘衍递上来的公文,胡宗明细看了公文后,说道:“此事无妨。千户所城己是平静,此事既了,我想即墨营那边的大人们也不想多事。” 大明到了这崇祯年间,各地兵乱闹饷己是普遍,不过多半来势汹汹,没有多日不可抚定,像刘衍这样一个时辰就搞定的很少,虽然砍了不少脑袋,却也是能力出众,治军严谨的体现,操持得好,这也是政绩之一。 王炆镇说道:“即墨营有些人会大做文章,迟许等人可向与一些游击交好往来。” 胡宗明却不以为意,说道:“咱们上面不是也有李继文、李大人吗,不用担心。” 随后胡宗明又冷笑说道:“再者说,他们能做什么文章?迟许几人煽兵作乱,这是事实,当场诛之也是正理,那些大人是聪明人,他们知道避嫌的。” 不过二人说了一阵,胡宗明还担心一点,说道:“千户所城乱兵诛除后,千户所城的防守兵力颇为不足,还要让刘衍补足兵额,作好善后事宜才可,不可再生是非。” 王炆镇说道:“刘衍麾下有诸多军壮,千户所城的护卫兵力,应该不是问题。” 胡宗明缓缓点头。 很快到了十一月初,关于夏河寨前千户所城乱兵之事的公文递到山东巡抚颜继祖的手中。 眼下颜继祖大人心情还是很好的,本来此次清兵入寇,颜继祖大人治下被掳获了不少人口财帛,按律他是要治罪的,不过他治下有斩首一百三十四级的大功,兵部吏部议功后,功罪相抵,这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曾几何时,颜继祖只想太太平平,任满走人就好,没想到自己有这样一番大起大落,于是他的心眼又活了。而且这次他的考课还为称职,要知道,初到山东的时候,他的考课只是平常,差一点就不称职。 大明官吏任职九年,三年一考,考课为称职、平常、不称职三等,九年考满后,事繁历俸日多者,升二级。事简历俸日多者,升一级。如果下一次的考课还为称职,自己便稳升两级,或许有机会进入京师朝堂也说不定。 所以对现在的颜继祖来说,境内一切以稳妥,政通人和为上。当接到夏河寨前千户所乱兵闹饷的公文时,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压下来,不过再仔细他松了口气,原来事情己经摆平,而且还是一天之内,现在事发之地己经风平浪静。 详细看完公文后,颜继祖说了一句:“这个刘衍不错嘛,处事果断,治军严谨,作战又勇猛,是个人才。” 今年的十一月,这天气越加寒冷。天上不时飘落雪花,刺骨的寒风扫来,让千户所城街上的行人大大减少,甚至连马帮商旅也减少了出外的频率。 夏河寨前千户所城兵乱之事己经淡出众人眼帘,眼下这种世道,每天死人无数。一个小地方的几百人兵乱,实在引不起多少人的兴趣,对上官们来说,只要事情解决,不会蔓延开来就好,连山东都司的巡按御史都没有精神过问。 夏河寨前千户所城之事,山东巡抚颜继祖大人上报到朝廷兵部那也是轻描淡写,重点强调在自己的指挥若定下,兵乱在一日之内已是解决。千户所城内平静,不过兵乱缘于缺饷,希望兵部那里能拨下一些钱粮,好好安抚一下将士,免得再生事端。 明末大军阀 第95节 兵部尚书杨嗣昌哪里有饷?他只要求山东巡抚颜继祖约束好将士,都司之内不要再生事非,相关的处理事宜,让颜继祖自己看着办,最后将事情的经过发个报告上来。至于钱粮,他则要好好考虑一下。 提起钱,各方便是推卸,此事更没人愿意提起。公文下放到山东都司,正合颜继祖大人的心意,他又发了个公文到灵山卫城,要求卫所将官约束好将士,不要再生事端,最后他夸了一下刘衍治军严谨、处事果断,他老人家很满意。最后他要求刘衍将夏河寨前千户所城的兵额补足,不可缺了守戍的将士,然后报个兵册上来。至于守戍将士的粮饷,他正在竭尽全力想办法解决。 此时,灵山卫的一众上官到夏河寨前千户所城走了一趟,作乱官军死了就死了,只要后续没人闹事。就没人有过问的兴趣,不过作乱官将的田产抄没清单倒是好好抄了一份。 这些田产估计有数千亩田地,将全部充入公田,这些田地,以后都要缴纳税粮。 夏河寨前千户所城没了两总的兵力,自然需要重建,兵丁的名额没人关注,不过州城死了两个百户,一个镇抚官。空出了几个名额,这倒是有许多人感兴趣。大明卫所一向世职官员多,差遣实缺少,为了争抢这几个名额。这中间少不了一番的明争暗斗。 最后,依夏河寨前千户所城防守官刘衍的意见,夏河寨前千户所苗绍、许铭忠义诚信。勇于任事,可代替许铭、黄文贤之位。古镇巡检司百户荀景云为人公正严明,可为千户所城镇抚官。 名单确定后,报知卫城操守官胡宗明同意,最后报到山东巡抚颜继祖批准,此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十一月初九日,王家庄管队官张义来到夏河寨前千户所城,主政一方后,他精神焕发,全身上下精力无穷。在千户官厅内,刘衍接见了张义,宽阔豪华的千户官厅让张义略有些不安,他的神态,便如刘衍初见防守官章海林的样子。 刘衍与他亲切寒暄,忆起在王家庄的岁月,见防守大人神态如昔,张义才放松下来,与刘衍谈笑风生起来。 此次张义前来,是向刘衍禀报刘衍离去后王家庄的一干事物。 张义先是说了一些杂事,然后又向刘衍汇报王家庄近期的屯垦成果,他说道:“大人,奴贼退后,从八月至十一月止,堡内己是开垦荒地六万四千三百五十五亩,带今年初开垦的新田三千亩,大盘堡的新田五千亩。王家庄计有新田七万两千三百五十五亩,每户可分地三十亩。不过王家庄境内,己是无地可垦。此外,还有诸多的灌井水车没有打制,耕牛农具也是缺少。” 王家庄有人口一万两千多口,经过堡内的大力撮合,除了成户,那些零散的丁口,也基本上结成新的家庭。堡内新统计后,共有人口两千四千五十七户。按刘衍普通军户每户分田五十亩,百户及以下的军官每户分田一百亩,百户以上的军官分田一百五十亩的标准,共需开垦新田十万多亩。 其实开垦荒地容易,一个青壮劳力。人均一天可以开垦荒地一亩以上。难的是随后而来的灌井挖建。还有耕牛、农具、种子的提供。王家庄只有耕牛五百多头,每户提供耕牛一头,两千多户人家,还有不少的缺口。 挖掘灌井,打制水车,需要的钱粮也是不少,按市价,打一口含水车的深水灌井,需要银子二十两,还需要畜力挽水。当然对刘衍来说这个价格可以大大减低,然而需要的钱粮总量很大。而且挖掘灌井非常重要,没有灌井提供水源浇灌,开垦的荒地等于无用。王家庄荒地开垦不少,不过限于钱粮,灌井的打制很难跟上。 刘衍沉默良久,最后他说道:“耕牛等物我会想办法,你组织军民,将荒地开垦起来再说。王家庄没有荒地,便到周围地带去开垦,达到每户分田五十亩的标准。” 张义答应了,有刘衍在后支持,他就放心了。 刘衍笑着对他说道:“老张啊,到了千户所城,便好好住上几日,我正要招各堡军官议事,等议了事你再走不迟。” 张义当然想与刘衍多多亲近。闻言赶忙答应下来。 十一月十三日,刘衍招千户所城各军官,还有王家庄防守官张义,古镇巡检司巡检汪博议事,商议以后夏河寨前千户所城的发展事务。 千户官厅的议事大堂内,各军官济济一堂。 除了汪博、张义这两个管队官外,苗绍、许铭、王越、陈勋、沈拓五人,以及副千户戴璟彬、镇抚官荀景云,还有刚刚赶到千户所城上任的宋功明也在列。 刘衍看着众人,笑着说道:“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我也就不绕弯子,咱们先说正事,说完之后,我备下酒宴,咱们再一醉方休。” 众人欢呼叫好,只有荀景云微微一笑,没有太大的反应。 随后刘衍便宣布开始整顿整个千户所的兵力,仿效王家庄模式:淘汰老弱兵卒,重新丈量各处军户耕地,强令各级官吏退还侵占的耕地,招募各地军户青壮为兵,然后开始扩兵。 “此番扩军,我夏河寨的兵马不但要更加精锐,而且兵力也要增兵一倍!” 众人闻言无不吃惊。 第一百四十一章 打造基地(一) 刘衍端坐椅子上,看着在座诸人,他心中满在他下首左右两旁,是千户所城管屯官戴璟彬与营操官田辉叙,接下去,便是陈勋、王越、张义、汪博、苗绍、许铭、沈拓几人,以及镇抚官荀景云、百户宋功明。 刘衍在宣布扩军的议题后,便派人将田辉叙也叫来一同议事。 在场的一大半人,都是刘衍的心腹手下,千户所城事务,可以说尽在掌握中,这种感觉很好。 众人商议一会儿之后,田辉叙不知在想些什么,戴璟彬、陈勋、王越、张义、汪博、苗绍、许铭、沈拓几人则是神采飞扬,他们现在都是刘衍的心腹部下,千户所城受上官一手掌控,他们自然跟着得利,眼见前途光明,安得不喜? 只有镇抚官荀景云还是刻板地坐着,他的脸上似乎总是万年不变的表情,并没有因为自己升任千户所城就表现出得意忘形的样子。 缓缓地扫视了众人一眼,刘衍说道:“今日招诸位大人来,是商议来年千户所城的屯田营操事务,眼见就要过年了。明年千户所城该如何操整,大伙需好好商议一番。” “既然已经定下了扩军之事,那扩编之后的大军编制,今日就要确定下来。” 众人闻言顿时打起精神来。 刘衍随即将自己拟定的扩军方案拿了出来: 首先,刘衍在将原本一哨的兵力进行了调整,每哨下辖三旗,改为下辖两旗,一旗鸟铳手,一旗长枪手,如此便于指挥作战,每哨的人数也从一百八十七人缩减为一百四十五人。哨的指挥官称为把总,由总旗官担任,每旗的指挥官称为旗长,由小旗官担任。 每名小旗官增设了四名护卫,每名总旗官则有一队护卫和一队夜不收。另外各级军官都有不同数量的传令兵和鼓号手。 然后,刘衍在每哨之上增加了总的建制,七哨人马全部扩编为七总,每总下辖两哨,每总由一名百户官统领,称为百总,并且有一旗护卫和一旗夜不收,以及一定人数的传令兵和鼓号手,如此一总的兵马人数就在四百一十六人。 七总将士的总兵力由一千三百多人,直接扩编为两千九百一十二人,扩编了一倍有余! 同时,刘衍还命镇抚官荀景云入伍,配属一旗护卫,随军负责军纪维护。 在每总增设一旗的辎重兵,随军的工匠、医官、兽医各二十人。 如果算上这些人马的话,刘衍麾下的兵力更是直接打到三千七百余人,翻了两番!另外陈勋和王越的署百户也直接扶正,直接任命为百户官。 众人听完刘衍的讲解,并且看过刘衍拟定的这份扩编方案之后,陈勋、王越、汪博、张义、苗绍、许铭、沈拓、荀景云几人面露喜色,负责营操的佥书官田辉叙也是笑了笑,夏河寨前千户所的兵力越多,自己的权柄也就越大,能干的事情就越多。 不过有人欢喜有人忧,此时宋功明被刘衍以百户官的身份调入夏河寨前千户所,不但负责肥皂工坊、晒盐场、酒坊的生意,而且还担任粮草官,负责整个夏河寨前千户所的钱粮之事。 宋功明听完刘衍的扩军计划之后,便面露难色,仔细算了一下,便抱拳说道:“大人,属下以为此番扩军是不是太快了?” 陈勋几人闻言都是瞪向宋功明,可是宋功明却依然是一副“我是为了大人好”的态度。 “哦?” 刘衍笑着说道:“宋百户详细说来。” 宋功明说道:“属下刚才算了一下,如果此番扩军的话,那每个月的军饷数额为六千七百四十余两,需粮草五千六百石左右,如此消耗,会给千户所带来巨大的压力。” 众人听到扩军之后竟然如此耗费钱粮,也都是愣住了。 “这还不算火器督造处、兵甲督造处提供兵备的花销,如果都算下来的话,每个月千户所的军费开支将在八千两上下,而且这还只是平时,一旦有战事,这军费一项的开支将在万两以上!” 刘衍既然打算扩军,那就自然想到了耗费钱粮,于是说道:“既然如此,那大盘堡那边的产业每月收入如何?能否支应军费的开支?” 宋功明微微一愣,然后说道:“现在大盘堡每月收入在一万七千两左右,支应军费开始不在话下。” “那口粮呢?各处收上来的佃租,加上上官拨下来的军费钱粮,能否够用?” 宋功明有些尴尬的说道:“够用,而且每年下来应该还有一些盈余。” “那就好。” 刘衍说道:“宋百户一心为了千户所,殚精竭虑的节省钱粮,其心可嘉,本官心中记下了。只不过扩军之事势在必行,所以此议不用商量,各哨从明天开始,便在佥书官田百户的协助下,开始征召军户青壮,扩编兵力。” 陈勋、王越、汪博、张义、苗绍、许铭、沈拓和田辉叙几人一起抱拳领命。 现在夏河寨前千户所下辖的百户所,除了王家庄和古镇之外,还有赵家营、走马岭、封家岭三个百户所,这三处的管队官今日并没有前来开会,只是在刘衍上任防守官的时候,过来述职而已。 刘衍已经打定主意,将这几处的管队官全部裁撤掉,这些人刘衍也都见过了,都是吃空饷、喝兵血的庸才,自己才不会用的。 刘衍随即宣布各总的部署地点: 张义部换防到走马岭百户所,张义也调任走马岭百户所管队官; 汪博部依旧驻守古镇巡检司; 陈勋率部驻守王家庄,出任王家庄百户所管队官; 王越率部驻守赵家营,出任赵家营百户所管队官; 沈拓率部驻守封家岭,出任封家岭管百户所队官。 苗绍和许铭两总驻守夏河寨前千户所,作为刘衍的直属兵力,镇守千户所城。 “诸位三天后率部出发,到了新任上,便出示千户所发下的公文,将各处管队官裁撤,并且开始裁撤老弱兵卒,尽快整顿各处政务、扩充兵力。” “得令!” 随后刘衍对陈勋说道:“陈百户明日回去王家庄,通告火器督造处和兵甲督造处,开始向夏河寨前千户所、古镇巡检司运送各总所需兵备,不得怠慢。” 陈勋听到自己可以回到王家庄,与妻子陈江氏团聚了,当即笑着抱拳领命。 “另外各部所需的战马也要大力采购,要不惜成本!” 至于各总的番号,刘衍依旧保留原来的前后左右中,以及亲卫总、骑兵总的番号。 商议完扩军的事情,刘衍便招呼起百户戴璟彬来,说道:“军队的事情说完了,现在来说说屯田的事情吧。” 戴璟彬以百户官出任管屯官,负责整个夏河寨前千户所的屯田之事,只见他的脸上满是忠肝义胆,大声说道:“大人放心,下官就是豁出自己的性命,也要将千户所城的屯田事务操整好,下官可以保证,来年屯粮征收的数额,肯定要比今年来得多。” 见戴璟彬这样说,张义和汪博这两个防守官、巡检也赶忙起来表态。 刘衍微笑道:“好好,诸位大人勤于国事,本官甚是欣慰。” 随后刘衍示意众人坐下,沉吟道:“千户所城军民甚苦,本官寻思为屯田不济之因,本官决定仿效王家庄,也在各处实行屯田新政。” 刘衍目光炯炯,看着众人说道:“本官决意清查各堡荒地,统计清查后,招募军民一体开垦,凡是千户所城的军民,都可以分取五十亩的土地,官府会帮他们打制灌井水车,租给耕牛农具,如王家庄一样,免粮一年。” 除了原来王家庄众人之外,余者几人都是吃了一惊,刘衍好大的手笔。开垦荒地不说,还有帮他们打制灌井水车,租给耕牛农具,这需要多少的钱粮啊? 戴璟彬颤声道:“大人,您是说,每户给地五十亩,然后还要给耕牛一头,还要帮他们打制灌井水车?” 刘衍道:“正是,每户灌井水车一口,耕牛一头,这是最理想的,最不济,也需三户分给耕牛一头。” 以中国古代的北方情形,一头耕牛、五六口人和五十亩地,是小农经济最普遍的配置规模,唯有这样的规模。才能维持一个五、六之家的生计。超过这个人口,便要分家另谋生计,如果低于这个田数,便要佃田以谋生,所以这是最基本的生存底线。 戴璟彬听得呆了,不算王家庄,如今夏河寨前千户所城连上下辖百户所几地的户口超过三千户,如果每户租给耕牛一头,便需要耕牛三千头。就算每三户给耕牛一头,也需要上千头耕牛,这其中的花费太大了。 明初到明中期,大明牛价一头三两银子,可是到了此时,牛价已经彪升到大牛一头银八两多,现在虽有回落,不过也要六两一头,这几百上千头耕牛,还要打制灌井水车,打制各样的农具等,千户所城哪来的银子钱粮? 戴璟彬吃吃道:“大人,这,这数目实在是太大了,下官没有办法啊!” 刘衍道:“戴大人不必忧心,本官自然会想办法解决。” 戴璟彬仍是呆呆的,连在座的田辉叙几人也是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只有原王家庄诸人神情平静,他们对刘衍早己充满信心,刘衍说有办法办到,就是有办法办到。 不过戴璟彬在吃惊的同时,还想起另一件事,他犹豫的说道:“大人,军户有分下新田,那各堡军官可有田地可分?” 刘衍道:“当然有,普通军户都可分下田地五十亩,军官更有田地可分。本官决定,百户及以下的军官每户可分田一百亩,百户以上的军官分户可分田一百五十亩。当然,不论普通的士兵还是军官,免粮年限一到,都需按亩征粮,无人可以免除。” 在刘衍决定中,统计各堡荒地后,由军户们自己开垦,每户开垦五十亩地后,登记入册,最后按批次给他们打制灌井水车,租给耕牛农具等。而每户的标准是四到七口人,任你户内人口再多,也是分取同样的土地。这样一来,那些大户人家想要多分田,只有自己分拆户数了,刘衍认为这样有利于抑制宗族势力。 除了夏河寨前千户所城、王家庄、古镇巡检司一带,估计各有两、三千的人口,那些军户大部分没有土地。在夏河寨前千户所各地,到王家庄一带,估计有十万亩可以开垦的荒地,从千户所城到古镇巡检司一带,估计有十五万亩可以开垦的荒地。 夏河寨前千户所城的田地精华,尽数集中在这几个地带,余者的耕地,便是分散在后世胶南县余者一些乡镇中。那些地方的土地,等以后再说。只是眼前的土地,己经可以满足千户所城所有军户的需求了,将来还要招募流民开垦。 除此之外,赵家营还是木材的重要生产之地,往西北过去的走马岭还有大批的煤矿,这些都是以后重要资源。 刘衍就是准备将夏河寨前千户所城打造为屯兵基地,将王家庄打造成兵备生产基地,将大盘堡打造为钱财基地,而古镇巡检司则是商贸基地,其余各处为原料供应基地。 如此一来,刘衍便将整个夏河寨前千户所打造成一个可以内部循环、自给自足的基本盘,完成自己根据地的初步建设! 明末大军阀 第96节 第一百四十二章 打造基地(二) 听了刘衍的话,在座众人心中都在盘算,军官也可以分下田地,这太好了。虽然田辉叙、戴璟彬等人都占有大批的良田,不过没人会嫌自己家内田地少。只是每户只能分田五十亩,看来自己一家老还有家族子弟要多拆几户分田了。 刘衍对百户田辉叙道:“老田啊,这些时间你要约束军士,让他们也参与屯田才是。” 城内各军官役占士卒,放纵军士逃亡,又买闲成风,虽然诛除了两个百户手下的乱军,不过余下百户田辉叙的部下,刘衍也不对他们抱以希望。这些军士,慢慢编入屯军便是。千户所城的守护力量,有自己麾下的几总兵力己是足够。 田辉叙这段时间随刘衍跑进跑出很是勤快,闻言他赶忙说道:“大人放心,下官明白的,有田地可分。那帮臭小子肯定跑得比谁都快。” 从刘衍处决乱军态度来看,田辉叙知道刘衍外表平易近人,实则手段狠种,控制欲极强,与他作对,没什么好下场。自己部下什么德性他心知肚明,刘衍将自己的上千兵拉来千户所城,而后还有扩充两倍之多,自己几百兵肯定没什么用场了,唯一的结果,便是他们转为屯军。 屯军就屯军吧,相信刘衍看了自己合作的态度,不会亏待自己。田辉叙认为刘衍算是个重情义的人,从他对身旁众人态度就可以看出,现在田辉叙唯一的态度,就是紧抱刘衍的大腿,将自己融入他的圈子内。 看了田辉叙的表态,刘衍点了点头,这田辉叙还是识时务的。 完开垦荒地的决定后,刘衍又放出一个大炸弹,吓了在场众人一跳。 “什么,大人您是说,免除明年千户所城军户们的税粮征收?” 戴璟彬不可思议地问道,百户田辉叙几人也是吃惊地向刘衍看来。先前刘衍说开垦千户所城各地的荒地时,众人己是不可相信,没想到刘衍还要免除千户所城军户明年的税粮征收。 刘衍点了点头,叹道:“千户所城百姓日益困窘,所得不敷养赡,官员亦也是形艰窘迫,本官决意免除明年千户所城军户屯粮征收,也是出于让军民休生养息的结果。” 戴璟彬喃喃道:“只是,这不收屯粮,来年我们千户所城的屯粮数额,靠什么来缴纳呢?” 朝廷规定夏河寨前千户所城每年两千一百石的税粮,是铁打不动的,只会增加。不会减少。不向军户们征粮。怎么交纳,戴璟彬就是打破头也想不到。 刘衍沉吟良久,道:“此事戴大人不必忧心,本官自会想办法解决。” 戴璟彬只好道:“有大人这话。下官就放心了。”他坐了下来,搔搔头,想说什么,又是闭口不语。 百户田辉叙咳嗽了一声,他想融入刘衍的圈内,自问便要为刘衍考虑,他提醒道:“大人,这屯粮征收,除了缴纳朝廷外,有一部分,还要用来供养军民小吏,没了屯粮收入,不说军士,便是城内的诸吏员们。也就没了养家糊口的钱粮 百户田辉叙所说的问题是明白的。大明各州县日常运作的资金钱粮,便是每年起运钱粮后,余下的存留与羡余。 各地税粮在征收后,完成缴纳国库的份额,余下的便供各地自己支配,这便是存留。 而羡余,更是地方州县卫所独立支配的小金库,一般来源于存留田赋的加耗,有些心黑的州县卫所,加耗可达到每石四、五斗。此外还有各样多征的赃罚银、商税、程羡银。又有吏员新参、盐引线等,也是羡余的来源。 存留与羡余的支出一般为各地的办公费用,并用于赈灾、营建、水利等公共事业。到了大明晚期,这些费用,一般被用于各地官员的宴饮、送礼,或是官将们以羡余养家、中饱私囊等,也有很多地方用来抵补正额钱粮。 存留与羡余,都是各地官府卫所的小金库,首先的来源,便是向军民百姓征收税粮,为了多留存留与羡余。除了正税之外,还有各样七七八八的常例。 大明官场发展到了现在,各地卫所州县都是先向军民百姓征收常例,将自家的小金库装满再说,然后再征收正税。正税税额征不齐不要紧,各样常例却是首先收入自己私囊。层层附加,从上官到下面的吏员,再到各级的里长甲长等。无不是如此。 刘衍明年不征收税粮,军户百姓是得到实惠,但这一年千户所城各级官吏没有了上下其手的机会,怕要恨刘衍入骨。至于刘衍明年如何应对朝廷应征税粮的份额,很多人未必会考虑到,想必他们会认为刘衍打算以拖欠的形式过关,夏河寨前千户所城的税粮年年拖欠,每年交不足数额,官吏上下早习惯了。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刘衍这样做,要得罪很多人啊。而且千户所城内确实有一些军吏清苦,指望卫所发粮过日,明年不征收税粮,千户所城一些吏员正常的月俸口粮,城内怎么拿得出来? 田辉叙认为刘衍年轻,不了解官场内的潜规则,他是打算投靠刘衍的。好让自己前途光明,怎么愿意看到刘衍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所以立时出言提醒。 刘衍微笑道:“老田,你坐。” 田辉叙坐了下来,刘衍道:“你的忧虑不无道理,千户所城众多的军士吏员靠下拨的钱粮度日,此事本官会想办法解决。不但如此,从明年起。本官还要提升千户所城各吏员的月俸钱粮。每月的粮米增加到一石,让他们好生供养自己的父母妻儿。” 大明各地吏员月俸不过三、五斗,便是级别最高的令吏也是如此。刘衍将月俸增加到一石,足以让他们全家吃饱了。 听了刘衍的话,田辉叙等人更是一惊,看刘衍信心满满,看来他决心己下,只是,他哪来的银子? 这时陈勋问了一句:“敢问大人,明年千户所城不征收屯粮,到时我各堡军士的粮饷怎么办?” 刘衍道:“放心吧,到时我核定各堡的兵员名册,每堡军士,都不会短少他们的口粮衣食。” 陈勋便放心地坐了下来。 刘衍转而对镇抚官荀景云道:“从明年起,本官将免除千户所城军户的税粮征收,介时你巡视各地,如有人敢违抗我的政令,私自征收屯粮的,你尽管抓捕审问,任他是谁,我刘衍必诛之!” 他声音严厉,让在场众人大气也不敢出,镇抚官荀景云严肃地站起身来,拱手领命。 他那死板的样子,谁也不会怀疑他会询私枉法。 千户所城与各堡的事情暂时如此,刘衍重点关注王家庄。 他对王家庄防守官陈勋道:“陈大人,明年起我千户所城要开始大规模屯田,需要大量的灌井水车。相关的工具打造,你要准备一下。” 陈勋道:“大人放心,只要钱粮材料跟得上,下官定将诸事办理的妥妥当当。” 刘衍微笑道:“陈大人的能力,我是不怀疑的。你让主事谭晓大和徐乐到千户所城来一趟,一些能用的工匠人手,只管选取过去。” 刘衍沉吟道:“不但如此,以后王家庄还要开设被服厂、木工厂、伐木场、石料厂、煤厂,甚至砖窑、石灰窑等作坊,你要做好准备。” 刘衍估计等钱粮储备充足后,自己就要大练兵了。练兵,需要大批的铁料、盔甲、军服、火统、火炮等物,所以平日的物资储备不可放松。 陈勋听得热血沸腾,他大声道:“大人放心吧,下官定不会出一点差错。” 听着刘衍与陈勋的问答,百户田辉叙几人都是目瞪口呆,刘衍要搞这么多东西,他哪来的这种实力? 刘衍说道:“这些工厂作坊,以后都设在大盘堡附近,对了,从王家庄到大盘堡的那条路,你组织人手修一修吧。” 陈勋又是大声领命。 各堡军官议事后,很快的,只是几天之内,关于刘衍开荒分地。甚至免征千户所城军户明年税粮的消息便在城内外传得沸沸扬扬。 刘衍以雷霆之势诛除千户所城乱军,在夏河寨前千户所城竖立了空前的威信,现在又分田分地,免征税粮,千户所城的军户百姓听到第一反应都是不敢相信。其实中国百姓对土地渴望是无限的。之所以没人愿意去开垦荒地,是因为之后的税粮负担极重,开垦田地得不偿失,所谓的杀头生意有人做,赔本的买卖没人干。 如果防守大人真能保证分田后。以后田地第一年免粮,第二年征一斗。第三年征两斗,并一直保持不变的话,那真是应者如云,就不知道防守大人是不是空口说白话。 当然许多人从王家庄的经验中,都是肯定防守大人所言必真。 一片的议论纷纷中,十一月十六日这天,千户官厅真的贴出了告示,肯定了众人的猜测为真。 夏河寨前千户所城每户军户,每户四到七口人,都可以开垦荒地五十亩,登记入册后;官府帮他们打制灌井水车,授给耕牛农具。此外。还免征明年千户所城军户的屯粮子粒。夏河寨前千户所外的流民百姓,如果愿意加入夏河寨前千户所军户的,一样享受相同的待遇。 一时间,整个千户所城都轰动了。军户们欢欣鼓舞,消息甚至快速传到灵山卫城内,操守官胡宗明、指挥同知王炆镇闻听都是大吃一惊,赶紧招刘衍前来问话,刘衍再三向他们保证,明年夏河寨前千户所城的屯田子粒,自己定会如数缴纳,决不拖欠。 反复说明后,二人才放下心来。只是不明白刘衍到时拿什么来缴纳。 十七日,刘衍开始了行动,官兵作乱时,千户所城抄没的乱军将官田地有五千多亩。这些田地,刘衍各分了二十亩给兵乱时受害的百姓家属,被处决的乱兵家属每户也分到二十亩地。 官兵作乱后,这些乱军家属个个在千户所城内心惊胆战的度日,没想到防守大人还会给她们分下田地,甚至大部分还是良田,她们感激涕零。连日来,都有大批的乱兵眷属到千户官厅前向刘衍叩头道谢。 刘衍出来温言安抚她们,言道当日自己处决乱兵时曾言不会祸及妻女,只要她们今后各安生活,不作非为,自己仍会将她们视为治下百姓一体看待,说得这些乱军眷属更是流泪不己。 那些分到田地的受害百姓家属同样大批前来向刘衍叩头感谢,刘衍也是一样温言安抚她们。 有了这个例子在前,还有谁不相信的?一时间千户所城军户四出,虽然大冷的天气。也阻挡不了他们开荒的热情,连日来千户所城内外一片热闹,甚至还有周边军堡卫所许多军户偷偷赶来,加入夏河寨前千户所的军户户籍,就是为了自己也能分下田地传家度日,闻讯而来的流民更是不少。 与此同时,谭晓大和徐乐来到夏河寨前千户所城,将夏河寨前千户所的一百多户军匠一扫而空,带到了王家庄城内,开始大干,制造水车、兵备等物。 与夏河寨前千户所城不同,在王家庄内做事,每月有基本的口粮,每造出兵备和器械多少,还有相应的奖励,虽说天气寒冷,这些夏河寨前州工匠们却是焕发出了极大的工作热情,可以用干得又快又好来形容他们。 只有夏河寨前千户所城一干吏员们心情复杂,刘衍免征明年军户屯粮,军户们是欢呼雀跃,他们明年却少了很多上下其手的机会,只不过刘衍虎威在前,他们哪敢表示不满?而且刘衍还承诺增加他们的月俸,只要安分守己,辛勤工作就可以养家糊口,众人选择又应如何。 同月,刘衍集中钱粮将王家庄内的火器督造处、兵甲督造处再次扩大,将王家庄打造成自己的兵备制造基地。 第一百四十三章 拜见上官 十一月末,刘衍经过一系列的举措,夏河寨前千户所上下开始走向正轨。 七总兵马全部改称为新军,现在正在紧张的招募兵员、严格操练,火器督造处、兵甲督造处也根据各总开列出来的清单,不断向各处运送兵备。 副千户戴璟彬和百户田辉叙二人很是卖力,戴璟彬为了落实刘衍开垦荒地等一系列举措,几乎都在各地军屯忙碌着,刘衍在千户所城内很少见到戴璟彬的人影了。 而田辉叙也是一样,几乎就在各处百户所巡视,协调各总操练的事宜。 这期间,刘衍专门回了一趟王家庄,在管队官陈勋的陪同下,视察了王家庄和大盘堡这两个基地的建设情况,见到各项进展都很顺利,刘衍便放下心来。 当刘衍回到夏河寨前千户所城的时候,百户宋功明找了过来,专门将各方需要的钱粮汇总成册,呈报给刘衍批示。 “这么多?” 刘衍看着手中的文册,包括屯田、扩军、安顿新来人口、建设王家庄兵备基地、大盘堡产业基地、准备上缴钱粮、官吏增加俸禄等各项开支,在过年之前,刘衍将要为之付出四万八千三百一十三两白银,五万九千一百一十八旦粮食! 刘衍微微皱眉,说道:“以现在的库存,能否支撑的住?” 宋功明说道:“大人放心,王家庄的岳百户已经将钱粮都移交过来,以库存的钱粮完全可以支撑得住。而且大盘堡那边每月都有进项,朝廷虽然多有拖欠军饷钱粮的事情,可也多少会拨下一部分。这一进一出之间,咱们千户所的钱粮还是略有盈余的,只是库存数量会下降很大。” “这就好。” 刘衍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摊子铺开了,可是资金链却突然断了,那就要出大事了。 “等过了年,大盘堡那边的晒盐场、酒坊、肥皂工坊都要扩建,另外木器厂、被服厂等也会筹建起来,你这边要及时调拨钱粮供应上。” 宋功明笑着说道:“大人放心,属下自会上心的。” 转眼过了两日,刘衍稳定了夏河寨前千户所的事务之后,眼见快要到年关了,便带着几份重礼,准备前往灵山卫走一圈,而后还要去一趟即墨营驻地。 刘衍升迁夏河寨前千户所防守官,晋升为千户官,这第一年的年关肯定是要拜访一众上官的,这也是此时大明官场的潜规~则。 很快,刘衍带着百户许铭,以及一旗骑兵总的将士随行,众人都是铠甲鲜明,每个人的铠甲外面还都披了厚棉制成的鲜红斗篷,可以隔绝风寒。 刘衍在众人的簇拥下出了千户所城,朝着灵山卫城一路飞驰,待到了灵山卫城的时候,操守官胡宗明、指挥同知王炆镇在操守府邸接见了刘衍,百户贾洪雨闻讯也赶来相见,刘衍自然也少不了给其准备了一份礼品。 “哈哈,刘千户在夏河寨那边弄出的动静不小啊,不光灵山卫这边,就连抚台大人都有所耳闻,而且对刘千户的评价还很高呢!” 胡宗明看完了刘衍递过来的礼单,顿时笑开了花,对着刘衍就是一阵赞扬。 王炆镇也拿到了自己那份礼单,此时笑呵呵的看着刘衍,自己的这个老部下还真是得力,不但让自己赚得盆满钵满,如今更是借助刘衍立下的战功,跻身于灵山卫城之内,说实话自己心中对刘衍还是颇为感激的。 “呵呵,操守大人平日里多有夸奖,对刘千户的能力很是肯定,昨日还对我说起过,今后要是有什么肥缺,定要好好提拔你一番。” 刘衍闻言急忙谢过。 胡宗明指着王炆镇笑着说道:“你的这个老上官还是知道提携属下的,当着我的面,就直接给我定下了任务,今后我要是不提携刘千户,可就说不过去了。” 众人大笑,刘衍自然又要一一谢过。 随后胡宗明便说起了正事,问道:“刘千户,我听闻你在夏河寨那边开始扩军了,还大兴土木,是准备做什么?” 刘衍微微一愣,疑惑的看向胡宗明,暗道这个操守大人是不是忌讳自己的实力了? 一旁的王炆镇见状便解释道:“操守大人是担心你贸然扩军,所需用度会有所不足,所以想问问你的困难。” 刘衍笑着抱拳说道:“属下谢大人体谅!” 胡宗明摆了摆手,说道:“虽然说刘千户只是一个防守官,按照大明制度,你麾下的兵马也就是千余人而已,如今已经是超编了。不过既然刘千户坐镇夏河寨前千户所,那夏河寨的兵马便是我灵山卫的精锐所在,多操练一些兵马,对于本官也是有好处的,本官自然会全力支持。” 接着,胡宗明话锋一转,说道:“不过练兵所需的钱粮,还是需要刘千户自己去筹措,毕竟现在灵山卫这边的日子也不好过。不过扩军所需的铁料和兵备,本官倒是可以支援一二。” 明末大军阀 第97节 说完,胡宗明便示意王炆镇,只见王炆镇拿出一份清单递给刘衍,上面赫然写着:铁料三千二百斤,煤炭八百八十斤,火药三百斤,木料一千九百斤,另有震天雷两百颗,棉甲、罩甲等各式铠甲十副。 刘衍大喜,当即抱拳说道:“属下谢大人,请大人放心,属下一定将夏河寨的兵马操练整齐,为大人驱使!” “好!呵呵。” 王炆镇笑着说道:“今日操守大人高兴,刘千户还有什么要求,可以趁此机会说一说,能办的,操守大人肯定会支持的。” 胡宗明笑了笑,并没有反驳。 刘衍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于是便说道:“属下军中尚缺少不少兵备,所以属下准备自行打造一批,这相应的工匠有些不足,请大人调拨一些匠户到夏河寨。” 胡宗明笑着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不就是一些匠户吗,今日我便调集五十户给你,反正灵山卫这边也没有什么兵备需要打造,而且这些匠户打造出来的兵备大都不堪用,刘千户回去之后可要小心检验。” 刘衍抱拳领命,不过心中却在暗道:“匠户都是一样的,之所以在灵山卫这边匠户不出力,那是制度出了问题,到了我夏河寨,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当日,刘衍在操守府邸住下,与胡宗明、王炆镇、贾洪雨把酒言欢,第二天便从灵山卫城出发,前往即墨营驻地。 大明在山东的卫所制度原本是百户所-千户所-卫城-山东都司这样的结构,但是因为各卫遍布各地,山东都司指挥起来很是不便,于是在大明永乐年间,朝廷在山东沿海设营,做为山东都指挥使司和卫的中间军事指挥机构。 山东共设三个营:一是即墨营,二是文登营(文登),三是登州营(蓬莱)。三个营管辖山东全部二十四个卫所,即墨营管辖安东卫、灵山卫、鳌山卫、大嵩卫共四个卫和石臼、夏河、胶州、浮山、雄崖、海阳六个千户所。 即墨营中原设有把总,以卫所指挥使充任,为正三品,把总为即墨营长官,与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共同掌管总营事。这样在明初山东半岛东部先后设立完善了营、卫、所防御倭寇的军事体系。 但是到了现在,即墨营的指挥体系有了很大的变化,把总一职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以参将统领全营,数名游击将军共管军事。这也是明末卫所制度和营兵制度相融合的产物。 即墨营在大明宣德八年迁移到即墨城北十里处,起初营地并无城池。到了大明正德九年,把总张文博(诰授昭勇将军,正三品)负责建起了砖石结构的即墨营城。营城周长四里,设三座城门,城墙、城池坚固完备,“望之巍然,屹若石壁”,“有城有池,比于郡县”。 即墨营城中常驻精锐步骑兵一千两百人,作为支援沿海卫所的机动军事力量。不过到了现在,即墨营从即墨城北十里的位置,搬迁到了胶州,就在胶州城西南十五里。所以现在民间百姓都管即墨营城叫做胶州营城。 刘衍等人策马来到即墨营城的西门,即墨营城设三门,南门曰“镇海”,有高大的半圆形门洞,城楼上设天齐庙和钟楼。西门曰“迎恩”,城楼上祭祀后稷,东门曰“朝阳”。 “大人,咱们入城吧。” 刘衍点了点头,众人策马入城,很快便被即墨营城的街景吸引住了。 城内设有将领署衙、兵营、军马厩、仓库等军事设施。城内和城周围还建有七十二座庙宇,有玉皇庙、三官庙、观音堂、马神庙、老爷庙、真武庙、火神庙、城隍庙、娘娘庙、广缠庙、土地庙、七星庙、关帝庙、药王庙等等,其中广缠庙据说是纪念唐代将军谢映东的。此外城内还有古井四眼,城周设有护城河。 刘衍一众走在街上,沿途的商贩并不是很多,但是庙宇却是不少,许铭和一众将士看得啧啧称奇,从未见过这么齐全的庙宇。 刘衍则没有心思观景,督促众人加快速度,很快便来到了李继文的游击将军府。 此番刘衍主要是前来拜见李继文的,灵山卫主要还是划归游击将军李继文负责,所以李继文是刘衍的上官。至于即墨营的其余将领,刘衍则没有心思去见,也没有必要一一拜访。 “哈哈,好你个刘衍,真是蛟龙入海,不同凡响啊!” 刘衍带着许铭进入游击将军府,李继文便大笑着将二人召入正堂看茶。 此时李继文接过刘衍递过来的礼单,然后指着刘衍说道:“我听闻你在夏河寨前千户所干的风生水起,嗯,很不错,是个干大事的人!” 刘衍笑着说道:“大人谬赞了,属下只是尽好本分而已。” “尽本分就已经不错了,看如今天下,又有几人肯尽本分?” 李继文感叹一番之后,便跟刘衍寒暄几句,同时还勉励刘衍要在夏河寨前千户所厉兵秣马,好好辅佐灵山卫的操守官胡宗明。 刘衍自然是恭敬领命。 随后刘衍向李继文汇报了自己在夏河寨前千户所的一些政务,李继文非常满意,当即高兴的说道:“你能有如此作为,当真是不易。我想要赏赐你点什么,又觉得像刘千户这样的少年英雄赏赐金银,太过俗气了,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刘衍也笑着说道:“那大人不如就赏赐属下一些兵备和工匠吧。” 第一百四十四章 仿制震天雷 刘衍此番前往灵山卫和即墨营拜见上官,可谓是收获颇丰,不但收获了大批的铁料、火药等物资,带走了五十户匠户人口,而且还获得了一批铠甲兵备,虽然这些铠甲的样式与现在夏河寨新军装备的全身甲不太一样,可是这也不影响大局,回去之后让徐乐带人改造一下就可以了。 此外最让刘衍高兴的是,从灵山卫带回来的兵备中,还有震天雷这个大杀器。 刘衍得到的震天雷其实就是后世手雷的原型,这种火药武器最早出现在北宋后期,经过几百年的发展,到了大明朝已经基本定型,有不小的杀伤力了。 此时大明的震天雷身粗口小内盛火药,外壳以生铁包裹,上安引信,士兵在使用的时候会根据目标的远近,来决定引线的长短,以此来计算引爆的时间。 震天雷在引爆之后能将生铁外壳炸成碎片,并打穿铁甲;同时还可以在内中填装一些铁定、碎瓷片等物,以便加大杀伤力。 明军中装备的震天雷普遍有两种:一种是用时由投石机发射,射至远处爆炸;而另一种则是由士兵投掷爆炸。 比如明军在守城的时候从城墙上向下面投掷的震天雷,就属于第二种,效果相当于后世的手榴弹。 刘衍这次得到的震天雷就是后者,通体大小约十斤左右,想要投掷的话,距离会很近,力气大的士兵也就投掷个十来米而已,在战场上的效果不大,主要还是用于守城。 不过刘衍有信心可以将这种震天雷缩小化,那就是用颗粒化火药代替此时使用的普通火药。不过现在颗粒化火药的事情还没有提上议程,刘衍还有更紧迫的事情要做,震天雷缩小化的改进计划也会稍后进行,现在还是以仿制为主,先打造一些放在各处军堡,用于守城。 刘衍和许铭一众并没有直接返回夏河寨前千户所,而是策马来到王家庄。 管队官陈勋提前得到骑兵总快马送来的消息,于是便率领百户岳明、管屯官张耒、主事谭晓大、主事徐乐、医政官鲍学镇、文案主管赵民一众出城迎接。 刘衍一众来到城门口,大笑着翻身下马,与众人热情打招呼,许铭也笑哈哈的和陈勋拥抱见礼。 看着一众熟悉的脸庞,刘衍心中热乎乎的,不管到了什么时候,这里便是自己的退路,也是自己征战天下的底气所在。 “大人天气寒冷,咱们进去说吧。” “好!” 众人进城,来到了百户官厅,刘衍当仁不让的坐在了上首,陈勋和许铭分坐左右,其余众人依次落座。 刘衍先是跟众人寒暄了一阵,然后便命许铭拿出震天雷,交给众人传阅。 “这是……,震天雷!” 谭晓大顿时惊呼道:“此物一般只有在卫城以上的地方才有,大人是从何处得到的?” 刘衍便将自己前往灵山卫的经过挑选重要的说了一下,然后对谭晓大问道:“此物火器督造处可否仿造?” 谭晓大点了点头,说道:“要仿造震天雷其实并不困难,这震天雷的名号属下也听说过,可是现在官军之中装备的震天雷都是十几斤重的铁疙瘩,投掷不了多远,除了在守城的时候有些用处,野战之时只能炸了自己人,没什么大用的!” 刘衍知道谭晓大所说的是实话,但这不能说明震天雷是没有用的火器,只能说明此时明军制造震天雷的工艺还不够精良,以至于制造出来的震天雷体积过大、威力太小,所以才会如此鸡肋。 在穿越之前,刘衍曾经看过一些史料: 早在北宋开宝八年(975年)的时候,宋朝在攻灭南唐时便使用了霹雳火炮,这就是一种最为原始的震天雷。 北宋在当时的建康府(今江苏南京)、江陵府(今湖北江陵)等城市建立了火药制坊,制造了叫做火药窑子作的火器。 这时的弹丸已可爆炸,声如霹雳,故称之霹雳炮。靖康元年(1126年),金人围攻汴京,守将李纲在守城时曾用霹雳炮击退金兵,“夜发霹雳炮以击贼,军皆惊呼”。 后《金史》记载:金天兴元年(122年),赤盏合喜守汴京时,其守城之具有火炮名'震天雷'者,铁罐盛药,以火点之,炮起火发,其声如雷,闻百里外,所爇围半亩之上,火点著甲铁皆透。 这恐怕就是关于震天雷用于实战的最早记载了。 刘衍说道:“谭主事,震天雷早在宋时便已经用于实战,堪称是野战利器,咱们夏河寨也必须装备!” “可是……” 刘衍笑着摆了摆手,止住了谭晓大的话,继续说道:“谭主事,官军装备的震天雷之所以体积大、威力小,那是因为官军使用的火药不及咱么夏河寨的优良,使用的生铁也没有咱们火器督造处炼制的生铁出色!” “而且等过一段时间,我还会交给你们一种威力更大的火药,这都是后话。有了咱们火器督造处自己生产的优质生铁和这种更厉害的火药,一定可以打造出体积更小、威力更大的震天雷!我相信,咱们火器督造处打造的震天雷光凭各总将士野战投掷便可以杀敌,到时候绝对是战场利器!” 听了刘衍的话,谭晓大也是心中有底,不再反对了。 毕竟刘衍一直都能给人带来惊喜,现在打造震天雷想必也是一样,刘衍一定可以成功! 此时在谭晓大的心中,早就已经对刘衍充满了信任,而且还是无条件的信任。 于是谭晓大接过那颗震天雷仔细的看了看,基本上便明白了其中的构造,于是便对刘衍说道:“大人和诸位在此稍等一下,我去叫人赶紧做一个样品来!” 说完,不等刘衍说话,谭晓大便兴冲冲的离开了。 刘衍也不以为意,便和众人继续在正堂中喝茶谈天,反正众人也正好有日子没有这般好好叙旧了。 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谭晓大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说道:“大人!成了!” 刘衍也没想到现在火器督造处的效率竟然这么高,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就打造出了震天雷的样品,便急急忙忙的和谭晓大一起来到了试验场地。 这处试验场地在王家庄堡外外面,本是一处荒地,周围并无人家,而且还有一圈新建的高墙遮挡,可以避人耳目。 这时,火药坊主管赵昚双手捧着一颗震天雷样品走了过来,是一个比西瓜略小的圆铁疙瘩,球体上有个微微突起的平台,上面开着个小孔,孔中插着药捻子。 “大人,这便是震天雷的样品,完全按刚才大人给的样品制造,只是由于是第一次制造没有经验,所以体积稍大了一些。这颗震天雷样品乃是用生铁十斤做壳,内装火药八斤。并且,这颗震天雷内还添加了铁钉等物,威力肯定比官军所制者强了不少。” 谭晓大一番介绍之后,却见刘衍的脸上并没有太大的喜悦之色。 “这个震天雷的铁壳过于光滑,未开沟槽,爆炸时难于产生破片,绝对会影响爆炸效果。另外,这药引过短,万一烧速太快,会炸到新军将士自身,却是不可。” 谭晓大听了刘衍的话,也是频频点头,并且一一记下,准备回去继续改良一下。 不过,此时就算是有些瑕疵,也需要测试一下这颗震天雷的爆炸效果。 为了避免误伤,刘衍勒令所有人退到十丈开外,只留下一名腿脚很好的前总士兵负责点火。 而那颗震天雷样品则是立放在试验场中央,旁边是数个用布片缝制的,里面填充了泥土和稻草,用来测试爆炸效果的布人。 那名新军士兵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把一根香头凑到临时加长的药捻子上,只听哧啦一声点着,药线快速燃烧起来,这名新军士兵便立刻以生平最快的速度逃开。 很快,火星如同一只小虫,沿着引线爬进了弹体。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震天雷顺利爆炸。 刘衍等人只觉到似乎震天雷周边所有的事物,都被一种奇异的力量牵引着,向中心收缩了一下,然后,向四面八方迅速的扩张。 周边的一些新军士兵甚至有种错觉,那就是感觉火星钻进弹体的那一瞬间,时间似乎停止了,这个震天雷,似乎过了很久才炸响。 八斤火药产生的爆炸,瞬间形成了冲击波在地面上狂飚突进,横扫阻碍它们前进的一切,震耳欲聋的轰鸣中,众人感觉大地上下颤动了一下,爆炸的滚滚黑烟向四周扩散,最终在地面阻力作用下升上空中,形成了一朵小小的蘑菇状云团。 至于那几个用于测试的布人,早就被冲击波吹得无影无踪。 爆炸后,世界变得特别的安静,众人除了自己的心跳声,什么都听不到,过了好一阵子,人们才发觉自己的耳膜嗡嗡作响,直到这个时候,那种与生俱来的畏惧感才浮上心头。 刘衍揉搓着震得耳鸣的耳朵,一脸笑容,心中对于这颗震天雷的威力还是十分满意的。 而谭晓大则是一脸苍白,满是震惊,显然是被这颗震天雷的威力给吓住了。 在谭晓大的印象中,以前官军所用的震天雷,一般都是一声巨响后,大铁疙瘩便炸成了大大小小地七八个铁块,向四面八方飞散,最远地不过三丈多远。 而这颗震天雷样品放铁疙瘩的地面上,则是猛然间炸了脸盆大地一个浅坑! 没想到啊,这填装了大量火药、并且使用精铁的震天雷,竟能将威力提高的这般厉害的程度。 其实刘衍知道震天雷的威力还会更大,等到将来颗粒化火药量产之后,定然会给众人带来更大的震撼。 刘衍随即便给谭晓大下达命令,要求自现在开始,火器督造处开始震天雷的打造,先按照每处百户所装备一百颗的数量打造。 明末大军阀 第98节 谭晓大当即答应了下来。 当然,火器督造处要量产的震天雷,将会有通体刻着的凹槽,并且计划规定只有八斤重,内里却是要装六斤火药,在一端还特意加装了一个握柄,方便新军士兵投掷。 这些都是随后谭晓大与刘衍商议的结果,刘衍十分满意,随后便准备在王家庄住上几天,顺便视察一下铠甲的打造情况,尽快完成全军披甲的目标。 第一百四十五章 提高披甲率 次日,刘衍来到兵甲督造处,巡视铠甲的打造情况。现在王家庄每月可以打造全身铠甲三百三十副,产量已经非常可观了,这样的产量即便是京师的兵仗局也望尘莫及。 当然,这样的产量完全是用“人海战术”完成的,现在兵甲督造处铠甲坊的工匠已经有四百人之多,而且已经形成了流水线的生产工艺,可以将铠甲的生产分解成若干个环节,让铠甲在一系列的生产环节中快速成型。 “现在各总所需的铠甲,还有多少缺口?” 主事徐乐全城陪同,跟在刘衍的身边说道:“启禀大人,这两个月以来,兵甲督造处已经囤积了一千五百余副铠甲,现在已经全部调配到各总军中。现在各总需要装备铠甲三千八百副左右,刨去之前已经装备的一千三百副,以及后续调配的一千五百副,现在还有一千副铠甲的缺口,预计三个月内补充上。” “三个月啊?” 刘衍微微摇头,现在的局势很严峻啊! 清军十几万大军还在关内肆虐,山东总兵刘泽清所部正在北直隶拱卫京师,其余各地的兵马也大多聚集在京师附近。 按照历史上的发展情况,再有一个月的时间,北直隶等处的清军就是撤走,然后主力开始向西南方向横扫,之后在巨鹿一带与名将卢象升所部对决。 刘衍要是没记错的话,到时候朝廷肯定会诏命各地兵马前往巨鹿驰援。 历史上崇祯帝就调集了不少兵马,包括关宁铁骑等各支兵马,但是却在太监高起潜和兵部尚书杨嗣昌的暗中操作下,这些明军全部作壁上观,坐视卢象升所部全军覆没,然后远远的跟在清军屁股后面,将清军“立送出境”。 “到时候朝廷肯定会征调山东兵马驰援的,山东巡抚颜继祖会调集谁领兵出战?” 刘衍现在就算用脚指头去思考,也知道多半会让自己率部出击。 所以刘衍一定要赶在一个月之内,让全军各总将士披上铠甲,这是最基本的。 “三个月的时间太慢了,一个月,我只能给兵甲督造处一个月的时间,能不能完成任务?” 刘衍说完之后,便盯着徐乐,只见徐乐先是一惊,然后便紧咬牙关、眉头紧锁,说道:“如果将兵刃坊的两百多人都暂时调到铠甲坊去,属下能保证在一个半月之内完成任务。” “一个月,最多一个月的时间,甚至还会不足!” 刘衍随后说道:“此番我也带来了一些铠甲,将这些铠甲改造一下,也可以满足一部分需求。” “如此,属下能保证,一个月,让我军各总将士全部披甲!” 刘衍看着目光坚定的徐乐,满意的点头说道:“好!放手去干吧,需要什么,就派人跟我说。” “是!” 刘衍在王家庄巡视了一番之后,便带着许铭一众返回了夏河寨前千户所。 回到千户官厅之后,刘衍并没有闲着,而是召集了百户田辉叙,以及百户苗绍、百户许铭三人。 “什么?大人准备裁撤所有军官的家丁!” 田辉叙猛地站了起来,一双大鱼眼睛瞪得老大,旁人见了都怕两颗眼珠子会掉出来。 苗绍和许铭则没有什么反应,毕竟二人都是刘衍的心腹部下,自己又没有家丁,刘衍说什么,自己便做什么就是了。 “有什么不妥吗?” “大人有所不知,现在千户所内的将官中,属下有十几名家丁,副千户戴璟彬有五十多名家丁,镇抚官荀景云也有数名家丁,甚至连令吏张学义和学正张文奇、儒学训导蒋宏志和黄日勋都有家丁!” “其余的总旗官、小旗官也多有家丁,各处的这些军官算下来,咱们夏河寨前千户所的家丁人数,没有五百也有三百,这些人可不是之前迟许、黄文贤、王毅传等人手中的那些杂兵,而是能打硬仗的兵卒,真要是闹起来,可不是一两天可以平定的,我千户所城也会受到重创!” 可是刘衍却依然坚持己见,说道:“老田啊,你可知道我大明的兵马为何总是打不过鞑子吗?就是因为各级军官全都蓄养家丁,将所有的钱粮兵备都集中在少数的家丁身上,然后将这些家丁视为私兵!” “一旦战事顺利,那些将领便带着家丁一拥而上,一旦战事不顺,那些将领便在家丁的保护下仓皇逃命,甚至战事还不明朗的时候,便带着家丁逃窜。或者是为了保存家丁的势力,故意闭而不战!” 刘衍越说越气,大声说道:“这就是我大明军队屡战屡败的一大弊端,虽然不是全部的原因,但是也是一大根源!” 田辉叙是军中老人,自然知道刘衍说的是对的,可是真要是在整个千户所范围内裁撤家丁,那些百户、总旗、小旗们闹将起来,怎么办?那些家丁失去了“丰衣足食”的待遇之后,闹将起来,又该怎么办? 刘衍冷笑着说道:“现在七总新军已经招募完毕,再有一个月就能初步操练出来,到时候我夏河寨前千户所各处有新兵驻防,那些抗拒本官的百户、总旗、小旗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田辉叙闻言顿时脸色煞白,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末,千户所城内的军户百姓已经开始储蓄过冬的粮食和蔬菜了,城内城外洋溢着即将过年的喜悦之情。 不过在那些夏河寨前千户所旧军家丁与军官们却有着不一样的心思! 十一月三十日,仍是寒风肆虐。 从夏河寨前千户所城中校场出来,一阵寒风吹来,就算戴璟彬的身体壮实,每日练打熬,仍是不觉间裹紧了身上的皮袄。几个家丁跟在戴璟彬的身旁,看他的脸始终沉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都不敢随意说话,生怕打乱他的思路。 戴璟彬慢慢而行,出了校场,忽听身后有人在叫:“戴大人,戴大人!” 戴璟彬回过身去,却是令吏张学义、儒学学正张文奇、儒学训导蒋宏志、黄日勋四人追了上来,他们身旁同样各自跟着几个家丁们。 这几人与戴璟彬不一样,虽然不是夏河寨前千户所的世袭的军官,那样代代相承,可是他们几人的家族却同样都在堡外各处占有了大量的良田,用于供养自己的家丁们,他们平日也算是与戴璟彬交好,同声出气。 此时他们四人追了上来,相互施礼后,戴璟彬淡淡说道:“不知张令吏、张学正、蒋训导、黄训导叫住戴某,有什么要事?” 几人中以戴璟彬实力最强,毕竟经过刘衍的裁退老弱后,原先夏河寨前千户所的军官之中,除了戴璟彬一队兵五十人完好无损外,余者众人最多也就只余下十几个家丁,只能和新军中的队长相比。 所以几人心中早就很是不满了,近来千户所城内外有盛传刘衍要强行裁撤所有军官、官员的家丁,这就让几人更加坐不住了,这才一起过来找戴璟彬商议对策。 此时张学义陪笑道:“戴大人,您与防守大人私交最著,我等就是想打听一下,这个月的粮饷,堡内仍不放吗?” 夏河寨前千户所各军官、官吏的家丁,一向要每月银一两饷银、本色米五斗。刘衍进驻夏河寨前千户所的时候,刘衍曾给这些家丁放过一个月的粮饷。不过从那时以后,刘衍便未再放过粮饷,除了各兵都能吃饱,连家丁们也是一样的伙食。 戴璟彬摇了摇头,说道:“眼下堡内钱粮紧张,防守大人又要开各处产业,又要扩军、补充兵备,怕是没有粮饷发下了!” 令吏张学义怒声说道:“有钱扩兵,没钱发饷,防守大人也太过份了吧。我们队中可是家丁,向是堡中主战精锐。岂能与那些操练数月的军户相比?” 此时张学义眼中寒光一闪,低声说道:“戴大人,您向是我们几人的主心骨,不若你领着我们去闹饷吧?” 儒学训导蒋宏志有些胆,他迟疑说道:“这,不好吧,防守大人虽说没饷,不过也没亏待我们,每日军中都是相同伙食待遇!况且有之前闹饷事情在,防守大人可是杀了不少人呢!” 儒学训导黄日勋说道:“怕就这样难办,眼下我们队中只余下这些家丁,现在新军那边分田分地热闹,队中人心浮动啊!” 他这话一下子说中了蒋宏志的心事,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他们队中的家丁多是他们家的家奴佃户,眼见堡内军户分田分地,岂会没有别样心思?怕就到时…… 儒学学正张文奇又是热切地说道:“戴大人,您看我的提议?” 戴璟彬一直冷冷听着,此时他猛地喝道:“胡闹,你们都不想活了,就凭你们几个兵,也想闹饷?” 戴璟彬不屑地哼了一声,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刘衍实力的,虽说此时将官战力实力强弱都以家丁为标准,外人看刘衍似乎一个家丁也无,不免轻视,只有戴璟彬明白刘衍是多么的可怕,当年在大盘堡他不声不响地练出那么多强兵,个个都有家丁的实力。 眼下更是练出了三千几百新军,这些新军的战力相当于多少个家丁! 几千个家丁啊,放眼整个灵山卫,恐怕操守大人也是不如吧。那些新军们个个又以刘衍马首是瞻,特别是夏河寨前千户所分下田地后,这些新军看到盼头,对刘衍更是死心塌地! 闹饷?怕走到时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第一百四十六章 裁撤家丁 听戴璟彬这样说,张学义、张文奇、蒋宏志、黄日勋四人都是呆了一呆。心下也是涌起一股寒意,之前刘衍镇压闹饷乱兵的情形,现在又都历历在目了。 此时他们才想起刘衍的实力,不说他那些鸟铳兵,单凭他那些长枪兵,冲杀上来,众人的家丁也要损失惨重。不论二比一,还是一比一的交换比,他们区区十几个家丁,都是换不起的。 而且刘衍只需数个月时间,又可以训练出一大批的兵丁出来,如此情形众人拿什么和刘衍拼消耗? 蒋宏志在众人中最是沉稳,他的思虑也最谨慎,他想了一下,说道:“看来闹饷之事万万不可做,此仍违背军纪之举,就算被防守大人斩了,我们都无处喊冤去,平白送了性命。” “其实我也不指望防守大人发下什么粮饷,这么多年了,我们何曾指望过朝中或是卫所中发下什么粮饷?还不都是靠自己的田亩养兵?我最担心的是,听到了一个不妙的消息。” 张学义、张文奇都是问道:“什么消息?还有什么坏消息!” 蒋宏志说道:“我听说了,防守大人有意向,就在这几天,就要将我们这些家丁全部打散,或是重新编立几哨新军,或是就地遣散,反正到时候,诸位的家丁怕都不属于自己掌控了。” 张学义大怒,喝道:“没有了这些家丁,我们还算什么?这些家丁都是我们辛辛苦苦养出来后,防守大人这样做,是要断我们的根啊。” 连戴璟彬都是露出凝重的神情,低头沉思了起来。 张学义囔囔了一阵,他对戴璟彬说道:“戴大人,这是关系到我们生死存亡的大事,您有什么看法?” 戴璟彬沉吟道:“此事或许是谣言,我要去向大人证实。” 半晌,他抬起头来:“如果此事当真……” 戴璟彬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让张学义、张文奇、蒋宏志、黄日勋四人先回去等自己的消息,没有自己的回信,任何人都不要轻举妄动。 四人见状只好悻悻而归,在回去的路上,几人还不断愤慨的嘟囔着,好像四个怨妇一般。 戴璟彬这边听到刘衍要裁撤家丁的事情,心情便的很坏,回到家中仔细权衡了一下,随即便径直来到千户官厅,在见到刘衍之后,脸色很难看的说了几句话。 刘衍见状便明白一二,说道:“老戴啊,你要是有事就直接说吧,咱们之间不必绕弯子。” 戴璟彬见状便开门见山,抱拳问道:“大人,属下听闻,大人准备裁撤各部军官、官吏的家丁?不知可有此事!” 刘衍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确有此事。” “大人此事万万不可!” 刘衍招呼戴璟彬先坐下,然后问道:“有何不可。” “大人应该知道,家丁都是大家用自己的钱粮训练出来的,都是大家的私兵,原本就不是朝廷的兵马,大人也无权干涉。如今大人却要将家丁裁撤,这岂不是坏了大家的根本?让大家怎么看!” 刘衍没想到涉及到裁撤家丁的事情,戴璟彬的反应会这么大,于是心中也有些不满,说道:“根本?你们的根本应该是军功,而不是在家丁上面!” 刘衍微微皱眉,语气不善的说道:“本官知道你们手下的家丁都是花了钱粮的,是你们的私兵。可是你戴副千户扪心自问,那些花在家丁身上的钱粮,有多少是经得住查验的,有多少是克扣军户士兵的,又有几分是你们自己通过正途赚来的!” “究其根本,你们所有人的家丁,都是用贪墨的朝廷钱粮操练出来的,这算哪门子的私兵!” 此时戴璟彬的脸色白一阵红一阵,面对刘衍的诘问,原本自己准备好的一番说辞,到现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坐在椅子上张口无言,很是难受。 “哼!” 刘衍继续冷声说道:“那些个大道理,今日本官也不多说了,我相信戴副千户都是明白的,今日本官只说一点:夏河寨前千户所上下所有军官、文吏,任何人都不得操练家丁,这是本官制定下来的铁律,你们现有的家丁也要在十日之内就地解散,此事不容雕琢!” “裁撤家丁的相关文书,今天就会张贴出去,各处屯堡也会在一天之内收到文书,一体照办!如果十日之后,还有谁的家丁没有裁撤,到时候就别管本官翻脸无情了!” 戴璟彬眼见刘衍如此强硬,也将心一横,猛地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不甘心,可是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倔强的僵持了一会儿,然后便抱拳行礼,转身走了。 刘衍看着戴璟彬的背影,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原本自己便预料到,一旦裁撤家丁,肯定会有很多人跳出来发对,可是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的,竟然是副千户戴璟彬。 刘衍沉思了一会儿,随后便叫来了百户苗绍,小声对苗绍说了些什么。 苗绍的脸色瞬间变了变,然后便抱拳领命,急急忙忙的赶去执行了。 明末大军阀 第99节 第二天,刘衍果然正式下令裁撤家丁,夏河寨前千户所上下的所有将官和文官,都不准蓄养家丁,并且必须在十日内遣散所有的家丁,否则不管是什么身份的官员,一律就地罢职。 如果这些家丁有愿意从军的,刘衍可以择优将其编入军中,不愿意从军的,由各自的将领发放遣散费,令其自谋生路。 一时间,夏河寨前千户所内外怨声载道。 这天晚上,戴璟彬的府上灯火通明,张学义、张文奇、蒋宏志、黄日勋四人全都赶了过来,几人的脸色都很难看,众人围坐在一起,中间是一个取暖的火炉,每个人都盯着不断跳跃的火苗,沉默不语。 许久之后,张学义看着众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便有些坐不住了,于是率先开口,说道:“戴大人,今日防守大人已经下令裁撤家丁了,咱们不能再等下去了,大家都说说,怎么办啊?” 张文奇也附和道:“只这一天,千户所城的不少小旗官、总旗官都找了过来,大家都已经急疯了,让我等过来,询问戴大人是何主意,戴大人到底准备何如定夺!” 戴璟彬环视众人,说道:“我之前已经说过了,闹饷,那就是一个死字,你们都知道的。” 张学义、张文奇、蒋宏志、黄日勋四人不满的看向戴璟彬,蒋宏志问道:“既然如此,大人就准备就地解散手下的家丁了吗?” “当然不是!” 戴璟彬冷声说道:“从千户官厅回来之后,我也想了想,要想对抗防守大人裁撤家丁的决定,就不能走闹饷的老路子,而是要另辟蹊径!” 张学义、张文奇、蒋宏志、黄日勋四人闻言顿时来了精神,黄日勋笑着说道:“我就说嘛,堂堂戴副千户岂是任人拿捏之辈!” “大人快说,我等都听大人调遣!” 戴璟彬招呼几人向前凑了过来,然后小声吩咐了起来。 说完之后,张学义、张文奇、蒋宏志、黄日勋四人的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 张学义颤抖的说道:“大人三思啊,如果是闹饷,做得隐蔽的话,咱们也许还不会有事,可是要围杀防守大人,此事不管成与不成,咱们都活不成的!” 张文奇、蒋宏志、黄日勋也是连连点头,戴璟彬看着几人的样子,不由得冷笑起来,说道:“知道消息过来找我的是你们,现在我准备大干一场,临阵退缩的也是你们!现在你们既然已经知道我的计划,那就由不得你们不干了。” 说完,戴璟彬一声暴喝,十几名家丁便冲了进来,众家丁手中都拿着明晃晃的腰刀,张学义、张文奇、蒋宏志、黄日勋四人顿时吓傻了眼,纷纷跪在地上不断求饶。 戴璟彬见状说道:“都给我起来,此事你们要是跟着我干,事成之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我是副千户,刘衍一死,这夏河寨前千户所便是我的天下,你们都会再进一步。你们要是不干,那今日我便结果了你们。” “现在就下决断!” 面对这样的局面,张学义、张文奇、蒋宏志、黄日勋四人哪里还有别的选择,当即纷纷保证跟着戴璟彬一起干下去。 “好!两天时间,你们在两天之内,联络千户所内外尽可能多的小旗官、总旗官和文官,凡是有家丁者,都要笼络到,只要我这边一动手,你们便召集众人所有的家丁,朝着赵家营百户所集结!” 说完,戴璟彬便命人取来笔墨纸砚,然后写好了一份“议事表单”,让张学义、张文奇、蒋宏志、黄日勋四人都在上面签字画押。 几人先后签字之后,原本心中的惶恐竟然也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决绝。 张文奇说道:“戴大人,既然你要我等一起干,不如将计划的内容都告诉我等,我们也好心知肚明,全力配合大人的行动。” 戴璟彬笑了笑,说道:“你们只要知道我准备围杀刘衍,地点在赵家营百户所就好了,其余的事情,你们不必知道。” 张学义、张文奇、蒋宏志、黄日勋四人心中嘀咕,暗道:“莫不是这戴璟彬准备将我等当成替罪羊?” 戴璟彬仿佛看透了几人的心事,说道:“你们也不用多想,此事既然要干,我就已经想好了料理首尾的办法,事成之后用来定罪之人,自然也已经选好了,当然了,不会是诸位。” 张学义、张文奇、蒋宏志、黄日勋四人面面相觑,然后想到此番行动是在赵家营百户所,那替罪羊是谁,那就不言而喻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作乱 大风呼啸,天气乍寒。 副千户戴璟彬一身棉袍策马而来,在几名家丁的陪同下,径直进入了赵家营百户所,几人入堡之后,便策马来到百户官厅门口,对守在门外的新军将士递上名帖,片刻之后,管队官王越便带着康辉、白汉月、刘靖三个总旗官出来迎接了。 “大人,里面请!” 戴璟彬翻身下马,大步走进百户官厅,来到正堂之后,便对王越说道:“本官有要事说,还请王管队屏退左右。” 王越微微一愣,便让左右仆人下去,只留下康辉、白汉月、刘靖三个总旗官在场。 戴璟彬看了看周围,然后一挥手,几名家丁便出去,站在门外把守着。 这一番操作,顿时让王越眉头紧锁,疑惑的看向戴璟彬。 “呵呵,王管队坐啊,咱们慢慢聊。” 王越和几名总旗官坐下,随后戴璟彬便说道:“千户所发下了一道命令,是防守大人要裁撤所有官员家丁的,王管队收到了吗?” 王越抱拳说道:“今日一早收到了,现在属下已经通知了赵家营内旧军的几个小旗官和总旗官,让他们十日之内自行裁撤家丁。” “这么说来,王管队是准备执行这道命令了?” 王越眉头紧锁,发问道:“这么说来,大人的意思是,属下不该执行这道命令?” “当然不该!” 戴璟彬冷声说道:“王管队不在千户所城,有些事情也许是不知道的,现在防守大人已经不是之前那个英明之主了,办起事情来,太过执拗,此番已然是惹了众怒!” 王越脸色不善,康辉、白汉月、刘靖三个总旗官也是神色凝重,几人都盯着戴璟彬一言不发。 “今日我过来,就是要告诉王管队:我已经联络了千户所内外所有旧军将领,决意反对防守大人此议,就不知道王管队准备如何抉择了。” 王越心中冷笑不止,可是表面上却显得很纠结,说道:“大人此举是在寻死啊,以旧军的实力,加上那些家丁,也不过三、五百人,绝不是防守大人新军的对手。” “要是再加上王管队手中的后总新军呢?” 王越顿时变色,说道:“大人慎言!” 康辉、白汉月、刘靖三个总旗官更是直接站了起来,三人的脸上充满了怒火,只要王越一声令下,三人便会冲上去拿下戴璟彬。 “怎么?想要动手!” 戴璟彬冷笑着说道:“我来的时候是请示过防守大人的,还带来了视察赵家营百户所屯田事的公文,如果我在这里出了意外,自然有人通报防守大人,到时候给你们安上一个纵兵叛乱的罪名!” 王越冷笑起来,说道:“你说是就是啊?到时候看防守大人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戴璟彬也不慌忙,继续说道:“我听闻:当初刘衍还是大盘墩总旗甲长的时候,王管队便处处与刘衍为难,甚至还与那刘大煜串通一气,恨不得置刘衍于死地,现如今王管队虽然也领着一总兵马,可是真的能得到刘衍的信任吗?” 此时戴璟彬已经称呼刘衍的名讳,而王越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康辉、白汉月、刘靖三个总旗官纷纷看向王越,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继续说下去。” “哈哈,这就对了!” 戴璟彬说道:“你听我的,找个理由,将刘衍骗到这赵家营来,然后出兵将其围杀。我会将各处的家丁都聚拢起来,全部带过来,到时候王管队便以平乱为由,将那些家丁一网打尽,然后将围杀刘衍的罪名丢给死人!” 戴璟彬说到激动处,不由得站了起来,脸色也满是兴奋:“到时候刘衍一死,夏河寨前千户所里,我的官职最大,自然要继任防守官一职,只要我主政夏河寨前千户所,你王越便是我手下的副千户,到时候这么多的新军兵马,还有大盘堡那边的诸多产业,就都是你我二人的!如何?” 王越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康辉、白汉月、刘靖三个总旗官也是静静的看着王越,三人的脸上也没了之前的怒火。 许久之后,王越咬牙说道:“明天,动手!” 第二天正午时分。 堡外,刘衍在百户许铭,以及一旗骑兵将士的护卫下,来到这里,赵家营百户所管队官王越带着手下的三个总旗官出来迎接。 刘衍看着几人,大笑着翻身下马,说道:“大冷天的,你们还要搞操练检验,可见王百户热心营伍啊。” 王越依然是满脸堆笑,抱拳说道:“大人谬赞了,属下也只是做好分内之事。今日苦寒,请大人移步百户官厅,属下已经准备好了热茶,给大人和许百户等一众兄弟暖暖身子。” 刘衍微笑着看向王越,眼神中饱含深意,看得王越有些不自在,只是脸上的笑容越发浓厚了。 一旁,康辉、白汉月、刘靖三个总旗官,也是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等候刘衍入堡。 如今每总兵马下辖两哨兵,原本的三个总旗官哨长,便只有两人带兵,一人充任每总的纠察官,负责该总的军纪之事。王越率领的后总,便是刘靖出任纠察官。 刘衍与几人寒暄了几句,便率部入堡,在王越、许铭的陪同下,来到的百户官厅。 刘衍一路上与王越有说有笑,然后众人走进正堂的时候,却看到副千户戴璟彬正坐在上首,洋洋自得的看着刘衍等人。 “哦?” 刘衍笑着说道:“王管队可没说也请了戴副千户过来啊?” 王越没有说话,只是一挥手,一队新军长枪手便冲了出来,将许铭等几个护卫围住,其余的骑兵总将士也被围在了院子里。总旗官康辉更是直接出去,不知道是不是调兵去了。 戴璟彬见状大笑起来,起身上前两步,大声说道:“做得好!今日就是你刘衍的死期!” 刘衍笑着说道:“不知道你戴副千户带了多少人马过来,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 “哈哈,王管队已经是我这边的了,另外还有数百旧军和家丁正在朝这边赶来,不需多久就能赶到,你说说看,我有多少人马?” 刘衍依然微笑着,戴璟彬见状不由心生疑惑,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十分不安的感觉。 刘衍看了王越一眼,然后问道:“戴副千户说的是真的吗?” 王越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康总旗已经率部出去,等着各地旧军和家丁了。” “好!” “好!” 刘衍和戴景斌同时叫了声好,紧接着戴景斌便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王越,只见王越的部下已经全部放下了兵器,然后将自己给围了起来。 “你干什么!” 戴景斌顿时恐慌了起来,这根自己的计划不一样啊。 王越笑着说道:“你个白痴,你以为光凭几句话,就想让我背叛防守大人?笑话!” 戴景斌此时也明白自己完蛋了,虽然心中恐惧,可是依然强撑着怒斥王越:“你个小人,难道你以为卖了我,刘衍就能信任你吗?别做梦了!” 王越正色说道:“你不懂的,我在大盘堡开始,就终于防守大人,矢志不渝!” 刘衍拍了拍王越的肩膀,宽免了几句,然后便对戴璟彬说道:“分化瓦解,拉拢收买。不得不说,你戴副千户的手段还是不错的,至少比迟许那些白痴要强不少,至少知道用计取胜了。” 此时戴璟彬已经被两名新军将士拿下,不过依旧梗着脖子说道:“那又如何,还不是败在了你的手下!” “你还是看不明白,打败你的不仅仅是我,还有他们!” 刘衍指着王越等一众将士,说道:“他们都是我新政的受益者,与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共为一体。我刘衍在,他们就能分到耕地,就能有充足的粮饷供应,我不在,他们便又回到之前被上官欺压的处境。换成是你,你又作何选择!” 戴璟彬脸色惨白,他的确轻视了刘衍诸多举措的威力,忘记给这些士兵许以好处,以为只要拿捏了王越这些上官,就可以稳操胜券。 可是没有那些新军士兵们的支持,王越敢越雷池半步吗?不可能! “你也别高兴太早,各地旧军和家丁已经调动起来,到时候赵家营百户所一定会有一场血战!” 戴璟彬有些癫狂的说道:“此事是瞒不住的,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向灵山卫交代!” “我为何要交代?” 刘衍像是在看傻子一般,盯着戴璟彬说道:“夏河寨副千户戴璟彬勾结贼寇突袭赵家营百户所,意图拥兵自立,防守官刘衍得知消息率部平乱,一天之内平定叛乱,斩获甚重!” 刘衍笑着说道:“这不是罪过,而是一场战功,灵山卫的操守大人高兴还来不及,我需要交代什么?” 明末大军阀 第100节 “你以为有人信吗!” 此时戴璟彬面如死灰,心里已经相信刘衍的话,只是依旧嘴硬。 “你认为操守大人是相信我这个得力部将,还是相信你这个死人?” 说完,刘衍再也懒得理会戴璟彬,挥了挥手,百户许铭便带人将其带走,暂时下狱看押。 一众新军将士也撤了出去,按照王越的命令,全部赶到堡外,听从总旗官康辉的指挥,平定叛乱。 此时正堂内只剩下刘衍和王越、白汉月、刘靖,三人虽然没有参与叛乱,可是戴璟彬毕竟找上门来,这其中的关系,三人也担心刘衍会多想。 “哈哈,都愣着干什么,坐下吧。” 刘衍笑着说道:“此番能够全歼戴璟彬一众,你们劳苦功高,我可要给你们记上一功的。” 王越抱拳说道:“大人无事就好,属下等不敢居功。” 刘衍说道:“有功就要赏,有过就要罚,这是军中的铁律。此番过后,平定叛乱的功劳肯定是要上交给灵山卫的,毕竟戴璟彬是副千户,又是咱们夏河寨前千户所的人,功劳是落不到咱们身上的。” “上官不嘉奖你们,我却要赏你们。” 刘衍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这样,后总将士这个月每人发放双倍军饷,你们也一样。另外王百户和你们三个总旗官,每人再多发一百两银子,如何?” 王越等人急忙抱拳致谢。 刘衍说完起身,拍着王越的肩膀,说道:“今日我既然敢来,就是相信你们,所以你们不要有顾虑,好好干!” 说完,刘衍便带着几名门外的护卫离开了,王越和白汉月、刘靖则是双眼微红,都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堡外,康辉率领后哨左旗新军将士突袭了前来集结的旧军和一众家丁,斩首两百七十五级,俘虏八十二人,大捷。 与此同时,百户苗绍也在夏河寨前千户所城内动手,将令吏张学义、儒学学正张文奇、儒学训导蒋宏志和黄日勋四人抓捕,关押的监狱之中。 次日一早,刘衍回到了千户所城,随即将戴璟彬和张学义等所有首犯和俘虏的家丁、旧军押解到城外,当着百姓的面全部处死。 刘衍的杀伐决断瞬间震慑住了所有人,至此,夏河寨前千户所各处的旧军和家丁被彻底清楚,剩下一些没有参与这场叛乱的,也都自行解散,没有再掀起一丝波澜。 第一百四十八章 军律和军歌 一场叛乱最终以鲜血收场,刘衍借助戴璟彬的愚蠢,将夏河寨前千户所的旧势力几乎一网打尽,现在夏河寨前千户所各处,除了新军之外,再无旧军的存在了。 戴璟彬、张学义等人伏诛之后,灵山卫操守官胡宗明也发来公文,对刘衍做出的一切决断予以追认,并且要求刘衍严格治军,防止类似事情的发生。 随后刘衍下令,任命王家庄百户所百户张耒,充任夏河寨前千户所管屯官,任命王家庄百户所文案主管赵民,充任夏河寨前千户所令吏,负责千户所内外的一切文职公务。 任命王家庄百户所百户岳明,充任夏河寨前千户所钱粮官,总管千户所的钱粮储备。 同时,刘衍平调百户宋功明为夏河寨前千户所商事官,专管商贾经营之事。 经过一番人事调整之后,刘衍彻底掌控了夏河寨前千户所,千户所城内,原本的一众百户官员,现在只剩下一个主动投靠过来的百户田辉叙。 刘衍眼见大权在握,于是便开始下一步举措,开始整编新军军纪。 刘衍决意将新军打造成一支近代式兵马,有别于此时的旧军。新军与旧军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新军的士兵要知道自己是为何而战的,要有铁一般的纪律。 所以刘衍在完成人事调动之后,并没有急着召集一众部下见面,而是自己待在千户官厅内,开始草拟新军的军律。 此时王芸禾的身子已经有些不便了,在尚善、若水二人的服侍下,也算过得舒坦。 这日见到刘衍没有去署衙公干,而是待在暖阁内奋笔疾书,便好奇的推门进来。 “夫君在写什么?” 刘衍看着妻妾三人进屋,笑着招呼她们烤烤火,然后说道:“我在制定新军的军律。” 尚善将王芸禾搀扶坐下,若水则是去准备烤火炉子。 此时王芸禾凑过来看着刘衍写的东西,眼中很是好奇。 王芸禾在万福油坊的时候,曾识过字,开过蒙,所以读起来也不算费事。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王芸禾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刘衍直接将后世红色军队的纪律要求拿过来借用,不过具体的内容还是经过修改的。 “这便是我拟定的新军律。” 刘衍指着写好的草稿,说道:“三大纪律,便是我夏河寨新军的三大铁律:一切命令听我指挥,不拿百姓财物,一切战场缴获要归公!” “这三条铁律不管是士兵还是军官,一旦触犯,便是杀无赦!” 王芸禾笑着说道:“你这也太笼统了,应该细化一下,比如不听什么命令才会杀头,士兵拿了百姓多少财物才会杀头,在战场上私吞了多少缴获才会杀头。你这样一概而论,军中士兵怎会服气?” 刘衍说道:“夫人以为,朝廷军队,应不应该听令而行?” “应该啊。” “那朝廷士兵应不应该拿百姓的财物?” “这自然是不应该的。” “战场缴获是否应该私吞呢?” “这也是不可的。” 刘衍笑着问道:“既然如此,那拿多拿少又有什么区别?不听什么命令也没了意义,只要触犯,便是触犯了原则,就要杀头!” “夫人不知,新军士兵大多不识字,不知道什么大道理,军律写的太复杂,不但推行下去很困难,执行起来也会困难重重。” 刘衍说道:“所以一切都要从简,我只要画好了红线,任何人只要越过红线,不管是迈过去一只脚,还是整个人都过去了,都没有分别,按照军律斩首就是了!” 王芸禾闻言目瞪口呆,原来治军还可以是这个样子。 于是王芸禾又问道:“那这八项注意是什么意思?” 后世红色军队的八项注意是指:说话和气,买卖公平,借东西要还,损坏东西要赔,不打人骂人,不损坏庄稼,不调戏妇女,不虐待俘虏。 此时刘衍基本上都加以修改,变成了:不欺压百姓,不强买强卖,不毁坏财物,不打骂士兵及同袍,不损坏庄稼和牲畜,不调戏、奸~淫妇女。 这前面的七项注意都是根据原本加以修改来的,但是第八项:不虐待俘虏,刘衍却直接给取消了。 将来新军将要面对的敌人是谁? 是关内的流贼草寇,是关外的满清鞑子,这样的敌人都是丧心病狂的畜生,优待他们?刘衍的脑子还没锈掉! 所以刘衍直接将第八项去掉,然后加上了一条:以身为汉家武人为荣。 此时明末的武人地位非常低,俗语便有好男不当兵,宁可饿死也不上阵之说。 刘衍就是要用这一条来时刻提醒自己手下的新军将士,身为汉家的武人,不但不是什么坏事,反而还是一项非常荣耀的事情。 当然,这种荣誉感还要以物质为基础,所以刘衍给予新军将士足够的耕地、充足的钱粮供应、精锐的兵备和高额的军饷,每一项都是在告诉新军将士,你们是高人一等的精锐! 王芸禾听完刘衍的解释,只觉得自己有些不认识眼前的夫君了,他为何能将这些事情都看得如此透彻? “当然……” 刘衍还在说着:“原有的军律也不会废除,只不过我会加以修改,将一些不合理的条款去掉,再加上一些新增的内容。” “这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是总纲,是要从思想上要求新军将士,其他的军律则是具体条框,是让新军将士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思想是什么意思?” 刘衍看着好学的王芸禾,笑着说道:“思想就是,一个人应该懂得什么样的道理。” “那这些新军士兵应该知道什么道理呢?” 刘衍也陷入了深思,许久之后,刘衍坚定的说道:“他们应该知道,不!是我们应该知道,军人应该捍卫华夏,拯救苍生!” 王芸禾被刘衍的气势所感染,心中扑通扑通的跳了一阵,然后问道:“那夫君准备带领新军将士怎么做?” 刘衍此时跟王芸禾聊了一会儿,仿佛拨云见日,明白了自己未来的奋斗方向:“那就是内平贼寇,外灭鞑虏,上匡朝政,下安黎民!” 此时,刘衍一边说着,一边将这十六个字写了下来,一把搂住王芸禾,大笑着说道:“哈哈,从今日起,为夫我就要为这十六个字奔波劳累了!” 王芸禾痴痴的看着刘衍,心中满是自豪和崇拜,一旁的尚善、若水虽然没有说话,可是二人看向刘衍的目光,也充满了敬仰和柔情,暖阁中一时无话,却充满了温情。 三天后,刘衍召集众百总,以及负责军中营操的百户田辉叙、镇抚官荀景云在千户官厅议事。 刘衍拿出了自己拟定的新军律,发给众人。 “从今日起,这份新军律就要开始执行。各总兵马,上到百总,下到士兵,每人都要严格遵守。” “本官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所有人都将新军律烂熟于心,全都要背下来。一个月之后,由镇抚官带人逐一抽查,士兵没有背下来,队长罚军饷三个月,队长没有背下来,旗长罚军饷三个月。至于诸位百总,只要你们麾下有人抽查不合格,你们一律罚军饷三个月,并且自领军棍二十!” 此言一出,顿时一片哀嚎。 可是这还没完,刘衍继续说道:“一个月后,我会知会令吏赵民,让其带人教授你们书写军律,你们要用两个月的时间,做到能够熟练书写军律,到时候依旧由镇抚官带人逐一抽查,处罚条例同上!” 这下,所有人都是欲哭无泪,陈勋、王越、汪博、张义、沈拓、苗绍、许铭几人虽然也都认识一些字,可是都不算太多,要想将洋洋洒洒数千字的军律背诵并书写下来,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可是刘衍的态度不容置疑:“让你们背诵并且书写,是要让你们将军律牢记在心,平日里操练外出,都可以自觉的按照军律行事。谁要是干不了,三个月之后背不下来、写不下来,不管是谁,一律逐出新军,并且将所分耕地追回,连同家眷一起赶出夏河寨前千户所!” 随后刘衍又加了一句:“包括各级军官在内,不管是谁,绝不姑息!” 陈勋、王越、汪博、张义、沈拓、苗绍、许铭几人顿时打起精神,纷纷抱拳领命。 “军律的具体推行事务,田百户具体负责,检查事宜由荀镇抚负责。” 田辉叙和荀景云一同抱拳领命。 不过随后田辉叙和荀景云对视一眼,二人都看出刘衍这是要整顿军纪,心中都在疑惑:“这是要打仗了?防守大人这是要干什么?” 可是二人还没想明白,刘衍便又拿出一张纸,对众人说道:“这是我写的军歌,音调也用宫商羽徽角五音标注好了,各总上到百总、下到士兵,也都要学会歌唱,由镇抚官负责检查,时间和处罚等同军律!” 说完,刘衍甚至还为众人示范唱了一遍: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弃我昔时笔,著我战时衿, 一呼同袍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 安邦国,净胡尘,誓扫东奴不顾身!” 明末大军阀 第101节 在座众人听完了刘衍唱的这首《汉终军》,无不热血沸腾,虽然众人还都不会唱,可是到了最后,也都跟着旋律吟唱了起来,许铭和苗绍二人甚至还挥舞着手臂,有力的打着节奏。 “回去之后,立即将这首《汉终军》教给将士们,一个月之后,我要听到全军将士齐声高唱战歌!” 第一百四十九章 牛皮纸 “三大纪律是什么?” 镇抚官荀景云面无表情的看着当面的中总纠察官于迁,等待着答案。 于迁不慌不忙,直接将三大纪律的具体内容背诵了出来。 “嗯,很好。” 于迁通过检查之后,荀景云的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然后说道:“再接再厉,于总旗是中总的纠察官,平日里就负责军中军纪的查验,自己一定要以身作则,绝不可让中总的将士们心中不服。” 于迁也松了一口气,这一段时间又是背诵又是学习识字、写字的,弄得自己比日常训练还要累,这次通过了镇抚官的检验,终于算是通过一关了。 “大人放心,属下一定以身作则!” 随后荀景云带着部下又陆续检查了中总各部,在百户沈拓的严格督促下,中总将士全部通过了检查。 待到荀景云一众准备离开封家岭百户所的时候,沈拓带着把总郭荣、把总滕江河、纠察官于迁出堡相送,几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衷心的笑容。 “大人这是准备去哪里检查?” 荀景云说道:“下一站是古镇巡检司,之前去的是走马岭百户所,张百总手下有一名旗长背诵的时候没有通过检查,张百总便被罚了三个月的军饷,还领了二十军棍,说起来沈百总这边还真是顺利啊。” 听完荀景云的话,沈拓几人的脸色顿时变了变,心中对张义充满了同情,估计现在张义正在对那个旗总大发雷霆吧。 紧接着,荀景云又说道:“对了,两个月之后,我再来检查你们书写新军律和军歌,沈百总可要做好准备啊。” 沈拓等人顿时又哭丧起来,不过还是打起精神抱拳领命。 转眼到了十二月初。 此时距离刘衍给出的一个月期限还有一段时日,不过荀景云也陆续检查了一些百户所,并且将具体的情况汇总了上来。 “哈哈,这个张义,还真是倒霉,竟然栽到荀景云这个铁面手上。” 刘衍大笑着,随后便准备派人去走马岭百户所一趟,给张义送去一些治伤的药,以及十两银子,毕竟要罚没三个月的军饷,张义也得吃饭啊。 “大人。” 刘衍刚刚打发人出发,便看到风尘仆仆赶过来的赵昚。 “是赵主管啊,这大冷天赶过来,可是运送定装弹来的?” 赵昚负责火器督造处火药坊,会定期向千户所和各处百户所运送定装弹和一些火药,因为这些都是很危险的东西,所以只要运送的数量大,赵昚便会亲自押运,以防出现意外。 赵昚恭敬的抱拳行礼,说道:“大人,属下正是过来运送定装弹的。只是这一次属下将差事办砸了,所以特来向大人请罪的。” 看着满脸内疚的赵昚,刘衍先是一惊,惊忙问道:“是运送的火药、弹药走水爆炸了?还是被贼寇劫走了?” “都不是。” 赵昚惭愧的说道:“启禀大人,因为近来天降大雪,路上积雪尚未消融,各处都是泥泞不堪。属下押运定装弹的车队行进在年久失修的官道上,路上的积雪和积水不可避免的会溅落在货物上,时间一长,装在木箱中的定装弹便受了潮。” “属下是今天早上抵达千户所城的,经过属下查验,这一批三万发定装弹之中,有七千八百五十七发定装弹受潮,已经无法再用了。” 赵昚再次叩拜在地,说道:“因为属下运送不当,导致损失了七千八百多颗定装弹,如此大罪,属下肯定大人责罚!” 说完,赵昚便有些哽咽,竟然要哭出来。 刘衍见状也是动容,这个赵昚很有责任心,是个好部下。于是刘衍上前将赵昚扶起来,说道:“天降大雪、道路难行,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定装弹受了潮,并不是你的过错,换做是谁来押运,都是无法避免的,赵主管不必为此自责。” 赵昚这下便真的流泪了,激动的抱拳说道:“谢大人体谅!” 随后刘衍拉着赵昚坐下,然后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定装弹受潮的问题还是要重视起来,要是在战场上出现这样的事情,可就麻烦了。” 赵昚急忙说道:“大人放心,属下回去之后,一定仔细研究,尽快拿出一个解决方案出来。” 刘衍点了点头,随后便感慨起来,心中暗道:“要是有金属弹壳就好了!” “咦?金属弹壳!” 刘衍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替代品。 虽然以现在的技术手段,为鸟铳装配金属弹壳还很不现实,但是完全可以用别的材料来替换现有的纸壳。 于是刘衍说道:“赵主管先别着急回去,我有个想法,需要赵主管帮忙验证一下。” 赵昚说道:“大人的意思是,想到解决定装弹受潮问题的办法了?” “嗯,也算是吧,不过有没有用,还需要验证一下。” “是,属下听从大人调遣。” 随后刘衍便带着赵昚来到后院,在一间厢房内,刘衍命仆人找来许多中纸张,这些纸张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质地比较坚硬,不易被水打湿。 “大人的意思属下也看明白了一些,就是用一些比较特殊的纸张,来替换现在定装弹使用的纸张?” 刘衍点头说道:“没错!只是具体用哪一种纸张,我还没想好,所以只有多找一些纸张来试验,这就需要赵主管的协助了。” 赵昚主管火药坊,对于制作纸壳弹的工艺也是了然于胸,完全可以直接上手操作的,于是当即答应了下来。 于是刘衍和赵昚便在这间屋子里忙碌了起来,一种一种的试验纸张,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二人便用八种不同质地的纸张制作了定装弹,每一种纸张都制作了三颗定装弹,以便开展试验。 “好了,现在能找来的纸张已经都用上了,开始试验吧。” “是。” 接着,刘衍命人从院子里取来不少积雪,又取来一盆清水。 赵昚在刘衍的指点下,分别取来每一种纸张制作的定装弹,各取一颗,直接埋进积雪中,再各取一颗,用清水沾湿。 然后每种纸张制作的定装弹就还剩下一颗,刘衍便来试验是否方便刺穿纸壳,以便填装。 经过一番试验下来,这八种纸张制作的定装弹都非常不理想,除了都比较方便刺穿纸壳之外,不管是积雪还是清水的试验,这八种纸张制作的定装弹都没能通过试验,无一例外都受潮,甚至直接阴湿了。 “唉!不成啊。” 刘衍微微皱眉,旁边的赵昚也是眉头紧锁,难道这纸壳弹无法破除眼下的难局,受潮将会是纸壳弹的一大弊端,无法根除? 就在这时,王芸禾在尚善、若水两个小妾的陪同下找了过来,三人推门进来,看到满屋子的废纸和纸壳弹样品,都不由得愣住了。 “夫君在忙正事啊。” 赵昚急忙行礼拜见主母,刘衍则是笑着说道:“夫人有事?” “没什么大事。” 王芸禾接过若水递来的一个油纸包,说道:“这是刚才我让仆人从外面买来的油糕,我想着夫君忙了一整天应该饿了,便拿了过来,夫君和赵主管趁热先吃一口吧。” 刘衍接过来笑着说道:“有劳夫人专门……” 话刚说了一半,刘衍便盯着手中的油纸包愣住了,这油纸的质感太好了,不但硬度合适,而且还有一种油质的感觉,只见上面油亮亮的,会不会防水? 于是刘衍也顾不上王芸禾、尚善、若水三人,刘衍一面解开油纸包,将里面的油糕咬在嘴里,并且递给赵昚一个,然后直接将油纸放进清水里浸泡起来,赵昚也凑过来盯着水里看着。 只见那张油纸泡在水里,上下漂浮着,并没有立刻被浸湿,而是漂在了里面。 “有了!” 刘衍顿时欢呼了一声,一旁的王芸禾见状也是又气又好笑,说道:“我看咱们三个还是走吧,夫君现在可顾不上咱们。” 说完,王芸禾和尚善、若水三人便笑嘻嘻的离开了。 刘衍从水中拿起那张油纸,和赵昚仔细观察了起来,发现纸张浸泡了这么长时间,的确也被打湿了一点,不过只是很少的一点,并且是一点一点的,并不连片,完全可以当成制作纸壳弹的材料。 “拿着这张纸,快带人去城中采买!” 赵昚也是一阵激动,接过油纸,说道:“属下这就去。” 赵昚带上几个仆人,去了足足一个时辰,到了傍晚时分才赶回来,几人还带回来一大摞同样的油纸。 “大人请看,这种纸张叫做牛皮纸,城中有数家铺面有卖,属下将城中的牛皮纸全部买了回来。” “牛皮纸?” 刘衍拿起一张反复看了看,这种所谓的牛皮纸与后世制作档案袋的那种牛皮纸并不是一回事,而是一种质地比较硬、有油质感、有一定防水效果的纸张,在此时是专门用来包裹食物的,价格非常低廉。 “大人不知,属下买了这么多,足足三百刀的牛皮纸,才花了十八文,五十刀牛皮纸售价才三文钱,非常便宜!” 刘衍笑着说道:“这样就好,赵主管今晚在千户官厅内住下,明天一早便带着这些牛皮纸回王家庄去。” “另外明天回去之前,赵主管还要再去那几家店铺一趟,向他们下订单。” 赵昚笑着说道:“属下明白,以后火器督造处火药坊制作的定装弹,便都使用这种牛皮纸来制作,并且还要逐步将武库中的成品定装弹替换成这种牛皮纸制作的。” 刘衍点头说道:“替换的事情不急,先制作一批新弹药吧,尽快配发到各总去,此事事关重大,要在十五天之内,尽快将各总装备的定装弹全部换成牛皮纸制作的新弹。” “十五天?” 刘衍点了点头,随后又想到一件事情,说道:“这样,明日一早,我跟着你一起去王家庄。” “大人还有事情吩咐?” 刘衍说道:“借着这次替换定装弹用纸的机会,我再教给你们火药坊一个新技术。” 一说到新技术,赵昚便来了精神,说道:“大人所说的新技术是什么?” “颗粒化黑火药!” 第一百五十章 颗粒化黑火药 次日一大早,刘衍与赵昚一起赶回王家庄,在火器督造处火药坊内,刘衍顾不上休息,便让人准备了不少的硫磺、硝石和木炭,开始试制颗粒状黑火药。 后世的鸟铳子弹使用的火药全是颗粒状火药,颗粒火药能够在同样膛压下让子弹出膛后获得更高的初速。使用粒状黑火药的鸟铳,在威力上会得到很大的提升。为了对抗多层铠甲的清军,提升鸟铳的威力是很重要的。 不仅如此,颗粒状火药因为火药颗粒之间空袭较大,燃烧也更加充分,颗粒状火药燃烧后的残渣较少,有利于鸟铳手清理枪膛。清理枪膛变得容易,火枪的射击速度就能得到提高。 刘衍先命人取来十份鸟铳用黑火药,将火药放在木碾盘上反复碾压,直到把黑火药碾轧成白灰色。然后刘衍取来一点和好水的荞麦面,在合成泥的荞麦面上加上一些水,再和稀一些。然后把荞麦面里都倒在了十份碾好的黑火药上面,将黑火药和荞麦面和成一体,变成一团白灰色的团团。 这期间,赵昚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防守大人所说的颗粒化火药,竟然是这样做的,竟然还要加入水和荞麦面! 然后刘衍让铁匠赶制了一个多孔的铁板,用铁板上的孔洞在火药面团上刮,刮下来一个个火药颗粒,装进盆里。然后再用提前制好的筛子筛除大小不一样的颗粒,只留下大小均匀的颗粒。 筛选后,有一半的颗粒大小不一样,需要重新揉成团再刮成粒。剩下的一半火药颗粒差不多大。刘衍把这些颗粒分成五份,放在太阳底下晒干,便得到了一种颗粒火药。 明末大军阀 第102节 刘衍也不知道对于自己的鸟铳来说来,火药颗粒大小多大为好。所以他做了不同颗粒大小的十种颗粒黑火药,每种都做五份,然后拿到靶场上去一一试验。 晒干了这些黑火药后,刘衍用不同的颗粒火药打靶。 大多数颗粒火药效果都一般,有的颗粒太大的甚至不如粉状火药。但有几种小颗粒的火药表现良好,打穿了九十米上的两层盔甲。尤其是其中一种,打穿了一百米上的两层盔甲。 赵昚见状目瞪口呆,自己原以为加入了荞麦面的火药已经算是废掉了,没想到经过处理,这些火药非但没有废掉,反而威力还变大了,真是匪夷所思。 刘衍眼见有了效果,便又回到火药坊,将表现最好的颗粒火药作为模板,在模板的尺寸左右微调颗粒大小,最后又制成了十种大小略有差别的颗粒黑火药,再次做打靶试验。 这次试验的效果让刘衍很惊喜: 最好的一种颗粒黑火药打穿了一百二十米上的两层盔甲,还打穿了八十米上的三层盔甲。 这种新式颗粒火药的性能,意味着刘衍可以在最精锐清军射箭之前,就对清军骑兵进行火力打击。 刘衍立即对赵昚说道:“赵主管看到了吧,从今以后,火药就按照这个办法进行后续处理,全部制成这种颗粒状的形态,用这种颗粒火药来制作新式定装弹。” 看到新火药的性能,赵昚十分兴奋:“大人!发明的新东西不断,实在是令人佩服!” 刘衍笑了笑,说道:“我只是在一些关键点上提醒你们一下,以后还要靠你们这些大工匠自行摸索,不断推陈出新才是。” 赵昚恭敬的领命。 随后刘衍又命人取来笔墨纸砚,写下了鸟铳专用发射火药的最佳配比:硝、硫、炭各为七成五、一成、一成五。 刘衍写完之后,便将这张纸递给赵昚,嘱咐道:“赵主事,这个配方一定要注意保密,决不能让外人知晓。而且,火药工坊的那些妇女和工匠也不能知道这个配比,她们只能负责硝、硫、炭的制作和提纯,最后的配制一定要你亲自带人动手。” “这个火药的新配比,可以将火药的威力大幅提高,以后火药坊生产的定装弹,要从源头进行改革,以新式配方生产出颗粒化火药,然后再用牛皮纸制作出新式定装弹,以此来最大程度的提升鸟铳的威力!” 赵昚激动不已,刘衍能将这么重要的技术直接教给自己,这是多大的信任啊。 “大人放心,十五天内,属下一定让各总鸟铳手用上足够的新式定装弹!” “嗯,很好。” 其实,刘衍还知道炮用发射火药的最佳配比,硝、硫、炭各自的比率大致为七成八、八分、一成四。 但是现在夏河寨新军有了新式鸟铳便可以横行各方,所以刘衍暂时还没有铸造火炮的打算,手中也没有铸造火炮的专业人才,毕竟造鸟铳和造火炮根本不是一回事。 而且此时夏河寨前千户所城头上的那些各式火炮,刘衍也已经一一查看过了。 这些火炮数量还是不少的,大大小小、各种型号的火炮加在一起,竟然也有三十多门。 可是刘衍一番查看下来,这三十多门火炮却无一例外,都已经无法再用。 这些火炮不是已经生锈腐蚀,就是本来制造得有瑕疵,一看就知道是会炸膛的“大炮仗”,刘衍甚至还看到两门劈山炮因为许久没有移动过,生锈变形的炮身已经与城头的砖石化在一起,估计需要用凿子凿开才能移动! 所以刘衍还是准备先尽快换装新式定装弹为好,便没有将新式炮药的配方提出来。 随后刘衍询问道:“现在赵主管身上的担子很重啊,如果有什么要求,现在可以提出来,我会尽力解决的。” 赵昚思索了一下,说道:“属下这边别的还好,不管是硫磺、硝石、木炭还是牛皮纸,材料的供应都不是问题,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人手不足。” 刘衍点头说道:“这样,我一会儿找陈百总说一下,实在不行,先调集一些新军将士过来应急。” 赵昚大喜,说道:“如此最好,属下谢大人支持。” 火药坊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刘衍对陈勋交待了一番,让其全力支持赵昚的生产任务,然后便急匆匆的返回夏河寨前千户所城了。 按照历史的进程发展,如果没有太多的偏差的话,留给刘衍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可是刘衍要对新军进行的武装却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回到千户官厅后,刘衍便找来了百户岳明和百户宋功明,随后又让宋功明将城内的皮革商、杂货商、布匹商全都找来,在千户官厅的正堂开了一个“见面会”。 宋功明办事很迅速,只用了半个多时辰,便找来了十几个商贾,都是千户所城内经销皮革、布匹和杂货的商贾。 刘衍看着紧张的众人,笑着与众人寒暄了一会儿,待到众人都放松了下来,便拿出了几份图样,交给众人传阅。 “诸位请看这第一份,此物名为皮带,横着由士兵系在腰间的,上面要均匀打孔,并用铁环镶嵌。诸位看下,现在就给本官报个价,本官要采购四千条这样的皮带。” 刘衍要采购的皮带,是为了让士兵便于悬挂口粮带、水囊、弹药袋、药品袋等零碎,样式就是后世皮带一样,只是在上面多了许多小圆环,用来悬挂物品。 其中一个赵姓商贾恭敬的说道:“大人所画的皮带,其实与唐宋军中流行的革带差不多,制作起来并不困难,用料也不多,小人报价一百三十五文一条,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这个价钱算下来,四千条皮带就是五百四十两银子。 刘衍笑着说道:“一口价:五百两。明天这个时候,你先送来一条样品给我看,质量合格的话,明天我便付给你一半的银子,十日之内交货,如何?” 那商贾沉思片刻,然后一咬牙,说道:“好,就五百两!明日小人便来送样品。” “好!” “那诸位接着看第二份图样。” “大人画的是,鞋子?” 刘衍说道:“是鞋子,不过却是不一样的鞋子。这种鞋子,要用硬木做鞋底,内里裹上厚棉布,并且用皮革做外面。” 一个专做杂货生意的商贾说道:“大人,这种鞋子一看就比一般的鞋子坚固许多,而且小人看这硬木鞋底上,还有许多的纹路,应该是防滑用的。再用上厚棉布与皮革,不但美观,而且穿戴舒适。” 刘衍笑着说道:“你是行家,说的很对。” “不知道大人准备订做多少双?” “依然是四千。不知你能做吗,价钱如何?” 那商贾说道:“小人能做,只是价钱高一些,每双要三百文!” 三百文一双的话,那就是一千两百两银子。 “一千两。可以的话,你也是明天过来送样品,十日内交货,如何?” 那商贾苦着脸说道:“大人,杀价不要太狠啦,一千两小人是要亏本的。” 刘衍笑着说道:“真的吗?硬木底和厚棉布会有多少成本,一匹布可以做多少双鞋子?主要的成本也就是皮革,可是一双鞋才用多少皮革?三百文一双,已经是高价了,一千两银子,你还是有的赚的。” 那商贾没想到刘衍如此会算账,讪讪的笑了笑,然后说道:“好,就依大人所言,今日小人回去连夜做好样品,明日再来。” “好!” 刘衍说道:“诸位请看最后一张图样,其实就是一条长布带,需要用非常结实的布料才行,一端是平头的,另外一端固定一条布带绳,宽度和长度见图(宽度十厘米,长度两米)。这种长布带,我也要订购四千双。” 其实刘衍要的这种布带就是绑腿,可以有效的帮助士兵长途行军,在缺少战马的新军中,意义重大。 可以说从古至今,甚至到后世抗美~援朝战争,华夏军队的主力兵种都是步兵,行军的方式都是徒步行进,在长时间行军过程中,双腿来回摆动,血液会下沉到脚步,很容易出现肌肉疲劳酸胀的感觉。 而打绑腿后这种情况就会减少,甚至是避免,长时间行军中士兵会感到更加轻便,可以有效延长行军距离和时间,这对于战争的意义非常重大。 另外绑腿还可以有效防止蚊虫、蚂蟥的叮咬,一旦士兵负伤,也可以用绑腿作为急救使用,总的来说绑腿的作用非常广泛。 一名布匹商说道:“大人要做的这长布带,小人可以供应,价钱嘛,十五文一双,如何?” “十文一双。” “哎呦!大人啊,这十文一双太低了,大人多少再给加点吧。” 刘衍笑着说道:“你明日也带着样品过来,要是用的布料结实耐用,我便给你十二文一双的价钱,如何?” 那布匹商笑着说道:“小人遵命!” 第一百五十一章 纷纷拒战 第二天,那三个商贾一大早便送来了样品,刘衍全都一一亲自检验。 皮带的长度有一米五左右,上面有铁扣,可以调节长短。皮带上面的小铁环也有八个,足以悬挂士兵携带的零碎物品了。 硬木底军鞋的质量也很不错,虽然与后世军靴的样子还有不少区别,可是已经能够令刘衍满意了。 随后刘衍拿起绑腿,这绑腿的样式完全就是刘衍记忆中的样式,用力抻了抻,布料也很结实,仔细看了看,这布料的针脚非常细密,可以看出是用了好布。 “好!” 刘衍笑着对三名商贾说道:“三位的样品都过关了,十天,诸位十天之后将做好的货物运到千户官厅来,经过检验无误之后,本官便会付清货款。” 三个商贾急忙抱拳感谢。 转眼到了十二月十七日。 刘衍定下的四千套绑腿、皮带、军鞋已经全部交割完毕,连同火器督造处出产的新式定装弹一起,已经陆续配发到各总军中。 经过几天的换装,夏河寨新军的精神面貌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军心士气更是大幅提升。 此时清军主将睿亲王多尔衮以奉命大将军之职统左翼军,贝勒岳托以扬武大将军之职统右翼军,贝勒杜度等相副,两路大军在北直隶等处劫掠一番之后,全军汇集巨鹿一带。 而此时明军却依然畏战不前。 朝中,兵部尚书杨嗣昌与卢象升不和,先是将卢象升所部天雄军的军粮给断了.此时清军大部开始汇集,可是明军之中只有卢象升和孙传庭上书请战,掌握着明军主力的高起潜始终按兵不动。 而后兵部尚书杨嗣昌更是命令孙传庭“持重”,不得轻率出击,以至于只有卢象升部依然在向清军靠拢,形成了孤军态势,最终与清军主力在巨鹿一带发生对峙。 崇祯帝收到卢象升的奏报,认为卢象升在奏报中提到的:“汇集大军,以天雄军据守巨鹿,阻击东奴攻势,以朝廷各部兵马合围巨鹿,聚歼东奴兵马于此。”的建议非常有吸引力,于是便诏令高起潜、孙传庭率部支援卢象升部,并且下诏就近从山东抽调兵马前往巨鹿助战。 此时大局面如此,刘衍也被一个消息惊住了:一股百余人的清兵突然出现在灵山卫境内,正在朝着夏河寨前千户所袭来! “这股清兵从哪冒出来的!” 这股消息是许铭手下的夜不收查到了,为此还牺牲了两名夜不收。得到的消息便是,这股清军是满州镶红旗兵马,看样子是此前鞑子在尧山山道惨败,此番又派出小股兵马来找场子了! 刘衍当即命陈勋部驻守夏河寨前千户所,命王越率部驻守王家庄及大盘堡,然后自己率领汪博、张义、苗绍、许铭、沈拓五总将士出击,直接在夏河寨前千户所城以北五十里处,与这股镶红旗鞑子遭遇了。 此处地势平坦,双方随即摆开阵势。 一百多镶红旗鞑子兵全都是骑兵,远远望去,其中三十多人是马甲、步甲之类的披甲兵,剩下的都是杂役、阿哈等杂兵。 刘衍此时命汪博、张义率部在前,许铭为中军,苗绍、沈拓分别守住两翼。 见到对面清兵的架势,许铭冷笑一声:“这点家底还敢来找死!” 刘衍说道:“这股奴贼应该是前来报复咱们的,以东奴哨骑的能力,查到咱们这边并不是什么难事。我估计,这股奴贼一开始并不是要与咱们正面对抗,而是要过来烧杀劫掠的。” 话音刚落,对面的一百多镶红旗骑兵便开始行动,这些鞑子兵见到刘衍率领的新军,竟然直接冲杀过来,狂妄的以为己方可以直接冲散刘衍所部。 “真是不知死活!” 刘衍说道:“这股奴贼的将领应该也是狂妄,竟然临阵改变方略,咱们正好在这里灭了他们!” 瞬息之间,一百多镶红旗铁骑便冲到了百步左右,刘衍当即下令开火,汪博、张义两总鸟铳手开始齐射,沈拓、苗绍两总鸟铳手也从两翼侧击,猛烈的火力顿时将清兵笼罩,一百多鞑子骑兵很快就消失在前往的硝烟之中,刘衍也只能依稀看到烟雾中不断闪现的人影,听到人叫马嘶的声音。 待到各总鸟铳手停止射击,阵前的硝烟逐渐散去,刘衍和各部将士见到了血腥的一幕,一百多镶红旗鞑子已经彻底败退,至少四十多具尸体在阵前横七竖八的倒着,零星的伤者一瘸一拐的向后逃去,剩下五十多个清兵则是飞快后撤,然后头也不回的纵马逃走了。 刘衍当即命许铭率部追击,一个多时辰之后,许铭率部凯旋而回,带回来十几颗清兵首级。 灵山卫城,操守官府邸。 明末大军阀 第103节 操守官胡宗明和指挥同知王炆镇对坐无言,二人已经接到即墨营转发来的,山东巡抚颜继祖下达的调令,命令灵山卫出兵三千,前往巨鹿一带驰援。 “我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会是咱们!” 王炆镇双眼赤红,眼下谁都知道清军主力就在巨鹿,而且朝廷已经有十几万大军在巨鹿周边,却都不敢前去救援,为何还要从灵山卫这里调兵,难道区区三千人马就能力挽狂澜了? 胡宗明知道的消息多一些,说道:“游击李大人给我送来了私信。此番朝廷是让山东出兵两万前去驰援的,可是各地的将领畏惧清军,担心自己会被调往巨鹿,便纷纷向上级行贿免于征调。据说巡抚颜继祖大人已经收到不下八十份求情书信了。” “没办法,估计抚台大人也是知道山东各地兵马的情况,就算送去了,也是白白送死,到时候还要落一个救援不力的罪责。” “那为什么是咱们灵山卫啊!” 胡宗明神色复杂的说道:“还不是因为刘衍是灵山卫的将领,他可是在抚台大人那里挂了号的悍将!” “前几天,刘衍还在夏河寨前千户所北面击败了一股鞑子铁骑,斩首五十八级,这份战功已经报上去了,就连兵部都已经知晓。这个时候,不抽调咱们,又能让谁去?” 王炆镇哭丧着脸,说道:“真是成也萧何败萧何,咱们升官是托了刘衍的福,可是如今要去送死了,竟然也是因为刘衍!” 胡宗明也是眉头紧锁,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上官给咱们十日的时间集结兵马,我看你我二人就不要歇着了,现在咱们就去夏河寨前千户所。” “大人的意思是?” 胡宗明站起身来,说道:“三千人啊!这据说是巡抚颜继祖大人向朝廷说的先锋人数,以此来堵人嘴的。咱们要是连这三千人都凑不出来,那估计你我二人丢官罢职是小,弄不好项上人头都要丢!” “所以,咱们赶紧去找刘衍,他在夏河寨那边弄出的动静不小,我就不信他手中只有明面上的几百兵丁,咱们去看看能不能调集出三千大军来!” 王炆镇此时都快哭出来了,说道:“三千人?刘衍才是一个防守官,他就算变,也变不出来三千人啊!” “唉!死马当活马医吧。” 当天晚上,胡宗明和王炆镇冒着寒风,策马冲进了夏河寨前千户所城,当二人来到千户官厅的时候,已经累得几乎说不出来。 刘衍看着连夜赶来的两位上官,也不由得一愣:“两位大人这是何故啊?” 胡宗明正在喘着气,直接从怀里拿出了调兵的命令,刘衍眉头紧锁的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胡宗明的气息喘匀了,说道:“刘衍,你就告诉我一句话:你现在有多少兵马,能不能凑出三千大军来!” 一旁的王炆镇也是盯着刘衍,眼中充满了期盼。 刘衍看完了调令,对于此时的局势也有了大概的了解,说道:“启禀操守大人,属下只是一个防守官,这么多的兵力……” 胡宗明当即说道:“我的刘大防守官,都什么时候了,你就说实话好不好!有什么条件你直接提,我一定全都答应!” 刘衍沉吟了片刻,说道:“如果大人能支援属下五万两开拔银、三万旦粮草,以及部分兵备物资,属下还是可以凑一凑的。” 胡宗明和王炆镇对视一眼,二人长出了一口气。 王炆镇站出来说道:“我和操守大人在来的路上已经商量好了,此番咱们灵山卫不出兵是不可能的了,不过其余各部的兵马都不堪用,也只有以夏河寨前千户所的兵马为主,所以此番出兵,就仰仗刘千户所部了!” 刘衍闻言没有立即回答,思索了一下之后,才说道:“敢问两位大人,我大军出发之后,夏河寨各处如何驻守?” 既然胡宗明和王炆镇都找上门来了,刘衍明白自己此番是躲不过去的,也不打算躲过去,养兵千日等的不就是现在吗? 而且,刘衍现在手中有三千七百多人,刘衍也不会分兵留下,清军本来就势大,刘衍此番肯定要使出全力,不成功便成仁,闯过这一关,那自己便可以一朝化龙了! 王炆镇自然明白,刘衍虽然说的是夏河寨各处,可担心的还是王家庄与大盘堡。 于是王炆镇说道:“此事刘千户不用担心,大军开拔之后,我让百户贾洪雨率部进驻王家庄,替刘千户看家护院,我带着家丁进驻夏河寨前千户所城,维持各处事宜。如何?” “那钱粮什么时候交割给我?” “两天,两天内,银子和粮草我给你运来!” 刘衍看着殷殷切切的王炆镇和胡宗明,笑着说道:“如此,属下遵命便是。” “好!” 胡宗明和王炆镇心中的一颗石头瞬间落地,随后胡宗明嘱咐道:“十天,大军十天之内便要开拔,一个月内必须抵达卢督臣军中,刘千户可要好自为之啊!” 刘衍抱拳领命。 不过刘衍也不是官场小白,此时胡宗明和王炆镇有求于自己,刘衍准备再提些要求。 “两位大人,我军如果要出征的话,士兵所需的鸳鸯胖袄等被服还差了不少,需要两位大人帮助解决。另外大军出征所需的各种药品,也需要一并补充。” 王炆镇拍着胸脯说道:“此事好办,我今晚连夜赶回灵山卫去,抓紧时间按照四千人的标准给刘千户准备,鸳鸯胖袄等御寒被服和药品在三天之内便会运到夏河寨前千户所城。” “谢过同知大人。” “刘千户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说出来。” 此时胡宗明生怕刘衍临时反悔,索性开始许诺。 刘衍眼见如此,便提出自己部下缺少铠甲,还要装备足够的震天雷、火箭、火炮。 胡宗明当即答应代为向上禀报:“铠甲和震天雷好办,灵山卫就有,我让王同知回去一并办理,兵备的质量一定挑选最好的,刘千户放心。” “至于火箭和火炮嘛,这个咱们灵山卫就没有了,我现在就修书一封,让我随行的亲随连夜送往即墨营,请游击将军李继文大人协助办理,如何?” 刘衍笑着抱拳说道:“如此,那属下就谢过两位大人了。只要这些物资、装备和火炮能够及时到位,属下十日之内肯定可以率部出击,请二位大人放心。” 当晚,王炆镇冒着寒风,在几名家丁的保护下,策马冲出了夏河寨前千户所,连夜返回灵山卫。同时,胡宗明派出的亲随也策马出发,连夜前往即墨营城送信。 胡宗明则是在千户官厅住下,准备等到游击将军李继文确切答复之后,再回灵山卫城。 第一百五十二章 出征前的准备 当天晚上,刘衍也没有丝毫睡意,安顿好操守官胡宗明之后,便连夜派人,将各总的百总,以及田辉叙、岳明、宋功明等一众百户找来议事。 直到凌晨时分,天色已经微微泛白了,众人才陆续赶到千户官厅。因为夜晚赶路的原因,众人都被冻得脸色发青,也都累得气喘吁吁,不过此时众人端坐在正堂上,精神都很饱满,心情更是激动。 当众人听到朝廷征调夏河寨将士出战清军的时候,顿时欢呼起来,张义和汪博更是跳了起来,非常的好战。 与别处的明军不同,夏河寨前千户所的新军将士没有畏战情绪,反而因为严格的操练、精良的装备、充盈的钱粮和旺盛的士气,自下而上所有将士都有足够的自信心,非常的好战,渴望凭借自身强大的实力去博取战功。 特别是经过尧山山道一战的大胜之后,众将士对于清军的畏惧之情也烟消云散,原来人人畏之如虎的清军,也都是娘生爹养的,一顿排铳打去,照样成片被打死! 此时所有人都渴望着出战清军,再斩获战功。 刘衍本来准备在夏河寨安心发展,并不准备过早与清兵正面对决,毕竟以现在区区一个防守官的实力,直接硬刚大股清军,还为时过早。 可是突然出现的这股镶红旗鞑子兵彻底打乱了刘衍的计划,这份战功让山东巡抚颜继祖看到了希望,直接点明让灵山卫出兵,而操守官胡宗明又直接上门来恳求。 刘衍就算硬顶着胡宗明与颜继祖,估计用不了多久,自己也会收到兵部的调令,巨鹿这场恶战,自己是躲不开的! 不过此时刘衍看着战意高昂的部下,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神色,自己一手打造的军队,终于凝练出军心来了,如此新军可用! 于是刘衍大声说道:“此番我决议全军出击,七总共计三千七百多名将士全部出征,各总随行的工匠、兽医、医官等人员,三日内就要招募齐全,各总在两天之内赶到千户所城集结,不得拖延!” “是!” 陈勋、汪博、王越、张义、苗绍、许铭、沈拓七人起身领命。 “镇抚官荀景云也随军出战,监督各部军纪。” 荀景云依旧是万年不变的样子,板着脸起身说道:“属下遵命。” 刘衍随后看向田辉叙,说道:“大军出征之后,田百户要按照步兵操典,继续招募新军士兵,抓紧时间操练兵马。” “本官预计,此战绝不是朝夕可平的,多半会牵连时日,没有几个月的时间,大军是不会回来的,所以后备兵员一定要及时操练出来。” “是!” 田辉叙抱拳问道:“敢问大人,属下操练出新兵之后,如何补充大军?” 刘衍说道:“新兵操练出来之后,全部在夏河寨前千户所城驻扎,如大军需要补充,本官会派人回来联络,届时按照本官的指令行事。” “属下遵命!” 接着,刘衍看向宋功明,说道:“本官出征之后,灵山卫的百户贾洪雨会率部进驻王家庄,负责看护王家庄和大盘堡的产业。在此期间,宋百户可召集部分军户青壮暗中操练,严防有人夺占我夏河寨的产业。” 既然已经有百户贾洪雨率部看护了,还会有谁吃了豹子胆过来抢夺? 宋功明是聪明人,自然听得出其中的含义,当即抱拳说道:“大人放心,属下明白怎么做,一定看护好大人的产业!” 刘衍知道宋功明不是白给的,心中也很放心,于是便对岳明说道:“岳百户立即筹措钱粮,虽然我军出征有朝廷拨下的钱粮军饷,可是谁都知道这些辎重是不会足额的。再加上如今的局势,卢督臣那边的日子也肯定很难过,所以咱们要做到万事不求人。” “是!” 岳明问道:“大人准备携带多少钱粮?属下以便尽快筹措。” 刘衍思索了一下,说道:“大军要携带至少两个月的军饷,以及三个月的军粮,其余药品、被服等物资,都按照四千人份,准备两个月所需!” 岳明听完之后面色凝重,刘衍要求的这些钱粮物资都准备下来,至少需要两万两银子,以及一万八千多旦粮食,夏河寨前千户所的库粗几乎要被搬空一大半了。 “属下连夜去准备调拨,两天之内一定将钱粮物资备齐,请大人放心。” “嗯,很好。” 随后刘衍大声说道:“从明日起,本官将前往王家庄巡视,诸位尽快完成本职事务,不要怠慢。如果有谁没有按时完成命令,休怪本官法外无情!” “属下遵命!” 次日一早,刘衍辞别操守官胡宗明,轻装出发前往王家庄百户所。百总陈勋也一并前往,顺便赶回王家庄去集结兵马。 到了王家庄百户所后,陈勋自去忙活集结兵马的事情,刘衍则是在许铭的随行下,视察了火器督造处和兵甲督造处,督促两个督造处继续加大产量,在自己率部出征之后,也要维持正常的运转。 与此同时,王芸禾不顾尚善、若水二人的阻拦,挺着大肚子前往千户所城的军营慰问将士,并且还走访了不少新军将士的家眷,尽全力帮助刘衍稳定人心,提升士气。 新军将士见到主母如此身子还出来巡视各方,无不动容,各部士气大涨。就连新军将士的家眷也对王芸禾感恩戴德,纷纷自发的赶往军营之中,鼓舞自家儿郎奋勇杀敌,到了战场上,千万不要坠了防守大人的威名。 这一天,刘衍准备从王家庄百户所返回千户所城,临行前准备前往万福油坊看望老泰山王靖。在万福油坊外面,刘衍看到人山人海,至少有几百人聚集在这里。 刘衍派人上前询问,原来是王靖带着一众商贾在这里搞募捐,要为出征大军筹集钱粮、物资,王家庄以及周边火路墩、屯堡的商贾和百姓纷纷响应,只见万福油坊外面的人群越聚越多,不断将钱粮、物资汇集起来。 前方的街口已经停好了几辆大车,一些万福油坊的伙计开始将这些募捐到的物资装车,不少百姓都纷纷上前帮手。 此时前方募捐的商贾和百姓热烈高涨,竟然没有人注意到不远处的刘衍和随行的许铭。 “大人,咱们过去看看吧。” 刘衍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咱们还是不要过去打搅的好,回头派人将礼物送过来就是了。” “是。” 此时刘衍心中畅快,什么叫上下同欲者胜?这就是! 从王家庄出来之后,刘衍心中底气十足,从未有过这样的自信:此战,我一定能打赢! 两天之后,七总将士陆续抵达夏河寨前千户所城,刘衍随即检阅了大军,三千七百多名将士士气高涨。 同时,被刘衍任命为百户医务官的鲍学镇也自请随军,带着自己教授出来的十几名医匠,背着行李就住进了城内军营之中。 明末大军阀 第104节 就在这一天,刚刚回去的操守官胡宗明就派人送来了军备,这批军备包含了四百六十副铠甲,以及大量的长枪、腰刀和盾牌,此外还有三千斤的火药,以及四百九十颗震天雷。 其中的火药和震天雷的威力肯定比不上王家庄出产的,但是也聊胜于无,刘衍全部收入军中,随军携带。 第二天,赵昚派人送来了最后一批新式定装弹,以及赶制出来的五百颗装填了颗粒火药的震天雷。 到了第四天早上,一支五十多人的炮队赶到了夏河寨前千户所,这支炮队是即墨营游击将军李继文协调一番之后,从即墨营调拨过来的,由一名叫做钱樰的小旗官带队,划给刘衍指挥。 刘衍闻讯喜出望外,急忙赶到军营,不过在见到钱樰部之后,刘衍脸上的笑意便定格了。 钱樰率领的与其说是炮队,其实只有五门虎尊炮而已,刘衍期望的佛郎机炮、神机炮、火箭、大将军炮等利器,则是一门都没有! “下官钱樰,见过防守大人!” 刘衍看着眼前的小旗官,只见这钱樰二十七、八的年纪,但是却留了络腮胡子,说起话来也是瓮声瓮气,都彰显着钱樰火爆的脾气。 “此番本官是要出战清军,不知钱小旗可知晓?” “大人放心,属下和手下的这班兄弟都是有真本事的,到了战场上,肯定不会给大人拖后腿!” 刘衍眉头一挑,这个钱樰的脾气还真冲,不过刘衍喜欢,于是便问了一些关于火炮作战的问题。 钱樰也是一一回答,最后说道:“可恨即墨营的那些上官贪腐成性,早就将营中的将军炮报损,否则此番但凡给属下几门将军炮,定能让清军鞑子吃不了兜着走!” 刘衍见状便明白几分,这个钱樰在即墨营肯定也是属于那种,自身有一定本事,可是却嫉恶如仇,看到不平事都想吆喝一声,结果被上官一顿修理的角色了。 “这么说来,只有这五门虎尊炮,到了战场上还是不顶用?” 钱樰说道:“大人这话说的不对!虽然虎尊炮都是小炮,射程近、威力小,可是一旦用好了,也一样可以出奇制胜!” 刘衍来了精神,招呼钱樰在军营的偏厅内坐下,然后说道:“那你就详细给我说说,如何用好这五门虎尊炮。” “得令!” 钱樰说道:“这虎尊炮可是受到戚爷爷青睐的利器,虽然在射程和威力上,比不得那些将军炮,可是胜在射速快、持续长,还可以发射散弹!” “只要有足够的虎尊炮,属下和手下的这些兄弟,便能以持续火力压制近处清军,重击清军的盾车和盾牌,利用散弹大量杀伤敌军兵力!” 刘衍听明白了,虎尊炮还是很好用的,只是现在五门炮太少了,不够用。 于是刘衍问道:“要是以你的本事,需要多少虎尊炮才能发挥战力?” 钱樰还以为刘衍能搞到虎尊炮,当即算了算,说道:“二十门,再给属下二十门虎尊炮,定然能发挥奇效!” 刘衍笑着说道:“现在是没有二十门虎尊炮了,不过本官答应你,只要咱们此番能凯旋回来,你我还活着,本官就再给你二十门虎尊炮!” 钱樰疑惑的问道:“大人还能借到虎尊炮?” “借是借不到了,不过本官知道虎尊炮怎么造。” 钱樰听完,像是自己的智力受到了侮辱,一时间哑口无言。 第一百五十三章 铸炮(一) 第二天,刘衍便派出快马赶往灵山卫城,向操守官胡宗明请求调拨炮匠,胡宗明此时对刘衍是有求必应,直接派来一名叫做崔明源的炮匠,并且派来几个家丁将崔明源给送了过来,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几乎被冻僵的崔明源便赶到了王家庄百户所,此时刘衍已经带着钱樰先一步到了这里。 在王家庄百户所的正堂内,一个中年汉子哆哆嗦嗦的抱拳道:“大、大人,小人崔明源,奉命前、前来……” 刘衍见状便笑着说道:“我知道了,先坐下喝点热茶,暖和暖和,一会儿你还要跟我连夜学习铸炮的技术呢。” 崔明源是一个将近四十岁的汉子,矮壮长脸,满脸的沧桑,在灵山卫城干了十几年的铸炮事宜,算是灵山卫城的老炮匠了,也是铸炮手艺最好的一个。 可是此时崔明源听说刘衍竟然要教自己铸炮,顿时愣住了,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防守大人竟然还懂得铸炮? 一旁刚刚被任命为炮队旗长,跟着刘衍一同来到王家庄百户所的钱樰也是一脸诧异,没想到刘衍说的是真的,难道真的懂得铸炮? 刘衍在赶来王家庄百户所之前,将钱樰和一众手下整编为一旗编制,一门虎尊炮由一名队长、一名瞄准及发射手、一名填装手、一名炮弹手组成,共四人,五门虎尊炮便是二十人。 钱樰这个总旗官旗长还编有一名传令兵兼鼓号手、一名旗手、四名护卫,炮队一旗共有二十七人。 虽然炮队的编制不大,但却是夏河寨新军的一支新生力量,刘衍相信,在自己的知识,以及崔明源等炮匠技术上加持,夏河寨新军炮队的规模将越来越大。 此时崔明源得知刘衍懂得铸炮,心中也是稀奇,便想看看刘衍所说的铸炮技术到底是什么样的,崔明源在灵山卫城可是有名的“技术狂”,此时心中也是猫爪一般。 于是崔明源急忙说道:“大人,小人不用休息的,现在已经好多了,不如现在咱们就去工坊看看吧。” 刘衍见状也不推辞,毕竟现在时间紧迫,便笑着说道:“好,现在咱们就去火器督造处吧。” 此时百总陈勋已经率部前往夏河寨前千户所集结了,并不在这里。刘衍便带着众人来到火器督造处,暂时这里没有专门铸造火炮的地方,所以刘衍便叫来谭晓大准备先在火器坊试验铸造火炮。 谭晓大闻讯也很是吃惊,便一同过来一探究竟。 于是谭晓大一面指挥手下工匠抓紧时间做着准备,将一应铁料和工具准备齐全,期间炮匠崔明源也一同帮忙,指点那些学徒和工匠补充一些器具。 同时,谭晓大又从手下人中精心挑选了二十名工匠,作为铸造火炮的主要人手,听从刘衍和崔明源的指挥。 幸好火器督造处存有不少的优质生铁,所以铸炮需要的主要材料直接取来就好了。 这时眼见一切齐备,崔明源也想看看刘衍的技术是什么样的,与自己知道的铸炮技术有什么区别,便笑着说道:“大人,咱们是不是开始铸炮?” 刘衍眼见崔明源心急火燎的,也是笑着说道:“那崔师傅就先说说看,这铸炮的门道吧。” 崔明源眼见刘衍想要考考自己,便笑了笑,之前自己可是已经做足了功课,便说道:“小人遵命,这铸炮最好是使用铜,这样火炮的寿命,会比生铁铸成的火炮长许多。如果是使用生铁铸炮的话,造价会低上不少,而且生铁含硫较少,也很适合铸炮,所以小人建议咱们使用生铁铸炮。” 刘衍听着崔明源的话,脑海里也是回忆着一些资料来:在历史上,明代的闽粤地区出产的生铁就是以质地优越著称,该地区的炼铁工场因为以木炭为燃料炼铁,含硫量比北方使用煤炭炼制出来的生铁要低得多。而硫正是使生铁变脆,品质下降的一个主要因素。 明代人不能理解这个缘由,但是南方铸造的火炮要比北方坚固成了当时的一个共识,以至于到了明末朝廷大规模铸炮都是在广东进行。 到了后来万历四十七年,徐光启奉命练兵以拱卫京城的时候,就建议朝廷在福建和广东招募匠人来京铸炮。崇祯三年,他又自请赴广州铸炮,其原因便是:“工匠甚众,铁料尤精,价亦可省三分之一……”而在崇祯初年,两广总督王尊德一次性就铸炮二百门。 当然这些都是明末时期的情况,不过在此时景泰年间,大明南方的铸炮技艺和数量,已经开始超过北方各省了。 不过,此时的大明火炮都是有一些缺陷,那就是装药少,射程短,而且没有准星,无法进行精准的瞄准,火炮的炮膛外口宽,内部小,不能有效的聚集火药气体,炮膛内部也无法做到合格的圆形,炮膛没有镗光,炮弹尺寸乃至形状随心所欲,弹炮游隙过大等等。 此外火炮没有炮耳,而且有头重脚轻的毛病,如果装药太过密实,就会在开炮的时候颠倒自行炸裂。 所以,在来火器督造处之前,刘衍就已经打定主意,对大明现有火炮的这些缺点进行改进。 毕竟刘衍在穿越之前就见识过许多相关资料的,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是也完全可以用自己的理论知识,对火炮的管壁加厚,加大火炮倍径,同时将炮身从前至后渐粗。 这样一来,火器督造处铸造出来的火炮将会在射程、杀伤力和安全性等方面都有不少的优势。 同时,刘衍还准备在火器督造处铸造的新式火炮上增加准星和照门,以增加火炮的精度;在炮身上增设炮耳,便于将火炮架设在炮车上,以及调整射击角度和移动方便。 在来火器督造处之前,刘衍已经画好了新式火炮的草图,此番要制造的火炮是一种滑膛炮,大体也可以算是一种仿制的红夷大炮,不过蓝本要稍微先进一些。 刘衍准备仿制的是后世19世纪早期法军的12磅加农炮,并且根据刘衍所知道的知识加以改良了一下,将火炮的炮身加长、炮筒加厚。 按照设计,这种炮有效射程为两里,最大射程为三里,炮身重量大概在一千两百斤左右。 此时崔明源说完之后,刘衍也从思绪之中回过神来,便将自己画好的图纸递了过去。 崔明源连忙双手接过来,仔细看了起来,旁边的二十名工匠也是纷纷围了过来,众人不时小声指指点点,甚至还讨论了起来。 刘衍笑着问道:“你们准备用什么方法铸炮?” 一名工匠当即说道:“回大人,当然是先制造泥模了!” 崔明源和其余工匠也是纷纷附和着。 刘衍却不是很满意,当即否决了众人的提议。 崔明源等人提出的铸炮办法也是此时中西方的主流方法,可是却被刘衍否决了。崔明源和钱樰不由得在心中暗道:“防守大人果然是不太懂得铸炮的!” 对此,刘衍直接问道:“你们用泥模铸炮,那泥土遇到高温之后,里面的水气怎么办?那么高温度的铁水一倒进去,泥型里只要有一丝水分,就会立即蒸发在铁炮里形成气泡。这气泡可是火炮的大害,很容易导致炮壁脆弱进而导致炸膛的危险!” 刘衍对于这个时代的铸炮技术很是了解,所以问出来的问题也是非常专业和刁钻,那些工匠一听就知道刘衍是行内人。 崔明源、钱樰、谭晓大和众工匠闻言都是一怔,他们完全没想到身为防守官的刘衍竟然还懂这么专业的问题,互相看了一眼:原来防守大人真的懂铸炮! 还是崔明源回道:“大人高见!这泥模确实容易藏水,所以我们做好泥模之后都要风干一个月才会使用。不过即便是这样,还是免不了有些微水气使铜炮形成马蜂窝,一般情况下平均铸十门炮才有一门炮堪用。” “十分之一的成功率?” 听到这个概率,刘衍也是眉头紧锁,显然是非常不满意的。 于是,刘衍便直接推翻了众人的建议,说道:“如果不用泥型,而是用铸铁做铸模呢?铸铁里没有水气,也不会形成气泡,成品率将会极大的提高吧?而且铸铁做铸模产出的火炮内外壁都会比较光滑,这样也可以减少表面清理、选洗内堂的工作量!” 听到刘衍的话,崔明源和众工匠都是傻了眼,他们在学徒的时候,就是用的泥模来铸造大炮,一直用师傅传下来的手艺做了多少年大炮了,却从没想过用铸铁来做铸模。 不过这些工匠毕竟也是有着丰富的经验,经过刘衍的这么一点拨,立刻就是灵光一闪,都觉得用铸铁来做铸模确实是个好办法。 没有了铸造过程中的气泡,铸造的火炮岂不是每门都可以使用了?再也不会有这么多残次品! 不过,此时崔明源也是想到了一个具体的问题,便笑着问道:“大人的这个主意甚好,不过如果用铸铁来做铸模,这铸模和火炮到时候如何分开呢?” 刘衍其实早就猜到了会有人问到这个问题,便说道:“用铁模铸造火炮之时,先在模的内表面刷上用细稻壳灰与细沙泥加水合成的涂料,再涂刷极细煤粉调制的第二层涂料,然后箍紧铁模,趁着炮神还是红热之时,清楚毛刺,便可以得到成品。不过这个涂料的具体比例还需要诸位自行斟酌一下。” 刘衍所说的这个办法其实都记录于明末赵士祯的《神器谱》之中,在穿越之前刘衍也是详细阅读过,因此自然是顺手捏来。 听到刘衍的话,崔明源与二十名工匠又一次陷入一片沉寂,他们默然思考着刘衍刚才所说的方法。 其实中国也是世界上最早使用金属模型铸造器具的国家,早在战国时期,就开始使用铁范成批铸造生铁农具和工具了。其中提到的使用铁模铸造采用的双层涂料,其实也是对中国传统铸造技术的演进,甚至都并非赵士祯首创,这一点刘衍还是记忆犹新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铸炮(二) 没过多久,崔明源、钱樰、谭晓大和那二十名工匠便全都想通了,毕竟众人都是高技术的,正所谓触类旁通,一点就透,此时众人对刘衍提出的铁模铸炮工艺的整个过程有了大概的想法。 这下,众人对刘衍更加推崇不已,那些工匠看向刘衍的眼神就好像是看到了祖师爷一般崇敬。要知道虽然只是将铸模的材质从泥土便为铸铁,可是这里面的技术意义却不一样,可以说是跨越式的变革! 就连崔明源也像是喝醉了一般,笑得双眼都眯成了一条缝,自己刚到夏河寨前千户所,竟然就学到了如此重要的一门技术,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这时,刘衍又给崔明源、谭晓大以及众工匠详细解释道:“这个铁模铸炮的方法说起来并不难,可是做起来却并不容易。首先,要按照所铸火炮的大小,分五节做出泥模;然后按照泥模节数分制铁模模型,每节泥模分成两瓣,用车板旋制内面,使表面光洁形状规整,然后烘干备用;泥模内放入预制的把手,浇铸时和铁模铸成一体。” “用泥模翻铸铁模之时,先将炮口那一节倒置在泥质平板上,用泥填充其中一瓣,烘干后,盖上泥质平板,将型箍紧,浇注后便得到了第一节 铁模的一瓣。然后出去填充的泥巴,又可以如法炮制,得到另一半的铁模。这样一节一节的浇注,皆可以铸造成层层切合的整套铁模了。” 刘衍的这段解释,让崔明源、谭晓大和那二十名工匠顿感情形,就好像直接看到了整个制造过程一般清晰。 众人对刘衍的办法直接惊为天人,看向他的目光除了原本的崇敬和尊重,又加上了敬畏和一丝丝的崇拜。 就连小旗官钱樰也是一脸的震惊,心中暗道:“这下我总算相信,炮队一定会壮大的,防守大人所言都是真的!” 其实这个办法并不是刘衍自创的,在后世满清末年鸦~片战争期间,这个办法便已经产生了。 当时满清使用的火炮已经多年没制造新的火炮了,尤其是南方沿海地区很多炮台的火炮都是几十年前乃至更早康熙、明末时期铸造的,陈旧不堪用。 因此在战争开打后,满清统治者才发现大炮缺乏,而北方用于拱卫京师的炮又不敢轻易南下,所以就命令下面的官员加快制造大炮,而泥模制造大炮的周期又太长了,战事紧迫等不及,所以当时就有能人想到了金属模制造工具和农具速度快的特点。 于是乎满清便开始经过一系列改进措施,将这个办法用来铸造大炮。 明末大军阀 第105节 显然铁模铸造大炮不仅具有铸造周期短的优点,而且还具备重复利用的优点。这样不仅减少制造周期而且还能使得大炮尺寸一致,实现标准化生产,其工艺还可以减少出现蜂窝等缺陷的可能性。 不过可惜的是,这个新的铸炮方法出来没多久,满清就投降了,甚至还没来得及铸造几门大炮。 刘衍想着这些历史资料的时候,谭晓大、崔明源等人也陆续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于是刘衍又接着说道:“你们按照我说的办法铸造火炮,记住在铁模铸造好之后先试造几门火炮,如果方法没有问题的话,便立即开始批量铸造火炮,现在咱们缺的就是时间!” 崔明源和那二十名工匠此时已经是顾不上说话,都在奋笔疾书,用炭笔记录着刘衍所说的点点滴滴。 而后,刘衍又是说道:“还有一点你们要牢记于心,铸造火炮也和打造鸟铳一样,必须要严格按照设计图纸上的尺寸来,决不能有任何差错!只有这样才能实现标准化,才能铸造出精良的火炮。另外,火器督造处生产的每一门火炮都要严格记录铸造工匠的姓名,刻写在炮身上,一旦火炮出现质量问题,便可以追查责任人!” 对于兵备的质量,刘衍一直都是十分苛求的,所以此时刘衍提出的这点要求也是无可厚非。之前火器督造处在打造鸟铳、铠甲等兵备的时候,便已经使用了类似刘衍这个规定的办法。 刘衍继续说道:“还有!火炮的炮药和炮子也可以参照鸟铳弹药那样,全部采用定装的形式,全部使用颗粒化火药,具体的配比是:硝、硫、炭各自的比率大致为七成八、八分、一成四,这一点火药坊要注意一下。” 谭晓大抱拳领命。 “还有,炮弹就不能再用纸壳来做外壳了。” 谭晓大疑惑的问道:“不能用纸壳?那应该用什么材料?” 崔明源听到这里已经是振奋不已了,只觉得刘衍的脑子里总能冒出神奇的想法来,此时又听到了什么定装弹,只觉得夏河寨前千户所的新奇事物真是层出不穷,让崔明源有一种目不暇接的感觉。 此时崔明源听到谭晓大的询问,只见刘衍说道:“我准备用丝绸!” 刘衍也是根据后世的经验,在三百多年后,西方炮手已经有人开始使用贵重的丝绸来包裹炮弹和火药,制造出了简陋的定装弹,不过并没有普及开来,炮弹的主要形式还是没有形成定装,直到铁质弹壳的出现。 可是谭晓大、钱樰、崔明源和那二十名工匠一听说要用丝绸制作定装炮弹,都是震惊不已。 “大人啊!就算咱们夏河寨前千户所现在是财大气粗,那也不能这么糟蹋银子啊!这一炮就是多少丝绸?一场大战打下来,得花出去多少银子啊!” 看着谭晓大发急的样子,刘衍笑着说道:“谭主事,这炮弹和鸟铳的铅弹不同,如果还是用纸壳的话,炮筒内肯定会有燃烧过后的残余碎屑,不但会增加清理炮膛的时间和难度,而且一旦清理不到位,便会积累在炮膛之内,这可是会引起炸膛的!” 刘衍正色说道:“和咱们夏河寨的新家将士们的生命比起来,和大战的胜负比起来,花些银子购买丝绸不算什么大事!银子花完了,还可以再赚,要是将士们牺牲了,战斗打败了,那就再无挽回的余地了。” 众人听完也是面面相觑,最终还是被刘衍说服了。 于是,谭晓大便准备明天给百户宋功明送订单,立刻派人去江南采购大批量的丝绸,开始研发定装炮弹。 之后,刘衍又在谭晓大、钱樰、崔明源等人的陪同下,在火器督造处内巡视了一番,眼见各个作坊井然有序,众多的工匠干起活来也都是热火朝天,心中也是非常满意。 火炮铸造的事情办完之后,第二天,刘衍便带着钱樰离开了火器督造处,返回夏河寨前千户所。 而炮匠崔明源则是留在了王家庄百户所,被刘衍任命为火器督造处火器坊的主管,负责火炮的铸造事宜。 在千户官厅内,钱樰激动的对刘衍说道:“大人真乃奇才,属下这下算是相信了,大人真的可以壮大炮队!” 刘衍笑着说道:“这是自然的,本官可不会骗人的。只是此番咱们日期紧迫,是等不到这批新炮铸造出来了。” 钱樰也是一阵遗憾,不过生性豪爽的性格,也让钱樰大笑起来,说道:“这都不算是,等到此番杀足了清兵鞑子,属下再跟大人回来,到时候大人可要多给炮队装备些火炮才是。” 刘衍大笑着说道:“这是自然!” 很快,到了第八天,大军的人员、兵力、钱粮物资和兵备都已经到位了,刘衍便决定率军出发,提前两天行动,前往巨鹿参战。 夏河寨前千户所城外,三千七百多名将士整齐列阵,这些将士都是经过严格操练的精锐,此时的新军将士已经全部披甲,步兵、骑兵、炮队齐备,战力强悍! 夏河寨前千户所几乎所有的军户百姓、商贾、官吏都来到城池北面,为刘衍以及三千数百新军将士送行。 管屯官张耒、令吏赵民、钱粮官岳明、商事官宋功明、百户田辉叙率领千户所众人在前面,众人簇拥着王芸禾和尚善、若水三人。 另外,王家庄百户所的几个主事,楚韵非、高云山、陈江氏、钱皂、谭晓大、徐乐、赵昚、崔明源也都冒着风寒赶来,专门为刘衍以及大军将士送行。 刘衍看着众人,以及数千自发前来送行的军户百姓,心中激荡不已,充满了昂扬的斗志。 “有这样的百姓,有这样的部下,前途光明,定然可以击败一切敌人,此战我必胜!” “启禀大人,大军各部准备完毕,请大人下令!” 百总苗绍策马前来禀报。 此番刘衍为了运输大军钱粮辎重,特意从夏河寨前千户所各处征调了大批牛车,足足有三百辆,全部配发到各总辎重兵之中,将大军的机动性大大提升了一个档次。 此时刘衍身披铠甲,胯下神骏战马,猛地拔出腰间的雁翎刀,在大军阵前巡阵,高声怒吼道:“我明军,万胜!” “万胜!万胜!万胜!” 三千数百将士组成的偌大军阵蔚为壮观,将士们的怒吼声划破云霄,似乎将冬日里的寒风也震碎了,阳光瞬间洒在军阵之中,好像为大军将士披上了一层金色的铠甲。 数千军民百姓见状不禁心神摇曳,如今的大明朝,竟然还有这样精锐的官军,可见大明气数未尽,纵然有鞑虏为祸,也终归会被驱赶回去,成不了气候的! 随后刘衍策马来到王芸禾面前,却并没有下马,只是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妻子,又看了看尚善和若水这两个小妾。 只见三个女人并没有过多的言语,就好像是商量好的一般,纷纷对着刘衍行礼,为刘衍送行。 “哈哈!” 刘衍见状畅快大笑,打马便回到了军阵前方,大声怒吼道:“出发!出发!儿郎们,随我杀胡啊!” 第一百五十五章 追赶会师 涿州附近,辽阔的华北大平原上,行走着一支威武的大军。此时寒风凛冽,进入年末的十二月份,这大明的北方天气越见寒冷,不过这支大军的将士们仍是精神抖擞,大步而行,整支大军即便大部分都是步行,行军的速度也依然很快。 只见军中将士以这个时代少见的牵线阵队列行进,左右前后都是撒出几十里外,到处策马呼啸而过的夜不收们。后面是中军大旗,接着是大队大队的骑兵们。身后又跟着一总一总整齐行进的士兵,他们皆以十人一排,每队、每旗前面的队官旗长那鲜红的旗帜都在迎风飘扬。众人昂首阔步,脸上带着骄傲的神情,似乎这个世间没有人可以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 此番刘衍率部驰援巨鹿,刘衍并没有率部直奔巨鹿而去。一者是因为卢象升所部还没有抵达巨鹿,按照时间推算,此时也正在前往巨鹿的半路上。再者现在巨鹿周边都是清军,刘衍所部三千多人虽然战力强悍,但清军也不是白给的,更何况还占据着兵力上的优势。 所以刘衍推算了一下,料定现在卢象升所部应该还在涿州、保定一带,正在南下巨鹿,所以刘衍率部向北绕了路,迎着卢象升所部而来,准备先与卢象升所部会师,然后一起前往巨鹿参战。 此时刘衍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上,环顾四下萧条的原野,出了山东之地,各处便都遭到了清兵入寇抢掠,此时四下己是没什么人烟,就算看到一些村落民堡,不是冒着轻烟,就是居民废弃逃难。 这些地带,除了城池村落周边有一些田地外,余者便是一望无际干燥平坦的黄土地,所见河流,也干枯得差不多,风一扬,就卷起漫天的尘土。 这里原本应该也是水烟袅袅、屋舍相邻之地,周边原本还是有不少村落的,可是如今清兵过后,到处都是死寂沉沉,残屋破瓦、焦土遍地,宛如末世黄昏。 这样的地方,自然不要谈何筹措粮草,好在此行自己军中带了大量的粮米,至少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几千士兵是不愁吃喝了。 刘衍看了看亲卫哨后面密密麻麻的辎车与那五辆虎尊炮的炮车,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这些辎重,便是自己军中的生命线啊。当然了,由于军中将士多是步行,不可避免地拖累了大军行进的脚步。不过算算速度,自己麾下的夏河寨新军肯定要比卢象升所部行动要快,赶上卢象升所部应该不成问题。 只不过现在不再是内线行军,虽然是在北直隶境内,但是以现在的局势下,也可以算是深入敌境了,随时可能遇到清军,所以刘衍所部大军出了山东之后,每天只走六十里,然后就安营扎寨休息,以便保持大军的体力。这样一来导致的结果,便是从山东到涿州这一百二十多里路中,夏河寨新军将士足足走了两天。 清兵主力在十月下旬越过山东,攻克涿州后,然后分三路围攻保定,攻击不利后,又越过保定分八路南下,所以刘衍出了山东这几天来,路上没有遇到大股的清军。只偶尔遇到一些小股清骑或是哨探,立时遭到夏河寨新军的夜不收及骑兵们的围攻,一路行来还算顺利。 一路上,刘衍盘算自己率部过了涿州之后,估计再走个两、三天,就可以到保定,与卢象升所部会合。 大军又行进了两天,才终于进入保定府境内,距离保定府城已经不算太远了。 此时的保定城作为府城与保定镇城的所在地,保定城池周十几里,城墙非常高厚,城有四门,均建有瓮城。保定城建时为方形,不过由于城西南又向外凸出数百米,并略呈弧形,往北又呈直线,形状似靴,保定城又有靴子城的称号。 镇城内,有巡抚保定等府、兼提督紫荆等关、兼管河道的巡抚一员。又有保定丰营等多营数万兵马,一起防守这有着拱卫神京,为天下第一要镇之称的雄伟城池。 不过此时在雄伟的城池下,却到处是累累血痕,离城不远,还满是被毁坏的战车与长梯。各处青砖城墙上,更布满伤疤,城楼诸多地带己被焚毁。原来城池周边多村镇居民,也皆被战火焚毁一空,居民逃避。 城南数里,离清苑县不远,扎着一片的营帐,在中军大帐外面,卢象升一动不动,望着地平线上那高高的保定城池,心中愤怒无比。自己领军前来援助,解了保定之围,不料清兵退后,保定巡抚张其平却紧闭城门,不让自己大军一人进城,更以城内无粮为由,拒不提供粮草,只命人从城上扔下几千两银子,让自己大军去买粮吃。 可笑的是,清兵过后,这保定城周边所有村落城镇都是空无一人,上哪去买粮? 卢象升此时心中悲愤,想当初自己领宣大三镇一万多官兵从京师出来,本来粮草就极为不足,将士们饥寒交迫,只希望到保定后有一顿饱饭吃,却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得不到满足。 现在军中所余的粮草,只能让将士们每天吃一餐稀饭。今日卢象升己下令士兵们四处去挖树皮草根了,想不到自己一腔热血,却是这个结果。 这些日卢象升每天与将士同甘共苦,士兵们虽有怨言,却没有一个人逃离。越是想到这里,卢象升越是心如刀割。他己经上书兵部,要求供给粮草。可是许久过去了,那道奏疏却如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反响。 看着远处的保定城,卢象升忽然心中掠过一首词:“我行保州塞,御河直其东。山川犹有灵,佳气何郁葱。顾我巾车囚,厉风转秋蓬。瓣香欲往拜,惆怅临长空”。 这是当年文天祥被胡元掠到保定城的感慨,保定城虽美,有江南之色,不过与当年的文天祥一样,此时卢象升内心同样灰暗,美好的景色看在眼中,也没有了往日的美意。 正在卢象升出神的时候,忽然他的亲将陈安过来,低声道:“督臣,杨赞画回来了。” 卢象升精神一振,他派赞画杨廷麟前往清苑县委粮,不知会有什么好消息。 杨廷麟年近五十,举止中颇有文人的孤傲之色,一大蓬胡须一直垂到胸前。 中军大帐内,卢象升一见到他,就期盼地问道:“伯祥,如何了,清苑知县可愿给粮?” 此时杨廷麟脸上满是愤恨,摇头说道:“清苑知县左怀璧以城内无粮为由,拒绝为大军供给粮草。愚兄持你的手谕严词斥责,他却是丝毫不理,愚兄也是无可奈何。” 卢象升呆呆地站了良久,心知保定巡抚张其平与清苑知县左怀璧揣摩到兵部尚书杨嗣昌之意,是要断绝自己这支大军的粮饷了。自奉旨勤王后,卢象升不畏惧与清兵作战,但来自朝臣内部的掣肘,却让他感到心力交瘁。 杨廷麟愤恨良久,抚须沉吟:“明公,为今之计,只得移兵畿南三府,明公久在大名,当地百姓又颇有忠义之心,加之境内并不十分残破,筹措粮草当也便利。待我军养精蓄锐之后,再与东奴决一死战,似乎也不无不可。” 卢象升摇了摇头,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对杨廷麟说道:“伯祥,你且与我前往真定,与当地抚按乞粮,我准备悉兵乘死以为报国!” 杨廷麟急忙说道:“大人,万万不可,我师正当饥疲,对上势锐之敌,难免凶多吉少,还是移驻畿南为好,何苦白白断送大军前途!” 见卢象升神情不动,他又待苦劝,正在这时,二人忽见营帐北面烟尘滚滚,有几骑狂奔过来,二人相顾疑惑,哪来的几骑兵马? 营盘内的哨骑也是迎了上去,很快的,卢象升亲将陈安策马而回,兴奋地领着几个刘衍军中夜不收匆匆而来。 为首一个队官,却是刘衍军中的亲卫总的一个夜不收队长,只见他滚鞍落马,领着几个部下大步过来参拜卢象升,他高声道:“启禀督臣,我夏河寨前千户所数千大军己然渡过鲍水,很快便到保定!” “我军带来了大批的粮草,我军主将刘衍请督臣千万不要继续行进,静待我军的车马来临!” 卢象升惊呆了:“援军来了,还带来了大批的粮草?” 杨廷麟和陈安面露喜色,卢象升的心中也很高兴。 此时卢象升急忙扶起几名夜不收将士,然后和杨廷麟面面相觑,只是不知道这夏河寨前千户所是哪里的兵马? 于是卢象升问道:“你们是何处的援兵?” 夜不收队长抱拳说道:“启禀督臣,我等是山东都司灵山卫下辖,夏河寨千户所的兵马,我军主将乃是千户所千户防守官,刘衍。” 卢象升听到这里先是一愣,随后便仰天大笑起来,心中涌起一阵悲凉,双眼竟然闪过几滴泪花。 堂堂皇明,国战之际,十几万大军在周边按兵不动,兵部尚书杨嗣昌、监军太监高起潜全都杳无音信,现在却只有区区一个千户防守官率兵来援,真是咄咄怪事! 一个千户所能有多少兵马,能带来多少粮草? 此时卢象升心中的喜悦荡然无存,长叹一声之后,对着夜不收队长说道:“我知道你们的忠义了,不过此战乃是十死无生之战,那刘衍率部赶来也改变不了什么。国家还需要这样的忠义之士,不需要跟着我一起赴死。” 说完,卢象升拿出一个令牌,递给夜不收队长,说道:“你带这个回去,告诉刘衍,率部回山东去吧,将令牌交给山东巡抚颜继祖,不会为难他的。” 可是那夜不收队长却又将令牌递了回来,然后抱拳说道:“督臣恕罪,此令牌小人不能要!我夏河寨前千户所三千余将士即将抵达,我部防守官大人已经有言:此战誓与东奴决一死战,全军将士绝不后退一步!” 卢象升等人见状,心中澎湃。 第一百五十六章 福星 很快的,刘衍率部来援来临,还随军带来了大批粮草的消息传开,众将士虽然还不知道刘衍是何处神圣,可这样的好消息,也立时在宣大三镇官兵中引起轰动。 明末大军阀 第106节 只是那刘衍怎么会来保定驰援?这个问题各部将士暂时顾不上,只知道刘衍所部带来了大批的粮草,这一万多官兵就有救了。 随着这爆炸性的消息传开,立时密密麻麻的宣大官兵涌到帐栅北边向那方张望。得知消息的宣府镇总兵官杨国柱、大同镇总兵官王朴、山西镇总兵官虎大威,都是带着自己亲将,匆匆忙忙地赶到卢象升身旁,个个神情兴奋无比。 从昌平到京师东郊,又千里迢迢到保定的大同镇总兵官王朴,身上华丽的盔甲都暗淡了不少,往日俊朗的脸色也颇为憔悴。显然这些天跟着卢象升,吃了不少苦。 此时王朴找了机会客气地对夏河寨新军夜不收队长说道:“这位将军。” 那夜不收队长虽然不知道王朴是大同镇的总兵官,但是也知道眼前的是一位明军高级将领,眼下却对自己如此客气,心下又是骄傲,又不敢怠慢,连忙施礼说道:“不敢劳动将军如此称呼,敢问将军有何要事?” 王朴亲切地说道:“不知道刘将军随车前来,敢问携带了多少粮草?” 虽然此时王朴等人已经知道刘衍只是一个千户所城的防守官,可是毕竟人家率部千里迢迢赶来驰援,据说还带来了大军急需的粮草,所以王朴此时也没有了架子,直接称呼刘衍为将军。 周边众人闻言也是竖起耳朵旁听。 新军夜不收队长内心快速盘算了一下,估算可以供宣大三镇一万多人马,还有自己的三千多大军一月之食。 于是夜不收队长骄傲地回答道:“我夏河寨大军随车携带粮草众多,便是防守大人率部与诸军门会合后,军中携带的粮草,也可供大军饱食一月。” 周围惊叹声四起,众人都不知道刘衍是如何得到这批粮草的,不过这不重要,关键的是有粮来了。 王朴立时对卢象升说道:“督臣,末将愿立时领军前往接应刘将军,以防不测。” 杨国柱扫了王朴一眼,说道:“督臣。末将也愿派出亲将,立时前往接应。” 卢象升不住点头,他的心情也是非常激动,刘衍他……如何得到这批粮草?又如何前来保定?他询问过夜不收队长,那队长只言等刘衍率部到达后,事情便知。 此时卢象升哈哈大笑,说道:“诸位将军都不必争持了,本督立时派遣陈将军前往。” 他吩咐几声,立时他的亲将陈安,领着督标营几百人马,随着夜不收队长等人,滚滚往北面而去。 卢象升等人在营帐前翘首期盼,约一个时辰后,就见在陈安兵马的陪伴下,刘衍大军整齐而来,虽在行军途中,却是旗帜鲜明,队列齐整,强军姿态,气势逼人。 让卢象升等人非常高兴的,刘衍的大军中,果然随着好几百车辆。上面鼓鼓涨涨,想必都是载运着粮草辎重。 刘衍从来没有受过如此欢迎,卢象升,三镇的总兵官,还有他们的亲将们,密密麻麻都是出来迎接,还有黑压压趴在帐栅边兴奋指点的宣大官兵们。 刘衍来到众人面前,第一眼便看到麻衣草履的卢象升,还有身后各顶盔披甲的将官们。 刘衍跳下马匹来参拜,卢象升神情有些激动,急忙拉起刘衍,眼见刘衍只有二十多岁,一身铠甲威武不凡,便由衷赞叹道:“真是想不到,山东竟然还有刘将军这样的英武少年!” 刘衍抱拳说道:“督臣谬赞了,属下只是小小的千户官,当不得将军二字。” 随后刘衍便将山东巡抚颜继祖的调令拿出,说道:“属下奉抚台大人命令,率领夏河寨前千户所三千七百四十四名将士前来驰援,克期赶到,全军应到三千七百四十四人,实到三千七百四是四人,请督臣检阅!” 卢象升等一众闻言顿时大吃一惊,从山东过来一千多里的路程,不但要按时赶到,还要防备路上随时可能出现的清军,刘衍所部三千七百多人竟然无一人掉队! 即便是卢象升麾下的天雄军,要急行军上千里,也只能保证精锐亲兵和铁骑整建制抵达,大步步兵都要陆续抵达的,做不到全军抵达目的地。 其余王朴、杨国柱等人的兵马就更做不到了,一千人的兵马有三百人能按时抵达就不错了,最后收容一下,还能剩下一半兵卒就算是精锐了! 卢象升此时脸色凝重,在刘衍的引领下,率领各部总兵官和将领来到夏河寨新军阵前。 只见三千多将士按照各总建制列队,在明军大营外面整齐待命。 千里行军下来,每一个将士的脸上都能看到疲惫的神色,可是所有将士都是披甲而行,大军队伍严整不乱,卢象升甚至发现,刘衍麾下的大军将士不管是横排还是竖排,都是一条直线,千百人组成的军阵如同棋盘一般规整。 卢象升神色疑惑,刚才自己明明没有看到刘衍所部整队啊,全军抵达这里之后,直接就在大营外面停下了! “这,这真的是强军啊!刘衍你率部及时赶到,可真是本督的福星,解决了大问题啊!” 卢象升心中震撼,自己原以为麾下的天雄军就是强军了,可是与刘衍麾下相比,竟然还有所不如,恐怕也只有当年的戚家军能与之媲美了! 突然,卢象升发现,刘衍麾下三千多人竟然全部披甲,不管是步兵还是骑兵,甚至阵中的炮队都是如此! “刘衍!” 刘衍抱拳说道:“属下在!” “你军中铠甲竟然如此充裕?” “属下得知要迎战东奴,便散尽家财打造铠甲,抚台大人和灵山卫的诸多上官也是大力支持,这才为全军将士装备了铠甲。” “嗯,如此,山东都司也算报国了!” 卢象升随即说道:“营中紧凑,先让将士们在外面稍后,本督立即让人腾出地方来。” 随即卢象升便让亲将陈安去安排,还专门嘱咐道,要将刘衍所部的营帐地点,安排在自己中军大帐附近,便于指挥联络。 陈安抱拳领命,急忙带人去安排了。 因为刘衍毕竟只是千户官,所以自然不可能与其余几个总兵官一样,率部单独一处,于是卢象升便将刘衍所部划归到自己的督标营中,直接由自己指挥。 刘衍在众将之中官职是最低的,但是麾下兵马却是最强盛的,卢象升这样安排,也免了将来指挥上的问题,不至于让刘衍变成几个总兵官在战场上的炮灰。 刘衍听着卢象升的安排,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对于卢象升的安排心怀感激,这样的上官,值得自己率部为之奋战。 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卢象升便对刘衍和颜悦色的说道:“刘衍,让将士们先在原地休息吧。” “是!” 刘衍随即面向夏河寨新军,高声说道:“全军都有!放!” 只见三千七百多名将士整齐划一的动了起来,将手中的兵器放在右手边的地上,全军动作之下,竟然没有太大的声响,千百人如同一人,让卢象升等人看呆了。 “全军都有,坐!” 一声令下,三千七百多名将士直接原地坐下,偌大的军阵瞬间变矮,虽然大军将士动作了一番,可是方阵依然整齐。 “这、这!” 卢象升等人被彻底震撼到了,有如此强军在,何愁东奴猖獗! 此时卢象升等人见到夏河寨新军如此精锐,也不禁面面相觑,卢象升身旁的杨廷麟,本来一直抚着长须,见了此景之后,差点将自己几根长须扯落,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打量着眼前这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年轻将官,口中喃喃轻叹:“绝世猛将,强悍之师,大明之幸……” 宣府镇总兵杨国柱沉声问道:“刘将军,你路上可遇到奴骑,约有多少人马?” 刘衍估算了一下,这一路上的确遇到了一些清兵,不过都是些斥候,于是说道:“只有些散兵斥候,大概百十人罢了。” 大同镇总兵官王朴与山西镇总兵官虎大威都是吁了口气,与身旁的亲将交换着眼色,然后又将目光死死瞪在刘衍身上。 此时卢象升面朝北方,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口中喃喃不知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他转身朝向刘衍,看着刘衍柔声说道:“好了刘衍,你路途辛苦,这便进营歇息吧。一会儿大营腾出来,还有人过来安顿你麾下将士的。” 说完,只见卢象升亲自携起刘衍的手,让他走在自己身旁,几个总兵还有参将们,则是跟随在后面。众人见状不由得眼热不已。 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刘衍的大军才浩浩荡荡进入营内,在此期间,三千七百多人在大营外静坐,全军没有一人喧哗,没有一人乱走,三千七百多人如同雕塑一般,任凭寒风吹打在自己身上,也是一动不动。 这一场景让宣大各部将士惊骇不已,都言道:当年戚家军暴雨震慑蓟州镇的事情重现了! 卢象升闻言也是惊诧不已,急忙又带着一众将领出来观看,果然如此,众将再次被惊到了。卢象升更是说道:“如此强军,世所罕见!” 随后夏河寨新军将士们整齐入营,只见他们个个营养良好,精神饱满,每个人都身披精良的全身甲胄,外面还有鲜红的厚棉大衣。在这寒冬天气,又保暖又精神。与营内各衣甲破烂,脸有菜色、精神疲惫的宣大官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看到刘衍的大军滚滚进来,众人脸上只有兴奋与感激,却没有丝毫的嫉妒之色。很多人更对着随军前来的那些运送粮草的车辆指指点点,相互兴奋地议论着。 此时不知从哪里传出一个声音:“刘将军威武。” 这个声音立时引起一片回应,一个个杂乱的声音最后汇成一片:“威武!威武!威武!” 宣大三镇一万多将士,都朝刘衍这支大军欢呼。 第一百五十七章 分粮食 大营内外欢声雷动,刘衍也振臂高呼:“大明威武,督臣威武,众军门威武。”卢象升与他身后的杨廷眉都是看着刘衍不住点头,杨国柱饱含风霭的脸上也是放光。 刘衍练兵有方,却又不骄不躁,懂得将一众上官摆在前面,真是难得。更难得的是他这份忠义之心,明知道率部前来是九死一生,仍是毫不犹豫,领军前来追随卢督臣。有这样的部下,是卢督臣之福,是大明之福啊。 良久,如雷般的“威武”声才慢慢弱下来,不过此时大军的士气却陡然高涨,哪里还有之前那般颓废。 卢象升环顾四周,只见刘衍麾下的将士扪,皆个个面带骄傲之色,他对刘衍微笑说道:“将士可用,刘衍你领虎狼之师前来驰援,又带来大军一月之需,我宣大将士对奴贼畏怯之心大大减少。现在军中粮草充足,本督寻思,不久便可寻奴决战,挫其气焰。” 刘衍闻言不置可否,只是说了几句官面上的话,给搪塞过去了。此时卢象升心中喜悦,再加上其余众将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笑,也就没太在意,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很快的,刘衍所有人马车辆都进入营内,卢象升亲自查看各车辆的粮草,他脸上满是欢喜与惊叹。 刘衍见卢象升面露喜色,便抱拳说道:“督臣,将士们饥寒日久,还是将粮草发下去吧。” 众人听到刘衍之言后,却都是紧张起来,生怕自己麾下的兵马分的少了。 卢象升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刘衍,这些粮草都由本督做主?” 刘衍抱拳施礼道:“一切请凭卢督臣指派。” 杨国柱看了刘衍一番,然后沉声说道:“督臣,刘将军千里运粮,他本部的官军,自然需先留足一个月的粮草,剩下的粮草再分发给其余各部才是。” 刘衍笑着对杨国柱点了点头,对于杨国柱这样,在历史上留下一笔的良将,刘衍还是有心结交一番的。杨国柱见状也是微笑着回应,二人都是心照不宣。 卢象升缓缓点头,杨国柱的提议合倩合理,王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没有说出口。 卢象升说道:“杨军门所言甚至,自该如此。这些粮草,本督便分发下去,定公平分派,不会短了各镇将士的衣食口粮。 “分粮了,分粮了。” 很快,宣大三镇将士一万多人,扎下的营盘可说巨大,直有连绵看不到边的感觉。不过此时这巨大的营盘内遍地都是欢声笑语,各镇中负责粮草的将官,领着自己营中的军将,兴高采烈地将一袋袋粮米扛回去。 饥饿这么久,终于到了今天,可以痛快地吃顿饱饭了,各部将士个个喜上眉梢,好像过年一般,纷纷派出人手过来取粮食。 “来来来,这位兄弟,您扛好了。” “来、来,下一个往这边来!” 王越负责军中粮草物资的发放,他指挥部下新军士兵们,不断发拔着车马中的粮草。虽然自己军中粮草不断减少,不过那些指挥的新军士兵们,个个还是意气风发,看着那些感激涕零的友军们,他们心中充满了优越感。 看着络绎不绝,密密麻麻的各镇搬粮将士,他们脸上那种兴高采烈的神情,卢象升感叹道:“惭愧,跟随本督这么久,将士们今日才得以饱餐一顿。” 此时己近中午,各镇官兵搬粮回去后,立时迫不及待的生火造饭,营盘各地腾起了袅袅的炊烟,随风飘来了一阵阵饭菜的香味。各地不时腾起阵阵欢笑,等众将士吃到热腾腾的饭菜,很多人都是怔怔地流下泪来。 在卢象升的中军大帐内,三镇总兵及众人亲将,都是围坐帐中,他们顾不上说话,个个狼吞虎咽,帐内呈现一片奇异的咀嚼声。 刘衍坐在杨国柱的下首上侧,虽然刘衍在众人之中官职最低,但是刘衍手握强军,又对众人又大帮助,所以所有人对于刘衍都不敢轻视,人人都是口称将军,并且没有按照官职大小安排刘衍的座位,而是将刘衍安排在中间的位置。 此时刘衍慢慢吃着口中的饭,偶尔喝口热汤,又不时抬头静静打量帐中众人的吃像。他前面的杨国柱,头埋下后就没有抬起过。看看身旁的亲将郭英贤,双手抓着一个大碗,只恨自己吃得太慢。还有宣府参将张岩,己经没有丝毫沉稳的样子,咬牙切齿,红着眼,只是与大碗饭作着搏斗,不时还用袖子擦一下流下的鼻涕。 对面的大同镇总兵官王朴,也是吃得不亦乐乎。他的头盔己经取下,不时有几根发丝飘到脸前,刘衍看他潇洒地后甩头发己经几十次了。 现在这个时候己经没人顾得上在卢象升面前装斯文,包括卢象升自己,一样都是狼吞虎咽,香甜的高梁米饭,眨眼间就有四、五碗下肚,案上摆的茶水,也飞快地换了一壶。 帐内吧唧吧唧的咀嚼怪声响了良久,众人总算才恢复了一点神气,有了大明高级将官的样子,几人还有意无意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和甲胄,似乎在找寻一些为将的威严。 卢象升朗声一笑,举壶倒了杯茶,站起身来,说道:“今日刘将军千里来援,带来了军中急需的粮草,大涨我军心士气。来,众将,让我们举杯敬刘将军干一杯。” 帐中众人都忙倒了一杯茶,轰然而起,大声说道:“为督臣贺,为刘将军贺。”众人一饮而尽。 明末大军阀 第107节 卢象升哈哈大笑,坐了下来,他目光炯炯环顾众人,说道:“现我军中粮草充足,待将士休养数日,我全军万余将士便献血誓师,寻奴主力作战,痛击敌寇。” 众人齐声大吼道:“杀敌报国,痛击敌寇。”刘衍也随众人吼了几声,然后坐了下来。 不过刘衍观众人大吼的背后,却隐隐各有心思,当然是心存畏惧之心,毕竟清兵势大,而且威名赫赫,这上万将士与清兵硬碰硬,怕宣大各将官背后存有看法。 而且此时各将官军阀化日益明显,在强敌面前,很多人都有保存实力的心思。就算虎大威、杨国柱这种历史上忠义双全的人物,都不可避免也有这样的想法。 对这些将官,领军文官的控制力己经不断下降,以卢象升在宣大的威望,其实也存在这个问题。更重要的,他的督标营被陈新甲抽去一大半,余下的天雄军数百人,却是这一万多人中实力最弱的一方了。 果然大同镇总兵官王朴很快起身说道:“督臣,奴贼势大,我万余将士与奴相比,还是兵力大过弱小,此时与奴决战,是否还早了一些?” 卢象升皱了皱眉,确实他现在对各镇总兵,往往只能以忠义激励,却不敢过份严责,怕激出意外变故。 卢象升温言说道:“王总兵,奴贼肆虐大明各地,百姓早盼望王师于倒悬,挫虏之凶锋,结束这掳焚祸害之苦。我等身为大明臣子,当不惜万死以报国恩,岂能畏惧虏骑势大而不敢言战?” 此时卢象升看了刘衍一眼,继续说道:“刘将军又新率精锐铁甲大军三千余人来援,我军军势大振,如今看来,那些东奴并没什么可怕。” 王朴干笑一声,神情有些讪讪地坐了下来。 杨国柱与虎大威沉吟不语,卢象升有些期盼地点名刘衍,问道:“刘将军,你有何看法?” 帐内各将,除了三镇总兵之外,就是刘衍被点名到,可见卢象升对刘衍的器重与期盼,毕竟那三千七百多铁甲大军不是摆设,虽然还未上阵检验,可是装备如此豪华,千里奔袭又能做到全员到达,怎么看都是强军姿态。 听到卢象升的声音,一双双目光都是投到刘衍身上。刘衍站起身来,拱手说道:“督臣,末将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卢象升说道:“刘将军请讲。” 刘衍说道:“如王军门所言,虏骑势大,我宣大官军饥疲日久,就算末将所部也是千里奔袭人困马乏,此时与奴决战,确实言之过早。不若多派哨骑,探闻哪处有小股敌军,我军万余将士便雷霆攻击,方可除其骚扰之苦,一方也可练军,待将士调养过来,再无畏怯之心,便如此可寻奴骑大军作战。” 刘衍的话刚完,王朴就拍案叫绝,大声说道:“妙啊,刘将军所言极有道理,年纪轻轻的,就有名将风范,难得,难得。” 此时王朴对着刘衍竖起了大拇指,脸上一副非常佩服的神情。 杨国柱看了他一眼,也起身郑重说道:“督臣,末将也认为刘将军所言持重有言,我宣大官兵只有万余人,又饥疲日久,就算再加上刘将军所部兵马,在此时寻奴大军决战,也确实不到时候。” 帐内众人都是这样的态度,特别是刘衍也赞同稳重为妙,卢象升皱起眉头,他沉吟良久,缓缓说道:“也罢,就让全军将士休整数日,哨探所闻,庆都县内有一股奴贼,其众不过数千,三日后,我大军便移师庆都,将这股奴贼尽数消灭。” 说到这里,他一掌拘在案上,啪的一声巨响。 听闻那里的清兵只有几千人,王朴放下心来,自己宣大官兵一万多人,还有刘衍所部这样精锐的生力军在,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王朴首先吼道:“当随督臣鞍下,杀贼立功,报效朝廷。” 帐内众人都是一片大声的吼着,见军心可用,卢象升非常高兴,他正要说什么,忽然一个亲卫急入帐内,向他禀报几句。 卢象升吃惊地站起身来,对众人说道:“京师来使,有御旨带到!” 帐内众人都是惊动,卢象升急忙整理衣冠,领着诸将出帐迎接,刘衍也跟在身后,只不过眉头紧锁,在这个时候送来的圣旨,不知道是福是祸了。 众人还没走出帐外,就听外面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圣旨到,卢象升接旨!” 第一百五十八章 寻敌作战 刘衍随卢象升到了帐外,就见外面站了一个神情高傲的太监,身后跟着几个锦衣卫,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气势不凡。在那几人的后面,又有十几个身伴骏马的京营战士,个个甲胄齐全,在甲胄外面还系着鲜红的披风大氅。 见卢象升等人出来,那太监又喝了一声,说道:“卢象升接旨!” 事且从权,此时也来不及摆什么香案供品,以卢象升为首,众人都是跪拜下去接旨,营中所有的将士,也都单膝下跪,一片声的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四野肃然,那太监从旁边一个锦衣卫手中取过一个黄绸包裹的锦盒,内中一个朱漆描金盘龙匣子,他从匣由小心翼翼取出以黄绫暗龙封套的圣旨,高声唱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奴贼祸国,百姓涂炭,凡我臣民亢不切齿,今闻兵部右侍郎卢象升实力杀贼,朕心甚慰!擢卢象升为兵部尚书,赐尚方宝剑一柄,金厢犀束带,织金胸背麒麟圆领各一,内帑银五百两,又赏功银牌二十副,以供阵前奖功之用……” 卢象升趴在地上,早己是泣不成声,激动无比。 刘衍趴在杨国柱的身后,听到前方卢象升的动静,也是暗暗为他欢喜,像卢象升这样的忠义之士,理应有这样的封赏。 随后圣旨又褒奖了杨国柱,赐骏马与银两,还有皮弁冠服一副,刘衍感觉前面的杨国柱身体不住颤抖。 随后刘衍不禁精神一振,圣旨之中竟然还提到了自己:“……山东都司即墨营灵山卫夏河寨前千户所防守官刘衍,先有尧山山道勇破东奴,斩首数十,力挫凶胡气焰,朕心欣然!而今又率部驰援卢象升部,忠勇可嘉,特赐宝剑盔甲各一,内帑银二百两,通传三军万民,奉以为式……” 那太监又讲了一大堆,最后总算念出:“钦此!” 卢象升和刘衍等人这才站了起来,高吼谢恩,卢象升更是颤抖着双手,恭恭敬敬接过圣旨。 接着卢象升又一一接过尚方宝剑、花银、蟒缎等赐品,每接一物,卢象升都是叩头谢恩,那太监将诸物交接完毕,满面笑容地对卢象升道:“卢大人,恭喜了。” 卢象升忽然热泪夺眶而出,只觉这些天自己所受的委屈都是值得的,他哽咽道:“公公请在营中稍待,卢某这就上表谢恩,还劳烦公公带回京师去。” 那太监说道:“呵呵,好说,好说。” 在卢象升匆匆进入帐内后,那太监负手在营中左顾右盼,看到营内各持士眉欢眼笑,很多人差点要跳起来,他却有些不满的哼了一声,最后双目停在了刘衍的身上,矜持地说道:“这位便是刘千户吧?” 刘衍急忙抱拳施礼,像这样的宦官,可千万惹不得,太难缠,又脏手,于是微笑说道:“有劳公公垂询,末将正是。” 那太监双目在刘衍身上扫视良久,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刘千户上次大捷,京师由己是传扬开来。圣上传令将斩首的奴级在西市叠成京观,附缴获奴旗甲胄等物,每日观者如云,咱家想去观看,都挤不进去。刘千户可谓是名扬京师了。” 刘衍心中大喜,如果这些都是真的,对于自己未来的发展,可是很有意义的,不过还是说道:“此皆赖抚台大人与一众上官虎威,末将不敢居功。” 那太监嗯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不骄不躁,刘千户前途不可限量啊。” 刘衍急忙谦虚了几句,又称赞那太监不辞辛苦原来宣旨等话,以免冷落了那太监。 周边一干众人皆以无比羡慕的神情看着刘衍,杨国柱站在刘衍身旁,内心同样欢喜,也羡慕非常。百战留名,这是一个武人最高的期望,现在杨国柱等人才知道,原来刘衍在山东就已经与清兵交过手了,而且还立下了不小的战功,以至于如今被皇帝传旨嘉勉,还赏赐了骏马、银两等物,杨国柱等人内心中,实是盼望与刘衍一样威风扬名。 虎大威为杨国柱和刘衍高兴,大同镇总兵官王朴则是极为嫉妒地扫了刘衍一眼,只可惜立下战功的不是自己。接着王朴又颇为眼热地看看皇帝赏赐给刘衍的骏马,那马浑身火红,神骏无比,自己在大同镇内,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骏马。 很快的,卢象升满面春风的走了出来,将一封表文交给那太监,那太监满面笑容,又与卢象升寒暄了几句,可是越说脸色却越难看,卢象升此时心情甚好,竟然没有留意。 等到那太监准备离开,转身要走的时候,脸上已经隐隐有了不快之色。 刘衍都看在眼里,心中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原由,自是卢象升没给那太监谢仪的原因。 此次崇祯皇帝赐给卢象升内帑银五百两,给自己二百两,那太监却一两银子都没有落下,心中肯定是有落差的。 于是刘衍急忙将自己的那个银匣悄悄递给卢象升的亲将陈安,小声嘱咐让他将银子转交给那太监。 陈安拍了拍自己额头,感激地看了刘衍一眼,匆匆抱着那个银匣追太监而去,刘衍看到他们说了几句什么,就见那黑沉着脸的太监转怒为喜,喜盈盈地抱着银匣出营而去了。 像这样的小鬼,能不得罪就不要得罪,要不然不知道会惹出什么样的麻烦。 此时卢象升精神仍在激动之中,没有注意到这个事情,不过虎大成、杨国柱、王朴等人却是看在眼里,杨国柱更是连连点头,脸上露出赞许的神情。 随后卢象升兴奋地召帐内各将慰勉训话,让他们回营招集将士汇集,自己要当众宣读皇上的圣旨。 刘衍的夏河寨新军在边缘扎营,此时在刘衍身边的只有苗绍,还有一干亲卫,方才之事他们自然都看到眼里,个个得意洋洋,莫以为荣。 刘衍回到自己的营地,招集众将,将御旨嘉勉,通传三军的事情都说了一遍,众人都是沸腾。尧山山道斩首大捷的事情终于让皇帝知道了,还如此嘉奖,众将士都高呼皇上圣明。 在众人的围观下,刘衍还换上了皇帝亲赐的盔甲宝剑。盔甲精良无比,内有绛衫,寒暑都可穿着。外面的甲叶,每一片都经千锤百炼,光芒闪闪,可说是一套钢甲,轻便合身,防护力又极强。盔甲外面还有红绿衣袍,鲜艳无比,再系上披风大氅,佩上削铁如泥的御赐精钢宝剑,让刘衍整个人看去都是精神无比,看得下面一干众人直咽口水。 刘衍自己摆了几个造型,感觉不错,可惜没有相机,不能将自己英姿保存下来给后世的子孙瞻仰。 此时宣大三镇一万多人全部汇集到营外西向,在前方临时搭起的高台上,卢象升站在台上高声宣读圣旨,在他的身后,密密站着一干军中幕僚赞画。一扫往日的颓势,卢象升神采飞扬,他的声音远远传扬开去。 台下似乎铺满大地的士兵都是看着他的方向,每个人脸上精神振奋,皇帝御旨嘉奖的消息对他们鼓舞太大了。大地无声,除了卢象升抑扬顿挫的声音外,便是阵阵如狼嚎般的寒风呼啸声。 当听到圣旨中对山东即墨营灵山卫夏河寨前千户所防守官刘衍的嘉勉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看向刘衍这边。有了这道圣旨,山东都司刘千户的大名,将传扬四海。 刘衍身披铠甲静静站着,身旁刀枪如林,旌旗如云,特别是一众夏河寨新军的士兵们,更是个个挺胸凸肚,站得笔直,每人的脸上,都满是骄傲自豪之色。听着卢象升的声音,还有那万众瞩目的目光,刘衍暗暗呼出了一口气,此番自己的声势算是造起来了。 如今自己改变了命运,让生活变得多姿多彩,也改变了卢象升的一部分命运,未来如何,自己能掌握吗? 不知什么时候,卢象升的声音停止了,从军中某地发出了一个声音:“万岁!”立时这声音汇成山呼海啸格一片,滚滚逼近刘衍身旁。 刘衍也是不假思索,随众人振臂高呼:“万岁、万岁、万岁! 当日卢象升精神抖擞,在高台上大声训话勉励,还与众将歃血为盟,定要痛击虏寇,刘衍也喝下了一大碗的血水。 当场卢象升还将皇帝赏赐给自己的银两全部分赏给了将士,自己没留下一两银子。 众军气势高昂,不过念在宣大官军饥疲日久,这一万几千大军还需在保定城下休整数日。 似乎保定巡抚张其平听到皇帝传旨嘉勉的消息,次日便派人赶来邀请宣大官军入城歇息,还派人送来粮食二百石、猪羊十头犒军。 卢象升将粮草猪羊收下,对张其平的入城邀请,却是冷冷的没有理会。 此时卢象升己决意南下,找寻清兵作战,连日来都是招集各将议事,商量迎战敌寇之事。 每次刘衍都是到场,他现在是军中的名人,皇帝誉其通传嘉奖,这种荣誉不是随随便便都能得到的。 每次刘衍走到营外,所遇众人,或是崇拜,或是仰慕,或是嫉妒,或是不服气,更有多人跃跃欲试,一副想挑战的样子。 对于想挑战的人,刘衍当然没有理会的兴趣,自己长于军伍,皇帝嘉奖的是指挥打仗的能力,自己可没有兴趣与谁单挑。虽说论起单挑刘衍也不怕,好久没跟人打架,手有点痒,不过现在身份地位不同,不能再与以前当小兵一样。 刘衍每到各处营帐,众人也都是笑脸相迎,一是刘衍千里送粮,各镇将士心下感激,二来刘衍手中有尧山山道大捷,斩首数十的实力,也赢得了众人的尊重,军中便是如此,兵强马壮,捷报不断,自然让人景仰。与众将迎来送往的同时,刘衍也发现各军中好东西不少。 以卢象升的督标营为例,虽然现在只余数百人,不过却装备了大量精良的鸟铳与三眼铳,还有自生火铳一百门,鲁密铳一百门,更有红夷大炮五门,门门都是六磅炮。 自生火铳与鲁密铳刘衍还在努力研究,督标营中却装备了这么多。听卢象升的亲将陈安讲,鲁密铳督标营中己经使用好些年,新造出来不久的自生火铳,军中也使用了一年多。 鲁密铳射程一百五十步,铳口虽小,临敌百步,破甲能力却很强。刘衍也取了一只鲁密铳观看,铳身沉重,果然是双层铳管,而且打造精良,没有质量的忧虑,卢象升在宣大苦心经营几年,鲁密铳就是其中一个成果。 对鲁密铳,陈安自然非常珍爱,不过提起自生火铳,陈安也无奈言道,该铳虽然比鸟铳便利许多,不需要火绳,但同样有很多缺陷,此次军中携来一部分,只是作为临敌战场检验之用。督标营中各将士,论起个人武勇,恐怕自己军中也只有夜不收可比。刘衍暗暗庆幸,幸好军中作战,可不是靠个人之勇。 几日后,卢象升率领宣大将士一万三千多人,以及刘衍所部三千七百多人,浩浩荡荡离开保定城下,找寻清兵作战。 第一百五十九章 抓舌头 正值隆冬苦楚,此时的荒野中寒风裂肤,在距离唐河不远的一片树林内,正静静的潜伏着几个刘衍军中的夜不收。他们个个大袄毡帽,都是一副普通民户打扮。在几人的身旁,还停着多匹骡马,马嘴都上着嚼子。 此时他们正机谨地对四处张望,过了唐河,再往南不远就是定州城。往北方向,几十里外就是庆都城,再往北过去不到百里,就是保定城。如此远的距离,他们当然看不到庆都城与保定城。 极目四顾,似乎天地中除了麦田就是河流,除了河流就是麦田,几乎每隔数里就有一个村庄。这庆都便是后世的望都县,西面太行山远望在际,境内平原坦荡如砥,土肥水美,在保定府内素有“珠泉万亩之乡”的美称。 不过此时寒冬萧条时节,似乎到处都是一片黄黑颜色,几人骑着马匹,不在官道上行走,冻得坚硬的麦田也非常好走。不时可看到一些袅袅轻烟腾起,那当然不是炊烟,而是清兵四处肆虐焚烧村庄的痕迹。 几天前,几个夜不收哨探到大队大队的鞑子兵有离开庆都,前往定州的迹象。不过这不等于庆都境内就没有鞑子兵,昨日几人路过城东南的尧母祠时,就看到那里聚集了数百正白旗的鞑子兵,当时就有几十人追上来。 幸好夜不收几人都是一人三马,那些鞑子兵哨探跑不过他们。几名夜不收将士又杀了个回马枪,还抓了一个鞑子步甲兵,将他活活剥皮后,才略泄几人被苦追数十里的心头之恨。 此时见周边没什么动静,一个夜不收忍不住对一人说道:“许头,这天寒地冻的,闹一口怎么样?”他从怀里掏出自己的烟斗,拿出火摺子,很想美美地吸上一口。 “不可,防止烟火泄漏我等踪迹。” 那许头严厉地制止住他,随后他叹了口气,说道:“我们队中的成兄弟,就是如此被鞑子哨探发现并擒获的,我们发现他的尸体时……那个样子,真惨……” 说着,许头有些哽咽,众人也都是沉就下来,夜不收是个极其危险的工作。自刘衍出兵来,军中己经有约十个夜不收的伤亡。更可怕的是,如果哨探时落在鞑子兵的手上,那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凄惨无比。 他们队中的夜不收成功,原本是个活泼开朗的年轻人,还唱得一手好山歌,向是中总夜不收队里的开心果,没想到前几日就这样去了。 明末大军阀 第108节 这许头便是夜不收队官许明德,是个比较沉稳的中年人,现任中总左哨夜不收队长。 许明德此时手上正玩弄着一个巨大的震天雷,也就是后世手榴弹的原形,不过个头大了些,有人脑袋那么大,引络点火,在夏河寨新军之中算是特制的。 这么大个的震天雷当然不能用来野战,怕炸死友军的机会比炸死敌人的机会大多了,一般明军用来守城之用。 刘衍所部大军与宣大官兵会合后,为了下一步的作战准备,各营众夜不收四出。许明德奉刘衍之令,同样亲自出马,领着几小队夜不收出外哨探。 许明德虽然外表沉稳,内心世界却是丰富,做夜不收最怕就是落入敌人之手,所以身陷绝路时,只要有一丝机会,众夜不收都会选择立刻自尽,死法不同,各有妙法。 许明德没事总是在想,如果自己身陷绝境时,该选择哪种自尽之法呢?想了很多种他都不满意,用后世的话说就是不壮烈,不浪漫。如果他身陷绝境时,就点燃震天雷,就算自己死,也要拖几个鞑子垫背。 此时许明德一边玩弄着震天雷,一边寻思着下一步的行动,忽然一个夜不收低声叫道:“许头,东面有动静……鞑子!” 众人立刻都跳了起来。 只见前方烟尘滚滚,十数骑正在旷野上狂奔追逐,箭矢的破空声与异族难懂的喝骂不断传来。 只见两名夜不收将士正不断加鞭催动马匹,如风驰电掣般往前狂奔,只要跑到前面那片树林。 在二人的身后,还有十个鞑子骑兵仍是紧追不舍,他们一身纯白的棉甲,却是鞑子正白旗的哨骑。他们一边大声喊叫,一边还张弓搭箭,不住射来。 两名夜不收也是刘衍军中的将士,此时己策马奔到树林前面,立刻就从里面射出一片箭雨,那些追到近前的清兵立时有四、五个摔落马下,一根劲弩还穿透了一个清兵步甲的头颅。 紧接着,从树林内呼啸策马冲出几个明军,余下三个清兵见势不妙,立时拔马回头逃跑。 “忽!”的一声,一根套马绳如鬼魅般飞来,准确套在一个清兵的头上,绳套刹那收紧,那清兵一下向后被扯落马下。他的坐骑嘶鸣一声,远远的逃离开去。余下的两个清兵更不回头,策马狂奔回去。 许明德等人接应得手后,也不停留,呼啸往反方向狂奔而走,这片树林不可久留。 那个清兵就这样被众人狂拖而行,在一片不知名的树林内停下来时,他血肉模糊的己不成人形,头盔早己掉落不知去向。 此时那个清兵挣扎看去,只见眼前几个人个个都是普通明国百姓的打扮,不过看他们的马匹装备,定是明军中精锐的夜不收。 见这些人眼露凶光地看着自己,那个清兵也是心生寒意,正要挣扎起身,忽听一声大喝,一个明军的拳头重重打在他的小腹上,这清兵双目突出,呵呵有声,痛苦的蜷缩着身体。 接着那个明军大步过来,他满脸横肉,声音如指甲刮过铁板一样难听。他狞笑用着满语说道:“狗鞑子,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爷爷就给你个痛快!” 正说着,却一把扯住那个清兵的金钱鼠尾小猪尾巴,将他整个人都给提了起来,该清兵也算粗壮,沉重的身躯全靠一根小辫支撑,鲜明地解说了什么叫千钧一发。 那清兵被拖在马背后不知多少里,早己口鼻流血,满脸尘土,再加上这样被扯起来,只觉自己头皮都要被扯落了,顿时发出阵阵的惨叫声。 许明德见状冷声说道:“小东子,这鞑子就交由你审问了。” 那个叫小东子的满脸横肉的夜不收兴奋说道:“放心吧许头,我小东子肯定好好侍候他,我保证,这鞑子连他娘偷了几个男人都会倒出来。” 此时小东子的脸上闪过一阵残忍的味道,掏出一把生锈的小刀,抓住那清兵的金钱其尾辫扯到一边。很快的,那边就传来凄厉的长嚎,间中夹着小东子的阵阵怒声喝骂。 那边,小东子正拷问那个鞑子舌头,只见小东子用一把生锈的小刀将那鞑子的肉一块块割下来,听他欲死不得的嚎哭声,可是小东子却有些气喘,似乎兴奋得不能克制自己。 很快,那个俘获的清兵己经被小东子折磨死了,而小东子也顺利的问出了想要的问题,于是许明德吩咐砍下他的首级,剥下他的盔甲,留下一具光光的无头尸身在树林内。 都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小东子便脸色凝重的说道:“许头,我都问清了前方鞑子兵的情况:定州方向,是鞑子镶白旗一路的军队,由贼头多铎与阿巴泰统领,正往高阳而去。贼头多尔衮统领正白旗的鞑子兵,主攻高阳、饶阳、武强等地。还有贼头岳托,带着正红旗的鞑子兵,主攻武邑、枣强、衡水等地,这个情报,我等要尽快传递给卢督臣和大人得知。” 此时的庆都境内,浩浩荡荡行着一列人马,大部分是骑兵,一万多人,又是以行军阵列展开,那片红色盔甲与旗帜的海洋,似乎有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感觉。 大军分为前锋、中军、中部、后路,乃是大明传统的行军队列。一行人马中杨国柱率部走在最前面,为前锋,还打着一杆“前军司命”的大旗。 随后是卢象升的督标营,与宣府参将张岩的两千军队,刘衍的夏河寨新军合为中军。再后是大同镇总兵官王朴的正兵营为中部,最后山西镇总兵官虎大威为后路。 每路兵马相隔不到十里,皆以数马一排的队列稳健行进,旌旗一杆跟着一杆,井然有序。 昨日大军从保定城下起程,今日便到达了庆都境内,每日行军不过六十里。骑兵日行百里是常态,说起来,大军行进的速度倒被刘衍与张岩的军队拖累了,毕竟他们军中大部分都是步兵。 不过刘衍认为宣大军队保持日六十里的行军速度还是有益的,毕竟宣大官军饥疲日久,虽将士休养了几日,不过将士与马匹还是非常疲累的。如果现在大军每日狂奔个二、三百里,几千人恐怕就只有数几百人能到达某地,那就谈不土行军严整,保持军势的完整肃然了。 每路大军的后面,便是他们密密麻麻的骡马辎重,一般每个总兵的营中,都携带大量的营帐、拒马、火药、虎蹲炮等物。刘衍运来粮草后,各营的后面,还跟着大量的粮草车马。 这些辎重,也不可避免地拖累了大军行进的步伐,宣大各镇的将士,己经饿得苦了,虽说现在自己营中的粮草不足半月之食,不过无论如何,这些粮草一定要携带身旁才安心,行军速度拖累就拖累巴。 卢象升精神抖擞地骑在他的战马五明骥上,回头赞许地看了刘衍的军队一眼,那些将士可说个个都是好兵啊。他们跟在刘衍的中军大旗后面,十人一排,一总一总的整齐行进,从保定城下出来,他们的队列就始终这么严整,连那些辎重兵也不例外。 这些人可大部分都是步兵,还人人身披沉重的甲胄,行军几日,竟然没有一个人掉队不说,行军队列,始终保持那么严整!说十人一排就十人一排,每排望去一条直线就一条直线。 长途行军,连三镇的骑兵们都不能做到如此,数马一排的队列己经有些歪歪扭扭,刘衍后面的宣府参将张岩,他军中骑兵还好,不过有一半为步兵,眼下他们的行军队列己经稀稀拉拉,很多将士都是无精打采地拖着疲惫的身躯,吃力地跟上。 仅观行军阵容,刘衍麾下军队之强,在宣大三镇中,可说己稳稳排在首位。 第一百六十章 战清兵 卢象升看了一会儿赞叹不己,对刘衍越看越爱,只可惜刘衍的身份军职不够,而且还是隶属于山东都司,并不在宣大三镇之列,不然将刘衍调入镇城内为各镇操练兵马,为大明训练出一支又一支,如同夏河寨新军一样强悍的军队,岂不美哉? 卢象升想到此处,心中也不免感慨一番:“唉!为何我麾下没有刘衍这样的得力干将!” 与此同时,刘衍也注意到这个问题,那就是各镇正兵营中士兵的单兵战力问题。 如果论起个人勇力,单打独斗,那些营兵大部分都比自己麾下的夏河寨新军士兵要强。可遗憾的是在军纪,在于令行禁止,还有战阵的配合方面,那些营兵却是远远不如自己的夏河寨新军。 而在战斗中,堂堂正正的战阵配合却是最重要的,个人武力,倒是排在末位。所以明末军队作战只靠少数家丁,胜时一轰而上,败时溃败千里。 造成这个局面,刘衍估计各镇军中克扣军饷只是其一,还有平日烦于或难以训练也是其一,各营中骄兵悍将,兵油子太多了,想整顿也非常难,历来大明各军中只见逃兵,难得有个愿意留下当兵的,都当宝贝一样看待,谁愿意对这些人下狠手处理? 幸好自己操练的全是新军,避免出现兵油子的现象,自己的将士也有丰厚的军饷和待遇保证,在大量的操练之下,可以批量化生产。如果让刘衍统领一支镇城的营兵,他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此时大军早过了谮阳河,离庆都县城不远,就在这时,南方滚滚传来烟尘,地平线上似乎有十几骑朝这边狂奔过来。 三军将士顿时都骚动起来,自从进入庆都境内之后,路上己经陆陆续续遇到一些清兵哨探,每次这一万多人都是严再戒备。没办法,清兵对宣大官兵的心理压力大太了,在打出一场大捷之前,明军对于清军的心里优势还是不存在的。 卢象升见状也谨慎行事,当即喝令全军勿动,违者斩首,又立时派出自己督标营的哨探前往巡弋查看。 很快的,各营夜不收及督标营哨探传来消息,这十几骑,是出外哨抢探的夏河寨新军夜不收赶了回来,还带回了重要的情报。 卢象升闻讯大喜,急忙命人将那些夜不收带到自己面前。没过多久,在各营夜不收的簇拥下,许明德、大东子等人滚滚回到卢象升的中军部,向卢象升与刘衍等人禀报此次出哨的成果。 卢象升看完情报之后,也不禁喜形于色,立即传令三军汇合扎营,又通知各镇总兵将官到自己大帐商议军务。立时各营兵马停了下来,各部士兵纷纷就地挖壕、修筑营垒,一片的人叫马嘶,一个偌大的军营开始缓慢的在旷野中成型。 在卢象升的中军大帐内,顶盔披甲的三镇总兵及众人亲将围坐帐内,刘衍也带着苗绍前来,坐在距离卢象升不远的位置。此时众人看到,卢象升正喜悦地扬着手中一封情报。 “哨探所闻,庆都境内,有一股奴贼,人数千人上下,由奴正白旗一甲喇章京统领。定州境内,有镶白旗奴贼数千人,由奴酋多铎、阿巴泰统领。在高阳境内,有奴贼数千人,由奴酋多尔衮统带……” 众将官都是聚精会神地听卢象升说话,特别是大同镇总兵官王朴,更是羡慕地看了刘衍一眼,刘衍麾下兵马不但强悍,而且还有如此得力的夜不收,真是令人羡慕。 各营夜不收出哨,都是畏惧地缩成一堆,根本不敢展开。如此重要的情报,却是山东都司下辖的刘衍所部夜不收所获,让宣大三镇的众将又被比了下去,众人此时心中都有些羡慕和嫉妒,刘衍的这些精兵究竟是如何操练的? “如今敌情己然明朗,现在庆都、定州、高阳各城都有遣来求援之人,本督想听听诸位的意思,我宣大、山东将士,该迎战哪一部奴军,去救援哪一座城池?” 历史上清军之所以能够如入无人之境,便是各地孤立作战,被围困之后没有援军,便是城池再坚固,也有被攻破的一天。明末的时候,明军各部战力低下,各部将领各自为战,如同一盘散沙,这才让清军有了横行各地的客观条件。 否则以明军的兵力数量,只要团结一致,即便战力不如清军,也是蚁多咬死象,数十万、上百万的明军,就是拼人数也能将清兵鞑子拼光! 可是,这些都是可是了。 此时清军兵分数路南下,到处都是求援之使者,虽然不指望卢象升这部军队一定会去救援他们的城池,但是秉承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附近城池的官兵听闻宣大这部兵马来临后,还是纷纷派来求救人员,那些前来求援的使者面对卢象升的时候,哭诉的一个比一个惨,让人不忍拒绝。 卢象升此时心中焦急,每一处都想救援,但是只恨分身乏术,麾下兵马太少,将士们敢战的决心也淡薄了点。虽说有刘衍大捷的榜样在前,但余者三镇将士还是需要一场胜利鼓舞一下。 卢象升的话让众将好一阵沉吟,依他们的想法,当然只救庆都为好,这里的清兵不过千人,自己一万数千大军,还是吃得下的,特别军中有刘衍部存在,虽然宣大三镇的将官们还没有真正见识过刘衍所部的战力,可是能够被天子看重,并且也取得过对清军作战胜利的兵马,怎么也不会差劲的,定然是一支强军。至于定州与高阳,那边的鞑子兵人数还是多了些…… 刘衍对定州与庆都没什么概念,如果要救援,只能救最紧要的,那便是高阳了。不管怎么说,那里是孙承宗的所在之地,自己不能眼吩睁地看着他全人家战死,这样的忠良必须救援。 当下刘衍起身说道:“督臣,末将愿领麾下兵马,前往高阳,以解孙阁老之围。”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卢象升还没有说话,大同镇总兵官王朴己是说道:“万万不可,奴贼势大,刘将军以区区数千兵马迎战大敌,可谓凶多吉少,本军门又岂忍心见刘将军送死?” 接着王朴又诚恳地对卢象升说道:“督臣,兵分则弱,救援之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不如我军先抱成一团,先立足于不败之地,然后再徐徐图之。” 笑话,夏河寨新军这样一支强军不放在身边,王朴怎么会安心?刘衍要领军离去,那是万万不可的,现在身边的兵马多一分,就多了一份保障。 一旁的杨国柱也不愿意刘衍离开自己身边,他和颜悦色的对刘衍说道:“刘将军,你且坐下,听督臣如何说,如今大敌当前,绝不可意气用事,要持重。” 刘衍眼见王朴和杨国柱都如此畏敌,心中也是一沉,宣大三镇的明军还是胆气不足啊! 于是刘衍便抱拳行礼,一言不发的坐回到远处,冷眼看着众人的“表演”。 只见杨国柱又对卢象升说道:“督臣,末将也以为刘将军忠勇之心让人佩服,然而奴贼势大,在当下的关口,万万不可起分兵救援之念。一旦被奴贼分而击之,我军就凶多吉少了。” 一旁的虎大威沉吟良久,此时也站出来说道:“督臣,我宣大兵马的确不宜分兵,以末将之见,不如先解庆都之围,庆都至定州不远,庆都之围一解,定州的清兵也失去了屏障,我军可顺势解了定州之围。如此两战两捷之后,我等可携大胜之威,全师前往高阳,以解孙阁老之困。” 王朴拍案叫绝,大声说道:“虎军门所言,当是老成谋国之言,如此,我军定然能连战连捷,上报皇恩!” 此时听完众人的意见,卢象升也下了决心,以宣大官兵目前情况,还是畏惧清兵之心较多,分兵救援之事,确实不成。还是先消灭庆都的敌军,扭转将士们的畏敌怯战情绪之后,再作计议。 不过以现在的局面来看,卢象升只能希望定州与高阳的守军,能坚持到自己援兵到达的那一天了。 正在这时,忽听帐外警报声不绝,一个亲卫匆匆冲进大帐,对卢象升禀报道:“启禀督臣,南向数里发现奴贼一部,约有千人,正朝我宣大营地而来。” 帐中众人听到这里个消息都是悚然而动,没想到清兵竟然直接冲来,大同镇总兵官王朴第一个跳了起来,大声喝道:“奴贼有多少人?” 得到千人的肯定回复后,他冷哼一声,威风八面地对卢象升抱拳施礼,大声说道:“督臣,末将愿领军出战,将这股奴贼杀个片甲不留!” 刘衍见状也是哑然,这个王朴在历史上可是有名的“逃跑将军”,丢下友军临阵脱逃之事,可是没少干,说是劣迹斑斑也不为过,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主动请战了? 随即刘衍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此时宣大各镇兵马经过休整之后,战力已经有所恢复,王朴的身后有一万多各镇精兵,心中自然有底气,而且当面的清兵也只有千余人,明军在兵力上还是占有绝对优势的,所以站出来抢个头彩也是可以的。 “也好,就借此机会看看宣大镇兵马的真实战力如何。如果真如历史上所记载的那样,宣大镇兵马都是敢战精锐,那我率部跟着卢象升去一趟巨鹿也可以,搏一场军功,为将来铺路。” 刘衍心中暗道:“可是如果宣大镇也像其他明军那样,除了卢象升的标兵营之外,其余各部都不堪大用,那巨鹿之战不打也罢。只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要早做打算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小胜一场 大同镇总兵官王朴拿到了出兵的军令,便去整顿兵马,准备率部出击了。 趁着王朴整顿兵马的时候,刘衍与卢象升等一众将领寻了营内的临时望楼,在上面向外眺望。极目远望之下,似乎南边隐隐有一大股烟尘,正往这边而来。 片刻之后,众人只觉得大地震动,那股烟尘越来越近,终于众人看到一大片白色的旗帜飞舞而来。在旗帜下面,尽是身披白色盔甲的骑兵,隐隐可见众人盔顶上火红的盔缨迎风飘扬。 在大片的旗帜之中,还有一杆格外大的白旗随风飘舞,如鹤立鸡群般的醒目。 卢象升观之哼了一声,说道:“奴贼乃是正白旗的兵马!” “这些鞑子兵真是好大的胆子,区区千众士卒,就胆敢来窥探我们的营地? 卢象升身旁众将都是随之发出一阵冷笑,对营外的千余鞑子不屑一顾。有卢督臣在此,有刘衍的三千七百余精锐铁甲新军在此,自己宣大官军一万多人胆壮心齐,还会怕区区一千个鞑子正白旗的鞑子兵? 其实也不能怪那些清兵太猖狂,大明官军数量多是多,不过敢出城野战援助的很少,出城后旁观看戏的更是占了很大一部分,真正敢与清兵肉搏血战、刀刀见肉的少之又少。经常有数万明军在侧旁观,坐看数千个鞑子兵抢掠搬运财帛而不敢妄动的情况。 这股清兵其实也是来试探的,如果这股明军还是如老样子,旁观、尾随而不敢战的话,他们便要回到庆都城下,继续将那县城攻下来,尽取其中财帛子女。 明末大军阀 第109节 比这股正白旗军队更猖狂的是那些呼啸而来的哨探,这些鞑子兵个个身材粗壮、马术娴熟,只见他们狂声大笑,绕着营地的几十步外奔驰时不时速朝营内射来箭矢。 这么近的距离,刘衍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骄横与满带戾气的脸容,他们盔上飘扬的红缨,棉甲上缀铜铁泡钉更是看得清清楚楚。大冷的天气,他们与胯下的马匹都是不时吐出浓浓的白气,更是凸显了这些鞑子兵的凶狠。 不过刘衍心中却丝毫不惧,反而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自己辛苦打造的新军将士战力的极限在哪里?也只有用这些狗鞑子来试探了。 此时卢象升朝远处眺望,那大股的正白旗骑兵己经在营外不到两里处停了下来,而且还摆出了一个迎战的阵势。 卢象升怒目冲那股清军凝视良久,沉声对众人说道:“众将这就回营挑选敢战骑兵!” 他猛地戳指营外清军,厉声喝道:“尽随本督出战,一鼓而灭此这股奴贼!” 随着号鼓声响起,很快一队队宣大骑兵汇集到营外,最后猎猎族旗下,汇集有数千人之多。营外一片鲜红的明军盔甲,战马按纳不住骚动着,一声声嘶鸣起来,最后汇成一片金戈铁马的气势。 这些骑兵以大同镇总兵官王朴所部的两千铁骑为核心,此战便是要以王朴为主,其余各部骑兵协助来打。 那些在营外洋洋得意的正白旗哨探没想到明军竟敢出战,都是不约而同吃了一惊,个个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他们不敢在营外停留飞奔了回去。 明军中顿时传出一片嗤笑,越来越响,最后众人哈哈大笑起来,数千人的大笑似乎掩盖过了寒风的呼啸声。 刘衍也率部出战,身旁的许铭亲自扛了他的大旗,还有一干旗手亲卫们,也是紧紧随在刘衍身旁左右。在刘衍的身后,则是骑兵总的五百多骑兵将士,此时众将士都是满脸的兴奋之色,己经迫不及待想冲锋杀敌了。 此刻在刘衍部的左边,便是宣府镇总兵杨国柱,领了自己的一千骑兵。在刘衍部右边,是宣府参将张岩,领了自己五百骑兵。在卢象升的督标营骑兵右侧,便是大同镇总兵官王朴与山西镇总兵官虎大威各两千骑兵。 编制方面,宣大三镇基本相同,一营一个中军,两个千总,麾下各几个把总,然后管队,甲长,各有认旗,一目了然。众人队下最基本一甲十二人中,甲长都是身插背旗,手持弯刀,身后四人为弓刀手,再四人为钩枪手,随后二人为耥耙手,最后随着一个火兵,手持大棒,用来敲击敌人的马头。 不过此次宣大入援军队,各镇总兵正兵营如果有带来三千人的,就算全部是骑兵,其中至少有近千人是骑马的辅兵杂役。 受戚继光的影响,明军骑兵火器化比例较高,估计每军之中都有千人为火器队的骑兵,最后一千人才是杀手队的骑兵。这些人大部分中,又为各总兵将官们的家丁亲卫。 所以卢象升传令骑兵出战后,各镇的总兵官,便将自己的家丁与杀手队骑兵拉出来。这些人都是职业军人,个个久经战阵,骑兵的待遇又好,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彪悍之色,个个只是握紧手上的兵器。 此时各镇将士看着对面的清兵,脸上都是杀气腾腾的,虽说众人营中马匹日夜差使较为瘦弱,这些天缺乏粮草也饿得狠了,对面鞑子兵很多人一人双马,不过对面不过上千鞑子兵,能战的估计只有数百人,己方几千骑兵,压也要将他们压死了。大好的军功就在眼前,这些明军骑兵们,个个摩拳擦掌,急不可耐想杀敌了。 四千多骑兵好大的一片盔甲旗海,火红的漆甲,飞扬的翎羽还有密密旌旗,如林长枪,似乎要刺破云宵,一种势不可挡的气势向外绵延开去。 那边的清兵显然也怔了一下,没想到明军不但敢出战,一出来还这么大的阵势,反倒犹豫着不敢再逼上来。 一众总兵将官领军出营后,便众人带一些亲卫汇集到卢象升的大旗下,卢象升督标营近千人,此次带了五百骑兵出战。在他的身后左右,众将都用不屑的眼神看着对面的清军骑兵。 经过几日的休养,大同镇总兵官王朴又恢复了自己的往日风彩,盔甲又重新恢复了华丽,他策骑马上,轻蔑无比地瞟了一眼对面的清兵。 只见他右手大力一抖自己鲜红的披风大氅,让它随风飘舞,又潇洒地甩了甩自己盔上红缕,对卢象升抱拳施礼,高声叫道:“督臣,末将先率大同的儿郎们出战,斩将夺旗,带敌酋首级回来禀报佳音!” “好!” 卢象升大声叫好,身旁众将也是同声喝彩。 刘衍见状也是颔首点头,这个王朴虽然在历史上的名声不好,但也不是酒囊饭袋,还是有些真本事的。当然了,王朴此人的品性自然是极为不堪的,刘衍心中暗道:“此人只可以利益胁迫、利诱之,不可与之深交!” 此时有王朴请战在前,卢象升自然不会打击士气,他高声说道:“王将军,本督便在此为你掠阵,静候佳音!” 紧接着,卢象升大喝一声:“来人,为王将军斟上一杯壮行酒!” 马上身旁一个亲卫上来,倒上满满一碗酒,卢象升双手接到,亲自递到王朴的手上。 王朴接过酒碗,一仰头,一大碗烈酒全部灌入口中,倒有一大半洒落在衣服上。 王朴高声叫道:“痛快!” 随后王朴猛地将酒碗掉落地上,又重重一甩盔上红缕,让刘衍担心他的头盔会不会甩飞出去,幸好没有。 王朴满脸豪情,对卢象升抱了抱拳,一言不发,拔马就是。他一手控撂,一手提着一根马槊,领着几个亲卫,一路放马狂奔,滚滚跑回自己的军阵内,寒风中,就见几人随风飘到极点的鲜红披风。 堪堪离自己阵前几步,王朴猛地提缰,战马嘶鸣中,他的坐骑几乎四蹄后倾腾空。不过王朴仍是单手抓着缰绳,另一只手抓着马槊,加上舞动的披风大氅,好一个跃马横枪的雄姿。 刘衍叹为观止,这种娴熟的马术,他自认便办不到的。 王朴在自己阵前策马奔跑,提枪大呼:“我大同军!威武!” “我大同军!” “威武!” “威武!威武!威武!” 密密探出的都是枪林,大同镇的将士们,士气被王朴鼓动到极点。 “儿郎们,杀奴啊!” 王朴双目圆睁,手上马槊指着对面的清兵方向,声嘶力竭地叫道。 “万胜!” 王朴一马当先,提着马槊冲在前面,上千大同镇骑兵随着王朴冲出军阵,蹄声滚滚轰响如雷,以浩荡的气势冲向对面的清军。 “杀奴!” 大地似乎在抖动,大同镇的骑兵一泄千里,以王朴为首,排成紧密的阵势,往清兵阵中直冲而去。那边的清兵似乎有些骚动,没料到这部明军如此彪悍,忙派出数百人迎战。 很快的,两股骑兵便冲撞在一起,便是远远的,也可以看到他们的惨烈的战景。 刘衍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骑兵对冲的场景,此时心中热血沸腾,这种骑兵的作战,一骑飞奔,身后万骑跟随的情景,太容易让人气血上涌了。他们的作战,与步兵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情形。 便是远远的,刘衍也可以看到王朴舍死忘生的战斗场面,虽说这家伙历史上有恶迹,可以说是一个名声很臭的人物,不过能做到一镇的总兵,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啊。自己万不可小瞧天下的英雄,刘衍暗暗告诫自己。 卢象升也是看着那边激烈的苦斗,他看王朴始终奋战在前,在他的鼓舞下,大同镇的明军们也是奋勇作战,没有一个人胆怯后退。卢象升极为欣慰,不住点头。 看王朴所部陷入了苦战,那边的清兵们,隐隐有后退的迹象,在明军军阵这边,则是传来阵阵的欢呼声,最后汇成一片雄壮的“万胜!”声。王朴所部的奋勇作战,便是对宣大三镇的将士,也是鼓舞极大。 卢象升见清兵便要败退,大喝道:“今日便尽数消灭这股奴贼,将士们,杀贼报国的时候了,随本督杀啊!” 他巨大的呼啸声,似乎压过了呼啸的寒风,又是一片万胜声响起,余下的几千宣大骑兵,都随在卢象升的身后,滚滚往前冲去。 卢象升一马当先,他仍是麻衣孝服,骑在那匹神骏非常的白色战马五明骥上,手中几十斤重的精铁大刀只是指向前方。在他身后,数千匹战马汇集成奔腾的钢铁洪流,只是滚滚向前。 战马奔驰,铁蹄声似乎撼得地面前在剧烈抖动。飞驰的战马上,刘衍同样飞舞着一根铁精长枪,呐喊奔驰。第一次这样万马奔跑的冲在自己骑兵最前面,紧随卢象升的身后,刘衍感觉很刺激。 这种主将冲锋在前的打法虽然夏河寨新军不提倡,不过不可备认这种打法很阳刚,很男人,冷兵器时代,这种行为对军心士气的鼓舞也是无可替代的。 只不过此时护卫在刘衍身旁的许铭有苦自知,率领数十名亲卫和夜不收紧紧跟在刘衍的周围,生怕刘衍有个闪失。 “大人,谨慎些啊!” 刘衍却置若罔闻,猛地怒吼道:“随我,杀奴!” 第一百六十二章 奴酋的重视 刘衍挺着自己手中的长枪,呐喊着冲在夏河寨新军骑兵总最前面,他一身御赐的盔甲,闪闪发亮,加上飞扬的披风大氅,威风不可一世。 在刘衍的身后,百总许铭带人扛着一面刘字大旗,同样兴奋地大吼大叫,不过他还是不时看看前面的刘衍,担心刘衍会有什么闪失。 刘衍身后的各个亲卫,更是小心翼翼,日光投在刘衍身上,比投在别的地方多得多。 此时数千宣大铁骑,以卢象升为首,滚滚前冲。前方的清兵早就逃跑了,他们此次只是来试探,并不是真的想战。很显然,他们这次的试探捅出了大篓子。 这股清兵当然不会跟明军死磕,见明军大部冲来,马上就鸣金收兵。 而跟王朴所部缠斗的那股清兵,接到号令后,也是拔马就跑。王朴等大同镇骑兵虽然疲累,不过眼前这个追击的良机,哪肯放过? 见身后大股援军冲来,众人更是胆壮心齐,王朴身上脸上满是鲜血,看上去有些狰狞,他看出一个大捷就要到手了,于是激动的大声吼道:“儿郎们,追击,杀奴!” 王朴用力一挥马槊,催动战马,又是率军直追上去。 战场上蹄声如雷,如果此时能够从空中望下去,地面追击奔驰着数千匹战马,形成好大一股烟尘。跑在最前面的,便是未战的那个正白旗甲喇章京,他们数百匹马跑得飞快,马上的骑兵们,还不时跳跃换着马匹。 随在他们身后的,是稀稀拉拉,不成阵形的数百匹马,不时有人掉队摔落,正是参战逃跑的那数百清军骑兵。 紧追他们身后的,是一大股旗色盔甲通红的明军骑兵,正是王朴率领的大同镇骑兵们。最后便是数千匹战马轰隆隆追来,密集的马蹄敲击声,似乎震得大地都在抖动。数千匹马最前面,卢象升挥舞精铁长刀的身影分外醒目。 很快的,前面便是庆都县城,城上守军们原本还在清军的围困下战战兢兢的,可是此时却见到两大股鞑子兵败退逃来,看也不看城上众人一眼,马不停蹄的就往城南方向逃去,城头上的守军见了无不是目瞪口呆。 那些守军还没回醒过来,就听蹄声震耳欲聋,一大股明军狂追而来,为首一个将军,高大俊朗,一身华丽的盔甲,鲜红的披风大氅随风飘舞。他整个身子几乎在马上站起来控撩,另一只手的马槊似乎要刺破云宵,他双目深沉,只是一声不吭的领军追击。 他身后一大片旗帜,还有同样个个面沉似水的明军骑兵们。堪堪转过城墙,那将军猛地一喝:“将士们,杀奴啊!”一挥手中的马槊,身后一片暴喝声同时响起:“杀奴,杀奴!” 虽然很多将士的马匹己经累得口吐白沫、气喘如牛,不过无数的大同镇将士,还在随在那将军的身后滚滚追去。 城墙上爆出一片欢呼,看着那明将远去的英姿,守城的知县与当地官兵不禁感慨起来:“好一个常山赵子龙。” 他们的感慨声还没落,又是一大股明军骑兵狂追而来。一场追击战就此拉下帷幕,明军大获全胜! 待到各部将士陆续回营后,明军营内自然是一片的欢天喜地,此战共斩首清兵三百五十余级,缴获清军战马三百八十多匹,还有盔甲刀枪辎重无算。 回到营地后,卢象升立时为出战的大同镇将士庆功,不说大同镇将士人人欢喜,大同镇总兵官王朴也是洋洋得意。 这些军功首级,大部分是算在他的头上,而且是硬打硬的鞑子首级,不再是以前的杀良冒功。 说起来,王朴领军出战时,只斩首清军一百余级,余者的大部分首级,都是追击所得。卢象升与王朴等人追过庆都县城不远后,就不再追击敌人,毕竟清军的马匹更为优良,众人就是想追也追不上。 此战王朴麾下伤亡二百余人,几乎高达二成,还大部分是他的家丁们,这么大的伤亡让王朴心痛不己,好在有这些军功在,相比之下王朴认为还是值得的。 同时王朴麾下还累死了两百多匹战马,正好缴获的清军战马,卢象升大部分补充给了他。 “今日大捷,我宣大将士,又斩首三百佘级,本督己捷文飞报圣上,料想圣上闻报,定会欢喜无比。今日之战,却是王总兵率大同将士舍生忘死,夺得首功,余者各将一样奋勇作战,故有此获。来,众将,为今日之捷干一杯!” 帐内众人一起举杯,人人欢喜,虽说军功大头被王朴分去,不过众人头上也分到几十颗脑袋,每人都有收获。更重要的是,今日大胜后,宣大将士中存在的畏敌怯战情绪扭转不少。 王朴兴奋得满脸潮红,他洋洋得意,高声叫道:“这都是督臣教诲有方,末将等才记得尽忠报国的道理!” 卢象升满意地大笑,他说道:“从王将军始,又到今日大捷,说明我大明将士只需舍舍身报国之心,那些虏骑,也没什么可怕的!” 众人高声道:“忠勇无畏,杀敌报国。” 随后怅内一片欢腾,大捷过后,众人都是放浪形骸起来,大口喝茶,大口吃肉。 刘衍看着与众人杯来迎往,叫闹不休的王朴也是微笑,一头雄狮带领一群绵羊,可以胜过一只绵羊带领一群雄狮,有卢象升身先士卒的激励,加上自己榜样的鼓舞,粮草的充足,历史上的庆都之捷卢象升只斩首一百余级,今日更是上升到了三百余级。连王朴这样的逃跑将军,都敢奋勇作战了。刘衍感慨,大明的官军,也非不能战,只可叹…… 刘衍这边正沉吟着,卢象升又高声说道:“今日大捷,解除庆都之围,趁此锐气,我宣大官军在庆都休整一日,明天便拔营前往定州,解除定州围困,诸位还需奋起余勇,继续前往高阳,以解孙阁老之围!” 铁甲一片锵锵作响,众将都是站起身来,高叫道:“愿随督臣麾下,杀贼报国,不惜此身!” 卢象升高声叫好,正要说什么,忽听外面吹吹打打一片声音,正往营寨这边而来。随后一个亲卫冲进帐来,高声叫道:“禀报督臣,庆都知县,率领城内一干乡绅百姓,挑着猪羊酒米,说是前来犒军。” 卢象升面露微笑,今日自己率军解除庆都围困后,庆都知县曾有亲自出城相谢,没想到现在更是劳军来了。 听外面鞭炮锣鼓声不断,吹打的声音越来越近,环顾帐内各将,都是喜形于色,历来百姓见兵就逃,这种自发前来犒赏太少见了,众人心理都是暖暖的,卢象升笑道:“庆都百姓犒军,众将,这就随本督出营相候,军民同欢。” 当日营地中一片欢腾,庆都是一个小县,送来的粮草不可能很多,只有几百石,还有数十头的猪羊。不过庆都百姓发自内心的感激,他们真诚的感谢声,还是让宣大将士们心里暖洋洋的。很多人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身为官军,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庆都知县,还热情邀请卢象升入城驻扎,被卢象升婉言拒绝了。当晚卢象升在营帐中设宴款待庆都知县一行人,还破例许可众将喝点酒。宴上,庆都众乡绅对大同镇总兵官王朴赞不绝口,连夸他有常山赵子龙的风彩,听得王朴笑得合不拢嘴。 宴后,刘衍满面笑容地回到自己的营地中,又招集许铭、陈勋、汪博、王越、苗绍、张义、沈拓七个百总,还有一干把总、纠察官庆贺。宴席上,众人却都是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看得刘衍满心的疑惑。 明末大军阀 第110节 终于,许铭站起身来,说道:“大人,今日之战,我与大家可对大人有点看法。” 刘衍眉头一皱:“看法?” 现在刘衍在夏河寨新军中,可谓说一不二威权日重,没有任何人敢置疑他。 第一次听说麾下将士对自己有看法,刘衍确实感到有些意外,他沉声说道:“那好,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不要遮遮掩掩的!” 许铭咳嗽一声,鼓起勇气说道:“便是今日大人出战,冲锋在最前面。这个事情,大人本来可以交给属下,又何必冲锋在前?万一大人有个意外,咱们夏河寨前千户所怎么办?” 其余众人紧接着纷纷起身附和,陈勋也是抱拳说道:“大人,许百总说得有理,我夏河寨新军上下将士,都愿为将军效死,您又何必抢了兄弟们杀敌立功的机会呢?” 刘衍听完众人的话不由得呆了一呆,他这才感觉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身旁己经形成一个牢固的利益集团。 这个集团以自己为首,他的一举一动,都身系集团的安危所在,荣辱与共。是啊,将士们可以战死,只要有自己在,他们的家人就有抚恤,还有田地,可以过上温饱休面的日子。 缺了他们,集团还可以运转,而自己却不能有任何意外,否则围绕自己身旁的一切,夏河寨前千户所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在现在部下的心里,自己的性命,己经重过他们的一切了吧。 刘衍叹了口气,确实,夏河寨新军平日的训练与战斗,都冷酷严谨得象个机器人,一切按部就班。或许从今天起,如今日这种痛快淋漓的战法,是不可能出现在自己身上了。 于是刘衍沉声说道:“众将请起!本官会谨记的!” 陈勋、许铭等人见状,都是面露喜色,纷纷再拜。 数日之后,在唐河边上,此时正值隆冬时节,宽约百米的河面上己经结冰,不过冰厚却又不厚,人马车辆都过不去。沿河的船只己经被清兵烧毁,要从庆都到定州,只有当地一座称定州桥的石桥可以通行,不过眼下这座石桥,己经被镶白旗的清军劳劳占据防守。 围困定州的镶白旗几千大军,听闻哨探回报,还有庆都境内那股正白旗的败兵禀报后,非常意外。这股自庆都前来的明国援军有一万多人,与别地明军不同,他们大部是骑兵,还敢打敢拼,由明国兵部尚书卢象升亲自率领,夹着新胜的锐气滚滚前来,军势非同小可。 镶白旗的多铎、阿巴泰二人对此都很慎重。有鉴于此,多铎、阿巴泰二人经过商议之后,便决定防守定州桥,而且还要派出镶白旗中最精锐的数百巴牙喇兵,务必将这股明国援兵,堵塞在庆都境内。 第一百六十三章 定州的交锋(一) 宣大三镇连同刘衍所部一万多官兵,一大早从庆都县城启程后,于当天的下午,到达了唐河边上。 各部的夜不收纷纷送回消息:定州石桥有清兵精锐军士防守。 于是卢象升早就下令停止行军,对此他颇为意外,没想到清兵也会据险而守,这可不像是清兵的风格。卢象升下令在唐河边不远的一处坚硬河滩旷野上排兵布阵。 然后众将随在卢象升的马后,都是举目向对面的定州方向看去。远远的,似乎可以看到定州城雄壮的身影,定州城三面城池,一面环水,向有河北重镇,素有天下要冲之称,城墙修得颇为坚固。当地有滕骧卫的指挥使,还有守牧、知州一起驻守城内。 在那城池的周边,隐隐可以看到一大片白色镶红旗号的营帐,那边围困定州的清兵,便是清国镶白旗的军队,首领为镶白旗旗主多铎与贝勒阿巴泰。 寒风沿着河滩席卷过来,吹得众人的衣衫旌旗猎猎声响,呼啸刮过脸上,有如刀割一般的痛。 定州这个地方,处于半湿润半干旱地带,冬季向来寒冷、干燥、少雪,在明末的小冰河时期,天气就更冷了。 寒风中,卢象升等人一动不动,刘衍也盯着远处的清军大营陷入了沉思。 良久,卢象升冷笑说道:“奴贼负险而守,看似明智,实则蠢笨。我宣大军中火炮、鸟铳众多,区区一座石桥,又岂能阻止我大军行进的步伐?” “今日便攻下石桥,集师定州城下,再与奴贼决一死战!” 随后卢象升便喝令刘衍率部出战,又命令火炮掩护轰击。 自从刘衍率部来援之后,卢象升和各部将领对于刘衍部精锐强悍的认知,都是从夏河寨新军的装备、气象等直观感受到的,再有就是从圣旨中提到的尧山山道大捷得出的结论。 可不管是卢象升,还是各镇总兵官,都不曾亲眼见到刘衍所部的真正战力,之前追击清军小股骑兵,刘衍也只是率领五百多人跟着冲杀而已,算不得数。 “此番正好检验一下刘衍所部的真实战力。” 卢象升心中暗道。 刘衍当即领命,策马回部整顿兵马去了。 很快卢象升等人也策马回到军中,督标营中五门沉重的红夷六磅炮被推到岸边,黑压压的炮口对准了岸对面的敌人。 刘衍军中的炮队旗长钱樰毫不示弱,也将自己手下的五门虎尊炮给推了出来。百米宽的河道,以虎尊炮的射程,虽然霰弹无法覆盖压制对岸,可是却也能打到防守石桥的清军兵马。 在火炮手们忙活的时候,刘衍的三千七百余将士则是静静地列队在密密麻麻的火炮之后。 可以看得很清楚,在石桥的对面,摆有多层的拒马,桥上还铺满了铁蒺藜,似乎沿着石桥河岸的周边,还抱有多道的壕沟。清兵这种阵势,很让人看不懂。 不管他们如何布置,以力服人,用火炮、鸟铳开路便是。 比起刘衍军中虎尊炮的装填方式,督标营的红夷大炮略有不同,前膛装弹,使用大量群子,大弹一个,用木红布包裹送入腹内。随后又送入一包十二个小弹。他们调整炮口的方向也是使用曲柄与螺杆,不像虎尊炮那样使用木枕。 督标营中的炮手,似乎也颇为精良训练有素,不过刘衍看他们火炮瞄准时,还使用比较原始的视差法,用眼睛与大拇指估算距离。 只是目前这种霰弹射击,倒不需要怎么估算炮弹落点距离,火炮放平了打就是。 看钱樰指挥着一众炮手,不时瞪眼瞧着督标营的友军,一副好胜公鸡似的神情样子,刘衍不由莞尔。 看双方炮手们己经布置完毕,五门红夷大炮炮手们转动着曲柄,将炮口降低,努力对准了岸那边大片的清军与拒马。 其中一门红夷大炮,就摆在桥口不远,黑压压的炮口,对着桥那端的拒马上,可以隐隐看到,拒马那端清军巴牙喇兵银光闪闪的水银甲,还有他们背上舞动的杆旗。 “开炮!” 似乎同时间一片震耳欲聋的炮响大片的烟雾腾起,一个个呼啸的炮弹,滚滚向对岸砸去。特别是那几门红夷大炮,一炮打出十几个大小炮俾,场面更是壮观。 炮弹击发后,刘衍等人都是凝神观看炮击的成果。很遗憾,对面的清兵虽然起了一阵骚动,却大体无事。对岸的河滩之地可能地表较为松软,炮弹着地后跳跃性不高,除非直接命中,否则杀伤率差了点。 明显的,这些火炮的炮弹想要准确打中小小的拒马目标,还是困难了点。似乎还有很多清兵躲藏在壕沟之内,虎尊炮的霰弹射击,对他们也没起什么作用。 只有桥头不远的那门红夷大炮出了成绩,六磅重的大弹直接将拒马打塌一大片,那颗炮弹砸飞拒马不说,还直接跳跃奔入后面不远一个巴牙喇兵的胸膛内,将他的身体破开一个巨大的血洞。余者十几个小弹四下横飞,在坚硬的桥面上蹦跳,直接打了一条血路。 “将虎尊炮全部拉到桥上去!” 钱樰见状不由得欢呼跳着,在他的命令下,在友军的注视下,一众夏河寨新军炮手,推着五门虎尊炮上了桥头,在对面镶白旗巴牙喇兵恐惧的目光中,他们从容不迫地上了散弹。 “开炮!” 在旗总钱樰惊天动地的喝令声中,五个炮手猛地点燃了虎尊炮。 “轰!”的一声巨响,大面积的铅丸铁弹,直接将桥对面的几道拒马扫平,伴着一大堆桥那边清军巴牙喇兵们的惨叫,还有他们滚爬回跑的身影。 “鸟铳手,上!” 刘衍见状面露喜色,当即一声喝令,前总的百总陈勋率部在最前面,只见陈勋猛地一挥手,马上便有两队鸟铳兵扑上了桥头,随后各总、各旗、各哨的鸟铳兵一队一队又在他们身后列队,静待自己的参战。 桥面只可并排行走五个鸟铳兵,该队鸟铳兵上了桥头后,立时手持鸟铳。前面清兵没有射来弓箭,他们就清除桥上的拒马与铁蒺藜,前方百步,或是数十步外出现清兵的身影后,他们就在桥上射击,一队一队的火力不断。清兵弓箭远远的对他们没有什么威胁力,他们的鸟铳却可以在几个步外击破他们的重甲。那些清兵,就算以巴牙喇兵之猛,一批一批冲来只有送死的份。很快前总左哨把总魏汉就率部占领了定州桥。 此时魏汉走到前方,只见前面是一片开阔的平原,一条平坦的官道,顺着定州桥直通往定州城下。从石桥两边散去,离河岸几十步外,各挖有几道的壕沟,似乎先前的清兵们,就是躲避在壕沟内闪过炮击。 不过眼前的官道上,倒是没有挖取壕沟。占领定州桥后,魏汉立时以桥头方圆为要点,设立防护之地,以左哨的刀盾兵盾牌掩护,不断射击前方两边冲来的清兵们。 他们的鸟铳有利地阻挡了清兵的冲击,随后一队队的鸟铳兵跟上来。随后,又是一辆一辆的战车推上来,这个桥头地点,己经劳劳占据住了。 离定州桥几百步外,这里有一大股的清兵聚集在此,好大的一片红白旗帜海洋。旗帜中,高高竖立着三杆巨大的织金龙大纛,这些大纛的主人,一个为镶白旗旗主多铎,一个为饶余贝勒阿巴泰,另一个为镶白旗的巴牙喇盍章京。 听着、看着那边的硝烟与呐喊撕杀声,还有隐隐传来震耳欲聋的鸟铳声。多铎与阿巴泰不动声色,那巴牙喇盍章京脸上的横肉则是不住抖动,明军的骁勇,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盍章京粗粗估计了一下,这短短一战,自己营中的巴牙喇勇士们,己经伤亡快上百了,但明军还是步步攻进,麾下的儿郎们,只是在作无用的抵抗。 良久,镶白旗旗主多铎说道:“对于该部明军,我们确不可心存小记之心。” 饶余贝勒阿巴泰淡淡说道:“该部明军火器犀利,其实没什么可怕,明军中火器精良的也有多部,便如恭顺王他们,不也降了我们大清?可怕的是该部作战的果敢,纪律的严明,从上将到小军,均有决死奋战之心,这是迥异于别部明军不同存在。” 多铎年轻的脸上有些不服气,他道:“如此说来,该部明军便无敌了?以后我们大清国的勇士,遇上这部明军,难道还要绕道走不成?” 阿巴泰说道:“我只是说,在遇到这部明军的时候,我们需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万不可轻敌,以免折损旗中勇士!” 多铎问道:“那以后遇上这部明军,该如何作战?” 阿巴泰沉吟良久,说道:“与这部明军野外作战,难以找寻他们的破绽,只能发挥我军铁骑所长,不与他们正面对决,待他们弹尽粮绝后再作处理。” 多铎不说话,他年轻气盛,对阿巴泰的话并不以为然,他脸上有另外一层忧虑:“明国卢象升部现在兵锋正盛,一万数千大军,我们镶白旗在定州城下只有五千人,披甲人不到二千,向高阳的十四哥求援,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派来援军……” 此次清兵入寇,除了皇太极与他儿子豪格的两黄旗外,含八旗蒙古在内,余者各旗清兵都出动了,还有数万的辅兵跟役。不过清兵主力自保定后兵分八路攻掠城池,闹到现在,却是每一处,每一路的兵力都摊簿了。 以前清军欺负明军不敢野战,不过遇到真正敢战敢拼的,却又无可奈何,惊觉自己兵力过于弱小。多铎只希望高阳城下的多尔衮派来的援兵能快速到达。 阿巴泰忽然说道:“十五弟,依为兄之见,我们还是撤到高阳,与奉命大将军会合为好,该部明军气盛,我们无需与他们对决。” 阿巴泰的话反激起多铎的傲气,对这个兄长,他一向不放在眼里,此时听了他丧气的话,更是高声叫道:“撤退?在我大清国勇士的眼中,何曾有过撤退一词?明军纵然有万军,然我大清兴起之后,哪一次不是以寡击众?我五千镶白旗勇士,大可杀得对面的明军片甲不留。也让他们瞧瞧,我大清国镶白旗的厉害,让他们胆寒气丧,从此不敢再兴与我正面作战之心。” 看着多铎那张年轻狂傲的那张脸,阿巴泰内心发出一阵冷笑:“蠢货!” 金鼓声响起,守桥的镶白旗巴牙喇兵,如潮水般的退下,随后汇集在多铎的大旗下,随后便以非常严谨的军阵,慢慢退回了自己的定州大营内。 刘衍率领夏河寨新军,顺利地占领了定州桥,桥头上,他迎来了满面笑容的卢象升等人。 当日下午,卢象升率领一万数千宣大、山东将士浩浩荡荡通过了定州桥,在离清军大营数里外的唐河上流扎下了营地。当地的定州知州与滕碚卫官兵闻听援兵到来后大喜,连日送来了劳军的物资粮草。 当日傍晚,卢象升招集各镇将官,连夜商议军务,而在清军大营内,多铎当晚没有盼来援军,接到的却是一封多尔衮的手令,让多铎尽拔大军前往高阳,速速撤离定州城下,气得多铎将手令撕个粉碎。他己经下定决心,明日一早,使出营与对面的明军决战。 次日清晨,天气仍是寒冷,一阵接一阵的劲风扫过,冰寒刺骨。 从一大早开始,明军与清兵的滚滚大部,便出了各自的营地,开始汇集在各自的营房前面列阵。从敌我双方的对面看去,遍野都是对方的旌旗与战士。 第一百六十四章 定州的交锋(二) 刘衍身披铠甲,心中也难掩兴奋,此战是自己第一次率部参加会战,这可是难得的一次检验夏河寨新军的机会,也是增加自己经验的大好机会。 此时刘衍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左右身旁一眼,自己军阵的两侧,密密麻麻的都是战马与朱漆盔甲结成的友军阵形,浩浩荡荡的火红旗海似乎看不到边。 在卢象升的军阵布置中,他率领麾下兵马与大同镇总兵官王朴、宣府参将张岩所部结成中军,宣府镇总兵杨国柱为左翼,山西镇总兵官虎大威为右翼。刘衍率领的夏河寨新军为则是作为前军。 在之前的激战中,刘衍所部的战力已经受到卢象升的认可,特备是刘衍所部装备的精良鸟铳,以及全军披甲的强悍防御力,此时卢象升已经能够将作为第一道的前军,放心的交给刘衍来指挥。 对面的镶白旗清兵似乎有正面对决的打算,以刘衍部为前军主力,众人都没有异议,刘衍也无所谓。如此布置,两翼与中军骑兵众多,夏河寨新军的两侧与后方都颇为安全,刘衍在军阵前面,也可放心作战。 看对面滚滚而来的清兵大部,白色镶红旗帜的海洋似乎望不到边,隐隐可见三杆高高竖立的巨大织金龙旗。刘衍骑在自己的战马上,深深地呼了口气。 这是今年自己出战后与友军配合的第一场大会战,对面是镶白旗的清兵主力,此战最终鹿死谁手,现在还不得而知。不过刘衍知道,今天这场战斗,自己定会给对面的清兵一个难忘的教训,他有这个信心! 此时卢象升站在战车上正居高指挥,极为欣忽地看着前军刘衍的军队,自列阵之后,夏河寨新军将士就在寒风中严整而立,没有人稍动一下,从百总到小兵,都是不如此。就算看不到他们的神情,也可以想象到他们脸上的镇定之色。 反观自己身旁的督标营将士与大同镇的将士,个个脸上露出紧张的神情,毕竟清兵威名日久,特别是野战无敌,虽然他们只有五千人,己方有一万六千多人,前些日还经过一场胜利。不过如此不结车阵,不依屏障,直面与清兵作战,很多宣大的将士们,还是克制不了内心的惶恐与不安。 有刘衍的夏河寨新军在,当真是大明之福!卢象升心中感慨了一下,下令身旁的旗手挥动旗号,立时前军中军,左右两翼,一片的将旗呼应,如林的枪戟升起。 卢象升心中豪情涌起,今日一战,定要给奴贼一个重重的打击,让他们从此以后,不敢再小视大明官军。他的心神飞往高阳,定州之战后,自己便可奋起余勇,再解高阳之围了。 听闻低沉的号角声响起,对面的清兵大阵,己经在缓缓推进,他们密密枪林,红白的旗帜海洋在慢慢变大。己经可以看到他们马上骑士白色外镶红边的盔甲,还有盔上飘扬的红缨。 那些清兵一声不言,只有阵阵沉重的马蹄踏地声传来,气势虽然沉闷,但却有一股势不可挡的味道。卢象升听身旁的将士们传来粗重的喘气声,冷哼了一声,说道:“传本督号令,迎上去!” 中军大旗又是舞动,随着旗号,宣大将士的大阵一顿,四个军阵合成的大阵同样缓缓移动起来。无数的三镇战士催动自己的马匹,持着自己武器旗帜控马前进。各部军官们的喝令声不时传来,让部下注意保持行军阵列的严整。 明末大军阀 第111节 在前军方向,夏河寨新军三千数百战士同样列阵前行,他们无论鸟铳兵还是长枪兵,都将自己的武器持靠肩头,如墙而进。与友军军阵前行数步或是十数步,就要停下整顿一番不同,夏河寨新军一路前去,军容军阵始终保持严整。他们数千人行走,只闻一片整齐的踏步声。刘衍部训练有素,阵令森严,可见一斑。 刘衍策马行于自己军阵上,此次作战,刘衍军中所有的骑兵己经变成步兵,所有的夜不收和护卫也都装备了鸟铳,此时全部变成鸟铳兵来使用。统统算起来,军中约有一千九百人左右的鸟铳兵,分为三排,每排六百人,另外一百多人作为后备兵员,跟在后面,如此就展开了一个极大的正面。 三排鸟铳兵的后面,又是三排的长枪兵或是刀盾兵,余下的旗手、传令兵、鼓手们,则变成了刘衍的中军。对刘衍的军阵安排,卢象升,杨国柱等人颇为忧虑,认为刘衍军阵过于单薄,仅仅六排将士,恐怕有被清军突破的危险。而且现在刘衍军中的火炮等物,己经安排到两翼去了,更是分散了夏河寨新军的火力。 刘衍则是坚持自己的军阵安排,认为只有这样的阵型才可以最大发挥自己鸟铳的威力,他估计清兵承受不了自己三排鸟铳的打击就有可能崩溃,就算不崩溃,自己还有三排的长枪兵,还是抗得住的,这样的军阵安排,最合适不过。 在刘衍的坚持下,卢象升也赞同了刘衍的阵势安排,反正中军兵力多,如果刘衍部不济,安排援兵还是来得及的。 从空中望下去,两边黑压压的旗海在慢慢靠近,最后,双方在距离各自一里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么近的距离,双方的情况都是看得清清楚楚,在清兵大阵中,一杆最大的织金龙旗下,镶白旗旗主多铎身披鎏金盔甲,威风凛凛地骑坐在一匹骏马上。 看清楚对面明军的布局后,多铎不可克制地爆出一阵冷笑:“久闻卢象升善于用兵,此战竟如此愚蠢轻敌?” 他看得很清楚,明军的中军及两翼都没有问题,不但各由一个总兵率几千骑兵护卫,还有大量的火炮。如果己方攻击他们的两翼及中军,确实难以讨到好处,不过前军…… 那里只布置了刘衍的几千兵,而且只排了六排,三排火铳兵,三排长枪兵。难道卢象升面对自己率领的数千精锐,还有心托大? 就算明军前军的火器再厉害,那薄薄三层火铳,能挡住自己军中犀利的弓箭手,还有死兵、锐兵们的下马结阵冲击吗? 怪不得此时多铎信心满满,比起骑战,清兵确实更擅长步战,明笔记《顷见新略》就曾有过记载:“谓奴步善腾山短战,马兵弱。叶赫马兵最悍,步兵弱。故奴畏北骑,北畏奴步。叶赫白羊骨辈曰:我畏奴步,奴畏我骑,力相抗也,技相敌也。” 清兵作战,主力中有五、六成的轻甲弓箭手,多半是军中步甲或是辅兵,这些人远战用箭,近战使用牌刀等短小兵器。除了这些人外军中还有四、五成的重甲长枪兵,基本便是军中精锐的马甲,步甲了。 这些人长短兵器配齐,不过列阵而战时,却是个个使用长枪大戟。他们的结阵冲击,明军悲剧性的火器根本难以挡住,加上训练松懈,肉搏能力远远不如对方,所以清兵下马步战时,罕有冲不破明军军阵的。 此时见了明军的前军如此布置,看得多铎直摇头,对方不但军阵单薄,而且除了火铳外,甚至连火炮都没有。如此说来,整个明军大阵,倒以前军的兵力最为薄弱。不过这样也好,正面对击,堂堂正正列阵而战,野地打垮明军前部的军队后,就可以大挫明将士气,随后更可以趁机席卷明军大阵!今日之战后,或许八旗大军的入掠,就不会再遇到抵抗了。 想到这里,镶白旗旗主多铎又是爆出一阵大笑,他转头对身旁的阿巴泰说道:“七哥,我看卢象升不过如此,盛名之下其实难负啊。” 阿巴泰没有回应多铎的话,只是凝神看着对面的明军大军眼中露出深思的神情。 见阿巴泰没有回答自己的话,多铎不满地哼了声,在他的喝令下,号角声响起,一股股的清军出阵而来。 在多铎的号令下,大股大股的清军出来,在阵前排成密集的阵形。最前面的,是约两千人的弓箭手,其中除了旗中五百善射的步甲外,还有约一干五百人的旗中辅兵。 这些辅兵同样是各牛录的丁壮,他们身上披着棉甲,虽说不如那些别着兵丁刀、云梯刀、背着盾牌,身着镶粮棉甲的步甲兵,但也是从小习练弓马,作战能力可以赶上得明军的普通营兵,甚至更强些。 在两千弓箭手的后面,又是一千身披双层重甲的清兵,这些人大部分是旗中精锐的马甲,步甲兵,个个手持八旗长枪或是虎枪。只待弓手射破刘衍部的兵马之后,他们就开始结阵冲击。 最后是五百人的重骑,不但每个士兵身披两层重甲,个个手持长枪,跟随在这些步兵身后。最后还有二百多的巴牙喇兵,一色的水银重甲,手持铁柄长刀或是长枪,策马跟随在最后面。 多铎一口气押上近四千人,可见他正面突破明军军阵的决心。不过除了那些步兵在金鼓声中缓缓而去外,那些骑兵们,还是己方的阵前游离,一方面跟在步兵后面相机而动,一方面也防止明军大阵的两翼骑兵,趁己方中军空虚加以攻击。 清兵步骑缓缓逼来,在这定州城外的旷野上,在这呼啸的寒风中,刘衍看着他们静静而来,微微皱眉,心中却是战意盎然。 大战将要来临,刘衍缓缓呼出了一口气,看看身旁的将士们,个个咬紧牙根,不过眼中都露出坚定的神情,用力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夏河寨新军己经与鞑子兵交手两次,都是大胜而还,可见他们没什么可怕的,各人都是这样安慰自己。 卢象升站在元戎车上,看周边静静无声,只有各人拼命的吸气与喘气声,清兵的攻势己经很明显,他们的主力步兵,就是攻击刘衍部的前军所在,不过他们的骑兵攻击方向不明。 卢象升与清兵作过战,知道他们的骑士非常飘忽难防,有可能攻击前军位置,也有可能攻击两翼所在。他目光看向刘衍的前军方向,见他们还是静静无声,保持军阵的肃然,不由点头。再看看两翼的杨国柱与虎大威部,己经各自出动数百、千人骑兵游离两翼周边,希望他们可以护好刘衍部的两侧所在。看清兵密密麻麻的逼来,形成好几波的攻势阵列,卢象升猛的喝道:“击鼓,传令夏河寨前千户所防守官刘衍,率领前军将士迎战。” 几乎是同时,双方军阵中激昂的鼓点都是响起,刘衍喝道:“前进!” 立时刘衍部的数千夏河寨新军,又是列阵如墙而进,看对面的清兵中,他们黑压压的旗号也是压过来。前方密密层层的弓手后面,又是一层接一层如林的长枪,还有各人队列中密密麻麻的白色镶红旗号。 “前进!” 双方越接越近,整齐的踏步声中,对方的盔甲兵器,飘舞的红缨大旗,甚至各方战士脸上那种扭曲狰狞的神情都是看得清清楚楚。 “止步!” 中军鼓点停了下来,在离清军约不到二百步的地方,刘衍喝令停止,立时夏河寨新军三千七百多名将士整齐的踏步声停了下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 定州的交锋(三) 刘衍传令:“鸟铳手,检查火药!” 早在列阵之时,夏河寨新军的鸟铳手们,早己装填好了自己的定装弹药。此时在军官们此起彼落的喝令声中,密密麻麻的夏河寨新军鸟铳手们,取下铳口的木塞,再一次仔细检查自己鸟铳的子药情况。 “前排预备,准备射击!” 密密麻麻的鸟铳翻下,夏河寨新军前排六百个鸟铳手,都是将黑压压的铳口对准前方而来的清兵们。 对面的清兵阵列还在密密推进,他们的两千弓箭手同样分为四排,最前面的,便是那善射的五百镶白旗步甲兵。弓箭手的后面,一干清军重甲长枪兵,则是一百人或二百人一排,排成了密密麻麻好多层,每人手持长枪大戟,凶神恶煞,就待前面的弓箭手射开明军的口子后,他们便结阵冲杀。 从空中看下去,两边黑压压的人头越接越近。一百五十步,同样形成宽阔正面队形的清兵还在大步前进。己经可以看到,对面的明军个个身披铁甲,如此以他们的弓箭威力,他们要进入五十步内,才对敌军有致命的杀伤力。 很快就到了一百步内,可是对面的明军还没有射击,让这些清兵有些意外,在这些清兵的印象中,明军的鸟铳质量不行,而且容易炸膛,冬季寒风呼啸中,也往往难以点燃。特别他们的作战意志低下,己方还没有进入射程就胡乱开火。 到了现在,对面的明军还在耐心等待,无有一人稍动。而且他们的战士也个个目光坚定,确实是训练有素,战令森严。而且还敢不依托拒马战车等物就与他们正面对决,真是难得。不过这又如何,没有一只明军可以挡住他们大清兵的强弓劲箭。 不知死活的镶白旗弓箭手还在大步前进,前排的六百夏河寨新军鸟铳手们,已经持铳稳稳瞄准他们。 眨眼间,那些清军的弓箭手进入百步之内,他们脸上的骄横之色,还有大冷天呼出的浓浓白气己经可以看见。百步了,这些仅身披棉甲,或是身披镶铁棉甲的清兵己经处于己方鸟铳的打击之下。 刘衍呼出了一口气,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大屠杀,开始吧!” 他一声喝令下,立时身旁中军位置一个号手吹响了嘹亮的天鹅声! 七个百总、各个哨的把总、各旗旗长,已经各个队长们,都是不约而同地将手中长刀前指,众人大喝:“射击!” 震耳欲聋的鸟铳声响起,前排鸟铳六百杆齐射,在夏河寨新军防守的长达数百米的战线上,腾出了一道长而浓密的硝烟地带。 前方密集的清兵弓箭手,身上棉甲激出道道血雾,瞬间就倒下一大片。很多人中弹后,表情似乎呆了一呆,随后回醒过来,凄厉地滚倒在地惨叫。 如一阵狂风刮过一样,对面的清兵弓箭手一阵骚动,很多前排的弓箭手有人呆若木鸡,有人回头就跑。 他们身后两排的清兵弓箭手,则是开始拼命射来利箭,不过这么远的距离,箭只威力弱小,对面的鸟铳手只需低头,用头上的精良铁质头盔来抵挡飞来的箭矢便可。一些人胸口身上中箭,却射不破他们的精铁胸甲。有几十个鸟铳手臂上中箭,闷哼退下,不过很快便有后备的鸟铳手冲过来顶上,保持了战阵的完整性。 前排的鸟铳手射完后,立时退到第三排后装弹,在对面清兵恐惧的目光中,第二排数百鸟铳手又是上前几步。他们抬起鸟铳,黑压压的对准了对面的清兵。 “放!” 大股的硝烟喷射而出,前方又是倒下大批的清军弓箭手。 清兵更为混乱,光挨打不能还手,看身旁一个个弓箭手倒下,这种心理压力太大了。况且前排弓箭手倒下一大片后,余下的都是镶白旗中的辅兵们,他们的作战意志,可没有披甲兵们那么坚定。 明军两次鸟铳齐射后,眼见己方弓箭手存在崩溃的现象,清军阵中传出撤退号令,立时这些弓箭手集体吁出一口气,纷纷向两边散去,露出他们身后一排一排的重甲长枪兵们。 密密层层的长枪大戟翻起,在寒冬中闪着耀眼的光芒,一大波身披重甲的清军长枪兵,呐喊着挺枪冲来。 密密层层的清军重甲长枪兵呐喊冲来,他们手中十尺长的八旗长枪、八尺长的虎枪,个个枪尖雪亮,成片挺起,耀出一片夺目的光芒。这些清兵个个甲胄厚实身材粗壮,如此不要命的冲来,似乎夹着一股势不可挡的气势。 夏河寨新军进行了两次鸟铳齐射后,前两排的鸟铳手己经退到第三排后装弹。以夏河寨定装弹药的便利,以及夏河寨新军严酷的训练,只是短暂时间,这两排鸟铳手己经装填好自己手中的鸟铳。 第三排鸟铳手又密密举起他们的鸟铳,原地瞄准了那些冲来的重甲清兵们。 “放!” 暴喝声响起,又是大阵震耳欲聋的鸟铳密集射击声。 大片硝烟腾起,大股大股挺着长枪大戟的清军重甲兵翻滚在地。七、八十步的距离,以夏河寨新军燧发鸟铳的威力来讲,己经可以破开他们的重甲,便是火器命中后没有穿透他们的甲胄,鸟铳弹丸的巨大冲击力,也足以将他们盔甲后的身体震得筋折骨断。 “放!” 该排鸟铳手射完自己的火药后,立时快速后退,一直退到长枪兵的身后去。原先的第一排数百鸟铳手又是密密层层举起他们的鸟铳,对准冲近四、五十步的清军不留情地扣动板机。 鸟铳的暴响声不绝,最后汇成一大片震耳欲聋的鸟铳齐射声。那些身披重甲的清兵身上冒出团团血雾,这种四、五十步的距离,夏河寨鸟铳己经没有什么甲胄不可破。大片中弹的清兵,一个个摔滚在地,他们捂着自己的伤口,痛不欲生地嚎叫起来。 不知这些清军重甲枪手悍勇还是愚蠢,夏河寨鸟铳手两排齐射后,他们己经伤亡数百人,原本密密麻麻的阵列为之大空。不过剩下的清兵重甲们,还是疯狂地挺枪冲上来。很多人跌跌撞撞冲锋的同时,小腹下还跟着一根长长的肠子。 与原先一样,这排鸟铳手射完自己的弹药后,立时快速后退,一直退到长枪兵身后的鸟铳手后面去,紧张地装填起自己的定装弹药。阵中最后那排鸟铳手,在军官们的喝令下,数百人又是举铳瞄准十几步外疯狂冲来的清兵们。 “放!” 大般硝烟腾出,震耳欲聋铳响中,又是一大股的清军重甲翻滚在地,更直接有几十个挺着长枪大戟的清军重甲被打飞出去。一些人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恐惧,丢弃兵器,尖叫着往回逃跑。剩下的人红着眼,声嘶力竭嚎叫着猛扑上来。 “杀!” 最后那排鸟铳手潮水般退下,夏河寨新军军前密密层层的长枪挺起,同样闪出一片耀眼的光芒。 阵中的三排夏河寨新军长枪兵们,全部挺起自己的长枪,前排枪手,对准冲到近前那些稀稀拉拉,但是己经彻底疯狂的清兵重甲们举枪就刺。枪戳入肉的声音不绝,彼此闷哼惨叫不断响起。 清兵重甲经过夏河寨新军三排鸟铳的打击,可说伤亡近半,余下的很多人身上也带着伤,加上军中大批军官士兵陆续伤亡,又有很多人逃跑,冲到夏河寨新军长枪兵面前的只有一小半人。 清军原本森然密密层层的军阵早已不成阵形,特别是这些清兵那股血勇之气早被打击了一大半。 就算余下的人依然疯狂,又哪是夏河寨新军的对手?夏河寨长枪兵密密麻麻挨在一起,不需顾念自己两侧,只需往前刺就好。他们锋利的长枪整齐刺出,又迅速地收回,再整齐刺出,每一片如林长枪探出,都收割着面前清军重甲的生命。 他们几乎都是几根长枪攻击面前一根清兵长枪,就算身旁有人倒下,身后立时有人补上,前排密密麻麻的长枪兵,始终人数不变。 枪兵们整齐的呐喊声不断,彼此长枪戳来戳去,双方被刺中的战士身体软软倒下,滚热的鲜血流出,湿润了干燥寒冷的大地。 残酶而血腥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很久,眨眼间那些清兵重甲又伤亡近半,看着面前仍是坚定的明士兵兵,他们手中的枪尖还不时滴落自己兄弟的鲜血,慢慢的,剩下清兵眼中的疯狂之色散去,随后众人露出极为恐惧的目光。 眼前的枪林仍是密密层层,旗中的勇士,己经伤亡一大半了,仍是不能稍稍打破刘衍所部的军阵。很多人再也抑止不住内心的恐惧,尖叫着向后逃跑。一些人狂叫冲来,随后被夏河寨新军枪兵一个一个戳死在地。 刘衍站在中军位置,透过寒风仍没吹散的鸟铳烟雾,可以看到那边很多清兵己经被打蒙,一些人抱头乱窜,一些人则是丢弃兵器,尖叫着往回逃去,余下的人则是呆若木鸡,不知该如何是好。 刘衍冷笑一声:“奴贼溃败了!” 这股清军重甲的强悍出乎刘衍的意料之外,一直坚持到伤亡一大半人才崩溃。又或许是他们的惯性思维,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吧,等反应过来己经晚了。 此时刘衍冷哼了一声,大声怒吼道:“传令:各总将士结阵行进!” 中军鼓点声响起,所有的夏河寨新军将士又是个个站得笔直。他们前排持枪,后排持铳,长枪、鸟铳如林,伴随行军鼓点,整个阵列开始缓缓移动便如一个活动的城堡般。 “前进!” 夏河寨新军将士结阵而行,如墙逼来,他们面前的清兵们纷纷不后退,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迎战。 “前进!” 夏河寨新军气势勇不可挡,他们所有士兵都是挺枪持铳,脸上带着骄傲的神情。这天下间,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清兵镶白旗鞑子不能,其余各旗鞑子兵同样不能! “败了? 看着前方狼奔豕突,潮水般败退下来的旗中战士,清军阵中龙旗下的多铎失魂落魄。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他镶白旗中的重甲勇士、强弓箭手,在正面对决中,竟完全不是眼前明军的对手。 他看得很清楚,方才的战斗,己经称不上战斗,完全就是一面倒的屠杀,只不过反过来,今日被屠杀的对象却是自己。 这支明军的鸟铳手果然非常厉害,自己旗中的弓箭手,完全不是他们鸟铳手的对手,根本就是站着挨打。不但如此,他们的长枪手也非常厉害,自己的重甲勇士冒着弹雨冲到近前后后的结果却是被杀得溃散! 为什么会这样? 多铎想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的镶白旗完了。旗中精锐在方才的战斗中毁灭大半,以后自己回到大清境内,八旗中还有自己说话的份吗? 可笑刚才自己还信心满满,还在嘲笑卢象升不知兵,看来愚蠢的是自己啊。此时多铎的热泪不可克制地流下来,哽咽道:“七哥,悔不听你昨日之言!” 阿巴泰沉重地叹了口气,方才的战斗他也看在眼里,旗中一千重甲勇士完了,那可是全旗的精华啊。两千弓箭手伤亡也不小,而且再无战心,以后看到明国卢象升部的旗号,这些人恐怕要望风而逃了。幸好旗中六百重骑勇士,还有派上去的二百巴牙喇兵没有参战,否则损失就更大了。 明末大军阀 第112节 方才大量的旗中弓兵向两翼后方散开,阻挡了这些重甲的攻击路线,多铎逼为之暴跳如雷,此时他倒是庆幸,这些旗中最精锐的勇士没有派上去,多少保留了一些血脉种子。他似乎有些慌了神,呆呆地向阿巴泰问道:“七哥,现在该怎么办?” 阿巴泰扫了多铎一眼,说道:“鸣金收兵,赶快让勇士们退下来吧! 他叹了口气,明军那边多骑兵,他们会放过这个追击的好机会吗?恐怕今日之战后,那些败退下来的勇士们,又有许多要倒在明军骑兵的马刀长枪之下了。 在明军的战阵中,防守左翼的是宣府镇总兵杨国柱,方才的战斗场面,该镇正兵营的官兵都是看在眼里,个个张大嘀合不拢的表情。杨国柱喃喃自语:“他娘的刘衍,真是……真是……” 他“真是”了半天,却始终找不到一个恰当的词语形容自己的心情。此时杨国柱怀着复杂的心情看夏河寨新军仍在结阵前行,不断收割敌人的生命,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刘衍部火器犀利、战阵森严,此战后,恐天下间无人再敢掠其锋芒了。” 在军阵的右翼,山西镇总兵官虎大威也是缓缓呼了口气,叹道:“好个骁勇的刘衍!” 中军大军中,众人或是呆若木鸡,或是满脸不可思议,大同镇总兵官王朴则不住的吸气。卢象升站在元戎车上,刚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他双目蕴含泪花,仰天长叹:“有刘衍在,我大明之福啊!” 紧接着,卢象升脸色一沉,前方的清兵正在潮水般溃败,卢象升自然不会放过迳个好机会,他大声喝道:“传我将令,两翼及中军所有骑兵,追击!” 这一日,镶白旗军队大败,多铎率领余部逃回营寨后,死守营地不敢外出。第二日天还没亮,多铎就领军悄悄离开了定州,全师前往高阳。军中大部分辎重,还有掠获来的人口财帛全部放弃了。 多铎到了高阳后,看弟弟狼狈的样子,多尔衮大吃一惊,了解定州战情后,他先是暴跳如雷,对多铎好一阵鞭打,又听他的哭诉,了解该战的前因后果后,多尔衮沉思良久:“以后如果再遇到卢象升所部,我军必须要谨慎行事了,必须以优势对敌!” 数日之后,多尔衮闻听卢象升率领大军前来,便主动领军离开了高阳城下。 北京城。 一骑狂奔进京师永定门,一路上该骑士挥舞手中一份捷报,声嘶力竭地叫道:“大捷,大捷,卢尚书定州大捷,斩首奴贼一千九百八十余级……” 他这一路奔来,顿时全城轰动,捷报由内城一直送入皇城,又送入宫城之内。当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欢呼雀跃地送上捷文时,崇祯皇帝颤抖着手,这张薄薄的纸片,他却感觉重若千个自己差点抓握不住。 第一百六十六章 再度分兵(一) 收到捷报后,崇祯皇帝与内阁众大臣先是不敢相信,前不久的庆都大捷,卢象升报斩奴级三百多颗,众人认为还是靠谱的,事后兵部的验功人员也证实了这一点。不过此次这定州大捷,斩首一千九百八十级,这也太过惊人了! 内阁,兵部,锦衣卫等大批的官员,都奉崇祯帝之命快马前向高阳,事后果然核实为真,京师顿时全城都轰动了,所有茶楼酒肆的说书人,都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口洙横飞,将一场大战说得活灵活现,大大夸张一番。在他们口中,大捷主角卢尚书与一众将领,己经俨然变为三头六臂的怪物。 崇祯皇帝连日朝议,百官贺表如云,随后在重兵的保护下,那一千九百八十颗清兵镶白旗的脑袋运到了京师。 随着一辆辆大车进入城池内,整个京师都沸腾了,围观的无数民众将沿途街巷挤了个水泄不通。 崇桢皇帝下令将斩首的首级仍于西市叠成京观,每日观看的京师百姓,京师内的百姓如果不半夜排队,都挤不到自己容身的位置。次日,崇祯皇帝献捷太庙,全城狂欢…… 这一天,杨嗣昌从乾清宫暖阁出来,走到门口,脸上的欣喜之色却已经消失不见了,只见他神色阴沉,喃喃对天空说了一句:“不能让卢象升再这样下去。 仅仅过了两天,乾清宫暖阁之内,崇桢皇帝看着一封山西来的塘报皱眉不己:“奴贼西趋山西,太原危急?” 崇祯帝将塘报扔于案上,负手在阁由来回踱步,杨嗣昌在下首恭敬站着,只是目光随崇祯皇帝的身影不时移动。 良久之后,崇祯皇帝下定决心,对杨嗣昌道:“太原重地,不可有失,朕意令卢象升督师驰援,杨爱卿以为如何?” 杨嗣昌恭敬的说道:“皇上,现奴贼大部南下真定,兵情紧急,卢尚书知兵勇猛,这个要紧关头,却不可离开。” 他神情似在沉吟,半响才说道:“卢尚书麾下,有大同镇总兵官王朴,王总兵作战也算勇猛,庆都大捷,便是他血战所获。有王总兵驰援太原,料想定可万无一失,解除太原百姓的恐慌。” 崇祯皇帝缓缓点头,却又有另一层忧虑:“卢象升麾下,不过官兵万余,王总兵走后,他部下兵力恐怕有所不足。” 连番大捷后,卢象升现在在崇祯皇帝心日中可是非常重要,仅次于杨嗣昌的存在,捷报传来后,他己经连番下旨对卢象升与众将进行嘉奖。还准备让兵部传令卢象升南下,继续阻截清兵,再立新功。 杨嗣昌微笑道:“皇上不必担忧,卢尚书麾下,有山东都司刘衍部在,又有宣府镇总兵与山西镇总兵在,精锐主力不失。” 他说道:“此次定州大捷,便是山东都司刘衍所部野地浪战,堂堂击溃奴贼大部,有如此猛将伴在卢尚书身旁,皇上大可放心。” 提起刘衍,崇桢皇帝也是脸上含笑,清兵入寇来,光在刘衍手上斩获的首级,己经超过了一千级。此时崇祯帝己经盘算此战结束后,自己该如何嘉奖刘衍了。当然,刘衍现在如此年轻,便有如此高厚的军功,该如何升赏,崇祛皇帝也是头痛。 “更何况……” 杨嗣昌又说道:“高监军己领数万关宁大军南下,刘阁老、陈总督,同样率领万余精兵南下,到时真定府内便有五万精锐。兵力方面,可称优足。” 听杨嗣昌这样说,崇祯皇帝更是放心,而且杨嗣昌矫言持重,确是老成谋国之言,方方面面前考虑到了。很快,两道圣旨便从京师内发出,一道给卢象升,一道给王朴。 十几日之后,高阳城下。 高阳传为颛顼故都,北为白洋淀与安新县,境内大部为平原,土地肥沃,向为生齿密集之地。只是该地冬日特别寒冷,好在此地温泉地热较多,所以让一干驻扎的宣大、山东官兵不会那么难熬。 定州大捷后,卢象升领军在高阳城下休整了多日,由于定州缴获众多,虽留下大部救济定州灾民,全军粮草还是足供一月之食。加上数日就有一道御旨嘉勉前来,宣大全军上下,个个都是心情畅快,借机在高阳城下好好放松放松。 刘衍同样如此,不过他也没闲着,定州之战后,他部下伤亡一百余人,损失这些士卒,让刘衍心痛不己。死难的战士,化好骨灰,收好衣冠,受伤的将士,则好好放入高阳城内休养。 夏河寨新军的营地,是在当地一个人称赵家庄的地方,相传明时赵姓人家自山西迁来廷村,故留此名。该庄南面就有一条河流,饮水方便。 这一天刘衍来到自己的大营前,却见卢象升亲将陈安早在辕门前等待,他与身旁几个护卫,个个皮袄皮裤皮帽,包裹得象个粽子似的。 大冷的天气中,众人口中与身下的马匹,都是呼着浓浓的白气,那些马匹还不时骚动几下,将铁蹄在坚硬的表土上磨动着。 见到刘衍,陈安满面笑容,在马上行礼说道:“刘将军来得巧,末将奉督臣之令,正要到营中去寻将军呢!” 刘衍也是马上回礼,问道:“不知督臣前拉末将,有何要事?” 陈安笑道:“与往日一样,卢督臣招集各镇将士,专请刘将军授课讲业呢。” 刘衍微微一笑,此番定州大捷,刘衍所部新军战力强劲,特别是火器战法的犀利,让各部将领叹为观止,自然引起众将的普遍关注,谁不想自己麾下如刘衍部一样骁勇善战、不断立功? 众人先是私下拜访刘衍,特别是宣府镇总兵杨国柱,连日宴请刘衍,询问心得。接着大同镇总兵官王朴赶到,同样亲热邀请刘衍,旁敲侧击,就是想套出刘衍得胜的秘籍。 最后在众将强烈要求下,卢象升专门招集众将,邀请刘衍前来好好讲课。 依众人的猜测,有人认为是刘衍火器之利,有人认为是刘衍军纪森严,训练有素,莫衷一是。其实刘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的战法,明眼人就知道。 其实刘衍也认为自己火器犀利是一部分,不过这不是最主要的。刘衍军中使用的武器,不过是大明几十年前的老货色,明军中比自己武器先进的大把,便是卢象升的督标营,己经使用的鲁密铳,自己军中就没有。 关键是火器质量可靠。这其中原因复杂,涉及关系众多,不过以各镇总兵之尊,也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他们身为总兵,要打制几百上千门精良火铳,其实不是问题。历史上徐光启耗费了大量的银钱,传门请西洋匠师打制出大批精良的火铳火炮,可是最终却没有发挥什么作用。 各方掣肘,战略失误只是其一,各军中纪律败坏也是很重要的原因。各镇总兵的正兵营中,至少基本的粮饷可以保证,只不过他们军中的兵痞,兵油子太多,只要军中有这些人的存在,便难以做到夏河寨新军的军纪森严,如臂使指。 别的不说,便如战斗中象夏河寨新军那样坚持进入射程再开铳,众人就没办法做到。如此一来,再精良的火器,也发挥不出威力。要如夏河寨新军一样,各总兵首先要栽倒大部分部下,这又是众人办不到的。 最后,刘衍也不看好他们光拿饷,没有归宿感的军队。有十分饷,就有七分忠诚,有五分饷,就有三分忠诚,没有粮饷,一避开战就逃跑,军阀思想加上骄兵悍将,愿意打硬仗才怪。 刘衍与陈安来到督标营的营房,便是当地南圈头一带。从南圈头到魏家庄,沿着孝义河两岸,宣大三镇军士扎下了好大一片营地,连绵旗号似乎望不到边。 刘衍来到总督行辕时,这里正吹吹打打送走一批前来劳军的乡绅百姓,卢象升意气风发,率领三镇总兵及各将官目送他们远去。此时卢象升还不忘对众将教导:“……只要我大明官军一力杀贼,尽心报国,百姓便会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各将都是诺诺称是,看见刘衍过来,卢象升笑着说道:“刘将军来了?” 卢象升身后众人也是亲热地与刘衍寒暄,大同镇总兵官王朴更是高声叫道:“刘将军,兄弟与众位军门,都在翘首以待,等待刘将军的解惑授道呢。” 刘衍忙道:“不敢不敢,该是末将向各位军门讨教才是。” 一一与几位总兵拱手见礼,众人拥进卢象升的中军大帐去,继续讨论前几日的话题。 众人一致同意,刘衍军队骁勇能战,其实武器盔甲不是主要问题,众人镇中整个镇的官兵不敢说,至少各家正兵营内,要做到甲胄器械精良,其实问题不大。 刘衍更趁机向卢象升讨要一部分先进的鲁密铳,希望回去后好好研究研究,卢象升自然是慷慨地答应了。 至于阵法,各总兵书房府邸内,哪家没有收拢一大把的兵书?就算有人不识字,各家麾下少不了参谋赞画,他们将官家族出身,也有自己的战阵心得,这个也不是问题。 山西镇总兵官虎大威沉吟道:“如此说来,便是士卒与操练的问题了。” 刘衍说道:“虎军门所言极是,戚帅曾有云:兵在于贵选,将有章程,兵有额数,饷有限给,其法惟在精。所以他老人家选用士卒,向为乡野老实之人,而不用城市游滑之人,如此士卒操练,军士便于畏于军法,遵守章程,作战时便可如臂使指,可当堂堂大阵。” 以上刘衍之言,都是戚继光练兵精华心得之一,浑河之战,戚家军战至最后一个人,他老人家所言,自是金玉良言。 众人都是沉吟,刘衍的意思他们也明白,只不过众人知道自家事。各营军纪败坏,兵不成兵,畏战做逃兵还好,杀良冒功更是大把,兵痞占了一大把。这些人或许有人武勇不错,不过他们存在军中,却是弊大于利。 如依刘衍之言,这些人都要裁了,那众人营中几千人,只会余下数百人,兵源缺乏是一点,这裁下的人如何安排?再次招募军士,粮饷何来? 刘衍道:“可让他们开垦田地,现大明各处荒地众多,却不缺乏屯田之所。” 大同镇总兵官王朴问道:“屯田之资何来?” 刘衍微笑道:“却要朝廷想方设法。” 各将都是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色,刘衍军中各士卒营养良好,这自然是刘衍有大把钱粮的缘故。刘衍不过是卫所将官,而且只是一个夏河寨前千户所的防守官,朝廷不但不发粮饷,还要收税,他却有能力养出那么多强悍的军士,想必有他自己捞钱的门路。 此事只可意会,不可言谈,这个妙方,是刘衍自己建功立业的核心绝学,他不可能说的。不过在座众人,能做到一镇总兵的,谁没有两把刷子,谁没有自己捞钱的路子?仅靠朝廷拔下的粮饷,他们能养活自己的家丁吗? 刘衍之言,倒是为众人打开了一条新的思路。有刘衍成功的榜样在前,或许众人可以试试。 其实刘衍对众将所说的,早对卢象升说了,很多事情对刘衍简单,站在卢象升这个位置上,却是复杂无比,往往让他有心无力。 此时众人说了一会儿,卢象升便叹了口气,然后正色说道:“好了,现在众将议事。” 立时帐中众人都是坐得笔直,卢象升说道:“定州大捷后,京师振奋,圣上连连御旨嘉勉,各营将士也是士气高涨。现奴贼大部南下真定,趁此锐气,我宣大军结束在高阳的休整。本督决意,明日便班师前往真定,以解彼处百姓倒悬之苦。” 铁甲锵锵,众人都是站起身来高叫:“愿随督臣鞍马,杀贼报国,再立新功。” 定州大捷后,宣大三镇将士对清兵的畏怯之色一扫而空,各部的军心士气也达到了高峰。 对此卢象升也很满意,说道:“定州之捷,证实奴贼色厉内茬之本性,只要我大明官军勇于杀贼,他们的头颅,便是我们的军功。众将青史留名就在当日,诸君努力!” 一片声的大叫:“杀贼报国,杀贼报国!” 刘衍也是随着众人高叫,在定州大捷的鼓舞下,己经有越来越多的明军敢于出城野战袭击敌人,现在军情乐观。此次清兵入寇,已经比历史上艰难得多,刘衍此番已经算是改变了些许历史的走向。 第一百六十七章 再度分兵(二) 正在这时,却见一个护卫急入帐内,向卢象升禀报。 卢象升满面笑容地站起来,对众人说道:“又有圣旨来到,众将,这就随本督出迎!” 在中军大帐外,又有一个太监向卢象升等人宣读圣旨,此番除了嘉勉之外,便是催促卢象升立时率兵前往真定。 这个早在卢象升的意料之中,可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在圣旨的后面,还提到山西军情紧急,要卢象升分出一部分兵马,让大同镇总兵官王朴率领他的本部麾下,立时回援山西以解太原危急。 卢象升听完不禁呆住了,不过片刻之后还是接旨领命。王朴也接了圣旨,还有一道兵部的檄文,接到圣旨的时候,他的表情很奇怪,随后沉痛地过来,向卢象升叩拜告别,他哽咽地说道:“督臣,末将走了,可惜不能再鞍前马后,追随督臣杀敌了。” 卢象升眼中隐隐现出泪花,亲自搀扶王朴起来,温言对他说道:“将军不必如此,你回援山西,也是一样为国效力,倒不一定要跟随本督麾下。” 他交待王朴,说道:“无论将军到了哪里,都需记得忠义报国的道理。” 王朴哽咽道:“督臣教诲,末将记下了。” 随后王朴与杨国柱与虎大威拱手而别,二人也满是叹息,无论他们以前如何看不起王朴这种花钱买来官位职务的纨绔子弟,但这些时日的并肩作战,多少有些战友情谊,临别之时,二人都是依依不舍。 离别时,王朴也拍了拍刘衍的肩膀,叹道:“可惜不能再与将军并肩作战,此战后,若将军到了大同,兄弟必将倒屣相迎。” 刘衍郑重地与他施礼而别,不论王朴在历史上如何不堪,至少目前这场战事,他表现得有板有眼,值得自己尊敬。当然,如果日后局势败坏,以王朴的秉性,将来怎么做,还是很难说的。 同时,刘衍心下也浮起阴影,众人只道山西危急,兵部调王朴回援合情合理,只有刘衍知道此事可能是杨嗣昌在背后搞鬼。按照历史上的记载来看,杨嗣昌此人是干得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杨嗣昌这个人,颇有政治与军事才干,只是目光短浅,心胸狭隘,报复心极强。他与卢象升只不过政见不同,就如此处心积虑,因私人意气而不顾大局?可叹可惜啊。 明末大军阀 第113节 当日王朴便领军拔营而走,留下一大片空荡荡的营寨,宣大军士眼见军中兄弟又少了几千人,原本高涨的士气不免低落一部分。卢象升又招集全军将士激励,才让落下去的士气回升一些。 王朴率部走后,卢象升所率领的只有宣府镇总兵杨国柱,山西镇总兵官虎大威,还有刘衍、宣府参将张岩等人,兵马约在一万一、两千人。 第二日一早,在孙承宗率领的全城乡绅百姓欢送下,卢象升领军离开了高阳。 离开路上,刘衍频频回望高阳县城,此次离开高阳前往真定前途莫测。不过让刘衍安慰的是,在昨晚自己郑重要求下,孙承宗总算愿意离开高阳城前往保定,解除了刘衍内心一个隐忧。 历史上清军围攻高阳城前,孙承宗的好友蔡鼎、茅元仪等人,都劝说孙承宗到保定避难,或者干脆到南方去,孙承宗都婉言拒绝了。 高阳被围后,孙承宗以八十高龄率全家子侄及高阳百姓奋起抵抗清兵,最后六个儿子、二个侄子,十二个孙子侄孙全部殉国。或许是此次清兵围困的感慨吧,孙承宗不忍拒绝刘衍的好意,最终答应了刘衍的请求,保存此有用之身。 刘衍总算放心地离开了高阳,虽然自己力量有限,但大明的忠义之士,自己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从高阳城到真定府城近三百里,卢象升、刘衍等人率部一直往南而行。 此时清兵己经深入真定府的衡水、枣强、赞皇、临城、高邑等地。虽一路上遇到不少清兵大股小股敌人,不过畏于这支军队的威名,那些清军骑兵只是远远旁观,并不敢靠得很近。所以一路行来,虽不时有一些小股的接触战,总体行军还算顺利。 念于军中有大批的粮草辎重,卢象升等人都有过痛苦挨饿的经历,知道兵荒马乱的,筹备粮草极为不易,有银都没地方买,军中携带的粮草,就是这支大军的生命线。 所以兵部塘报虽催得很急,卢象升还是听从了杨国柱等人的意见,稳重行军为妙,大体全军一天行军六十里到七十里,便开始安营扎寨,不再继续走了。 几天后,卢象升、刘衍一行全军到达真定府城之下。 与此同时,衡水。 城池周边,密密麻麻布满了清军营帐,各色旗号飘扬,连衡水城内,都飞舞着清兵正白旗的旗号。 从十二月以来,清军连续攻陷衡水、武邑、枣强、巨鹿、鸡泽、元氏、临城等座城池,他们的兵锋己经遍及整个真定府、顺德府、广平府等地。无数的百姓家园被毁,子女财帛被掳掠。 原本的大明衡水州衙,此时己经插上一杆巨大的织金龙旗,宽阔的大堂之内,坐满了身着鎏金盔甲的清军将领,众人将头盔取下,尽是铁青色的前额头皮,脑后也均甩着一根细长的金钱鼠尾猪尾辫,丑陋至极。 密密麻麻身着水银盔甲的正白旗巴牙喇兵在堂外巡视,大堂之内,传来一阵接一阵的高声说话声。那些话,如果是明人百姓当然听不懂,因为他们说的尽是满洲语。一种阿尔泰语系,源自蒙古人,传自西方人,不论语言还是文字,都与中原汉人完全不同,与北宋女真人的汉系方块字,也一样不同,原本就不是华夏的语系。 众清将中,正白旗旗主、奉命大将军多尔衮,与正红旗旗主、扬武大将军岳托分坐上两旁。下左侧,八旗满洲各旗主,镶白旗旗主多铎、镶红旗旗主杜度、镶蓝旗旗主济尔哈朗等人傲骆而坐。下右侧,则是八旗蒙古各旗主分坐。 “我大清兵马所向披靡,入关数月以来,深入明国数千里,攻占明国州县数十计,杀明国守备、千总以上将吏百人计,俘获人口财帛数十万,如此大捷,自崇德元年后便已少见,此番我大清勇士又可饱掠而归。” 说话的是多尔衮,他的话引起在场众清将一片嚎叫。 坐在多尔衮右旁的岳托也是矜持而笑。还有下的镶蓝旗旗主济尔哈朗,自认资历年长,自然不能与在座小毛头一样喜形于色,也是轻抚自己鼠须,缓缓点头。 “趁此大捷,我大清勇士需继续南下!” 多尔衮的话又让众人兴高采烈。 随后多尔衮的话让众人安静下来:“可虑的是,明国兵部尚书卢象升己经领军南下,同样明国监军高起潜也率领数万关宁大军,集于真定府城。” “高起潜不足为虑,不过卢象升颇为善战,我军必须要谨慎对待。” 此时屋内一片寂静无声,上月卢象升领军前往高阳时,连多尔衮都不敢触其锋芒主动避开,其余众人又怎会主动迎战? 一片安静中,八旗满洲镶白旗贝勒阿巴泰忽然站起身来,对多尔衮、岳托等人说道:“奉命大将军、扬武大将军,诸位王爷。卢象升率军南下,末将认为必须极为重视!” 他正色说道:“末将更认为,卢象升此人必除,否则我大清勇士饱掠所得,恐难以运送出关。” 镶白旗旗主多铎也是道:“饶余贝勒所言极为有理,卢象升所部到了真定,料想很快南下,他们虎视在侧,亦步亦趋的跟随,什么时候奋起一击,这情况……实是堪忧。” 多铎以前对大明军队不屑一顾,不过定州大败后,到现在他仍是心有余悸。对刘衍等宣大军队的重视,比起阿巴泰来,可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都认为卢象升率部南下,需慎重以待。听他们这样说,就算余者各旗没有与卢象升所部交过手。但有这前车之鉴,他们不小心也得小心。 多尔衮缓缓说道:“如诸位旗主所言,明国卢象升率部南下,我等均需慎重。此人,本王必除之!” 随后多尔衮看了多铎一眼,说道:“豫亲王,你与卢象升所部交过手,你认为对阵卢象升所部,该如何着手?” 多铎仔细思考了一阵,说道:“回奉命大将军,卢象升所部装备的火器极为犀利,加上他们军纪森严,所以他们火器威力可以发挥到最大。末将在与其部对阵的时候,麾下勇士们根本逼不近其部几十步内,只是白白折损将士 随后多铎建议:“我大清兵入关来,缴获明国火炮不少,可以利用缴获的火炮攻掠刘衍阵地。只是可惜恭顺王没有入关,否则他军中火铳火炮众多当可与卢象升部对阵。” 多尔衮眉头紧锁,说道:“你再详细说来。” 多铎说道:“卢象升部的火铳极为犀利,他们的火铳,射程远,威力大。特别是战阵森严,他们的火铳手可严阵待我勇士进入射程后再作战,我大清的强弓劲箭,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 “除了火铳手,他们的长枪手、刀盾手也极为悍勇,我旗中重甲勇士结阵而战,根本攻不破他们的战阵!” 众人都是一片沉就,良久,多尔衮若有所思的说道:“看来与卢象升所部作战,只能尽量避开其正面锋芒,攻掠其友军两翼。最后防效太祖高皇帝浑河之战,多用战车火炮,以十倍兵力源源不绝攻打,如此方有胜算。” 此时多尔衮决心己下,环视众人说道:“卢象升此人必除,宜早不宜晚,本大将军决意,南下大军尽数会合,选一适当时机、地势。以数万精兵,雷霆之势,将卢象升诸部一鼓而灭,诸位王爷有何高见?” 此时多尔衮自然不知道,定州之战的主力是刘衍率领的夏河寨新军,而是将目标直接都放在了卢象升的身上。 只见多尔衮双目炯炯,只是扫视众人。杜度、阿巴泰、多铎等人都是站起身来,慷慨激昂,赞同奉命大将军的看法。 反正以后攻打卢象升部的主力不可能是他们,何乐而不为?八旗蒙古各旗主作为新附军炮灰,这等战略战术大事,自然没有他们插嘴的余地。 镶蓝旗旗主济尔哈朗有些犹豫,不过见多尔衮目光扫来,他还是起身赞同。 或许是因为父兄的悲剧命运,所以济尔哈朗平日处事极为小心,更似乎给人一种软弱听话的感觉。面对咄咄逼人,权力欲越来越强的多尔衮,他总是选择服从。 皇太极早抢得了八旗满洲的两黄旗,还让自己儿子豪格担任正蓝旗旗主之位,此时父子二人正领兵在山海关外牵制,并未入关。看入关的几个旗主都赞同自己的意见,多尔衮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最后看向扬武大将军岳托,问道:“扬武大将军意下如何?” 见多尔衮如此独断专行,事情都决定了再听自己的意见,岳托有些不悦。 此时岳托身为扬武大将军,掌管入寇的清兵右翼兵马。不过数年前,因为在皇太极面前的骄慢无礼,岳托被夺去了贝勒之位,降为贝子,还罚银五千两。虽年前皇太极又恢复了他的贝勒之位,不过岳托还是稳重了许多,颇有喜怒不形于色的味道。 面对咄咄逼人的多尔衮,他也不愿正面交锋,恶化二者的关系。加上他岳托身为贝勒,爵位低了多尔衮二等,此次入寇的清兵人马,事实上以多尔衮为尊。 岳托虽然心中不悦,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缓缓说道:“奉命大将军所言极有道理,卢象升此人可谓为我大清国心腹之患,除去此人,宜早不宜晚,本大将军也是赞同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军议 十二月末,在真定府百姓的欢送下,卢象升领宣大、山东将士誓师南下,一万余将士浩浩荡荡,途经栾城,赵州,宁晋,隆平等地。所遇清兵,无不避其锋芒,沿途有攻掠城池的清军,同样在得到军情几日前主动退让闪开。卢象升、刘衍等部一路南行,沿途竟无一战,那些清军颇有望风而逃的味道。 就在卢象升下令大军南下的两天之后,监军太监高起潜也领关宁大军南下,他们却是从西南方向的赞皇、高邑、临城等地南行,同样没有遇到任何抵挡。所有清兵占据的城池,竟然全部放弃了。关宁大军顺利收复多座城池,高起潜洋洋得意,连连向京师报捷。 眼见如此,刘衍心中却是涌起不安的感觉,那些清兵不会那么畏怯不堪战,多尔衮这个奴酋多半是在收拢兵力。 到了第四天,宣大、山东将士进入巨鹿,刘衍无限感慨涌上心头,巨鹿……,终于抵达这里了! 当日临近中午时分,一万多明军将士路过巨鹿县,巨鹿县城早被清兵烧光了,城池中空无一人,城桓残破无比。城内所有水井,也尽数被堵塞,根本不能歇息扎营。 大军再往南行了数里,在旷野中要停下来生火造饭,略作歇息时,刘衍接到几批夜不收的哨探情报。看完手中情报,刘衍神情凝重,他匆匆赶到卢象升身旁,说道:“督臣,有没有感觉到,近日我大军周旁窥探的奴贼越来越多?我们不能再往南而行了。” 卢象升闻言眉头紧锁,于是召集众人来到中军大帐内,在卢象升身旁,杨国柱、虎大威、张岩、刘衍等人聚成一堆,刘衍手中拿着一张简易的巨鹿周边地形图。 “根据我夏河寨新军各部哨探所闻,巨鹿北面的南宫、新河,东面的广宗、威县,南面的平乡、曲周,乃至西面隆平、柏乡等地都出现大股奴贼。他们的意图很明显,便是针对我军而来。” “巨鹿周边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如今敌情汹涌,督臣,杨军门、虎军门、张参将,我等要早做计议。” 卢象升心头一紧,不过很快镇定下来,冷笑道:“十一月的时候,本督统率五万精锐,欲与奴贼主力决战而不得,如今他们却找上门来了。原来这些日奴贼望风而逃是个诡计,也罢,就在这巨鹿之地,与他们决一胜负。” 杨国柱久经军伍,这些时日宣大军队又连战连捷,虽四面都有清兵,他神情并不紧张,只是沉吟道:“虏贼行军,疾如骤风急雨,料想这一、二日之内,他们便会合围上来,我等要选个好地势,以逸待劳,以免临敌措手不及。” 虎大威说道:“西边数里便是蒿水河,河水宽阔,足够全军饮水。我等可在河边扎营立寨,竖立坚城。军中粮草众多、火器充足,我大军背水而战,尽磨虏之锐气后,高监军援军也会到来,如此前后夹击,我军胜算极大。” 卢象升等人缓缓点头,虎大威之言,也说到刘衍的心里去,不愧是久经战阵的老军伍,一眼便想出最稳妥的方法,可见明军的将领并不都是酒囊饭袋,能战之将还是不少的。 于是卢象升下令全军往西北急行军,各营士卒虽隐隐听闻四面有鞑子大军围上来,不过这些时日各部将士已经打出锐气,自信心空前高涨。众人虽惊却不恐,只是有序地往西北而去。 很快,一万多明军将士便到达蒿水河边,果然河水宽阔,远远看去河面波涛汹涌。虽沿着河的两岸,都结有厚厚的冰层。不过河水中心,只有不断翻滚的冰凌,人马车辆都无法通行。 一条沙土官道一直通往河的对面去,从官道飞跨河的对岸,架着一座雄壮的石桥,便是当地人称为蒿水桥的桥梁。举目望去,两岸都是一望无际的黄土旷野,除了一些树木或是极目所见残破的村庄外,什么都没有。 “便在此扎营。” 卢象升双目深沉,在他的传令下,宣大、山东各营将士纷纷从各自的辎重车辆下取出营帐,络绎不绝地扎起营来。很快,一座连绵的营地便慢慢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在卢象升的中军大帐内,刘衍与宣大众将聚在一起商议军务,此时众人相处日久,虽然刘衍官职很低,但势力在面前摆着,又有战功在手,众人也不将刘衍看成下级,一口一个刘将军的叫着。 此时大帐内众人各抒己见,关于营寨如何防守,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 由于刘衍在定州之战中立下头功,又有运粮之恩,在此时的宣大众将中,有着崇高的威望。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千户防守官,但所有人的,包括卢象升,杨国柱等人在内,都非常重视刘衍的意见。 “督臣,诸位军门,诸位将军,末将以为,我们营寨四周,尽可设立拒马、木栏、土墙等物,不过没必要营地四周都挖上壕沟,把我们自己困在里面。” 刘衍认为,凡大军作战,不能光死守而不出击,可守可攻,方能最大打击敌方士气与锐气。 “末将以为,我军火炮的所有前方,大可不修土墙,只在火炮前方十数步挖一道丈余深壕沟便可,让奴贼冲击的兵力,直接笼罩在我们的炮火之下。每一门火炮的两侧数十步,可修一座土墙,大半人高,安排密集的火铳兵,可射杀前方奴贼,也可掩护炮手作战。” 对这些火铳兵的防线,刘衍也有妙法,不是在营寨前方挖出一道深深壕沟围住自己,而是在前方六十步,刚好在自己火铳有效打击范围之内,敌方弓箭杀伤力之外,连挖几道深深的壕沟。 挖出的泥土,就在壕沟前砌成小墙,墙不高,半人或是小半人高。清兵骑兵或是步兵遇到这些壕沟矮墙,可以阻碍他们前进的步伐,又让他们无法藏身掩护。 当然,每段壕沟之间,都会留出一道道十几步,二十几步的空位,方便清兵们的冲锋,也直接造成他们的冲锋兵力拥挤,己方也可利用有限的兵力,给敌人造成最大的火力杀伤。 这之间的土墙空段,木栅战车什么都不设,只是各设立佛郎机火炮、虎蹲炮一门,两旁又有密密麻麻的火铳兵掩护。战时策略则是:佛郎机火炮先开炮,接着是虎蹲炮,如果这一波敌军还不崩溃,再用火铳。 这之间只架两门炮,移动方便,营内的军士出击也方便,可以让他们从壕沟间的空位不断进行反冲锋。 “待奴兵每一波攻势气馁后,我宣大骑卒或是步卒,便从这些空隙出击,挫奴之气焰。” “如此可守可攻,督臣,诸位将军,我们军中粮草充足,子药众多,士气高涨。利用我们军中火器的优势,就在蒿水河边,将奴贼数万大军的血,全部流光!” 说到这里,刘衍一掌重重拍在案上,此时众人看向刘衍,只觉得刘衍周身仿佛都在散发着浓浓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这声巨响,将卢象升、杨国柱、虎大威等人吓了一跳,他们从刘衍的构想中回醒过来,众人暗暗呼了口气,心中都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好狠!好辣!任谁遇到刘衍这样的对手,都会感到深深的心寒,幸好他是大明将官!” 卢象升欣慰地看了刘衍一眼,刘衍的谋划可说尽善尽美,将己方的长处发挥到最高点。众人都深信,有刘衍部鸟铳手的协助,营寨的防守,可说是万无一失。 不过随后刘衍又说了一句:“当然,孤立无援乃军中大忌,幸好高监军他们己领数万大军南下,我们可向他求援,等敌之锐气尽挫后,高监军的数万关宁大军,可给敌之雷霆一击,或许,此次入寇的奴贼,可一鼓而平。” 历史上在巨鹿围住卢象升的清兵有三万人,不知这次会来多少,刘衍心中也有寡不敌众的忧虑,以目前周边的态势来看,也只能指望高起潜所部了。 历史上高起潜见死不救,坐看卢象升部全军覆没。可是不过这次与历史的轨迹已经大不同,有宣大、山东将士一万多人坚守,并不需要高起潜等人打什么硬仗,只需他们在清兵精疲力竭的时候发起致命一击,或许就可以全灭这次入关的所有清兵。 这种天大的功劳,这么巨大的诱惑,他应该会来吧? “除非高起潜是白痴!” 刘衍心中如是说。 卢象升也是皱眉沉吟,情报传来,高起潜己经领军到了任县,离巨鹿与鸡泽都不远。想起自己与高起潜过往的经历,高起潜会不会来,卢象升心里也没什么把握。 不过国战当头,又有一鼓而平奴贼的大好良机,高监军应该会抛弃二人之间的狭隙,率领关宁援军前来。想到这里,卢象升写了一封亲笔书信,派了几个护卫,骑坐快马,让军中赞画杨廷麟亲自前往任县,当面向高起潜求援。 刘衍的谋划可说没有任何问题,卢象升帐中的参谋赞画们,己经将众将商定的防线图形画了出来。 仍是刘衍率部守营寨正面,宣府镇总兵杨国柱守左翼,山西镇总兵官虎大威守右翼,刘衍麾下的虎尊炮不多,便全都留在了正面。 卢象升率部为中军,麾下近千人,加上宣府镇参将张岩的两千人,充任各营援军预备队,又兼守蒿水桥。不过众人都认为,清兵应该会玩围三阙一的老把戏,蒿水桥这一带,不足为虑。 商议完毕,众人出了卢象升的中军大帐,这时刘衍营中的夜不收匆匆而来,刘衍接过情报看了看,将情报转于卢象升手中,卢象升看后哼道:“巨鹿北面,有奴正白旗大部逼来。东面有奴正红旗大部逼来,南面有奴镶蓝旗大部,又有余者奴旗、八旗蒙古诸旗。看来他们志在必得,要将我们宣大、山东军士一网打尽。” 明末大军阀 第114节 随后卢象升大声喝道:“传本督将令:各营将士,加紧修筑营防!” 第一百六十九章 清军到 卢象升下达的军令传下后,众军将士一起动手,就地挖壕修墙。第一步则是绕着营地外围一百几十步,先挖壕沟,壕沟挖起的土,就地砌成土墙。如刘衍所说的,主墙有半人高,可以掩护火铳手、弓箭手射击便可。密密麻麻的将士们还去河里挑水,浇在土墙上,使之成为极为坚硬的冰墙。 此时寒风刺骨,很多将士的双手都是冻得红肿,嘴唇脸蛋也是高高肿起,镐子用力挥在冻得坚硬的土地上,只能击出一道浅浅的坑洞。幸好扎营之地靠近河边,像如此坚硬的地面还是较少,挖壕修墙的总体进展还是较为顺利的。 虽然天气恶劣,众将士还是干得热火朝天,或许是因为大敌将要来临,又或许是卢象升等高级将领亲自激励。卢象升不顾杨国枉、刘衍等人的劝阻,亲自舞动镐子刨土,就算一双手被冻裂了,冻得青紫了,还是奋力不休。 卢象升一身麻衣孝服极为显眼,对军心士气的激励惊人的大。在他的带动下,刘衍、杨国柱、虎大成、张岩等人同样找来了锄头,随在卢象升身旁奋力挖坑。有将官们在前面带领,全将士气高昂,在上万将士的努力下,只到了下午时分,相关的壕沟土墙设施便修建完成。 有如平地起了一座巨城,如众将原先所规划的那样,一条己是结冰的半人高土墙围绕营地三面。 土墙之间还留出许多空位,或放置火炮,或供营内将士出击。在土墙的前方,同样挖了诸多不连贯的壕沟,挖出的泥土,同样砌成半人高或是小半人高的小墙,用水浇上,使之坚硬无比。 刘衍所部防守的正面土墙最长,考虑到战事可能不是一日两日,需要持久耐性,他只暂时布置了陈勋、王越两个百总防守,余者众人全部作为预备队,到了战时视情况再做轮换。 现在刘衍军队中,不论是各总的鸟铳手、夜不收、护卫都装备了燧发鸟铳,甚至连各部的辎重兵同样配备了燧发鸟铳,随时可以支援各总鸟铳手作战。 刘衍所部防守的土墙虽长,但由于前方壕沟有诸多障碍物,清兵可供冲击通过的地方不多,刘衍认为光凭陈勋、王越部下的鸟铳手、长枪兵,己经足以应付。就算清兵的攻势增强,自己慢慢添加援兵便可。 在刘衍所部防御的正面,布置了钱樰的炮旗,共五门虎尊炮用来增强正面的火力。 不过卢象升还是担心刘衍所部的炮火有些单薄,所以将督标营的五门红夷大炮,暂时也布置在刘衍所部防御的正面。其实这些火炮,都是可以快速移动,哪一面需要火力支持,就可以快速推到哪一面去。现在宣大、山东各营同心协力,倒也不分彼此。 除了营地外围一百几十步外,围绕众军帐篷外二十步,同样砌了一道结冰的半人高土墙。土墙间同样留了诸多空处,放置火炮等物,只是没有再挖壕沟,作为宣大、山东军的第二道内围防线。 在卢象升的中军营帐周边,则是在要紧处摆上一百多辆战车,每辆战车右边的辕条上,也插上了防护的挨牌。作为最后的防城。在这里面的帐篷内,生了众多的炉火,还有准备大量的热水等物,作为伤员的救护之地。很多重要的物质,也储存在这里。 如此安排可说是井井有条,防线呈立体化,这都是出自刘衍的构想,如今整条防线修建完毕,呈现出来的防御力,让卢象升等人叹为观止。而刘衍军中随行的医官最多,他们在鲍学镇的带领下,个个精神抖擞,以最大的热情,投入到伤亡的救护准备工作去,在中军大帐周边做着最后的准备。 经过全军努力,蒿水桥边防御体系宣告完成,卢象升、刘衍等人巡视后,都极为满意。 对于这条防线,刘衍更有信心,如果仍按历史的轨迹,清兵最终来了三万人马,则此战明军必胜。一旦开战他们硬攻的话,宣大、山东军中粮草、火药足以支撑一个月。如果他们强硬攻打一个月,几万清兵的血,将在高水河边流光。 如此,就算不要高起潜的雷霆一击,入关的清兵精锐尽失,八旗也算毁了,未来的历史也将彻底改变。 刘衍也仔细看了杨国柱与虎大威的防务,他们的骑兵营,除了一千辅兵多是使用冷兵器之外,余者骑兵火器队与杀手队各一半,火器队中使用三眼铳较多,他们鸟铳的质量不知道怎么样。看他们将士信心百倍的样子,而且有炮队的支持,中军部还有大量的援兵,应该可以守住两翼。就算他们火力不足,刘衍也可以考虑调自己一部分鸟铳兵过去支援。 第二道内围防线正面上,那辆高高的望杆车己是竖立,一个旗刁斗上眺望,周边十几里内的敌情都可看在眼中。 此车乃是卢象升使用,这里离前方土墙一百几十步远,什么清兵的箭矢也不可能射到。更不要说前方作战又在几十步外,离得更远了。除非,他们有火炮。不过火炮在几百步外射击,那么远的距离,想打中一座战车,可能性也是非常渺茫的事。 此时各部将士都做好了战前的准备,不过不论是望杆车上的旗手,还是四处散开的夜不收们,暂时都没接到有清兵大部来临的消息。 各部都是劳累了一个下午,众人也是疲倦,卢象升下令全军生火造饭,很快防线营帐各处炊烟袅袅,欢声笑语不断响起。军中粮草充足,还有大量的马肉干肉等,临战关头,自然是让大伙放开肚皮吃。 大冷的天气,又是劳累过后,吃着热乎乎的米饭、肉块、肉汤,各部将士都是精神起来,大营各处的喧哗声一阵阵的响起。 在刘衍的中军大帐内,他同样招呼各军官们聚餐,几张矮几拼成一张大桌,桌上炉火中烧着几锅沸滚的马肉。那马肉切得很薄,加点老姜加点盐,热呼呼的烫着嘴吃,非常美味。 陈勋、汪博、王越、张义、沈拓、苗绍、许铭、鲍学镇、荀景云等人围成一圉。众军官都是吃得大呼小叫,你争我夺的。众人的头盔都是取下,隆冬时节,很多人竟吃得满头满脸的汗。 鲍学镇和荀景云自然没有其余几人那样争抢,不过也是吃得满头大汗,在这样的鬼天气下,吃上一顿马肉,自然是极为舒服的。 吃饭的时候,王越还不忘恭维刘衍,提到刚刚修建完毕的防御工事,王越几乎将刘衍说成是武曲星下凡,让周围众人直翻白眼。 众人当然也对刘衍的才能非常赞叹,可是听着王越拍着马屁,就觉得事情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于是陈勋率先开头,对着王越就是一阵挖苦,张义、汪博、苗绍、许铭几人紧随其后,对着王越打趣起来,就连平日里不怎么说笑的沈拓,此时也加入“战团”,开始对王越数落起了。 刘衍看着众人说笑打趣,哈哈大笑着,这样的场面实在是温馨,一帮生死弟兄聚在一起,插科打诨、吃吃喝喝,这样的日子就是神仙般的生活。 “希望此战过后,众兄弟还能坐在一起说笑!” 刘衍看着众人,心中暗暗想着,思绪却不由自主的飘到了眼下的战局上。 就在此时,帐中众人还在欢畅大叫,刘衍也开始沉吟战局,忽听外面传来了手铳的示警鸣响,顿时众人都是静了下来,从对方的眼神中,众人都看到一个信号:“鞑子兵来了。” 刘衍等人急匆匆出了大帐,来到外围防线的空地中。随着手铳的示警鸣响不断,宣大各营将士都被惊动了,陆续有将官、将士出帐而来。卢象升、杨国柱等人也是惊动,都走出帐前来。 放眼望去,刘衍只见到一批批的明军夜不收狂奔回来,紧接着望杆刁斗上的旗手也是传来旗号,营地的四面八方,都有发现大股的清军骑兵。 此时刘衍感觉到大地开始隐隐震动,随后更是剧烈的抖动起来,似乎同一时间的,四面的天边尽头,都探出了如洋一般的旗号。数不尽的清军骑兵纵马狂奔而来,黑压压无边无沿,那些清军士兵放马狂跑,铁蹄的声音震得众人心中隐隐颤动。 看那飘舞的旗海,以及无边无际的战马、骑兵,刘衍长吸了一口气。看这架式,赶来巨鹿的清兵,肯定要比历史上只多不少,他们来了多少人?不会入关的清兵全部集到这吧? 大地似乎一直在抖动,望眼周边如海一般围上来的清兵浪潮,宣大将士都是脸有惊容:“这鞑子兵,也来得太多了吧?” 卢象升、刘衍等人也是神情凝重,此战奴贼势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好在大军己经作好万全准备,奴贼攻上来,众人安心作战便是。 此时蹄声不知响了多久,慢慢才弱下来,那腾起的大股烟尘也飞散开去,露出周边密密层层各色旗号,还有身着各样盔甲的清兵骑兵。他们聚在数里外,密密麻麻,不知将明军营地围了多少重。 在营地正前方几里外,这里竖立着多杆巨大织金龙旗,其中一杆龙旗下面,正白旗固山额真、睿亲王、奉命大将军多尔衮正骑在一匹神骏的战马上对宣大营地眺望。 在多尔衮身旁身后,围满了八旗满洲、八旗蒙古各旗的旗主,还有各旗中的贝勒王爷。众人依自己的旗色,身上盔甲也有所不同,或全白,或镶白,或全红,或镶红,但无一不是甲胄精良,胯下马匹也是神骏无比。 多尔衮眺望良久,若有所思地说道:“他们扎营防范好快,该部明军果然是一支劲敌!” 在多尔衮身旁不远,八旗蒙古正白旗旗主伊拜叫道:“奉命大将军,要不要让各旗勇士先发起一波攻击,挫其锐气?” 多尔衮摇头说道:“不可轻敌,待我六万大军聚齐,粮草、辆重、火炮、战车,还有掳来的明国百姓全部到达之后,再源源不断的攻打,不给其喘息的机会。现在传本大将军之令:各旗勇士就地安营扎寨,营地务必牢固,做好万全防备!” 第一百七十章 军歌嘹亮 多尔衮下令之后,明军营地四周的清兵就地挖掘立寨,慢慢的,连绵的清军营地出现在明军将士的眼前,似乎从任何一个方向看去,都是一眼看不到边际的清军帐篷,各色各样的旗海在寒风中飘扬。 望杆车上的旗手不断传来旗号,那些清军营帐,以东面十里外的洚水河边最多,还有紧靠明军营地的蒿水河上流与下流也有不少,只有西面蒿水河对岸那边的营地似乎会少一些。 此时宣大、山东将士静静地注视着清兵扎营,看他们人叫马嘶的,大队大队的辅兵跟役迎着寒风,出外挑水造饭,耳边不断出来异族的口音喧腾。 慢慢的夜幕降临,清军营地中,星星点点的灯火亮起,最后汇成一片通明的灯海。加上明军营地中也是灯火通明,从空中望下去,使如巨鹿周边出现几个巨大的不夜城一般。 当夜卢象升又招集众将议事,卢象升知道清军的军势给众将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力,于是开始极力为众将打气。 议事完后,卢象升又叫住刘衍,让刘衍陪他到处走走。卢象升身旁跟着亲将陈安,刘衍身旁也只跟了苗绍等几个亲卫,一行人只是在营地周边到处巡视。 整个明军营盘己是戒备森严,各营巡视的兵丁不断,口令喝叫声不断响起。除此之外,各帐周边安静无人,只有帐前星星点点的灯笼火把发出暗淡的光。 明军营地的外围防线中,这里各营也安排了大批的守夜人员,安插在地面的一排排木杆上,挂着层层的灯笼,在寒风中不时抖动,也照亮了周边的地界。为了防止清兵偷营,除了这些守夜人员与灯笼火把外。围着明军营地的三面地面上,还撒满了密察层层的铁蒺藜,各处要紧地带上,也布上了拒马。 这个时代想要偷营其实很不容易,患有夜盲症的士兵很多暂且不说,冷兵器时代的旌鼓旗号更是失去了作用。小股人马偷袭还好,大股军队搞偷袭,纯属添乱。所以清兵想偷宣大军队的营地极难,与之相同的,宣大军想要偷袭清军营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刘衍与卢象升来到营地外围防线,看着对面清军营地密集的灯海,刘衍心神有点恍惚,似乎有点回到后世,面对城市灯海的感觉。 一行人在营地外围转了一围,最后来到蒿水河边,对面同样是清军营地隐约的灯海,连着天上的繁星,似乎分不清哪个是天,哪个是地。 隆冬时节的寒夜冰冷彻骨,河边的夜风更是大。刘衍身上披着盔甲,直有冷到骨子里去的感觉。有时一股寒风吹来,刘衍都会不由自主的全身哆嗦,更不时听到周边众人牙齿上下相碰的声音。 在河边的黑夜中,卢象升、刘衍等人看到一处烧着一堆火,几个人围着火堆蹦蹦跳跳,其中一人还不时抛撇纸钱,口中念念有词:“归来吧!归来吧……” 卢象升亲将陈安大步过去,很快他回来禀报道:“督臣,是督标营的兄弟,在为这两日战死的夜不收兄弟作法超度,白日时曾有报经督臣许可。” 卢象升点了点头,众人静静地看着督标营几个将士蹦蹦跳跳,不可笑,却是肃穆无比,刘衍的眼围忽然有些湿润。不知过了多久,那几个将士散去,卢象升披着一件大氅,只是望着河对面的清营灯海一动不动,良久,他忽然问道“刘衍,此番朝廷征召你部驰援本督,你后不后悔?” 刘衍怔了一怔,朝廷下令征召自己率部驰援卢象升部,当时只是说尽快前来汇合,可是刘衍有着后世几百年的见识,自然知道只要率部前来,就一定会抵达巨鹿这里,会面临一场九死一生的大战,可是刘衍依旧率部赶来了,为什么? 当然,为了试着救一救卢象升是一个原因,毕竟卢象升是明末少有的完美名将,刘衍自己能救一个是一个。其次,刘衍也要拿下巨鹿之战的战果,对场大战的胜利对于刘衍来说至关重要,关系到刘衍将来晋升官职、发展实力。 有了这场大战的战果在手,将来刘衍行事起来便会畅通很多,这次,刘衍必须要赌上一赌。 于是刘衍微笑说道:“有什么后悔的,跟随督臣杀贼,便是死,末将也死得其所!” 卢象升轻叹道:“你本可不来的,山东都司那么多兵马,按说轮不到你这个防守官前来。如果留在山东,以你的本是,可以说是前景光明,也不会如眼前这样陷于重围,前途莫测!” 刘衍朗声笑道:“督臣对末将有知遇之恩,末将虽个武人,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陷于重围便陷于重围吧,正好杀贼杀个痛快!” 卢象升喃喃说了句什么,叹道:“你虽是武人,却比大多文人更懂忠义的道理。吾辈饱读圣贤书,不如你的多了。” 随后他又说道:“待此战奴贼退后,本督便要再向皇上上疏,恳请回家丁忧。家严去世,为人子女不能在身旁守孝,实为大不孝。” 刘衍安慰道:“昝古忠孝难两全,督臣不用太自责了。” 卢象升默默点头,随后襞紧身上的大氅:“北地还是太冷了,真怀念江南的景致。” 他转头对刘衍笑了笑,说道:“日后本督回到常州,若你到宜兴来,本督定当倒屣相迎。” 刘衍笑着说道:“如此说定了,有机会末将一定上门蹭饭。” 周边众人都是笑起来,卢象升也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 当晚,刘衍睡到三更时,忽然听到周边传来隐隐的筚篥声,那是清营中传来的,就如四面楚歌一样,或许是清兵用来瓦解宣大军的斗志。筚篥声幽然神秘,若隐若现地回荡在夜空之中。 刘衍听了一会,干脆坐了起来,他心潮澎湃,明日战事定是艰难无比,自己苦心孤诣,能改变巨鹿之战的结果吗? 往事一幕幕出现在眼前,从王家庄大盘墩一直挣扎到现在,自己已经不能回头了,刘衍心中叹道:“明日,便决一死战吧!” 他静静想着,不知想了多久,刘衍又沉沉睡去。 次日一大早,清营的号角就响个不停,从早到晚,似乎都有大股大股的清军来到,汇集到昨日来临的大军中去。他们在周边密密扎营,绕着宣大营地附近,围了个里三重,外三重。 当日还是没有战事,不过很明显的,清兵己经打定一鼓全灭宣大、山东兵马的主意。情报己经很明显,明军营盘的东面、北面、南方,都有大股的清兵聚集,只有河西会少一些。 这也不是多尔衮他们疏忽,而是用心更为险恶,利用围三阙一的战术,看似给宣大军队留一条向西的逃路,让全军起求生之心,从而削弱死拼之志。 卢象升,刘衍等人可以肯定,西面方向肯定有大股伏兵。就算没有伏兵,只要明军一退逃,全军毫无斗志,清兵三路合围尾追,明军将士能逃生的,肯定十不存一。 这日的一整天,刘衍与卢象升等人都向清营眺望,估算不断到达的清军人马。刘衍估计此次围困的清军,至少比历史上清军的兵力多了一倍,刘衍心中冷笑,暗道:“要不轻视无比,要不重视过头,多尔衮等人,有病!” 又过了一日,这日阳光明媚,天气不错,不过风显然比昨日更大了一些,寒风不时呼啸而来,将旌旗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这天清晨时分,清军大营的号角声又起,就见各营密密麻麻的人马出来,最后合成密不通风的一片,在远方的地平线上,从三面方向,黑压压的向宣大营地涌来。 清兵终于要开战了,所有的将士都是呼了口气,卢象升来到外围防线中间,对着营地数面,对所有将士拜了数拜,大声激励。他朗声说道:“吾与将士,共受朝廷恩,患不得死,勿患不得生!” 所有人都是欢叫,刘衍喝道:“兄弟们,将那些矮矬鞑子杀个片甲不留!” 众人都是大笑,卢象升也一样笑了起来。 密密枪林竖起,夏河寨新军中,不知谁率先唱起了军歌《满江红》:“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刘衍慷慨激昂的接口:“……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卢象升同样大声接口:“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唱的人越来越多,慢慢军歌汇成雄壮的一片。从卢象升到刘衍到杨国柱,到虎大威,到张岩,所有的明军将士,都在大声歌唱。这一刻,众人没有畏惧,不再害怕。 明军将士唱完《满江红》之后,夏河寨新军将士又唱起自己的军歌《汉终军》 明末大军阀 第115节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弃我昔时笔,著我战时衿, 一呼同袍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 安邦国,净胡尘,誓扫东奴不顾身!” 卢象升等将士听着夏河寨新军唱起这首军歌,心中更是澎湃不已,虽然不会吟唱,可是也跟着振臂欢呼起来,明军的士气达到巅峰。 明军雄壮的歌声远远传扬,那些三面逼来的清兵听到,很多人都是神情凝重,该部明军与众不同,大伙真得小心。 在正面通来的清军旗海中,奉命大将军多尔衮与扬武大将军岳托的织金龙旗在寒风中不住翻腾。跟在二人旗号后面的,除了他们众多家奴护卫外,又跟着二旗巴牙喇旗章京的龙旗。龙旗后面,一色都是银光铁甲,胯乘骏马的巴牙喇兵。巴牙喇兵的后面,才是二旗密密麻麻的阿礼哈超哈营战士。 “那些尼堪在唱什么?” 其余众人不知道,可是多尔衮和岳托却听得明白,岳飞的《满江红》,二人自小就听过,此时再听起来,却觉得是那样的刺耳。 另外,明军后来唱的那首军歌虽然没听过,可是多尔衮、岳托却觉得,这首比《满江红》还要刺耳,二人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 “这支明军决不可留,将来必成大患!” 多尔衮不再犹豫,当即叫来八旗满洲正红旗巴牙喇营牛录章京谭拜,命其率部进攻,并且还调集了各部兵马随同进攻。 岳托对此也点头认可。 第一百七十一章 血战到底(一) 谭拜之所以会被多尔衮点将,说明其不是清军里面的普通将领,其自小修习汉语,对面的明军唱什么,他当然知道。看身旁巴牙喇兵很多人脸上仍露出骄横的神情,他却对将要来临的战事谨慎非常,特别是被多尔衮点将之后。 此时谭拜已经将对面那股明军,当成自己作战生涯中最大的劲敌,万万不可小视。 谭邦此人在历史上并不是个普通的角色,满洲塔喇氏,正白旗人,满清天聪五年随从围困大凌河,祖大寿遣百余骑突围而出。谭拜与当时的牛录章京布颜图追斩三十余人,获马二十四匹。满清天聪八年,授世职牛录章京。 此后几年中谭拜立功甚多,今年这场清兵入寇中,谭拜随从岳托麾下,入墙子岭,攻丰润,还攻破明太监冯未成诸军。 在历史上,谭拜随后又率巴牙喇兵屡次立功,先后击败明总督赵光蚱、范志完、总兵吴三桂、白广恩诸军,以功进三等甲喇章京。顺治三年,谭拜擢兵部尚书,从肃亲王豪格西讨张献忠,屡破张献忠兵,顺治四年,又调吏部尚书,歼张献忠。 虽然谭拜现在是八旗满洲正红旗巴牙喇营中最慎重,最清醒的一个,不过与大部分满洲人一样,他外相并不好,身材不高,不过颀为租壮,一张嘴,就是满口的黄牙,恶心至极。 此时谭拜身上同样披着精良的水银铁甲,策马随在潮水般的清军阵营中,滚滚向对面的明军营地逼去。 清军步骑密密层层逼来,黑压压的接号随风翻滚着,他们越来越近,五里,四里,三里,二里。 在清军进入二里的距离时,三面潮水般的清军阵营停了下来,号角声响起,他们的阵形分开,无数密密麻麻的盾车被推了出来。 那些盾车中,前面一排排尽是那种精良的盾车,有车轮,有挡板,裹着厚厚的牛皮,而且还泼上了水。后面的盾车,则用粗木捆扎在一起,成为粗糙的木盾。 密密麻麻的清军辅兵、跟役推着数量众多的盾车、木盾上来,在他们身后,跟着的是黑压压的清军弓箭手。随后又跟着密密层层的各旗重甲,只见他们左手持大盾,右手上握着粗重的短兵器。最后又是无数胯骑骏马的清军马步甲与巴牙喇兵。他们三面合围上来,暂时看不出他们主攻的是哪一面。 明军将士们严阵以待,看那些密密层层的清军盾车,可以想象等会定有一场恶战,众人都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清军又行了半里,如巨雷般响动,一阵阵炮弹的呼啸,往清军营地中而去。在这个距离上,安排在夏河寨新军防线中的五门督标营红夷六磅炮己经可以打到,只需高高仰起炮口便可,而且夏河寨新军的将士们还专门为这些大炮叠了一个高台,使得射程也有一定的增加。 呼啸声中,一个个滚烫的数斤重铁球砸落,红夷炮的炮弹或是砸进清兵盾车中,或是砸进清军人群中,在坚硬的地面蹦跳翻滚,直接带出一条血路。随炮打出的十几个小弹更是四下乱窜,一个个清兵惨叫滚倒在地。 清兵的盾车与士兵阵列实是太密集了,想打不中都难。红夷大炮远距离密集杀伤效果还是不错,就是太重了。仅这六磅炮,连炮身在内,火炮全重己经超过了一千斤,长途跋涉较为困难。 督标营那些炮手在自己炮队队官的指挥下,从容不迫地开炮、装填。这些炮手平日在督标营精心供养,平日的训练也是经常进行。虽然他们的发射成果在刘衍看来还略不理想,不过不可否认,他们是现在大明军中有数的精锐之士。 每门炮旁的炮手不断用记差法估算距离,在他们的报数号令声中,另一个炮手则不断用曲柄与螺杆调整着炮口。在他们的瞄准射击下,一辆辆清军盾车被打烂,阵列中的清将士兵血肉横飞。 明军猛烈的炮火,让前面而来的清军阵营中起了一阵阵骚动,似乎身旁的盾车丝毫不能带给他们安全。不过在一众清军将领的弹压下,清军还是冒着炮火不断前来,很快便进了一里。 刘衍见状不由感到有些可惜,其实如果火炮质量过关,每门火炮都有几个熟练的炮手,那火炮的发射频率远高于火铳的射击频率。就算夏河寨新军的鸟铳手使用定装弹药,他们打了六铳,火炮其实可以射击八发。 不过此时的火炮,铸造工艺比起后世还远远还不如,火炮射击几轮后就得停射散热、清理炮膛,否则火药极易自掀。 特别是红夷大炮,连续发射不得超过三次,每发射四十发后逆必须暂停一小时,以使炮管冷却。各方面操作要求都太高,否则极易造成炸膛事故。 本来清军进入一里内,正是红夷六磅炮的有效杀伤距离,此时这几门炮却是断断续续发射,威力大减。 看着仍是密密层层上来的清军盾车,一直瞪眼瞧着那些红夷炮手发射的钱樰脸上露出傲然之色,喝道:“虎尊炮准备!” 在他的喝令下,夏河寨新军防线的五门虎尊炮一齐黑压压地调起炮口,与此同时,似乎宣大军三面防线都传来此起彼落的喝令声:“火箭准备!” “放!” 如一声声巨雷炸起,宣大营地三面前腾起一股股浓厚的烟雾,铺天盖地的火箭呼啸着,带着烟火轨迹,有如骤雨疾风般向整个清军阵地扑去。 明军中精良的飞枪、飞刀、飞剑等大火箭,三十发装,燃后可去三百步。百虎齐奔等大火箭,一百发装,掀后更可达十里有余。 作为督标营,还有两镇的总兵,杨国柱与虎大威军中都携带大量的火箭,他们同样支援了刘衍大把的飞枪、飞刀、百虎齐奔等大火箭。而且作为三镇的主官,他们的火箭装备,不用说,大部精良。 一声声炸响如雷,夏河寨新军鸟铳手们,多人充当火箭手,他们爬坐在土墙上,一人瞄准,一人点火。每一筒火箭飞射出去,都是三十根,或是一百根箭矢呼啸而去。 似乎是铺天盖地的箭雨笼罩了清军阵地,科技的力量是游牧民族不可想象的,他们或许要数千上万人齐射,才可造成这样的箭雨。就算密密叠叠的清军举起盾牌,仍不断有人或马中箭滚倒在地,更不要说那些推着盾车没有举盾的清兵辅兵和跟役了。 火箭如雷的发射响中,惊动许多清军战马吃惊跳跃起来。清兵前层那些盾车上,更是如刺猬般扎满飞射过来的火箭箭矢。 那些清兵辅兵跟役一片片倒下,许多盾车停止下来,一些辅兵恐惧之下,拔腿就往回跑。这些逃兵无一例外,都被当场斩杀。随后又有一片的清军辅兵从阵后上来,补上了这些推车的人手。 “开炮!” 密密层层的清军盾车冒着炮火,又推近到三百步之内,在红夷六磅炮、虎尊炮、飞枪、飞刀火箭等鸣响中,在钱樰声嘶力竭的喝令中,夏河寨新军阵前的五门虎尊炮一齐开火。同一时间,宣大营地另两面也传来了佛郎机火炮的轰鸣齐射声。 火炮的齐射威力果然是大,十几个铰球一齐打出后,刘衍又看到对面一片人叫马嘶,清军阵地好一阵混乱。 这一番众多火炮打出的战果不错,刘衍远远看了一会儿,不由得暗暗点头,现在自己军中粮草充足。弹药方备,就算今日恶战到晚,火箭至少可以使用五日。火炮弹药,也可以使用十天、半个月。至于鸟铳的定装纸筒弹药,战事最激烈,一个鸟铳手一天怕也打不到二十发。以军中的定装纸笥弹药库存,打完这次清兵的围攻,甚至一直打到他们退出关外都没有问题,刘衍此番足足带来了八十余万发,几乎将夏河寨前千户所的库存搬空了。 在刘衍中军部不远的卢象升指挥大营中,卢象升也是颌首赞许。奴贼还没冲到阵前,仅这数波打击,就大挫他们锐气。 “该部明军,果然是支劲敌!” 两里外的清军大阵中,这里用土堆木料建了一个数米高的巨大高台。高台上,多尔衮与岳托站在织金龙旗下,只是对着阵前眺望。 听着多尔衮若有所思的话,岳托也是同样点头,沉声说道:“虽有大量的战车遮挡,不过勇士们还是伤亡不小,他们的火炮、火箭太猛烈了。幸好我们也缴获了大量的明军火炮火箭,俘虏了不少明国炮手,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他神情振奋,大声说道:“只要再过数日,我大军从通州缴获的那两门数千斤红夷大炮就可运到,介时攻破明军宣大营地,就更有把握了!” 多尔衮缓缓点头,他传令各部:“将火炮拉上去,让勇士们继续迎上去,接着试探!” “放!” 面对那些继续迎上来密密的清军盾车,钱樰再次喝令开炮。 夏河寨新军阵前一阵骚动,大股硝烟腾起,五门虎尊炮又是齐轰,震耳欲聋的炮响中,又是几架清军盾车被打翻在地,余者的炮弹,更是跳开一道道血路。 虽然虎尊炮的威力和射程远不及佛郎机炮,可是此时清军已经冲的很近,用上单子,虎尊炮在近距离也可以打出不错的战果。 看到夏河寨新军火炮齐射的威力,那继续指挥自己红夷六磅炮开炮的督标营炮官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正在这时,忽然看到三面围来的清军盾车中,闪开一条条通道,接着刘衍等人更吃惊地看到,清军中推出了多门的佛郎机火炮,甚至其中也有红夷六磅炮、三磅炮。更有众多的清兵们,同样举起密密麻麻的大号火箭。 清兵中竟然也有火炮火箭,这大大出乎宣大将士的意料之外,面对此情此景,很多将士都是不知所措。随后各营将官紧急喝令遮蔽防护。刘衍也紧急传令各土墙后的刀盾兵们,用自己的盾牌去保护那些开炮的炮手们。 第一百七十二章 血战到底(二) 清兵那边传来震耳欲聋的炮响,接着如雷的火箭发射声响起,一颗颗炮弹,同样呼啸往明军营地中砸来。还有一阵阵箭雨,同样咆哮而来,眨眼间便到了明军面前。 夏河寨新军好多来不及遮掩的炮手,直接被火箭射飞出去。督标营几个炮手,也同样被利箭射翻滚倒。一颗颗铁球,呼啸地砸在明军营地中,或打在明军外围防线中,或直接射进内围防线帐篷去,打得到处一踏糊涂。 刘衍就看到身旁的鸟铳手或是长枪兵,不断被跳跃的炮弹打中,转眼之间血肉模糊、断手断腿。甚至有一个长枪兵,直接被一颗斜扫的炮弹带飞去头颅,无头的尸身喷出一道道血雾,轰然倒在地上。一炮红夷炮的炮弹甚至砸到了卢象升的中军指挥部身旁,将簇拥在他身旁的护卫打开一条血路。 除了这些炮弹,密密麻麻而来的火箭也给明军造成不小的伤亡。 火箭直射的威力大,在清军的射线中,明军有土墙遮护,内中的情形看得不是很清楚,土墙缺口处那些明军炮手是个很好的靶子。除了对准这些人直射外,余者使用火箭的清兵们,则是一个个点燃火箭大筒,抬高仰角,对整个明军营地进行覆盖射击。 密密麻麻的箭雨射来,夏河寨新军人人身披精良全身铁甲,箭矢从空中落下,很多人身上都插了好几箭,不过还好,箭矢大多破不开他们的铁甲。不过那些督标营的炮手就不一样了,他们只是身着胸甲,又没有盾牌保护,很多人双臂中箭,闷哼倒下。 夏河寨新军外围防线中,到处是鲜血,还有伤员们的哀嚎,特别是那些被炮弹扫中的伤者,样子更是奇惨。很多箭矢甚至落在刘衍的身上,他的盔甲上,就插着好几根。 刘衍看得目龇欲裂,清军这一番打击,己部损失不少。以夏河寨新军的纪律森严,这措手不及下,都不可避免出现一阵阵骚动,想必余者二面的明军,伤亡更是巨大。 刘衍紧急派人去卢象升的中军营讨要一部分盾牌,给自己没有接战的鸟铳手遮掩使用。一大片明军营地核心防线的医官们,在盾牌兵的重重保护下,也冒着箭雨出来,将那些伤者一个个抬到营地后面去。 刘衍更大声传令:“炮手,将鞑子的火炮打下去!” “火箭手,将鞑子的火箭打下去!” 在刘衍的喝令声中,火箭阵阵的炸雷声响,夏河寨新军中充当火箭手的鸟铳手们,从土墙的空间中,不停向清军阵地发射火箭,双方好一阵对射。大明内地的火箭毕竟不能与九边宣大军中的火箭相比。 他们使用的最多只有飞枪、飞刀、飞剑等三十发装的大火箭,质量上也不能相提并论,特别与三镇中最精锐的火箭装备相比。他们很多火箭鸣不行,发射后最多三百步,而且杀伤力就弱小了。 夏河寨新军这边的百虎齐奔大火箭,每一捆便是一百发装,射程更远,威力更强。每一次巨雷炸起,便是一阵阵呼啸的箭雨而去。加上全军重视,己方有了防范遮护,这一番对射,很快就将那些清军火箭手压了下来。 此时钱樰愤怒无比,刚才措手不及下,自己的炮手又损失了多个,还好每一门炮身旁,还存有一、二个炮手。他躲在土墙之后,镇定地估计算对面清军火炮的方位,快速计算数据距离,在他的传令下,五门虎尊炮又是一齐调整炮口。 督标营那五门红夷六磅炮,每门炮身旁同样存有几个炮手,在那炮官的喝令下,他们也是快速调整。似乎借鉴了夏河寨新军的齐射心得,该炮队传令不得火炮独自射击,听他号令一阵开火。 对面的清军火炮约有三十门,大部分为佛郎机中型火炮,射程威力与督标营的佛郎机中型火炮差不多。其中有五门为红夷六磅炮与三磅炮,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缴获来的。 在方才的那次齐射后,那些被俘虏的明军炮手,又手忙脚乱装填起弹药未。这一下子,他们的素质,就与督标营炮手及夏河寨新军炮手区别出来,很显然的,他们并不能与督标营与夏河寨新军的炮手相比。 这些被俘虏的明军炮手,他们并不明白土墙后明军的情况,只是对准营地乱射罢了。又知道先前的炮击后,对面明军的炮手肯定瞄上了他们,更是个个神情慌乱,装填速度更慢了下来。 “放!” 夏河寨新军阵中,五门虎尊炮一齐怒吼,喷出大股硝烟。 这么长的时间,对面那些被俘虏的明军炮手却还没有装填好弹药,一大片铁球呼啸砸来,夹着几十个乱飞的小球,顿时将那些炮手打得血肉横飞,甚至将那些火炮当场打坏一小半,吓得剩下的清军和炮手,再也不敢如此抵近射击了,纷纷向后退却。 身旁那些炮手的惨样,看得余下的炮手胆战心寒,在那些盾车后的清军威胁下,他们又无奈地装填射击。好容易余下的火炮相继开火后,却又是一片炮手的惨叫。 佛郎机这东西,装添最需慎重,虽后装填子铳装填快速,不过母铳对合必须紧密。否则火气急泄出来,那种滚烫的气体,轻则将身旁炮手烫成重伤,重则当场死亡。 这些被俘虏的明军炮手平日就疏忽训练,此时心慌意乱下,装填子铳合格的,更是找不出几个。多门佛郎机火炮火气外泄,最正常不过。 那些被烫伤的炮手正滚在地上惨叫,忽然轰的一声巨响,如平地起了一声惊雷,周边一大片的清军及被俘虏的明军炮手被炸得血肉横飞,却是一门红夷六磅炮的炮手装填不合格,心慌之下,填入了太多的火药,那火炮当场炸膛,炸死了周围一圈的兵丁,连几架清军盾车都被掀翻在地。 清兵那边的情形,看得夏河寨新军这边一阵大笑,此时钱樰等人的火炮又再次装填好弹药,与督标营的火炮一起再一次齐射,清军那边的火炮,彻底地哑了。 巨响声也惊动了阵后的多尔衮等人,听闻前方的情形后,多尔衮沉思一会,淡淡说道:“那些掳获的明国炮手不堪用,看来以后要与明军炮战铳战,只得使用恭顺王营中的炮手了!” 明末大军阀 第116节 “不过明国那些火箭还是不错!他传令清军盾车继续迎上去。” 三面的清军盾车密密合围,一层接一层,不知道他们使用了多少战车遮掩。二百步了,清军越来越近,宣大军中齐射炮击己是停了下来,钱樰己经下令军中所有虎尊炮换上霰弹。 督标营那五门红夷六磅炮,也同样换上霰弹。比起佛郎机火炮他们霰弹装填量更大些,霰弹射程在二百多步。这几门红夷六磅炮,己经从高台下推了下来,移动到几个土墙的空缺处去。 该督标营炮官己经与钱樰商议好了,等会大伙来一次霰弹齐射,给对面的鞑子兵,搞一次狠的。 一百五十步,猛然清军大阵中,传来了激昂的战鼓声,无数的清兵发出一声呐喊,轰隆隆推动战车,旌旗一下子全部高举,立时黑压压如乌云一片。三面清兵合围,有如浪涛一般,铺天盖地向宣大营地急冲而来。 “兄弟们沉住气,听我号令,待鞑子兵近些再开炮!” 钱樰躲藏在土墙后上蹦下跳,一边紧张地瞪着墙对面的清兵,看他们如海洋一般冲来的战车旗号。大冷的天气,他都不由头上冒汗。 在夏河寨新军的防线中,土墙空缺处的所有火炮全部将炮口放平,各个炮手们在刀盾兵们盾牌的保护下,也是紧张地看着冲来的清兵们,一边竖起耳朵,等待着钱樰的号令。 刘衍率领的夏河寨新军的防线虽长,不过只有五条可供清军冲锋的通道,也就是十数步宽,余者土墙前面,都是一道道的壕沟及矮墙。这些土墙的缺口,至少都架着一门佛郎机火炮及一门虎蹲炮。正中有两条略为宽阔的通道上,还架着两门佛郎机火炮及两门虎蹲炮。余者火炮前面,没有通道,只有几道深深的壕沟。 守护土墙的陈勋部下数百鸟铳手们,他们分为三排,前鸟铳手们,密密层层的将火铳架在土墙上,紧张地看着冲锋前来的清军盾车。 刘衍如此布置,大多数鸟铳手们,都将作为通道两旁的侧射火力。出于右手射击的习惯,刘衍早已下令,等合开战时,缺口右手旁的鸟铳手,一率朝左面射击。 负责防守的百总陈勋看着墙外清兵冲击的威势,也是捏了一把冷汗,他一边吸气,一边来回叫道:“小子们,稳定住了,待炮队的兄弟开炮后再打!” 眨眼间清兵密密麻麻的战车冲近一百多步,似乎有一群群清兵弓箭手从战车后出来,手持缴获的明军火箭筒,拿着火摺子,就要对土墙缺口处的炮手点燃射击。 “开炮!” 在钱樰声嘶力竭的叫喊中,大地一片震动,大股大股凌厉的硝烟腾起。在震耳欲聋炮响中,夏河寨防线的所有火炮一齐开火。 有如刮起一阵巨大的狂风,密密麻麻的铅丸铁弹咆哮声中,不少清兵精制的战车被打得翻滚在地,身后层层跟着的清军弓手或是辅兵跟役,大片大片被扫倒在地,每个人身上,无不现出密集的血洞。 如爆豆般的火铳声响起,除了这些通道外,余者清军战车推动到土墙前的六、七十步就再也推动不进。 在这里,他们遇到了明军矮墙壕沟的阻挡。那些清兵弓手,从战车两旁闪出,拼命向土墙后的夏河寨新军鸟铳手射击,还有些人不断鸣响了缴获来的明军火箭。 密密层层身披重甲的清军刀盾手,从矮墙后冲跳而去,无一不是掉落矮墙后深深的壕沟之内,里面尖锐的木刺,立时将他们刺成肉串。由于明军事先进行战场遮蔽,清兵靠近不了防线,对明军布置了解不多。谁知道矮墙后面还有一道深深的壕沟? 这种矮墙壕沟,壕沟还好跨越,而土墙想跨越则极难,特别是马匹更难,这种连续跨栏可说是高难度动作。便是想将矮墙挖开,这种坚硬无比的土墙,真是一个浩大的工程量。或许可以烧热水化开,不过显然的,对面明军不会让他们气定神闲地烧开水。 一众冲来的清兵实在太多,很快的,他们就将前面一道壕沟快填满了,内中的人不用说,全部被踏成肉泥。 几道壕沟不断滚落填上壕沟的清兵。这些拼命爬墙越沟的清军重甲,一个个被夏河寨鸟铳手打死在土墙前面。他们滚热的鲜血流出来,在几道矮墙之间,形成一块血肉之地。 第一百七十三章 血战后的情形 战斗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众人看向清军那边,只见一阵号角声响起,他们大部开始陆续退回二里之外,不过仍是密密层层聚在那边,战车旗号阵列森严,不攻击,也不退回营寨内。或许是休整,又或许是商议对策。 此时己近正午,卢象升见状便传令各部打扫战场,中军部生火造饭,抓紧时间犒劳将士。 密密麻麻的明军将士出来打扫战场,其中也有一些清军哨骑上来。不过他们畏惧明军的火器,而且明军也有不少骑兵、夜不收散在外面,那些清骑似乎不愿多事,并不敢靠得太近。 刘衍、杨国柱、虎大威三部将士,各自打扫自己的阵地,收缴散落地上的清军兵器旗号,砍下他们首级,扒下他们尸体上的盔甲等等。 经过上午的激战后,刘衍命令汪博的部队接手陈勋部的防线,让他的部下们出去打扫战场。 陈勋麾下的将士们,都是带着胜利的喜悦与自豪,嘻嘻哈哈地打扫起战场。 “可惜了,好多脑袋打碎了。” 陈勋意气风发的同时,看着满地有不少被打得稀碎的首级,忍不住低声嘀咕着。 他麾下的将士们,密密麻麻在各矮墙壕沟间搬运清军尸体,顺手给没死的清军伤员补上一刀或是一枪。 各矮墙壕沟间的清军尸体还好,不过几条通道上许多清军身体被打得碎烂,包括头颅在内。 通道上一滩一滩的血肉零件,不能证明那就是清军脑袋,军功损失了不少,让陈勋痛心疾首。他在几个护卫的伴随下,到处巡视呼喝,让部下手脚麻利些。 此时寒意逼人,夹着一股一股股难闻的血腥味,刺鼻的硝烟味也还没完全散去,吸入肺中,让陈勋连打几个喷嚏。周边甲叶锵锵声不断,虽然天气极冷,但众将士呼着浓浓的白气,还是热火朝天地忙活着,一边众人兴奋的议论声传来。 “陈百总,壕沟内的鞑子尸体不好搬啊?” 几个手脚冻得青肿的将士向陈勋抱怨道。 第一道矮墙壕沟间的清军尸体填得颇满,虽然他们的尸体硬挺,又汇合了结冰的鲜血,结成牢固的一团,不过搬运还是容易。 只是余者几道壕沟,那高高的壕沟滑溜,下面还有许多尖锐的木刺,跳入壕沟之内,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众人看各道壕沟间有多具清军尸体,横七竖八,死相各异,或被火铳打死,或是摔入壕沟内被刺成肉串。 “笨啊,你们不会找一些长钩来吗?再向兄弟部队借一些钩镰枪来。 陈勋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一边感慨自己的聪明。那些将士醒过闷来,七手八脚地去战长钩了。 刘衍在各总将官的陪同下,静静地来到通道上,脚下满是清兵的内脏与血迹,还有他们一条条散落的大腿小腿掌手臂之类的东西。无一例外的酷寒的天气中冻成硬硬的一块,混着鲜血与地面泥土,牢牢沾冻在了一起。 寒风瑟瑟,刘衍站在血肉战场上一动不动,静静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有寒风不时撩起他鲜红的披风大氅。 周边不时传来将士们兴高采烈的打扫场战声音。他们将一具具清军尸体搬入土墙防线内,所有的兵器旗号皆是收拾,还有各条通道上残破的战车也是推入土墙内。 不管怎么说,这些残破的战车,劈来生火取暖也是好的。保持通道顺畅,方便那些清兵再次冲锋也是一个考量。一具具清军尸体搬入土墙内,慢慢堆得有如小山一般。“应该有好几百颗首级,上千副盔甲…… 刘衍听到身旁众将官的议论声,特别是王越那兴奋的声音,很好辨认。此番王越率部与陈勋的前哨一起防守,斩获了不少的首级,回去之后升迁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也难怪王越此时兴奋得能看到后槽牙了。 随后刘衍在防线外走了一圈,又带着众人回到土墙内。在尸堆的旁边,见到辎重队的士兵们,不少人拿着短斧,有如屠夫砍猪一样,将那些清军的脑袋一颗颖砍下,又剥去他们的盔甲。 另外,镇抚官荀景云正带着各总的纠察官们到处巡视着,众人手中都拿着文册,在逐一登记首级缴获,并且核算军功。 最后统计出来的数据,由镇抚官荀景云带了过来:“大人,此战我军共斩首五百九十五级,缴获各式盔甲一千两百五十一副……” 毕竟死去的许多清兵都是多层重甲,他们身上除有镶铁棉甲外,内中多穿着锁子甲。这些盔甲虽被火铳火炮打破,不过修补后还是可以使用的。刘衍估计此战过后,自己军中的铠甲数量将会大增,到时候将来自己再次扩编的时候,铠甲的数量就不会再那么拮据了。 周边众人听着这些数据都是眉欢眼笑,特别是陈勋和王越,更是裂开大嘴直笑。区区一战,又有如此缴获军功,真是赚大了。 自己正面防线就斩首了这么多,刘衍估计清军实际伤亡更大,毕竟两翼的军队,也肯定有所收获。而且远距离作战,还有许多被火炮火箭打死打伤的清军鞑子兵。只是那些伤员尸体,肯定被撤退的清军抢回去了。 那些缴获的盔甲兵器,刘衍吩咐全部收入库房内,同时又对随军的工匠吩咐,将以前修补好的盔甲,选出一部分甲胄出来,给军中所有的鸟铳兵们披上,让他们每人身披双甲,增加他们的防护力。毕竟长枪兵有刀盾手保护,鸟铳手在射击的时候,只能凭借自身铠甲防护。 随后刘衍所部的伤亡数也是统计出来,此战夏河寨新军共伤亡了一百三十多人。大多为箭伤,清军发射的大片火箭,措手不及下,诸多鸟铳兵臂上中箭,这些人多为轻伤。 不过在战时,清军战车猛攻通道,也有十几个鸟铳兵面门中箭,伤势较重。最严重的是清军打来的火炮,有三十多个长枪兵或是鸟铳兵被跳跃翻滚的炮弹击中,或当场死亡,或断手断腿。 这种严寒的天气,重伤残肢的人,怕是很多人性命保不住了。刘衍领着一众部下看过那些伤员、逝者后,心情沉痛,等清兵围攻结束后,不知还要死去多少士兵啊。 炊烟袅袅,各营的辎重兵或是辅兵准备好了饭菜,大战过后的明军防线内又是腾起阵阵欢声笑语,众人围着火堆,放开肚皮吃喝起热呼呼饭菜来,一边兴奋议论着方才那场战事。 刘衍被召到卢象升的中军大帐,在这里,杨国柱、虎大威等人己先一步到达,众人都是喜形于色,显然上午那场作战,众人斩获不少。 一见刘衍的面,杨国柱就叫道:“刘将军,我正兵营斩首二百三十四级,你夏河寨新军中斩首多少?” 刘衍微笑道:“末将斩首五百九十五级。” 杨国柱吸了口气,嘟囔了声“好家伙”。 随后杨国柱与虎大威也是意味深长地互视一眼。 在中军大帐中,卢象升看着各营汇报上来的战果,满脸笑容,防线三面斩获不少。刘衍斩首五百九十五级,杨国柱斩首二百三十四级,虎大威斩首二百一十二级,这里已经斩首一千余级,卢象升估计清军实际的伤亡人数更多。 虽各营合起来也有五百多人的伤亡,其中战死两百多人,毕竟在清军火炮与火箭的打击下,各营多少有些猎手不及。不过眼下各营都有了防护意识,又有牢固的土墙防线阵地,守住阵地完全没有问题。 随后在卢象升的提一下,众人一边商议军务,一边大口吃喝,其间众人对刘衍的防御工事赞不绝口。在这种工事下,清军优势兵力完全展不开,己方将士如一面倒的屠杀。今日一开战就有如此成果,就像刘衍所说的,将清兵的血在明军营地前流光,完全可行! 卢象升也对刘衍赞许了几句,接着大声激励众将:“今日初战,奴贼锐气己失,只要我军牢牢守住阵地,不消几日,奴贼大军就会力竭,锐气也会消耗怠尽。介时高公公领大军雷霆一击,数万奴兵可一战而除,我大明除去此心腹大患,东事无忧矣!” 众人更是一片欢笑,宴中,刘衍趁机向卢象升与众将讨要一些面具。其实各头盔下的铁制面具向是明军的制式装备,各面具貌相狰狞,有如鬼怪。因为刘衍认为面具阻碍视线,而且自己麾下鸟铳兵有了防护箭矢的经验,所以没有打制装备。不过眼下看来,这铁制面具还是有必要装备一部分。 对刘衍的讨要,卢象升与众将都是慷慨,现在大伙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当是同仇敌忾之时。所以刘衍拜别出来时,己经要到了共四百副铁制面具,各营中的后勤官,很快就将面具送到刘衍军中。 在此时的清军大阵中,却是与明军那边的喜悦不同,显得气氛异常沉闷,一片片的清兵生起火堆,闷声不响的喝水,吃着干粮。 在多尔衮的织金龙旗下,各旗旗主,还有旗中各贝勒等重要人物,都是围聚他身旁,个个不发一言。 此时各旗的伤亡己是统计出来,吓了众人一跳,今日区区一战,全旗己是伤亡近达二千人,其中各旗勇士战死人数,更高达一千多人,这些人中,很多还是各旗的重甲兵,这伤亡真是太大了,怪不得众人心情悲痛,一语不发。 多尔衮脸上没有表情,在攻打明军营地各旗主的汇报下,一张粗粗的明军军布防图己走出现在众人眼前。看着这张草图,众人都是吸了一口冷气。 阿巴泰说道:“好毒辣的战阵防线,我敢肯定,这种营寨的防守阵式,应该不是卢象升所想的,他没有这样的狠辣,明军之中定是又出了悍将!” 对于阿巴泰的论断,多尔衮也是赞同的,毕竟以满清此时的情报能力,对于卢象升的为人和用兵习惯,众人还是知晓一二的。 随后多尔衮说道:“此人是谁暂且不提,只要打赢此战,我等便能知晓。” “经过今日我军试探后,明国大军的营寨防守己是清楚,三面土墙围绕,高约一人。有平坦通道五条,余者都是矮墙壕沟,跨越不易。正面约有大小火炮十门,虽然不多,但是准度很高,射速也快,明军火炮、火统之犀利可见一斑。” “再观旗号,不想明军正面竟然是一个小小的山东都司灵山卫的防守官,按照今日抓回来的明军俘虏询问,此人刘衍,据说是卢象升手下的一员悍将。另外明军的两翼一为明总兵杨国柱,一为明总兵虎大威,各有大小火炮六十门!” 阿巴泰疑惑的问道:“刘衍?设计出这样防线的人,会不会就是这个刘衍?不然的话,一个小小的防守官,凭什么得到卢象升的重用!” 多尔衮的眼中顿时闪过一道精光,其余众人也是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多尔衮摇了摇头,现在掌握的信息太少,还是断定不了什么,只好继续说道:“明军正面的五条通道中,各宽十余步到二十佘步,前方土墙缺口处,设有大小火炮两门或是四门。余者处的火炮,土墙缺口各宽二、三步,明军的炮手可以随时躲避身旁护墙之内。这些火炮的前面,设有设立矮墙,只有数道壕沟!” “除了这些火炮外,余处的土墙前方,便是一道道的矮墙壕沟,明军设立火铳手防护。由于土墙缺口固定,所以他们的火炮也是固定,我军若要攻击,便可以从矮墙壕沟处进攻,如此可以避开明人的火炮!” 镶蓝旗旗主济尔哈朗今日领着自己旗中士兵,还有八旗蒙古正白旗与镶蓝旗两部,一同进攻虎大威防守的右翼,就算他们没有遇到正面刘衍所部的强力打击,但今日攻击后,还是心有余悸,部下勇士的伤亡太大了。 济尔哈朗说道:“奉命大将军,明军土墙低矮,我大军攻打时,后方的箭手根本不能掩护前方勇士们的冲击。如要强射,只会射到自己士兵的身上!” 多尔衮道:“所以,我们要将土墙后的壕沟填上!” 多尔衮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寒冬天气,那几道矮墙坚硬如沐,料想挖开极难。不过矮墙不高,只需壕沟填上,我各旗勇士在弓箭手的支援下,还是可以攻破明军土墙的。” 众人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寒意,只怕光填那些壕沟,又不知道要流多少旗中勇士的血。第一道壕沟还好,各旗战车可以一直推到第一道矮墙前面,各旗辅兵将土袋扔进壕沟内便可,但余下几道壕沟…… 第一百七十四章 灭绝人性的清兵(一) 众人听完多尔衮的话,心中都是有些犯怵,毕竟清兵各旗人口不多,经不起消耗。 阿巴泰想了又想,还是说道:“我军中多木盾,那些木盾虽然粗重,但以数个勇士合力,还是可以抬过一道道矮墙的,一直推进每一道壕沟之前……” 不过说到这里,阿巴泰心中也明白,就算这样,最终要填上几道壕沟,同样不知要付出多少旗中士兵的鲜血。毕竟明军土墙缺口众多,土墙后面,还有道道缺口,都会有火力打出。各旗勇士填壕时,不知道要伤亡多少人。 扬武大将军岳托沉吟了宁晌,看着那张宣大军布防草图,说道:“除了五条通道,还有矮墙壕沟外,明军余下的缺口火炮前面,只有数道壕沟,填上或为容易一些。” 多尔衮仔细看了布防图半响,说道:“这些火炮前方的通道宽度只有数步而已,只得容两辆战车或木盾前行,前方有火炮,两侧有火铳射来。恐勇士伤亡也会不少。” 如此怎么商量,结果都是一样的,清军都要付出巨大的伤亡,众人都是沉默下来。 半响过后,八旗满洲镶白旗旗主多铎叫道:“我们为什么要与明军硬拼?我们也可以挖壕,留一部分兵力看守,余者继续出去掠获。或我军大部围上他们几个月,困死、饿死他们!” 多尔衮眉头一紧,对弟弟喝道:“愚蠢!如果留下的兵力少了,如何围困明军?卢象升等明将的战力你也领教过,留个一、两万人,你以为可以围住他们?他们要决战,要突围,又当如何?大军围困数月……数万大军粮草何来?我军深入明国境内,不速战速决,等过数个月,明国皇帝己经调遣他们全国援军来了,介时我大军在宣大、山东营地前锐气尽失,你想我八旗勇士尽数留在关内吗?” 明末大军阀 第117节 随后多尔衮用严厉地目光扫视众人,大声说道:“有卢象升所部在,我八旗大军就不得顺利劫掠,不谈他们日后的危害,便是此次掠获所得能否运出关外都不得而知。所以卢象升所部必除!但我六万大军补给困难,迟则生变,所以只得毕其功于一役,在半月之内,将当面明军营地攻下。我军兵力众多,只要将壕沟填上,攻入土墙之内,灭除卢象升等人,只是早晚之事!” 多铎被多尔衮说得垂头丧气,暗暗后悔刚才自己发言。不过多铎此时心中暗道:“难道明军之中,最关键的真的是卢象升?而不是那个疑似设计了这处明军防线,并且在定州之战中重创我军的刘衍?”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多铎对刘衍这个名字已经上了心,之前的定州之战,多铎便从各方面信息中得知,自己当面的就是刘衍所部,于是便暗暗告诫自己,下次战斗的时候遇到刘衍所部,一定要小心,绝不可浪战。 八旗蒙古镶红旗旗主布颜代忽然说道:“其实填明军几道壕沟,并不一定要我们各旗的勇士上阵,我大军各处营地之中,掳获的明国百姓众多,可以押解他博上阵填壕!” 多尔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道:“一干乌合之众,让他们面对明军的火炮火铳,如果人少还好应付,若是押上数千、上万人。那些明国百姓定会溃散,如果他们逃了回来,堵住我们士兵的进攻路线不说,还极有可能会冲散我们自己的阵形。若是明军借机全力反攻追击,我大军恐怕……” 各旗旗主都是看向布颜代,似乎怀疑他的用心,面对众人目光,布颜代只是诺诺称是。 阿巴泰沉思一会,说道:“或许可以押上一部分明国百姓作为试探,以数千人明军反应,人少了,我大军也好控制。” 多尔衮赞许地点了点头,随后厉声道:“午后我大军便发起攻击,佯攻正面,牵制明将刘衍兵力,猛攻两翼,以源源不绝的攻势,狠狠杀他们锐气。通州运来的红夷大炮很快就会到达,料想用不了几日,定会攻下明人阵地!” “我八旗所有勇士,都需奋勇向前,有敢退缩者,定斩不饶!” 这天大军将士用过午饭后,卢象升、杨国柱、虎大威、宣府参将张岩等人援助夏河寨新军的铁制面具己是全部送到,一共四百余副。 刘衍正好分派给接手防线的汪博部、张义部鸟铳兵们,此时陈勋和王越两总的将士被撤了下来,稍作休整。 这些鸟铳兵兴致勃勃,拿着铁制面具左看右看,然后众人戴上。顿时刘衍面前出现一群阎王殿的恶鬼,他们相互瞪着眼,只有面具后面传来他们沉闷的嘻哈声。 只不过片刻之后,一众鸟铳兵便普遍反应戴上面具后看东西不利落,动作反应也变得迟钝了许多,不过却没人脱下,毕竟面对清军弓箭手射出的刁钻箭矢,这铁制面具是可以保命的。 上午那场战事,鞑子兵专射人面门,兄弟总中多人中箭,那种惨样,让他们暗暗心惊。 现在好了,有了铁制面具,众人头上的铁盔,以及身上穿上的铁甲,最后再穿上保暖的大红棉衣,那就万无一失了。 刘衍军中连辎重兵在内,全军都有精良盔甲,在大明军中算是装备豪华。 到了这个时候,两里外久久没有动静的清军大部终于有了动静,在一阵号角声中,他们的战车旗号又是密密层层推来。三面合围之下,黑压压的如同海洋一般望不到尽头。 卢象升的中军部传出号令,下令全军防备,刘衍的中军部也是同样发出号令,立时在土墙后烤火戏闹的汪博部下,迅速列阵整队,开始大战之前的防务准备。张义也大声喝令部下严阵以待,等候命令行事。 夏河寨新军训练严格反应快速,平日里的训练成果在这个时候得到了体现。很快的,汪博和张义率领的两总将士做好了准备,在防线后面严阵以待。 汪博和张义麾下都有两个把总,每个把总统领两旗、四队鸟铳兵,由各队的队长统领。各个把总则领哨内的长枪兵与刀盾兵,在鸟铳兵身后押阵防备。汪博和张义这两总的鸟铳兵、长枪兵与刀盾兵有一千余人,密密麻麻的铁甲战士列队土墙之后。众军皆身着大红色的棉衣,下面是精良的铁甲,一片令人振奋的火红颜色。 在这些战士身后,刘衍领着自己护卫、各总夜不收、镇抚荀景云等人,以及旗手金鼓战士,合近二百人,在中军指挥战事。刘衍发布的一系列号令,阵中都会出现一片的声响动静。 另外苗绍、许铭、沈拓三哨将士在中军周围待命,随时准备冲进防线内参战,陈勋和王越两哨将士因为经历了半日的激战,此时在后面休整待命。 与此同时,镇抚官荀景云也开始领着各哨的纠察官们巡弋防务。如有各总准备不足,士兵畏怯等情况,镇抚官荀景云都有权当场严惩,相关的责任军官也会受到严厉的处罚。 此时军中各级将领都开始按照步兵操典发号施令,让各队鸟铳兵检查自己铳内的子药装填情况,所有鸟铳和虎尊炮的火药,现在就要装填好。各队的队长、旗总们,也是仔细检查自己队内士兵情况。 夏河寨新军各样战事条例早就深入人心,平时训练严格,如此一级压一级,使得刘衍指挥军队如臂使指,得心应手。在他的军队中,可说不需要什么名将,只需按条例稳妥打仗便可。可以说,此时的夏河寨新军,已经有了近代军队的影子,在组织程度和作战意志上,已经超过这个时代绝大部分的军队了。 明军大营防线外,如上午一样,当清军又行了半里后,夏河寨新军防线内的高台上,督标营的五门红夷六磅炮又是开炮,炮弹的阵阵呼啸声而过。 吸取了夏河寨新军火炮的经验,该炮队的队官每次下令自己的几门火炮齐射。每次五颗大铁球,几十颗小铁弹同时咆哮出去,炮击的成果比上午更为显著。直打得清军阵中一片狼藉,死伤惨重。 清兵有盾车保护,有了上午躲避明军炮火的经验,但四下乱飞的铁球,带出的血路残肢,还是造成了他们一阵阵的骚动。 进入一里之内时,宣大营地三面又传来一声声巨雷响动,各处烟雾腾腾。射程可达十里的一窝锋,百虎齐奔等大火箭,又是呼啸而去,形成有若铺天盖地的箭雨。 不比人力射出的箭矢,大多只有阵中前几列战士受到威胁,火箭高飞深入,不论前列后列都不可避。火箭又以乱飞闻名,你不知道它是直飞还是拐弯,又或是从空中而来,方向莫测,人人自危。而且火箭发射声如巨雷响动,心理素质差的马匹往往吃惊跳跃、不愿向前。 不过有了上午激战的经验,这些攻来的清兵们,每个人身上,手上,都尽量找些防护之物。所以这几波的火箭射击,除了惊动许多清军战马外,造成的伤亡却不如上午那么显著。 百虎齐奔等大火箭射击不久,宣大营地又传来更为猛烈的声响,那是三面佛狼机火炮,以及飞枪、飞刀、飞剑等火箭的轰击发射声,清军许多马匹更是剧烈骚动起来。 顶着宣大军密集的炮火箭雨,清军总算推近到三面阵前两百步左右的地方,随后就停下来不动。而且他们战车分得很开,显然是为了避开土墙后各道缺口处的火炮射击。 看他们停在那边久久不动,宣大士兵都是疑惑,刘衍站在夏河寨新军中军部的高台上,也是推测清兵的用意:“难道……” 很快答案揭晓,清兵阵中传出一片喧哗与哭喊,接着大群明人百姓被鞭打驱赶前来。他们之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个个衣衫褴褛,挑着土担,抗着泥袋等物,脚步踉跄。稍稍走的缓慢了,她们身后的清兵就是狂鞭抽来,将她们打翻在地。看她们越来越近,汪博和张义部下的鸟铳兵都是傻了眼,钱樰也是呆呆地看着那些百姓,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宣大两翼的防线也是慢慢的静了下来,显然遇到了相同的情况。 第一百七十五章 灭绝人性的清兵(二) 清兵押解掳获的百姓攻城,刘衍以前便在史料中看到过,不过眼下情况不同,今日刘衍算是亲眼见识到了,心中自然非常的愤怒。 于是刘衍将身旁的骑兵总百总许铭召到跟前,低声吩咐道:“你准备一下,等我的命令,率领骑兵总出击,多抓一些奴贼回来。” 许铭沉声领命,立时吩咐部下骑兵将士们做好准备,每人准备好马匹兵器,备好套马绳。 随后刘衍匆匆去寻卢象升,却见卢象升己是匆忙过来,面沉似水,脸色很不好看。在卢象升的身旁,还跟着神色匆匆的杨国柱与虎大成,显是两翼防线,也遇到相同情况,他们专门来向卢象升禀报。 卢象升、刘衍等人来到土墙后,那些百姓被鞭打前来,只离第一道矮墙壕沟数十步,可以看到她们脸上那凄楚畏惧的神情。 透过那些百姓身后,还可以看到后面躲躲闪闪的清兵们。他们不住喝骂,手中皮鞭不时扬起,每一鞭下去,都带起一片血雨,那些被打的百姓骂喊声更为凄凉。 看到这种情形,刘衍、卢象升等人都是愤恨无比,刘衍沉声说道:“督臣,不驱散这些百姓,我宣大营地有被攻破的危险。” 卢象升惨然摇头:“本督怎能忍心向百姓下手?” 杨国柱与虎大威互视一眼,神情都是非常的着急,如果他们军中独自遇到这种情况,早下令开炮开铳了。不过有卢象升在前,谁又敢私自承担屠杀百姓的恶果? 这时虎大威忽然说道:“末将观那些百姓身体粗壮,极有可能是奴贼所扮,杀之无妨。” 卢象升摇了摇头,那些百姓是不是清军所扮,他一眼便知。与众将不同,他并不在意御史的弹劾,只是不忍心向百姓下手。不过不忍心向百姓下手,他们添上壕沟又该如何? 杨国柱说道:“或许我们可挑选铳术、箭术上佳的士兵,射杀奴贼,阻挡他们靠近。” 说到这里,杨国柱便又叹了口气,这种方法作用可说微乎其微,没什么效果。卢象升牙关紧咬,几次要下令开火,却又忍住,心中纠结万分。 此时远处的那些百姓畏畏缩缩的靠得更前,很快就要到壕沟前面。面前密密麻麻的明军火炮鸟铳,让她们害怕无比。一个女子似乎是某地的大家闺秀,长相秀丽,不过此时却是头发散乱,形容憔悴无比。 像她这种姿色的女子,自然逃不过清军鞑子兵的蹂躏。她身上只剩下一件单薄的内裳,在寒风中不住哆嗦。她是小脚女子,双手吃力地抱住一袋泥土,神情麻木,蹒跚地前行。 忽然她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她身后一个清兵立时劈头盖脸的皮鞭抽下,她滚在地上痛哭。她叫道:“杀千刀的鞑子,你们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那女子凄楚的声音远远传扬,闻者无不落泪。 就在此时,刘衍突然越众而出,对墙外大叫:“外面的父老姐妹们,左右是个死,不若与鞑子拼了。我,山东都司夏河寨前千户所防守官刘衍,向你们保证,战后定会为你们设庙祭祀!我刘衍向你们保证,一定会杀更多的鞑子兵,为你们报仇!” 说完,刘衍便对身旁的汪博喝道:“准备开火。” 汪博低声道:“将军。” 刘衍猛地瞪向汪博,厉声喝道:“准备!” 汪博急忙传下命令,顿时土墙后前排的鸟铳兵密密麻麻的准备起来,黑压压的铳口瞄准向外。墙外的百姓个个痛哭,在身后清军的鞭打下,犹犹豫豫地前来。 “放!” 有如爆豆般的鸟铳声响起,土墙前排的夏河寨新军鸟铳兵一齐开火立时前方的百姓身上冒出一团团血雾,一个个摔倒在地。震耳欲聋的鸟铳声中,那些百姓先是呆若木鸡,随后齐声惊叫:“官兵开火了。” 身披重甲的清兵都要在夏河寨新军的鸟铳齐射下崩溃,更不要说这些没有受过丝毫训练,没有任何保护能力的百姓了。 她们惊恐叫着往后冲去,身后清军的皮鞭与刀枪,丝毫不能阻止那些百姓溃散的步伐。那些清兵将她们一个个砍翻在地,随后这些人又被大群逃来的百姓踩翻在地,人群中传出一个尖利的声音:“姐妹们,都是死,与鞑子拼了。” 在她们疯狂攻击与裹胁下,她们身后的清兵们,也不得不往后逃去。 卢象升痛苦地闭上眼睛,随后他高呼:“开炮,开铳,有任何事,都由本督担着!” 一时间轰鸣声大作,防线外的清兵顿时死伤不少,清军的阵型也乱成一团。 就在这时,蹄声如雷,许铭领着数百骑兵总将士,从两条通道内冲了出去,见土墙内滚滚骑兵追出,那些百姓更是恐慌得四散而逃。从清军战车阵地到土墙之间的两百步内,遍地都是她们的身影,间中夹着众多的押解清兵士兵。 见这些人潮水般的冲回来,清军大阵中,射出的箭雨,不分敌我,全部射翻在地。 许铭等人的马蹄不知道撞翻了多少人,他们在马上左右开铳,或是投掷飞斧、铁骨朵,一个个清军被他们射倒在地。或是刀掠枪刺,一个个清兵在他们身旁滚落。 间中,骑兵总将士纷纷抛出套马绳,又如鬼魅一般,一狠狠准确套在人群中许多清兵头上。绳套套住那些清军后,他们也不停歇,任他们狂拖马后,直接策马往另一个通道奔去,间中不时提起身旁一个个奔跑逃命的百姓女子。许铭也一个矮身,提起地上先前那个被鞭打的女子。 很快的,空地中那些百姓或是自己士兵被射开一条条通道,清军阵中奔出一些哨骑,不过许铭等人出去快,回来也快,他们很快全部从另一条通道全部返回。许铭率领五百多名骑兵总的将士来去如风,很快的功夫便全部撤了回来。 这些清军哨骑追了上来,土墙后的夏河寨新军鸟铳手便是一阵猛射,将那些清兵射得人仰马翻,留下一些尸体及伤员后,又远远的奔了回去。 这下子兔起鹘落,卢象升、杨国柱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许铭等骑兵总将士便己经回来了,除擒获八十多个清军俘虏外,还救回了近两百个大明女子。 卢象升见状大喜,看一众在战马上或惊魂未定,或喜极而汪的被救女子百姓,他连声说道:“将这些百姓放下马来,好生安置。” 刘衍补了一句:“督臣,这些女子安置后需好生排查,防止内中混有奸细。” 卢象升赞许地点了点头,吩咐自己亲将陈安,领人将这些女子送入营帐之内,他们特别关注先前被鞭打的那个女子。 那女子由许铭马上放下后,却是圆睁双目,早己气绝。卢象升长叹一口气,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刘衍也是恨极。 那些被擒获的清军被马后拖回来后,有些人当场气绝,有些人吼声如雷,他们一个一个被土墙内的长枪兵劳劳擒住捆绑。一个清军似是八旗满洲正红旗的分得拨什库,他吼声如雷,拼命挣扎:“下贱的尼堪,我要杀了你们……” 许铭呆呆看了一阵自己救回来的那个女子,看她死不瞑目的神情。猛地抢过身旁一个士兵的鸟铳,重重一托,砸在这分得拨什库的头上。那分得拨什库头盔早己掉落,立时头脑开花,血浆四射。许铭手中不停,一直将他头颅砸成一堆肉泥,还是用力砸着,嘴里还在大声怒骂着。 卢象升、杨国柱、虎大成等人在旁看呆了眼,众人全都没有言语,虽然许铭的做法有些逾越,可是众人看在眼中,却也有几分解气。 片刻之后,刘衍喝道:“节省使用!” 许铭告了声罪,便领着骑兵哨将士开始行动,按照刘衍的命令,从八十多个捆绑得象麻花一样的清兵中选出十人,他们一语不发,将这十个清兵脱得光光,取来木架。用粗大的铁钉直接钉入他们的手脚,将他们钉在木架上。或直接拉起他们的手脚,一刀砍断,然后将他们绑在木架上。 酷寒的天气中,这些人个个被赤身裸~体竖立在高高的木架上,严寒的冬日,那些清兵俘虏都受到了极大的苦楚,让他们个个不似人声的嚎叫,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上。那些没有被选伞的清兵,看同伴的惨样,很多人当场吓得尿裤子。 卢象升皱了皱眉,对刘衍说道:“刘衍,你这样做……” 刘衍则是平静的说道:“督臣,奴贼驱我百姓攻壕,我将士需要激励士气,此举也可泄奴军心。” 随后刘衍高声对墙外喝道:“尔等胡儿,敢驱我百姓攻壕,便是如此下场!” 许铭就站在刘衍身旁,原本许铭便是夜不收出身,懂得满语,此时便用满语大声翻译,他声音远远传扬。 临末,许铭又大喝一声:“看我百步穿杨的箭术!” 说完,许铭猛地回头一箭,正中木架上一个清兵的右眼,射得那清兵更是大声哭叫与挣扎。夏河寨新军将士一片欢叫,而清军阵地那边,则是一片鸦雀无声。 对此卢象升一语不发,往自己中军部而去。杨国柱与虎大威则是心中涌起寒意,二人互视一眼,匆匆前往自己的防地。 在清军阵地那边,多尔衮、岳托、阿巴泰等人隐隐看到前方的情形,再听闻部下的回报后,个个都是脸色铁青。 那刘衍如此狠辣,此次己方驱使明国百姓攻壕,可说偷鸡不成反蚀把米,非但目的没有达到,反被刘衍将了一军,士气大落。 多尔衮怒极反笑:“好一个刘衍,本大将军真是小瞧他了。看来这个刘衍还真是个人物,如此的心狠手辣。当面的这道防线,还真有可能是此人设计的!” 在多尔衮身旁,八旗满洲镶白旗旗主多铎紧咬着牙齿,一语不发。 镶蓝旗旗主济尔哈胡似在沉吟,余者各旗旗主,特别是八旗蒙古各旗主们,脸上都是露出畏惧的神情。 阿巴泰看了周边众人一眼,告罪道:“都是末将失策。” 多尔衮沉声说道:“不怪饶余贝勒,本大将军没料到在卢象升面前,刘衍也敢如此,更是没料到,刘衍一个区区防守官,竟然如此胆大妄为之极。” 说完,多尔衮双目射出锐利的寒光,冷声说道:“传我命令,进攻。” 明末大军阀 第118节 “以午时定计,大军猛攻两翼,佯攻正面,直到日落之前,我大军攻势永不停止。我倒要那刘衍等人可承受我大军雷霆攻势到几何!” 在多尔衮的命令下,他身旁的鼓手敲响了巨大的战鼓,听到鼓声,停在宣大阵外二百步的黑压压清兵们,同时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声。他们推动战车,狂叫冲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 填壕作战 震耳欲聋的火铳声不断,似乎整个明军营地的土墙周边,都被浓密的烟雾所笼罩。 此时寒风虽然刺骨猛烈,却冲不散那阵阵刺鼻的硝烟与血腥味。就在这河边之地,明清两边的士兵们,都在舍生忘死地撕杀着。 使用大明百姓填壕的计策失败,那些八旗鞑子兵只能使用盾车与粗制的木盾,还有自己的血肉之躯,去与土墙后的大明鸟铳兵抗衡。 事先清兵己有计议,那就是避开明军的火炮通道,主攻各面的矮墙壕沟,首先便是要将土墙前的数道壕沟填上。 上午的进攻后,清军上下己经有了经验,明军营地各面放置火炮的五条通道前面,他们所有的战车木盾,都是避得远远的,至少停在二百步之外。虽然明军的红夷六磅炮与大佛郎机火炮还不时发射实弹,将这些盾车打烂,不过比起那可怕的霰弹,清兵伤亡的人数已经大大减少。 而且说实在的,宣大军的诸多火炮,也装填霰弹严阵以待,防止清兵们从通道上冲进来。只有夏河寨新军阵地中那五门虎尊炮,还在时不时的打上几炮。 激昂的战鼓声中,密密麻麻身着各色盔甲的清兵聚在矮墙壕沟前面,他们在层层蒙上皮草的战车保护下,各旗的辅兵、跟役们,不断从战车后闪出,将手中的泥袋不断抛进第一道矮墙的壕沟之内。 土墙后的夏河寨新军鸟铳兵们,不断瞄准这些人开铳,将从战车后面闪出的人一个个打翻在地。战车后面的清军弓箭手们,也在拼命的掩护射击。不过第一道矮墙离土墙有七十步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上,清军箭矢的威力并不大,射不破夏河寨新军将士身上的铁甲,即便身上中个几箭也无所谓。 射向夏河寨新军鸟铳兵手臂的箭矢较少,此时清军弓箭手大多射向众人的胸间与面门,起初有些鸟铳兵,见清军箭矢射向自己面门,还下意识地一闪。不过众人面上中箭后,那箭矢却是无力落下,根本射不破他们的铁制面具,只是被撞得有些生疼而已。 有时巨雷般的声音响起,一些清军弓手鸣响他们从大明各处取来的大筒火箭。有了上午的经验,众军都知道鞑子手上有火箭,听到声音,就快速往墙下一缩,就可以躲过那几十根乱飞的火箭。毕竟清兵瞧不上大明的火箭,所以他们军中使用的火箭不多,发射频率也不高。 众鸟铳兵慢慢放下心来,除了火箭,对射来的箭矢理也不理,只是专门的瞄准,看准一个鞑子兵,扣动板机。他们火铳打了一排又一排,将一个个仅着棉甲的清军弓箭手及辅兵、跟役被打翻在地。 这些人被后面蹑手蹑脚跟来的辅兵们抬下去,地上撒满了他们的鲜血,夏河寨新军的将士们还能听到他们痛苦之极的哭喊嚎叫声。 矮墙前的那些密集的战车,同样被打得啪啪声响,皮草木屑到处飞扬。这些位于前排的战车,尽是那种精良的盾车,有车轮可以推动,前方有挡板,披着厚厚的牛皮和铁皮,甚至还泼上水,以便增加防护力。 不过那些蒙着厚厚铁皮与皮革的挡板,在夏河寨新军火铳的打击下,还是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大洞。 第一道矮墙后的壕沟还是好填,清军各部在付出一定的伤亡后,进攻明军防线的八旗满洲正红旗岳托部,还是用土袋将内中满是鲜血内脏的该道壕沟给填上了。 顿时,各道精良的盾车后面,那些用粗木捆扎一起,或是用几块厚门板钉成一块的粗糙大盾,在那些正白旗的辅兵们用撑杆合力推举下,过了第一道矮墙,密密麻麻推进第二道矮墙壕沟之前。 从土墙这边看过去,在整个防线前面,清兵相继推过来的木盾有好几十块之多,而在木盾后面,也不知道跟了多少人。 清兵将几十块粗糙木盾推过来后,各条通道不同的矮墙壕沟前面,顿时每几块形成一道狐形,以防止两侧的火力打击。随后在这些木盾的保护下,密密麻麻的辅兵跟役们挑着土担,用泥土将原先那道壕沟填实踩平。为防止明军再将壕沟挖开,他们还挑来了水,倒入壕沟之内,使其冻得坚硬如铁。 不但如此,为防止明军在这两道矮墙之间的平地上再挖壕沟,正红旗一个甲喇章京,还指挥那些挑水的辅兵在地上泼上了水,真是煞费苦心。也幸好蒿水河就在旁边,所以他们有这么多水来泼,也不知要安排多少人手前去挑水。 甲喇章京还试图指挥部下将第一道矮墙挖开。不料那道土墙砌成后,四周都浇上了水,冰冻得坚硬无比,就如厚厚的水泥墙一般,要想挖开,实在艰难。 此时清军中有人建议泼上热水,使那些土墙变得松软,但是却被甲喇章京否定了。烧热水需要多少人手暂且不论,寒冬天气,这热水泼上后,只会快速冷却结冰,使该道矮墙冻得更结实,更坚硬。 眼下能有如此成果,甲喇章京还是满意的,只要循序渐进,一步步,终会推进到几十步外的土墙边上。 清兵快速填好第一道壕沟,让防守的汪博颇为意外,他披着精制铁甲,系着大红披风,显得很是精神。不过此时汪博却满脸忧色,只是在护卫的簇拥下,从土墙外看着清兵的动静。 此时汪博身旁的鸟铳兵们,在各总各队军官的指挥下,还在一阵阵向土墙外的清兵射击。 现在众人多半是自由射击,不时有木盾两旁闪出填壕的清兵辅兵及射箭弓手被他们打中。这个距离,便是身着重甲的清兵也不能抵挡夏河寨新军鸟铳手们的射击。更不要说那些辅兵与跟役们,他们大多身着没有镶嵌铁叶的棉甲,只要中弹,便是身上打出一大股浓厚的血雾,痛不欲生地翻滚在地。 夏河寨新军装备的鸟铳威力强劲,打得那些木盾屑木横飞不说,有时还打破木盾粗木间细缝薄弱之处,将木盾后的清兵打翻在地,给他们造成诸多不安全感。 不过虽然夏河寨新军震耳欲聋的火铳声不绝,清兵也算伤亡不断,不过他们的推进还是非常坚定的。到了这个六十步左右的距离,清军弓箭手的威胁略微增强,等他们近了五十步,甚至四十步、三十步时,那清军弓箭手的威胁就更大了。 “鞑子变狡猾了,有耐性了,想出这个笨法。推进虽慢,却很有效果,该如何阻挡他们的推进呢?”汪博在默默内心的想。 不知什么时候,刘衍也来到汪博的身旁,同样想着这个问题。夏河寨新军正面防线如此,宣大营地杨国柱与虎大威防守的两翼情形更是严重。 二人营中各有千人的火器手与冷兵器手,其中三眼铳占了大半。那些三眼铳,有效射程不过三十步,现在清兵不象上午那样冒失冲来,而是在战车木盾的重重保护下填壕。 矮墙壕沟有七道,众人的三眼铳,至少要在清兵填上三、四道壕沟后才有射击威力。还是针对清军辅兵与跟役的。便是在三十步,三眼铳对披着棉甲的清军弓箭手威胁也不大。而近了三十步,清军的弓箭手,对两翼明军将士的威胁反而更为巨大。 下午进攻的清兵也比上午聪明多了,丝毫不进攻那些有火炮防护的平坦通道。也不进攻那些只有壕沟,没有矮墙的阵中佛郎机火炮与虎蹲炮防守的小缺口处。 眨眼间阵前清兵就填了两道壕沟,层层木盾又向第三层矮墙壕沟进发。二人营中的三眼铳手都是大眼瞪小眼,个个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杨国柱与虎大威二人也是忧虑,只是命令军中鸟铳手射击。 不过二人营中使用的鸟铳都是火绳枪,这寒风一阵一阵的刮来,很多鸟铳的火绳都被寒风吹灭了,那些鸟铳手连扣几下板机,鸟铳都不能放响,急得他们出了一身冷汗,只好赶紧从身上的火折子再重新点燃。 出现这种情况还是依壕而战,如果是在野外结阵,那此刻明军基本上就算完了。身旁军官焦急的喝骂催促声不断响起,让那些鸟铳手更是心慌意乱。 山西镇总兵官虎大威防守的宣大营地右翼防线,一个鸟铳手己经不知道多少次,连续从铅袋内取出铅子塞入铳管之内,还不忘用搠杖使劲捅它几下。他手中鸟铳的火绳多次被风吹灭,这次总算引燃了。 火绳点着火门内的引药,一蓬火光冒起,然后一声巨响,只见该鸟铳手满头满脸的血,捂着头脸凄厉地大叫,他装填入铳管的火药太多,内中铅子更塞了不知多少颗-,鸟铳当场炸膛了。 可怜的鸟铳手眼球都被炸出来,看他的惨样,周边一些鸟铳手面如土色,对手上的鸟铳瞧了又瞧,射击更犹豫起来。那些三眼铳手则是暗暗庆幸,自己幸好没有使用这该死的鸟铳。 一直眺望土墙外敌情的虎大威被惊动,他让身旁几个家丁,还有营中一个医士,将那鸟铳手抬下去医治。那鸟铳手被抬下去的时候,对着虎大威这边连连哭叫:“军门,小的对不起您啊。” 就在这时,一个部将焦急地奔上来,对虎大威叫道:“军门,鞑子在填第三道壕了,这样下去不行啊。” 那名部将是虎大威麾下的一名游击将军,此时他牙关一咬,恨恨说道:“不若让末将领些人马,出去冲杀一阵。” 虎大威喝道:“不可,依壕紧守,兄弟们的性命,不可胡乱折损。” 随后虎大威略一沉吟,对那名游击将军说道:“你立即去向督臣求援,求他调一些鸟铳手上来,督标营有上百杆鲁密铳与自生火铳,当可在寒风中作战。” 第一百七十七章 战事胶着 虎大威让麾下游击将军去求援后,卢象升很快便派了一名千总率部前来支援,带来了鸟铳手两队人马,其中鲁密铳手与自生火铳手各一队,合计火铳兵两百多人。 督标营此时还有火铳兵四百余人,一半为鸟铳手,余者为鲁密铳手与自生火铳手。杨国柱与虎大威都向卢象升紧急求援,卢象升中军部虽还有宣府参将张岩部近二千人,但张岩军中的火器连两个总兵都不如。卢象升只得将麾下火铳兵一拆为二,分别支援杨国柱、虎大威二人。这些火铳兵到达防线两翼之后,有利的扭转了两翼的战局。 督标营的鸟铳,火药池上安装有自动开关的火门装置,寒风天气可以作战。而且这些鸟铳射程与夏河寨新军的燧发鸟铳一样,破甲能力虽稍有不如,但一样精良,决没有炸膛的危险。 督标营的鸟铳手们,同样训练严格,平日耗费大量火药、弹丸进行实弹射击,论战斗力,比两翼正兵营的鸟铳手强的太多了。 其实督标营原有鸟铳手一千余人,不过在卢象升率部南下之前,大部分都给陈新甲抢去。 除了鸟铳手外,卢象升还分别支援两翼的鲁密铳手也颇为厉害,他们使用的鲁密铳火门装置也有特异之处,寒风中可以作战。鲁密铳虽然铳身沉重,但破甲能力出众,有效射程更是可达一百五十步,而且准确性非常高,几乎可与后世的步枪相比美。 对于鲁密铳这种大杀器,刘衍见了也是心中发痒,这样的利器搞出几杆来,就算当狙击枪使用也是好的。 只不过火器督造处的能力有限,对于鲁密铳这样的技术,打造起来还是力有不逮。可是今日战局之下,刘衍却惊奇的发现,在大明很多军队中,鲁密铳己经普遍使用。早在天启年间,当时的工部一口气发给山海关二千杆鲁密铳,内中除了几杆鲁密铳不合格外,余者大部精良。 这是个可怕的数字,证明大明批量生产优质火炮、火铳能力的强悍。便如各样佛郎机火炮,满清一直到后世洋务运动之前,都无法掌握这种高科技,但在大明各地的军堡中,佛郎机火炮只是很普遍的火器罢了。 所以在刘衍看来,大明并不是输在武器装备是否先进上,各方面的政治因素更多。而且明末各镇军阀化严重,加上糟糍的后勤补给,这些因素都大大影响了各种先进火器的推广与使用。火器兵需要系统而又严格的训练,各方面的保障都是个复杂的问题。 而冷兵器手,随便拉来一些壮丁,发给刀枪棍棒,就可以打仗了,又可以向外吹嘘自己有雄兵多少万,在朝廷心目中占据重要的位置,何乐而不为? 话回原处。 此时卢象升除了支援两翼一部分的鸟铳手与鲁密铳手外,还各有一队的自生火铳手。自生火铳便是燧发枪,寒风中作战更没有问题,在督标营火铳手的紧急支援下,两翼防线外的清兵在向第三层矮墙壕沟进发时,便遇到了极大的阻力,伤亡人数瞬间飙升。 两翼共四百多个督标营火铳兵,不断瞄准清兵木盾后闪出填壕的辅兵跟役们,将他们一个个打翻在地。杨国柱与虎大威正兵营内的弓箭手们,也在旁拼命协助射击。此时朝着两翼进攻的清兵们,己经推近到了土墙前五十步的位置,他们的弓箭手,也给土墙后的明军造成很大的威胁,双方好一阵互射,互有死伤,一时间僵持不下。 临近傍晚时,清军退兵,在刘衍所部的防线中,清军填了两道壕推近到土墙前五十步的距离。而在两翼的杨国柱与虎大威两部的防线前方,那些清兵则填了三道壕,推近到土墙前四十步的距离。 鸣金收兵后,清军潮水般退了回去。退兵时,他们将自己伤亡战士的尸体也带了回去,使得宣大军不知打死打伤他们多少人。他们退走时,那种粗糙的木盾,则是留在各道矮墙壕沟之间。 似乎清兵并不畏惧明军将那些木盾拖走毁灭,想必他们营中这种粗糙的木盾要多少有多少。 战后打扫战场,明军各部将士将清军遗留的木盾全部拖回来当柴烧后,刘衍、卢象升、杨国柱、虎大威等人则是紧急商议军务。 对清军的这种战法,众人都想不出什么好方法,火炮要严守通道,不能妄动,看来只得依壕血战了。 此战中,宣大、山东军各部还是有地形优势的,清军的每一步推进,都需付出比明军更大的伤亡,就看谁的战斗意志更强,更能顶住自己军中士兵的折损了。 当晚,卢象升、刘衍等人还审问了那些俘获的清军俘虏,不过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次日一大早,清军又一次潮水般涌来,他们以精良战车为掩护,冒着宣大军队的炮火逼近矮墙壕沟后,果然又一次推出密密层层的木盾出来。 昨日那些清兵填好的几道壕沟,道道平实坚硬,极难挖掘,为了保持军士体力,卢象升下令放弃挖掘。沿着填好的壕沟,众多清军粗糙的木盾,合力抬过一道道矮墙,一直逼近到未填的矮墙壕沟之前。 战火在这几道矮墙壕沟之间点燃,猛攻夏河寨新军正面防线的清兵不少,他们盔甲颜色各异,似乎分别来自八旗满州或八旗蒙古各旗的弓箭手和辅兵们。 那些清兵借着木盾向土墙后夏河寨新军火铳手射箭,掩护跟役们的填壕。一批人射得力竭后,马上便又换上一批,一直有弓箭手不断射击,似乎不会断绝。 这些密集善射的弓箭手给夏河寨新军将士造成了不小的威胁,关键是他们人数太多。不提清军中轻甲善射的弓箭手们,便是他们各旗中的辅兵,虽然没有获得披甲资格,但同样从小习练弓马,作战能力也不差,射出来的箭矢同样刁钻。 面对清军密集的弓箭手,刘衍己经将汪博与张义两个总的鸟铳兵全部押上。另外还调集沈拓、苗绍两个总的将士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支援前线的战斗。 从早上一直到下午,清军猛烈的攻势一直不停,他们人数众多,可以不断换下人马歇息吃饭,然后接另几波的人马上前攻击。 而且清军箭手们射击的时候,各旗的重甲兵们,则是守护在各处木盾的两侧,防止明军从通道中冲出来,突袭各道矮墙之间的弓箭手们。 清军如此猛烈的、不断绝的攻势,让刘衍吃惊不小,现在夏河寨新军的预备队众多,可以不停换下疲惫的将士们歇息。清军猛烈的攻势也不能动摇自己军队作战的决心,就不知道两翼的守军能不能承受这种巨大的压力。 下午,正面进攻夏河寨新军防线的清军们,终于又将一道壕沟镇上,层层的木盾,推近到离土墙前四十步。 比起明军的弓箭,满洲人与蒙古人的弓力较弱,不过七斗而已,有效射程在七十步左右,只有在进入五十步才对目标有明显杀伤力。要破对手的甲胄,不论皮甲、棉甲、铁甲等,更要拉近到三十步、四十步左右。不过他们箭矢的箭镞极长,其形如凿,箭头还用马粪等浸泡过,射入后难以取出不说,随着箭头的毒素蔓延,受伤的将士们还容易失去性命。 到了这个距离,清军的弓箭对夏河寨新军鸟铳手威胁大增,他们的箭又狠又准,一阵凌厉的箭雨射过来。许多夏河寨新军鸟铳手纷纷中箭。他们手中的鸟铳虽然猛烈,但论起射速与准确性,却远远不如清军的弓箭们。 夏河寨新军的鸟铳手,现在人人都装备了精良的铁甲,就算有一些将士中箭,大多射不破甲胄。便是甲胄被射破,箭矢入肉也不深。对这些军士,刘衍还是下令扶下去歇息医治。 清兵此时猛烈的箭雨持续不停,他们的弓箭手人数实在太多了。土墙后面的夏河寨新军鸟铳手们,被猛烈的箭雨压制住,只得个个将头趴得更低,打完一铳后,就赶紧低下头,蹑手蹑脚的退到后面装弹。 夏河寨新军躲避弓箭己经很有心得,一半的人还有铁制面具,不过呼啸的箭雨射过来,还是有军士躲避不及,一些没截面具的人纷纷面门中箭,还有一些人头盔被射落射穿。 虽说如此,土墙后的夏河寨新军火铳还是不断打来,他们手中鸟铳那震耳欲聋的声音似乎没有断过。 从清兵这边看去,土墙前面浓密的硝烟密集一片,连呼啸的寒风都不能将它们吹淡,也影响了清军弓箭手这边的视线。硝烟内中一道道猛烈的火光冒出,打得清兵这边木盾的碎屑飞扬。 连两总的辎重兵在内,汪博与张义麾下两总鸟铳有一千多人,都连续不断的朝土墙前的清兵们攻击。不时有清军弓箭手,还有填壕的辅兵跟役被打中翻滚在地,双方的伤亡不断扩大。 似乎感于夏河寨新军猛烈的铳火,进攻正面防线的清兵推进缓慢下来,但他们弓箭手射出来的箭雨却一刻不停,那些跟役们还是不断的扔泥填壕,让土墙后面的夏河寨新军不敢掉以轻心。 正面的战事胶着下来,看着眼前激烈的战事,刘衍外表平静,其实内心暗暗着急。战事似乎艰难起来,从昨日下午到今天下午,到了现在,自己军中鸟铳手的伤亡已经高达两百多人。 而且从昨日下午开始,清军虽然伤亡同样不断,但死的大多是各旅填壕的阿哈、包衣等类的奴才炮灰。他们的重甲兵,甚至各旗中披着镶铁棉甲马甲、步甲却伤亡不大,这样拼消耗下去,此战的前景不容乐观。 第一百七十八章 对射 “啪”的一声,督标营一个火统手扣动了扳机,他手中沉重的鲁密铳喷出一道凌厉的火光,与鸟铳相差无几的弹丸急射而出。 鲁密铳手虽然射完就赶紧低头,以躲避迎面扑来的几根利箭,但他眼角余光中,还是看到对面一个鞑子兵手胸口激出一道长长的血箭,向外倒飞了出去。 鲁密铳的破甲能力真是名不虚传,那鞑子弓箭手虽穿着镶铁棉甲,但身体却被他打了个对穿,前后两个洞,后面的洞比前面大,决对不要想活。鲁密铳手暗暗欢呼一声,躲在土墙后又是紧张地装弹。 明末大军阀 第119节 如果是明军中精良的鸟铳手或是鲁密铳手,其实他们的火铳装填步骤与夏河寨新军没什么两样,现在明军不少精锐军中,都已经使用了类似于定装弹的办法,将定量的火药和弹丸分别携带,填装的时候直接取来就好。这样的办法虽然不如定装弹快速,可是也比之前要强上不少了。 该鲁密铳手身着镶铁棉甲,身上背着一个装满发射药的火药罐,又有一个装满火门引药的火药罐,最后还背着一个装满弹丸的铅子袋。不论是火门引药还是发射药,都是以铜管为之,每一管恰好装满一铳之药,平均等份,唯一缺乏的,就是合为一个定装纸筒弹药。 只见他熟练地从自己火药罐中取出一管发射火药,将火药倾倒入铳内,赫然同样是颗粒火药。倒药时,鲁密铳手习惯成自然,用拇指、食指围住铳口,防止火药撤出,放铳后无力不远。 随后鲁密铳手快速将搠杖取出,往铳管里筑了几下,将火药筑实。又从铅子袋内取了一颗铅丸,用绵纸包裹好装入,用搠杖送到铳底。最后鲁密铳手从自己装满火门引药的火药罐内取出一管引药,却是更细小的颗粒火药,倒入火门池内,将盖子盖上。 鲁密铳手动作飞快,他忙完这一系列让人眼花缭乱的动作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一切完毕之后,他轻敲了敲火眼,吹了吹火绳,又蹑手蹑脚地将鲁密铳架在土墙上。 此刻他静心凝气,轻闭左眼,用右眼觑视火钆的后照门,对着前面的照星,又瞄准一个鞑子弓箭手。作为督标营的火器手,众人对夏河寨新军所取得的成绩自然是不服气,他们要证明督标营才是这支明军中最精锐的战士。 此时鲁密铳手瞄准的那鞑子弓箭手矮壮无比,满腮的虬须,身上披着蓝色外镶红边的棉甲,显然是鞑子镶蓝旗的士兵。此时那个鞑子兵正口中呼着浓浓的白气,在射了数箭后,似乎再次射出的箭矢己经显得疲软无力。 在这样寒冬的天气里作战,体力的消耗是极大的,特别是开弓射箭,全身力量更是消耗的飞快。这也是火铳优于弓箭的一个地方,需要的体力颇少,只需有扣动板机的力气就行。 仔细瞄了一会之后,鲁密铳手果断扣动板机“啪”的一声,弹丸穿透那鞑子弓箭手的右胸,将他斜斜射翻出去。 那镶蓝旗弓箭手也活该倒霉,本来他这波弓箭手射了数箭后,就可以退下,换上身后等待的另几批弓箭手。不料这弓箭手连射六、七箭后,竟然意犹未尽,还想射最后一箭,最后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急速而来的弹丸穿透那镶蓝旗鞑子兵的身体,从他后背透出,镶蓝旗弓箭手连连后退数步,最后摔在身后的矮墙上,慢慢滑落下来,留下一片渗人的血迹。此刻他睁大双目,眼中满是不可相信的神情,他想说什么,最后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就这样默默死去。 鲁密铳手又一次打翻一个清军弓箭手,引来了一片疯狂报复的箭雨。对面明军的鸟铳手,特别其中有几十人,真是一个可怕的存在。 己方的勇士己经有多人死于他们的铳下,都是一穿两个眼,整个身躯被他们打透,那是什么火铳,如此厉害?此时战场上的清军兵马想不明白,也顾不上去思考,因为有更多的火铳正在开火,那些鞑子兵只能继续奋战,同时留意四周,时刻躲避射来的铅弹。 鲁密铳手打完这铳后,再次缩到土墙下半天不露头,不过一双手又是快速忙活起来。他身旁一个自生火铳手冲他竖起了大拇指,二人相互裂嘴一笑,不过双方都戴着铁制的面具,却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情。鲁密铳手对自己成绩还是满意的,他们这一队是支援宣府镇总兵杨国柱的鲁密统手,不提别人,单从昨日下午起,他就至少打死打伤了十个鞑子兵,别的兄弟也斩获不少。 他们的表现,证明了督标营火器手的精良素质。优秀火器从来需要优秀的士兵配合使用,才可以发挥最大威力。督标营中的士兵个个火器操作熟练,加上装备优良,自然形成强大的战斗力。 这两天的战斗中,督标营的自生火铳也大显身手,不需要火绳,寒风天气可以作战,比起鸟铳、鲁密铳等火器来,作战时候的填装步骤大大简化,在相同的时间内,可以射出更多的铅弹。使用这种火铳,不累赘,令人产生一种轻松的感觉。 不过这自生火铳,也就是燧发枪也是有毛病的,那就是扣动扳机的时候,食指需要的力量太高,大大影响火铳的瞄准与射击。而且燧石击发后,经常点不着引火药,需要连扣几下板机,这真是要命。 对于这样的情况,很多自生火铳手都是大骂不己,都盘算今日之战后,回营将火铳换回鸟铳或是鲁密铳。 鲁密铳手打翻一个清军引来一大片疯狂的报复箭雨,其实这片箭雨,放在整个宣大营地左翼防线中,只是漫天箭矢中微不足道的小部分。甚至卢象升支援杨国柱的两百火铳手,他们发射的弹丸,同样只是左翼明军发射弹丸的很小部分。 此时杨国柱的左翼防线,己经是明军三眼铳弹、火箭等与清军弓箭的力拼消耗了。 到了这个时候,清军箭雨疯狂,明军各部将士同样打红了眼。到了下午时分,进攻明军两翼的清军,己经分别将他们层层的木盾,推近到离土墙三十步或二十步的距离。 这个距离,清军的重箭己经可以破开杨国柱与虎大威正兵营士兵们的甲胄。一个个鸟铳手、三眼铳手,或是弓箭手被他们的利箭射倒在地。清军射出的重箭破开他们的棉甲,铁甲,或是铁制面具,一直深深射入他们的体内中去。 清军各部进攻得非常猛烈,他们云集在两翼的弓箭手非常之多。如果说进攻夏河寨新军正面防线的清军弓箭手有数千人的话,那么进攻宣大营地两翼的清军则分别达到万人以上。他们分成多批次进攻,似乎攻势永不断绝。 到了这个程度,杨国柱与虎大威己经将营内的冷兵器手尽数押上了,他们营内的冷兵器手,各队有弓刀手、钩枪手、耥耙手等士兵。每个士兵身上都携带有弓箭。这些人押上之后,午时那些火器手才得以喘息口气,稍稍歇息一会儿,得以吃上一口饭。 震耳欲聋的三眼铳声、火箭声响个不停,杨国柱左翼土墙这一带的范围,全部被道道腾出浓厚之极的烟雾所笼罩。 营中战士密密层层的三眼铳全都架在土墙上,众人铳口不断冒出火光,“轰轰轰轰”巨响声不断。三眼铳出名的响,比爆竹声响多了,铳口冒出的硝烟也是出名的多。 而且,三眼铳的射速也非常快,丝毫不会输于清兵的弓箭,火煤往铳后的药眼连点几下,就是轰轰几颗弹丸接连喷出。或者是药锅共享的三眼铳,只要火煤一点,就是三根铳管的弹药同时喷出。 二、三十步的距离,明军三眼铳对那些无甲填壕的清兵跟役,或许披着镶铁棉甲射箭的清军弓箭手同样有巨大的威胁,而且此刻明军三眼铳射出的弹丸密集、量大,有鸟铳不能比拟的火力优势,打得对面的清兵一个个扑倒在地,血流成河。 就算对面的清兵没有被三眼铳弹打死,也轻易活不下去,因为明军还使用了密集的火箭。 火箭鸣放时的炸雷声响个不停,在杨国柱左翼的土墙前面,火箭的呼啸声似乎没有断过。飞枪、飞刀、飞剑,一窝蜂,以及百虎齐奔等大火箭,始终骤雨疾风般向前方数十步的清军木盾扑去。 射得清军的木盾有如刺猬,每一波火箭响起,便带着所有敢露头的清军弓箭手,或是扔泥的辅兵跟役射翻射飞出去。 两翼明军将士在发射各式大火箭的同时,两翼明军还不断发射引部分引火箭意图烧毁清军的木盾。 此次入卫,杨国柱与虎大威军中都携带不少引火箭,箭头涂上油脂可以点燃,箭杆有火药可以发射推进。两翼军中的耥耙手,都将这种引火箭架在自己的耥耙上,然后点燃发射出去。 二、三十步的距离,那些清军的木盾多是一人多高,两人多宽的大个目标,无有不中者。不过木盾大多使用砍伐来的粗木捆扎而成,每根粗木都有人的大腿小腿之粗,又湿冷青翠,虽然此时寒风阵阵,却很难将木盾燃着烧着。 只有火箭射中那些使用几块厚木板钉成的木盾时,那些木盾才会熊熊燃烧起来,寒风阵阵刮来,火光中夹着浓密非常的烟雾,呛得人难受无比。躲避在木盾后的清兵们,无不慌忙后退,闪到余者的木盾的后面去。 每一块燃起的木盾,都会引起周边一片混乱。但这种木盾太少,还是不能改变清兵步步推进的大局。 第一百七十九章 侧射杀敌 “军门,从侧面开炮吧。” 杨国柱凝神眺望土墙外敌情的时候,一旁的一名游击将军向他大声建议。 此时几条通道上架着的火炮,最大威力当然是从正面射击,阻止大股清军沿着通道的进攻。不过眼下清兵显然学乖了,只从矮墙壕沟处进攻。如此一来,通道上的火炮就成为摆设。不过按照那名游击将军的仔细观察,通道上的火炮可以从正面射击,当然也可以从侧面向矮墙壕沟的清军射击,阻挡他们前军。 听了那名游击将军的话,杨国柱却是沉吟起来,然后说道:“各道上的火炮皆是严守正面,如果妄动开炮,奴贼趁机冲上来,将士们只得使用刀枪与之血肉搏战,将他们驱赶出土墙了。” 两翼的明军只有四条平坦通道,余者土墙前面同样是道道矮墙壕沟。此时从土墙内向外望出去,几十步外就是清军层层木盾,这些木盾掩护了后面的清军弓箭手或是辅兵们。从木盾间空隙看过出去,大约每隔一个时辰,木盾后的清军盔甲颜色就换了一批,如此不断更换生力军,以保持清军各部的持续战力。 清兵己经填好了三、四道壕沟,在临近各条通道的矮墙平地前,那边成狐形竖立了块块高大粗糙的木盾,每块木盾,都用粗木支撑。木盾的后面,还聚集了大批的清军重甲掩护。 显然清兵考虑了可能从通道侧面打出的火铳、火炮,或者明军可能从通道内冲出来,突袭各道矮墙之间的弓箭手和辅兵们。 不过以火炮霰弹的威力,集中几门火炮进行猛轰,就算那边成狐形竖立了多块粗糙的木盾,还是可以给木盾后面的清军造成不小的伤亡。当然了,通道内的火炮侧面齐射之后,就要考虑另一面的清军重甲趁机冲上来的问题了。 “不管了,如此能打死多少就算多少,总比这些火炮摆在这里,当成为废铁强吧?” 杨国柱眉头紧锁,高声叫道:“鞑子如果从通道冲进来,再让兄弟们将他们赶出去就是。” 确实,此时清军越是逼越近,躲在侧面木盾后的重甲还不断暗箭往通道射来,那些炮手虽有盾牌手掩护,最后还是不得不避到旁边的土墙后去,留下几门火炮放在那里派不上用场。 此时杨国柱终于下定决心,当即下令那些火炮进行侧射。 此时在夏河寨新军正面防线,刘衍与炮队旗长小旗官钱樰同样想到这个问题。清军层层木盾己经推近离土墙四十步,由于清兵不从各条通道上进攻,钱樰所部的五门虎尊炮便都是闲了下来。看着清兵步步逼来,钱樰同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帮不上一点忙。 经过仔细思考后,钱樰便向刘衍建议用五门虎尊炮从侧面射击:“大人,属下以为:我通道内的火炮,可以从缺口处进行侧射,射杀矮墙壕沟内的虏贼。属下所部五门虎尊炮,以及督标营支援过来的火炮,都可以进行侧射,让那些鞑子吃不了兜着走!” 刘衍沉吟了片刻,然后便说道:“火炮轰击后,弹丸射到矮墙上,是否会反弹回来,误伤自己兄弟?” 钱樰当即一怔,他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沉吟半晌想了想,说道:“应该不会吧,我夏河寨新军中,每条通道宽都在十余步或二十余步,将各门火炮移到通道最右面或最左再轰击,有了这个距离,就算射出的弹丸遇上矮墙反弹,也未必能弹回这么远。” 钱樰继续说道:“而且,我军中各门火炮炮车高度都与矮墙差不多,弹丸打出去,反弹机率还是少的。” 听完钱樰从专业角度做出的解释,刘衍便放心的点了点头,这也是一个方法。也罢,作战不能只靠火铳兵杀敌,长枪兵与刀盾兵也应该派上用场了。火炮射击后,刘衍料想清军肯定会从另一侧趁机冲上来,就用军中的火铳兵与长枪兵,让清军在各条通道前源源不断流血吧。 如此钱樰得到刘衍同意后,此时正面两条通道各宽二十五步,分别布置一门红夷六磅炮,两门佛郎机火炮,两门虎蹲炮。在钱樰的指挥下,当即有炮队的将士,会同督标营的炮手们上前,将一门门火炮推到缺口的最右面,并且快速的做好了射击的准备。 此时明军将士们先将那门红夷六磅炮推到最前,对准了数十步外左侧的清军木盾群,那边每道矮墙平地之间,成狐形竖立了多块高大的木盾,也不知道内中躲藏了多少清军重甲。 眼见明军好久不见的黑压压炮口对准这边,木盾后的清军重甲顿时骚动起来。他们当然明白明军火炮霰弹的威力,都是个个往木盾后面或是矮墙内中躲得远远的。 这些鞑子虽然战力强悍,对待百姓也足够残忍,可以说是毫无人性,但是在面对死亡威胁的时候,这些鞑子也是知道害怕的,此时这些鞑子的心头都紧张到了极点。 而矮墙右侧的清军重甲见有机可乘,在一个正白旗甲喇章京的喝令下,一众军官此起彼落的喝叫声响起。众人作好准备,待火炮射击之后,马上从通道正面直冲而入,争取一举击破明军的防线。 在该通道几门火炮的身后数步,苗绍率领亲卫总一部近百个鸟铳兵,以每排三十余人,列了三排火铳兵严阵以待。在火铳兵后面,陈勋亲自率领总内的长枪兵分成三排守护杀敌,总内数十个刀盾兵分布在两侧后面。 另外王越、沈拓二人也集结了各自部下,将麾下的鸟铳手也集中起来使用,在缺口后面列阵,长枪手和刀盾手也做好了准备,只待火炮射击过后,清军大举冲进来的时候,与那些鞑子兵血战到底。 至于骑兵总的将士,刘衍则是命许铭率部暂时退后,在夏河寨新军与卢象升的中军部之间待命。 骑兵总的将士都是刘衍辛辛苦苦操练出来的,远比操练步兵要困难,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刘衍不会让这些骑兵将士当步兵用的。 “嘭!” 夏河寨新军阵前停了好久,那惊天动地的火炮声再次响起,那门红夷六磅炮首先开炮,在浓厚而又凌厉的硝烟中,密密麻麻的铁珠弹丸疾射而去。数十步外左侧矮墙的清军木盾群立时被打倒了一片。 就算这些木盾后面都有粗木支撑,不过这数十步的距离,面对火炮霰弹的猛烈射击,还是有大片的木盾被打翻在地。木盾后诸多的清兵重甲都被弹丸波及,惨叫着翻滚在地,这边的清军顿时死伤狼藉。 如狂风吹过一般,面对火炮弹雨的咆哮,左侧矮墙的清兵们惊叫着逃离这块地方远远的。不但如此,诸多弹丸还射到了矮墙上,在几道矮墙间来回回弹,形成一片乱飞的弹幕,给那边的清兵造成更大的伤亡。 眼见如此,钱樰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刘衍见状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次的侧射效果不错。而且火炮轰击之后,弹丸射到矮墙上虽有回弹,却远远波及不到缺口这边的夏河寨新军将士们。只是霰弹轰击的散面大,只得一门门的火炮侧射,否则弹雨定会波及土墙内的自己人。 大地又开始一阵一阵的颤动,红夷六磅炮轰击后,通道上余下的两门佛郎机大小小火炮,还有五门虎蹲炮相继推上开火。 震耳欲聋的炮响接连响起,一股又一股密集的铅丸向矮墙左侧咆哮而去,打得那边的清军木盾一面面翻倒在地,那边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那边的清兵纷纷狂叫逃窜,很多人来回乱奔,不知该如何是好。也有一些人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倒也躲避过了一阵阵的弹雨。看他们这样做有效果,顿时那边密密麻麻,到处都是伏在地上有样学样的清军重甲们。这些原本不可一世的清军重甲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如此的狼狈不堪。 就在这时,清军那边高呼呐喊声响起,密密麻麻的清军重甲己是从矮墙右侧的木盾后闪出,挥舞着兵器,呐喊着向夏河寨新军防线这边冲来。 看这些人的盔甲颜色,却是多尔衮率领的正白旗内的重甲兵们。这条通道宽二十五步,大约有三十七米左右,每排挤了大约三十个正白旗重甲兵,看他们前后冲上来人数竟达到七、八排,足足两百多人。 冲在最前面的几排正白旗重甲们,个个手持粗大的盾牌,其中好些人手中的大盾牌,竟然是精铁所制。这样的精铁大盾牌高一米、宽半米,厚度更是达到五毫米,坚固十足! 不过这种盾牌也有一个明显的缺点,那就是沉重无比,每一面都有三、四十斤重。 面对这种大铁盾,怕是以夏河寨新军的燧发鸟铳,也难以将其射穿打破。除了这些清军重甲装备的大铁盾之外,余者正白旗重甲兵,同样个个手持粗大盾牌,皆是硬木外裹厚厚皮草,防护能力也是非同小可。他们左手持盾,右手上持着大刀短斧,个个凶神恶煞,只是狂叫冲来。 除了这些人之外,身后的几层正白旗重甲们,每人都是披着两层重甲,或手持铁柄长刀,或持八旗长枪或是虎枪,同样狂吼而来。 “放!” 此时通道口的炮手早就躲得远远的,缺口两侧的鸟铳兵也撤离了一部分,替换上刀盾兵、长枪兵防守。见大批的清兵狂吼而来,苗绍、汪博、张义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果断喝令射击,顿时前排共计一千多名鸟铳手,分为三排轮番扣动了自己的板机。 震耳欲聋的鸟铳声响起,每轮三、四百多燧发鸟铳的弹丸击打在清军持着的盾牌上。那些铁盾防护力果然强悍,三、四十步外,虽有几面盾牌被击中,中弹部位也深深凸陷下去,却竟然没有被打破打穿。 不过他们旁边一些清军持着硬木外裹皮革的厚重盾牌,却是纷纷被射来的弹丸打裂打破,冲过来的清军重甲顿时伤亡不小,不少骁勇善战的清兵不甘心的倒在了冲击的路上。 第一百八十章 肉搏战开始(一) 夏河寨新军的防线中,前排的鸟铳兵飞快从两边散开,第二排鸟铳兵站在原地立即对那些冲来的清兵扣动板机。 这一波射击打破了更多的清军皮盾,更有几个正白旗的重甲兵被打破甲胄,向后摔到出去,当场气绝。 很快第二排鸟铳兵退下,第三排鸟铳兵继续射击,此时清军己经冲近十步之内。这个距离,便是清军的铁盾,也被夏河寨新军的鸟铳打开一个个大洞,更有几十个清兵惨叫着扑倒地。 第三排鸟铳兵急速撤退,此时正白旗重甲们己经冲上来。忽忽声响,那些盾牌兵的身后扔来一大波什么东西,有铁骨朵,有飞斧,还有标枪等物。 与他们一样的,土墙缺口处的夏河寨新军长枪手、刀盾兵们,同样投掷出大片的标枪。惨叫声响起,双方的士兵们,纷纷被标枪等物投中,双方都倒下了一大片人马。 锐利的标枪,将一个个清军或夏河寨新军们钉死在地。站在三排长枪兵身后的百总张义,猛然看见一根标枪对自己迎面而来,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向旁边一闪。他身旁一个护卫,被忽忽而来的一个铁骨朵打落头盔,同样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此时双方的阵列都稀疏了一些。顾不上多想,张义大喝一声:“抬枪!” “杀!” 顿时三排幸存的长枪兵条件反射,个个侧身握枪而立,口中还大声呐喊一声。 夏河寨新军长枪兵每日练的就是一招,刺!两个步骤,第一步,抬枪,第二步,突刺。他们每日反复练习这两个动作,从成军到现在,己经不知道抬枪多少次,刺了多少万次,熟得不能再熟,便是在睡梦中,下意识的也可以做到标准之极。 他们的长矛近战可以破甲,并不是印象中的红缨枪,而是矛头很长。像是很尖锐的锥子,就如同破甲锥一般。一排排森严的军士挺枪而立,非常的震撼人心。 “刺!” 明末大军阀 第120节 “杀!” 眨眼间大批清军已经冲到阵前,夏河寨新军们红着眼,前排数十根长枪用力突刺而出,一声声撞击在一起的巨响与刺中众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对于那些清兵们舞来的盾牌与挥来的刀光中,夏河寨新军的长枪兵们根本不躲不闪,他们平时的训练就是比谁眼力更好、速度更快。在对方武器砍中自己之前,先一步刺死对方,讲究的是谁慢谁先死。 论手疾眼快,夏河寨各处中练过的将士们,很多人在数十步外冲刺就可以刺中靶上的眼、口、心口等要害位置。 对面那些清军的刀盾兵,他们或是跳牌而来,或是滚地而来,或是闪牌而来。夏河寨新军长枪兵理也不理,他们眼力极好,长枪快如闪电,转眼间便看中清军们的缺档,然后举枪就刺。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险,长枪比起盾牌大刀,好就好在这里,除了一些长枪被盾牌挡住外,余者的清军刀盾手们,他们的大刀还没有砍中对面的夏河寨新军长枪手们,几根长枪便已经带着凌厉的风声,直接刺进那些清兵的心口、腰侧,或是眼睛、咽喉等要害部位。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夏河寨新军的长枪破开那些清军的甲胄,深深刺入他们的体内。这种隆冬天气,众人一被刺中,就全身剧烈的抽搐起来。在夏河寨新军将士们的长枪鬼魅般收回后,这些被刺中的清兵,就感觉全身力气忽然消失了,哆嗦着跪到在地。 数十根还在滴血的长枪又是如毒蛇般刺出,前面幸存及随后而来的清军重甲盾兵,又有多人被长枪刺入,他们和之前的同伴一样,都是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心有不甘的倒在了地上。 按照夏河寨新军的步兵操典规定,如果几根长枪前方只有一人,那除了正面长枪正面攻击外,余者几根长枪侧击。那些清军盾兵几乎都是单打独斗,他们怎么防得住几根长枪不同的方向刺来? 此时不断有清军盾兵冲上前来被刺死,最后他们个个恐惧,将各自的盾牌舞得虎虎生风、水滴不进。 夏河寨新军长枪兵并不理他们,他们配合着步法,时而整齐前进,时而整齐后退,注意长枪不要架老,始终让面前清军处于众人长枪威胁之下。 看他们保持堂堂之阵,根本没有兴趣单打独斗,让这些清军重甲憋屈无比,只觉自己一身高超的武艺完全发挥不出来。 也是,论单打独斗,除了夏河寨新军中的夜不收们,这些清军重甲个个都比夏河寨新军厉害。奈何夏河寨新军这种阵法作战,没有勇者,没有怯者,丛枪戳来,丛枪戳去,那些清兵也只能徒呼奈何? 此时正白旗重甲们还在源源不断涌进来,能作战的也就是前面两排人。他们前面挤不进,便分别向土墙缺口两侧涌去,与夏河寨新军刀盾兵们激烈交起手来。 而眨眼间,冲来正面的清军重甲盾兵己经伤亡一百多人,发觉盾兵不是明军枪兵的对手,这些重甲盾兵闪开,露出他们身后的重甲枪兵们。这些清军枪兵挺起自己的长枪大戟,一排一排,咬牙切齿慢慢逼来。 同时的,各总、各哨的夏河寨新军长枪兵也是慢慢逼上去,双方恶狠狠地瞪着对方,彼此长枪越逼越近。 猛然双方士兵几乎同时发一声怒吼,然后举着各自的长枪拼命刺过来。双方的惨叫声接连响起,长枪入肉的声音不断。这种列阵而战,长枪互刺,根本没有躲避的空间,除了拼命将对方刺到外,根本没有别的出路。 双方都是披甲重兵,双方士兵全都防护精良,然而长枪互刺过来,根本没有任何甲胄可以挡住对面破甲长矛刺入自己体内。 这样的正面对战非常的残酷,双方拼命互刺一阵后,眨眼间,双方前排的枪兵就各自倒下一大片。 这些尸体或伤员的鲜血汇集在一起,在寒冬的地面散发出腾腾热气。看到这样残酷的情形,清军那边许多人露出犹豫恐惧的神情,一下子伤亡这么多,这真是惨烈! 而且如此列阵而战,那些清兵重甲的一身武艺展不开,除了刺只能刺,就算死去也是平淡之极,默默无闻。连个枪花都不能施展玩耍。 还有,对面的明军怎么这么不怕死?按理说如此残酷的搏战,那些明军早就应该就地崩溃才是,怎么他们又上来战了? 看到前方沉默而又残酷的战斗场面,汪博和张义等百总、把总也是面色凝重,特别是冲在最前面的张义,脸上的肌肉更是不住的抖动,第一波长枪兵对战,自己总中枪兵伤亡太多了。前层两百多人,一下子阵亡八十多人,余下的也是人人带伤。 张义咬了咬下唇,一挥手,鼓点声又再响起,立时前排的枪兵们退下,换为第二排的人列队向前。再看对面的清军枪兵们,同样前排退下。换上了第二排的生力军。双方咬牙切齿,举着长枪又是慢慢逼近。 双方又是一阵互刺,然后各自又倒下一片的人,看着对面仍是斗志昂扬的大明长枪兵,正白旗重甲们胆寒了。 眨眼间他们己经身死、重伤一、两百人,攻进土墙来的正白旗重甲兵,差点折损过半,余下的很多人身上也带着伤。饶是他们自认作战勇猛,面对那些战斗残酷冷静有如机器人般的明国枪兵,还是克制不了内心的恐惧。 那些清兵毕竟是强盗,穷凶极恶也要看对象,遇到更残酷、更凶狠的对手,他们崩溃了! 那些清兵纷纷狂叫着往土墙外逃去,对他们的溃败,将战局都看在眼里的刘衍并不感到意外。 不说夏河寨新军平时严酷无比的训练,将士们的作战都是下意识的,更重要的是夏河寨各处严明的赏罚制度。敢有任何临阵退缩者,脱逃者,皆斩!而且他们死后还要蒙受极大的耻辱,家口田地被没收,全家都要被赶出夏河寨各处。如果新军将士出现战死或战伤,则会受到终身抚恤,家眷也会一辈子衣食无忧,阵亡者还可年年享受香火的供奉。 该如何选择,想必出兵前将士们己经思考清楚,而且不管怎么说此次驰援卢象升所部,还有一份保家卫国的大义在面前,多少有一些正面激励士气的作用。 看那些正白旗的清兵狂叫逃跑,刘衍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追击的好机会。 很快,骑兵总百总许铭奉刘衍之令,亲自骑兵总的数百将士,沿着该条通道追杀出去,正白旗的重甲兵都溃败了,在两侧矮墙壕沟处还在放箭、填壕的各旗弓箭手及杂役们也当即溃散,同样狂叫着逃命。 许铭一直领军追杀了数百步,直到追到清军大阵面前,见到那边密密层层布了不知多少万的清军,他们才回转回来。 此时卢象升站在中军部高高的元戎车上,宣大营地三面防线一目了然,看到正面防线清军溃败的情形,他不由感慨刘衍部将士的强悍战力。 各面火炮射击之后,营地三面都有清军重甲突入进来,明军各部将士依托防线防守还好,正面搏战时,两翼仅数百清军势如破竹,一直深入防线之内。还是左右两翼驻守的两镇总兵亲自上阵,领着家丁们拼命搏杀,才将这些突进土墙来的清军们赶将出去。 两翼的明军将士能将突入进来的清兵赶出去己经很不错了,想要像刘衍麾下夏河寨新军一样,再集结兵马追杀数百步,实在是不可能的。 此时己是午后,因为正面攻势的溃败,清军开始为防生变,很快下令鸣金收兵,各旗清兵如同潮水般退回营寨,留下遍地狼藉的战场。 激战过后,战场上逐渐安静了下来,明军各部将士纷纷出来打扫战场,从昨日下午到今日下午,刘衍估计三营将士杀死、杀伤的清兵不少,不过此次的首级收获却很少。 因为清军的尸体、伤员,还有散落的兵器旗号都被他们在撤退的时候一并收回去了,只有在最后一波进攻的时候,夏河寨新军杀得正面攻墙的清军溃败,又追杀数百步,才砍到了两百多颗脑袋。 其中一百多颗身着盔甲,余者穿着皮袍棉袄,留着小辫,尸体上只有一把简陋的兵器,显然是随军的阿哈等奴隶杂役。 第一百八十一章 肉搏战开始(二) 刘衍这边斩获的首级并不多,杨国柱与虎大威的两翼也是同样如此。 杨国柱所部一共砍到了三十多颗脑袋,虎大威所部只砍到了二十五颗清军脑袋,都是从留在土墙内的清军尸体中砍来的,至于土墙外的清军尸体伤员,那就不用想了,清军早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全部带走了。 确实,野战或守城时,想斩获对方士兵首级,真的很难。如果不是无可挽回的大溃败,一般双方战死、战伤士兵的尸体伤员,都会被他们自己抢回去。除非那些不可抢回的敌军尸体,其首级脑袋才会成为对方的战利品。 明军大多据城而守,不敢野战追击,除了攻上城墙的清军尸体,还有城下几十步内的尸体之外,一般剩下的尸体和伤兵,都会被清军自己抢回去,或是火化,或是运回乡。那些清兵在战时抢回己方士兵的遗体,在满清的军法中可是大功,如果运尸回乡,更是可以得到对方的一半家产。 虽然夏河寨新军在明军中斩获最多,不过刘衍却高兴不起来,仅仅这几天的战事,自己部下的伤亡便己经高达三百余人,阵亡率已经达到十分之一。这样的比例要是放在别的军队中,已经足够让全军无法继续作战了。 单单方才那场肉搏战,短短时间内,死在对方标枪与长枪下的夏河寨新军就高达六十余人,还有数十人受伤。 如果激烈的战事再持续几天,自己军中士兵还要折损多少?刘衍麾下的这三千七百多人,全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操练出来的精锐,每一个人都是一颗种子,将来会在华夏大地上生根发芽的,此时每牺牲一人,都是无可挽回的损失! 而更让刘衍担忧的是,面对如此激烈而又残酷的战事,两翼的明军可否坚持住,如果他们顶不住溃散,河边这一万人…… 想到这里,刘衍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此番清军的作战意志远超自己的想象,不但兵力比历史上巨鹿之战中更多,而且多尔衮要打赢此战的决心,也是大的超乎想象,让刘衍很是诧异:这些鞑子疯了吗? 打扫战场之后,卢象升又下令各部生火造饭,犒劳将士。 不过集中在卢象升中军大帐中的众将却都是阴着脸,气氛沉闷。 杨国柱与虎大威饱经沧桑的脸上满是沉痛,他们清点了自己军中将士后,都是吓了一跳。从昨日下午激战到现在,二人军中,杨国柱所部伤亡近达五百人,虎大威所部伤亡也在四百多人。 虽然二人军中的伤亡人数,阵亡的只是小半,各约一百几十人,余者大多中箭暂时失去战斗力。不过这天寒地冻的,随便一个小小伤口,都有可能让这些人失去性命。最终受伤的将士之中,可能有一半的人活不下来。 二人各有两千人左右的战兵,如此高的伤亡率,严格来说,他们二人的正兵营己经被打残了,如果换成别的明军,或是野地浪战时,这两部明军早就崩溃,争先逃命去了。 杨国柱与虎大威清点完人数后,都从辅兵中补充了一些人进入战兵队。不过那些辅兵多是卫所的军户,他们补充进来,只进一步降低了军中的战斗力,不过二人也没有办法,眼下也只能先这么做了。 在场众人各怀心事,宣府参将张岩一直位于卢象升的中军部没有参战。当然从明日起,他也不能再置身事外,杨国柱提议他军中两千人,各分出一部分协防左右两翼,虎大威当即表示赞同。 刘衍所部严守防线的正面,所面临的压力是最大的,想必己经分不出兵马,他又战功卓著,麾下骁勇善战,自然没人敢抢他的兵。 张岩区区一个参将,平日不显山露水的,自然不能违抗两个总兵的提议。 刘衍此时观察张岩,只见其仍是威严立坐,静静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张岩说道:“我军作战己是第五天了,敌众我寡,援兵不至。督臣,两位军门,刘将军,不若我们从蒿水桥往西面突围吧,那边敌少,以我宣大军的骁勇,当可冲出重围。” 卢象升、杨国柱等人还没有说话,刘衍己是大声说道:“督臣,万万不可!我将士坚守营寨,全凭一股锐气。若是一退,军心斗志尽失,敌骑数万在后穷追不舍,后果不堪设想!” 这张岩真是晕了头了,不比坚守城寨,这一退突围,定是全军逃命,重演松山之战的翻版。 卢象升、杨国柱、虎大威军中多骑兵,或可快速逃离。自己与张岩营中多步卒,能逃得性命的,定然十不存一。 而且全军这一逃,恐慌之下,大军粮草辎重肯定会尽失,便是卢象升、杨国柱、虎大威等人短暂逃离,这大寒的天气,饥寒交迫的,他们军中的骑兵同样会大片冻死,累死,饿死。余下的士兵,能活的也是少数。 这也是多尔衮等人围三阙一的险恶用心,所以虽说有蒿水桥可以往巨鹿西面撤退。不过刘衍等人始终不敢动这个念头,唯一的出路就是继续血拼到底,让多尔衮等人知难而退。或许援兵到来,也可以解除围困。 主动撤离,想也不能想,那便是死路一条! 卢象升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厉声说道:“奴贼虽是势大,然我军坚守营寨,未必没有存活的希望。我军虽然损失很大,但奴贼损伤更大,如刘将军所言,坚守营地,与敌最大杀伤,待高监军援兵到后,我军内外夹攻,奴贼定可一鼓而除,我大明再无东事之忧。” 说完,卢象升环顾众人,严词说道:“此为舍身报国之时,众将均需勇猛杀敌,若敢言后退怯缩者,本督当请出尚方宝剑,将其就地正法。” 张岩大惊,跪伏在地,诺诺称是。 卢象升喝斥一番之后,又对众人好一番鼓励,老实说大敌当前这类阵前斩将的事情,他也只能是说说而已。 大明到了现在,文贵武贱的局面早己不在,特别对一众有实力的将头、军阀们,那些文官早从以前的随意指使变成低声下气甚至委曲求全。以卢象升在宣大的威望,也只得尽力激励众将奋勇杀敌,浇灭他们心中保存实力的想法。 杨国柱与虎大威都是老军伍,当然明白撤退突围的祸害。撤退的下场就是全军覆没,坚守就算战死一半人,至少还可保留一部分军中种子,孰轻孰重,一眼便知。 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得指望高起潜了,众人都议论起关宁援军何时会到达。 刘衍静静听着众人议论,内心却是愤恨至极,足足五天了,他不相信高起潜等人没有接到求援消息。他们还在旁观?在他们内心中,党同伐异就如此重要,党争胜过一切国事? 大明如果都是这样的祸害主政,那自己就要考虑一下将来了,或是自立为主,或是把持朝政,反正不能让东林党、或是高起潜这样的祸害继续主导朝局,带着华夏跌落深渊了! 如今宣大、山东各部孤军被困,最怕就是外界没有消息,又算高起潜等人作个姿态,也可以极大鼓舞军心,难道高起潜那个阉货连这个都不愿意? 在明军营地的东面,清军密密布下的营帐,一直从漳水河边绵延到营地前数里。 似乎望不到边际的营帐旗海中,在多尔衮的豪华火炎金顶大帐内,济济满帐的清将正在议事,一个个八旗满洲及八旗蒙古的旗主们,正将他们旗下的伤亡人数报上来。 在巨鹿围困明军营地的清军各部中,有八旗满洲正白旗、正红旗、镶白旗、镶蓝旗的全部军队。八旗满洲镶红旗旗主杜度与八旗蒙古正红旗旗主恩格图留守通州,为大军守住退路。不过他们己经派遣一部分士兵,押解几门巨大的红夷大炮,很快就会到来。 除了这些八旗满洲军队外,清营中还有八旗蒙古正黄旗、镶黄旗、正白旗、镶白旗、正蓝旗、镶蓝旗、镶红旗的全部军队。还有外藩蒙古三旗军队,十几个东北、蒙古高原投降附属的小部落。 此外还有两万多的阿哈杂役,如果这些人算上,围困宣大营地的清兵计有七万四千多人。 今日攻打明军营地,多尔衮的正白旗领外藩蒙古喀喇沁部,八旗蒙古正白旗、镶白旗,还有一些东北降附小部落,也就是后世的布特哈八旗的一部分,加上三千多的阿哈等杂役攻打刘衍所部防守的正面。 镶蓝旗旗主济尔哈朗领本旗大部士兵,外藩蒙古土就特右翼八旗蒙古正黄旗、镶黄旗,一些降附小部落,加上四千多的阿哈等杂役攻打杨国柱左翼。 岳托的正红旗大部,领外藩蒙古土就特左翼,八旗蒙古正蓝旗、镶蓝旗,加上四千多的阿哈等杂役攻打虎大威防守的右翼。 八旗满洲镶白旗旗主多铎没有出战,领军留守大营,督促旗丁杂役等制造器械,四处掠获粮草辎重等。 “今日之战,我军各旗勇士伤亡八百八十七人,其中披甲人一百人十四人,旗丁一百二十八人……”这是镶蓝旗旗主济尔哈朗的禀报。 岳托作为扬武大将军,理论上与多尔衮平起平坐,自然没必要向多尔衮禀报什么,不过他也向众人通了气:“……各旗勇士伤亡七百五十三人,其中披甲人一百二十四人,旗丁九十四人……” 多尔衮神情平静,听完各旗的伤亡数字后,心下还是松了口气,还好,八旗满洲与八旗蒙古的勇士伤亡数目不大。这仗,还可以继续打下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 清军的损失 今日之战,多尔衮的正白旗领数旗攻打刘衍所部防守的正面,各旗的伤亡人数加在一起达到了近千人,不过披甲人与旗丁伤亡人数合起来不到三百人,看上去损失虽大,但实际上对多尔衮来说,还是可以承受的。 也怪不得多尔衮这样想,他们八旗军的结构有些特别,大体为阿哈、披甲人、旗丁三种。 阿哈就是奴隶,或为汉人,或为朝鲜人,或是东北各部落之中的男丁。这些人无甲,甚至有些人连兵器都没有,随军出战时,他们一般只是作为杂役或着炮灰使用,或喂马造械,或填取濠沟,或挖掘城砖使用,说白了就是战场上的“消耗品”,死的再多多尔衮都不会心痛。 这些阿哈每次随军人数虽多,有时甚至可达数万人,不过并不列为清军的战兵人数。这些人是清军辅兵中最大头,由于这些人的家小都留在后方,他们如果逃跑,家小就别想活命,由不得他们不卖命。 而披甲人多为东北各降人部族,民族多样,多为黑龙江与松花江流域的鄂伦春人、锡伯人、鄂温克人、索伦人、达斡尔人、赫哲人、苦夷人等,满洲人统称他们为野人,多从各处山地河流搜罗而来。 明末大军阀 第121节 由于这些人战力强悍,所以他们是清军中炮灰的主要战力。死兵在前,锐兵在后,该处死兵,很多便是这些部族中人。由于战事频繁,这些被充为炮灰的东北部族兵,到了后面,很多部落都消失了,可见满清的残暴。 便如赫哲人,在明朝中叶的时候,还是几万人口的大部落,到了满清入关之后,全族死得只剩几千人口。一直到了后世,全球赫哲人的总人口都不到三万人,这便是东北炮灰部落的典型代表。 他们虽号称死兵重甲,其实也是奴隶兵,没有自由,不可逃跑,否则就是全部落等着被剿灭的下场。披甲人地位高于阿哈,最后才是满蒙八旗的旗丁们。 八旗以牛录为单位,三丁抽一,一丁披甲,余者为散丁。这些披甲兵中,一部分为巴牙喇兵,余者为步甲、马甲兵。战时披甲旗丁为主力,余者旗丁作为普通士兵使用,大多要随军出战,上阵撕杀。 皇太极时改革军制,设立巴牙喇营,阿札哈超哈营,噶布什贤营后同样如此。 在八旗制度完善之后,清军与明军交战,向来第一波先驱使汉八旗作战,第二波驱使蒙古部落兵作战,第三波驱使东北各部落兵作战,第四波驱使蒙古八旗作战,最后才是八旗满洲的军队上阵。 虽然现在清国八旗蒙古与八旗汉军的结构还不怎么完善,不过驱使炮灰杂役攻城攻壕作战,八旗满洲各旗主们己是极有心得。 今日一番激战下来,看似八旗军一天就伤亡二千五百多人,其实近二千人的伤亡都是军中杂役。军中外族披甲人,真正满、蒙八旗的旗丁的伤亡人数还是较少的。 对八旗来说,那些杂役无足轻重,只要从大明等地掳获了人口,要多少有多少。至少披甲人,消耗完了,再去深山老林子抓就是了。 只要旗丁大部不失,那些部落还不是乖乖就范?昨日下午清军攻打营地,各旗伤亡人数上千人,今日更是增加到二干五百人。算算初次进攻明军营地的伤亡人数,几天下来,围在巨鹿的八旗军伤亡己高达五千多人,其中旗丁的伤亡人数也超过一千人。 这样的伤亡人数对于八旗来说,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数字。虽然还在多尔衮的心里承受范围内,却也不可避免的开始对明军恨意交加。 这些损失的兵马中,八旗满洲镶红旗与镶白旗己是伤筋动骨。镶红旗连带两个八旗蒙古,最终折损人数一千三百多人,大部分是披甲人与旗丁。不算杂役,多铎的镶白旗损失了一千多披甲人与旗丁,幸好近千的重骑与巴牙喇兵保住了。 也是多尔衮等人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多驱炮灰杂役攻壕,所以连日攻打明军营地以来,旗丁们的伤亡人数才增长的不那么快。但可以肯定的是,最终要消灭卢象升、刘衍等人,此次入关的八旗军、满蒙正牌旗丁伤亡人数恐怕要超过三千人,这还是战事顺利的保守估计! 此次入关的清兵,八旗满洲五旗约三万多人,加上八旗蒙古、外藩蒙古两万多人,连上各降附小部落,总兵力在六万多人。还有近三万的杂役,对外号称十万。 到了现在为止,清军伤亡已经接近一成,按照这些鞑子对伤亡承受不足百分之六的能力,其实己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各旗伤亡数字统计完之后,在场众人都是一片沉默,八旗满洲各旗旗主都在心疼自己旗中战士的伤亡。虽说这几天死的大部分是各旗杂役及炮灰。不过就算众人麾下的披甲旗丁与未披甲旗丁也都死伤了几百,都让他们有些受不了。 作为炮灰的披甲人及杂役们在帐内根本没有代表,自然轮不到他们发言。外藩蒙古与八旗蒙古各旗主们,也是心下暗暗愤怒,那些胆小如鼠的满洲人,打仗只会躲在后面,让他们这些大蒙古勇士前去送死,作为成吉思汗的后代,他们当然不干!他们率军跟着入关是来捞好处,不是与明人拼命来的。要拼命,就让那些满洲人去拼好了! 不过如今八旗满洲势大,他们主力仍在,各旗主虽在心内诽谤,表面上众人只是作深思、沉吟、沉痛状,不敢有什么出格的言词。 对于蒙古人的想法,多尔衮当然心知肚明,特别是八旗蒙古,更是出名的首尾两端,有好处才上,没好处闪得比谁都快。可恨自己满洲人还要极力笼络他们,皇太极几个女儿更是全部赔了出去。 此刻看那些蒙古旗主的神情,显然这几日残酷的战事己经让他们胆寒了,看来还得靠自己的满洲勇士啊,多尔衮内心感慨了一阵,率先开口说道:“今日作战,我大清国勇士己经攻入明军壕墙之内,两翼的明军,更是差点溃散。他们胆气己失,只要我军趁胜追击,继续猛攻明军的两翼,攻破明国宣大、山东营地,只是这一两日之间的事。” 镶白旗旗主多铎见状,当即站出来附合哥哥的话,对众人大声说道:“不错,明军锐气己失,我军理应乘胜而上,调集精锐猛攻明军两翼,只要两翼一破,不管是卢象升,还是那个刘衍,他们数面受敌,即便部下再骁勇能战,也一样回天无力。” “击败明军的良机已经到了!”多铎最后总结道。 一个头待皮盔,内穿柳叶明甲,身材矮壮的中年蒙古将领瞥了多铎一眼,说道:“豫亲王是不知道那明将刘衍的厉害,今日下午,我军己经攻入他的防线,结果被杀得溃败。看他守护正面防线还有余力,如果他派出援兵支持两翼,那又该怎么办?” 此人面目焦黄,大饼脸,小眼睛,典型蒙古人相貌,却是外藩蒙古喀喇沁部的固山额真古鲁思辖布,他不敢对多尔衮怎么样,但是听多铎也这样说,却忍不住出言讽刺反驳。听他这样说,各外藩蒙古与八旗蒙古众旗主都是在一旁看好戏。 多铎一瞪眼,正要说什么,多尔衮己是接话说道:“多棱贝子不必担忧,明日作战,我大清兵马继续以重兵猛攻正面,定让那刘衍分不开兵来。” 随后,多尔衮双目扫向多铎,大声说道:“明日作战,豫亲王随本大将军一起,率部攻击刘衍所部防线!” 多铎闻言顿时一呆,不过此时众人都看了过来,多铎即便心中诧异,也只得起身领命。 不过多铎坐下之后,心中却在暗暗叫苦。 多尔衮这两日让他留守大营,早招来怨言无数。看来今后几日的恶战,自己想避战保存实力,也是不行的了。 多铎所部在定州损失惨重之后,只得将旗中一部分未披甲旗丁抬为披甲战兵。又将一部分杂役抬为未披甲旗丁,勉强持旗中阿礼哈超哈营的士兵名额补足,不过这其中的战斗力,自然远远不能与以前相比。多铎早吃够了刘衍的苦,明日这一战,恐怕麾下的勇士又要伤亡惨重了! 此时多尔衮也不管多铎如何想,继续道:“而且,明早从通州运来的几门大将军炮就会到达,在数门大将军炮的轰击下,那不管是卢象升,还是什么刘衍,都将自身难保。” 听多尔衮这样说,众八旗蒙古旗主都是兴奋起来,他们早尝够了明军火炮的亏,这下也让对面的那些明军们,尝尝火炮的厉害。 多尔衮眼见众人的脸色,便又趁热打铁,大声说道:“诸位王爷,卢象升与刘衍等明军将领已然失去锐气,只要我大清勇士再施以雷霆一击,明国宣大、山东军的营地必破。” 他双目炯炯,说道:“此次入关以来,放眼明国上下,只有卢象升所部敢与我军对战,杀伤我大清勇士众多。只要这卢象升和他部下的明军将领一死,明人军心士气定会尽失,再无抵抗之军,我大清勇士定然可以所向披靡!” “只要卢象升等敢战将领一死,明国宣大、山东部尽灭,我大清兵便可以尽情劫掠。掳获了人口财帛,不论诸位王爷损失多少,料想皇上都会给诸位加倍补偿。” 多尔衮此言一出,一众外藩蒙古及八旗蒙古的旗主都是眼睛发亮,奉命大将军说得极有道理。 第一百八十三章 你有重炮,我有麻袋 不说多铎又是站出来大声赞同,就是岳托、济尔哈朗也是出声支持多尔衮的言论。他们二人虽然不满多尔衮的跋扈,不过作为八旗满州的成员,见自己的盟友八旗蒙古露出犹豫的神情,他们此时只能站在多尔衮这边,在眼下这个关键时刻,满蒙同盟之间可不能闹出分歧来。 军中伤亡这么大,此时众人都已经是骑虎难下,如果不攻破明军营地,如果不歼灭卢象升所部,为今后顺利劫掠提供保障,那这些日子各旗的伤亡就都白费了。更重要的是,此时众人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希望,绝不可能轻言放弃。 岳托说道:“明国监军高起潜领军到鸡泽已有三日,那里距离巨鹿不过数十里,他们会不会趁我军急攻宣大、山东营地的时候,从背后对我们发起进攻?” 多尔衮不屑地说道:“他们有这个胆子吗?哨探所闻,高起潜的关宁军在鸡泽高墙深寨,一副坚守的态势,恐怕更担忧我军对他们发起一击吧?” 在场一众清军将领都是大笑起来,话虽如此,多尔衮还是与岳托等人商议防范设伏之事,以防万一。 次日上午。 今天的清军营地似乎久久没有动静,直到午时初刻,清营中才终于有了动静,在一阵号角声中,各旗清兵又密密麻麻出来,开始汇集整队,忙了半个时辰后,从三面黑压压合围过来。 与往常不一样,他们密密的战车推进到二里的时候便停止不动。刘衍等人吃惊地看到他们从阵后推出四门火炮,虽然远远的看不清楚,但还是可以看到那几门火炮的巨大。 刘衍此时也是惊疑不定,钱樰面如土色上来向刘衍禀报,依他估计,清军那四门火炮,两门是红夷十二磅炮,更有两门是红夷二十四磅炮,射程都在两里之外,自己军中的虎尊炮与督标营支援过来的佛郎机火炮,根本打不到他们。 钱樰脸色苍白喃喃说道:“鞑子从哪弄来的这几门火炮?” 紧接着他叫道:“我知道了,定是从通州还有宛平运来的,鞑子那边定有京营的炮手。” 他恨恨不己,明末朝廷督造的红夷大炮质量优良,不过没有过硬的炮手,操作不当也会炸膛,便如前几日清军的火炮一样。大明有操作红夷炮经验的只有九边军队,京营炮手与和投满清的孔有德部。如果真有投敌的京营炮手操作,几门红夷大炮轰击过来…… 此时陈勋、王越、张义、汪博、苗绍、许铭、沈拓等人都不约而同的围在刘衍身旁,刘衍看清兵那边火炮围着一堆人,忙忙碌碌在做着准备,看来离发射不远了。 刘衍此时极速思考着,片刻之后猛然喝道:“传令各总的辎重兵们,立即用布袋、麻袋盛土,布于防线之内,若是有木筐之类,也全部盛满土,同样布置。” 刘衍猛然想起后世防御实心滑膛弹的手法,此时的火炮,最怕就是跳弹之类,至于土墙壕沟,要轰就任他们轰好了。那低矮的土墙,如果他们轰得到的话。 在刘衍传令下,营中所有的辎重兵们都是紧急运作起来,刘衍同时派人传告卢象升、杨国柱等人,让他们派人协助。 同时刘衍还下令自己营中所有士兵,都躲藏到两道土墙身后去。刘衍与自己中军部等将士躲藏在第二道土墙之后,张义与汪博两总中所有将士,都是躲藏在第一道土墙之后。 卢象升在刘衍的劝说下,也下了元戎车,与他一起躲藏在第二道上墙之后。各营的辅兵们,在得到刘衍的消息后,也拼命挖土盛袋起来。军中有筐之类,也全部找出来装土。 有如地动山摇,清军那边一颗炮弹呼啸而来,重重砸在夏河寨新军第一道防线的空地中,二十余斤重的大铁球击打在坚硬的地面上,用力弹起,直冲而去,将第二段土墙冲击出一个大大的缺口。 那钛球余威不失,滚跳回来,将密集聚在第一道土墙后的几个夏河寨新军长枪兵、鸟铳兵的小腿滚断。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刘衍紧咬着牙齿,喝令各部医官将他们抬下去救护。略略等了半刻,就听清军那边一阵阵炮响,接着便听几十颗铁球相继而来,竟是清军的红夷大炮使用了弹托群子,每大弹一个,伴着十几个小弹。 这些炮弹呼啸而来,不断砸在夏河寨新军前后土墙防线,还有各道矮墙壕沟上,密集的铁球在地面跳跃翻滚,不时有夏河寨新军将士被炮弹击中。清军的弹丸还打入营帐里面,将内中帐篷打得一塌糊涂,有的帐篷甚至焚烧起来,核心防线也有好几辆战车被打得碎裂,内中一些医士阵亡受伤。 营内忙着填土装袋的各营辅兵们,也不断被炮弹滚中带倒,他们惊叫看到处逃跑,随后又被射击过来的炮弹带中。 汪博紧紧躲在土墙之后,见清军炮火不断,他骂了一声:“这帮鲜货儿,有完没完?他奶奶的!” 话音刚落,一颗二十余斤重的大铁球砸在他身旁的土墙上,那坚硬的土墙立刻被打塌一大片,汪博满身满脸的土逃了开来,却见旁边一个护卫半截身子己经被炮弹打没了。 “轰”的一声巨响,架设在一条通道上的一门红夷六磅炮被一颗红矣十二磅炮的弹丸砸中,顿时那门火炮当场砸瘫,铁球夹着炮架炮轮乱飞。 清军几十颗大小铁球连续过来三波,才暂时停了下来,显然炮骆发热,需要停下来散热一会。 刘衍与卢象升站起身来,眼前景色如人间地狱一般,两道防线的地面,到处是鲜血残肢,军士们的惨叫声声响起。那些受伤的军士,被铁球带中的,无不是身死骨折,伤势极惨。 清军有了远距离大威力火炮,看来这仗是越来越难打了。刘衍估计清军仅仅这几轮火炮发射,己经造成己方将士一、二百人的伤亡,余者各营辅兵不知有多少。 特别这种炮击对士气打击极大,还好夏河寨新军将士平时训练严格,将士虽受了不小创伤,面对这轮炮击还不至于崩溃。 刘衍沉吟了一会,说道:“督臣,奴贼有红夷大炮,我军虽措手不及,但只需在各处安设泥袋土筐,挡住他们弹丸翻滚,还是可以避免各部将士伤亡的增大。” 卢象升缓缓点头,二人静静看着场地,各营密密麻麻的辅兵们,己经顾不上争救伤员,在将官们的喝令下,都是争分夺秒,将填上土的泥袋土筐,布于防线的各处。找不到袋子筐子的,众人还将帐篷扯下来,用来捆装泥土。 此时可谓性命关头,众人动作极快,很快的,夏河寨新军放线这边两道土墙之间的平地上,就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泥袋土筐,不但如此,军中第二道土墙之后,同样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泥袋。通道上的一门门火炮,也同样推到土墙后面去。 杨国柱与虎大威那边,虽然没有遭受炮火的打击,不过有备无患,他们同样准备了大量的泥袋土筐。 没过多久,清早的火炮又呼啸而来,立时众人又赶紧趴下,特别那些辎重兵与各营辅兵们,更是紧紧地将自己身体趴伏在各泥袋土筐之后。大小铁球相继而未,不断有前后土墙被他们打塌。那些大小铁球激射在土墙前后的空地上,更打得布屑泥土飞溅。众人的惊叫声不断响起。 好一会之后,清军炮火才停止,还好有那些泥袋土筐的缓冲,那些弹丸跳跃不起来,清军火炮声势虽大,只要不被火炮当场打中,军中死伤人数却比先前大大减少,各部将士的情绪快速稳定下来。 刘衍见状呼了口气,放下心来,卢象升心有余悸的同时也安心不少,幸好有这些泥袋土筐,敌方犀利的炮火威力大大减少。 众多的医士出来抢救伤员,看他们将一个个血肉模糊的伤员抬入营内,卢象升身后的陈安等人都露出不忍卒睹的神情。 场中一片安静,只有伤员们被抬入时的凄厉叫唤,寒冬天气,这些被火炮弹丸带中的人,恐怕……很多军士都是紧咬牙关,光挨打不能还手,实是憋屈。 寒风仍是呼啸,带来了刺骨的寒意,天气越发冷了,很多士兵头脸包裹得严严实实,仍是冻得全身发抖。这大寒的天气,怕有零下几十度吧?干冷的空气中,不时飘扬着一股股浓厚的血腥味,还有淡淡的硝烟味。 一片安静中,久久凝视前方不动的卢象升忽然道:“刘衍,看来你部要退居第二道防线了。” 刘衍当即明白这个问题,夏河寨新军第一道防线,两道土墙空中间布满了泥袋,地面满是障碍,除了火铳兵外,夏河寨新军将士引以为傲的列阵而战己失去了效用…… 刘衍说道:“督臣所言极是,放开第一道防线,让奴贼进来,这地面满是泥袋障碍,他们冲势缓慢,我军可以继续依托第二道放线作战……” 此时刘衍被清军的红夷大炮打得一肚子的火,冷笑一声,说道:“奴贼有火炮,我们有火铳,就看他们冲进来后,有多少血来流。” 卢象升看向刘衍,说道:“奴贼从正面冲进来还好说,更要防止他们冲入两翼攻击。 刘衍说道:“督臣放心吧,两道壕墙相隔不过一百多步,奴贼冲进来的大军在我火炮、火铳的打击之下,他们冲不进两翼。” 此时号角声响起,除了正面的敌人,两翼的清军己经潮水般从两里外涌来,卢象升紧急招杨国柱与虎大威前来商议军务,告知他们正面防线的战术,免得他们以为正面防线崩溃,影响他们军中的军心士气。 刘衍除了让苗绍率部多备泥袋土筐外,还传令汪博与张义前来商议安排,让汪博部下鸟铳兵防守第一道土墙,张义与余者鸟铳手防守第二道土墙。众人麾下长枪兵也尽数撤到第二道土墙之后。 如果正面清军进攻,汪博部下鸟铳兵假意抵挡一会儿,就全部撤退到第二道土墙,然后集中营内所有火铳兵,给敌最大的杀伤,随后长枪兵与刀盾兵展开追杀。 不多久,两翼传来猛烈的火炮火铳声音,显然杨国柱与虎大戚与清军交上了手。 在夏河寨新军防御的正面防线,清军又进行了一轮的炮击之后,终于他们的号角声响起,潮水般的清军推着战车,呐喊冲来。在战车后面,又是密密麻麻的清军杂役,用小车载着诸多的木盾等物,急推而来。 看清军大队冲来,刘衍放下心来,吩咐苗绍带人将第二道土墙后的泥袋土筐收拾开来,重现平坦的地面。那些泥袋土筐都集中一起,在清军下一次炮击时使用。 按照刘衍的吩咐,第一道土墙防线,除了汪博所部的鸟铳兵之外,余者鸟铳兵们,全部集中在第二道土墙之后。 刘衍军中每个百总连上辎重兵在内,共有火铳两百六十多杆,如此七个百总一共有鸟铳一干九百余杆。 就算去除方才,还有这些天鸟铳兵的伤亡人数,全军也有一千六百多杆鸟铳可以使用,等会集中一起,给那些冲进来的清兵们一点颜色看看。除了鸟铳兵外,七个百总的长枪兵与刀盾兵,也是整齐列队鸟铳兵之后。 刘衍的中军位于后面,离他身后不远,就是卢象升的中军部,卢象升又登上了元戎车,指挥宣大全军作战。他身边不远望杆车的旗手,也是站在刁斗上,不断传递着清兵军阵的动向。 除此以外,督标营只剩四门的红夷六磅炮,还有夏河寨新军的五门虎尊炮纷纷推回。 比起第一道土墙,第二道土墙有四条大通道,此外一、二步宽的小缺口同样不少。 这些通道缺口,都与第一道土墙错开,火炮推回后,便布于矮墙处的各个通道缺口处。 所有火炮,全部填上霰弹,一众炮兵们憋着火,盘算等鞑子兵进来后,搞一次齐射,给他们来一次狠的,看他们还敢不敢用红夷大炮胡乱轰击。 明末大军阀 第122节 第一百八十四章 凶狠的炮击 很快的,正面的清军就冲进一里半以内,可是让那些鞑子兵感到奇怪的是,往常明军猛烈的火炮、火箭此时却没有发射,再冲两百步,仍是如此。 两里外的清军大阵有一个高台,在这里,竖立着八旗满州正白旗、镶白旗、八旗蒙古正白旗、镶白旗,外藩蒙古喀喇沁部几杆巨大的织金龙旗。 在高台两旁后面,浩浩荡荡的都是清军人马,其中以八旗满州正白旗的旗号盔甲为多。 本来八旗满州合计三百一十个牛录中,正白旗四十八个牛录,镶白旗五十个牛录,就是八旗人数最多的两个旗,便是皇太极领的两黄旗,人数也没有多尔衮兄弟多。 此次入关,以多尔衮兄弟旗内兵马最多,虽然有很多旗丁留守清国内,但两旗出兵合计还是有一万五千人,其中披甲旗丁五千人,二人旗中还各有数百的巴牙喇兵。 与宣大、山东军交战之后,兄弟二人中多铎损失较大,不过多尔衮旗中披甲旗丁与未披甲旗丁共只损失数百人,根骨仍在。昨晚军议后,多尔衮知道不能再驱使八旗蒙古与外藩蒙古攻战,需要他们自己身先士卒了。 因此两白旗的几个甲喇章京分领一部分兵马,满州兵在前,蒙古兵在后,以多波次向夏河寨新军防守的正面营地进攻。此外还有两白旗的巴牙喇兵,缓缓跟在后面,视战情而定,随时准备发起决定性的攻击。 往日还没冲近一里,明军的火炮火箭己是猛烈发射,此时一声不响的,倒让多尔衮等人有些不习惯。 多铎有些疑惑,说道:“难道卢象升部的明军,己经在我炮火的轰击下溃散了?” 多尔衮与身旁的阿巴泰都是沉吟,几个八旗蒙古的旗主笑道:“豫亲王所言极有道理,一向是他们火炮轰击咱们,这下我们轰他,这措手不及下,那卢象升、刘衍军中伤亡惨重,就此溃散也有可能。” 多铎更是猜测:“说不定明军火炮己经尽数被我军大炮炸散。” 阿巴泰摇了摇头:“卢象升与刘衍诡计多端,我们不可轻敌。” 众人沉就下来,只是凝神眺望前方的情形,不多久,第一个波次的清兵在层层盾车的掩护下,已然冲到夏河寨新军防守的矮墙壕沟前,前方激烈的呐喊与火铳声开始响起。 探马滚滚回来报告:“……明军各条通道上,不见他们的火炮,他们射来的火铳,己比昨日薄弱许多……” “明军似无力抵挡,我大清兵可一鼓攻入壕墙之内。” 多铎等人己是议论开,多铎说道:“我就说,明军的火炮己然被尽数炸散,我各旗勇士有盾车遮护,他们的火铳自然无用。看来他们己被炸破胆子,就要溃败了。” 几个八旗蒙古的旗主赞同多铎的意见,阿巴泰却是直摇头,说道:“那么容易溃败,就不是卢象升、刘衍等人了。” 他说道:“依我推测,明军各部在我大将军火炮的轰击下损失较大,无力防守第一条壕墙,于是退入第二道壕墙之内。昨日正白旗勇士攻入壕墙内时,曾有看到明军后又有一道壕墙防线。” 多尔衮下定决心,说道:“明军应该还不到溃败的时候,不过先前数轮火炮轰击,料想明军各部伤亡惨重,己是无力防守。现在明军锐气己失,我大清兵能攻下他第一道壕墙,同样能攻破他第二道壕墙。在我炮火轰击下,他又能退到哪里去?不论他们设了多少道壕墙,都会被我大军一一攻破!” 于是多尔衮一连串的发下攻击命令,激昂的战鼓声又是响起,似乎同一时间,前方铺天盖地的呐喊声响起,潮水般的清兵向夏河寨新军防守的第一道土墙通道处猛扑而去。 这几日清军攻打的夏河寨新军防守的壕墙长四百步,后世六百米的漫长防线,其中五条通道,每条通道间隔八十步。 今天攻打宣大营地,多尔衮的正白旗领外藩蒙古喀喇沁部主攻三条通道及相关矮墙壕沟。多铎的镶白旗领八旗蒙古正白旗、镶白旗攻打其中两条通道及相关矮墙壕沟。 两白旗各出动两个甲喇的兵力,每个甲喇军阵前后相隔一百余步,加上相关的蒙古兵近万人,还有杂役四千多人,合计一万几千大军。可见多尔衮打下刘衍所部阵地的决心。 先前清兵冲到夏河寨新军阵前时,密密层层的盾车,还是如昨日一般避开各通道缺口。 只有他们的杂役们,在身后清兵的威胁驱赶下,恐惧地抬着一面面用粗木捆扎的沉重木盾,越过一道道矮墙,将木盾摆放在还没有填好的各道矮墙壕沟前面。 这其中,他们被夏河寨新军鸟铳兵打死打伤不少,那些杂役如果慌乱后退,顿时身后射来利箭,将他们一个个射翻在地。 老规矩,木盾安好后,两白旗还有几个八旗蒙古的重甲护住两翼,余者弓手掩护杂役们填壕。不过看到各条通道处己经没有往日的火炮身影,他们也不免疑惑,探头探脑。 在接到旗中上官的传令后,各道矮墙壕沟之间的清兵退了回去,汇集各自甲喇的盾车后面,略为整队安排。 后方大阵响起激昂的战鼓声音,他们猛然高举旗帜,在盾车的掩护下,一队接一队,高声呐喊向各条通道冲来。 “这帮鲜货……” 清兵潮水般冲来,到处是黑压压的旗号盔甲,还有轰隆隆的战车。 看见他们冲锋威势,汪博不由大骂一声,不过他的声音很快淹没在异族铺天盖地的呐喊声中。 很快清兵涌入各条通道之内,在他们前面,至少都是三辆精制盾车,正面两条通道上,更有五辆盾车并行。每辆盾车后面,都是高举盾牌,手握刀斧,身披重甲的正白旗与镶白旗将士们。 这些重甲兵的身后两侧,还有众多的轻甲弓手往土墙上的夏河寨新军将士射箭,掩护盾车的前行。第一波冲入通道的,最少一个牛录数百人。随在他们身后,密密麻麻又是一个牛录接一个牛录的两白旗战士。 “撤!” 汪博大叫一声,引鞑子兵进来的目的己经达到,就没必要留在迳里了。 在他的喝令下,他部下一百多个火铳兵,快速往第二道土墙内跑去。跑回去的时候,这地面满是泥袋土筐,还有凝固溜滑的鲜血,很多人匆忙之下,不免绊倒滑倒,身旁的鸟铳兵们忙扶起他。眨眼间,他们就消失在第二道土墙之内。很快那些清兵跟着冲进来,随后他们遇到麻烦。 那些杂役们推的盾车,往土墙内推了数步后,就再也推不动了,地面到处是泥袋土筐。 正面那条通道上,从几辆盾车后面闪出几十个正白旗将士打扮的人,其中一人极为矮壮,满腮虬髯,脸上布满伤痕。他身上极玫,胸前有护心镜,盔上黑缨,身后高高背旗,却是一个披了三层重甲的正白旗分得拨什库。 他提着重盾,右手上拿着一把巨大的半月短柄斧,东张西望,眼前土墙间空无一人,只有身前百余步又有一道土墙,墙后什么人影动静都没有。这道土墙之间,遍地都是泥袋土筐,让人极不好走,那些明人,在掐什么鬼? 容不得他多想,身后的勇士们己经源源不断涌进来,他们或披双层重甲,手持长枪大戟,大刀巨斧。或身着镶铁棉甲,拿着弓箭,都是两白旗的重甲兵与轻甲兵。随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些未披甲的旗丁们。 一路没有遇到任何打击,顺利得让人不敢相信,不过既然已经攻进来,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不管第二道土墙后有什么,看样子明军己经溃败。或许再进入第二道土墙,就可以看到他们慌乱逃命的身影。 只是片刻中,土墙由己布满了从各条通道内涌进的两白旗清军与蒙古军,他们中的一些人,己经向第二道土墙奔去。 分得拨什库一声嚎叫,手中的半月短柄斧一挥,立时他那队清兵随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往土墙那边奔去。他们果然不可前方似乎没有危险,不过他们仍是重甲盾兵掩护在前,轻甲弓手随在两侧,张弓搭箭,时刻保持着警惕。 不过遍地的泥袋土筐,如果要警惕地往四面前方观看,有些保持战斗队形的清军战士不免绊倒,跌了个狗吃屎,大损他们大清国勇士的形象。 源源不断涌进土墙内的清兵们,一路磕磕磁碰,在这横向六百米,纵向近二百米的空间内,黑压压往第二道土墙涌去。 “进墙来的清兵,怕有几千人吧?” 夏河寨新军这边,静静的只闻寒风的呼啸声,刘衍向土墙外张望了一下,外面黑压压的都是两白旗的盔甲旗号,看他们或慢或快逼来,各人离土墙只有五、六十步了。 “是时候了!” 刘衍看了看周边的夏河寨新军将士们,土墙后静静蹲着四排鸟铳兵战士,由于军中现有一千六百多个鸟铳兵,而这第二道土墙宽只有三百余步,不到五百米,还要去了四个通道,诸多缺口,空间有限,所以刘衍将火铳兵分为四排射击。 此时他们静静躲蔑土墙之后,新进墙的汪博部下火铳兵同样如此,他们静静蹲在第四排。 此外四条通道,诸多缺口后的火炮,也全部移入土墙之内,全军偃旗息鼓,就是等待清军入瓮,眼下他们终于来了。 刘衍看了看火铳兵身后的长枪兵与刀盾兵们,此时他们也是整齐列队,严阵以待。 火炮弹药填好,各人手中火铳子药也早己装填好,火绳也点燃了,一切准备就绪! 刘衍猛地看向苗绍,重重点了点头,此时苗绍也是神情激动无比,他惊天动地大叫一声:“击鼓!” 夏河寨新军中激昂的战鼓声响起,顿时全军将士齐声呐喊,所有的鸟铳兵们全部站了起来。前排的鸟铳手,黑压压的将自己火铳架设在土墙之上,所有的火炮,也全部从土墙边推出。 在那些清兵集体大吃一惊的时候,钱樰声嘶力竭地叫道:“开炮!” 大地剧烈抖动,惊天动地的火炮齐射声响起,督标营四门红夷六磅炮,夏河寨新军的五门虎尊炮一齐开火。 大股大股浓密的硝烟腾起,整个土墙周边似乎被烟雾笼罩,无数的铅丸向土墙前的清兵咆哮而去,无论他们穿了什么甲,持了什么盾牌,都没有丝毫的作用。 长达数百米的土墙前面,那些清军如风吹麦穗般倒下一大片众人身上,无不是血肉模糊,布满密集的血洞。更有数十人被打得直飞出去。 督标营的四门红夷六磅炮,霰弹射程在二百多步,便是夏河寨新军的五门虎尊炮,霰弹射程也在一百多步。 两道土墙之间,不过一百多步,大部分火炮直射过去,可以将整个空间打透。那些清兵密集涌来,从这头到那头,无人可以躲避,直接从头到尾,被打通一条条血肉胡同! 火炮声刚止,密集如爆豆般的鸟铳声又是响起。 「今天是六一儿童节,祝诸位书友童心常在,欢乐随行」 第一百八十五章 最后的激战 两道土墙之间的空间内,到处是狂叫乱喊的清军鞑子兵,他们大部分潮水般的往后逃,特别那些跟在身后的八旗蒙古军,更是个个跑得更快。也有一部分人被打蒙了,尖叫着不知该往哪里跑,又或找个什么东西遮掩一下。 “放!” 第四排火铳兵己是上前对他们射击,那些乱逃的清军胸前或后背冒出一股股血雾,踉跄着摔倒在地。余下的人磕磕绊绊,抛弃手中的兵器,抱头而走只想快一点逃出这块恐怖之地。 不过到处的泥袋土筐,又或地面横七竖八的战士尸体,还有不时踏上的大滩残肢鲜血,都让他们觉得这地面是如此难走。很多人被绊得摔倒在地,随后无数双大脚从他们身上踩过。 被踩的人放声大叫,挣扎着要爬起来,但劈头盖脸的大脚仍是不住踩来,直踩得他们说不出话来,头脸身躯被踩烂为止。 第一道土墙的五条通道挤满了人,或许人的心理下意识都是走大门。不过大门只有五道,又都有盾车挡道,想逃跑的清兵太多了,造成各通道拥挤如同罐头里的沙丁鱼,很多人被活活挤死或是踩死。通道前许多辆盾车更是被着急的人群掀翻在地。 也有机灵些的清军鞑子兵从土墙上翻墙而出,从夏河寨新军大部这边看过去,密密麻麻都是爬墙之人。随后尖叫惨叫声不断传来,显然是爬墙的清兵摔入墙下的壕沟之中,那边的壕沟都没有填上,深深壕沟内的尖锐木刺,有他们好受的。 看着溃逃的清兵,刘衍深深呼了口气,他看向身旁的汪博与张义、沈拓、陈勋、王越、苗绍几人,淡淡说道:“追击吧!” 几人脸上都露出兴奋的神情,呛啷啷声,众人分分抽出自己的佩刀佩剑,喝道:“兄弟们,随我杀奴!” 呐喊声响起,一千多夏河寨新军的长枪兵与刀盾兵随在几人身后向前追去,看他们密密麻麻追来,土墙内的清兵更是吓得慌不择路,个个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连滚带爬只是拼命逃跑。 不断有夏河寨新军追上那些清军鞑子兵,刀砍枪刺之下,将他们一个个杀死在地,这其中也有一些夏河寨新军在途中被绊倒,不过那些清兵毫无抵挡之心,或是尖叫逃命,或是跪地求饶,没有一个人取回头作战。 汪博兴奋过猛,踩在一堆血淋淋滑溜溜的大肠上,那堆东西在酷寒的天气中己经结冰,如踩在西瓜皮,香蕉皮上一样,汪博向前猛扑出去,刚好扑在一个镶白旗清军马甲的身上。 那马甲不知哪来的儿量,尖叫着甩开汪博的身体,有如神助一般,爬起身来就是一连串的跨栏动作,然后猛冲过对他来说是一人高的土墙,他跳过土墙后,外面一声巨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鲜货儿,跑得倒快……” 汪博在身旁护卫的搀扶下,有些尴尬地爬起身来,继续领军追击。很快土墙内的清兵就不多了,随后大股大股的夏河寨新军将士直追出土墙之外,追杀那些清军溃兵,并驱赶他们冲击身后大阵。汪博与张义等人率部追杀,刘衍则是率领各总鸟铳兵仍在第二道土墙后不动。 鼻中闻到一股浓厚的硝烟味与血腥味,刘衍口中呼着浓浓的白气,向墙外看去,两道土墙之间布满死相各异的清军尸体,他们或趴在地上,或趴在泥袋土筐上。 更多被火炮打烂的清军残肢,伴着地面一滩滩血迹。与清军尸身一样,都在寒冬中快速结冰硬挺。 那些头盔、兵器、旗号更散落得到处都是,看他们密集的尸体,刘衍心中暗道:“应该有打死一千多个鞑子兵……” 刘衍听到身旁众军官的轻声议论:“此波奴贼损失不少。” 不知什么时候,卢象升来到刘衍身旁,他脸上表情很精彩,他的中军亲将陈安也在旁拼命吸着气。 他们往更远处看去,在那边,张义与汪博等几个百总己经率部追杀出土墙颇远,那些清军潮水般溃败回去。 “差不多了,鸣金收兵吧。” 刘衍自言自语了一声,又对卢象升道:“督臣,奴贼大挫,肯定恼羞成怒。末将以为,我等要做好他们火炮轰击的报复准备……” 此波攻击为正白旗与镶白旗一个甲喇的大部兵力,还有一部分的八旗蒙古军。 两白旗的甲喇章京驱赶麾下大部分阿礼哈超哈营战士攻入土墙之后,起初一切顺利,二人与余下的清兵正要进入土墙之内。 随后,他们听到如雷般的火炮及火铳声,正在惊疑不定,他们就看到甲喇内大批战士惊恐地奔逃回来,特别以那些蒙古军叫声最大。他们砍了好几个溃兵,都阻挡不了他们溃败的姿势。 随着更多的人逃出来,他们也不得不往后逃命。在那些夏河寨新军将士们追杀出来后,他们更是崩溃了,争先恐后往后面逃去。 他们这片军阵的一百几十步外,列着两白旗另两个甲喇的满州军及蒙古军,见他们溃逃回来也不客气,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对着他们射出无数利箭,敢冲击他们军阵的,全部射翻在地。 明末大军阀 第123节 这下那些溃兵回醒过来,纷纷往两边逃去,更重要的是,明军阵内,传出鸣金收兵的声音,这股要命的溃败才慢慢停止下来。 离土墙两里外的清军大阵中,看到前方的情形,再听到紧急军情传报后,多铎、多尔衮等人不禁目瞪口呆,多尔衮的脸皮不断抽搐,他猛然发出一阵失常的大笑,笑中带泪:“好一个刘衍,好一个刘衍啊!前往此前都是重视卢象升,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明国防守官,还有如此战力!” 全军面前,多尔衮将溃逃的两个正白旗与镶白旗甲喇章京头颅斩下,还有数百个逃兵,全部装入布袋用马蹄踏死。看着面如土色的众人,多尔衮冷冷说道:“攻下明国宣大、山东营地,斩杀刘衍、卢象升等人,就在今日!” 以多尔衮的织金龙旗为首,大阵中密密层层的清军旗号推进,一直推进到一里,他阵中那两门红夷十二磅炮,两门红夷二十四磅炮,更是抵近轰击。 清军的阵势刘衍看得清楚,他与卢象升商议,打定了主意,坚守第二道壕墙,等清军进来后,再集中火力,给他们最大杀伤,看谁流的血更多,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清军大阵推进一里之后,似乎有更多的人马被调往了两翼,潮水般不断猛攻,此外他们的火炮,也开始不断对夏河寨新军防守的阵地发射。 每波几十颗大小铁球呼啸而来,都有如地动山摇,两道坚硬的土墙,不断被几十斤重的铁球砸塌。之间的泥袋土筐,更被击打得抛经空中,中间泥土飞扬,伴着片片布屑木条。 激飞的尘土还夹着股股浓密的血雾,那些清军尸体,不断被击中的炮弹带起,残肢鲜血乱飞。 呼啸而来炮弹不断打入营帐之内,更多的帐篷被打塌,核心防线更多的战车被打碎,内中粮草辎重被损坏。还有越来越多的医官、工匠和伤员伤亡,此时的明军营地内,似乎没地方是安全的。 在夏河寨新军防守的第二道土墙后面,除了地上堆满泥袋土筐之外,清军发射火炮间隙,众将士还拼命的挖掘壕沟,将营地之内挖了一道又一道,然后很多将士躲到里面去。当然,这也要看运气,如果铁球当场砸在身上,便是躲藏到壕沟内也没办法。 清军两门红夷十二磅炮,两门红夷二十唧磅炮不断发射着火炮,一波接着一波,大体每三波停歇一刻钟,让炮艇散热,显然那边的清军炮手有明白人。 作为卢象升指挥车的元戎车己经被砸烂了,望杆车还在,不过刁斗上的夏河寨新军旗手不断冒着冷汗,身下两辆战车如果被打中,从几十米高地方摔下来,他恐怕…… 虽然有土墙,泥袋土筐,还有壕沟的阻挡,夏河寨新军将士与督标营战士伤亡不大,不过这种心理压力太大了。呼啸过来的铁球如果砸中人,那还不如当场死了的好。 刘衍与卢象升躲避在第二道土墙之后,看着一发发炮弹从头上呼啸过去,也忍不住心惊。更让他们担忧的是两翼军情,那边的喊杀声一阵紧接一阵,也不知道两翼的杨国柱与虎大威在清军猛攻下,能不能抵挡住。 终于,清军的火炮停止了,刘衍估算他们每门火炮己经发射二十余炮,应该要停下来散热半个时辰,否则红夷大炮就会炸膛。 刘衍与卢象升升站起身来,眼前一片狼藉,又听清军战鼓声响起,前方大声呐喊,似乎正面所有清兵都在冲锋,他们如潮水般向夏河寨新军防线涌来。 看着前方黑压压人海,刘衍吸了口气,多尔衮不会将所有兵力都压下来了吧? 身旁的卢象升则是静静说道:“刘衍,生死存亡,就在今日,看来奴贼欲灭我等而甘心!” 此时卢象升的口气虽然很平静,但脸上却满是决然之色。 刘衍还没说话,却听两翼的喊杀声越来越响,忽然杨国柱一个亲兵浑身浴血冲过来,对卢象升焦急禀报道:“督臣,张将军己然战死,奴贼大部涌入,杨军门与郭将军正与敌血战,末将营中,急需援兵。” 刘衍一惊:“宣府参将张岩战死了?” 与此同时,虎大威中军亲将虎子臣也是急冲而来,对卢象升紧急说道:“督臣,右翼有大股奴贼涌入,我营力有不逮,请督臣速速支援。” 卢象升猛地对刘衍道:“刘衍,此处就交于你了,本督亲自领军支援两翼!” 刘衍死死拖住他,说道:“督臣,末将可调部分兵力支援,督臣不必亲涉险地!” 营地周边黑压压的人潮涌到,一片铺天盖地的生硬汉语声响起:“杀卢象升,杀刘衍……” 第一百八十六章 炸膛 刘衍担心卢象升会像历史上那样,在巨鹿之战中战死,于是便命苗绍专门带人将卢象升保护起来,就待在自己的身边,然后令汪博率领麾下百总支援杨国柱的左翼,令沈拓率领麾下百总将士支援虎大威的右翼,命令其余除骑兵总以外,所有将士支援正面防线。 此时卢象升身旁只有督标营的天威军余部两百多人,卢象升己经在做最后准备,他的亲将陈安为他仔细套上盔甲,外面仍是麻衣孝服。为防有失,卢象升还将自己总督大印绑在手肘之后。 对于刘衍的强行安排,卢象升此时也没有多余的话,即便刘衍此举算是以下犯上了,可是到了眼下这危急关头,卢象升也只能认下,先击退清军的进攻再说。 刘衍也在做最后准备,戴好自己头盔,身上披挂着精钢铠甲,双手戴上铁手套,左手又持一个厚重的皮盾。右手拿好一杆的精铁长枪,将有可能妨碍杀敌的披风大氅抛到一边去。 刘衍已经好久没有亲自上阵搏杀了,此时刘衍没有丝毫害怕,反觉全身热血沸腾。 卢象升手上拿着他那把几十斤重的精铁大刀,听三面喊杀声越来越近,对刘衍微笑道:“刘衍,今日你我并肩杀敌,共同作战。” 刘衍正色说道:“能与督臣一同杀贼,乃是刘衍之幸”。 卢象升哈哈大笑,周边众人也是同样欢笑。 前方,排统的巨响声再度响起,数十个身披蓝色外镶红边盔甲的镶蓝旗重甲滚倒在地。与此同时,墙外一波重箭射来,一片夏河寨新军鸟铳手闷声后退。 杨国柱的左翼防线,济尔哈朗的大批镶蓝旗军士,还有随在后面几个八旗蒙古军,己经密集涌入。密密层层盾车从第一道土墙各通道推入。随在各盾车身后两旁,还有大量手持重盾的各旗重甲,张弓搭箭的各旗弓箭手。 杨国柱的宣府镇正兵营己经退入第二道土墙死守,清军大波箭雨射来。杨国柱军中鸟铳手、三眼铳手伤亡惨重。昨日支援过来的督标营火器手也是不断倒下。两营战士大部分有铁制面具。身上或铁甲,或皮甲,或镶铁棉甲,但在这么近的距离,什么都没用了。 众多清军重甲还从四条通道猛攻,杨国柱与中军亲将郭英贤率家丁在通道处与敌血战。 第二道土墙各条通道挤满了人,敌我双方都有,火炮早失去作用。杨国柱正兵营所有杀手队一队队列于通道之后,用自己的腰刀、钩镰枪、棍枪、膛把与敌激烈搏斗。 到了这个时候,正兵营的辅兵们也是一队队挥舞自己兵器上前,杨国柱亲领余下不多的家丁到处支援。双方拼的就是血性,看谁更能消耗支持下去。 杨国柱己经不知道自己军中伤亡多少,或许全军己经有一千几百人伤亡,战士们己经超强度发挥,再也支持不下去,全靠杨国柱领家丁堵塞死战,防线已经岌岌可危。 就在这时,汪博领军堪堪赶到,他麾下数百鸟铳兵上前一轮猛烈射击,三排鸟铳打过去,前方的清军措手不及下,土墙前密密麻麻的清军死伤两百余人。他们连滚带爬的逃回去,猛烈攻势为之一窒。 汪博麾下的长枪兵与刀盾兵还快速接手各条通道的防务,他们刀盾兵掷出一片标枪,将涌进来的一批清军盾兵、枪兵钉死在地。数队长枪兵挺着自己长枪猛冲过去,立时将各条通道己经涌入的清军重甲赶了出去。 杨国柱大大松了口气,幸好刘衍部将士前来支援,否则他的左翼就崩溃了。 此时济尔哈朗己经进入土墙亲自指挥,在他喝令下,清军很快回过神来,他们略为调整,第二道土墙前没有壕沟,他们盾车密匝匝推近十几、二十步。在汪博所部鸟铳兵又一轮射击时,那些在盾车掩护下的轻甲善射弓密集箭雨过来。 双方互射,夏河寨新军的鸟铳威力虽强,但在射速上,却比不过清军的弓箭。如此近的距离。清军利箭劲可贯穿重甲,他们箭矢又准又狠,陆续有夏河寨新军鸟铳手被他们劲箭破开盔甲,射翻在地。 有些夏河寨新军鸟铳手脸上没有面具,面门中箭,这么近的距离便是有铁制面具的军士,同样没有遮护作用。他们面具被射开后,或许还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鞑子的弓箭凶猛,刚刚松了口气的正兵营与督标营火器手,在杨国柱的喝令下,又鼓起余勇,纷纷涌上前去。 此时双方已经打红了眼,左翼防线完全被浓密的烟雾笼罩,喊杀声震天。战场中间夹着乱飞的箭矢,夏河寨新军燧发鸟铳巨大的轰鸣声,三眼铳惊天动地的响声,鲁密铳与自生火铳的声音,还有火箭鸣响之声,交织在一起,发出一种震动天地的巨响。 战场上,沈拓张弓搭箭,“咻”的一声,一支劲箭射出,正红旗巴牙喇牛录章京诌拜不可相信地捂住自己咽喉,慢慢跪倒在地。他身上有精良的精钢铁甲,脖子上还有护具,不过都没有挡住前方射来的这支利箭。 谆拜慢慢跪下,日后满清的兵部尚书、吏部尚书,屡破明军赵光标、范志完、吴三桂、白广恩诸军,又歼灭张献忠部的谄拜就这样默默死去。临死时,他看到前方那个冷面沉默的明国将官,还在不断射出利箭。 沈拓是夜不收出身,不但伸手了得,箭术也是神乎其神,一个个旗中巴牙喇兵被他射翻在地。在他身旁,还有许多明军长枪兵,都是咆哮如雷,挥舞手中一杆杆大枪,一个个清兵被挑死或刺死在地。 “想不到我这样死去!”这是谅拜临死前最后一个念头。 陈勋与苗绍也在率部拼命搏杀,陈勋麾下的两队鸟铳兵协防正面防线的翼土墙,此外还有苗绍麾下的鸟铳兵,也是分出一半,手持鸟铳依墙而射。余下的将士们则手持长矛腰刀,在各通道与清军搏战。 在右翼防线,己经是以虎大威带着一众军官在各条通道与敌血战,不过清兵太多,杀退一波,又换上一波。此时虎大威全身浴血,他的中军亲将虎子臣己经战死,好容易将眼前这波正红旗巴牙喇兵杀退。他对一旁刚刚赶来支援的许铭叫道:“许百总,奴贼势大,我军寡不敌众,需再向督臣求援!” 许铭苦涩地摇了摇头,说道:“督臣还有将军那边,己经抽不出援兵了,现在正面防线,不到两千人,否则我家大人也不会让末将带着骑兵总过来支援!” 虎大威呆了一呆,这个老将惨烈笑道:“也罢,我虎家世代为大明尽忠,今日便战死在这吧!” 正面防线上,刘衍已经浑身浴血,刚才麾下护卫已经将中箭负伤的卢象升带到后面,而周围只剩下大波的夏河寨新军随在他身后。 此时众人都是声嘶力竭地叫着,他们目光坚定,他们没有害怕,他们那排山倒海般的喊叫声如春雷般滚过大地。 在夏河寨新军正面防线,大批的正白旗与镶白旗清军也是涌入,他们以层层盾车为掩护,进入第一道土墙通道后。前方排了五、六层的密密盾车,用来抵挡炮火,然后驱使大量的杂役收拾土墙内的泥袋。不理会他们惨重的伤亡,为盾车的前进提供顺畅的道路。 夏河寨新军的火炮齐射,并不能将这些盾车全部打烂,而且没有架设火炮的地方,他们盾车还是不断推进,快速逼了上来。 于此同时,多尔衮为了尽快击溃明军的正面兵马,不顾火炮尚未散热,依旧强令炮手继续轰击明军大营,甚至不顾前线正在厮杀的己方阿哈和杂役的生死。 如两翼防线一样,那些盾车推近到十余步后,他们箭矢齐发,夹杂着不断落下的炮弹,给夏河寨新军火铳兵带来严重的伤亡,即便是刘衍也感到了浓重的绝望。 那些鞑子的弓箭手众多,又有盾车掩护,正面防线仅余的数百门鸟铳。根本不能挡住他们前进的步伐。大量的清军盾兵向各通道涌来。刘衍下令钱樰率领炮手后退,护住宝贵的炮兵力量。 随后双方便在各通道展开一系列的肉搏战、争夺战,不断有清兵涌来,然后被赶出去,再涌入,再赶出去,杀声震天。 “痛快,痛快!” 刘衍再次一枪刺死一个清军重甲,大声怒吼着,眼前通道上的尸体己经密密层层,不知多少是清军的,又多少是明军的,遍地鲜血横流。 又一波的清军被杀退,可是刘衍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见墙外的大股正白旗重甲又是涌到。他大声呐喊,率部急冲而去。 “杀!” 不知道杀了多久,杀了多少波,刘衍护卫一个个倒下,卢象升留在这便的亲军都几乎全部战死,而刘衍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杀!” 刘衍手上盾牌一个横扫,将左侧一个正白旗分得拨什库扫得吐血飞去。手中铁枪猛地砸下,将面前一个清兵砸成肉泥,他的长枪又猛地刺出,将一个镶白旗牛录章京与他身后一个马甲刺成肉串挂在枪上。 一里外的清军大阵中,多铎面如土色,他喃喃道:“伤亡大太了,勇士们伤亡太大了,这,这还要打下去吗?” 他身旁各旗主同样如无人色,特别是各八旗蒙古旗主,更是双目发直。 多尔襄面色铁青,明军的强悍程度已经远远超过多尔衮的预料,此刻他咬牙切齿的说道:“继续攻上去,一个甲喇一个甲喇的填上,眼下是申时中刻。日落之前,一定要攻下明军营地!” 此时多尔衮有些疯狂的喊道:“吩咐各旗:将营中巴牙喇兵全部派上去,敢有后退者,全部杀掉,全部杀掉!” 正在这时,忽听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紧接着,多尔衮等人便瞪大了双眼,只见清军阵前的火炮阵地升腾起一阵火光,刚才还在轰击明军营地的数门火炮相继炸膛了! 那边,数十名炮手或死或伤,阵地上一片混乱,就连在周围列阵准备进攻明军大营的清军各部士兵,也大多被波及到,巨大的火炮被炸上半空中,然后被火光撕碎,最后将周围大片的清军士兵扫倒在地! 接着多尔衮便听到无数的明军将士在欢呼,“万胜”的呐喊声响彻云霄。 这场爆炸声震四野,明清双方的士兵都看在眼里,那边的清军早己力竭势尽,此时见到自家大阵中发生如此惨烈的爆炸,立时一口气泄了,人人恐惧逃命。 多尔衮喃喃说道:“不可能!火炮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全部炸膛!” 一旁的多铎则是焦急的说道:“奉命大将军!明军士气大振,我军各部军心浮动,快下令让各部退回营地吧,谨防有变!” 多尔衮的脸色变了数变,最终叹了口气,咬着牙说道:“退兵!” 片刻之后,明军营地内一片欢呼,在这最艰难的时刻。清军阵前竟然发生了大爆炸,清军的火炮瞬间全部哑火,明军各部将士无不振奋。攻营的清兵则是人人恐惧,更听到鸣金收兵的声音,顿时如潮水般的退了下去。 第一百八十七章 双方停火 当晚,寒风阵阵,冰冷的冬日夜风将河边的明军营地笼罩其中,此时明军营地内外都点燃了大量的篝火,虽然火光很多,将已经残破不堪的明军防线照耀起来,可是明军的将士们却感觉不到多少暖意。 此时各部将士都是赶快打扫各自战场,清军的尸体、兵器己经顾不上收拾,各营收将士都在捡自己战死同袍的尸体,救护伤员,统计伤亡数目。众人都在忙碌着,但是却没有多少人说话,营地内外的气氛很是沉闷压抑。 中军大帐内,卢象升身上的铠甲已经卸下,左臂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染红。 在白天的激战中,卢象升被鞑子兵射中了一箭,正好射在了左臂上,幸好左臂上的铁质臂缚防御力很强,这一箭并没有伤到骨头,此时经过鲍学镇的亲自包扎,鲜血已经止住,上了药之后,便暂时没有什么大碍了。 于是卢象升顾不上休息,连夜召集刘衍、虎大威、杨国柱三人议事,准备商讨一下明军各部下一步的方略。 首先,卢象升让刘衍、杨国柱、虎大威三人禀报一下各部的伤亡人数。 “直到今日,全军共伤亡一千八百七十五人,其中,战死殉国者一千一百三十四人,重伤三百五十二人,轻伤三百八十九人。百总陈勋、百总汪博负伤,各部战死队长三十七人,战死旗长二十三人。” 刘衍是第一个禀报所部伤亡情况的,在刘衍沉痛的声音中,让人心惊的伤亡名单从他口中一一报出。 此番率部驰援卢象升所部,刘衍率领了七总将士,共计三千七百余人,如今已经陆续阵亡了一千八百余人,已然伤亡过半。 随后便是虎大威,此时虎大威所部的伤亡更是惨重,麾下兵马只剩下两千多人还能继续作战,麾下大将虎子臣更是战死。 明末大军阀 第124节 而杨国柱也好不到那里去,麾下同样还有两千多人,自己带出来的家丁几乎全部交代在这里,只剩下十几人还能动弹。 而参将张岩更是直接战死,麾下两千多人几乎全军覆没,剩下的一百多残兵也暂时被卢象升收纳进中军内。 此时帐中众人全都阴着脸,气氛沉闷。此时就连精锐强悍的夏河寨新军都伤亡过半,元气大伤,如果不是守营之战,还有夏河寨新军独特的坚韧,这支军队早就崩溃了。 卢象升更是眉头紧锁,宣大、山东各部兵马共有一万六千多人,可是此时还剩多少? 夏河寨新军还有一千九百多人,卢象升率领的中军和督标营收拢了一下,还有七、八百人,虎大威和杨国柱所部各有两千多人,现在明军的兵力满打满算也就还有七千多人,已经折损过半了! 饶是卢象升率领的各部将士都是此时明军中的精锐,如果换做其余任何一部明军,此时早就已经崩溃了。 此时杨国柱和虎大威没有心情再说什么,都低着头在那边沉吟着,卢象升见状也是心情沉重,似乎正在思考如何继续坚守之策。 刘衍见状便微微一叹,各部明军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超常发挥了,可恨打到现在,高起潜这个阉货还不出兵! 于是刘衍站出来说道:“督臣,依我夏河寨新军军律,各旗、各总、各队主官阵亡,各部下级将官一率自动接任。属下已经命各部立即重整建制,请督臣下令全军同样效仿,尽快稳住我军战力。” 卢象升沉声说道:“准!” “此外,千里运尸艰难,除了战死的各部将官之外,余者将士的遗体,只得就地火化。收取骨灰、腰牌、重要衣冠遗物再回乡安葬,灵牌上交朝廷兵部供奉。” “准!” 后事由卢象升安排人手一一落实之后,帐中众人又是沉默下来。 刘衍沉默良久,缓缓起身说道:“督臣,我军在巨鹿奋战数日,已经重创奴贼各部,斩获颇多。可是高起潜坐拥数万精锐,却始终不予发兵,其心可诛,其行可杀!” 刘衍此话一出,虎大威和杨国柱都是双眼赤红,二人此时恨不得将高起潜生吞活剥了,二人辛辛苦苦带出来的家丁和正兵营,此时已经全部被打残了,几年的心血一朝付诸东流,任谁都平静不下来。 “刘将军所言甚是!” 虎大威猛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老子要是能活着回去,一定上奏朝廷,参它高起潜一本,从今以后有我没它,有它没我!” 杨国柱虽然没有像虎大威那样愤怒而起,但是也脸色铁青的大声说道:“也算我一个!” 卢象升看了刘衍、虎大威、杨国柱三人一眼,重重一声叹息,说道:“高监军久不救援,这是本督万万想不到的!只是为今之计,我军防线已经如此残破,要如何才能继续坚守下去?这才是现在最为急迫的事情!” 说完,卢象升和虎大威、杨国柱便都看向了刘衍。 这场大战打到现在,明军各部伤亡惨重,防线也残破不全,再坚守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于是刘衍大声说道:“督臣,属下以为:我军之所以在巨鹿与清军决战,为的是以我军为砧板,以高起潜所部大军为铁锤,内外夹击,将清军数万人马尽数聚歼在巨鹿一带!” “可是如今高起潜拥兵不救,坐视我军败亡,而我军各部已经伤亡过半,在这里难以为继,再继续坚守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此战,我军已经在巨鹿这里重创了清军各部,此战清军各旗的伤亡人数至少也有数千人,甚至是上万人,我军的作战目的已经达到了。” “如果我军继续坚守在这里,一旦我军全部败亡,我等死不足惜,反倒让高起潜那样的阉货继续逍遥法外,岂不让人愤慨!” 此时刘衍已经开始骂街了,卢象升微微皱眉,却也没有说什么。 虎大威和杨国柱此刻也都坐不住了,纷纷附和起来。 卢象升见状神色变了变,虽然自己已经有了以死报国之志,可是军中数千将士却不能陪着自己殉葬,否则就是强人所难了。 于是卢象升说道:“如果我军突围撤走,清军肯定会展开追击的,那样我军一样会全军覆没,如何是好?” 说完,卢象升便看向了刘衍,经过巨鹿之战的交锋,刘衍虽然是众人之中官职最低的,可是夏河寨新军的强悍,刘衍指挥大战也有过人之处,所以卢象升此时也将刘衍当成了自己的得力干将,直接询问了起来。 刘衍早就成竹在胸,此刻抱拳说道:“启禀督臣,清军各旗经过连日的激战,特别是今日一整天的残酷血战之后,肯定也是伤亡惨重,以属下之见,清军即便人数更多,可是以清军的人口来算,到了今日也已经是伤筋动骨了。” 随后刘衍指着中军大帐内的一幅舆图,对卢象升和杨国柱、虎大威说道:“所以我军明日严阵以待,如果清军没有继续进攻,那便是已经没有再战之力,清军那边也要休整养伤。我军正好可以趁机休整一天,然后趁机从西渡河撤退。” 此时杨国柱与虎大威对视一眼,都认为刘衍所言很有道理,今日血战,明军各部伤亡惨重,可以说今日一天的伤亡人数,已经超过过去几天的总和了! 以明军这么惨烈的伤亡,清军的真正伤亡数字,肯定是明军的两倍,甚至更多! 虎大威大声说道:“有道理!我看,明日清军多半是无力再战的!” 杨国柱也是沉吟说道:“确实,以清军的兵力来看,虽然这里有数万人马,可这已经是整个清国的主力大军了,今日一天的伤亡,肯定已经让清军那边的一众奴酋承受不起,明日定然不会再攻了。” 卢象升见状也是点了点头,按照道理来说,清军明日应该是不会再打了,己方至少是有一天的休整时间的。 可是…… 卢象升问道:“可是如果我军明日就撤走呢?” 说完,卢象升便又否定了自己,经过一连番的激战,明军各部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必须要休整一下,否则不管清军是否追击,撤退都将会演变为一场溃败。 刘衍说道:“督臣明鉴!我军明日严阵以待休整一天,后天凌晨时分,以我夏河寨新军为前锋率先渡河,在西岸设立防线,掩护督臣和两位军门撤退!” 卢象升思索了一下,便同意下来,说道:“如此最好。” 此时杨国柱说道:“刘将军,那我军渡河之后,向哪里撤走?” 刘衍思索着一下,说道:“末将以为,我军在向西渡过蒿水河之后,应该立即向北进入真定府,而后经保定府方向撤回京师一带。” “这条路最为稳妥,高起潜虽然拒不救援我军,可是其部却在北面,至少可以让可能展开追击的清军有所忌惮。” 刘衍说完,虎大威便站了出来,抱拳大声说道:“督臣,下令吧!” 杨国柱此时也站了起来,抱拳说道:“督臣,属下愿率部断后,请督臣下令!” 卢象升见三人都下定决心,便大声说道:“好!明日各部加强戒备,在营中休整一日,后天黎明时分,全军向西渡过蒿水河,撤退!” 第一百八十八章 突围 次日清晨,这一日天空中没有阳光,从日出开始便是狂风大作。明军营地内,冒着刺骨的寒风,一大早,明军各部的将士们又出来打扫战场,虽然地上散落的清军尸体众多,众人却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意。军中兄弟伤亡惨重不说,援军也久久不至,明军将来何去何从,连上官们都是茫然惶恐,更不要说那些普通的士兵了。 明军各部将士只是盲目的收整尸体,收缴地上的兵器旗号,远处的清军营地也没有动静,连散落在外的哨骑都非常少,可见昨天的血战也让清军吃不消了。 各营负责自己的阵地收拾,在夏河寨新军阵地上,浓厚的血腥味还没有消去,看着遍地干硬的清军尸体,还有到处零碎的手脚残肢,几道土墙壕沟前似被鲜血浸透了,夏河寨新军们仍是沉默地收拾。他们将散落地上的兵器旗号收好,将清军尸体堆成一堆,剥下他们盔甲后,又将他们首级砍下。 一群一群的明军将士围着尸堆砍脑袋,场面虽然血腥,但是却没有人畏惧,众将士心中反而异常的畅快。刘衍此时在寒风中站着,一动不动,静静的看着部下将士们。在刘衍的身后,一众将官同样肃立不动。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镇抚官荀景云过来向刘衍禀报:“大人,共统计奴贼首级三千一百五十六颗,缴获盔甲五千二百七十二副,缴获银两五万七千五百四十二两,此外缴获奴贼刀枪旗号……” 刘衍静静地听着荀景云禀报,连上昨日,还有前些天的战绩,便是以上在巨鹿斩获的清军首级数目,其中一大半是清军披甲兵。他们身上的盔甲,便成为刘衍的战利品。如此算来,刘衍出战以来,己经从清军手中缴获盔甲六千多副,斩首数目超过四千。 清军的那些鞑子兵手脚都不算干净,普遍都有私藏银两的习惯,他们在大明各地掳获之后,每人身上至少都私藏十几、二十两银子,搜了他们的尸体之后,这些银子便归夏河寨新军所有了。 刘衍点了点头,说道:“将这些首级和缴获全部封存,由各部辎重将士保管。” “是!” 当日宣大、山东军将士都在抓紧时间休息整编,经过整编后,刘衍依旧保持骑兵总的独立建制,其余各总则是每两总暂时合并行动:陈勋的前总、王越的后总合并,以陈勋为主、王越为辅;张义的左总、汪博的右总合并,以张义为主、汪博为辅;苗绍的亲卫总和沈拓的中总合并,以苗绍为主、沈拓为辅。 这一轮的合并当然只是临时性的,主要是为了保证夏河寨新军各部的满员建制,便于作战,等到各部兵力得到补充之后,自然会恢复原来各总的独立性。 如今宣府镇参将张岩已经战死,其部下也作了鸟兽散,这些天基本上全部加入到了杨国柱的正兵营之中。 与此同时杨国柱和虎大威的正兵营,卢象升的督标营也在进行整顿,为明天凌晨时分的撤退做着准备。 当然,此时全军撤退的消息并没有下达,甚至连陈勋、汪博等几名百总都不知道。明军之中也只有刘衍、卢象升、虎大威、杨国柱几人知晓,为的就是保密,防止大军军心动摇。 一天之内,远处的清军营地一直没有动静,看来真的如刘衍所说,那些鞑子伤亡惨重,己是无力进攻,眼下突围正是良机。 “两位军门,从巨鹿到真定府有三百里,我军只需过了陆唬河,除了官道,四面多河流田渠,奴贼追击围困不易,虽然看似距离很远,可是我军也可依托地形安全北撤。然后我军顺邸水上前,再往北而行,便进入赞皇县山地,莽莽群山中,我军可从容休整,随后大军进入保定府,进而抵达京师。” “现在最让我担忧的,便是从巨鹿西向陆唬河这六十里地,我军需严守军心,各部将士万万不可恐慌,更不可溃散,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当日入夜时分,在卢象升的中军大帐内,虎大威、杨国柱和刘衍聚在一起商议突围之事时,刘衍如此建议。 杨国柱与虎大威都是沙场老将,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卢象升更是对刘衍的建议非常赞同。众人详加商议,最后对之前的决定稍加修改,决定以刘衍麾下的夏河寨新军垫后,以虎大威所部为前军,杨国柱所部会同卢象升所部为中军,数百辆战车随在中军处,还有众多的车马,同样载运粮草与伤员。各军前后呼应,若是野外遇敌,全军马上汇合结为车营。就算走得慢些,也要每一步走得踏实。 另外这些日子里斩获的首级和缴获,也要一并带走,这些都是日后与朝廷讨要封赏,并且弹劾高起潜的资本,万万不可丢弃。 最后卢象升大声说道:“传令下去:今晚三更造饭,明黎明时分,各部依次出发,突围!” 此战之中,宣大、山东军有数千将士战死,除了一些重要军官之外,这几千将士的遗体不可能运回家乡,也找不到木柴火化,只得收拾他们的衣冠遗物,运回家去造个衣冠冢。白天的时候,各部将士已经在第二道土墙内,挖了几个巨大的大坑,几千战死的宣大、山东军将士遗体,全部放入大坑内集体安葬。 此时刚刚入夜,阴沉的光线中,伴随着阴寒的凉风,在高高垒起的坟墓前面,明军各部将士全军肃立,夏河寨新军鸟铳兵鸣响了自己的鸟铳。 此时为阵亡将士送行,没有贡品,没有纸钱,只有军中的鸟铳在不断轰鸣。 片刻之后,在阵阵鸟铳的阵阵声响中,低沉的军歌响起,在河水上空回荡。 “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土争先。”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大明各地军队普遍以屈原的“国殇”为军歌,夏河寨新军中,同样人人会唱这首歌。伴随着抑扬顿挫的歌声,所有人都泣不成声。陈勋和王越号啕大哭,其余几人也是泪如雨下。 看着数千将士齐声痛哭,卢象升和虎大威、杨国柱无不动容,在旁长吁短叹,刘衍也是默默无语,不过眼神中却闪烁着浓浓的杀意。 刘衍己经不会再流泪,他在心里默默道:“兄弟们,走好!” 同时,刘衍转头望向清军大营的方向,注视良久。 次日黎明时分,此时明军即将撤退的命令已经全部下达到位,各部将士已经将所有营帐收好,与众多的辎重和斩获首级、缴获一起,装放于大车骡马之上,所有不能走动的伤员,也全部安放于车辆之内。 虎子臣、张岩等将领的遗体,同样用专门大车载运,车马周边,更由督标营余下的将士们护卫。 明军数千将士个个顶盔披甲,穿戴整齐,只等一声令下,就突围出发。数千将士经历了一连串的血战,已经成为百战精锐,可以说在这个时代,这支军队便是大明最为精锐的强军,没有之一。 在全军面前,杨国柱,虎大威,刘衍站在前面,卢象升直接向众军鼓动,只见卢象升声色俱厉,大声说道:“……如今我军已经在此重创奴贼大军,可援兵却久久不至,我们也没必要留在这里白白牺牲。我们的身旁,便是奴贼数万大军,大家要想活着回乡,就要保持行军肃整,不可恐慌。只要过了陆水,我等就可活命,行军途中,众军不得喧哗,不得擅自脱离,若有违者,杀无赦!” 众人咆哮如雷:“谨遵督臣之令。” “突围,突围,突围!” “回乡,回乡,回乡……” 数千将士举起自己兵器,齐声怒吼。 望着呼喊的数千将士,刘衍与杨国柱、虎大威满意地互视一眼:如此,则军心可用。 “督臣,我们走。” 刘衍来到卢象升面前,卢象升道了一声好,然后又看向杨国柱、虎大威二人点了点头。 然后卢象升大声喝道:“全军出发。” 虎大威率领的前军先行一步,从蒿水桥而过,往对岸而去。接着是卢象升和杨国柱率领的中军将士,以及密密麻麻的车辆、火炮,同样从蒿水桥而过。 最后才是刘衍率领的夏河寨新军,一千数百名夏河寨新军将士在后面压阵。 如此前军、中军、后军整齐行进,用不了多长时间,整个蒿水桥右岸营地便为之一空,便如这几日激烈的战事,只是一个深深的梦萦。 在蒿水桥左岸,沿着河的上下游,扎有一些清军营帐,似乎出于围三阙一的考量,这边营帐不多,而且在桥的正中位置,还留有一个两里宽的空地,全军悄无声息从空地而过。 似乎没料到明军会突围,而且此时的天色才刚刚微亮,这边的清军根本没有反应。直到虎大威的前军已经过去,两旁的清军营地才回醒过来,顿时他们的号角声响起,一些哨骑也从营地内逼了出来。 明末大军阀 第125节 见状,宣大、山东军各部一片骚动,卢象升马上传令各部:“敢有任何慌乱逃散者,斩!” 又令自己中军的将校率领一部分将士迎上去,虎大威、杨国柱同样如此。那些清军哨骑不多,只敢远远的围在外面。而两侧营地越来越多的清兵被惊动,纷纷出营而来。 此时刘衍率领的夏河寨新军也过了桥,见左岸的清兵不多,便彻底放下心来。骑兵要组成冲锋阵形,需要整队,最少需要花费半个时辰。而且没有人数规模,在严整的步兵面前,零散的骑兵就是菜。 只要右岸的清军大部没有追上来,逃出这块地方,只是时间问题。 左岸的清兵也看出这一点,快马传骑,往多尔衮、岳托等人的营地奔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 捡便宜 “什么!卢象升,刘衍退兵了?” 匆匆集结于岳托营中的一众清军将领都感到不可思议,血战多日都毫不退缩的明军,竟然退兵了? 可是紧接着,这些鞑子将领便相顾喜形于色,岳托更是大笑起来,说道:“太好了,看来前日之战,宣大、山东军也是伤亡惨重,他们已经无力再守,今日主动退却,我大清自此无忧矣!” 镶蓝旗旗主济尔哈朗同样微笑,说道:“我大清所向无敌,便是明国最能战的卢象升、刘衍等人,也不能阻挡我大军军威锋芒,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看明国还有谁敢战!” 几个八旗蒙古的旗主更是狂叫道:“卢象升、刘衍率残军逃跑,这下我们出去打粮,再不怕有明军跟随袭扰了。” 镶白旗旗主多铎此时站了出来,大声叫道:“这就样让他们跑了吗?我们应该尽起大军,立刻追击。” 多尔衮沉声说道:“扬武大将军,各位旗主,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明军突然退却,定然人心惶惶,此时追击,正是良机。” 岳托看了多尔衮一眼,咳嗽了一声,说道:“汉人兵法有言:穷寇勿追。他们军中多火炮战车,也不知道有多少粮草,如果我们追得紧了,他们就地防守,安营扎寨,又是一个巨鹿之战,我们己经折损不起了,还是持重为上,先探听清楚为好,看看那卢象升、刘衍所部是不是真的毫无战意了。” 说完,岳托紧接着便向八旗蒙古镶红旗旗主布颜代问道:“颜代额驸,卢象升所部撤退的时候,明军阵势如何?士气如何?” 布颜代率领的镶红旗蒙古兵马便驻扎在蒿水左岸,此时匆匆前来禀报正是布颜代的部下,他说道:“扬武大将军、奉命大将军,各位旗主。卢象升、刘衍等人撤退的时候,明军阵势还非常的严整,前军、中军、后军都是井井有条,不像是溃败的样子,而且明军各部的夜不收与骑兵也照样凶悍,对我军的探马展开反击,非常有力。” “末将观察,此时卢象升所部仍有兵力数千人,军中车马众多,像是载有大量粮草,明军的火炮也大部都在。末将的意思,还是不要逼得太紧。从巨鹿过去数十里,都是一马平川,我军无法设伏,要是真的追击的话,我军就只好继续强攻了。” “在这旷野之地,卢象升、刘衍他们肯定还是要结成车营作战,我军想要攻破极难,各旗的勇士又要折损不知多少,就如扬武大将军说的,我军应该还是以持重为上。” 他说完之后,一众八旗蒙古旗主的脸上都有胆怯之意,纷纷出言附和,都是不赞成追击的,此时只要卢象升等人退走就好,为何还要追着人家继续打,难道各旗的勇士死的还不够多? 古鲁思辖布高声叫道:“不要多事了,卢象升、刘衍等人走了就好,反正他们在此战中伤亡惨重,以后也无力攻击我们。我军还是商议下如何打粮,多掠些财帛人口回去,这才是正理。” 随后古鲁思辖布更是大声叫道:“如果奉命大将军执意要追击的话,就与豫亲王率部去追好了,汉人兵法说的,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多棱古鲁思,可不会那么鲁莽。” 多尔衮闻言大怒,猛地站起身来,对古鲁思辖布喝道:“放肆,多棱贝子,你在用什么口气与本大将军说话?” “你对我如此无礼,你以为本大将军不敢处罚你吗?” 此时多尔衮心中怒发如狂,往日各旗都是以他为首,因为两白旗旗丁在巨鹿之战中受损很多,这几日多尔衮兄弟在各旗中地位快速下降。 别的不说,就说往日议事,各旗主都是集于他的帐中,这两日却是换到岳托的正红旗大帐内。还有那些蒙古旗主,以往对他恭恭敬敬,可是眨眼间,那些人就全都换了一副嘴脸,这怎么不让心高气傲的多尔衮气愤? 看多尔衮铁青着脸,古鲁思辖布也是吓了一跳,多尔衮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虽然眼下两白旗实力受损,却也不是他这个小小的外藩蒙古旗主可以惹的,不由心下暗暗后悔。 见两人黑了脸,一众旗主纷纷出来打圆场,岳托劝说道:“我们满蒙一家,区区言语之失,不要损了我们两家的和气。” 他对古鲁思辖布喝道:“多棱贝子,你今日之语着实太过份了,还不快向奉命大将军赔罪?” 古鲁思辖布见状赶紧顺坡下驴,赶紧向多尔衮谢罪,多尔衮哼了一声,盘算着回到清国之后,将来如何收拾这个蒙古蛮子。他要让众旗主看看,他多尔衮有能力与皇太极抗衡的,不是谁都可以对自己登鼻子上脸的。 岳托对多尔衮道:“奉命大将军,这样吧,我们派出一部分兵马尾随,如果有机可乘,我们就上前攻击。如果明军军势严整,我们就不要轻举妄动。” 多尔衮淡淡说道:“罢了,如各旗主所言,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为好,以防卢象升、刘衍等人狗急跳墙,反噬回来。” 多尔衮自然明白岳托的心思,他因两白旗实力受损而上位,自然不愿意看到自己兄弟再立功劳。如果追击得胜,自己威望又竖立起来,那是岳托,济尔哈朗等人不愿意看到的。 往日全军攻打卢象升、刘衍等人都极为艰难,派出一部分兵马有什么用?装装样子罢了。反正卢象升、刘衍等人率领残部撤退,己经对自己大军形不成威胁。自己就忍一忍,先解决别的问题。 于是多尔衮说道:“卢象升、刘衍部己经不足为虑,他们如今已经败退,我军各部勇士士气大振,如此便要趁此锐气,立即解决高起潜的关宁军再说。” 听了多尔衮的话,大帐内的众人却依然低头不语。 虽然高起潜所部的战力肯定不如卢象升、刘衍所部,可是那也是数万生力军啊,如今满蒙各旗都折损严重,一旦进攻高起潜部久战不决,各旗的勇士又要折损一部分,得不偿失嘛! 于是岳托看了看众人的表情,便开口说道:“奉命大将军,我军深入明国腹地,历经连番恶战,各旗勇士都已经疲惫不堪了,依我之见,我军应当准备撤军为好,先将军中掳掠来的人口和钱粮物资运回去,这才是正理。” 其余各旗旗主纷纷附和,此时众人已经不想再与明军作战了,打赢了没什么意思,反正现在军中的缴获已经不少了,可要是打输了,自己旗中的勇士就又要折损,任凭谁也不想再打了。 多尔衮看着众人的“表演”,气得几乎要吐血,高起潜部的数万兵马近在咫尺,只要大军一拥而上,便可将其击溃,这样的战功众人都不要,只一心想要撤回去,众人竟然如此短视! 一旁的多铎也是怒火中烧,看着众人的样子,便要暴起与众人对抗,却被脸色铁青的多尔衮拦住。 “既然你们都不想打了,那就算了!” 多尔衮看着众人冷声说道:“明日大军便拔营北归,只是回去之后,诸位可一定要向皇上解释,为何放着高起潜部不打!” 岳托笑着说道:“奉命大将军放心,如果皇上因此而怪罪于你,我会站出来解释的!” 此日下午,鸡泽。 行辕内,高起潜正拿着一本书似乎看得津津有味,在他的下首两旁,关宁众将都在轻松地闲聊着。他们在聊天气,聊风景,聊女人。就是没人聊到几十里外的巨鹿战事,似乎那边的清兵与宣大、山东军都被人遗忘了一样。 其实前屯卫总兵王廷臣与玉田总兵曹变蛟曾提议出兵,不过被山海关总兵马科一番话堵了回去:“……两位军门,如果奴贼真的在巨鹿被咱们给灭了,那我们关宁大军还有在辽东存在的必要么?恐怕到了那时,朝廷每年拨下的银钱粮米,也就不会再有了!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恐怕接下来的,便是朝廷拿我们开刀了吧?” 马科的话当然不会这么直接,不过内中的意思便是如此。听了马科的话,王廷臣与曹变蛟也犹豫了,他们再有忠义之心,也要考虑整个辽东将门集团的利益。 是啊,眼下是有机会将入关的清兵全灭,但灭了之后他们怎么办?以后他们辽东军阀集团还有在大明存的必要么?他们以后如何向中央政府要钱要粮?那海量的银两与粮米,还有可能到自己手中么?况且别的总兵不出兵,靠自己二人的军队,巨鹿那边几万的清兵,他们吃得下么,所以二人犹豫了。 如此,高起潜执意不动,关宁军上下也乐得不动,由此形成了一个奇怪的静坐战争。几十里外,卢象升与刘衍的宣大、山东将士与数万清兵浴血奋战,几万的关宁大军却在一旁看好戏。 明末这些沦丧的文人与武人集团,便如王八对绿豆,大哥不笑二哥。他们对上百姓如狼似虎,对上清军则贪生怕死,陷友军危亡而不顾。眼睁睁地将大明拖向沦亡的边缘,只为保住自己小小的私利。 就在这时,一个哨探夜不收仓皇的冲了进来,嚎叫道:“监军、监军,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高起潜很不满意,尖声说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那夜不收说道:“卢督臣己经往西面突围了,数万清军也正在向北行进,巨鹿那边的战事结束了!” 如一声巨雷般,堂内众人“轰”的一声议论起来。 高起潜眨巴眨巴眼睛,不敢相信,又问了一句:“巨鹿那边打完了?” “打完了!小的探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卢督臣麾下的一队夜不收,据他们说,巨鹿一战斩首奴贼数千级,现在双方都打得精疲力竭,所以各自撤退了。” 此时,高起潜猛地站了起来,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前来报信的夜不收,堂内的众人也是鸦雀无声。 高起潜再也按纳不住内心的恐惧,重重跌坐位上。 玉田总兵曹变蛟急忙说道:“监军,奴贼在巨鹿被卢督臣率部重创,如果奴贼不是已经无力再战的话,肯定不会主动撤走的,我军应该迎头痛击,再立新功!” 高起潜猛地站起身来,他似乎用尽全身力气,尖叫出声:“快!全军赶往巨鹿一带,威胁清军大部!” “威胁?” 众人顿时傻了眼,高起潜到现在这个时候,都不敢进击,还要继续在清军旁边跟着走? 当日,高起潜部数万关宁军精锐挥师南下,远远的跟着清军一路北行。 多尔衮见状怒不可遏,虽然明知道高起潜部不敢攻上来,可是一直被他这么吊着的话,军中各旗勇士肯定会心中惶恐,难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于是多尔衮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只好下令放弃一部分缴获和掳掠来的人口,全军轻装上阵,快速向北撤出长城。 几天后,高起潜闻讯急忙率部赶来,缴获了这部分物资和人口,随后便高高兴兴的停止了尾随,转身便向崇祯帝报捷。 第一百九十章 捷报 半月之后,京师。 京师南面的宣武门外,一队明军夜不收飞马冲入城内,这队人马便是宣大、山东军派到京师的报捷人员。 此时这些夜不收将士激动的挥舞着手中的红色三角旗帜,声嘶力竭的对着沿途的百姓大叫道:“大捷、大捷!宣大、山东军巨鹿大捷,斩首奴贼五千余级!” “大捷!大捷!宣大、山东军大捷!“ 宣大、山东军的报捷夜不收一路奔来,顿时引发全城轰动,无数百姓欣喜若狂的跟着这队夜不收在后面奔跑,人潮涌动之下,几乎所有听闻此事的百姓都是热泪盈眶。 当捷报送到兵部的时候,一众兵部官员无不是目瞪口呆,突然,一个侍郎猛地回醒过来,然后一把拿起捷文,撒丫子就往皇城奔去,身后还有几个兵部的官员也回过闷来,纷纷跟在后面一路跑去。 皇城内,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亲手接过捷报,只是看了一眼捷报封皮上的一行字迹,听闻兵部官员的转述,斩首奴贼五千级?这是真的? 要是换做别人,王德化肯定是不相信的,可是这份捷报是督臣卢象升送来的,卢象升是绝不会谎报军情的,这是朝野上下的共识,哪怕是杨嗣昌也不得不承认。 “这是真的!” 此时王德化紧紧的抱住这份捷报,好像生怕捷报飞走一般,然后哆嗦着朝乾清宫跑去,犹如脱缰的野马一般。 突然一个不小心,王德化脚下一绊摔倒在地,不过此时王德化顾不上疼痛,敏捷无比的一下子又爬起来继续狂奔。 乾清宫内,崇祯帝正在批阅奏章,长时间的审阅让崇祯帝的双眼酸涩难忍,可是手中的御笔却依旧不停,看得旁边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心中发酸,眼泪差一点就要落下来了。 “天杀的鞑子,该死的闯贼!皇爷日夜操劳,恨不得将一个时辰掰成八瓣过,可即便如此,天下依然动荡,百姓苦不堪言,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王承恩心中感叹着,正要开口劝一劝,让崇祯帝休息一会儿,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跑动的声响,似乎还有什么人的大殿外面呼喊着。 此时崇祯帝也抬起头来,眉头紧锁的看向大殿门口,说道:“外面什么事?” “老仆去看看。” 王承恩知道崇祯帝最忌讳在处理国事的时候被打搅,于是快步向大殿门口走去,还没到跟前,却见王德化一把推开大门,满脸喜色的冲了进来。 “大胆!” 王承恩当即呵斥了一声,虽然二人的级别是一样的,可是王承恩却是崇祯帝当信王时候的大伴,这份地位是任何人都比拟不了的。 王德化这才注意到自己失态了,急忙跪在地上请罪。 崇祯帝看了王德化一眼,然后又注意到大殿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侍卫和宫女,众人的脸上都挂着喜色,这是自己许久未见的喜悦,上一次见到这种笑容,记得还是自己登基的时候。 此时王承恩也注意到众人的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回头看向崇祯帝,又看向王德化,略带颤抖的声音说道:“何事?快说与陛下听!” 王德化叩拜在地上,突然嚎啕大哭的说道:“启奏陛下!卢象升率部在巨鹿重创奴贼,一战斩首奴贼五千余级,大捷啊!” 话音刚落,大殿外的众人纷纷跪在地上,随后不知众人的激动还是什么,纷纷痛哭了起来。 崇祯帝慢慢的站了起来,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王承恩,只见王承恩此刻也跪在地上,然后用哭腔大声说道:“陛下,大捷啦!” 旁边早有一名宦官从王德化的手中接过捷报,快步送到崇祯帝的手中。 看着捷报上的字迹,崇祯帝激动的打开审阅起来。 在捷报中,卢象升详细禀报了巨鹿之战的经过,不但盛赞杨国柱、虎大威二人的勇猛,更是着重称赞刘衍所部的悍勇,直言:“巨鹿恶战形势艰苦,几日之内,数万建奴轮番猛攻,若无灵山卫夏河寨前千户所防守官刘衍率领所部新军正面与敌死战,臣部恐难以力挽狂澜,……防守官刘衍及其麾下新军将士,实乃巨鹿大捷之首功!” 明末大军阀 第126节 “刘衍?” 崇祯帝看到这里,也想起来之前刘衍在山东已经取得过一次大捷,那便是尧山山道大捷,虽然斩首不多,可是以刘衍的官职和兵力,已经算是不易了。 “真是没想到,天下局势如此败坏,我大明却又现良将!” 此时崇祯帝心中激动,先是命王承恩、王德化等人平身,然后对王承恩说道:“这刘衍、杨国柱、虎大威全都是大功臣,卢象升更是首功,朕要重重嘉奖他们!” 王承恩说道:“陛下所言甚是,卢督臣及其麾下几位猛将,的确要重重嘉奖,如此才能激励天下的将士们,继续奋勇杀贼!” “嗯!” 崇祯帝此时非常开心,坐下来继续看着手中的捷报。 可是接下来,崇祯帝的心情便不是很好了。 卢象升在捷报中顺便就弹劾了高起潜,直接弹劾高起潜拥兵不救。 “……臣率领部下一万数千将士在巨鹿苦战数日,已经重创奴贼各部,使得奴贼各旗疲敝不堪、士气低落。监军高起潜坐拥数万关宁军精锐却久久不至,驻扎在鸡泽观望不前,以至于聚歼入关奴贼的战机平白落空,数万奴贼遭到重创之后安然北归……” 崇祯帝眉头紧锁,然然想不到巨鹿之战还有这样的关节,虽然崇祯帝也对未能围歼清军感到遗憾,可是真要处置高起潜所部的话,万一激起兵变的话,那就得不偿失了。 明代中期以后虽然朝中的以文御武,武将的地位远远比不上文官,可是到了现在,天下动荡不已,武将手中都是握有兵权的,所以遇到事情,崇祯帝杀文臣根本不会犹豫,可是对于武将却迟迟下不了决心,生怕会激起兵变。 此时崇祯帝一时下不了决断,便将捷报交给王承恩看,然后又屏退了王德化和一众侍卫、宫女,传旨重赏众人。 待到王德化带着众人千恩万谢的退下之后,大殿之内就只剩下崇祯帝和王承恩二人。 王承恩看完捷报之后也是一脸震惊,不过与崇祯帝不同,王承恩对于朝中各派系的争斗很清楚,高起潜为何拥兵不救?自然是因为兵部尚书杨嗣昌与卢象升不和,另外一点…… “自然是关宁军一众将领不愿意出兵,此战奴贼遭到重创,如果关宁军真的一击而中,将数万奴贼一举歼灭的巨鹿一带,那朝廷自此以后恐怕就再无东事了!” 王承恩双眼微微眯了起来,心中明白,关宁军的一众将领肯定是担心东奴败亡之后,朝廷就不会再拨付关宁军海量的钱粮,甚至会开始裁撤关宁军各部,这些混账! 虽然王承恩明白其中的关键,可是这些话却是不能对崇祯帝明说的。 以崇祯帝的思想,相不相信这些另说着,就算相信,又能怎么办?崇祯帝除了能将高起潜抓回来议罪,一众关宁军将领一个都动不了,这样做还能有什么意义? 于是王承恩说道:“陛下,老仆虽然不懂兵事,但是也知道战场上纷乱,也许是高监军他们探马不力、消息不明,所以坐失战机了……” 崇祯帝虽然没有亲临战阵的经验,可也不是傻子,高起潜所部探马不力?关宁军号称精锐,那么多的精悍夜不收,甚至是尖哨,巨鹿那边打得那么激烈,不知道?鬼才信! 更何况,卢象升在捷报中已经提及,曾多次派人向高起潜求援,要求高起潜率部支援,一同围歼清军主力。可是高起潜却始终不予理睬,甚至卢象升派去的人马都如同石沉大海,不见了踪迹! 崇祯帝看了看王承恩,虽然想的不像王承恩那么深,可是也能窥探到一二,此时崇祯帝眉头紧锁,许久之后说道:“还是先等等高起潜的奏报,看起如何说……” 就在这时,王德化再一次跑来,手中多了一份奏报。 “陛下!大捷啊!” 崇祯帝又是一阵激动,急忙让王承恩将那份捷报呈上来,却是高起潜送来的捷报。 崇祯帝微微皱眉,打开看完之后,却长叹一声。 高起潜在这份捷报中写着,自己率领关宁军南下进击,与清兵激战数番,不过还是让清军撤走,就连击杀的清军尸体也几乎全部被清军抢走。 不过此番高起潜还是有不小的收获,率领关宁军各部截获了大批被清兵掳掠的百姓,以及海量的钱粮辎重,也取得了一场大捷。 看完之后,崇祯帝有些不满的将高起潜的捷报摔在桌案上,让王承恩也看一看。 片刻之后,崇祯帝冷声说道:“那些人口和钱粮物资,到底是清兵主动放弃,被高起潜捡了便宜,还是真的如高起潜所说,是率军截获的?” 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只是王承恩不敢明说,此时只是说道:“战场之事,老仆也不好说。不过高监军能够有如此缴获,也算是一场大捷了,陛下还是应该嘉奖关宁军各部将士的。” 崇祯帝看了王承恩一眼,也明白其中的意思,这便是要安抚关宁军各部的军心,让关宁军的那些骄兵悍将们说不出什么来。 此时崇祯帝感叹一番,说道:“如果天下兵将都如同卢象升、刘衍一般,朕当可高枕无忧!” 王承恩闻言低头不语,眼神中也闪过一丝遗憾。 十二月底,卢象升、刘衍率部抵达京师南郊。 数日之后,高起潜也率领关宁军各部抵达京师南郊,押解着两万多解救的百姓和大批的钱粮物资,在距离卢象升、刘衍所部十几里的地方安营扎寨。 崇祯帝闻讯非常高兴,当即下令王承恩传旨,命卢象升带着刘衍、杨国柱、虎大威入宫觐见,同时命高起潜也入宫觐见。 第一百九十一章 唇枪舌剑 乾清宫的大殿上,朝中文武大臣齐聚一堂,崇祯帝也非常罕见的换上了只有举行大典才会穿的冕服,端坐在龙椅之上。 此时杨嗣昌已经知道了巨鹿大捷,冷着脸站在大殿上,一众东林党人也是不太高兴,全都低头不语。 此时,王承恩大声说道:“宣:督师卢象升、宣府镇总兵官杨国柱、陕西镇总兵官虎大威,山东都司灵山卫夏河寨前千户所防守官刘衍上殿觐见!” “宣:关宁军监军高起潜、前屯卫总兵官王廷臣、山海关镇总兵官马科、密云镇总兵唐通、玉田镇总兵曹变蛟上殿觐见!” 话音刚落,卢象升、杨国柱、虎大威、刘衍一同上殿,在满朝文武大臣的注视下,昂首走了进来,然后在卢象升的率领下,众人三叩九拜、口呼万岁。 紧接着,高起潜也满面春风的走进了大殿,身后跟着前屯卫总兵官王廷臣、山海关镇总兵官马科、密云镇总兵唐通、玉田镇总兵曹变蛟等人,众人在卢象升、刘衍等人的旁边跪了下来。 崇祯帝看着众人喜笑颜开,说道:“众爱卿,请起!” “谢万岁!” 众人起身,紧接着刘衍、杨国柱、虎大威三人便看到了旁边的高起潜,三人毫不掩饰的怒目而视,刘衍还能忍住,可是杨国柱和虎大威都是老将了,此时已经将怒火明明写在脸上,引得满朝文武都诧异的看了过来。 卢象升见到高起潜也是心中恼怒,不过此时崇祯帝和满朝文武都在,卢象升很有涵养的将心中怒火压下,冷冷的瞪了高起潜一眼,然后便不再理会。 高起潜见状也不甘示弱,直接瞪了回去,甚至还轻轻的冷哼了一声。 至于前屯卫总兵官王廷臣、山海关镇总兵官马科、密云镇总兵唐通、玉田镇总兵曹变蛟等人,马科和唐通看着卢象升、刘衍几人也是满脸冷色,没什么好神情。而王廷臣与曹变蛟,则是面露愧色,同时看着卢象升的眼神,还有几分崇拜和敬仰的神色。 崇祯帝也注意到双方之间剑拔弩张的架势,于是便开口说着,先是赞誉了此番大捷,然后又盛赞卢象升所部和高起潜所部将士浴血奋战,为国家杀贼立功。 可是此时让崇祯帝意想不到的是,一向儒雅的卢象升却在带头谢恩后,直接站了出来,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弹劾高起潜拥兵不救,坐失歼灭清军主力的大好时机,奏请崇祯帝严惩高起潜和关宁军众将。 这下,满朝文武都傻了眼,杨嗣昌的眼中更是闪过一丝寒光。 紧接着,杨国柱和虎大威相继弹劾高起潜,二人的言辞更是激烈,甚至虎大威直接在大殿上“咆哮”了起来,认为崇祯帝如果不严惩高起潜,那宣大、山东军将士的鲜血就白流了! 刘衍虽然也很像当场弹劾高起潜等人,只是自己的官职太小,此番之所以能够面圣,完全是因为巨鹿大捷的缘故,这里还是没有自己说话的份,强行发言,也只能平白让高起潜等人抓住把柄攻讦一番而已。 崇祯帝眉头紧锁,这个场面是自己没想到的,便看向了王承恩。只见王承恩凑过来小声说道:“陛下再看看!” 崇祯帝便明白了,本来此番功劳就是卢象升所部更大,可是封赏却不能厚此薄彼,否则关宁军一众肯定会不满。正好借此机会让卢象升等人打压关宁军一众,自己也好借着机会分别封赏,侧重卢象升所部。 于是崇祯帝便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竟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卢象升、高起潜等人。 高起潜见状还以为崇祯帝这是偏向自己,于是便高傲的说道:“卢督师这是什么意思?杂家虽然不懂兵事,可是麾下关宁各部大将,哪一个不是百战悍将?如果驰援巨鹿战场真的能围歼清军,杂家就算百死,也会毫不犹豫的率军驰援!可是真的如此吗?” 密云镇总兵官唐通紧接着跳了出来,说道:“奴贼数万精锐汇集巨鹿一地,就连卢督臣也要避其锋芒,被奴贼合围,只能苦苦支撑,我军就算驰援,最好的结果也是两败俱伤,到时候朝廷精锐一朝败亡,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山海关镇总兵官马科冷笑一声,看了杨国柱和虎大威一眼,说道:“恐怕几位心中只有战功,而没有朝廷安危吧?” 一旁的王廷臣和曹变蛟对视一眼,二人却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站在那里,不敢直视卢象升、刘衍、杨国柱、虎大威。 “混账!” “放肆!” 杨国柱指着唐通和马科怒声说道:“我军一战斩首五千多级,奴贼的实际伤亡人数,至少在八千以上,甚至可能过万,如此惨重的伤亡,只要关宁军来援,奴贼定然会崩溃,一战便可解决东事,可是你们却拥兵自重,是何居心!” 虎大威怒声斥责道:“我等与奴贼浴血奋战,你们却跟在后面捡便宜,如今与我等一同在这里,尔等还不知廉耻的向陛下邀功请赏,还要不要脸了!” 此时虎大威已经气急,竟然当着崇祯帝的面,直接骂了起来,一旁的一众御史当即跳了出来,根本不理会双方的是非曲直,就揪着虎大威言辞上的疏忽,开始纷纷弹劾虎大威“御前失言”。 虎大威见状便与众人争吵了起来,一人与数个御史吵成一团。 马科和唐通见状也加入战团,与几个御史一同围攻虎大威,杨国柱见状便开始声援虎大威。到了最后,就连卢象升和高起潜都开始加入到争吵的行列中,乾清宫大殿上顿时乱成一团,让崇祯帝目瞪口呆。 此时刘衍看着众人,也察觉到王廷臣和曹变蛟并没有参与其中,心中对二人也多了几分好感。毕竟王廷臣和曹变蛟在历史上都是明末的名将,对内围剿闯贼,对外鏖战清军,都是屡立战功,最后二人也都是与清兵血战到底,力战殉国的,担得起英雄二字。 随后刘衍又注意到大臣之中的一个人,那边是杨嗣昌了。 虽然刘衍并不认识杨嗣昌,可是却认得正二品的官服,再加上年纪等因素,也能推断出此人便是杨嗣昌了。 “那几个御史都是杨嗣昌指使的!” 刘衍刚才便看到杨嗣昌与几个御史“眉目传情”,其中的含义也就不言而喻了。 “可惜了!” 刘衍感叹一声,杨嗣昌此人其实还是非常有才干的,提出围剿流贼大军的“四正六隅”之策,同时主张对满清议和。 说实在的,以现在大明面临的局势来看,这两点其实都是非常正确的,只可惜“四正六隅”之策没能贯彻执行下去,而与满清议和之策,也因为同党东林党人站在道德制高点屡屡掣肘,杨嗣昌也不敢继续坚持。 杨嗣昌的才干很好,却都不能真正的挽救局势,同时杨嗣昌还热衷于党争,对于历史上卢象升的战死,杨嗣昌就应该负主要责任! 刘衍冷冷的看了杨嗣昌一眼,随后便将注意力放到还在争吵的两方人身上。 此时虎大威和杨国柱正在与唐通、马科以及几名御史针锋相对,几人围在一起,甚至可以说是已经面对面了,虎大威那咆哮的声音震得一些文官畏惧不已。 而卢象升也正在跟高起潜争论不休,卢象升不断摆出事实,强调巨鹿之战的惋惜。可是高起潜却始终避重就轻,根本不跟卢象升辩解什么,只是强调卢象升好大喜功,总是拿着不切实际的方略来强求自己。 就在这时,崇祯帝用手敲了敲御书案,旁边的王承恩便一挥拂尘,向前迈了一步,高声说道:“肃静!” 正在争吵的双方顿时安静下来,纷纷回到各自的位置上,连忙向崇祯帝请罪。 崇祯帝看着众人,脸色也不是很好看,自己登基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崇祯帝先是分别斥责了卢象升等人和高起潜一众,并且赞扬了没有参与争吵的刘衍、王廷臣和曹变蛟,然后说道:“高监军虽然有解救百姓、缴获大量钱粮物资,可是毕竟没有参与巨鹿血战,即便理由再充分,但是卢爱卿等人心中有恨,也是人之常情,高监军、唐爱卿、马爱卿,你们就忍一忍好了。” 高起潜、唐通、马科见状纷纷称诺,那几个御史见状纷纷看了杨嗣昌一眼,只见杨嗣昌微微摇头,几人也全都偃旗息鼓,不再聒噪了。 随后,崇祯帝笑着对卢象升、杨国柱、虎大威说道:“三位爱卿血战有功,朕心中明白的。” “还有刘爱卿,虽然只是小小的防守官,却已经两次取得大捷,可见刘爱卿之才干,乃是当世罕见,朕心甚喜!” 卢象升、刘衍、杨国柱、虎大威急忙叩拜谢恩。 随后崇祯帝对卢象升、高起潜两方人马各自夸赞了一番,便叫出杨嗣昌,说道:“如今国朝迎来大捷,此乃普天同庆之事,爱卿当好好审议,尽快拿出一个封赏方案,尽快嘉奖有功将士,以安将士之心、功臣之愿!” 此时刘衍才算是领教了什么叫做“演技派”,只见杨嗣昌浑身颤抖的叩拜在地,带着哭腔说道:“臣,听闻巨鹿大捷欣喜若狂,曾对着陛下的方向嚎啕大哭,我国朝终于涌现出精兵强将,可以重创奴贼,此乃陛下之福,国家之幸,臣,激动之至!” 说完,杨嗣昌竟然真的趴在地上哭了起来,一旁的许多文官都跟着嚎啕大哭,刘衍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人十有八九都是东林党人,心中对于这些大臣也充满了鄙夷。 崇祯帝却很迟这一套,见状也是衣袖掩面,显然是落泪了。 杨嗣昌赚了崇祯帝的眼泪之后,表情猛地一转变,直接从激动哭泣,变成了正义凛然,大声说道:“陛下放心,臣今日便会同兵部上下商讨封赏之事,一定尽快拿出封赏方略,上宽君心,下慰将士,绝不会冷落有功将士的报国之心!” “如此,甚好!” 明末大军阀 第127节 刘衍冷眼看着杨嗣昌和一众东林党人的表演,心中暗暗骂道:“表面文章!驴粪蛋表面光,真到了国政的实操上,却全都一无是处!” 可是此时卢象升、杨国柱、虎大威,以及高起潜等人全都叩拜在地,显然众人对于封赏之事还是非常看重的,刘衍自然也跟着叩拜在地。 当晚,崇祯帝在宫中赐宴,席间,卢象升、杨国柱、虎大威、王廷臣、曹变蛟等人更是激动得感激涕零。 刘衍虽然没有他们几人那么夸张,但是心中也很骄傲和激动,毕竟这种荣耀不是谁都能够得到的。 当晚赐宴结束后,刘衍跟着卢象升出宫,众人准备返回城外军营,卢象升依然激动的对刘衍说道:“……此乃陛下恩赏,我等今后要更加努力,为国征战,已报君恩!” 刘衍抱拳称是,不过此时心中却想着,是时候率部返回夏河寨,是时候该回家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凯旋而归 两天后,京师南郊。 旭日初升,此时已经是年底时日,清晨的寒风异常刺骨,可谓是滴水成冰,京师城外遍地都是寒霜,大地仿佛披上了一层淡白色的外衣。 此时宣大、山东军大营的外面,刘衍率领的夏河寨新军一千八百多名将士已经集结完毕,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方阵,军中的车马也都整装待发,随军的钱粮物资,以及阵亡将士的衣冠、遗物等也都装在马车上,上百辆马车就在方阵的前面摆成一字长龙,准备随军出发。 刘衍顶盔掼甲牵着战马来到辕门外,卢象升、杨国柱、虎大威三人纷纷送了出来。 卢象升看着营外整齐的夏河寨新军,心中宽慰,说道:“刘衍,如今你以防守官的职位得以陛下召见,这是天大的荣耀,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经营夏河寨前千户所,为国家多练新军,将来再立新功!” 刘衍抱拳称诺,说道:“督臣也要保重身体,杨军门、虎军门也是,他日卑职定当前来再拜见三位上官!” 杨国柱笑着说道:“哈哈,好,那我在宣大镇等你,只要你刘衍来,我定当倒履相迎!” 虎大威更是哈哈大笑,说道:“那我就在陕西镇等你了,一定要过来,咱们还要不醉不归啊!” 刘衍笑着抱拳说道:“下官一定,一定去!” 随后卢象升脸色变了变,说道:“昨日傍晚时分,朝廷已经收到了九边急报,清兵已经出关了,如今朝野上下都松了口气,可是咱们却不能放松,回去之后要认真练兵,绝不可懈怠。” “另外据我所知,此番入卫各军陆续回转京师,相关的善后事宜已经紧锣密鼓的展开。有功人员,需要封赏,失事人员,需要处分。陛下已经令杨嗣昌主导诸臣赏罚诸务,杨嗣昌奏报失事五事:守边失机,残破城邑,失陷藩封,失亡主帅,拥兵观望。” “而定下的结果,蓟镇总监中官郑希诏、分监中官孙茂霖、顺天巡抚陈祖苞、保定巡抚张其平、援剿总兵祖宽,下至各州县有司,共计三十四人论死,贬削者两百余人。” 卢象升稍稍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过高起潜和他麾下的关宁将领,却无一论罪,只有援剿总兵祖宽一人获罪而已!” “此番大捷之后,我军上下肯定会有所封赏,只是杨嗣昌为兵部尚书,我军的封赏多少会受到影响。现在封赏之事还没有消息,不过到时候朝廷的旨意下来之后,你要有所准备,不要因为封赏之事,而对朝廷、对陛下心存恨意。我军率军奋战,上为朝廷、为陛下,下为百姓,自己的荣辱都是细枝末节,明白吗?” 刘衍虽然并不是很赞同卢象升的话,战功都是将士们的鲜血换来的,凭什么不正常封赏? 只是卢象升一心为国为民,刘衍也不忍心当面说什么,只是抱拳说道:“督臣的话,属下都记下了,督臣放心!” “嗯,那就好。” 随后刘衍再次向卢象升、虎大威、杨国柱三人拜别,翻身上马辞别三人来到阵前,大声说道:“吹号!出发!” 一千八百多名夏河寨新军将士在号角声中,以整齐的队形出发,沿着官道从京师出发,返回夏河寨前千户所。 刘衍率部辞别了卢象升、杨国柱、虎大威等人,然后一路南下保定府,经清苑、高阳、河间府、交河、景州,向南进入山东境内,用了七天时间抵达了济南城下。 此时的济南城依然是一片萧索,只有城墙还在竖立着,城中的建筑大多都还是废墟状态,城中的百姓也非常少,估计也就只有一、两千人而已,而且百姓大多面有菜色、神情惶恐,见到刘衍所部入城,这些百姓纷纷避让逃跑,生怕被这些装备精良的兵马给拦住。 刘衍和身旁的陈勋、王越等人见状无不唏嘘,济南府城可是山东的首府,如今遭到清军的荼毒,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真是人间惨剧。 就在刘衍率部进入济南城的当天,卢象升专门派来的一队夜不收追了上来,给刘衍送来了一个好消息,兵部议定的封赏事敲定了,随后便会派下正式的命令。 此番封赏,文官以杨嗣昌为首功,授特进光禄大夫,勋左柱国,荫一子世锦衣千户。 陈新甲迁左都御史兼兵部尚书,荫一子世锦衣百户。 洪承畴以三边总督转任蓟辽总督。 孙传庭以原官致仕,贬为平民,却不再有牢狱之苦。 卢象升转任山东总督,授特进荣禄大夫,勋右柱国,荫一子世锦衣千户。 武官以杨国柱为首,授左都督,荫一子世锦衣千户。 虎大威,授右都督,荫一子世锦衣百户。 刘衍,连升四级,由正五品的千户官升迁为卫所正三品指挥使,事职充任灵山卫操守官,授上轻车都尉,勋昭勇将军,荫一子世锦衣百户。其妻王芸禾亦有封赏。 宣府参将张岩,赠骠骑将军,赐祭葬,有司建祠,增世职三极,荫一子世锦衣百户。 刘衍看完卢象升的亲笔信之后,心中也是高兴,这些封赏都是自己应得的,虽然自己立下如此大功只给了一个灵山卫的操守官,可是却有武勋和武散阶的加封,已经比平级的正三品武官高了一头,也算是一份补偿了。 周围的陈勋、王越、苗绍、许铭、汪博、张义、沈拓七人看了之后,都有些气愤,认为巨鹿一战刘衍率领夏河寨新军浴血奋战,怎么也能晋升到即墨营中当个将军,可是只给了一个灵山卫的指挥使,朝廷太过刻薄了。 可是刘衍却很满意,这个结果已经连升四级了,又可以吃实际掌控灵山卫,这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贸然升迁进入即墨营,刘衍不但要交出夏河寨前千户所的控制权,而且还要被即墨营的一众将官掣肘,那样一来就坏事了,此前的一切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于是刘衍笑着安慰了众人,便带着众人入城,先拜见了山东巡抚颜继祖。 此番颜继祖因为刘衍在巨鹿之战中立下大功,不但没有被朝廷清算此番清兵入侵的罪责,朝廷反而还发下了一些赏赐,让颜继祖倍感欣喜。 刘衍率部进城之后,先将兵马安顿在城中的校场内,然后率领陈勋、王越、苗绍、许铭、汪博、张义、沈拓、荀景云来到巡抚衙门,向颜继祖复命。 颜继祖见到刘衍凯旋而归开怀大笑,热情的留下众人,当晚便摆下酒宴款待,对刘衍关怀备至。 席间,刘衍趁机向颜继祖提出麾下新军伤亡过半,恳请颜继祖发下抚恤。 颜继祖闻言不禁动容,此时颜继祖也收到了兵部的消息,于是当即说道:“刘指挥使放心,回去之后你便将伤亡将士的名单报上来,我就算砸锅卖铁,也要将将士们的抚恤金足额发放下来。” “另外,刘指挥使回到夏河寨前千户所之后,尽快将事务处理好,麾下有功将士也一并报上来,然后尽快赶到灵山卫去上任。到任之后有什么问题,只管与我讲,我一定鼎力支持!” 刘衍当即拜谢。 此时颜继祖已经知道卢象升即将出任山东总督,虽然总督与巡抚名义上的平级,可是巡抚主管民事、兼管兵事,而总督则是全权负责山东一地的民政、军政大权,在实权上却要高于颜继祖这个山东巡抚,算是他的上官。 经过巨鹿一战,颜继祖自然知道刘衍与卢象升的关系非比寻常,所以此时非常殷勤,力争要给刘衍留下一个好印象,也好给自己将来的仕途打下一个好基础。 刘衍抱拳领命,随即问道:“抚台,属下出任灵山卫的操守官,那原灵山卫操守官胡宗明到何处去?” 颜继祖笑着说道:“因为胡宗明推荐你率部驰援卢督臣有功,所以也分润了一份功劳,再加上胡宗明私下里上下打点银子,所以升迁到即墨营,出任游击将军了。” 刘衍微微一愣,这下胡宗明和李继文在即墨营城“汇合”了,都是游击将军? 当晚,刘衍等人被颜继祖热情招待,众人第二天从巡抚衙门离开,辞别了颜继祖之后,率部从济南城南下,一路不停,直接返回夏河寨前千户所城。 当刘衍率部抵达夏河寨前千户所城的时候,身怀六甲的王芸禾站在人群中央,尚善、若水两个小妾一左一右服侍着王芸禾,另外千户所管屯官张耒、火器督造处主事谭晓大、兵甲督造处主事徐乐、千户所令吏赵民、千户所钱粮官岳明、商事官宋功明纷纷前来,楚韵非、高云山、陈江氏、钱皂等工坊的主事,陈洛、汤原、赵昚、崔明源等主管也一并到场。 另外千户所城内的百姓也纷纷聚集在城门外,迎接凯旋而归的大军将士们。 刘衍率领大军将士们在锣鼓声和百姓的欢呼声中,进入千户所城内。 当日,举城欢庆,彻夜达旦。 刘衍回到千户官厅内,王芸禾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哭着扑到刘衍怀中,再不愿放开,尚善、若水二人也站在旁边抽泣着,显然也非常思念刘衍。 同时,陈勋在千户所城内的军营中见到陈江氏,夫妻二人也相拥而泣,诉说着这段时间的相思之苦。 次日清晨,在千户所城北,一座刚刚挂牌为忠烈祠的巍峨院落笼罩在温暖的阳光之下。 一场宏大的祭拜仪式正在这里举行,刘衍率领一众部下官员和将领在这里公开祭拜阵亡将士,将一千多名阵亡将士的牌位供奉在这里,日日香火不断。 仪式结束后,似乎那股哀悼的气氛还没有散去,此时不论前堂还是院后,到处都是香火缭绕,前往上香祭拜的军民百姓络绎不绝。 此后刘衍会对忠烈祠不断完善相关的建筑,并且增设专门的神官与扫祭人员,从这个月开始,会按月拨下专款进行维护和管理。 至于忠烈祠中的扫祭人员,刘衍也已经想好了,就用夏河寨新军中伤残后退伍的将士。另外夏河寨前千户所城当地的百姓,每蓬年节都会主动过来打扫拔草。每到节日,便是忠烈祠非常热闹的日子,除了官方的祭拜之外,还有民间百姓数万涌入,祠前相关的鼓楼、戏台等,更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 当然,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此时刘衍一面将巡抚颜继祖发下的抚恤金,以及自己专门调拨的一部分钱粮,全部发放给伤亡将士的家眷,一面开始料理有功将士的升迁事宜,以及准备前往灵山卫上任的诸多事宜,忙得不亦乐乎。 第一百九十三章 升任操守官 就在刘衍率部回到夏河寨前千户所城的第三天,朝廷兵部下发的升迁令也送到了城中。 崇祯帝在兵部尚书杨嗣昌的劝说下,认定巨鹿之战是一场罕有的大捷,于是同时重赏了高起潜和卢象升两部人马,并且调任卢象升为山东总督。 事情已经最终确定下来,卢象升虽然对这样的封赏心有不满,但还是以国事为重,在接到兵部的调令之后,率领刚刚经过整编的督标营将士前往济南府城上任。 与此同时,刘衍因功升迁为指挥使,任灵山卫操守官,并且受封武勋和武散阶,消息一出整个灵山卫上下都震动了,甚至即墨营的一众将领也震惊不已。 山东总兵刘泽清闻讯也是诧然,虽然知道刘衍率部在巨鹿之战中立下大功,可是也没想到朝廷会如此重赏,连升四级不说,还有武勋封赏下来,这对于一个武人来说,可是莫大的荣耀。 此时山东的卫所隶属于即墨营等三个营管辖,而即墨营、登州营、文登营全部由山东总兵刘泽清统领,自己麾下有刘衍这样的悍将诞生,刘泽清心中自然欣喜不已。 更何况,刘衍与新任山东总督卢象升的关系非同一般,已经可以算得上是“生死之交”这四个字了,就连山东巡抚颜继祖对刘衍也是器重有加,这让刘泽清更加高看了刘衍一眼。 于是刘泽清专门派人给刘衍送去贺礼,这个消息一传出去,更是让山东都司上下武官为之侧目,还从未听说有上官给下属从贺礼的事情! 短短几天之内,刘衍收到的贺礼便堆积如山,即墨营的李继文、胡宗明等一众将领,灵山卫的一众官吏,也是纷纷派人送来贺礼,刘衍也不推辞,一概手下,然后交给王芸禾作为体己钱存下。 随后刘衍召集陈勋、王越、汪博、张义、沈拓、苗绍、许铭七个百总,炮队旗长钱樰、镇抚官荀景云、百户田辉叙、医官鲍学镇、主事谭晓大、主事徐乐、钱粮官岳明、商事官宋功明、管屯官张耒几人议事。 千户官厅内,众人齐聚一堂有说有笑,如今刘衍升迁灵山卫操守官,众人自然跟着水涨船高,升官是肯定的,将来的仕途肯定也会一帆风顺。 刘衍看着众人有说有笑的样子,心中也是畅快。巨鹿一战,虽说夏河寨新军死伤过半,可是依然打出了惊人的战绩,在座的一众老兄弟也是一个没少,这便是万幸了。 “好了,大家虽说许久未见,可是今晚我在千户官厅内已经摆下酒宴,到时候咱们有的是时间叙旧。现在咱们先说说正事吧。” 众人闻言顿时鸦雀无声,满脸期待的看向刘衍。 “咱们先来说一说诸位的升迁事宜。” 刘衍随即宣布,陈勋、王越、汪博、张义、沈拓、苗绍、许铭七个百总,加上炮队旗长钱樰、镇抚官荀景云、医官鲍学镇都有升迁。 “陈勋、王越、汪博、张义、沈拓、苗绍、许铭七人升迁为千户,任军中千总,镇抚官荀景云升迁为千户,依旧任军中镇抚官,主管军中纪律。炮队旗长钱樰升迁为百户,此番炮队也一并扩编。” “医官鲍学镇从今日起为百户,主持医馆事宜,并准备在灵山卫城筹建医馆新址的搬迁事宜。” 几人闻言顿时兴高采烈,鲍学镇更是喜笑颜开,没想到自己一个医官,竟然还能当成百户,从今以后便有田亩分下,再加上军饷和口粮,这下自己的日子总算是富裕起来了。 随后刘衍对主事谭晓大、百户田辉叙、主事徐乐、钱粮官岳明、商事官宋功明、管屯官张耒几人说道:“诸位没有随军征战,但是留守夏河寨等处依旧劳苦功高,故此诸位每人有五百两银子的赏银发下,等本官入主灵山卫城之后,再择机将诸位调往卫城。” 主事谭晓大、主事徐乐、百户田辉叙、钱粮官岳明、商事官宋功明、管屯官张耒几人虽然没有升迁,不过心中也没有什么遗憾的,毕竟自己没有随军血战,这份战功自然不会分润到自己身上。 如今每人都有五百两银子发下,并且刘衍还许下将来迁入灵山卫城的诺言,众人心中依旧欢畅无比,纷纷抱拳谢过。 “现在咱们说说新军扩编的事情。” 此战夏河寨新军伤亡将士一千数百人,此番刘衍不但要将这些缺额人马全部补齐,而且还要进一步扩编,再一次充实自己麾下的兵力。 明末大军阀 第128节 如今有新任总督卢象升的嘱托,有山东巡抚颜继祖的支持,有山东总兵官刘泽清的青睐,刘衍自然不会放过眼下这个大好的局面,扩军之事势在必行! 陈勋、王越、汪博、张义、沈拓、苗绍、许铭、钱樰八人听闻又要扩军,个个都是喜形于色,陈勋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当即说道:“大人准备如何扩军,扩充多少兵力?” 不过百户田辉叙却若有所思,眉头也微微皱起。 刘衍看在眼里,不过还是笑着说道:“先说炮队。此番炮队由一旗编制扩编为一总,当然具体的编制细节与其余各部稍有不同。” “每门火炮依旧由四名炮手负责,四人编为一队,由一名队长、一名射手、一人搬运炮弹、一人填装火炮。然后以每十门火炮编为一旗,旗长配属一队护卫、两名传令兵、两名鼓号手。两旗编为一哨,把总配属一队护卫、四名传令兵、五名鼓号手。两哨编为一总,百总为百户官钱樰,配属一旗护卫,传令兵和鼓号手各五名。” “炮总下辖的两哨人马,一哨装备虎尊炮,一哨装备十二磅佛郎机炮。整个炮总的兵力为三百六十二人。” 说到这里,刘衍看向火器督造处主事谭晓大,以及火器坊主管崔明源,说道:“火器督造处暂时先抓紧时间铸造虎尊炮,至于佛郎机炮,因为铸造工艺较难,在虎尊炮全部铸造完毕之后,再行铸造。” 谭晓大和崔明源抱拳领命。 随后刘衍便继续说道:“另外七总兵马全部扩编,在总的建制上增设营一级建制。具体如下:” “首先最低级的队,由每队十二人扩编为十五人,一名队长、四名刀盾手、十名鸟铳手或是长枪手。” “以四队为一旗,依旧是两队长枪手、两队鸟铳手,旗长配属两名传令兵兼鼓号手、一名旗手、四名护卫。两旗为一哨,把总配属一队护卫兼夜不收、五名鼓号手、五名传令兵。两哨为一总,百总配属一队护卫、一队夜不收、五名鼓号手、十名传令兵、一旗辎重兵。” “两总为一营,我军现设七营兵马,每营设千总一名,以千户官充任,分别为陈勋、王越、汪博、张义、苗绍、许铭、沈拓七人。番号如前。” “千总配属一旗护卫、一旗夜不收、十名鼓号手、十名传令兵、一哨辎重兵,随军工匠、兽医、医官各三十人。” 刘衍说道:“如此扩编之后,每营的兵力为一千两百八十二人,七营将士加上炮总,我军的兵力将达到九千三百三十六人!” “另外,各部将士的军饷也要提高,普通将士的每月军饷由三两银子提升到四两,其余各级将士具有提升,具体如此。” 说着,刘衍拿出一份“涨薪方略”交给众人传阅。 众人看过之后,陈勋、王越等几人自然喜不自禁,只是钱粮官岳明苦笑着说道:“大人真是大手笔啊,此番不但大扩军,将我军兵力从三千多人扩编到九千多人,而且还增加了军饷,如此每月我军的军饷开支就有将近四万两银子!大人,咱们的压力太大了!” 刘衍点头说道:“这点我自然知道,只是以现在各处工坊的收益,以及屯田的收益,应该还是可以支撑住的。” 岳明说道:“大人所言甚是,但是现在咱们每月的收益也就是四万三千多两,扣除军费开支以外,还要支撑朝廷的征调,以及其他一些支出,全部扣除之后,也就剩不下什么钱财了。” 刘衍笑着说道:“无妨,暂时先支应着,等到咱们在灵山卫站稳脚跟之后,我还有生财之道,到时候咱们再去理会。” 岳明见刘衍如此说,便抱拳坐下。 紧接着,百户田辉叙抱拳说道:“大人,属下对于扩军之事有难处。” 夏河寨新军的征召、操练事归百户田辉叙负责,所以此时他站出来,刘衍自然要听一听。 “田百户,有话请讲。” “大人,眼下我夏河寨前千户所万象新荣,之前筹建新军,也征召了三千七百余青壮,眼下我千户所的人力已经达到极限了,要是再扩军到九千余人,属下实在征召不到这么多的军户青壮。” 刘衍说道:“此事我知道,正要与田百户说起。” “此番扩军,征召的范围不要仅限于夏河寨前千户所,而是在整个灵山卫的范围内征召。现在本官已经是灵山卫的操守官了,田百户可以全权代表本官行事。” 田辉叙这才面露喜色,说道:“如此,属下就有底气了!” 当晚,刘衍与一众部下欢聚一堂,王炆镇带着贾洪雨匆匆来访,二人还带来了一份重礼。 刘衍闻讯笑着将二人让了进来,并且在酒宴上加座,就坐在自己身旁。 王炆镇和贾洪雨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连称不敢,对刘衍可谓是毕恭毕敬。 “大人万万不可如此,我等得到消息晚了,否则也不会深夜来访,叨扰了大人,还望大人见谅!” 一旁的贾洪雨更是不断的赔笑,刘衍看着二人的样子,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曾几何时,这两人都是自己的上官,可是如今却成了自己的下属,世事无常,本就如此。 “呵呵,王同知、贾千户,咱们都是老熟人了,不用这么客套。” 刘衍亲昵的对二人说道:“等本官到了灵山卫城,还要以你们为心腹,许多事情都要仰仗你们来办,将来你们可要多多出力啊。” 王炆镇和贾洪雨顿时激动不已,王炆镇更是双眼赤红,说道:“有大人这句话,属下自当肝脑涂地,以报大人知遇之恩。” 王炆镇还提出将自己在晒盐场等处占据的份子交出来,刘衍推辞了一下,便收下了。这是王炆镇的“投名状”,自己不收反而会让王炆镇他们心中不安。 随后刘衍招呼众人把酒言欢,不过席间王炆镇提到了一个事情,让刘衍顿时警觉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四章 灵山卫城的暗流 深夜时分,一众部下都陆续离开,王炆镇和贾洪雨被安顿在千户所城内的客栈内,明日便会自行离去。 可是刘衍却没有睡意,一个人坐在房间内,盯着一个暖炉沉思着。 “灵山卫除了夏河寨前千户所之外,各处的军屯土地已经被士绅瓜分殆尽……” “众多士绅财力雄厚、人脉宽广,灵山卫中官吏多不敢招惹,甚至多有往来……” “各处军户逃亡严重,各种弊端比比皆是……” 此时刘衍眉头紧锁,原本自己还不想过早的与士绅集团发生冲突,在王家庄与夏河寨主政的时候,自己都是开垦荒地,并没有去招惹这两处的士绅。 可是王炆镇的话如果属实,那到了灵山卫之后,刘衍几乎可以预见,自己一定会与灵山卫城的那些士绅针锋相对。 整个灵山卫有多少军户百姓?刘衍自己要扩军、要屯田,又需要多少耕地?如果全部去重新开垦荒地的话,不但投入的钱粮自己无法承受,时间上的成本也是不可接受的! 另外,现在灵山卫各地的可耕土地基本上都开垦得差不多了,大部分都被那些士绅霸占,刘衍即便手中有足够的钱粮,又能到什么地方去开垦? 想到这里,刘衍长出一口气,心中也打定了主意:“既然如此,那就过过招吧,看看是我手中的刀子硬,还是士绅的关系硬!” 两天之后,刘衍安顿好夏河寨前千户所的事务,任命千总陈勋为夏河寨前千户所防守官,率领前营将士驻守夏河寨前千户所各处。 其余各营,包括炮总将士,镇抚官荀景云、百户鲍学镇也全部跟随刘衍前往灵山卫城赴任。 刘衍率部来到灵山卫城外,指挥同知王炆镇率领一众灵山卫的官吏出来迎接。 灵山卫城依然是那样威武,只是城中百姓也是同样的贫苦,城中的街道依然是遍地垃圾、恶臭扑鼻。 刘衍骑在战马上透过城门看到内外景色,不由得微微皱眉。 “属下等恭迎操守大人!” 王炆镇带头行礼,刘衍并没有下马,而是直接策马来到众人前方,神色冷峻的扫视众人一圈,说道:“指挥同知王炆镇上马随行,其余人等到后面跟着!” “是!” 此时灵山卫一众官吏都看向王炆镇,只见王炆镇有些得意的骑上了贾洪雨牵过来的一匹战马,然后落后一个马头的距离,来到了刘衍的一侧。 至于其余一众官吏,则是全部被安排到了后面,众人看到刘衍率领的上千铁甲大军,都是神情畏惧,哪怕这几个营的将士还都没有满编,也足以让众人畏惧的了。 刘衍并没有给王炆镇介绍一众官吏的机会,而是直接率部进城,这一举动可算让一众灵山卫的官吏想入非非了:这新任操守大人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等在哪里得罪了操守大人? 就在一众官吏纷纷猜测的时候,刘衍大吼一声:“进城!” 刘衍一声令下,大队人马便浩浩荡荡的开进城内。路上,刘衍对王炆镇说道:“灵山卫的这些官吏,有可用之人吗?” 王炆镇从刚才刘衍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一二,此时直接摇头说道:“大人明鉴,这些官吏全都是尸餐素位之人,并且与灵山卫城的士绅大户多有瓜葛。如果大人想要大刀阔斧的改革灵山卫城的弊端,这些人都是靠不住的!” 刘衍点头说道:“本官知道了,王同知可要仔细些,日后兢兢业业不要出错了。” 王炆镇急忙表态:“大人放心,属下定当追随大人,绝没二话!” 说话间,刘衍一行来到了指挥使衙门,这处衙门很是破旧,一看就是秉承了大明官场不修府衙的规矩。可是刘衍对这个规矩却是嗤之以鼻,毕竟此时大明的官吏虽然普遍都不修葺府衙,可是该贪墨的银子却是一两都不少,治下的百姓也没有多少富足的,完全就是表面文章。 “王同知,等开春了,将这衙门修葺一下,将所需钱粮报与我知晓。” 王炆镇先是一愣,然后便抱拳说道:“属下明白。” 刘衍命汪博等几个千总率部接管灵山卫城的防务,并且将将士们安顿在城中校场。 然后刘衍带着镇抚官荀景云、百户医馆鲍学镇、指挥同知王炆镇、千户贾洪雨,以及一众灵山卫的官吏进入指挥使衙门。 正堂上,刘衍一身指挥使的正三品官服稳坐大堂,一众部下恭恭敬敬的站在堂上。 “诸位都坐下吧。” “谢操守大人!” 刘衍随后说道:“今日本官刚刚到这灵山卫城,具体的政务交接如何办理?” 指挥同知王炆镇站出来,抱拳说道:“启禀大人,上任操守官胡宗明已经在三天前前往即墨营城上任了,临走之前将些许政务转交于属下,待到大人方便的时候,可随时与属下交接政务。” “很好。” 刘衍说道:“另一件事:从今日起,城中百姓、官吏、兵马,任何人都不得随意丢弃垃圾,不得随地大小便,所有百姓产生的垃圾都要在城中固定地点收集。” 说到这里,刘衍对百户医官鲍学镇说道:“这卫生之事,暂时由鲍百户负责,雇佣专人清理垃圾,并且运送出城。待到全城大清扫之后,此事再交给指挥使衙门日常管理。” 鲍学镇领命。 刘衍又对千户贾洪雨说道:“此事还需贾千户率部协助,凡是不配合、暗中捣鬼之人,不管是士绅、百姓、官吏,发现一人便给本官抓捕下狱!” 贾洪雨朗声领命。 其余一众官吏见状都是诧异,没想到刘衍刚到灵山卫城,便烧起一把火来,而且明显是冲着灵山卫的一众官吏来的,可是众人却没有办法,毕竟刘衍也没有明说什么。 “本官已经说了两件事,现在就来说一说第三件好了。” 刘衍说完,便看了看在座众人,直将那些灵山卫的卫所官吏看得心中发憷,不知道刘衍还要做什么,一时间纷纷低下头。 “第三件事,就是恳请诸位帮一个忙。” “呵呵,大人说笑了,大人有事尽管吩咐,何来请字?” “我等俱是大人的属下,自当听令而为,还请大人直接下令,我等自当尽力而为。” 刘衍看着纷纷站出来表态的官吏,笑着说道:“既然诸位如此明事理,那本官就说了。” “本官请诸位帮的这个忙,便是让你们分头去邀请灵山卫各处的士绅大户,两天之后,本官在指挥使衙门设宴,款待各处士绅。” 说到这里,刘衍冷冷的看着众人,只见众人的脸上写满了诧异的神色,不少人都在交头接耳,小声嘀咕着什么。 刘衍用手敲了敲桌子,然后继续说道:“怎么?本官的这个事,很难办吗?”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一人站了出来,抱拳说道:“大人,不知大人突然要宴请各地士绅,所为何事?我等去邀请各方,也好有个说辞。” 刘衍看了王炆镇一眼,王炆镇急忙说道:“大人,这位是灵山卫管屯官,千户官胡友祥。” 刘衍当即笑了起来,说道:“管屯官啊?正好!” “胡千户先坐下。诸位也都听本官一言:你们去邀请各方,只管说一点:本官要在灵山卫各处大兴军屯,只是手中缺钱,要向诸位士绅借钱。” 众人顿时傻眼,用这样的理由去请人家,谁会来啊? 明末大军阀 第129节 胡友祥想的更深一点,试探着说道:“大人,据属下所知,现在咱们灵山卫周边,已经没有多少荒地了,能耕种的地方都已经开垦出来了,不知大人准备在何处推行军屯?” 刘衍佯装诧异,说道:“哦?是吗?”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本官还真要好好走访查证一下了。不过两日之后的这场酒宴,还是要请的,你们今日便将消息送出去。两日之后的酒宴上,本官要见到灵山卫各处所有的士绅豪族,不得有误!” 当晚,千户胡友祥换上了一身便服,乘坐马车来到灵山卫城北面街巷的一处宅院。 “呵呵,沈太爷,安好啊?” 身为堂堂千户官的胡友祥此时却卑躬屈颜,笑呵呵的向一个五十多岁的华服男子请安。 那男子便是灵山卫最大的士绅,名叫沈久卫,家中子弟众多,沈家不但占据着灵山卫各处良田一万多亩,更是勾结灵山卫各处官吏,侵占了军屯良田三万多亩,在灵山卫各处也有不少的店铺和产业,可谓家大业大。 同时沈久卫还精通人情世故,家中积蓄的钱粮并没有放在府中囤积,也没有大肆豢养家丁,自家毕竟是耕读传家至今,这打啊杀啊的事情,还是不会沾染的。 如今沈久卫广散家财,几乎大半个灵山卫的官吏都拿着自己的好处,在即墨营中也有不少将领甘愿被沈久卫驱使。不为别的,就是因为沈久卫给的银子太多了! “呵呵,原来是千户大人来了,有失远迎啊。” 胡友祥急忙陪笑道:“沈太爷折煞小人了,我这个千户,也不过是帮着沈太爷跑腿而已。” “呵呵,胡千户就是风趣。” 沈久卫示意胡友祥坐下,然后问道:“这大晚上的,胡千户不在指挥使衙门内好好孝敬新任指挥使、操守官刘衍,却跑到老夫这里来,所为何事啊?” 胡友祥随即便将刘衍准备宴请一众士绅的事情说了,然后笑着说道:“这件事情,小人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置了,所以特来向沈太爷请示一下。” “有趣!” 沈久卫冷笑着说道:“我只是听说这个刘衍战功卓著,仗着自己手中的新军,对战鞑子也不逞多让,是个人物!只是没想到,此人也如此贪财,刚一上任就要敛财?” “那刘衍说的是借钱,还说要大兴军屯。” 沈久卫瞪了胡友祥一眼,说道:“这样的话你也信?如今的朝廷,哪里还有认真做事的官?这些话,不过是刘衍敛财的说辞罢了。” “是、是。” 胡友祥问道:“那咱们怎么办?” “既然操守大人有请,那肯定是要去的。你招呼大家一下,到时候都去赴宴,老夫也想看一看,这个屡立战功的操守大人是如何的风采!”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不欢而散 两日后,指挥使衙门。 夜色阑珊,暖阁内,刘衍在这里摆下了三桌上好的佳肴,配上从大盘堡运来的烧锅酒,准备在这里宴请一众士绅。 千户胡友祥早早来到这里,专门向刘衍讨了迎客的差事,站在指挥使衙门的门口,将一位位士绅迎了进来。 这些士绅到了指挥使衙门之后,每个人都给刘衍送上了一份厚礼,刘衍看了看礼单,又看了看堆放在暖阁门外的礼物,最小的一份都要价值百两以上,可见这些士绅的阔绰。 “沈太爷到!” 随着一声唱和,已经在暖阁内相谈甚欢的十几个士绅纷纷安静下来,然后纷纷起立,恭敬的看向门口。 此时刘衍一身便衣坐在当中,千总苗绍同样没有穿铠甲或是官服,站在一旁听命。 二人看着一众士绅的样子,脸色微微变了变。 片刻之后,刘衍见到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迈着方步走了进来,此人身穿绸缎红袍,头戴加了绒的棉帽,外面披着一件鹿皮大氅,很是华贵。 “大人,属下这两天暗中调查了一下,此人名叫沈久卫,便是灵山卫最大的一个豪族士绅,众人都以此人为首,就连灵山卫上下官吏也是如此,很是难缠。” 苗绍站在一旁,小声说着,刘衍微微点头,随后起身笑着说道:“是沈员外到了,请入席!” 沈久卫淡淡一笑,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份礼单,单手递给刘衍,说道:“一点小意思,请大人笑纳。” 刘衍见状哈哈一笑,一挥手,旁边的苗绍上前一把将礼单拿在手中。 沈久卫微微一愣,然后便笑着点了点头,直接坐到了主桌上。 这时胡友祥进来,向刘衍说道:“大人,宾客已经到齐了,咱们是不是开始?” 刘衍说了声好,然后便坐到了主桌正位,苗绍也站在刘衍的身后侍奉着。胡友祥则是跑前跑后的去张罗酒宴。 席间,刘衍先是敬了众人一杯,说道:“本官初到灵山卫城,以后还有许多地方仰仗诸位帮衬,这一杯酒咱们共同干了,如何?” 众人纷纷举杯,喝完之后,沈久卫说道:“今日酒宴,操守大人盛情难却,只是不知所谓何事?我等小民,听说操守大人准备大兴军屯,不知可有此事?” 刘衍笑着说道:“此事千真万确!诸位都知道,卫所乃是太祖定下的祖制,到了现在却已经千疮百孔。就拿咱们灵山卫来说,多少军屯耕地被侵占?多少军户百姓流离失所?如今本官到了这灵山卫,要钱粮没钱粮,要兵源没兵源,本官麾下新军到现在都没能满编,就是因为军屯荒废之故!” 沈久卫此时已经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原本还以为刘衍只是借着屯田的事情来索要钱财,可是今日一见,却发现刘衍竟然真的要推行军屯! 可是现在灵山卫已经没有可开垦的土地,刘衍又如何大兴军屯?自然是让侵占军屯的人,将入口的肥肉再吐出来! 此时沈久卫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说道:“既然如此,大人准备如何做?” 刘衍此时也看出端倪,原本自己准备对这些士绅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可是现在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明末士绅的自私和无耻,这些人根本不可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借钱给自己。 于是刘衍直接调整计划,对众人说道:“本官准备向诸位纳捐,然后用这笔银子去买地,以便推行军屯事。” 沈久卫顿时大笑起来,说道:“操守大人的意思是,用我们的银子买我们的地?” 一众士绅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刘衍微微皱眉,说道:“本官可没说买诸位的地。” “都是一样的,除了我们手中的耕地,这灵山卫各处哪里还有多余的耕地可卖?” 说完,沈久卫便拿出十两银子放在桌子上,说道:“既然操守大人开了金口,老夫也不能驳了面子,这十两银子便是老夫的纳捐,请大人笑纳。” 随后其余一众士绅也纷纷“慷慨解囊”,三两、五两的散碎银子放在桌子上,一旁的苗绍见了怒气冲天,要不是担心坏了刘衍的大事,现在就恨不得将这些士绅暴打一顿。 刘衍缓缓起身,走到暖阁的门口,一脚踢开房门,冰冷的寒风瞬间就吹了进来,将那些士绅冻得纷纷缩脖,沈久卫也是眉头紧锁,暗道:这个刘衍难道还敢动手不成? 只见刘衍走到门口,指着外面堆积如山的礼物,对众士绅斥责道:“这些礼物足足价值几千两银子,是你们送给我刘衍本人的!” 然后刘衍又指着三张酒桌上面的碎银子,怒声说道:“这些银子加在一起,还没有一百两,是你们献给大明朝的!” “如今天下剧变,光是我灵山卫上下,贫苦军户就不下千万人,长此以往国将不国,要是国家都亡了,你们给我再多的银子有个蛋用!” 说完,刘衍一把将礼品堆推倒,扬长而去。 此时沈久卫和一众士绅已经傻眼了,万万想不到刘衍会当场翻脸,一旁的苗绍走过来,大声说道:“还看什么?都没吃饱啊,还不走!” 沈久卫此时也是气恼,冷哼了一声便拂袖而去,其余十几个士绅也纷纷跟着走了。 胡友祥见状急忙跑了进来,焦急的对苗绍说道:“怎可如此啊!要坏事了!” 苗绍冷冷的看了胡友祥一眼,说道:“没错,确实要坏事了!你最好小心些,别跟他们走得太近!” 次日一早,夜不收出身的苗绍便被刘衍派了出去,带着麾下亲卫营的一队夜不收前往灵山卫各处,开始暗中调查军屯耕地被士绅侵占一事。 此后一连四天,刘衍都偃旗息鼓,沈久卫见状也不禁放下心来,认为刘衍并没有什么手段,充其量也就是脾气暴躁了一些,奈何不了自己。 到了第四天晚上,苗绍风尘仆仆的赶回指挥使衙门,将一份账簿交给了刘衍。 “大人请看,这便是灵山卫各处被侵占军屯耕地的详情。如今各处士绅伙同灵山卫上下官吏,大肆侵占耕地、压迫军户百姓,灵山卫周边军屯有八成都被占了!” “其中那个沈久卫侵占的最多,二十多个最大的士绅豪族,便侵占了十数万亩耕地!” 刘衍眉头紧锁,问道:“有证人吗?” “有,被属下安顿在城外的一处大车店内,有两个夜不收兄弟看守着。” 刘衍思索了许久,然后看着手中的证据账簿,冷声说道:“正所谓快刀斩乱麻!本官原本想要徐徐图之,尽量少树敌,可是却事与愿违,这些士绅与灵山卫上下的官吏已经结为一党,趴在军户百姓的身上吸血,已经没有与之和解的可能了,必须以雷霆手段彻底清除!” 苗绍闻言心中一凛,抱拳说道:“大人下令吧,属下这就去调兵,按照这份证据去收缴被侵占的耕地,然后去挨家挨户的查抄那些士绅和贪赃官吏的家产!” 刘衍却拦住说道:“这样硬干不行,以现在灵山卫的情况来看,你这边的兵马还没调集到位,那些士绅就已经收到风声了,现在灵山卫上下已经如同蜂巢一般,千疮百孔,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的。” “那怎么办?” 刘衍冷笑一声,说道:“这就要用非常手段了。这份证据就放在这里,然后你将消息透露给千户胡友祥……” 苗绍听完刘衍的吩咐,当即抱拳而去。 就在当天深夜时分,胡友祥鬼鬼祟祟的来到指挥使衙门正堂,左看右看,确定周围都没有人之后,便开始在桌案上寻找着什么。 很快,胡友祥便在一堆文卷中找到了士绅、官吏侵占耕地的证据账簿,刚刚揣在怀里准备离开,周围猛然一亮,千总苗绍脸色铁青的带着一队新军将士冲了进来,十几个火把将正堂照亮,胡友祥脸上那惊恐的表情暴露无遗。 “苗、苗千总!” 苗绍一把从胡友祥的怀里夺过账簿,冷声说道:“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话说?” 胡友祥早就听闻过刘衍手段的狠辣,此时面如死灰,突然跪在地上,磕头说道:“我是一时猪油蒙了心,还请苗千总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放过你?” 苗绍一把将胡友祥从地上揪了起来,呵斥道:“这就要看你上道不上道了,带走!” 两名新军将士冲上来将胡友祥五花大绑,不顾其挣扎、求饶,直接将胡友祥押走了。 这时刘衍从后堂走了出来,看着胡友祥的背影,对苗绍说道:“连夜审问,让他将灵山卫上下勾结士绅的官吏名单说出来,不问手段!” 苗绍抱拳说道:“大人放心,属下一定撬开胡友祥的嘴,保管让他将老妈偷了几个人都说出来!” “另外城外那几个证人怎么样了?” “属下已经派人将他们送到城内军营中,派人保护起来了。另外属下还从城中牢里带出来几个死囚,换上了衣服,安顿在那处大车店里。” “好!” 刘衍嘱咐道:“那边的几个兄弟要机灵一些,情况不对就跑,不要出什么意外。” 苗绍感动的说道:“大人放心,那几个小子机灵得很,都是我手下的夜不收,不会有事的。” 与此同时,灵山卫城外,大车店。 几个黑影从大车店外面的树林内闪出,飞快的冲向店外的院子。片刻之后,那几个黑影便纷纷翻墙进入院子内,没过多久便有火光从里面燃起。 “走水了!” “快!快去叫人!” 两名新军夜不收“惊慌”的从屋内冲了出来,大喊大叫的冲出院子去“找人”了,那几个隐藏在周围的黑影没有阻拦,待到两名夜不收趁乱跑掉之后,那几个黑影便继续放火,很快整个大车店便被大火吞噬了。 “跑了两个大头兵,没事吧?” “沈太爷让咱们放火,也没让咱们杀官军啊?咱们保证那几个泥腿子烧死在这里不就行了,干嘛要去招惹那些新军兵卒!” “呵呵,老大就是老大,说的在理。” 明末大军阀 第130节 “看着火势,就算是神仙也逃不出来了,咱们这就回去复命,领赏钱吧。” “嘿嘿,走,领了银子,咱们去灵山卫城的勾栏听曲!” 第一百九十六章 血色宴会 这一晚,夜风很大,也很冷。 指挥使衙门内,刘衍再次将沈久卫等十几名士绅请来,众人坐了三桌,其乐融融。 就在前天晚上,灵山卫城外面,一个大车店被大火烧毁,据说大火熄灭之后,千总苗绍带人从废墟中拖出了几具焦黑的尸体,消息传回指挥使衙门之后,操守官刘衍“暴跳如雷”。 沈久卫眼见刘衍还没过来,在场的都是自己人,便洋洋得意的对身边几个士绅低声说道:“胡千户已经拿到那个账簿了,派人给我传来消息,已经将账簿销毁。你们也回去压一压那些泥腿子,现在操守大人既没有物证,也没有人证,能耐我何?” 众人大笑,纷纷称赞沈久卫手段高明。 就在这时,众人听到一阵甲叶铿锵的声音,向门外望去,只见刘衍竟然身披铠甲大步走来,身后千总苗绍同样身披重甲,二人虽然没带着兵马,但是走起来虎虎生风,也是气势不凡,沈久卫等一众士绅见了也心中一突。 “呵呵,见过操守大人。” 沈久卫起身行礼,其余众人也纷纷抱拳打着招呼。 刘衍见众人已经到齐,便径直坐到主位,然后招呼众人坐下。 刘衍双目扫过众人,最后在沈久卫的身上停下,说道:“今日将沈员外和诸位找来,是想跟诸位再议一议军屯之事。” 沈久卫笑着说道:“此事几天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难道大人还有别的想法?” 刘衍没理会沈久卫,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自太祖皇帝定下卫所制度以来,军屯向来都是二分守备、八分屯田,是军户百姓和卫所将士赖以生存的根本!可是到了如今,这些耕地大多已经被人兼并,各处军户百姓流离失所,各部卫所将士逃亡严重,我大明的卫所制已经名存实亡!” 沈久卫眉头紧锁,刘衍上来就说这些大道理,明摆着还是不甘心,要继续推行军屯事,于是便说道:“既然大人这么说了,那到底是什么人兼并了军户们的耕地?大人可有证据!” 刘衍冷眼瞥了沈久卫一眼,然后一挥手,苗绍便将账簿拿了出来,刘衍将账簿重重的摔在桌子上,说道:“沈员外要证据,本官便给你们证据!” 沈久卫见状急忙拿起来翻看,只看了几页,脸色便变得刷白,喃喃地说道:“胡千户他……” 刘衍冷声说道:“胡友祥已经全部招供了,现在我军中千总许铭,正率部分头捉拿灵山卫上下侵占军屯土地的官吏!” “啊!” 这下沈久卫等一众士绅坐不住了,刘衍今日分明是要与众人翻脸的。 沈久卫说道:“大人如此行事,难道不怕积怨太深吗?” 刘衍冷笑一声,说道:“好好一个灵山卫,被你们相互勾结弄成这个样子,该征的不能征。到了如今,难道该杀、该抓的,本官还不能动吗!” “你!” 沈久卫闻言两腿顿时一软,坐回到椅子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只见刘衍大声说道:“今日本官不但抓了那些贪官,也要将你们这些劣绅侵占的土地,给全部收回来!” “你们不但侵占各处军户的耕地,还以家人子弟冒充逃亡的军户,以此方法来冲抵赋税,其行可诛!” 其余一众士绅已经慌了,可是沈久卫却依然嘴硬,说道:“操守大人只凭一本所谓的账簿,就想治我们得罪,怕是说不过去的,此事如果闹到即墨营,甚至是总兵府去,怕是操守大人也不好交代!” “我等自有操守大人的上官做主,有众多相与的大族帮衬,操守大人想借着军屯事立威,怕是行不通的。” 沈久卫越说底气越足,说道:“操守大人今晚摆下这桌酒菜,到底想要干什么,你又能干什么!” 刘衍大笑起来,说道:“问得好!” 话音刚落,站在后面的苗绍便拔刀在手,一把揪住沈久卫的发髻,用力往后一拽,然后钢刀照着脖子就用力一抹,鲜血顿时喷溅而出。 沈久卫临死也想不到,刘衍竟然敢直接杀人,双眼流露出不可能的神色,仰面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生机。 其余十几名士绅那里见过这种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杀人啊!” “怎可如此,怎可如此啊!” “逃啊!” 那十几个士绅全都手脚并用的朝着门外冲去,可是迎面便遇到了一队新军将士,顿时被堵在门内。 “啊!” “别杀我,我给钱!” “救命啊,啊!” 新军将士原本都是各处军户,对这些士绅早就恨之入骨,此时纷纷拔刀劈砍,暖阁内鲜血四溅,如同屠宰场一般。那些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大族士绅,此时却如同猪狗一般,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 刘衍此时看着眼前的血腥场面,心中的怒火却依然没有消散,两个已经被砍伤的士绅此时扑了过来,保住刘衍的双腿,大声的求饶救命。 刘衍却是看也不看,而是大声说道:“如今天下糜烂,各地无法活命的百姓纷纷从贼,为何?皆因天灾人祸不断,百姓饥饿难活!” “百姓饥饿,皆因无地可耕。天下万千耕地在哪?都被你们这些劣绅抢夺,被天下有权势之人霸占!” “都说得人心者的天下,你们知道什么是人心吗?人心就是粮食,就是可以让百姓活命的土地!就是源源不断的兵源!” 刘衍用力踢开保住自己双腿的两个士绅,然后继续大声说道:“就是因为有你们祸乱地方,所以闯贼和天下贼寇越大越多,以至于天下糜烂。我朝廷官军却无兵可征、无粮可用!这就是为什么,如今天下,朝廷越打越弱,以至于大厦将倾,而贼寇却越打越强,天下纷乱,令东奴可以长驱直入横行四方!” 正说着,一个士绅满身是血的跑过来,还想要求饶,刘衍拔出雁翎刀,直接一刀枭首,那具无头尸体也被刘衍一脚踢出暖阁,在夜晚的寒风中喷洒着热血。 “你们自己说,你们是不是该死,本官该不该杀!” 十几个士绅转眼便被杀戮干净,此时的暖阁如同修罗场,十几具尸体横七竖八的铺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息。 苗绍带着部下一一查验,确定众人全部毙命之后,这才向刘衍复命。 此时刘衍深呼一口气,胸中的怒火稍歇,说道:“你立即率部去这些士绅的家里检验,他们所有的家财、人口、契约,全部扣下。所有的钱粮物资运到军营中囤积,所有的家眷全部下狱!” “得令!” 当晚,整个灵山卫城乱成了一锅粥,街巷上到处都是顶盔掼甲的新军将士,夜色下还不时传来阵阵鸟铳的轰鸣声,这是各处官吏或是士绅家中,那些家丁在反抗,不过无一例外都被新军鸟铳手击毙了。 此时千总汪博和千总张义早已经率部封锁了灵山卫城,那些士绅的家眷以及各处官吏插翅难飞。千总苗绍率部抄士绅们的家,千总许铭率部抄各处官吏的家,千总沈拓则率部镇守指挥使衙门和城中军营两处。 一众部下已经忙活开了,刘衍则是静静的坐在指挥使衙门的院子里,任凭夜风吹在自己身上。 这时王芸禾在尚善、若水的服侍下走了过来,之前暖阁的厮杀声三人已经听到,现在城中的动静也早就人尽皆知了,三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刘衍回头看到三人,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说道:“我刚到灵山卫城就大开杀戒,是不是太残暴了?” 王芸禾说道:“可是夫君此举,却可以让万千军户活命,虽然此举血腥,但也是行菩萨之怒,是那些士绅和贪官自取其死罢了!” 刘衍笑了起来,抱住王芸禾,说道:“有妻如此,我心甚慰!” 一旁的尚善、若水见状,也是脸颊一红,纷纷嗔怒的瞪了刘衍一眼。 片刻之后,王芸禾推开刘衍,说道:“我们就是不放心夫君,现在没事了,我们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王芸禾三人便回到了后院,刘衍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此时外面的喧嚣声逐渐安静下来,刘衍在院子里坐了一阵,苗绍和许铭便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启禀大人,属下率部查抄了千户胡友祥等十八人的府邸,共查到脏银四十三万九千七百余两,黄金七千一百五十二两,绫罗绸缎八百七十三匹,粮食五万六千八百余旦,其余财货无算!” 许铭随即将登记在册的账簿递给刘衍,继续说道:“现在骑兵营的将士正在将这些缴获转运到军营中,与沈千总交割。另外,属下抓捕了胡友祥等十八名贪官及家眷,共计五百一十一人,由于城中牢狱装不下这些人,所以属下便将所有人聚集在胡友祥家中,以便集中看押。” “嗯,很好!” 随后苗绍抱拳说道:“启禀大人,属下从沈久卫等十七个士绅家中抄出白银七十九万八千四百余两,黄金五万三千一百五十二两,粮食六十八万五千余旦,另有大量绫罗绸缎等财物,目前还没有统计出具体数目。” “此外,这十七家士绅在灵山卫各处还有耕地三十八万亩,属下已经将地契全部拿到手了。” “这么多!” 刘衍原本想将灵山卫各处最大的二十多个士绅全部拿下,可是有几家不知道是不是胆小,在临门一脚的时候,提前暗中答应向刘衍低价出售耕地,所以此番便逃过了一劫。 所以刘衍还料想查获的耕地数量会少一些,毕竟原本自己派人暗中调查的时候,沈久卫等人侵占的军屯耕地是十几万亩,却想不到现在查获了三十八万亩耕地的地契! 苗绍解释道:“大人,沈久卫等人为了逃税,将一些耕地依旧挂在那些军户的名下,咱们灵山卫这边的鱼鳞黄册都是没有修改的,依然由原本的军户承担赋税。可实际上,那些耕地早就落入沈久卫等士绅手中,所以咱们是查不到的。” 刘衍冷声说道:“如此可见,这些蛀虫死有余辜!” 第一百九十七章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次日一早,灵山卫城的百姓小心翼翼的推开大门,走上大街之后,眼见城中并无异常,这才放下心来开始一天的忙碌。 昨晚的动荡并没有影响城中百姓的正常生活,可是对于灵山卫的一众官吏来说,却无异于天塌地陷。 指挥使衙门,正堂。 王越、汪博、张义、苗绍、许铭、沈拓、钱樰七人,以及镇抚官荀景云、指挥同知王炆镇、千户贾洪雨都被召集过来,刘衍正在对众人发号施令。 “现在灵山卫上下的官吏大多被拿下,日常的政务还要运转,所以本官决定:调夏河寨前千户所管屯官张耒,为灵山卫城千户管屯官。” “调夏河寨前千户所令吏赵民,为灵山卫城千户经历,统管灵山卫城中所有吏员。” “调夏河寨前千户所千户田辉叙,为灵山卫城指挥佥事,负责灵山卫所有兵马的操练、征召事。” “调夏河寨前千户所千户宋功明,为灵山卫城商事官。” “调夏河寨前千户所千户岳明,为灵山卫城钱粮官。” “任命千户贾洪雨,为灵山卫城防守官,率部驻守灵山卫城,所辖兵马由卫城原有墩军整编充任。” “命夏河寨前千户所防守官陈勋提拔部下人员,补充夏河寨前千户所各处空缺。” 一连串的人员任命下来,刘衍算是彻底掌控了灵山卫城,一旁的王炆镇笑着说道:“大人坐镇灵山卫城,日后我灵山卫的军户百姓,日子就要好过多了。” 众人纷纷恭贺刘衍,同时又对将来大家齐聚灵山卫城的景象充满期待。 “中千户所防守官季先海、胶州守御千户所守御官唐景明为何没来?” 任命完之后,刘衍便询问起来,自己在处置沈久卫、胡友祥等人之前,便派人联系过二人,命二人尽快赶到灵山卫城指挥使衙门待命。 而且中千户所就设在灵山卫城,季先海本就在灵山卫城内,可是昨晚的动荡,季先海和麾下兵马却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始终没有露面,甚至都没派人与刘衍取得联系,已经是非常严重的失职了。 镇抚官荀景云抱拳说道:“启禀大人,据属下所知,季先海与唐景明都与沈久卫有往来,他们二人虽然没有大肆侵吞军屯耕地,可是却吃空饷,收受沈久卫等人的贿赂,也是罪大恶极!” “此番他二人久不露面,就是做贼心虚,属下派人通知二人前来待命,派去的部下回报说,唐景明和季先海都在忙于联络即墨营的上官,寻求庇护,根本没有前来待命的打算!” 刘衍闻言冷笑一声,然后对贾洪雨说道:“贾千户,看来你又要动一动了,本官任命你为中千户所防守官,即刻召集灵山卫城原有兵马,将季先海抓捕到案,并且将其部下兵丁全部缴械,等待处置!” 贾洪雨闻言顿时喜笑颜开,自己终于也算是有了实权了。一旁的王炆镇也是心中高兴,贾洪雨算是自己的心腹,如今被刘衍重用,对自己也是一大助力。 虽然贾洪雨不可能像汪博、沈拓等人那样,每人统领一营新军,可是也能充任一处防守官,只要干得好,将来的仕途还是很平坦的。 明末大军阀 第131节 “属下得令!” 说完,贾洪雨便意气风发的前去调兵了。 随后刘衍看向王越,思索了一下,说道:“王千总,本官任命你为胶州守御千户所防守官,明日一早便率部前去赴任,相关任命文书本官会派人给你送去。” 王越闻言喜出望外,刘衍竟然不计前嫌重用自己,将一个千户所交给自己管理,这份知遇之恩顿时让王越痛哭流涕,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哭说道:“大人之恩,属下没齿难忘!从今以后,只要大人一句话,就算是让属下去死,属下也绝无二话!” 汪博、张义、苗绍、许铭、沈拓等人纷纷翻白眼,看着王越略显夸张的样子,都笑出了声。就连镇抚官荀景云也是微微咧嘴,随后便恢复了往日的冷峻。 刘衍笑了笑,说道:“起来吧,都是生死的兄弟,以后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 “你到了胶州守御千户所之后,第一时间将原守御官唐景明拿下,派人解送过来。至于那边的兵马,你按照步兵操典的要求进行整编。” “属下得令!” “现在各营的兵力补充和扩建事宜即将开始,到时候要优先补充其余各营,你后营的兵力,先在胶州守御千户所那边自行补充,具体的兵员名册要报给本官审阅。” 王越抱拳说道:“属下遵命!” 两天后,唐景明和季先海被抓了回来,二人垂头丧气的跪在指挥使衙门正堂上,千总苗绍站在旁边看住二人,刘衍看了看二人,说道:“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季先海低头不语,唐景明则是不服气的说道:“成王败寇而已,还有什么可说的!我们不过是时运不济,大人一来便铲除了各处士绅,我们自然也就成了大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刘衍摇了摇头,说道:“你错了!你们身为大明将官,不想着练兵守土、保境安民,却只想着为自己敛财,与那些劣绅蛇鼠一窝,现在却满心的委屈,难道你们还想要本官给你们加官进爵吗!” 唐景明顿时语塞,梗着脖子不再说话。 刘衍看着二人的样子,也没了心思,说道:“唐景明、季先海,本官念你们曾与本官一同抗击东奴,在尧山山道一战中也算是同袍了,所以本官不杀你们。今日本官免去你们二人的一切职务,并且将你们的军户籍贯改为民户,你们二人的家产也一并充公。” 说完,刘衍便站起身,看着满脸惶恐的唐景明、季先海,说道:“今日你们便可以走了,本官私人给你们每人五十两的盘缠,回去接上各自的家眷,便离开灵山卫,不要再回来了。” 季先海顿时哭了出来,还要再求刘衍,却被唐景明一把拽了起来:“既然大人已经把话说绝了,那咱们还有什么可说的,走!” 说完,二人便离开了指挥使衙门,刘衍脸色也满满的冷了下来,回头看了旁边的苗绍,冷冷的说道:“同袍一场,去送送他们。” “得令!” 当日,季先海在灵山卫城中接上了家眷十几人,然后与唐景明一起出了城,在胶州守御千户所接上了唐景明的家眷之后,便准备前往即墨营城。 但是随后刘衍便收到消息,季先海和唐景明一行四十多口人,在前往即墨营城的路上遇到贼寇,全部被人截杀在官道上了。刘衍随即出了银子将唐景明、季先海一众安葬不提。 几天后,管屯官张耒、指挥佥事田辉叙、经历赵民、钱粮官岳明、商事官宋功明先后赶到了灵山卫。 刘衍随即将此番抄获的钱粮物资交割给岳明,命其登记造册,全部收入府库之中备用。 同时,刘衍命管屯官张耒立即带人清查各处收缴回来的军屯耕地,然后按照每户三十亩的数目分给灵山卫各处无田或者少田的军户。 张耒用了五天时间,将所有缴获的三十多万亩耕地核查了一遍,然后给灵山卫各处军户也分了下去。 “大人,现在咱们手中的耕地还剩六万多亩。” “这些耕地暂时留下,现在指挥佥事田辉叙已经按照本官的命令开始招募新军新兵了,到时候所有新军将士都要分一百亩耕地。以现在每户有田三十亩计算,剩下的七十亩差额就要从咱们手中的六万多亩里划拨。” 张耒问道:“如果还不够呢?” 刘衍思索了一下,说道:“我会给田千户下令,新军所有的将领不分配耕地,已经分配的耕地也要收回,全部分发给士兵。本官会以每亩每月三两银子的价格,按月给军官们发放补贴。” “另外等待将来咱们新军的兵力更多,耕地数量不足的时候,士兵也可以按照这个办法来办,想要耕地的,本官便给每人发下一百亩耕地,想要银子的,便折价每月给银子!” 张耒说道:“如此,大人便是将卫所制和营兵的募兵制相结合了,如此更为灵活,咱们的回旋余地也就更大了。” 刘衍笑着说道:“就是这个道理。” 随后刘衍说道:“另外要赶在春耕之前,对灵山卫各处的水利设施进行整修,军户之中缺少耕牛、种子、农具的,百姓缺少过冬衣物和粮食的,张千户都要过问,并且尽快补齐。” “具体需要的钱粮数额,张千户拉出一份奏报来,本官审阅之后,便交给钱粮官岳明尽快办理。” “属下遵命。” 打发走了管屯官张耒,刘衍又将钱粮官岳明找来。 岳明一上来,便喜笑颜开的说道:“大人,如今咱们发财了,现在府库中有存银几十万两,存粮二十多万石,吃用数年都用不完啦!” 刘衍笑着对岳明说道:“数年?放心,最多一、两年,这些钱粮就会用光的!” 岳明顿时傻了眼。 随后刘衍便将整修整个灵山卫水利设施,以及补贴各地军户百姓的事情说了一下。 “你想想看,这些都要在春耕之前完成,要花多少钱粮?另外指挥佥事田辉叙正在灵山卫城外搭建新兵大营,咱们新军的扩编、新兵训练之事也要铺开了,这些又需要多少钱粮?还要给全军近万将士和随军人员提供装备、提供吃穿住、每月发放饷银,这些又需要多少钱粮?” 刘衍看着已经没有笑容的岳明,说道:“所以,现在府库中的钱粮看上去很多,但是却不禁花啊。” 岳明说道:“大人,新军的开支是不能削减的,但是军屯那边,是不是可以逐步实现?要一步到位的将灵山卫各处军屯都做到位,是不是太快了?” 刘衍说道:“你要记住,不管到了什么时候,百姓都是第一位的,得民心者得天下啊!这些钱粮花了也就花了,毕竟都是从百姓身上来的,花在百姓身上,也算花对地方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新兵(一) 灵山卫城南门。 城门口,两名新军亲卫营将士正在张贴告示,聚集在城门附近的军户军户百姓蜂拥而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这里围了起来,小声议论着什么。 这些军户百姓多是灵山卫各处的穷苦农民,家中地少甚至是没有耕地,在如今这个世道下,已然是活不下去了。即便刘衍已经开始为各处军户分地,可是眼下众人还是得吃饭,在庄稼长成并且收获之前,这些贫苦的百姓只能聚集在灵山卫城外,兴许还能找个卖苦力的活计,暂时先渡过难关。 片刻后,一名新军亲卫营将士指着告示大声说道:“操守大人有令:灵山卫兵备废弛日久,决意整顿灵山卫各处兵马。从今日起,裁撤灵山卫各处老弱墩军,重新招募军户青壮为兵,待遇从优!” 众人哗然。 “待遇从优”四个字更是如同巨石一般,瞬间砸进了众军户百姓的心间,激起了阵阵涟漪。 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大声问道:“不知从军有何待遇?如何从优?” 周围的众多军户百姓也是纷纷附和起来,那新军亲卫营将士说道:“凡是被挑选上的军户青壮,都可以分到一百亩的耕地,同时指挥使衙门还会给其家人分发农具、种子、口粮,每三户分发耕牛一头!” 另一名汉子问道:“要是没有家眷又当如何?分了耕地也没人耕种啊!” “这有何难?操守大人有令:有家室者,分田百亩,操守大人提供农具和种子、口粮;无家室者,将百亩土地的收成数额折合钱财,每月发放。” 那两名发问的汉子闻言颇为心动,这时新军亲卫营将士又说道:“当兵分地这是好事,不过尔等有意从军者要知晓,所有分给你们的耕地都是操守大人所有,只不过是分给你们耕种而已,你们到手之后不得私自买卖土地、出租,说白了,你们就是操守大人的佃户。” “只不过操守大人不会像那些士绅一般苛刻,不但会给你们发放口粮和种子,而且佃租也少,每年丰收之时,每亩只需缴纳粮食五十斤,军粮五十斤,其余不论剩余多少,皆为尔等所有!” 此时虽然已经不是盛世时节,但是只要是常年耕种的熟地,一年的亩产也在两、三百斤上下,就算是比较贫瘠的耕地,一年的亩产也在两百斤左右,这样一来一亩地就可以剩下一两百斤粮食!那一百亩呢? 这样的条件对于穷苦军户百姓来说是极具诱惑力的,足以让人为之拼命。 不过刚才发问的魁梧汉子还是再次问道:“那从军者可有军饷?” 此时各地卫所并不给麾下士兵发放军饷,只是管饭,或是发放口粮而已。遇到战事或者是剿匪之时,才会给士兵发放一些赏赐,不过数量也不会太多,所以此时各处卫所的士兵大多困苦,也因此造成各地兵马多是匪兵,打家劫舍、杀良冒功都是寻常事。 新军亲卫营将士说道:“自然是有的,一旦被操守大人招募为兵,每人每月有军饷四两银子,饭食、衣物也由指挥使衙门全都供应。不过被招募的新兵必须脱产,家中农事不得参与,非假期不得回家。” “那家中分得耕地如何耕种?” “操守大人已经替尔等想好了,农忙时节,指挥使衙门会组织乡里协助新兵家中农务,并为新军将士的家眷优先提供耕牛和农具,尔等勿忧。” 那名魁梧汉子和随后发问的汉子,此时先后从人群之中挤了出来,围观的军户百姓还在争先恐后的询问着。 这两人刚才便相互注意到,此时一同来到旁边。魁梧汉子抱拳说道:“在下张迅,灵山卫胶州守御千户所的军户,不知兄弟怎么称呼?” “在下李浩,灵山卫古镇巡检司军户。” 二人寒暄了几句,张迅二十七八岁,比李浩大了两岁,二人便以兄弟相称。 “大哥,这新任操守大人闹出的动静着实不小,你看这招募新军士兵,能去吗?” 张迅沉吟片刻,说道:“如今朝廷暗弱,各地官兵大多不堪战,内有李闯糜烂天下,外有东奴不时扣关,这可是天下大乱的景象。依我看,这新任操守大人估计也是想要成就一番大业,咱们正好可以参加新军,也能搏一搏军功,来个光宗耀祖!” 李浩双眼放光,说道:“小弟也是这么认为!大丈夫耕作于田亩之间有何出息?咱们兄弟不如一同去投军,兴许能闯出一番天地来!” “光是咱们两人还不够,咱们再去招呼一些兄弟,拉上一些人一同去投军,现在各处军户多有逃亡,咱们找回一些人来,同去投军,兴许能在操守大人那里混个小头目。” “如此最好!” 转眼到了四天后的一大早,指挥使衙门外面的长街上人满为患,数千军户青壮聚集在此,如同一条搁浅的长龙,正在向前蜿蜒蠕动着。 亲卫营千总苗绍正带着一百多名新军亲卫营将士维持秩序,另外田辉叙也带着几十名部下从旁协助。 “街口那边先拦住人群,不要往里放人了,等前面人少些再放!” “拉起警戒绳,再有人插队,你们几个全都去看城门!” “号牌!把号牌发好,再有人漏发,你们几个全都滚回家去!” 苗绍声嘶力竭的呼喊着,指挥手下的人马维持秩序,可是前来报名参军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区区一、二百人根本不够看的,只能维持个大概而已。 刘衍此番扩军需要招募八千人左右,可是招募的消息一经发布,顿时轰动了整个灵山卫,甚至周边几个卫所的军户百姓都闻风而动,有不少人跑来报名参军。 报名筛选的第一天,指挥使衙门便迎来了三千多人报名。到了今天,刚过正午便已经登记了两千多人,估计今天报名的人数会突破四千人! 眼见如此,刘衍不得不将报名的期限从十日改为五日,报名的人数太多了,这几天前来报名的军户青壮加在一起,已经超过一万五千人了,扩军根本用不了这么多人。 很快五天时间就过去了,亲卫营千总苗绍带着两名新军将士来到指挥使衙门的后院,那两名新军将士抬着一个厚重的木箱,里面便是这五天来登记参军的花名册。 “大人,这五天前来报名的青壮有一万六千八百九十三人,按照大人的要求,乡间游手、各地逃兵、恶霸地痞、商贾子弟一概不要,城中军户百姓青壮以及少许民户子弟酌情筛选,共有一万两千六百七十七人入选。” “两日后,在城南开阔地举行第二轮筛选,以负重跑步测其耐力,以举石测其气力,再者便是检查其有无残疾、病理。” “五日后,在城中校场举行第三轮筛选,侧重新兵的德行……” 刘衍点头说道:“好,就这么办。最终录取的新兵人数要控制在八千人左右,要优中选优。等到各部整编完毕之后,再视情况增减人数。” “另外派人告诉后营千总王越,让他先不要自行招募人手了,估计现在他也招募不到多少人,一并等着新兵训练完毕之后,统一给后营调拨兵员吧。” “得令!” “另外在第二轮筛选时要增加兵刃一项,在第三轮筛选时增加兵法一项,以便发现人才。凡是优秀之才,要单独登记造册,给我察看。” “得令!” 两日后,张迅和李浩带着二十多名各自的同乡报名成功,众人顺利来到了第二轮,此时众人被分在一队,三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集结在一侧,就包括二人一众,此时都正等待进场测试。 在众人的前方,一片硕大的平地已经被开垦出来,先后有数支队伍被拉了上去,正在绕着巨大的场地跑圈。 按照领队的新军士兵的说法,第二轮的测试就是体力,第一项便是这长跑,所有人都要在腿上绑上大小相同的石块,身上也要穿上邦有石块的“坎肩”,然后每队都要跑足五圈才行,落队的、无法跑完的、投机取巧的,全都要淘汰掉。 用领队新军队长的话讲:操守大人不要软脚虾,也不要花花肠子! “大哥,这五圈怕不是有十来里路啊?你看那领队的新军士兵如同野马一般,大家都要追着他跑,这要是一口气跑下来,少不了要丢掉半条命啊!” 张迅也是点头赞同,回头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几名同乡,暗道:“而且每人都要带着这些石块,怕是有二、三十斤重,这一项下来,怕是就要去掉几人了!” 明末大军阀 第132节 “第七队,准备上场了!” 领队的新军队长大声呼喊着:“起来列队,列队了!跟着我,跑!” 张迅和李浩心中一颤,匆匆列队之后,便跟着大队人马跑动起来。 三百名汉子就跟在领队队长的身后闷头猛跑,前两圈还好,三百人全都咬着牙坚持了下来。可是从第三圈开始,便不断有人跟不上前方队长的速度了。 李浩一边跑,一边喘着粗气说道:“大、大哥,那队长、长跟匹马似的,怎、怎么还这么快啊、啊?” 张迅脸色通红,已经有三个同乡落在后面,估计在被后面巡场的新军士兵淘汰出局了,此时咬着牙快步跑着,哪里还顾得上搭话,只是从嘴里挤出了两个字:“快跑!” 李浩也不再说话,拼命跟着大部队向前奔跑,此时只觉得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一般,完全就是机械的自主跑动,心中满是绝望。 两炷香过后,张迅和李浩所在的第七队完成了长跑,三百人的队伍只有一百七十多人合格。当领队的新军队长站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张迅和李浩惊讶的发现,队长除了满头大汗、气息有些急促之外,并不像众人一般瘫软在地,依然精神十足。 “这些新军真是……” 李浩咬着牙,一时不知道如何形容。 张迅则是双眼冒光,低声说道:“如此新军,才值得咱们追随!” 第二轮筛选。 第七队的一百七十多人五人一组,开始进行举石锁、俯卧撑、仰卧起坐等项目的测试。 “在鼓声停止之前,每人要完成高举石锁二十次,俯卧撑一百,仰卧起坐一百,蹲起一百,而后扛圆木跑到前方五百步外的集合点。未完成者,淘汰!” 众人闻言顿时傻眼。 张迅和李浩双眼冒火,刚才经过领队队长示范后,二人才知道所谓的仰卧起坐等项目都是什么意思。二人虽然没有练习过,但是也看得出来,这些项目对每个人的体力都是巨大的考验,而且鼓声会持续多久,众人根本不知道,所以每一个项目都要尽全力去完成,以便节省时间,如此一来…… “大哥,指挥使衙门用这样的方法筛选新军士兵,怕不是在选天兵天将吧?” 第一百九十九章 新兵(二) 数日后,灵山卫城校场。 经过严苛的筛选,最终共有八千一百余名青壮通过了第二轮考验,此时已经全部集结于校场之内。 没过多久,刘衍在千总苗绍的陪同下,率领亲卫营三百新军将士来到校场内,三百名顶盔掼甲的新军将士威风凛凛,与平日里百姓见到的卫所兵马完全不同,不但装备精良,而且还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精神气,让在场的数千青壮为之侧目。 刘衍大步走到校场内的高台上,身上的甲片纷纷作响,引来所有人的注视,亲卫营千总苗绍抱拳说道:“启禀大人,所有青壮已经集结完毕,请大人示下!” 刘衍坐在高台中央,目光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心中有着说不出的畅快,大声说道:“第三轮选拔,开始吧。” “得令!” 八千多名青壮随即被分散开来,每三百人左右为一队,由一队新军将士负责甄别,重点对这些青壮参军的目的、家中情况、有无作奸犯科等情况进行询问调查。 而后还会对所以青壮进行基础的行伍知识问答,并对所有人进行打分,按照询问的情况,划定及格线,最后得分如果没有过线,则会被淘汰。 看着校场中热火朝天的景象,刘衍无心参与其中的具体事务,便对苗绍问道:“这几天的筛选中,可有表现突出的人才?” 苗绍拿出一份表单,说道:“启禀大人,经过前两轮的筛选,共记录下一百七十八名表现突出的青壮,这些人不但身体素质很好,而且大多头脑灵活,特别还有几个还认识几个字。” 刘衍询问道:“哪几个是认识字的?” “这个张迅,还有一个叫李浩,都是咱们灵山卫的军户青壮。” “剩下几个也都是灵山卫的军户青壮,众人也隐隐以张迅、李浩二人为首。” 刘衍点了点头,然后吩咐道:“此二人重点关注一下,如果能够通过第三轮筛选,便给他们安排个职务。至于其余的这些青壮,如果在训练中成绩不错,那就安排一些基层的队长,或是重点培养一下。” “得令!” 一个多时辰之后,第三轮筛选结束。 包括张迅和李浩在内的八千名青壮脱颖而出,其余一百余名青壮虽然没有入选新军,但是这些青壮也都是好苗子,放在别的卫所都是一等一的好兵,刘衍自然不会就此放手。 在高台上,刘衍身着御赐铁甲,在太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在台下数千人的眼中如同天兵天将一般,虽然此时寒风阵阵,但是也点燃了众人心中的火焰,让众青壮心中感到一阵火热。 刘衍当即进行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将新军定位在保国安民、捍卫华夏这八个字上,直接与各地的明军区别开来,让这些新兵从心里就感到自己的不一样。 “本官此番筹建的兵马乃是新军,何为新军?保境安民、捍卫华夏,能做到这八个字,便是新军!” “从今以后,尔等要与各卫所、各地营兵的兵马划清界限,你们不是耀武扬威、鱼肉百姓的兵痞,也不是圆滑如油、阿谀奉承的兵油,更不是杀良冒功、目无法纪的兵匪!你们,是我刘衍的臂膀,是我刘衍的同袍!” 最后,刘衍在心中吼道:“你们,将与我一道,平定华夏,再造盛世!” 虽然此时台下数千青壮还听不太明白,对于刘衍的期望更是一知半解,但是也隐隐意识到,自己所在的这支新军与众不同,与以前见过的官军兵马是不一样的。至于是哪里不同,时间自会说明一切。 “亲卫营千总何在?” 苗绍抱拳应诺。 “将所有新兵带入城南军营之中,十日之内完成整编,开始操练!” “得令!” “中千户所防守官何在?” 贾洪雨急忙抱拳应诺。 刘衍指着台下的一百多名落选青壮,对贾洪雨说道:“这些青壮虽然未能入选新军,但也是一等一的好苗子,你将这一百多名青壮进行整编,全部补充为中千户所兵马,然后以此为根基,对中千户所的旧军进行整顿。” “得令!” 那一百多落选青壮开始还心情低落,此时猛然听到操守大人要将自己整编中千户所的兵马,顿时欣喜若狂。 在中千户所当兵虽然不会有一百亩耕地和丰厚的军饷等待遇,但是也有一份稳定的薪俸,这下便可以脱离原来的贫苦生活,也算是有了一个好的结局。 忽然不知道是何人带头,数名青壮纷纷高呼万岁,整个校场为之震动。 苗绍、贾洪雨等一众千总、千户微微变色,但随即平复如初,看向刘衍的眼神很是仰望。 刘衍面色沉稳,泰然自若的接受数千人的欢呼,心中却是在想着另一件事:钱! 经过这次大募兵,从沈久卫等人家中抄来的钱财怕是要散去不少了,养活数千兵马的开销是惊人的,刘衍不能坐吃山空,要开始思考新的收入来源了。 “这个家不好当啊!” 新兵的军营设在城南,这里原本是一片荒村,现在则是被刘衍下令开辟出来作为新兵操练的军营使用。 刘衍入主灵山卫城之后,便下令各营新军驻守在城内校场和军营,征召来的新兵驻地则是放在了这里。 随后亲卫营千总苗绍用了几天时间搭建起新兵操练的临时构架,张迅和李浩都被授予队长之职。 数千青壮随即开始操练,刘衍的声势顿时大涨。刘衍随即开始分田分地,将查抄来的耕地全部分了下去,并且将指挥使衙门能够调集的农具、种子、耕牛全部分发下去,不足之数则是出钱购买,整个灵山卫都掀起了一场分地的浪潮。 在指挥使衙门的安排下,数千青壮的家眷也被妥善安顿下来,分散安顿在灵山卫城以及各处,房屋不足的地方,各处衙门甚至还组织人手修筑了一些简易房屋,为此也少不了花费了大笔的钱财,以至于钱粮官岳明每每抱怨不止。 刘衍没有理会岳明的抱怨,而是嘱咐司管屯官张耒,让其督促这数千户百姓抓紧时间准备春耕事宜,不要误了农时。 “这数千户的收成不但关系到新军将士的军心士气,而且也关系到我灵山卫的收入,以及新军的军粮来源,万万不可马虎!” 张耒憋足了劲要在刘衍面前展示自己,当即抱拳说道:“请大人放心,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耕地和屯田的事情安排完毕之后,刘衍便将心思放在新兵的操练上面。 刘衍将田辉叙找来,笑着说道:“我去城南的新兵大营看了一下,觉得操练的程度还不够,所以决定加大整训的力度!此番是第一批新兵的整训,你们带着手下青壮回来,也看看我是如何操练的,你们回去之后,要继续保持整训的力度,决不能懈怠!将来我军再招募兵员的时候,便按照我定下的方略执行。” 听到这里,田辉叙心中很是没底,预感到刘衍一定是在考虑什么,这次的整训绝对不简单! 其实田辉叙的预感还是很强的,此后当他回忆起这次整训的时候,脑子里总是会蹦起“阴曹地府十九层”这个词来,可谓是终身难忘! 按照刘衍的命令,亲卫营千总苗绍在将八千新兵搭建完操练架构后,便将这批新兵移交给田辉叙统领。在这批新兵中,官职最大的便是队长了,再往上的旗总便是教官的存在,从亲卫新军抽调老兵充任。 这些旗总将在大批新兵入驻大营前几天,先一步进入新兵大营受训,以便能够管理数千新兵蛋子。 灵山卫城,新兵大营。 经过几天的等待,张迅、李浩跟随大队人马抵达了新兵大营。 此时的新兵大营里人头攒动,从各地征召来的新兵都汇集在这里,正在新军教官及协助将士的安排下报到。 进入大营之后,所有的新兵都被贴上了号码,在新军将士的疏导下,所有人沿着大营外延向左排队进入,依次是登记处、体检处、被服处、杂物处、整编处,每个地方都有专门的教官指挥众人,还有不少新军将士在一旁协助,所以虽然大营里面报到的人很多,可是却井然有序,丝毫不乱。 “灵山卫,胶州守御千户所,第七号,张迅!” 张迅刚刚过了登记处,手中拿着一张表明身份的号牌,紧接着便听到前面的体检处叫自己,急忙跟着队伍来到了体检处。 “无伤痕,无残疾,身高符合条件,体型未超重、无瘦弱情形……” “家中有无遗传病?额,就是祖上几代人都出现过同一种病的情况,有没有?” 张迅急忙回答道:“没有,没有,家中长辈、兄弟都很安康。” “嗯!” 这边张迅心中嘀咕:“别处招兵都是来者不拒,怎么操守大人招募兵卒还这么多规矩,连家中亲人是否安康都要询问?之前不是都已经通过筛选了吗,今日为何又要登记许多东西?” 不等张迅想明白这些,只见体检处的官差在自己的号牌上用笔勾了一下,然后说道:“跟着队伍去领东西吧。” “是!” 张迅心中窃喜,身后跟来的李浩也是笑着,二人想不到进了新兵大营,竟然还有东西发,此时张迅、李浩甚至都将刘衍当成了救苦济世的活菩萨。 张迅、李浩在被服处领取了两套大红色的鸳鸯战袄,都是用崭新的棉花填充其中,表面的布料也是上好的棉布,不但保暖而且非常结实耐用,张迅、李浩抱在怀里非常兴奋。 此外还有一床被褥,同样是棉被,像是冬鞋、内衣袜子、绑腿等零碎物件更是数不过来,让张迅、李浩有了一种一夜暴富的错觉,心中更加坚定了自己从军的决定是无比正确的。 接着,张迅、李浩在杂物处领取了碗筷、水杯、水囊、毛巾、水盆、行军带、牙刷和海盐、肥皂等等,这些东西让张迅、李浩见了都心中发颤,暗道:“我的天啊,这么多人,每人都要发下如此众多的好东西,操守大人究竟要花费多少钱粮啊!难道操守大人是天上的财神下凡?” 特别是当张迅、李浩见到用竹筒装着的上好海盐,旁边分发物品的将士解释道这是用来刷牙梳洗口腔的,可是让张迅、李浩心疼不已,自己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的细盐,现在竟然被告知这不是吃的,仅仅是用来刷牙漱口而已,张迅、李浩当即咽了咽口水,差点将自己呛死! 周围的一众新兵也和张迅、李浩一样,都是双眼瞪得大大的,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看向那些新军将士,似乎像是在看着一群败家子一般。 第二百章 严酷的操练 “继续往前走!到前面空地等候整编。所有人拿好自己的东西,不要乱走,按照指引排队向前……” 旁边的营中将士大声呼喊着,这才将张迅、李浩等一众新兵从震惊中拉了回来,众人跟着队伍来到整编处,一队旗总带着新军将士开始对众人进行整编。 “张迅、李浩!” 张迅、李浩赶紧放下东西,纷纷将自己的号牌递了过去,然后急忙将地上的东西再次抱在手中,生怕弄丢了一件。 “张迅选拔成绩优秀,分在新兵营第三营左总左哨,就在这左哨的三队做一名队长吧。” 明末大军阀 第133节 “李浩选拔成绩优秀,分在新兵营第三营左总左哨,就在这左哨的四队做一名队长吧。” 一名旗总在号牌上写好了张迅、李浩被分配到的建制,然后指着旁边另一名旗总,对张迅、李浩说道:“那是你们二人的上司旗总,从今日起,你们就跟随他进行训练,在大营中的所有事情,都要听从你们旗总的命令,有事也要直接向旗总禀报,明白吗?” 张迅、李浩装好号牌,急忙领命。 随后张迅、李浩和另外几名被任命为队长的新兵,被这名旗总集合起来,那名旗总的脸上有一道很明显的刀疤,走起路来还腿脚还有些跛,张迅、李浩心中暗道:“应该是新军的老兵,负伤后没办法再上战场,所以就在这里训练新兵?看来操守大人还真是有情义,这样的伤残兵卒都不放弃!” “跟我来。” 旗总一声令下,张迅、李浩等几人急忙跟在后面,直接来到大营左翼的一处地方,这里全都是一排一排的房子,整齐划一,每排二十间大房子,全都是青砖瓦片的好房子,张迅、李浩等新兵见了眼睛都瞪大了,这些军营的房屋比自己见过的许多房屋都要好! 旗总带着众人来到第三排,然后每两名队长安排到一间房子内,到了第五间,旗总推开门招呼张迅、李浩走了进去。 “这里就是咱们的宿舍,这里的房子每间居住两队、三十人,从今天起,你们就跟着我在这里同吃同住,在训练期间,咱们便是同袍。” “是!” 张迅、李浩打量着这间屋子,一张横贯东西的大通铺在房间的最里面,在靠外的墙边是十张桌子,上面还有笔墨纸砚,在每张桌子的旁边都有一个架子,上面还有一个小挂钩。 旗总对二人说道:“你们每人选一半桌子、一半床铺,作为你们手下新兵之用,然后将你们的写着姓名的号牌挂在挂钩上,将所有的东西整理好,全部放在架子上。被褥全部放到通铺上叠好,衣服也是一样……” “是!” 就在这时,二十八名新兵被带到这里,分别安排在张迅、李浩的手下,旗总少不了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待到众人整理得差不多了,旗总便走到张迅、李浩选的架子旁边,然后将所有东西全都拿了下来,当着众人的面亲手整理了起来。 “毛巾要像这样垂直挂好,每日洗漱完,要将毛巾清洗干净并且晾干,绝不能有任何污渍和异味。杯子、餐具、洗漱用品要放在最上面整齐摆好,所有人的东西都要在一条直线上,不能乱放!” “被褥要像这样叠成四折,要叠成豆腐一样的方块,衣服叠成这样,要确保不能有任何褶皱!” 张迅、李浩等人见状都傻了眼,这哪里是当兵啊,就算是那些士绅官宦之家,也做不到这样的整洁吧? 旗总不理会众人吃惊的样子,继续说道:“操守大人说过,咱们不是其他卫所营伍的旧式兵卒,而是军人,是大明的军人,是为华夏百姓赴汤蹈火的军人!所以,你们每个人都要保持自身的形象,不但要严加操练,还要时刻保持昂扬的精神面貌,和整洁的内务环境!” “今天你们就按照我整理的标准练习,今日一天时间就干这一件事。从明天早上开始,每天早上我都要检查你们的内务,不合格者重罚!” 张迅、李浩等人顿时傻了眼,随即在旗总的督促下开始练习整理内务,众人一直练习到晚餐时间,才算是全部通过了旗总的检查。 当晚,张迅、李浩所在的一旗人马都集中在一间硕大的帐篷内,在新军大营中,都是以旗为单位集中用餐的,在大营北侧的空地上,几十个硕大的帐篷整齐的排列着,这边是所有将士的“食堂”。 张迅、李浩坐在椅子上,看着已经摆好的饭食,不住的咽着口水,与同一队的其余二十八名新兵一样,从坐下的时候开始,众人的双眼就没离开过桌子上的食物。 白肉大饼、肉咸豉、大锅的炖猪肉,以及水煮鸡蛋、整条的清蒸鱼、烤兔子、每人还分到一大碗的羊肉汤,其余的各种果脯更是多达十几盘,还有白花花的馒头和雪白的稻米饭。 在桌子一侧的地上,还有一个大木桶,里面是鸡蛋汤,大块的鸡蛋花就浮在汤水中,看上去满是油花。 这样的一桌食物,已经超出了这些新兵的认知:这不是只有官宦大族才能吃得起吗? 张迅、李浩还狠狠的拧了自己一下,生怕自己是在做梦,一旦梦醒了就吃不到如此丰盛而又美味的食物了。 就在这时,张迅、李浩所在旗的旗总带着十几个将士走了进来,每人都抱着两个大酒坛子,赫然是大盘堡出产的烧锅酒。随后这十几个将士开始将酒坛子分发到每一张桌子上。 只见旗总大声说道:“兄弟们!今晚是大家参军的第一餐,也咱们新兵营的第一餐,操守大人有令,要让大家吃好喝好,特意命人送来了大盘堡的烧锅酒,所有人今晚都要不醉不归!” 众人闻言顿时欢呼了起来,甚至一些泪窝子浅的新兵当即嚎啕大哭起来,这样的美食和好酒,放在以前可是一辈子都不敢想象的,而今日自己却能够吃喝尽兴,如同做梦一般。 张迅、李浩也是感慨不已,此时看着周围的一众同伴激动的样子,如果有人敢当着众人的面,说哪怕半句刘衍的坏话,都会立即被张迅、李浩等新兵撕成碎片,此时刘衍就是众人心中的“领袖”,容不得任何人诋毁。 旗总招呼众人把酒满上,然后高举酒杯,对众人大声说道:“今晚大家不醉不归,明日一早,各旗便要开始组织学习军律军规,并且开始组织进行队列、体能等训练。” “从明天开始,各队白天进行各科目的操练,晚上开始读书认字,指挥使衙门已经招募了大批识字的先生,明日就能到位。” 张迅、李浩等人听说不但要进行各种训练,还要读书认字,都非常诧异,当兵不就是练就一身好武艺,能上阵杀敌就行吗?读书认字做什么用? 旗总看着众人疑惑的表情,笑着说道:“最初我也是不明白为何要读书,可是有一日我有幸见到了操守大人,就开口询问了一句。你们知道操守大人是如何回答我的吗?” 张迅、李浩看向旗总的目光中充满了羡慕,自己什么时候能见到操守大人一面? 一众新兵纷纷摇头。 旗总说道:“当时操守大人对我说:我华夏向来有出将入相的传统,我华夏的男儿也应该文武双全,上马可提枪开疆拓土,下马可提笔经邦济世!让你们读书认字,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你们有机会出将入相,能够为华夏立下大功,能够为百姓谋取一方安宁!” 张迅、李浩等一众新兵闻言都被震撼到了,刘衍的这番话让所有人为之动容。 旗总举着酒杯,对众人说道:“操守大人对大家非常看重,不惜花费巨资训练大家,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和大家一起安定天下!今晚这第一杯酒,咱们一起遥敬操守大人!” “为操守大人,贺!” “为操守大人,贺!” 一杯烈酒下肚子,张迅、李浩只觉得一股火热顺着喉咙滚滚而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胃中翻腾着,非常舒坦。 借着微醺的感觉,张迅、李浩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片崭新的天地,从今晚开始,自己的人生已经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从第二天开始,各部新兵便开始训练,一开始只是简单的基础训练,一众新兵应对的还很轻松。张迅、李浩二人还感觉不到这次新兵训练有什么困难的,可是到了第四天,刘衍亲自来到了新兵营,在刘衍的主持之下加大了运动量,基础的体能训练科目也以最高标准进行,一切就都改变了。 一众新兵刚刚才适应了加大的训练量,刘衍又给众人增加了一项每天二十里的负重行军。 包括张迅、李浩在内,所有的新兵都要全副武装,每人身上的负重都达到了三十斤左右,而且还要在午饭开饭之前返回营地,否则所有人都不用吃午饭了! 一连十天的时间,别说新兵大营周围了,就连整个灵山卫城周边,几乎每块土地都踩上了他们的脚印。 就只是这样,已经有不少人坚持不住了,众新兵每天操练到快断气的程度,那真不是人能受得住的,张迅麾下的众新兵都是怨声载道。 张迅也是被手下怂恿着找到旗总诉苦,旗总也是愁眉苦脸的说道:“这次整训可是操守大人亲自主持的,咱们只有坚持下去,谁有胆子说不训了?你们要是还有力气就在这唠叨吧,我可是要去休息了!” 张迅闻言顿时泄了气。 次日,在众人准备进行负重行军的时候,刘衍当众宣布:此次整训之后,凡是不合格的新兵一律清退出新军之列,而所有通过了整训的新兵,所有人开始发放军饷和兵备!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士气大振,此前众人心中的怨气顿时烟消云散,就连马上要开始的负重行军似乎也没那么吓人了。 临近中午时分,张迅和李浩各自带着疲惫不堪的新兵回到了新兵大营。而等待众人的并不是热乎乎的饭菜,而是刘衍带来的众多操练器械! 那一杆杆木质长枪、长刀发下来之后,张迅、李浩等所有新兵心中都是明白,自己的苦难远远没有结束。 果不其然,在吃了午饭之后,刘衍便指挥众人,在所有的新兵都在手臂和腿上都绑上了沙袋,操练用的木质长枪、长刀上还加了铁块! 此后,众人每天反反复复几千次重复着刘衍教授的那七八个动作,这些招式都是刘衍根据实战需要精炼出来的,要用这种办法让所有人形成肌肉记忆,以便在战阵中正常发挥出来。 而且在众人之间还传说,整训期间的所有操练量,还是由刘衍安排那些旗总观察众人的状态之后随时调整的! 这个说法传开之后,张迅也是细心观察了一番,发现只要是众新兵在吃饭的时候还能捏得起来筷子,第二天的操练肯定就要加码! 于是,包括张迅、李浩等人在内的所有新兵都学乖了,众人无一例外的直接用手捧着碗啃食,已经没有人再用筷子了,众人宁可像狗一样吃饭,也不愿意第二天累掉半条命。 就这样,众人蒙混了几天后,一众旗长却变得越加变态,众人开始分头观察起各部新兵上厕所的情形。 那些旗长只要发现新兵能单独上厕所,那就说明众人的手臂和腿脚还没得到“充分”的运动,也就说明训练量需要再度增加。 面对这般情况,所有参训的新兵也是豁出去了,众人上厕所都是按照一队十五人为单位集体出动,而且都让别人帮忙扶着,并且拉上裤子……,就连张迅要上厕所,也是要拉上手下兄弟一起去,几人互相“帮助”解决问题。 第二百零一章 上官召见 这样猫抓老鼠的游戏持续了一段时间,随后每天整训结束之后,刘衍都会集合所有新兵,然后将这天操练成绩最差的一旗单独拎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进行训斥。 大家平日里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谁也不愿意自己这一旗成了每日训斥的对象,毕竟男人的面子是第一位的。 所以,所有参训的新兵都是发起了狠,每日的体能操练都是咬牙坚持,而格斗操练和战阵操练更是全力以赴。 仅仅只是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张迅、李浩这一旗新兵的战技就变得娴熟无比,众人手中的长枪和长刀就跟自己的第三条胳膊一般运用自如。 几乎所有人都自信,自己一个人绝对能够解决两、三个拿腰刀长矛的敌人!更别提众人还可以娴熟的结阵而战,一般的敌人绝对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战技的训练把所有人都整麻木了,此时战技训练也不再是专项训练,而是跟体能训练一通成为常规科目,不少人都觉得再没什么挑战能难倒他们。 可到了最后阶段的操练,包括张迅、李浩在内的所有新兵都是傻了眼,刚一开始就让所有人胆寒,甚至还出现了逃兵。 崇祯十二年(1639年)正月中旬,天气依旧十分寒冷,但是新兵大营内,所有参训的新兵都被刘衍下令脱掉了身上的鸳鸯战袄,脱得只剩一身贴里。 然后刘衍下令,让所有的新兵分批次,在浇了血水、满是碎石子的浅浅坑道里匍匐前行,而且刘衍还在坑里堆满了猪羊内脏,到处都是鲜血淋漓! 与此同时,刘衍调集了一批鸟铳手,对着坑道周边不断开火,呼啸的铅弹不断落下,让这些新兵胆战心惊。 不少参训的新兵都是一边爬一边呕吐,不断给后面的同伴制造新内容。甚至有许多新兵情绪崩溃,直接趴在坑道内嚎啕大哭,直到被后面跟上来的同伴怒斥着,奋力推着前进,这才开始继续爬行。 这条所谓的“天堂路”,将上百名新兵拦在了幸福之外,所有没能到达终点的新兵都被告知,他们会被调到中千户所,不再享受完成操练后的各项待遇。 眼见如此,田辉叙忍不住为那些被淘汰的新兵求情,毕竟这些新兵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实属不易,求刘衍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而且几乎所有的失败者也想通了,前面的苦难都熬了下来,不能就这么放弃,也是纷纷跪在地上向刘衍求情。 刘衍也是点了头,安排这一百来名新兵重新走一遍“天堂路”。 最终,被刷落的新兵只有十来个而已,这十几个人终归是过不了心中的恐惧难关,被调出新兵营,前往中千户所报到。 到了正月底,刘衍将数千新兵全部集结了起来,当众宣布新兵整训正式结束! 当众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那一刻,八千名新兵都是当场哭了出来,这可真是不容易…… 当天下午,田辉叙指挥各营派来的新军将士,准备带着营中新兵出发前往各处,开始补充各营的缺额。 就在众人临出发之时,张迅和李浩正好遇到千总张义率领麾下新军赶来。按照刘衍的命令,各营新军将士也要轮番过来,准备参加整训。 此时,张迅、李浩等众看向张义所部新军将士的时候,眼神之中充满了怜悯,众人心中都是暗道:“祝兄弟们地狱十九层一月游愉快!” 经过一个月的操练,新军各部的兵员基本上算是齐备了,随后火器督造处主事谭晓大、兵甲督造处主事徐乐开始雇佣民夫,将大批的兵备转运到灵山卫城,同时给胶州守御千户所、夏河寨前千户所也分别运去了大批的兵备。 灵山卫新军开始迅速整编、武装,一支九千余人的精锐大军正快速形成战力。 就在正月的最后一天,刘衍忽然收到新任山东总督卢象升的命令,命刘衍立即前往济南府述职。 刘衍找来王炆镇,此时王炆镇身为指挥同知,算是灵山卫的“二号人物”,自己前往济南府的时候,王炆镇自然要代理这边的事务,所以在临走之前对王炆镇嘱咐一番,还是很有必要的。 “大人尽管放心,属下会按照大人的交代做事,绝不会打乱大人的任何部署。” 刘衍满意的点了点头,王炆镇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才能,但是能一路走上来,除了借了自己战功的光,还有一点也很重要,那便是听话。 王炆镇此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对于上官的交代,一向是百分百执行,生怕出了问题自己承担责任。 对于这样的人,刘衍用来临时看家还是很放心的。 “这就好,本官会带着亲卫营部分将士前去济南府,明日一早就走,到时候灵山卫的事情,王同知就费心吧。新军的整编、春耕的筹备,这两件事是重中之重,一定要盯紧了。” “是,属下遵命!” 次日一早,刘衍辞别了王芸禾,在苗绍率领的一旗夜不收的护送下,前往济南府城。 众人一路疾行,用了三天时间到达城内,便直奔总督府而来。 到了总督府上,刘衍和苗绍在亲将陈安的引领下,直接来到正堂上。 明末大军阀 第134节 此时山东巡抚颜继祖和山东总兵刘泽清都在这里,二人一左一右坐在堂上,正在和卢象升谈笑风生。 “属下拜见督臣!” 刘衍和苗绍叩拜在地上,卢象升看着刘衍,笑得双眼微眯,说道:“刘指挥使,起来吧!” “谢督臣!” “属下见过抚台大人,见过刘军门!” 颜继祖也是笑呵呵的对刘衍说道:“刘指挥使不用这么多礼,咱们都是老熟人,坐下说话吧。” 刘泽清对刘衍的态度虽然没有卢象升和颜继祖那么亲热,但是也是微笑着说道:“刘指挥使是本镇部下的得力虎将,可是本镇此前一直都率军入卫京师,竟然许久没见,真是遗憾。今日一见,刘指挥使果然是一表人才,当真是朝廷栋梁!” 刘衍谦虚了几句,然后便打量了一下刘泽清,此人在历史上也是一号人物。刘泽清本就是山东曹县人,出身行伍,在历史上李自成的大顺军迫近北京时,崇祯帝曾命他率部火速入卫京师,但是刘泽清谎称自己坠马受伤,而拒不奉诏。 不久大顺军进入山东,刘泽清立即带领主力向南逃至淮安。而后到了明朝灭亡后,刘泽清在江南拥立福王朱由菘登基,被封为东平伯,与刘良佐、高杰、黄得功并称为江北四镇。 顺治二年(1645年)清军南下,刘泽清直接投降,其后清廷讨厌他反复无常,将其绞死。 刘衍在心中默默回忆了一下,然后便下意识的准备与刘泽清保持距离,刘良佐本就是反复无常的军阀做派,自己可不能与此人走的太近,以免被牵连到。 刘衍落座,苗绍则是站在刘衍身旁。 随后卢象升的脸色便冷了下来,说道:“刘衍,你到灵山卫赴任之后,闹出的动静还真是大啊,本督到了济南府城之后没多久,便有即墨营的将领到这里来告状啊!” 刘衍自然知道卢象升说的是什么事情,于是起身受训。 “刘衍你说,为何要将灵山卫的士绅沈久卫等人杀害?又为何要罢免胶州守御千户所的守御官唐景明、中千户所防守官季先海、灵山卫管屯官胡友祥!” 刘衍便将沈久卫等人侵占军户耕地,与唐景明、季先海、胡友祥等人暗中勾结,将灵山卫搞得乌烟瘴气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道:“督臣、抚台、军门!属下原本是想花银子将他们侵占的耕地赎买回来,可是他们竟然冥顽不灵,不但指使胡友祥暗中盗窃证据账簿,而且还公然杀害证人。属下万不得已之下,才出此下策!” 刘泽清暗暗叫了一声好,刘衍如此杀伐决断,很合自己的脾气,但是今日与刘衍是第一次见面,也不好先说什么。 颜继祖看了看卢象升的脸色,知道卢象升的脾气,即便与刘衍关系再近,涉及到原则问题,也不会徇私的。 于是颜继祖说道:“督臣,那沈久卫属下也听闻过,的确是一个劣绅,在灵山卫为非作歹,弄得灵山卫的军户苦不堪言。刘指挥使出此下策,也是必备无奈,算是情有可原吧。” 随后颜继祖对刘衍询问道:“我听说刘指挥使在灵山卫开始整顿新军了,现在情况如何了?” 刘衍应了一声,然后便说道:“我灵山卫新军现在已经征募到八千军户青壮,并且已经完成了初步操练。属下在赶来济南府城的时候,这八千新兵已经开始补充到各部之中了。” 卢象升和颜继祖、刘泽清闻言顿时愣住了,卢象升甚至直接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八千新兵!” “八千新兵。” 此时卢象升在正堂上来回踱步,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气氛,来回走了十几个来回,旁边的颜继祖和刘泽清不敢打搅,刘衍则是微笑着看向卢象升。 “好!” 卢象升突然大吼一声,然后继续说道:“刘衍,此事你干的好,现在你手中的新军有多少兵力?” “启禀督臣,属下的新军整编完毕之后,有九千余将士。” “哈哈!” 卢象升大步走来,激动的握住刘衍的手,然后双眼微微发红的说道:“如果在巨鹿战场上,你有这九千将士,本督也率领全部的天雄军,再加上杨军门、虎军门他们的精锐,也许就可以在巨鹿将东奴大军一战击溃了!天意如此,可惜!可叹!” 刘衍看着卢象升动情的样子,心中也是微微一颤,说道:“督臣不必介怀,如今属下编练九千新军,督臣也可以大练督标营,将来属下还可追随督臣北击东奴!” “好!好!好!” 卢象升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说道:“只是练兵需要钱粮甚重,本督也是为此苦恼许久。不知刘衍你是如何操练出九千精锐的?” 刘衍笑着说道:“属下抄了沈久卫等人的家,缴获了几十万两银子和数目众多的粮食,所以有钱粮练兵。” 刘衍虽然敬重卢象升,可是当着颜继祖和刘泽清的面,刘衍自然不会将自己的家底都说出来。 卢象升闻言一叹,这就说明刘衍练兵的模式是不可复制的,只是刘衍有了九千多精锐,这笔缴获的钱粮用完之后,又拿什么来养兵? 这句话卢象升并没有询问,刘泽清和颜继祖也没有问,此时各地将领都有各自的生财之道,这是各人的看家本领,在众人看来刘衍自然也不例外,所以这些事情还是不要当面问了。 “刘衍,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做?” “属下已经命人将沈久卫等人侵占的耕地全部分发下去,招募的新军将士每人都有份,优先分发。下一步属下便准备春耕事宜,同时整顿灵山卫的军备,彻底根除灵山卫之前的弊政。” “嗯,很好。” 卢象升和众人各自重新坐下,然后说道:“刘衍你记住,本督虽然不知道你将来如何养兵,但是相信你不会贪赃枉法,也不会鱼肉百姓,肯定有正经的生财之道,今日本督也就不问了。” “今后你只管在灵山卫放手去干,本督要你将灵山卫新军尽快整编出来,缺少什么尽管说,本督能给的一律都给。日后灵山卫那边有什么问题,本督也一并被你担着!” 颜继祖眼见卢象升如此说,也急忙站出来表态:“本官也是一样,只要刘指挥使一心为国,本官也是刘指挥使的后盾!” 刘泽清见状,也不得不表态:“呵呵,本镇来的时候,即墨营那边还有人聒噪,说是唐景明、季先海连同家眷在离开灵山卫的时候遇了贼,而后胡友祥也下落不明,这都是刘指挥使派人干的。本镇已经将那些臭丘八教训了一番,以后再有人污蔑刘指挥使,或者找刘指挥使的麻烦,自有本镇为你做主!” 刘衍急忙对三人一一谢过,不过听了刘泽清的话,刘衍还是有些心虚的微微低头,身后的苗绍则是脸一红,外头看向别处。 卢象升看着刘衍、苗绍的表情,自然猜到了一二,随即瞪着二人哼了一声,刘衍讪讪的嘿嘿一笑,便将话题转移开,趁机向卢象升提出灵山卫缺少工匠、火器、铁料等,恳请卢象升支援一些。 第二百零二章 淘汰废物 次日,刘衍和苗绍率部从总督府出来,同时还带走了一批兵备物资。 这批兵备物资里面,包括了三百捆大火箭,万箭齐发、百虎齐奔等各式大火箭,以及一千一百捆小火箭,都是些十连发、三十连发的小捆火箭。 这批火箭的装备,为刘衍的新军提供了有效的火力支援,刘衍回到灵山卫之后,便将这批火箭装备给炮总。 钱樰指挥的炮总暂时不会再增加兵力,索幸这些火箭的使用不需要占用专门的人力,只要在战场上临时搭起来点燃释放就可以了。 同时刘衍还挑选了三捆百虎齐奔大火箭,命人快马送往王家庄,交给火器督造处主事谭晓大,以便尽快仿制量产。 这些火箭其实就是原始的三级推进火箭,不需要有多么精良的打造,也不需要太高端的技术,所以谭晓大在收到三捆百虎齐奔火箭的时候,只是召集一些火器坊的一些工匠研究了几天,便将样品做了出来。 同时,谭晓大还突发奇想,借鉴了佛郎机跑子母炮铳的设计理念,为这些百虎齐奔大火箭专门打造了炮车。 这种炮车与神机营装备的神机炮车类似,是一种两轮平板车,在车身上搭在了一个木制框架,框架中有一百个独立的圆筒,每一个圆筒可以放置一根火箭,所有火箭的引信串联在一起,延伸到框架一端的扣环上,点燃扣环上的引信,便可以同时发射一百根火箭杀敌。 同时,车身上的木制框架是活动的,可以自由拆卸下来,每辆炮车配备十个装填好一百根火箭的木制框架,如此便可以保证一辆炮车不间断轰击敌军,十个“弹药架”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替换发射,对敌军实行火力覆盖。 刘衍闻讯之后大为惊喜,急忙带人前往王家庄视察,见到实物之后惊呼道:“这不就是大明版的喀秋莎吗?” 谭晓大微微一愣,问道:“大人说的这个什么沙,是什么?也是京师的一众精良火器吗?” 刘衍大笑起来,说道:“先别管这些了。这次谭主事立下大功,本官决定,谭主事奖赏白银三百两,参与火箭炮车设计、制造的工匠,每人奖赏白银一百两!” 谭晓大欣喜若狂,当即拜谢。 “这种火箭炮车要尽快量产。” 谭晓大说道:“现在炮总所需的虎尊炮已经全部铸造完毕,火器督造处正在赶制佛郎机炮,所以这火箭炮的量产需要延后一些。” 刘衍思索了一下,说道:“那就尽快提高产量,此番督臣专门调来了一批工匠,将这些工匠中可用的,全部用上,尽快将火箭炮车赶制出来,具体的数量我会派人通知你。” “遵命。” 刘衍回到灵山卫城之后,便叫来炮总百总钱樰,将火器督造处研发火箭炮车的事情讲了一下,然后说道:“现在炮总的编制中,佛郎机炮和虎尊炮的数量都是每旗十门、每哨两旗共二十门。我决定在炮总中再增加一哨编制,专门用来装备火箭炮车,依旧是二十门。” 钱樰虽然暂时没有见过火箭炮车的样子和威力,但是也知道这是一件不错的利器,高兴的说道:“大人明鉴,属下会尽快挑选、招募炮手的。” 刘衍点头说道:“火器督造处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你尽快向谭主事下订单,并且将那批火箭全部装车,尽快运到王家庄去。谭主事会将这批火箭改造,作为火箭炮车的弹药之用。” “是。” 几天后,刘衍巡视了各营整编的情况,此番八千新兵已经全部分派到位,各营都在进行整合训练,田辉叙估计再有一到两个月,各营就能形成战力了。 刘衍心中大定,于是便开始下一步计划,以灵山卫操守官的名义,下令核查各地千户所、百户所、火路墩的墩军人数实情,同时淘汰老弱兵马、严查贪官,剪除将领的家丁等等。 数管齐下,准备大力整顿灵山卫上下。 这道领命一出,整个灵山卫都如同滚开的沸水,顿时炸开了锅。 刘衍专门将指挥同知王炆镇找来,将这件事情委托给王炆镇负责。 “王同知不要有压力,直管放手去干,本官只要一个结果,那就是此番整顿之后,我灵山卫各处墩军要做到实兵实饷,所以墩军应分配的耕地都要到位,老弱墩军一律裁撤,招募军户青壮充任。” “我灵山卫的各营新军是战兵,而各处的墩军则是驻守灵山卫各地的兵马,虽然不用像新军那样精悍,但是也绝不能是一触即溃的散沙!” “第二点,各处官吏凡是有贪污、侵占军屯情况是,限期十天之内将侵占的钱粮、耕地退还到指挥使衙门,如此便可以既往不咎,只做降级一等处理,依旧留用。如果冥顽不灵,十天之后便由王同知率部全面核查,各处军民百姓都可风闻言事,一旦查明,便罪加一等严惩不贷!” “最后一点,各处将领军不得豢养家丁,同样限期十天,将各自家丁全部解散,逾期者,一律罢官驱逐出灵山卫!” “本官就要这三点结果,至于过程如何,王同知只管放手去做,一切有本官为你做主!” “另外,中千户所防守官贾洪雨所部,暂时归王同知指挥,凡是顽抗者,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直接斩杀!” 此时王炆镇已经惊得大汗淋漓,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说道:“大人此举一旦推行下去,恐怕这个灵山卫都要翻天了,这个动静是不是太大了?” “动静太大?” 刘衍笑着说道:“动静大点好啊,动静越大,灵山卫下面的那些臭鱼烂虾才会翻腾出来,本官才好顺手全部一网打尽!” “本官的治下,不需要那些鱼肉百姓、贪赃枉法的废物!” 王炆镇明白刘衍是准备一劳永逸,就像在王家庄、夏河寨前千户所干的那样,对灵山卫上下进行一场大肃清。 只是这样干下去,真的能行吗? 王炆镇明白刘衍的背后有人,山东总督卢象升、山东巡抚颜继祖都会全力支持刘衍,就连山东总兵刘泽清也很看好刘衍。 这次一旦事态不可收拾出了事,刘衍自然有这些上官去保护,那王炆镇呢? “到时候操守大人不会将我丢出去,当替罪羊吧?” 王炆镇脑海里冒出这样一个疑问,可是随即便微微摇头:“不对,操守大人虽然对敌人手段狠辣,可是从不会抛弃自己人。还是听命便是,操守大人一定已经有自己的道理!” 王炆镇这边很快就做好了心里建设,抱拳说道:“如此,属下这就去与中千户所防守官贾洪雨商议一下,今晚便开始行动!” “很好!” 送走了王炆镇,刘衍便来到后院,此时王芸禾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平日里行动都已经不便,需要尚善、若水二人贴身服侍,以至于晚上都没人给刘衍侍寝了。 此时屋内暖暖的,炭炉已经被烧红,王芸禾正靠在床上休息。尚善坐在一旁陪着王芸禾聊着什么,若水则是坐在一旁绣着图案。 三人见到刘衍进来,都是满心欢喜,温存一阵,王芸禾便问道:“夫君今日这么清闲,到我们这里来了?” “刚刚忙完,想夫人你们了,便来看看。” “骗人!” 王芸禾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嘴角依旧微微上扬。 随后王芸禾说道:“对了夫君,明日我想去城外观音庙烧香,为肚子里的孩子祈福,夫君安排人送我们三个一程吧。” 明末大军阀 第135节 刘衍笑着说道:“这天寒地冻的,就不要去了,等天气暖和了再说吧。” “哼,再等天气暖和,我都要临盆了!” 尚善笑着说道:“夫君是担心姐姐身子不方便,不过夫君放心,我和若水会尽心照顾姐姐的,不会有差池。” 刘衍摇了摇头,说道:“还是算了,你们真的想去,也再等一段时间。而且最近尽量不要出去,需要什么就让仆人去买,明白吗?” 王芸禾和尚善、若水都愣住了,三人都不是笨人,自然听出了画外音。 “夫君,是不是出事了?” 刘衍看着王芸禾一脸担心的样子,笑着说道:“你夫君我手里有上万新军精锐,背后有卢督臣、颜抚台、刘军门撑腰,能有什么事?” “那为何……” 刘衍笑着说道:“只不过这阵子,我准备整肃灵山卫的吏治、清查各地墩军实情,所以城中可能会有些喧嚣,你们就不要出去凑热闹了。” 虽然刘衍不相信在如今的局势下,灵山卫的那些小虾米还有胆子出来闹事,毕竟自己在夏河寨前千户所杀了几百人,足以震慑宵小。到了灵山卫城,也直接办了沈久卫等一众士绅和官吏,明眼人自然不会傻傻的撞到枪口上。 不过刘衍也要谨慎些,万一有不开眼的怎么办?反正此番整肃也不会拖得太久,王芸禾现在是关键时期,能不走动就不要动了。 刘衍虽然说的轻松,但是王芸禾知道刘衍的手段,于是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出去就好了,不会让夫君为难。只是夫君也不要一味地强硬,能坐下来好好说,就不要动刀动枪的。” “呵呵,夫人放心,我很好说话的。” 这边刘衍与王芸禾三人其乐融融,同时王炆镇与贾洪雨则是愁眉不展。 “操守大人给咱们出了个难题啊!” 王炆镇看了贾洪雨一眼,说道:“这也是个机会,咱们要是将此事办好了,将来便是操守大人的绝对心腹,弄不好,将来你也可以带一营新军呢!” 贾洪雨也被说得心头火热,于是一拍大腿,说道:“好!大人说吧,咱们怎么办?” 王炆镇说道:“其实也不用查什么,灵山卫上下谁是贪官,咱们兄弟还能不清楚?” “大人的意思是说?” “我已经拟了一个名单,今晚你便带兵出发,按照名单挨家挨户的去通知,让他们三天之内交脏。我这边带人去各处千户所、百户所下发命令,咱们争取三天之内将此事办完!” “好,全听大人做主!” 第二百零三章 严惩不贷 两天后。 深夜时分,王炆镇被府中仆人叫醒,十分不情愿的推开搭在身上的玉臂,轻手轻脚的下床来到房门口,将一件皮毛大氅披上,这才将房门打开一条缝。 “何事!” 门外的仆人低声说道:“老爷,有十几个百户、总旗大人来访,都聚在门房内等候。” “哪里来的?” “有胶州守御千户所的,有中千户所的。” 王炆镇说道:“让他们都散了,告诉他们,听令而为,不要干傻事!” 说完,王炆镇便准备关门,这两日自己按照刘衍的吩咐忙坏了,还想回到温柔乡内再睡一阵。 可是那仆人说道:“老爷,小的已经劝过他们了,可是那些大人都说了,不见到老爷就不走,大不了都堵在门外,也让外人看看。” 王炆镇眉头紧锁,没好气的说道:“我知道了!让他们都去前院暖阁等着。” “是。” 过了一阵,王炆镇换上了指挥同知的官服,迈着四方步来到暖阁内,此时那十几个百户、总旗官已经等得急不可耐,终于见到了王炆镇,便一窝蜂的围了上来。 “大人不可如此!我们交了钱,可就要破家了!” “大人啊,小的贪的那点银子都打点上官了,现在去哪里弄钱补上啊?” “哎哟我的大人,小的就有五、六个家丁,都是相交多年的兄弟,如今我怎么人心让他们自谋出路啊,这么做不合适啊!” 王炆镇本就心烦,此时听着众人絮絮叨叨的没完没了,当即大声斥责道:“够了!大晚上的,本官没工夫听你们在这诉苦!”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王炆镇瞪着众人,示意众人先坐下,然后说道:“本官知道你们难,大家都不容易,可是你们想没想过,当初你们贪墨银子、侵占军屯耕地的时候,是何等的风光舒服,难道就没想到过今日吗?” “哼!养几个家丁而已,让你们裁撤了,还觉得割肉一般,本官一队上百人的家丁,早就自行解散了,本官都能做到,你们有何不可!” 众人或是低头不语,或是互相看着,没有人说话。 王炆镇见状以为自己镇住了众人,便说道:“你们都想一想,以你们的能力,能顶的过操守大人吗?如今操守大人只是让你们交回脏银、退回土地,然后再解散各自的家丁,然后再降一级留用,这已经是开了恩,你们可不要不知好歹!” 说到这里,王炆镇的语气也变得有些阴森:“你们可别忘了,夏河寨前千户所城外可是挂过几百颗人头,那里的血迹到现在还没干呢!” 说完,暖阁内便安静了下来,王炆镇满意的看了看众人,只道是众人都已经被自己镇唬住了,于是便准备下逐客令,却见到一人猛地站了起来。 王炆镇认得此人,乃是中千户所百户耿国隆,是出了名的能闹腾。 “怎么,耿百户想搏一把?到时候可别怪本官没提醒过你!” 耿国隆抱拳说道:“大人见怪!属下等人深夜到访,原本是想着能扶大人一把,接着此次操守大人整顿灵山卫的时机,将其弄下去。可是大人却敢于人下,我等属下也只好听之任之了!” 王炆镇说了一声愚蠢,然后说道:“你们难道不知道戴璟彬吗?当初他就是操守大人的副手,可是如今呢?那戴璟彬的坟头草都有一人高了!你们自己想要闹腾,可不要连累本官!” “既然如此,那属下等便告辞了!” 那耿国隆等人纷纷起身离去,王炆镇看着众人的背影,此时已经睡意全无,思索了片刻,便急忙命人备马,连夜来到指挥使衙门,向刘衍揭发耿国隆一众。 刘衍听完了前因后果,便问道:“耿国隆一众可有兵马?” 王炆镇迟疑了一下,说道:“他们手中的墩军、家丁加在一起,也就是一、二百人,而且都是乌合之众。” “那他们可有靠山?” “这倒是没听说,只是这些人都是各处的刺头,不好安抚。” 刘衍笑着说道:“他们无兵无权,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王同知不用多想,今晚你能过来知会本官一声,本官心中很高兴。至于这件事情,王同知就不要再参和了,后面的事情本官自会处理。” 王炆镇等的就是这句话,抱拳谢过,便踏踏实实的回家去了。 次日,百户耿国隆等十几人聚众出城,闹闹哄哄的声称要去即墨营城,向上官告发刘衍排斥异己、打压同僚。 刘衍闻讯下令各部不得阻拦,任由耿国隆等人前往即墨营。 随后刘衍派人前往济南府城,向卢象升禀报此事,并且声称自己治下不严,准备率军前往即墨营城,将耿国隆等人抓回来从重处置。 随后一连几天,王炆镇这边已经完成了刘衍的交代,不但追回了不少官员贪墨的钱粮、土地,还抓了几个不开眼的贪官。同时灵山卫上下官吏也全都解散了自己的家丁,刘衍整顿灵山卫的目的已经基本达成。 在此期间,刘衍根本没有调集兵马的意思,而是在等。可是苗绍、许铭等千总却坐不住了,要知道耿国隆等人已经到了即墨营城,不知道正在给刘衍上什么样的眼药。 “别着急,再等等。” 面对稳坐钓鱼台的刘衍,苗绍、许铭等人只能干着急。 又过了两天,卢象升派来了一名督标营的参将前来,直接到了指挥使衙门。 刘衍带着苗绍、许铭等一众千总出门迎接,将其迎入正堂内。 “呵呵,不知将军尊姓大名?” 众人落座后,那参将笑着说道:“我,姓卢名怀英,现任督臣麾下亲将,接替了之前陈安将军的职务。” 刘衍微微一愣,然后试探的问道:“将军也姓卢,那与督臣……” “哈哈,巧合而已,刘指挥使不必多想。” “呵呵。” 刘衍赔笑几声,然后问道:“卢将军前来,可是督臣有令传下?” 卢怀英说道:“此前灵山卫是不是有十几个百户、总旗跑到即墨营城去闹事了?” 刘衍故作惊讶,说道:“是有这回事,属下正准备派人将他们抓回来,按照以下犯上的罪名论处,只不过这几日军务繁忙,还没有顾得上此事。怎么,这件事情督臣有命令?” 卢怀英说道:“我来这里的时候,督臣已经派人去即墨营城了,专门去给那边的参将下令,让其将耿国隆等十几人就地拿下,以扰乱军务、犯上颜的罪名下狱,严处!” 刘衍抱拳说道:“此事本应该是属下去办的,却让督臣操心劳力,真是不该!” 卢怀英笑着说道:“督臣今日派我过来,是有话让我转告刘指挥使。” “卢将军请吩咐。” “督臣说了:刘衍乃是国之干城,本督为其削除掣肘之人,可让刘衍放手经营灵山卫,为朝廷练兵、屯粮、守卫地方。你到了灵山卫可告诉刘衍,只管放手干,有事往本督身上推,直说便好,不要再耍小聪明。” 刘衍闻言大笑起来,说道:“知我者,督臣也!” 当日,刘衍在府衙内设宴款待卢怀英,杯酒之间,刘衍得知卢怀英原本是关宁军中将领,在山海关镇总兵官马科手下充任游击将军,也是个敢打敢拼的悍将。 只是卢怀英看不惯马科吃空饷、贪赃敛财、临阵脱逃等做派,所以与马科的关系一直很不好,托人到兵部使了不少银子,才调任到山东都司,安排在卢象升的手下。 “那将军这笔银子花的值啊,从游击将军升参将了。” 卢怀英笑了笑,然后感激的说道:“是督臣,督臣从兵部那里打听到,我以前也立过一些功劳,不过却被马科给夺了去,所以为我打包不平,不但上书兵部提拔我为参将,还安排我在身边充任亲将之职,对此我感激不已。可以说,督臣就是我的大恩人,今生都报答不完!” 刘衍也感叹了一番,同时心中也有了结交卢怀英的想法,毕竟自己扩充势力的时候,有些事情还是不惊动卢象升的好,卢怀英有督臣亲将这层身份,日后许多事情都好办许多。 况且此人既然有银子到兵部跑官,就说明手脚也不太干净,那就好办了。 于是刘衍说道:“今日我与卢将军相见如故,今晚将军便在这里住下,明日我亲自送将军出城。届时我为督臣准备一些礼品,还请将军帮忙带回去。” “呵呵,好说。” 次日,刘衍将卢怀英送到城外,然后从苗绍的手中接过礼单,递给卢怀英说道:“这份是送给督臣的,都是些山货、衣物,至于钱财之类的督臣肯定是不会要的。” “呵呵,刘指挥使放心吧,我一定带到。” 刘衍又拿出一份礼单,递给卢怀英,说道:“这份是送给卢将军的,此番有劳将军起来送信,我又与将军一见如故,将军要是不嫌弃,以后咱们便兄弟相称,将军大我几岁,便是我的兄长了!” 卢怀英接过礼单顿时双眼冒光,然后激动的说道:“刘指挥使乃是山东闻名的悍将,能与刘指挥使相知,乃是我卢怀英的荣幸!” “今后兄弟有事但说无妨,就算是掉脑袋的事情,哥哥我也给你办了!” 待到送走了卢怀英一行,苗绍站在刘衍的身后低声笑了起来,刘衍回头瞪了他一眼,却听苗绍说道:“二百两的礼单,就让堂堂参将如此激动,真是好笑!” “那可是督臣身边的亲将,平日里没多少油水的。这二百两,估计抵得上卢参将一年的军饷了!” 回到指挥使衙门,刘衍见到管屯官张耒已经等在这里,便问道:“何事?” “大人,如今已经是二月了,春耕之事已经准备就绪,属下特来禀报。” 明末大军阀 第136节 第二百零四章 南洋老农 刘衍说道:“那好,坐吧。” 刘衍与张耒分主宾坐下,然后张耒将目前春耕的准备工作汇报了一下。 现在灵山卫各处的耕地有四十八万三千六百余亩,分布在三个千户所各处,其中八成都已经分在各处军户名下,每户有三十到一百亩不等。 其中九千余名新军将士已经有四千四百多人分到了实实在在的耕地,所需种子、耕牛和农具等已经全部发放到位。剩下的大约五千名新军将士则是选择了将一百亩耕地的产出,折合成银子,每月直接拿钱。 另外各处原有的墩军经过裁撤,还有数百人,分布在各处火路墩和屯堡中,每户墩军也分到了大约三十亩耕地。其余各地军户目前只能分到三十亩左右的耕地,等到农闲的时候,张耒准备继续带人想办法开垦部分荒地,只不过数量不会太多。 “大人今年的春耕,我灵山卫准备充足,可以预见,只见今年老天爷做美,没有太大的旱涝虫灾,咱们灵山卫一定是一个丰足之年!” 张耒整日埋头在田间地头,虽然是灵山卫的千户管屯官,可是骨子里却和普通的军户一样,都有着一颗农民的向往之心,一想到丰收的景象,心中便满是喜悦。 刘衍也非常高兴,问道:“那你估计,今年咱们能有多少收成?” 张耒说道:“现在咱们灵山卫主要种植小麦,每亩产量的话,按照往年的经验来看,上等的熟地大约能有两百斤,中等地大约能有一百六、七十斤上下,下等生地只能有个一百二、三十斤的产量。” “按照大人制定的田税政策,各地军户要向灵山卫缴纳每亩五十斤的税粮,再缴纳每亩五十斤的军粮,如此将好地、差地综合一下,军户一亩可以结余大约五十多斤的粮食。以现在每户军户最低三十亩的数量计算,每户军户一年余粮一千六百多斤。” 刘衍算了算,如此每户每月平均下来也就是一百四、五十斤的粮食,一户四、五口人,每人每日也就是一斤粮食,这还不算其他的花销。 于是刘衍摇了摇头,说道:“太少了!如此一来,各处军户百姓根本过不下去。这也怪我,没有具体细算一下,就直接定下如此高的税赋数额。” 张耒自然知道这些,说道:“属下已经在灵山卫北面的铁撅山一带勘查了一段时间,那边也可以开垦部分荒地,今年属下会继续扩大耕地面积的。” 刘衍说道:“现在灵山卫可用的耕地少,亩产也少,最好的熟地,竟然亩产只有两百斤!” 刘衍清楚的记得,史料上曾有记载,早在西汉时期,山东各地的亩产就已经达到了两百五十斤以上,到了明朝中后期,则是达到了每亩四百二十六斤左右。 可是现在灵山卫最好的耕地,亩产只有两百斤,还没有西汉时候高,这是越过越回去了! 张耒说道:“大人,现在咱们灵山卫各处的水利设施虽然经过大整修,但是许多地方依然很薄弱,耕地长时间缺水,不是几天时间就可以荫过来的,耕地的地力需要时间来养,假以时日,各处耕地的亩产会不断提高的。” 刘衍知道张耒说的是实话,但是现在自己先要让各地的军户有饭吃,至少不能饿肚子,否则自己治下肯定会闹出事端。 于是刘衍说道:“本官会让赵经历拟一份公文发下,从今年开始,每户军户上缴的田税和军粮都要降低,都改为每户每亩上缴二十斤,先要让各地百姓喘口气!” “大人仁德,属下佩服,我灵山卫的百姓这是有福啦!” “唉!” 刘衍挥了挥手,此时感叹道:“要是有那些高产的作物种子,该有多好啊!” 刘衍此时无比怀念后世玉米、番薯、土豆等高产作物,怀念杂交水稻,可是这些东西都不是这个时代具备的。 虽然在历史上番薯已经在明末的时候,在陕西和山西等地有所种植,但那是没有经过改良的品种,此时的产量并不高,所以朝廷在强行推广种植的时候,遭到各地百姓的极力抵制,甚至还因此引发了民变,到了后来不得不将推广番薯的事情给停了。 到了刘衍此时,曾经有所推广的番薯秧苗早就不存在了,甚至都没有多少人知道此事。 一旁的张耒只道是刘衍在感叹百姓之艰难,可是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所以又说了一些春耕的事情,便告辞回去了。 刘衍随后派人通知了赵民,让其尽快通知各处千户所、百户所,立即将军户百姓上缴的田租和军粮数额降下来。 这边刚刚处理完,王炆镇便兴冲冲的找来了。 “大人!” 人还没进屋,声音便已经随风飘了进来。 王炆镇大步走进正堂内,抱拳说道:“大人,属下向大人举荐一个人才!” “哦?什么样的人才?” 王炆镇冻得搓了搓手,然后笑着说道:“呵呵,是耕地的人才!” “哦!” 刘衍笑着说道:“今日这是怎么了,管屯官张耒刚走,你又来举荐耕地人才,你们都跟农事较上劲了?” 王炆镇说道:“原来张千户也来过了。对了,大人可曾听说过番薯?天启年间,朝廷曾在陕西一带由官府推广种植过的,后来还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刘衍刚端起一杯热茶喝了一口,此时听到王炆镇的话,顿时一口喷了出来,直勾勾的看着王炆镇,说道:“今天这是怎么了,想什么来什么!” “大人知道?” “当然知道!” 刘衍很是兴奋的说道:“你说的那个人才在哪?立即带来见我!” 王炆镇说道:“就在门房内,属下这就去把他带来。” 片刻之后,一个个子不高,长得黑黑瘦瘦的男子跟在王炆镇的身后走来,刘衍打量了一下,此人年纪大概在五十多岁的样子,一身破旧的棉衣,完全就是一副农户的打扮,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一个老农了。 “启禀大人,此人名叫杜峰,是莱州那边的农户,早年间曾随船出海去过南洋赶海,在南洋的一个大岛屿上面,见过番薯!” “你去过南洋?” 刘衍顿时来了精神,让王炆镇和那个叫杜峰的老农都坐下,又让仆人端来热茶和糕点,说道:“你详细说一说。” 此时那个杜峰还非常紧张,毕竟自己五十多岁了,还是头一次见到刘衍这么大的官,紧张得只在椅子上挨了半个屁股,手边的热茶都不敢喝一口。 “大、大人,小老、老是崇祯元、元年年……” 刘衍哈哈一笑,说道:“不用紧张,本官并不是在审问你,而是有求于你,放心说就是了。” 看到刘衍和蔼可亲,杜峰也放松了一些,说道:“启禀大人,小老是在崇祯元年随船去的零丁洋,也就是南洋,当时是在船上做苦力。” “后来海船到了南面的吕宋,据说哪里盛产黄金,所以小老等人便在一处叫做小吕宋的城市落脚,在哪里生活了两年。这两年可真是苦,金子没挖到,还被那里的佛郎机人欺负的不行!” 刘衍点了点头,吕宋就是后世的菲律宾,主要指马尼拉及其附近一带。宋元以来,中国商船常到此贸易。大明洪武年间以来,中国福建居民到此地者甚多。 自1571年,其地为西班牙,也就是此时所说的佛郎机国所侵占。 “……小老就是在小吕宋城外的农田中,见到了番薯,还吃过,甘甜可口,很好吃的。” “那边的番薯产量如何?” 这是刘衍最关心的问题,大明之前在西北推广的番薯秧苗是早年间传入的,基本上是没经过培育的,就是不知道吕宋那边的番薯秧苗如何了。 “产量很高!” 杜峰说道:“在小吕宋那边,番薯一年可以两熟,一年的亩产可达将近三千斤左右。” 刘衍顿时喜出望外,虽然与后世动不动就五、六千斤的亩产比不了,可是已经比现在的小麦产量高太多了,完全可以解决自己的粮食问题。 于是刘衍说道:“本官,如果说本官为你准备一条海船,再配备船工等人,另外再配一队官兵保护你,让你再去吕宋一趟,为本官寻找高产的番薯秧苗,你可敢去?” 杜峰顿时愣住了,苦笑着说道:“大人啊,小老已经五十多岁了,黄土都埋到脖子了,现在再泛舟出海,去那万里之外的番邦,这不是要小老的命吗?” 刘衍说道:“本官知道此行艰难,但是也不会让你白去一趟。只要你答应去找,本官不但派人保护你的安全,送你过去,你只要做向导,并且故地重游去找东西就好。另外还会给你一千两银子作为奖赏,只要你答应,现在本官就可以先支付二百两银子作为定金,如何?” 杜峰开始还满脸不愿意,可是听到有一千两银子的巨款可拿,顿时就纠结了起来,片刻之后便咬着牙说道:“小老这一辈子都没见过一百两银子,更不用说一千两了。好!小老就拼一把,帮大人去找高产的番薯秧苗!” “好!” 刘衍说道:“你现在灵山卫城内住下,等到本官派人去王家庄百户所那边准备船只、招募人手,一切准备好了之后,便派人送你过去。” “另外,此番出海,本官也不会规定具体的时限,只要你能完成任务,不管是一年、五年还是十年,本官的承诺都是有效的。” 随后刘衍便命人取来二百两银子交给杜峰,看到如此多的银子,杜峰几乎拿不住托盘,激动得老泪纵横,直接跪下来不断的磕头。 刘衍随后将招募人手、准备海船的事情交给王炆镇,并且让王炆镇好好安顿杜峰。 “呵呵,大人放心,属下一定将此事办的漂亮。” “嗯,王同知办事,本官是非常放心的。” 送走了王炆镇和杜峰,刘衍心情大好,虽然寻找番薯秧苗的事情还没成行,但毕竟已经有了希望。 随后刘衍思索着,自己的根基在王家庄各处,现在灵山卫这边已经步入正轨了,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回王家庄各处巡视一番了。 第二百零五章 商会 数日后,在冰冷的寒风中,一支铁甲马队正行进在官道上,朝着王家庄百户所的方向赶去。 刘衍身披一件黑色大氅,身旁跟着骑兵营千总许铭、亲卫营千总苗绍,三人身后便是由骑兵营将士、亲卫营夜不收组成的大队人马。 “大人前面就是王家庄了,咱们的陈千总应该已经到那里等候了。” 刘衍点了点头。 几天前,王炆镇派出了十几个精干手下,带着杜峰前往王家庄,然后王炆镇花重金买下了一艘八百料的海船,雇佣了十几个老海狼,又召集了自己原来的十个家丁作为护卫,与杜峰一起泛舟出海了。 处理完这件事情,刘衍便率部来到王家庄,准备视察这边的各项产业。 王家庄外,防守官陈勋带着升任王家庄管队官的魏汉在堡外等候着。 自从陈勋外放驻守夏河寨前千户所以后,便让左总百总魏汉驻守王家庄及大盘堡,命右总百总郭铭绪率部驻守古镇巡检司,以及铁撅山的铁料场。 没等多久,刘衍与许铭、苗绍便率部抵达这里,众人一阵寒暄过后,便进入王家庄内。刘衍拒绝了陈勋的邀请,并没有去百户官厅歇脚,而是直接前往火器督造处视察。 在谭晓大、赵昚、崔明源的陪同下,众人先后视察了鸟铳、火炮、震天雷的制造情况。 目前火器督造处每个月的产量已经非常可观,可以打造一千一百杆鸟铳,虎尊炮、佛郎机炮、火箭炮车这些火炮十五门,至于震天雷的产量更是可以达到两千颗,定装弹五万枚! 可以说,现在的火器督造处已经被打造成一个巨大的兵工厂,这样的产量即便是京师的兵仗局,也不一定有如此精良的产量。 “按照目前的产量,在春耕之前,属下便可以为全军将士提供足量的火器装备。各营装备完毕之后,属下将继续全力生产,尽快将灵山卫以及各处千户所的武库装满。” “很好!” 随后刘衍率队辞别了谭晓大、赵昚、崔明源三人,来到距离这里不远的兵甲督造处。 徐乐已经早早的等在了门口,见到刘衍之后急忙行礼。 “呵呵,走吧,这里太冷了,咱们就去说。” 众人进入兵甲督造处内,只见这里热火朝天,铠甲坊、兵刃坊先后看了一遍。 现在兵甲督造处的产量也大幅提升了,每月可以打造铠甲一千两百副,长枪三千杆,刀盾一千五百副。 “大人,算上之前积攒的铠甲,以及在巨鹿之战中缴获、并且改造过的铠甲,现在各营需要装备的铠甲还缺少将近三千副,属下已经调集人手,争取在两个月内全部打造完毕。” 长枪和刀盾已经足够用了,甚至现在灵山卫的武库内还有不少存量,所以徐乐便将兵刃坊的工匠调集一部分到铠甲坊内,以便尽快增加铠甲的产量。 “如此最好!” 现在火器督造处和兵甲督造处的占地面积很大,刘衍下令将周边的不少房屋都收购下来,同时还从其余的几个卫所、州县高价招募了不少的工匠。 明末大军阀 第137节 兵甲督造处的工匠已经有八百五十多人,而火器督造处的工匠更是达到了一千两百多人,现在的王家庄已经便成了一座巨大的兵工厂,成为刘衍最为重要的后方基地。 随后刘衍赞扬了徐乐等所有工匠的辛勤劳动成绩,然后对陈勋说道:“这个月,火器督造处和兵甲督造处的所有人,都发放双倍的工钱,具体的计划报上来,本官让钱粮官岳千户尽快批下来。” “属下遵命。” “谢大人!” 看完了军工基地的情况,刘衍带着众人来到了万福油坊。 刘衍前往灵山卫之后,曾经派人来接王靖一同过去,万福油坊这边交给可靠之人看着就行了。 可是王靖却不愿意,万福油坊是自己的心血,现在王靖觉得自己还有干劲,自然不愿意就此养老。 万福油坊外,大批的铁骑将士警戒着,许铭、苗绍、陈勋、魏汉几人就站在门口聊天。刘衍则是进入后院,与王靖拉着家常。 “芸娘怎么样了?” “老泰山放心,芸娘很好,每日由尚善、若水二人亲自照料,她们三人很是融洽。” “呵呵,那就好。” 王靖如今已经是整个夏河寨前千户所的首富了,在刘衍的大力支持下,特别是有肥皂工坊这个稳定的大客户,万福油坊先后在古镇巡检司、夏河寨前千户所,甚至是灵山卫城内开了好几家工坊,生意已经做得非常大了。 此外,王靖也将粮铺生意做大了,在各处也都开了铺面,粮食生意也一点不比万福油坊小。 如今刘衍麾下有九千多新军将士,各处的军屯也还没有成气候,能够收上来的军粮还不多,所以刘衍便将军粮的采购商定为王靖这边,也让王靖很是赚了大笔的银子。 由此,王靖已经成为灵山卫最大的粮油商,隐隐成为夏河寨前千户所各处商贾的领袖。 二人说了一会儿家常,刘衍说道:“泰山,我见泰山的生意做得已经很大了,所以我想泰山可以再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王靖笑着说道:“没问题,贤婿说吧,不管是出力还是出银子,老夫都没有二话。” 刘衍说道:“不需要花银子。是这样的,如今泰山在灵山卫的商贾中威望很大,可以说是一言九鼎。所以我想让泰山成立一个商会,将灵山卫各处的商贾整合起来。” “商会?” 王靖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贤婿是说让老夫拉着灵山卫的商贾,一起结社吧?” “正是。” 刘衍笑着说道:“这个商会,也可以说是商社,其实就是一个协调各方商贾的组织,有事情大家一起坐下来商量。对外可以维持市面的稳定,平抑物价、打击奸商、扶持小商贾、赈济百姓等等。对内则支持要在一些事情上支持我,帮我造些声势。” 王靖笑着拍手,说道:“老夫明白了,这个商会的提议我看很好,好,我知道了,这两日我便开始着手办此事,就先从夏河寨前千户所的商贾开始。” 刘衍笑着说道:“那就有劳泰山了。” 王靖想了一下,问道:“那关于这个商会,贤婿有什么具体要求吗?”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有一点:凡是要加入商会的商贾,要缴纳一定的入会费,按照该商贾财力的百分之五计算,每月缴纳一次。” “什么?” 王靖这下不理解了,问道:“如此,谁还会入商会?像是江南的那些豪商,西北的晋商,他们也成立过类似的商社,可是都没有听说过还要缴纳费用啊?” 刘衍解释道:“泰山,这些会费不会让那些商贾白交的。凡是入了商会的商贾,便有特权和好处,具体如下:” “一,入会商贾在经营上遇到困难时,商会会组织力量予以支持,帮其渡过难关。” “二,入会商贾遭到别处其他商贾的打压时,商会所有的成员会群起攻之,可以说商会的所有成员都是攻守同盟。” “三,凡是入会的商贾,都可以得到我灵山卫的官方订单,根据具体的需要,以及各商贾的经营范围,多少会有所不同,但是肯定会得到我的照顾和庇护。” 王靖听完之后便笑着说道:“哈哈,贤婿真是大才,如此有这三点,那些商贾定然会趋之若鹜的,老夫组织这个商会,肯定会非常顺利。” “只是,这每月收上来的会费怎么办?是由老夫只配,还是怎么办?” 其实成立商会这件事,是刘衍扩张计划的一个重要环节,通过商会来收取会费,其实就是后世经营税的另一个说法。刘衍准备通过这种形式,让自己治下的商贾习惯纳税,从而为自己扩充收入来源。 将来,刘衍还会征收所得税、商税等税种,将一切不纳税的特权阶层全部拉下马,成为自己治下稳定的纳税群体! 此时刘衍说道:“泰山问道关键了。会费每月收上来之后,要二八开:两成作为商会的运转资金,由泰山留存保管,需要使用的时候,需所有商会成员开会商议,由泰山拍板定夺之后,才能使用。” “剩下的八成,要上缴指挥使衙门,作为灵山卫的收益,用于养兵、安民的补充之用。” “嗯,老夫明白了。” 于是王靖说道:“这样,等到商会成立之后,老夫每个月将需要上缴的会费送到魏管队官那里,由魏管队官派人送到灵山卫城吧。” “好。” 定下成立商会的事情,刘衍便辞别了王靖与管队官魏汉,在陈勋、苗绍、许铭的陪同下,率部前往大盘堡。 当日傍晚时分,众人来到大盘堡外,看着这座自己亲手打造的堡城,刘衍心中感慨不已。 “我回来了!” 陈勋笑着说道:“是啊大人,咱们回家了!” 许铭和苗绍也满脸笑容,众人都是从大盘堡走出来的,这里便是众人的根基所在,回到这里,便算是回家了。 刘衍笑着看向陈勋,说道:“我看最高兴的是你,许久没见到弟妹了吧,这次回来视察,你可以好好陪陪弟妹了。” 陈勋哈哈大笑起来,许铭和苗绍也在旁边插诨打趣,三人骑在战马上好似孩童一般笑闹不止。 刘衍看着几个兄弟,心中无比畅快,然后欢呼一声,与众人策马进入大盘堡内,欢声笑语传遍四方,沿途的大盘堡军户百姓见到刘衍回来了,更是聚集在道路两侧欢呼不已,原本就人来人往的堡城,顿时更加喧嚣起来。 第二百零六章 矿业基地 肥皂工坊。 昨天晚上,刘衍和陈勋、苗绍、许铭、陈江氏、钱皂、楚韵非、纠察官沈东来相聚于百户官厅内。 此时的大盘堡已经被刘衍升格为百户所,由前营的百户纠察官沈东来兼任管队官。 众人欢聚一晚之后,这天一大早,刘衍便带着众人开始了巡视。 此时的肥皂工坊已经颇具规模,在大盘堡的北面占有几乎三分之二的面积,以至于现在已经有不少军户百姓从堡内搬了出去,在堡城的北面和东面陆续修建了不少的房屋,在北面和东面形成了面积不小的“城下町”。 肥皂工坊内,陈江氏带着五百多人在工坊内劳作着,如今的产量已经提高到每月六万余快,分为普通肥皂、檀香肥皂等不同品种,售价也从最为普通的六分银子一块,到一两银子一块不等。 “大人,如今咱们肥皂工坊每月可有四万多两银子的收入,扣去成本,也有三万多两的纯利!” 刘衍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现在工坊的产量还有提升的空间吗?” 陈江氏早有准备,已经将肥皂工坊的各项情况记在心中,说道:“大人啊,现在肥皂工坊有十几条生产线,属下正准备再筹建三条生产线,这三条生产线建好之后,肥皂工坊的产能也就到最高了。” “能增加多少?” 现在刘衍根本不怕肥皂卖不出去,现在自己出产的肥皂虽然数量巨大,但是依然供不应求,就连济南府城等各处府县都有销售,每月到了月中便会销售一空。 “属下计算过,大概能增加一成的产量,纯利也差不多能增加一成。” “好,尽快办好。” “是。” 陈江氏此时刚刚生产完,在去年年底的时候,为陈勋生下了一个儿子,还没有取名字,一旁的陈勋便笑着说道:“大人今日正好过来,不妨就给属下的犬子起个名字吧。” 其余众人也纷纷起哄,陈江氏更是满眼期待,能有刘衍给取名字,那对于陈勋夫妻来说,也是一种荣耀了。 可是这却为难刘衍了,自己也没有这方面的特长,于是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看,就叫陈耀祖吧,将来为你们陈家光宗耀祖,如何?” 众人纷纷叫好,陈勋和陈江氏更是笑呵呵的双手同意。 刘衍心中汗颜,这么俗套的名字,众人还真是给面子啊。 临走的时候,刘衍特意赏赐给陈江氏五十两银子,用来将养身体,然后便辞别陈江氏,带着众人来到酒坊。 酒坊与肥皂工坊一样,此时已经将原本的规模扩大了三分之一,蒸锅也增加到了二十二口,工匠伙计三百多人,产量很大。 现在酒坊每个月都要消耗差不多两千石高粱,出酒将近十四万斤。现在烧锅酒的价格也有所提高,每斤烧锅酒可以卖出八十文的价格。 如此算下来,每个月酒坊扣除高粱和人工等各项成本,纯利可以达到一万一千两银子左右。 听完,刘衍思索了一下,说实话这个收益还是低于自己预期的。 于是刘衍问道:“刚才咱们看了一圈,酒坊内还有一些空房子,我看酒坊的产能要继续扩大。” 钱皂说道:“大人所言极是,属下已经拟定了增产的计划,这两日便会呈报给大人批示。属下估计,增产之后每月烧锅酒的产量能达到十九万斤左右,每月的纯利能有一万五千两银子。” “好,尽快报上来。” 烧锅酒已经成为大盘堡的一张“名片”,随着一坛坛的烧锅酒销往各处,将大盘堡,以及刘衍的名号也随之传遍各方,对于刘衍声望的提升很有帮助。所以刘衍也希望酒坊这边尽快将产量再提升一个台阶。 巡视完酒坊,已经是下午时分,刘衍看了看天色,便笑着对众人说道:“咱们这就去晒盐场,今晚咱们便住在那边好了。” 沈东来还想挽留一番,虽然晒盐场那边已经修建了不少房子,可以供那边的四百多人手居住使用,可是毕竟条件比不上大盘堡这边。 陈勋笑着说道:“既然大人说了,那就这么办吧。” “是。” 黄昏时分,刘衍、陈勋、苗绍、许铭、沈东来等人率领数百铁骑将士离开了大盘堡,众人一路向南,在入夜时分抵达了晒盐场。 此时晒盐场内的劳作依然没有结束,许多工匠和青壮都在清理各处盐池,并且准备在清理之后,引入海水进来,以备明日继续晾晒。 刘衍策马站在高处,只见整个晒盐场已经点燃了不少的火把,昏暗的光线下,映衬着点点火光,很是壮观。 “大人,眼下正值初春时节,海边的日头并不是很充足,所以现在海盐的产量并不高,算是淡季。” 刘衍点了点头,晒盐场就是这样,靠天吃饭,海盐的产量随着季节和天气的变化,自然会有所增减,这很正常。 “走,咱们先住下,明天一早四处看看。” “是。” 众人当晚住下,晒盐场就在海边滩涂上,初春的海风异常寒冷,即便是刘衍也感到很不适应,不过好在这边的房屋大多是新近修建的,至少不会漏风,大盘堡那边也送来了足够的御寒被褥,所以并不用担心会被冻坏。 次日一早,刘衍等人巡视晒盐场各处。 如今的晒盐场已经将所有的废弃盐池都清理了出来,算是“全功率”生产了。 而且在陈勋的主持下,晒盐场的所有盐池都统一了大小,全部按照大号盐池进行了梳理,整个晒盐场有标准化的盐池二十五个之多。 这么多的盐池,如果是夏秋时节的生产旺季,晒盐场一个月可以产出海盐五万三千斤左右,即便是眼下的淡季,每个月也可以产出海盐三万五千斤左右。 “……以现在每斤海盐一两五的售价计算,眼下每个月晒盐场可以收入五万三千两左右,旺季则可以收入七万八、九千两银子。” “扣除人工等各项成本,平均下来,晒盐场每个月可以净赚六万三千两左右。” 晒盐场算是现阶段,刘衍手中最为赚钱的产业了,称得上是“支柱产业”,所以对这里最为重视。 明末大军阀 第138节 “今日咱们四处看了看,晒盐场的产能应该已经到极限了,剩下的便是正常的运转维持。另外对外销售的时候,也要注意一下,尽量不要和朝廷售卖的官盐对冲,以免给咱们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刘衍虽然是灵山卫的操守官,可是这晒盐场出产的海盐毕竟还是私盐的性质,所以万事还是低调一点,闷头赚大钱为好。 “是,属下遵命。” 一天之后,刘衍带着陈勋、苗绍、许铭等一众来到位于铁撅山内的铁料场。 负责这边防务的古镇巡检司巡检,前营右总百总郭铭绪已经提前在这边等候了。主事高云山和两个徒弟陈洛、汤原也一并在这边等候。 “属下见过大人!” 刘衍笑着招呼郭铭绪,说道:“走,咱们这两天可有的忙了,要将铁撅山内的所有矿场都巡视一遍。” “是。” 目前铁撅山周围五十里的范围,基本上都被郭铭绪派兵封锁住了,这边驻有一哨新军将士把守。 经过两年的发展,这边不仅仅只有铁料场而已,而是陆续开挖了数量众多的矿藏。 在铁料场周边,刘衍先后批准新开采了煤矿、采石场、石膏矿、铅矿、铜矿、锰矿、伐木场等等,几乎将铁撅山山谷一带挖了个遍。 为此高云山陆续招募了大批的人手,这些矿藏大约聚集了一千三百余人,每月挖掘、冶炼的各种矿藏数量十分可观。 “高主事,介绍一下吧。” 高云山如今在铁撅山铁料场这边风吹日晒的,变老了很多,但是精神状态却非常好,一双眼睛内充满了干劲。 “是,大人。” 经过高云山的介绍,现在铁撅山这边已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矿业基地,高云山便是这边的主事。 其中铜矿、铁矿、煤矿、铅矿、锰矿、石膏矿的产出基本上都要供应火器督造处和兵甲督造处,用作新军兵备的打造,以及相关装备的打造。 如今铁料场这边已经竖起了三十座高炉,每月可以熔炼精铁数万斤,其余铜、铅、锰的产量也有数千斤,基本上可以满足新军兵备的打造消耗。 煤矿的产出也基本上都用于冶炼,高云山还专门在铁料场的旁边修建了一些焦化炉,然后用焦炭来冶炼,大大提高了各种金属的质量。 “大人请看,那边的山峰后面,便是一处采石场,每月可以产出上万斤的花岗岩等各种石料。在大人上山的山道另一端,是一处木材厂。” “这两处的产出都是对外销售的,现在每月可结余八千多两,基本上可以填补铁撅山矿业基地的开支。” 刘衍指了指汤原和陈洛,笑着问道:“现在他们两个各自负责什么?” 高云山说道:“陈洛现在负责采石场、伐木场,负责对外销售,汤原负责矿业基地。” 刘衍说道:“嗯,高主事你们在这边做的很好,铁撅山矿业基地可以自负盈亏,给本官解决了一大难题,节省了不少的钱粮。” 经过这些天的巡视,晒盐场、酒坊、肥皂工坊三处产业,每个月的收益在十一万多两银子,加上各处少许的田税等收入,最多就再有几千两银子的收入而已。 而现在刘衍麾下有九万多新军将士,光是军费开支,每个月就有四万两银子,另外加上养兵的费用、火器督造处和兵甲督造处的开支,以及各处的其他开支,每个月还要再加上二万两左右的开支。 虽然如此算下来,刘衍每个月可以有五万两银子的净收益,可是这些银子还要分出一部分采购粮食,作为军粮的储备,还要向山东都司缴纳税赋等等。 实际上刘衍每个月最多也就剩余三万多两银子而已。 这笔银子看上去很可观,但是却不禁花,在刘衍发展实力的计划中,许多事项都非常耗费钱粮,特别是随着扩军、铸炮、补充各种兵备的开始,以及整顿灵山卫上下,在张耒的主导下,各地火路墩和屯堡都在开荒、准备春耕事宜,刘衍可谓花钱如流水,手中的钱财急剧减少,即便每个月有三万两银子的纯利,但是府库也见不到什么存银。 于是刘衍在返回灵山卫的路上,便开始思索新的赚钱门道。 第二百零七章 玻璃工坊 时间来到二月底。 此时灵山卫各地的春耕已经开始,管屯官张耒带着一众下属终日巡视在各处百户所、火路墩和屯堡,督促各处开始播种。 刘衍为此也知会钱粮官岳明,命其准备一部分钱粮,随时支援张耒支出的春耕事宜,千万不要误了农事。 眼见今年的秧苗已经陆续种下,刘衍心中畅快,这些秧苗便是整个灵山卫的希望,只要今年风调雨顺,各处百姓手中便有了存粮,刘衍也可以做更多的事情了。 刘衍思索了一圈之后,认为眼下既可以赚钱,又可以为以后的发展做积累的产业,便非玻璃产业模数了。于是刘衍在前阵子巡视各处,确认灵山卫各方面都运转正常之后,刘衍就开始做玻璃的前期准备了。 在前世,刘衍虽然只是一个熟知历史的大学生,可是对于玻璃,这个时代称之为琉璃的制作工序,还是非常了解的,具体的制作流程在后世网上已经非常普及了。 如今灵山卫已经尽在刘衍的掌握,刘衍便准备把玻璃搞出来,进一步扩大灵山卫的收入。至于玻璃工坊的位置,刘衍依旧准备定在大盘堡。 随后刘衍找来钱粮官岳明、商事官宋功明,命岳明立即调集钱粮、招募工匠,在大盘堡外择地修建玻璃工坊,先将工坊的围墙、房屋等设施修建起来。然后命宋功明去高价寻找玻璃工匠。 建造玻璃作坊最先需要考虑的是建立坩埚炉,这是重中之重。烧制玻璃需要把纯碱、石灰石、石英等混合在一起的原材料加热到一千五百到一千六百度,寻常的炉子肯定不行,这个温度已经与炼钢的温度差不了多少了,需要专门的人才修建专门的炉子。而且盛放原材料的坩埚也需要专业人才制作。 这个时代最常用高温烧制产品的就是烧瓷器的匠人了,刘衍准备让宋功明找几个烧瓷匠来为自己制造玻璃。此时专门烧制玻璃的工匠大多在朝廷中控制着,刘衍轻易也找不到,就算找到了,强行寻找的话也会引起朝廷的注意。 接到刘衍的命令之后,宋功明便带人在各处打听,几天后来到胶州城内。 经过这几天的打听,宋功明得知这里有瓷匠,便亲自带上几名墩军骑马赶来,一起过来的还有自己的侄子宋灌。 “你跟来做什么?” 宋灌笑着说道:“叔叔,操守大人可是要烧制玻璃啊,这可是大生意,我有意毛遂自荐,帮着操守大人支撑玻璃生意。” “你?” 宋功明微微皱眉,说道:“我一直想将你提拔一下,充任哪里的总旗、百户,可是你就是不愿意,说什么自己的前途不在军伍上。你也不想想看,操守大人为何会有今日的成就,不就是靠着手中的强悍新军吗?你跟在操守大人身后,难道还怕没有军功可拿?” 宋灌说道:“我自认为没有上战场的勇气,也没有领兵的才能,只是有些小聪明罢了,正好用在经营之上,此番操守大人要筹建的玻璃工坊,正好是一个机会!” 宋功明见状只好叹息一声,对宋灌妥协了:“好吧,咱们先办正事,回去之后我跟操守大人说一下,看看能不能举荐你。” “哈哈,那就多谢叔叔了。” 话说宋功明、宋灌二人在胶州城内打听了一阵,知道在这个县的北面有一个北岭村,据说一个村全是烧瓷器的,其中要数史家的青花瓷烧得最好。 于是宋功明直接花钱请了一个城内的游手带路,找到了北岭村史家。 那史家的房子很大,在北岭村中间占据了一大片土地,是个独门独户的大院子。宋功明和宋灌站在院子外面看了看,只见里面有几个竖起的粘土炉子,大概就是史家烧制瓷器的炉子。 宋功明在门口递上名帖,便有一个史家人跑了出来,恭恭敬敬的把宋功明和宋灌带到了正堂。 正堂上,史家的族长看到宋功明一身千户官服,急忙行礼说道:“官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宋功明笑了笑说道:“免礼。” 史家族长请宋功明入座,让宋功明坐在主位上自己陪在下首,又让仆人送上了茶水。宋灌则是站在一边,打量着屋内的情况,只见正堂内的摆设很是讲究,虽然称不上奢华,但是也是中上之家。 双方寒暄了一番,宋功明知道了史家族长名叫史四升,看样子大概有四十多岁,言谈举止之间,显得很是精明。 宋功明显然也注意到这一点,喝了一口茶水便直奔主题说道:“不知道史公经营这个瓷器作坊,一年有多少利润呢?” 史四升见这官爷上来就问自己收入,不免有些尴尬,想了想说道:“我史家六口人烧瓷,一年除了吃穿用度,也有百余两的利润。” 想不到这史家人一年利润还挺高的,算上六口人的用度,史家一年起码有一百五十两银子的收入。别人收入高,你挖墙脚需要的银子就要更多。 此时宋功明心里有些肉痛银子,脸上却不动声色说道:“这样,我出二百五十两一年,聘请你们六口人去灵山卫为我做事情,如何?” 那史四升愣了愣,问道:“灵山卫?官爷要烧什么?” 宋功明说道:“我要烧的是玻璃,需要一些人手!” 史四升摇头说道:“官爷,恕小民不识抬举,但我们史家家传数代烧瓷,那是几百年的产业了,不愿意离开北岭村失了这份产业!” 宋功明心中冷笑一声,说什么不远失了产业,无非是想要再提高一些筹码而已,于是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愿意出三百两银子,史家六口人每人每年给五十两银子,怎么样?史公考虑考虑?” 那史四升微微变色,佯装思索了许久,然后说道:“既然官爷如此有诚意,老夫如果再不答应,那就显得未免不近人情了。也罢,官爷容老夫几日料理家事,两天之内,老夫一定带着家人动身前往灵山卫。” 宋功明笑着答应下来,随后想起刘衍的吩咐,便问道:“对了,史公会建窑吗?” 史四升看了看刘衍,笑着说道:“我当然会啊!从建窑到选坩埚,再到塑胚、烧窑,我是全都会。” 想了想,史四升又说道:“可是建一个瓷窑要买各种材料,成本就要几百两银子,其中的花销可是不少的啊。” “哈哈,银子的事情不是什么难事。” 宋功明说道:“我先回去,史公尽快赶来,到了灵山卫就直接到指挥使衙门报到。” “呵呵,好的。” 回到了灵山卫,宋功明将此行的情况汇报给刘衍,并且向刘衍推荐了自己的侄子宋灌。 刘衍对这个年轻人印象很深,当即答应下来,任命宋灌为玻璃工坊的主事。同时,宋功明答应付给史四升一家的工钱,刘衍也认了下来。 数日之后,史四升带着五口家人来到了灵山卫城,众人冒着寒风一路跋涉,到了指挥使衙门的时候,已经冻得瑟瑟发抖了。 刘衍亲自接见了众人,在宋功明介绍一番之后,史四升一家很是激动,纷纷叩拜行礼。 刘衍笑呵呵的让众人起来,聊了一会儿,便强调了一番保密规定:“如果你们保证不了,今日便可以回去了,本官会发给你们路费。如果你们愿意留下来,就必须要守规矩,否则本官是会严惩不贷的!” 史四升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当即答应下来,拍着胸脯保证绝不会乱了规矩。 于是刘衍就把自己设计的玻璃窑子图纸展示给史四升看。图纸上的窑子除了主炉、储热室,刘衍还设计了一个退火通道。 所谓退火就是控制温度变化让高温材料按适宜速度逐步降温,消除材料内部的残余应力。如果不消除残余应力,玻璃是会自己裂开的。 刘衍和史四升说明:这个窑子的目的是把坩埚中的玻璃原材料加热到比烧瓷还要高几分的温度,让材料完全融融变成玻璃液体,加入硝石去色,然后进入退火通道退火,最后用食盐澄清去泡,灌入模压器中模压成型。按这个思路,刘衍让史四升设计玻璃窑子。 史四升果然是个老瓷工,刘衍说的各种后世技术他一点就通,拍胸脯说能把这窑子做出来。 刘衍当即给了史四升一千两银子支用,让他采购各种材料。刘衍还在灵山卫城东南划了一块土地给史四升做厂房,那边岳明已经雇佣了数百工匠日以继夜的修建工坊房屋。 同时,宋功明站出来说道,自己已经雇了两百个杂役给史四升做帮工和学徒,让他们跟着史四升建烧玻璃的窑子,待到玻璃工坊正是投产之后,这些人便全都是烧制玻璃的工匠。 “这位宋灌是本官手下的小旗官,今后他便是玻璃工坊的主事,史老便是工坊的主管,希望你们二位能够齐心协力,让玻璃工坊早日正式投产。” 宋灌笑着与史四升抱拳见礼,二人寒暄几句,很是客气。 待到送走几人,让他们抓紧时间各自忙碌去,刘衍便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到铁撅山矿业基地去。 那边有现成的石灰矿,刘衍让高云山从这个月起,每月运送一定数量的石灰到玻璃工坊,另外还要在山中寻找石英、长石、硼砂等矿产,如果能够找到,那就尽快在铁撅山那边进行开采,作为玻璃工坊的原料产地。 当然刘衍知道即便铁撅山那边有这些矿藏,要开采出来,并且做到持续供应玻璃工坊,也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需要时间和钱粮的投入。 所以刘衍准备先以采购的办法解决玻璃原料的问题,然后等到自己的玻璃原料矿开采之后,再逐步减少对外采购,最终做到所有工坊的原料全部自给自足,形成一整套完整的产业链。 第二百零八章 烧制玻璃 到了三月中旬,经过数百工匠日以继夜的修筑,刘衍的玻璃工坊终于建好了。 同时在史四升和两个儿子的指挥下,工匠们在玻璃工坊里造好了二十个坩埚——都是史四升找专门的坩埚工匠用最好的瓷土烧的。玻璃窑点火后,坩埚在窑里烧了两天,烧得白热,史四升才确定可以把原材料放进坩埚里烧制了。 刘衍听到消息,便高兴的来到灵山卫城外面的玻璃工坊,准备在这里指导烧制第一炉玻璃。也是为了进行前期的试验,刘衍让史四升带着工匠们在不同的坩埚里,放置略有不同的原材料:有的坩埚里只有纯碱、石灰石和石英,有的坩埚里这三种主要原材料配比不同,有的坩埚里加上一点硼砂,有的加上一点长石。 明末大军阀 第139节 在刘衍的记忆里,烧制玻璃无外乎就是这几种原料,但是具体哪一种烧制出来的效果最好,刘衍心中并没有判断,必须要经过实地的试验,才能看出哪种配方最后产的玻璃最好。 也多亏有了史四升一家的指点,刘衍才知道哪里买得到硼砂、长石之类的配料,派部下分头去采买,很快便买齐了所有需要的原料。 接下来便是实地烧制了,刘衍带着宋灌、史四升等一众工匠围在玻璃窑旁边,由一些工匠和学徒在前面实操。不过虽然现在人手和原料都已经齐备了,但是说起来烧制玻璃还是挺麻烦的: 首先要用质地非常纯净的砂砾作为最基本的原料,烧热融化之后经过几道工序制成玻璃溶液,然后要在烧热的玻璃溶液中,要加入硝石去色,这是因为玻璃含有微量的铁元素所以呈绿色,其中尤以二价铁为绿,三价铁则不是显著的绿色。 刘衍指挥众人加入硝石后,硝石将二价铁氧化为三价铁,玻璃就显得无色透明了。 不但如此,玻璃烧制好后还需要澄清,就是要在玻璃热液中加入澄清剂,比如食盐。 澄清剂遇热挥发会形成大气泡,这些大气泡上升过程中带出小气泡,能让玻璃中的气泡减少,因此澄清。 刘衍的炉子设计得很成功,再加上史四升带着一众工匠很是得力,因此烧了一天就把六锅原材料全部烧成了玻璃热液。 这些玻璃液分别进入退火通道退火后,刘衍便亲自检查玻璃试验品的成色,发现第三个坩埚里加了硼砂的玻璃的透明度是最好的,算是找出了最优的玻璃配方。 第二炉玻璃刘衍又微调第一炉找出的最优配方,直到找到较为完美的配方,这才作罢,开始制作成品。这期间用了足足一整天的时间,外面寒风肆虐,可是工坊内却是热火朝天,刘衍都隐隐有了中暑的晕眩感,不得不中途带着众人出去“吹风”透气。 在烧制第三炉玻璃的时候,刘衍便将提前制作好的模压器搬了出来。 这所谓的模压器,其实就是烧制瓷器时候,用来烧制瓷器大平盘使用的,刘衍直接拿过来稍稍改装了一下,将压力减小,变成了制作玻璃制品的器械。 而且刘衍是用熟铁制造模压器,模压器上再抹上一层用桐油调和的木炭粉末,防止铸模和玻璃黏合。一个坩埚的玻璃液倒入退火通道并且降温之后,将一些玻璃液被倒入铸模,工匠们压下铸模压具,迫使玻璃液体在模压器中成型。待模压器中的玻璃冷却后,一个圆形玻璃杯就做出来了。 透明的玻璃杯做出来,放在桌子上十分美观,散发着本不该属于这个时代的光泽。 宋灌、史四升等人看了大呼神奇,兴奋地跟在刘衍后面左看右看,不少工匠都激动得热泪盈眶,玻璃技术在这个时代可是堪比真金白银的,他们能够参与其中,就相当于后半生的富裕生活有了依靠。 “大人,做成了!咱们做成了!” 此时包括宋灌和史四升在内,周围所有人都是满脸惊奇,看向刘衍的目光中满是崇拜。 在这个时代玻璃是绝对的奢侈品,这么大的透明玻璃杯工匠们都没有见过,放到外面去卖,肯定可以卖个好价钱。 不过刘衍却没有众人那么激动,毕竟在后世见惯了各式精美的玻璃制品,还不至于被一个玻璃杯弄得开怀大笑。 此时刘衍拿起那玻璃杯仔细看了看,却发现了不足之处:在玻璃杯杯壁里面还有一些气泡,这些气泡不但有碍美观,而且还会让玻璃杯变得脆弱,在使用的时候容易破裂。 于是刘衍想了想,觉得应该还是澄清的工作没有做透。 刘衍决心要干掉这些气泡,做出真正完美的玻璃制品,于是刘衍召集众人继续忙碌了起来。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变暗,刘衍吩咐宋灌准备晚饭,众人就在这边,一面继续制造玻璃,一面吃饭填饱肚子。 很快就有几个工匠拿来了肉包子和一些小菜,刘衍与众人分了分,就站在坩埚旁边吃了起来。 刘衍一边吃着肉包子,一边命人在新一锅玻璃热液中加大了食盐的投放量。不过食盐放多以后气泡倒是减少了,但是却让整个玻璃液乳化了,做出来的玻璃杯变得不再透明,变得像是后世的磨砂玻璃似的,让刘衍大失所望。 刘衍皱着眉头想了好久,决定还是维持原来的食盐投放量,但是增加搅拌的工序! 于是刘衍命人立即去城中找铁匠,紧急打造了几十根铁棍子,让工匠们在玻璃液冷却前,要不断的搅拌坩埚中玻璃热液,把玻璃热液中的泡沫尽量搅拌冒出,然后才加入食盐做澄清剂。 在加入了搅拌程序后,刘衍指挥工匠们将这一锅玻璃倒出模压。当一个崭新的玻璃杯做好之后,刘衍惊喜地发现玻璃杯中的气泡基本没有了,得到了一个晶莹剔透的圆底玻璃杯。 看着这个完全透明基本无色的玻璃杯,刘衍感觉大笔的银子在朝自己挥手。 宋灌和史四升等人更为震惊,纷纷欢呼了起来。 不过刘衍却出乎意料的拿起玻璃杯,然后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将被子摔在地上,随着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刘衍看着错愕不已的众人,冷冷的说道:“你们要记住,这玻璃杯在本官这里不算什么,随手就可以制作许多出来。可是要拿到外面去,却可以换来真金白银,同时也可以将你们的性命一并换走!” “既然你们都知道保密规定,任何人不得泄露玻璃的制作流程,不得泄露玻璃的原料,不得泄露烧制玻璃的温度、工序等等。从今日起,玻璃工坊实行连坐制,一人泄密,整组工匠全部开除,并且抓捕下狱,生死不论!” 众人看着浑身散发出杀气的刘衍,顿时吓得连连点头,就连宋灌也是一声都不敢说。 随后刘衍便安排宋灌、史四升先烧制一些玻璃制品,就烧制玻璃酒杯,然后配上精美的木匣子,先期做出二十套来。刘衍准备将这二十套玻璃酒杯当做礼品送出去,先为自己的玻璃工坊打开销路。 首先,山东巡抚颜继祖、山东总督卢象升、山东总兵刘泽清三人那里,刘衍肯定是不会怠慢的,给他们每人送了一套玻璃酒具。 随后刘衍又派人给卢象升的亲将卢怀英,以及即墨营游击将军李继文、胡宗明三人各送去了一套玻璃酒具,另外刘衍还给他们三人多备了几套酒具,委托他们三人帮忙送出去,帮自己宣传宣传。 至于剩下的几套玻璃酒具,刘衍便全都交给了宋功明,让他想办法送出去招揽生意。 刘衍一番操作之后,不但赢得了几位上官的称赞和欢喜,而且也的确打开了销路,灵山卫出产精美玻璃制品的消息不胫而走。 没几天就有人专程赶到灵山卫城,购买刘衍的玻璃器具,大多数都是来买酒具的。先是每天一、两个人来买,然后每天有三、四个人来,最后玻璃工坊竟一天能卖七、八套玻璃酒杯。 到了后面,灵山卫以及周边府县的富商们也开始购买刘衍的玻璃酒杯。 短短十几天的时间里,刘衍的玻璃工坊就卖掉了二百九十六套玻璃酒具,三十五套玻璃茶具,其余各式玻璃制品四百多件。 刘衍给玻璃酒具的定价是八十两银子,玻璃茶具的定价是七十五两银子,其余各式玻璃制品的价格不等,共分为五个等级,从十五两银子到六十八两银子都有。 这样的销量算下来,刨去烧玻璃的成本,玻璃作坊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就赚了两万八千多两银子。 如此巨大的收益,玻璃工坊一经投产,收益就直逼晒盐场,在可以预见的未来,玻璃工坊将成为灵山卫又一大财政来源。 于是刘衍开始担心玻璃配方外泄,为了防止玻璃产业的配方外泄,刘衍着手在生产环节层层设计,争取将泄密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刘亚一开始就把烧玻璃的烧窑和投料工序细分为六个步骤,每个步骤交给不同的人去操作。而且刘衍也不告诉操作投料的工人他操作的是什么材料,只让他知道材料到了就按重量投入坩埚。而原材料采购人员也只知道自己买的是什么材料,不知道这些原材料怎么用。 如此便形成了若干条生产线,彼此之间互不干扰,自然大大降低了泄密的可能性。 在玻璃工坊中,除了刘衍之外,知道烧制玻璃所有秘密的人,也就只有史四升、宋灌和几个工匠头领,刘衍将他们的家眷全部接到了灵山卫城内,安排房屋居住,每月发给安家费,让几人感激涕零,刘衍料想他们也不会泄密,否则后果是什么,他们应该想得到的。 如此一来,如果有谁想搞到刘衍的玻璃配方,就要买通所有玻璃作坊工人和所有原材料采购人员,这是极难的。如果说技术从保密到扩散的趋势是不可逆转的话,刘衍希望这个扩散的日子尽量晚一些到来,以便让刘衍的利益最大化。 第二百零九章 视察灵山卫 几天后,刘衍正在暖阁中翻看这几天的公文,现在随着玻璃工坊的盈利,以及各处产业的增产,刘衍手中的财富也开始聚集起来。 “看来可以琢磨琢磨其他事情了。” 在之前的巡视时,刘衍发现火器督造处、兵甲督造处虽然产量大增,但是产量的激增与人力的投入关系很大。于是刘衍准备琢磨研发一下钻床,用机械的力量来增加产量,提高兵备的质量。 虽然现在火器督造处和兵甲督造处里,也有一些原始的钻床,但是效率却很低下,于是刘衍在批阅完这批公文后,开始琢磨起来:“现在用的都是畜力钻床,消耗大、效率低,而且影响牲畜使用的因素太多,还是用水力更好。只是王家庄那边是水力资源……” 刘衍随即想到了南河,以南河河道为基础,修建一座小型的水坝,然后利用水流的落差来驱动水力钻床,一定可以大大提升火器督造处和兵甲督造处的产量。 “王家庄距离南河有一定的距离,看来可以在南河上修建水坝,并且在沿岸修建两个督造处的分支机构,专门用来安置水力钻床,然后再将制作好的兵备配件运回王家庄内进一步加工。” 刘衍随即定下这个思路,当即找来钱粮官岳明和指挥佥事田辉叙,命二人按照自己的意思,立即调集钱粮和人手,前往王家庄实地考察,尽快在南河一带开工修建。 田辉叙和岳明当即领命,二人随后便下去商议细节去了。 随后刘衍看到苗绍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他一见到刘衍,就大声说道:“大人!快做准备。” 刘衍奇怪地说道:“出什么事了这么急,难道是鞑子打来了?” 苗绍说道:“大人,刚刚督臣亲将卢怀英派家丁紧急来报,说是督臣卢大人己往灵山卫而来,让大人作好迎接的准备。” “卢督臣来了?” 刘衍吃了一惊,这也太突然了。 刘衍虽然自认为是卢象升的心腹,可是却也不想将自己的全部实力暴露在卢象升的面前。毕竟现在自己麾下的势力已经远远超过一个操守官该有的实力了,万事还是低调一点好,否则将来早有什么难打的战事,不用说,全都要推着自己上去拼命了。 “现在手中的兵力是隐瞒不了的,毕竟还需要朝廷发下部分粮饷,平日里也是隐藏不了的。不过兵备方面却可以做做文章。” 于是刘衍一面让苗绍立即通知各营千总,以及炮总的百总钱樰,让众人立即将各部将士装备的铠甲收起来,只保留一成左右的铠甲就好。 另外,刘衍特意让通知钱樰,现在炮总所需的火炮已经基本装备完毕了,灵山卫新军九千多人,便装备各式火炮六十门,这样的实力是绝不能暴露在卢象升面前的。 所以刘衍命人通知钱樰,立即将炮总内的二十门佛郎机炮、二十辆火箭炮车藏好,只留下二十门虎尊炮装备军中即可。 再有就是,肥皂工坊、海盐工坊、玻璃工坊、酒坊这些地方,现在卢象升应该只知道玻璃工坊是刘衍的产业,其余几处并没有直接告诉他,可刘衍是这些工坊的东家,在山东官场已经是人尽皆知了,刘衍估计卢象升肯定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有挑明罢了。 但是刘衍也不准备让卢象升参观了,以免自己的财力也被大白于天下,自己在人前还是装穷为好。 “告诉各处的主事,如果卢督臣执意要去巡视,就临时将一些地方封起来,要知道财不露富的道理。” 苗绍笑着领命而去,急急忙忙的去安排了。 几天后,在灵山卫南门前,以操守官刘衍为首,灵山卫的一干官员军将全部聚集于此。 指挥同知王炆镇、镇抚官荀景云、钱粮官岳明、管屯官张耒、指挥佥事田辉叙、百户鲍学镇、商事官宋功明、中千户所防守官贾洪雨、经历赵民,以及苗绍、许铭、沈拓、张义、汪博几个千总,夏河寨前千户所防守官陈勋、胶州守御千户所守御官王越二人,都是尽数到场等候。 此时众人个个都是呼吸急促,激动得脸色发红,他们这些人中,王炆镇、贾洪雨、岳明等留守的官吏,平时连守备一级的上官都难得一见,今日却可以见到山东总督,这是多么大的一个官。 而刘衍、陈勋等几人则是激动的心情更多一些,毕竟众人曾与卢象升在巨鹿战场并肩作战,这份情谊已经超过了上下级的关系。 在刘衍与指挥同知王炆镇身后,经历赵民在仔细整理仪表,三络长须、衣饰头发理了又理,想是要给将要来临的卢象升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 指挥同知王炆镇完全没了沉稳的样子,他紧张地对刘衍道:“大人,此次我们准备可是充足,可否有不当之处?” 他焦急地道:“时间太紧迫了,接官的凉棚、仪节、鼓手完全没有准备,真是太失礼了。” 看众人紧张的样子,刘衍不由笑了起来,说道:“大家不必过于忧虑,督臣卢大人前来,大伙平心静气迎接便是。” 听刘衍这样说,众人紧张的神经才稍稍松弛。 众人一直等到将近中午的时候,从胶州城往灵山卫的官道上,走着一列声势浩大的总督旗牌仪仗。 “赐尚方宝剑”、“钦差总督山东军务粮饷”、“兵部左侍郎”、“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等密密麻麻的旗牌开路,接着是一杆巨大的猩红旗帜,上绣一个大大的“卢”字,随在旗帜后面的,又是一个个顶盔披甲的魁梧亲兵护卫。 在这些护卫的身后,卢象升骑在他那匹心爱的五明骥上,只是凝神看着灵山卫周边的景色,在他身旁,山东巡抚颜继祖、山东镇总兵官刘泽清都是满脸笑容地与他并辔而行,三人还时不时的低声说着什么,像是在交换着意见。 在三人的身后,便是卢象升的新任亲将卢怀英,又有卢象升的弟弟卢象观、卢象晋、卢象同等人。 在这些大人物的身后,便是即墨营参将张友勋、游击将军李继文、游击将军胡宗明等人,总督大人要前往灵山卫宣慰将士,他们这些灵山卫的上官,说什么也要护卫跟随。 在这些人的身后,还有他们众多的家丁护卫,当然了,他们那些家丁可不能与卢象升带来的那些亲兵相比。那些亲兵护卫,多是卢象升从大名府带出来的“天雄军”旧部,对卢象升最是忠心不过,作战也非常悍勇,以后他们将是总督府标兵营的主力。 大队人马在进入灵山卫境内后,卢象升的神情就颇为凝重。卢象升一众并没有从北面直接前往灵山卫,而是由北向西,先经过夏河寨前千户所,然后再向东行进。 当众人到了夏河寨前千户所城附近的时候,卢象升开口说道:“夏河寨这边果然不同寻常,明明只是小小的千户所建制,却能够做到军户百姓人有其田,百姓劳作不断,一派欣欣向荣之像,可见刘衍不但治军有方,治民也颇有手段。” 颜继祖笑着说道:“督臣所言极是。我主管民事、兼管兵事,刘衍在灵山卫进行的一系列民事举措,都向我禀报过,的确都是保境安民、富民强兵之举,可见刘衍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刘泽清闻言看了看卢象升和颜继祖,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不过随后便沉吟起来,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很快卢象升一行便来到灵山卫城附近,此时刘衍正领着众人正在灵山卫南门外张望,忽见南面烟尘滚滚,远处出现了一系列密密麻麻的旗牌仪仗,那声势喧威,看得灵山卫众人脸色皆变,刘衍身旁的王炆镇和王越还不由自主地全身轻颤起来,这或许就是权力的威严与力量。 刘衍等人忙迎了上来,那仪仗兵甲滚滚而来,到了刘衍近前停了下来,很快那些旗牌向两边分开,露出中间骑着健马的卢象升等人。 刘衍领着众人上前叩拜行礼,恭迎卢象升一行人。 刘衍叩拜时,感觉到许多双眼睛注目在自己身上,随后刘衍行礼完毕,卢象升笑着让刘衍等人都起来,说道:“刘指挥使,咱们又见面了!” 刘衍笑着抱拳说道:“属下多日不见督臣,也甚是想念。” 卢象升大笑起来,说道:“刘衍,前面带路吧。” 明末大军阀 第140节 “是。” 随即刘衍在卢象升的要求下,上马与卢象升、颜继祖、刘泽清三人并辔而行,看得后面即墨营一众将领瞪大了双眼,就连刘泽清也是微微诧异,没想到卢象升如此重视刘衍。 此时快近城门,在灵山卫西、北两面,大批的灵山卫军户忙个不停,正在忙着播种春耕,场面热火朝天,充满生机与活力。看到这边声势喧威的旗牌仪仗,他们又是好奇,又是畏惧,目光纷纷看来。 卢象升也是看着那边的劳作场景,他看得很细,眼见灵山卫这边的军屯很是得力,少不了又是对刘衍一阵夸赞。 随后卢象升说道:“刘衍,你招集堡内将士,我要演武观阵。” 刘衍说道:“督臣远道而来,定是鞍马劳顿,还是先进城歇息,明日再观阵吧。” 颜继祖、刘泽清等人也是在一旁相劝。 卢象升说道:“休息的事情不急,观武后再说。” “属下遵命。” 灵山卫城中本就有校场军营,刘衍引领卢象升等众直接入城,来到城中校场,来到演武厅上。以卢象升为首,众人分两边站好,卢象升特别让刘衍站在他的身旁。 卢象升说道:“刘衍,招集将士吧。” 刘衍看了苗绍一眼,苗绍明白,他急急跑了出去,很快演武厅内的众人便听到一阵脚步跑动的整齐声,卢象升不动声色,他身后的众人则是面面相觑,什么声音,这么整齐? 忽然众人倒吸了一口气,只见校场外整齐地跑进一队队的将士,他们个个全副武装,身披铁甲,跑动时队列竟丝毫不乱,只听一片整齐的轰响声。 这些将士分为长枪兵和鸟铳兵,他们一队队进来,有一哨兵力,一百六十余人,苗绍领兵跑在最前面,到了演武厅前,苗绍一声喝令,众将士便静静不动。直到这个时候,他们队列仍是丝毫不乱,无论从哪个方向看去,都是一条直线,竟不需要任何临阵整顿。 见到这样的场景,台上议论声四起,即墨营参将张友勋与一众部将的脸上都是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游击将军李继文和胡宗明还好一些,脸上更多的是几分得色。 颜继祖和刘泽清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都满是震惊。特别是刘泽清,此时对于刘衍的认识完全不一样了,如此下属,就不知道对于自己来说,是好是坏了。 卢象升眼睛发亮,他的亲将卢怀英在旁静静地说了一声:“好兵!” 台上众人都是啧啧称奇,刘衍这一百六十多将士个个身披铁甲不说,众人只道刘衍有捞钱的手段,这个不稀奇。让人称道的是这一百六十多人皆是一色的青壮,个个腰板挺直、目不斜视,又神情从容,分明是那种百战老兵,精锐之士。 特别是他们身上那股英武之气,让人眼前一亮,让人感受到了一股力量,一股朝气,没想到区区一个灵山卫,竟有如此多的铁甲锐士! 第二百一十章 演武操练 古时观察一支军队是否精锐,第一个要点就是观气,队列整齐划一,严整肃立,便是精锐之师。 当年戚继光调任蓟镇,有鉴蓟镇官兵纪律散漫,急调自己三千浙军到达蓟镇,时逢大雨,三千戚家军列阵郊外,从早到晚,站立在大雨中一直不动,让蓟镇官兵惊骇不己,明白了强军是什么样子。 队列严整,就代表着一支军队经历过长时间的严酷训练,卢象升久经军伍,当然明白这一点。看着下面那一百六十多严整列阵的灵山卫新军,那些将士个个都是高大魁伟,脸上还带着那种血战余生的骄傲,显然都是经历过巨鹿之战的将士。 这种英武与骄傲,让人看了眼前一亮。卢象升见过太多那种麻木不仁的明将士兵,大多都是老弱之辈,虽然很多人身上的装备比灵山卫将士好得太多,但是真实的战力却相差甚远。 此时卢象升明白己经不需要发布什么演武命令了,就知道眼前的灵山卫新军都是一等一的精锐。 “刘衍,我听闻你麾下有新军九千余人,其中披甲将士有多少?” 刘衍嘿嘿一笑,说道:“启禀督臣,属下虽然扩编了新军,但是兵备却多有不足,特别是军中铠甲、战马缺少甚多。以目前的情况来说,属下军中只有不足一千将士装备了铠甲。” 一旁的刘泽清稍稍松了一口气,这还差不多,一众即墨营的将官也是轻松了一些。只有李继文和胡宗明对视一眼,二人明白了什么,不过却没有说话。 颜继祖当然知道刘衍绝不止有这么一点实力,不过看了看卢象升,只见卢象升也是有些诧异,便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卢象升问道:“我记得当初在巨鹿的时候,光是缴获奴贼的铠甲就不下两千副,你灵山卫也能自己打造一些,为何只有一千将士装备了铠甲?” 刘衍叹息一声,说道:“启禀督臣,属下只是一个操守官,没有太多的钱粮供应九千余新军,即便属下有部分产业可以贴补一些,也是杯水车薪。所以属下自作主张,将缴获的大部分铠甲给拆解、熔炼了,制成各种铁器对外出售,换取钱粮用来养兵了。” “哦?” 卢象升看着刘衍,不置可否的说道:“如此,真是为难你了。” 刘衍明白卢象升肯定是不相信的,不过也无所谓了,自己不愿意说的,卢象升自然也不会刨根问底。如今这个世道下,哪个将领没有自己来钱的门路,上官通常都是不会细问的。 “刘衍,你麾下其余新军现在何处?” 刘衍回答道:“启禀督臣,除了灵山卫驻守一部分之位,其余将士都分守各处千户所、百户所。” “你再招来一部将士我看。” “是。” 刘衍吩咐苗绍几句,苗绍策马前去调兵。 没过多久,苗绍便又率领一哨一百六十多名将士进入校场,他们原先都在灵山卫城外面的田里干活,是被管屯官张耒借调过去赶农时的,众将士在接到命令后就很快集合起来。灵山卫平时严酷的训练发挥了作用,虽然集合命令匆忙,这一哨将士还是快速整好队跑步前来。 这一哨将士的身上都没有披着盔甲,手上拿的只是根长矛,一众即墨营的将领甚至以为他们是乞丐帮,这一哨将士身上的鸳鸯战袄,也尽数破烂不堪,难以看出那是军服。 台上的卢象升等人看到这些如同乞丐一般的将士跑步进来,让他们吃惊的是,这些将士虽然衣着破烂,身上穿的五花八门,手上的兵器简陋,但他们军容的严整,却是丝毫不输原先那一百六十多铁甲精锐。 这一哨将士跑步进入校场后,很快与之前那一哨将士汇合,在台前停了下来,队列竟也是丝毫不乱,与那些铁甲锐士一样排得严整无比。 卢象升仔细看了看新来的一哨将士,只见很多人手上身上还沾着泥土,显是刚从田里劳作回来,这么短的时间,这么紧张的集合命令,竟能快速汇合完毕,显是平时训练有素。看这些人脸上英气十足,没有一个老弱,如果披上盔甲,又是一百数十精锐的铁甲将士诞生。 卢象升不可思议地问道:“刘衍,你究竟是如何操练的这些精锐?” 刘衍说道:“回禀督臣,属下只是每日严格操练,并且尽量给众将士足量肉食,再以严苛军律加以约束,如此精锐便操练出来了。” 卢象升点了点头,刘衍虽然说的简单,但是真正做起来,却是困难重重,别的不说,光是做到令行禁止,就不是所有将领都能办到的事情。 此时卢象升看着台下的灵山卫将士,心痛地说道:“你灵山卫新军将士个个都是好兵,只是他们的装备供给太简陋了。” 卢象升身后众人也是交头接耳,即墨营参将张友勋更是瞪大了眼睛,他麾下的家丁装备比台下的灵山卫新军将士好了多少倍,但论阵列的严整,军纪的森严,却远远不如台下那些灵山卫士兵们,这太让人难以想象了。 刘衍说道:“回禀督臣,我灵山卫只是一个卫城,平日里属下为了让这些新军将士吃饱饭,做到足兵足饷,属下己经竭尽全力,就连缴获的铠甲都拆开、熔炼当做废铁卖掉换钱了,所以……” 山东镇总兵官刘泽清闻言不禁咳嗽了一声,然后走上前而来,他先朝着卢象升笑着抱拳点头,然后用责备的口气对刘衍说道:“刘衍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灵山卫有困难,你为何不早说?灵山卫的新军将士都是本镇的部下,本镇就算再艰难,也要让他们免于饥寒。今后你但有需要,便派人向本镇说明,不管是钱粮还是兵备,本镇都会尽力援手。” 刘衍看着款款而谈的刘泽清,心中冷笑,此人的表面功夫可是比实际本事强多了。 不过刘衍还是忙抱拳说道:“万万不可,属下知道军门现在也是困难,属下与一众将士虽然装备简陋,但己是深感国恩,并无一人有所怨言。” 刘泽清笑着又说了几句,然后脸上有光地退下,转头对卢象升说道:“明公放心,虽然朝中粮饷拨下不足,不过灵山卫有功于国,这些新军将士,只要刘指挥使编成士卒兵册,九千余名将士,我山东总兵衙门也会按月发下钱粮装备。” 卢象升缓缓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刘衍也是大喜,连忙拜谢,哪怕刘泽清只是做做样子,至少也能拨下一些钱粮兵备,这些东西都算是意外之财,自己总算没有白装穷。 卢象升又看向台下,这么久时间过去了,台下那些新军将士们仍是个个目不斜视,站得笔直,队伍没有一丝的斜乱,这种军容与纪律,对他这种好兵的人来说,真是感慨。 卢象升随即思索了一下,对刘衍说道:“刘衍,你虽然说了一番,但是本督依然好奇,这些新军将士你具体是如何操练出来的?” 刘衍说道:“回禀督臣,平日属下就严格督促各部将士操练,属下找到过几本兵书,平日里也只是依照兵书具体操练。” 卢象升不置可否,卫城与各处营兵的那些官兵他不是没见过,除了一部分军将的家丁略略能战外,余者都是老弱杂兵,平日里疏于操练,都是典型的乌合之众。不但如此,就连即墨营参将与一众游击麾下的营兵人马也好不到哪里去。 至于兵书,试问哪个武将的书房内不摆几本装点门面?不过真正严格按其操练,或是操练成功的,真是太少了。练兵,牵涉到一系列复杂的问题,不是想练就可以练成的。 于是卢象升说道:“刘衍,你平日怎么操练将士,便演来让我看看。” 刘衍对卢象升深施一礼,便走到台前,大喝一声:“众将士听令:肃立!” “哗!”的一声,校场中所有灵山卫新军将士都是站直自己的身影,他们个个站得笔直。他们知道今天有大人物来视察,为了不给刘衍丢脸,他们更是拿出自己全部的精神。 刘衍大声吼道:“长枪、火铳上肩。” 又是“哗!”的一声,一片整齐的寒光闪过,校场中所有灵山卫新军一同动作,都将手中的长枪与火铳持靠在自己肩上,校场上长枪火铳如林,一股杀气蔓延开来。 卢象升暗喝一声:“好!” 灵山卫新军几百将士简单的几个动作,就可以看出其不简单,这种整齐的动作能做到万人如一,没有背后长久严酷的训练,定然是办不到的。张友勋与刘泽清也是吃惊不小,他们看到台下的新军将士们动作划一,整齐如那些铁甲将士一样,在他们印象中,大明正规的官兵都是散漫不堪,灵山卫这些编练的新家军容如此整肃,竟大大超过他们麾下的正规官军。 刘衍继续下令,大声说道:“全军,结阵前进!” 整齐的脚步声响起,两哨将士结成了两个整齐的方阵,一阵阵向前行进着,从台上看下去,密密麻麻的都是火铳长枪,每个方阵间隔十几步,齐刷刷的都是脚步的声音。 台上众人看得目驰神迷,灵山卫新军的列阵操演,充满了力量的美感,给他们震撼极大。 此时卢象升也是陷入了沉思,他是带兵多年的人,哪还不明白台下灵山卫新军的力量?卢象升现在看向刘衍的目光也有了不同,思索着是不是调刘衍到济南府城去,专门为自己练兵。 两个方阵大步前来,在经过演武台前的时候,每个将士都是向台上看来,他们昂首挺胸,脸上充满骄傲的神情,刘衍也是拔出自己的雁翎刀,向前斜指而出,一个个整齐的方阵昂然从他剑下而过。 卢象升见状便摇了摇头,刘衍虽然只是一个操守官,卫所的指挥使,但是麾下却有九千多精锐新军。虽然今日刘衍非常的谦恭,将自己说得很窘迫,可是对于卢象升来说,却是羽翼已成,猛然将刘衍调往别处,肯定会让刘衍心中不满,引出什么麻烦就得不偿失了。 就在卢象升暗暗思索的时候,两个新军方阵已经在校场上走了两圈,最后在演武台前停了下来,又是肃然不动,阵列仍是严整无比。 刘衍看着自己的军队,心中也满是骄傲,他走到台前,大喝道:“我灵山卫新军!” “威武!” “我灵山卫新军!” “威武!” 一时间,声振四野! 台上一片安静的声音,良久,卢象升问道:“刘衍,这些将士,你大概要花费多少钱粮?” 刘衍略略思索,然后说道:“回禀督臣,属下操练将士,需要大批的粮饷,将士吃不饱,连最基本的列阵组队都办不到,更不要说接下来的操练了。属下竭尽全力,将灵山卫所以的军屯收缴粮食,朝廷发下的钱粮,以及属下自家产业的收益全部投入进来,依然不够这九千新军的消耗。” “属下岳父还要时不时的出头,帮着属下与灵山卫各处的商贾纳捐,如此属下也要砸锅卖铁,才能维持新军的操练运转。” “唉,说到底,还是缺少粮饷啊。” 卢象升叹了口气,随后卢象升没有让刘衍继续演练各种军阵变换,观灵山卫新军的军容严整,这些己经没有必要了,不过他内心中的好奇越发旺盛。 他说道:“刘衍,你率部随本督征战巨鹿的时候,你部新军的犀利鸟铳就令本督记忆深刻,今日到了这里,你便演练一番,也让你的这些上官观摩一下。将来你灵山卫有了什么难处,也好让这些上官身手帮衬。” 刘衍明白卢象升的好意,当即抱拳领命。 第二百一十一章 火器的威力 “放!” 随着苗绍的一声令下,震耳欲聋的燧发鸟铳齐射声响起,一片浓密的白烟随之腾起。 燧发鸟铳的巨响与弹丸击发时灼热的火光让身后的颜继祖、刘泽清、张友勋等人吃了一惊,众人再看前方,竖在七十步外的厚实木板己是打得碎裂飞扬,这种威力,看得众人都是脸色苍白,从未见过如此犀利的鸟铳,而且还是燧发的! 在刘衍前面,沈拓率领三队燧发鸟铳兵,正分三层射击,前两排蹲立,后排站立。此时射击的正是后排,他们射击后,从身上背的油包弹药袋中取出一根定装纸筒弹药,再次快速装填弹药。 “放!” “放!” “放!” “放!” 明末大军阀 第141节 震耳欲聋的齐射声一阵响过一阵,持续不断,这三队燧发鸟铳兵依次进行三轮燧发鸟铳射击后,前方竖立的厚实木板己是一块不见,竟然全部被犀利的鸟铳火力给轰成碎屑。此时校场中到处都是呛人的硝烟味,众人看向前方,竟然难以视目。 良久,卢象升咳嗽一声,他身旁的颜继祖脸色发白,即墨营参将张友勋与即墨营游击将军李继文、胡宗明等人也是目瞪口呆,还有刘泽清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他们军中也装备有大量的火器,如鸟铳、三眼铳之类的,就没有一个有刘衍这样的威力。 “果是犀利!” 众人全都激动的议论起来,卢象升抬手叫来一名鸟铳手,接过士兵递过来的燧发鸟铳,仔细观看。周围众人也全都围了过来,纷纷“研究”起这杆燧发鸟铳。 卢象升也是爱不释手地抚摸那乌黑厚实的铳身,感慨地点了点头。现在大明军中,己经有各种更先进的火器,比如说鲁密铳、迅雷铳等,不过对上清兵,却无多大的优势,除了质量问题,就是因为将士没有近身作战的勇气。 此外刚才卢象升见刘衍采用三层射击战术,其实现在大明军中普遍使用三层火器射击战术,这个不奇怪。甚至定装纸筒弹药也没引起卢象升多大惊讶,大明的火器兵,多是采用火药与弹丸定量分装,只不过一个用竹筒,一个将火药与弹丸包在一起,不过这个思路可以借鉴。 卢象升又说道:“方才我见你部将士射击从容,不担心有炸膛的危险,本督详细观看,这燧发鸟铳确实精良,难道你灵山卫有什么能工巧匠不成?” 卢象升手上的鸟铳铳身虽然很热,铳口还在冒着青烟,不过确实没有炸膛的危险,刚才的射击,也证明了这一点。 见卢象升这样说,众多双眼睛看向刘衍,众人军中鸟铳众多,但是各部将士普遍不愿意使用,这与鸟铳的质量差,作战时容易炸膛有关,不过看灵山卫的鸟铳,似乎没有这种忧虑,颜继祖、刘泽清、张友勋等人也想听听刘衍说明原因。 刘衍说道:“启禀督臣,属下这里缺粮少饷的,哪有什么能工巧匠啊,现在灵山卫的工匠,都是以前留下来的匠户,还有一些是属下从别处招募来的落魄匠户。其实制造精良的火器很简单,只要平日严加督促工匠,对制造不合格火器的工匠严厉惩罚,勤者赏懒者罚,又保证原料的充足供给便可。” 灵山卫的燧发鸟铳确实不是什么先进的武器,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各处的将官只要用心点,其实都可以造出如灵山卫一样的燧发鸟铳,所以刘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刘衍这边说得很简单,但是卢象升却想得很多,片刻之后,他叹了口气,又是摇了摇头。 颜继祖也是一样,而刘泽清、张友勋等一众将领则是不以为然,这燧发鸟铳虽然犀利,可是打造起来却费事费力,而且还颇耗钱粮,远不如用这些钱粮去招募兵丁,直接扩充兵力来的划算。 卢象升看了看一众将领,见众人的表情,自然也明白他们的想法,自己虽然是山东总督,但是却对这些本土的军头没有太多的办法。现在这个世道,有兵就有权,哪怕是面对上官,只要手中兵力足够,也会置之不理。 世道如此,卢象升虽然想要寻图改变,却也感到无力回天。 于是卢象升心中一阵感慨,而后对刘衍说道:“刘衍,这杆鸟铳,你可愿送于本督?” 刘衍说道:“督臣愿收入这杆燧发鸟铳,是灵山卫上下的荣耀。” 只有那个燧发鸟铳兵眼中露出可惜不舍的神情,灵山卫燧发鸟铳兵手上的燧发鸟铳,可都是每个燧发鸟铳兵的命根子,不过随后他得到五两银子的赏银,是卢象升赏给他的。 卢象升将手中的燧发鸟铳交给身旁的亲将卢怀英,卢怀英爱不释手地抚摸这杆鸟铳,左看右看,卢象升的几个弟弟也是一同围上观看,即墨营参将张友勋与即墨营游击李继文、胡宗明也在旁探头探脑。 接下来,卢象升又看了刘衍麾下长枪兵的技艺表演,看到很多将士都可以在二十步外挺枪刺中人形木把上各个目标,而且他们冲刺时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给卢象升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如果遇到胆子小点的敌军,见灵山卫长枪兵这样气势汹汹的冲来,气势上先矮了三分,怕难以挡住他们的一枪之合。颜继祖看得脸色有些白,刘泽清和即墨营参将与游击也觉得灵山卫的将士杀气过重,不过不可否认,这些都是好兵。 看完了这些之后,卢象升想起了在巨鹿之战中阵亡的将士,说道:“刘衍,你随我前往夏河寨前千户所,然后召集千户所城内军民百姓,本督要亲自向他们宣慰抚恤。” 刘衍当即领命,急忙让许铭先一步去打前站,然后自己随着卢象升,以及大队将官人马,浩浩荡荡的朝着夏河寨前千户所赶去。 当日傍晚时分,刘衍与卢象升一众抵达夏河寨前千户所城,然后刘衍指着城北,说道:“督臣,属下率部返回之后,将阵亡将士的衣冠葬在那边,属下为阵亡将士建了坟冢,又修建了一座庙宇。” 卢象升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最后他道:“刘衍,你带本督前往观看,本督要亲自为阵亡将士上香祭拜。” 夏河寨前千户所城南,在一块向阳的坡地前。 卢象升与颜继祖、刘泽清等人向战死的新军将士祭拜上香后,望着堂上那密密麻麻一千多个供奉的牌位,堂前香火缭绕,卢象升沉默了很久,他问刘衍道:“刘衍,这供奉的军民祠庙,可有命名?” 刘衍回答道:“还没有,属下敢请督臣赠下匾额,以告慰战死将士的英灵。” 卢象升长叹一声,说道:“当年岳武穆曾有言,文官不爱钱,武将不怕死,则天下太平。如今虏骑进犯,衮衮诸公袖手无策,甲胄之士胆怯而不敢进,天下唯见虚谈横议之徒,坐啸画诺之辈。夫奋不顾身而继之以死,古所谓烈丈夫也,我等饱读圣贤书,竟给这些新军将士给比了下去。” “取笔墨来。” 很快,卢象升大笔一挥,写的却是“忠勇”二字,字体遒劲有力,颇有揽天摘月的气势,旁边还有卢象升的字号与印章。 写成之后,卢象升也很满意,左看右看,旁边的颜继祖也是满脸的欣赏之色。 卢象升对刘衍说道:“刘衍,这祠庙就命名为忠勇祠吧。” 刘衍大喜感谢,他吩咐指挥同知王炆镇去找工匠,将字副赶快裱糊制成匾额挂上。 在一干人等羡慕的眼神中,王炆镇小心翼翼地捧着卢象升的墨宝而去。 此后,那些供奉阵亡将士的忠勇祠每年仲春都有祭祀,加上平日军民百姓的参拜,香火极旺。 随后在夏河寨前千户所外,卢象升看着招集来的军民百姓连连点头,夏河寨前千户所的军户百姓与别地的军户很是不同,百姓的脸上稍有菜色,虽然能看出来并不是很富裕,但是至少可以看出来吃得饱、穿得暖,在如今这个世道已经非常难得了。 而且那些百姓的精神面貌也很好,不说个个红光满面,却也是精神抖擞,生机盎然,他们个个都站得笔直,对前途充满希望。 对此颜继祖也是抚须赞许,内心中对刘衍的评价,更高升了一层。 不过,似乎夏河寨前千户所的军户百姓多了一点,毕竟这里只是一个小小的千户所,看聚集的人口,己经大大超过一个千户所的规模。 卢象升也看出这一点,他略略问了刘衍几句,刘衍回答:“此前有不少流民南下,属下见状便将他们尽数转移到千户所城之内,将他们编为军户,让他们免于饥寒,沦为盗贼。” 卢象升点头说道:“民从贼,多起于饥寒,兵从贼,多缘于缺饷。刘衍你这样做很好,百姓有了活路,才不会从贼作乱。只是丁口众多,你又如何养活你治下的军民百姓呢?” 刘衍说道:“兴修水利,开垦农田荒地,军民百姓有了自家的田地,才会安心耕种操练,将来屯田大兴,也可裕养军民。” 卢象升问道:“屯田之资,所费不小吧?” 刘衍说道:“卑职多方设法筹措,上官们也体恤卑职的困苦,免了开垦荒地三年的屯粮征收,灵山卫上下,都是感激不尽。” 卢象升叹道:“刘衍你能做到这一步,真是难得。” 最后卢象升宣慰夏河寨前千户所的军民百姓后离去,他带来的几百两银子,也尽数留在夏河寨前千户所内,分发给前来的百姓。 看得出来,卢象升离开的时候心情还是很好的。临行时,刘泽清、参将张友勋、游击将军李继文、游击将军胡宗明等人都招来刘衍说了几句话,他们神情亲切,不过都向刘衍讨要了一杆新式鸟铳而去,刘衍又哪能拒绝呢? 卢象升走后,传闻刘衍得到卢督臣赏识的消息也是传得沸沸扬扬,刘衍彻底坐实了卢象升心腹的说法,之后上门贺喜结交的人更多了。 借着这股“春风”,刘衍直接将自己麾下九千多新军将士的名册报了上去,山东巡抚颜继祖按刘衍递上来的兵册,拨下了一部分的粮饷,大约有两成左右,虽然数额并不多,但是颜继祖称诺以后每年都会尽量拨下一批。 同时,山东总兵刘泽清也派人给刘衍运来一批兵备,三百多套铠甲,各式火铳四百多杆,其余长枪、刀盾等物三千多把。 不过刘衍查看了一下,这些兵备的质量不怎么样,三百多套铠甲有七十多套已经生锈了,四百多杆火铳也大多不能用。 看完之后,刘衍对刘泽清的评价又降低了几分。 此外即墨营参将张友勋也“表现”了一番,派人送来一批鸳鸯战袄,大约有三千七百多套,是属于营兵的普通战服。 刘衍也带着麾下众人兴致勃勃地观看过,这批鸳鸯战袄外表仍是鲜红、窄袖、对襟样式,长度约从肩膀直到膝盖处,袄身为红棉布制成,衣服内有白衬,又有细小铁丝绞编的细方孔网,其余用棉花充实。在腰部以下,还配有铁网裙或铁网裤,配上铁网靴。不过衣袖上并没有铁网充实。 至于小军官的鸳鸯战袄,他们衣内的铁网则为双层,袄下有青布战裙垂至小腿中,袄外又有无袖式的单层铁叶甲,一直到腰,甲的前后都有护心镜。同样穿着铁网靴,头上戴的也是红笠军帽,只有队官之类的人物,才有一副铜铁的盔甲。 说起来,大明的军服还是很漂亮的,颜色鲜红养眼,穿起来有种英气勃勃的感觉,刘衍将这些鸳鸯战袄分给了各营将士使用。 如今新军各部虽然都发有鸳鸯战袄,可是新旧却是参差不齐,甚至许多都是军户自己有样学样缝制的。 刘衍考虑直接按照这批新鸳鸯战袄的样式,招募裁缝定做一批,将新军将士的军服更新一次。 第二百一十二章 水力钻床 火器督造处、兵甲督造处新修建的钻床工坊已经建成,位于南河北岸。两个督造处各有一个钻床工坊,互不干扰,每一处工坊都有数十间房屋,以高大院墙围绕,在这边还有一些墩军把守。 王家庄管队官魏汉从各处军户中,招募了三百多人手,另外谭晓大、徐乐也调集了一些工匠过来,很快这两处钻床工坊就开始投产了。 如今已经开春,南河已经全面解冻,河中的水流也算端急,在上游,陈勋招募民夫用了十几天的时间修建了一座简易大坝,算是可以暂时满足水力钻床的需求,将来再逐步完善这座大坝。 这一天,刘衍在陈勋、魏汉、谭晓大、徐乐的陪同下,来到南河沿岸,视察这两处水力钻床工坊。 在河边不远处便是两座规模不小的院落,这两个院落在面临河岸的一面,并没有院墙,而是直接安置了若干个水力钻床。刘衍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入院落,看到了一具庞大的水力钻床,一个木石制的简单机械,就安置在河边在水流的作用下,石盘便带动钻头缓缓旋转前进。 这水力钻床看上去很简单,但优点却很明显,钻头钻管、的时候永远不会累,而且可以保持固定的精度与质量。不像人力或是畜力操作那样,因体力与精力的原因出现偏差。 而且刘衍在观看了兵甲督造处的工坊时,只见那些水力钻床已经被改造了一番,钻头的位置换成了砧台和固定的榔头,钻床在水流的带动下,通过齿轮和活杆带动榔头不断上下运动,敲击砧台,实现稳定的输出,用来打制铠甲的相关铁制部件。 如此可以大大节省人力,毕竟机械的力量不会衰减、大于人力,而且稳定可控,效率也大大提升了。 按照刘衍的估计,就这简单的水力钻床,比起人力、畜力来,工作效率至少提高了几倍,一个工匠还可以同时照看几台钻床。如果以后有机会改进,或许一台水力钻床的效率更可以提高十几倍。 当然,这种水力钻床也是有缺点的,便是成本较高,操作时也经常需要更换钻头,根据一旁谭晓大和徐乐的介绍,这水力钻床成本与工作效率是一对一,不过刘衍看来这还是值得的,毕竟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都算不上问题,现在还是以效率优先。 比起将来的大量生产鸟铳、打制铠甲部件,这些成本是刘衍可以承受的。 而且以刘衍目前的情况而言,对燧发鸟铳的需求量庞大,光是新军将士的装备就需要三千余杆鸟铳,每日操练下来,还会消耗不少的鸟铳,日积月累之下,鸟铳的产量就必须稳定、持续,这样才能供应得上。 如今灵山卫的工匠也是缺乏。机械的推广并不会出现抢夺工匠饭碗的问题,反而可以让这些工匠学习到新的本事,双赢的局面。 看着这庞大的水力钻床,刘衍赞叹不己,而后问道:“谭主事,用这钻床钻取铳管,多少天可钻取一根铳管?” 谭晓大略略估计了一下,说道:“回大人,往日用人力钻取铳管,需要近月时日,而用这种水力钻床日夜不停的快速、大力钻取,一日之内,便可钻取铳管两根!” 大明的鸟铳通常为八棱型,铳体一头粗一头细,粗的做铳腹,细的做镜口,火铳初制时还是粗胚,膛内粗糙不平,这样的火统,自然不能作战,便需用钻头将铳膛钻大钻光。钻膛技艺较精,人力也有限,在大明,好的钻头与挫刀都是采用上好的堕子钢,堕子钢己经算是此时上等的硬钢,但其实钢性与后世的钢材还是相差甚远,用堕子钢钻铳膛,还是很难钻,一个月才能钻光也可以理解。 而且铳膛钻好不就完了,还需用四棱的钢条将膛内舌光刮净,又制作螺丝后门等,所以当时打制一门鸟铳通常需要很长的时间,需要大量的熟练工人与设备,产量还不会很高。大部分时间便是消耗在这铳管的钻膛上。 其实当时大明工匠中己经普遍使用一种人力钻床,便是用木料做框架。用圆形石盘做惯性轮,系上皮条后用人力拉动,使石盘带动钻头旋转钻膛,这种钻床比光使用人力钻铳管已经进步不少,但还是很累。如今在刘衍的设计干预下,将钻床改进成水力后,谭晓大、徐乐等工匠便更加如虎添翼了。 刘衍眼前的水力钻床,便是这种人力钻床的改进版,钻膛速度飞快地提高到一天两根,这效率的的提高可说是非常显著了。 此时刘衍在这水力钻床的周边走了几个来回,就这简单的机械,可以一天钻取统管两根? 刘衍猛地止住脚步,对谭晓大、徐乐说道:“好,谭主事、徐主事办得好,这么快就造出这些水力钻床。本官决定在灵山卫大力推广、组建这种水力钻床,用以打制鸟铳之用。这种水力钻床,初步便先建立两百座吧。你二人各自商议,按照需求自行分配,尽快组织人手打造出来。” 众人都是吸了口气,两百座水力钻床,操守大人好大的口胃。如此一来,上游的那座水坝肯定满足不了需求,看样子水坝也要继续改建,至少要加高、加固一番,才能让南河下游的水流更加湍急有力。 陈勋想了一下,上前说道:“大人,如果要打造两百座水力钻床,这耗费的钱粮恐怕不少。况且,以现在这些水力钻床的产能来看,也能满足我军需求了。” 刘衍道:“钱粮的事你不必担忧,相关的钱粮花费,让谭主事、徐主事拟定一份预算,核准之后便会拨付下来。至于产能的问题,现在虽然暂时够用,可是鸟铳是消耗品,日常实弹射击也会耗损鸟铳的寿命,所以提高鸟铳产量,多储存一些是必须的。” 刘衍还有一点没有说明,那就是将来等到灵山卫的冶炼技术再成熟一些,刘衍便是要研发刺刀的,燧发鸟铳、定装弹再加上刺刀,刘衍就可以取消军中的长枪手,甚至实现全军火器化,到时候对于燧发鸟铳的需求将会激增。 所以现在做好前提准备是必须的,灵山卫的武库中,必须有一定数量的燧发鸟铳储备。 以往火器督造处的工匠们,一个月可以打制燧发鸟铳一千一百杆左右,铁甲一千二百余副。 现在有了这种水力钻床,火器督造处和兵甲督造处的产能就提升了不少。如果灵山卫再建立两百座水力钻床,加上现在已经建好的十座水力钻床,以一个工匠照看五座钻床计,二百一十座水力钻床,只需四十二个工匠看管,其余的工匠就可以腾出手来制做鸟铳的其它部位。 不但如此,一座水力钻床一个月可以钻取铳管六十根。两百一十座水力钻床全部打造好,就算按照一半数量来制造铳管,一个月也可以钻取镜管六千三百根,使用更少的人手,却是以往灵山卫工匠生产效率的六倍之多! 这样的产能,在眼下的大明,可以称得上“恐怖”二字。 这么明显的技术优势,虽然这种水力钻床成本较高,对刘衍来说还是非常值得的。他来自后世,深知机械力量对比手工力量的优势,有了使用改进的机会,为何不用?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不但如此,徐乐这些时日在这边,甚至还研究了如何使用水力锻锤盔甲,而且有了一定的研究结果。徐乐还对那座制作铠甲的水力钻床进行了改造。 于是刘衍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兵甲督造处的工坊内,徐乐向刘衍展示了一个奇怪的机械,与刚才看过的那个水力钻床有着明显的不同。 这个机械虽然也是使用水力,但是刘衍怎么看,都像是自己见过的一种水力舂米器械。其实徐乐的灵感来源便是此时大明民间的水力舂米机。 起初,那水力舂米机械早在秦汉时便有出现,原理很简单,长长的水维一端连在石向里,一端连着一个方形水箱,然后用竹子当水管,将水引入水箱之中,当水箱的水注满时,水的重量使箱子往下沉,另一头的水维就被高高抬起。当箱中的水倒完之后,箱子轻了,往上升起。另一头的水维就会往下落,重重地捣起米来。如此一下一下,完全不需要人力,非常方便。 徐乐借用了水力舂米机的想法,只是将某些部位改进一下,现在技术还不成熟,等有一日完善后,将之用于盔甲部件的锤打。 看了这几个水力机器,刘衍颇为兴奋,自己治下的科技力量终于有了一定的积累,假以时日,当有一天机会成熟,大明的工业革命会否从自己治下诞生? 明末大军阀 第142节 刘衍这边高兴的对众人称赞一番,徐乐抱拳说道:“大人,属下想,那两百座水力钻床,可否分出八十台,专门制造成这种改良过的,属下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些水力钻床完善到位。” “可以,就这么办吧。” 随后刘衍下令,给火器督造处、兵甲督造处的工匠们,多发放了一个月的工钱,以示奖励。 谭晓大、徐乐等一众工匠欢呼雀跃,就连魏汉和陈勋也有奖赏,皆大欢喜。 第二百一十三章 全军披甲 四月初,新增的两百座水力钻床全部打造完毕,列装给火器督造处、兵甲督造处的工坊内。 谭晓大和徐乐几乎天天盯在南河沿岸的工坊里面,督促工匠们将产能提升到了最大。 铁撅山矿业基地外,一支由三十多辆马车组成的车队已经整装待发,高云山带着两个徒弟正在仔细的登记、核对,确认车队运载的货物数量是否有误。 “师傅,从上个月开始,咱们矿业基地就开始加大运输力度,往王家庄运送的铁料和焦炭、石灰等各种物资数量,比之前多出了三成,为何这段时间增加这么多啊?” 高云山一面查看跟前的一辆马车,一面说道:“操守大人在王家庄那边投产了一种新机器,说是叫什么水力钻床,可以让火器督造处和兵甲督造处的产量激增,所以那边需要的原料也就更多了。” “哦,原来是这样。” 那个徒弟看到高云山手中的表单写满了,急忙又递上了一张空白的表单,将写满的表单接了过来,继续说道:“可是师傅,还有件事我不太明白,朝廷不是说严禁各地私自采矿吗?咱们这么大张旗鼓的开采,不会有事吧?” 高云山清点完最后一车原料物资,然后瞥了徒弟一眼,说道:“能有什么事?如今朝廷已经自顾不暇,外面的奴贼,里面的流寇,哪一个都让朝廷头痛不已,哪里还会注意到咱们这里,朝廷已经没有余力理会这些事情了。” “再者说了,就算朝廷知道了又能如何?操守大人手握强军,难道朝廷还能定操守大人的罪?笑话!” 说完,高云山便将几张表单收起来,交给徒弟存档备查,然后对此番负责押解的新军队长说道:“王家庄那边急需这批物资,烦请四天内运抵王家庄百户所,万万不可延误。” 那队长抱拳说道:“高主事放心,我和弟兄们不会误事的。” 说完,新军队长便招呼手下十几名新军将士,与随行的二十多个民夫一起出发,押解着三十多辆马车,浩浩荡荡的朝着王家庄的方向行进。 看着车队越行越远,高云山对两名徒弟说道:“还有两批铁矿石要冶炼,你们都去盯着点,这两天将所有炼好的铁料全部入库,准备凑足下一批的物资数额。” “是。” 话说出发的车队一路畅通无阻,第三天正午时分便抵达了王家庄百户所。将一部分原料卸载在王家庄堡城内,供火器督造处和兵甲督造处使用,然后将大部分的原料又运到了南河沿岸的两处工坊内。 此时谭晓大和徐乐二人都驻扎在南河两处工坊内,盯着鸟铳铳管和铠甲部件的打造。 “谭主事、徐主事,属下幸不辱使命,按时将这批原料物资运到。” 说完,新军队长便将表单副本递给了谭晓大和徐乐,说道:“请两位主事派人清点接受:此批物资有铁料六千斤、石灰五百斤、铜料一千三百斤、焦炭四百斤,其余各式物资合计三百九十余斤。” 谭晓大看着表单,然后递给徐乐,二人还小声议论了几句,二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意。 “呵呵,这批物资真是太及时了,现在王家庄这边的库存物资已经不多了,要是再晚几天,恐怕这边就要停工了。” 谭晓大说完,徐乐也抱拳说道:“队长一路辛苦了,快带兄弟们和民夫去休息吧。我和谭主事已经在工坊内准备了酒菜和喝的,大家去休息一番,以解路途劳顿。” 那新军队长抱拳笑着说道:“哈哈,那我就带兄弟们谢过两位主事了。不过酒就算了,我们吃喝完毕,今日就要回去。铁撅山矿业基地那边还等着我们回去,下一批物资正在筹措中,我可不敢误了事。” 谭晓大和徐乐笑着点头应诺。 送走了新军队长,谭晓大和徐乐便迫不及待的召集工匠和学徒,开始卸车分拣。 这批大部分的物资都运到了工坊这里,火器督造处和兵甲督造处的数十名工匠、学徒忙活了小半个时辰,将车队所有的物资都卸了下来。 然后谭晓大和徐乐商议了一番,便开始分拨。 铁料二人都平均分了,石灰也是一样。不过铜料却全部分给了火器督造处,毕竟铸造火炮需要用到铜料,铜料对于铠甲和兵器的打造则是属于可有可无的。 至于焦炭的话,谭晓大和徐乐则是六四分。 物资全部分好之后,谭晓大和徐乐便各自带着物资和人手回到工坊内,开始补充物资。 “将所有铁料分发下去,还有这些焦炭,立即开始铸造鸟铳铳管,这两批鸟铳铳管的铸造不可中断。” “是!” “铠甲甲叶和护心板等部件立即开始铸造,将这些焦炭搬运到高炉那边,快些,不要中断了铸造。” 谭晓大和徐乐现在浑身充满了干劲,有了水力钻床的加持,火器督造处和兵甲督造处的产量大增,连带着让所有的工匠和学徒的收入也增加不少。 按照刘衍制定下的规定,谭晓大、徐乐以下的所有工匠、学徒,都是“按件计费”,众人只有生产出合格的兵备,才能有更多的收入。 现在以火器督造处、兵甲督造处的产量来计算,众人忙碌一个月,便可以获得相当于以往三个月左右的收入,众人根本不用谭晓大、徐乐督促,所有人都主动上前,一个个都是干劲十足,与大明各地的匠户截然不同,完全就是两个精神风貌。 到了傍晚时分,新军队长婉拒了谭晓大和徐乐的挽留,带着一队部下和一众民夫启程返回铁撅山。 然后谭晓大便对徐乐说道:“既然这批原料物资及时送到了,咱们也不必急于一时,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坏了,不如今晚就不要连夜忙了,让大家喘口气,如何?” 徐乐笑着说道:“嗯,也好,要是再这么忙下去,估计就要有人累倒了,还是让大家伙休息休息。” “呵呵,我这就派人去传话,徐主事也派人吧。今晚咱们也给大家加个餐,新军队长他们没喝的烧锅酒,咱们给喝了。” “哈哈,好,我也许久没喝酒了,今晚正好解解馋。只不过……” 徐乐随后又说道:“不过咱们也要谨慎一些,先要让大家熄火、检修钻床等设备,可不要乐极生悲,出了事情。” “嗯,徐主事说的在理。” 数日后,灵山卫城,指挥使衙门。 一支车队从王家庄百户所赶来,三十多辆马车上面都蒙着黑色的大布,看上去鼓鼓囊囊的,装满了东西。 很快,这支车队直接穿城而过,来到城中的军营校场,指挥佥事田辉叙早已经等候在这里,见到车队抵达,便笑着对身边的两名总旗官说道:“对吧,快些清点数目。” “是!” “来,将马车集中到这边,按照发下的序号排列,由我们来清点数目。” “一号马车,解封,卸货!” “一号马车:铠甲三十二副,记录在案。二号马车!” “二号马车:铠甲三十四副,已经记录在案。” 田辉叙看着一辆辆马车上面运载的铠甲正在查验,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呵呵,这应该是最后一批了吧?这批铠甲发放之后,全军的铠甲数额应该就凑齐了。” 这一个月以来,火器督造处、兵甲督造处,以及铁撅山矿业基地的众人忙得不可开交,田辉叙也是忙得晕头转向,将一批批运来的燧发鸟铳、铠甲和各种兵备登记入库,然后再分发到各营中装备将士。 忙碌了一个月的时间,现在各营需要装备的鸟铳和长枪、刀盾等兵备已经全部齐备了,只有铠甲还差了一些。 今日这批铠甲运到,看随同一起抵达的表单中的数额,应该就可以将所有缺额补上了。 “呼!” 小半个时辰之后,所有的铠甲都清点完了,两名总旗官跑过来禀报。 “启禀大人,此批铠甲共计一千一百五十五副,经检验全部合格,并且已经登记在册。” 另一名总旗官问道:“大人,这批铠甲是否全部存入武库?” 田辉叙说道:“现在全军中,亲卫营、骑兵营将士还缺少铠甲,两营的千总已经报上了数额,大概有一千零五十三副。” 然后田辉叙将亲卫营、骑兵营送来的表单拿出来,递给两名总旗官,说道:“你们清点一下,按照两营的表单分拣出来,然后派人通知两位千总,尽快过来领取铠甲。” “至于剩下的铠甲,全部存入武库。” “遵命!” 当日下午,亲卫营千总苗绍和骑兵营千总许铭都收到消息,二人大喜,各派了一哨将士赶到了校场内。 此时灵山卫城内的校场和军营面积有限,所以除了贾洪雨率领的中千户所墩军驻守在灵山卫城内,还有亲卫营、骑兵营将士驻守在城内,其余左营、右营、中营将士都驻扎在城外,就在灵山卫城以北,划出了一片空地扎下一座大营。 亲卫营和骑兵营的将士就近赶来,很快就将各自的铠甲领走。 当天晚上,田辉叙笑呵呵的来到指挥使衙门,经过前院,在这里见到了值夜班的官吏,然后一番通报后,来到中院见到了刘衍。 “启禀大人,截止到今日,我军所有新军将士全部披甲,燧发鸟铳等各式兵备也全部配发到位。” 刘衍听完之后,脸上却没有什么笑意:“田大人来的正好,烦请你辛苦一趟,派人召集各营千总,以及我灵山卫所有千户以上官吏。命大家立即赶到这里议事!” 田辉叙吃了一惊,愣愣的说道:“大人,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刘衍脸色凝重的说道:“清军又破关南下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烽烟再起 当晚深夜时分,所有人齐聚指挥使衙门。 正堂上,一众将领官员面色凝重。 刘衍拿出一份公文,这份公文是山东总督卢象升直接派人快马送到灵山卫的,这是一份调兵的命令,因为此时清军再次大举南下了。 与历史原本的轨迹不同,此番皇太极命多尔衮为帅,统领满州正白旗一万五千人,会同多铎的镶白旗一万人、岳托正红旗八千人、杜度镶红旗一万两千人,以及蒙古正白旗旗主伊拜的五千铁骑、蒙古镶红旗旗主布颜代的八千铁骑、蒙古正红旗旗主恩格图的一万大军。 此外还有尚可喜率领的一万汉兵,这些汉兵是以尚可喜本部东江兵为骨干,然后招募被掳掠到辽东的汉民百姓为兵组建的。尚可喜此时乃是满清的智顺王,此番带着参将许尔显、参将班志富两个心腹一同随军南下。 尚可喜所部装备了大量的火器,以鸟铳、三眼铳居多,另外还装备了三十多门佛郎机炮。 自从多尔衮率部从巨鹿撤军之后,将巨鹿之战的经过禀报给皇太极,卢象升、刘衍所部便引起了皇太极的关注,随后便以尚可喜、耿仲明、孔有德三部兵马装备火器,以充作对战明军火器军的炮灰。 这一次清兵南下的规模超过之前几次,各旗兵力有七万八千人,如果再算上随军的包衣和阿哈等辅兵,清军此番的入寇兵力将超过十万人! 此番清军再次入寇,多尔衮率领清军从喜峰口破关,然后经平谷、天津等处一路劫掠南下,沿途明军皆一触即溃。 崇祯帝闻讯大为震怖,下诏京师戒严,一时间北直隶各地风声鹤唳,兵部尚书杨嗣昌也急令各地明军入京勤王。 卢象升在接到兵部的急报之后,立即下令山东各部兵马立即集结,即墨营、登州营、文登营各部大军限期四日内集结完毕,等待进一步的命令。 刘衍宣读完命令之后,众人的脸色都很凝重。虽然经过巨鹿之战的洗礼,众人对清兵并没有太多的畏惧,可是十万清兵大举南下,压迫感依然十足。 田辉叙说道:“大人,此番卢督臣征召各地兵马,以属下之见,我军依然是主力,到时候少不了被推到前面血战。” 王炆镇补充道:“朝廷各部兵马大多不堪战,朝中又有奸臣掣肘,此战不好打,大人要早做打算。” 其余众人也是议论纷纷。众人并不畏惧与清兵血战,而是不愿意被当成与清兵血战的炮灰。 刘衍点头赞同,自己虽然对清兵恨之入骨,但也不是愚忠之人,自然不愿意拼上一切为奸臣卖命。 于是刘衍说道:“此番既然有卢督臣的调令,我军北上便势在必行。不过本官自有理会,即便出战,我军也要有所为,有所不为,即便要打,也要拿到好处才行,吃亏的事情咱们绝对不干!” 众人纷纷赞同。 明末大军阀 第143节 陈勋和王越是连夜赶来的,此时二人却顾不上疲惫,带着一丝兴奋询问起来。 “大人,此番我军是不是全军出击?” 王越也说道:“大人定然是要全军出击的,我灵山卫新军上万将士全军出动,啧啧,想起了就热血沸腾,这是何等壮观的场面啊!” 沈拓平日里话不多,但是此时也微微笑着,说道:“奴贼还以为我军在巨鹿已经打残,此战如果遇到奴贼大部,也教他们看看,我灵山卫新军上万精锐的风采!” 众人战意高昂,刘衍见了也是心中欢喜。 其实有鉴于巨鹿之战前,曾有小股清军突入到夏河寨前千户所一带,刘衍已经有所警觉。 如今这灵山卫已经是自己的根据地,绝不容有失的。一旦有清兵轻骑再次突入进来,在灵山卫各地烧杀劫掠一番,那自己这两年的心血就付诸东流了。 可是如果分兵留守后方的话,刘衍又担心兵力不足。当初在巨鹿如果自己有上万新军的话,那巨鹿之战的结局恐怕就要逆转了,刘衍甚至有信心正面击溃清军主力! 于是刘衍思索了一下,然后对田辉叙说道:“田佥事,从明日起,你立即征召新兵,人数为两千人,限期十日征召完毕,随即开始操练。” 田辉叙微微一愣,说道:“大人的意思是,新军出征后,灵山卫各地以这两千新兵作为主力镇守?” 刘衍点了点头,说道:“如今清兵势大,新军不宜分兵留守,田佥事要尽快完成新兵的征召。所幸武库内有足够的兵备可以武装这些新兵,再加上中千户所防守官贾千户所部人马,以及各处经过整顿的墩军,灵山卫的防御力量应该足够。” “即便真的有清兵突袭灵山卫,凭借这些兵力,也能坚守到本官率部回援。” “属下遵命。” 随后刘衍便对陈勋和王越说道:“你二人今晚便赶回去,集结前营、后营将士,明日一早全军赶到灵山卫集结。” 陈勋、王越抱拳领命。 “其余新军各营将士,明天一早开出城外,在城北大营集结待命。” “得令。” “大军出征之后,灵山卫的军民政务,以指挥同知王炆镇主持,兵事由指挥佥事田辉叙负责,民事以经历赵民负责。” 王炆镇、田辉叙、赵民纷纷抱拳领命。 “钱粮官岳明何在?” 岳明起身抱拳说道:“下官在。” “限期两日,筹集一万将士两月之用的粮草,以及一万大军一个月的军饷。” “遵命。” 随后刘衍看向田辉叙,说道:“田佥事也要准备一下,为大军将士准备随军兵备,长枪、刀盾等要按照出征人数的两倍准备,鸟铳要准备五千杆,定装弹和震天雷、各式炮子也要多多准备。” 田辉叙抱拳说道:“大人放心,眼下城中武库充盈,下官两天内就能备齐。” “很好。” 刘衍看向贾洪雨,说道:“中千户所责任重大,灵山卫城不容有失,贾千户肩上的担子很重啊。” 贾洪雨急忙起身,说道:“大人放心,如果真有东奴窜至,属下定然据城而守,坚持到大人回援。” 田辉叙也站起来补充道:“大人放心,下官会在一个月内操练出两千新兵,虽然这些新兵的战力不能与新军将士持平,但是据城而守还是没问题的。到时候属下会以夏河寨前千户所、王家庄百户所和大盘堡为主,胶州好守御千户所为辅,如此安排驻防。” “嗯,这就好。” 接着,刘衍说道:“镇抚官荀景云、医官百户鲍学镇随军出征。管屯官张耒、商事官宋功明做好军屯和工坊的管理,不得有误。” 几人纷纷抱拳领命。 次日,灵山卫各部新军开始调动,城中的百姓也察觉到了什么,街巷上的行人都变得脚步匆匆,各处商铺的顾客也少了许多。 “你听说没有,东奴有破关南下了!” “当然听说了,我家里二姨家的三表兄是永宁的,听说那边已经被东奴攻陷,老百姓被杀了何止万人,我表兄就是举家南逃过来的。” “哎呀,真是惨啦,这杀千刀的狗鞑子!” “对了,我听说咱们操守大人也要出兵去杀鞑子了?” “是啊,我也听说了,你看城中的新军不是已经出城集结了吗?此事应该是真的。” “那就好了,有操守大人在,有咱们灵山卫新军在,那些东奴鞑子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对,那是一定的。” “说起来,咱们操守大人就是天上的武曲星下凡,这才三两年的功夫,就从一个总旗升到操守官,听说连总督和巡抚大人都十分倚重呢!” “咱们灵山卫人,可是有福气了!” 此时十万清军就在北直隶各处劫掠,而且还在不断向南移动,山东各地已经传遍了。灵山卫城的街头巷尾,百姓们也都在议论着,不过百姓并没有多少恐慌,而是大多在谈论刘衍,和刘衍手中的新军将士。 与此同时,指挥使衙门内,刘衍也正在与王芸禾辞行。 各营将士已经集结完毕,刘衍也要前往城北的军营了。现在大军随时都会开拔,刘衍必须做好出征前的所有准备。 此时王芸禾已经快要生产了,看着辛苦的妻子,刘衍心中很是愧疚。 王芸禾则是笑着说道:“夫君只管出征,我和两位妹妹就在家中等候,夫君定然能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刘衍说道:“夫人放心,此战必胜!” 随后刘衍便嘱咐尚善、若水二人仔细照顾王芸禾,另外还专门在府中安排了大夫与稳婆,随时待命。 安排好这些事情后,刘衍才披挂出门,辞别了王芸禾、尚善、若水三人,策马出城来到大营中。 中军大帐内,刘衍顾不上休息,便开始奋笔疾书。 片刻之后,一封公文便洋洋洒洒写完,刘衍随即叫来苗绍,说道:“立即派人将这封公文送到济南府城,交给卢督臣。” “是。” “这封公文是向卢督臣要钱粮和兵备的,你派个精明的部下送信,到了之后,一定要向卢督臣哭穷,最好能给咱们要回来一些钱粮物资,如果能要到火炮那就更好了!” 苗绍笑着说道:“大人放心,我找个机灵的部下去。不过,这次卢督臣恐怕又要破财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杀入山东 数日之后,北直隶东光县。 城池外,南面的一处高地上,一杆金龙大纛正在迎风飘扬,在一百正白旗巴牙喇兵聚在一起,有一名巴雅喇甲喇章京统领,护卫着多尔衮。 正红旗旗主岳托、镶白旗旗主多铎、镶红旗旗主杜度三人也是站在一旁,几人都在望着远处火焰、浓烟中的东光县城池。 多铎看了多尔衮一眼,说道:“奉命大将军,打下了东光县,周边的明军估计已经知道消息,为了避免卢象升、刘衍提前收到预警消息,我军应该立即出发,继续南下,直接冲进山东境内。” 多尔衮看了看一旁的蒙古正白旗旗主伊拜、蒙古镶红旗旗主布颜代、以及智顺王尚可喜,对多铎说道:“我军的确要尽快南下了,现在蒙古正红旗旗主恩格图率部驻守天津、平谷一带,守卫我军退路,明国北直隶的各部兵马暂时不敢妄动,我军要抓紧时间,一举拿下济南府城!” 多铎说道:“根据情报显示,卢象升就在济南府城,而刘衍却不在城中。巨鹿之战后,刘衍被提拔到灵山卫去了,那边还要在济南府城以南。” 岳托说道:“这不是问题,先围住济南城,围而不破,卢象升定会征召刘衍来援的,到时候咱们一举将其聚歼在济南城下。” 杜度看了看那几个蒙古旗主,然后小声说道:“巨鹿之战后,咱们各旗好不容易补充了旗丁,此战可不能强攻了,要让智顺王和那些蒙古人去死战。” 几人深以为然,多尔衮也是微微点头,说道:“如此,大军继续南下。” 岳托看了一眼远处山坡下黑压压的人群,那些都是被清兵掳掠来的百姓,问道:“那这些明国百姓怎么办?大军带着他们走不快的。” 多尔衮面无表情的说道:“既然走不快,那就全部杀掉,反正明国人口众多,到了济南府城再去抓一批就是了。” 随后将近十万清兵浩浩荡荡的离开了东光县,在清军十万大军的背后,原本繁华的东光县已经变成一片白地。在焚城大火的映衬下,城中百姓连同一万多名被抓来的各处百姓,全都被集中在城外屠~杀,鲜血汇集成河流,几乎将城南的土地全部染红。 随后清军仅仅用了一天时间,就经过了宁津县,然后直接进入山东境内,又用了两天时间,抵达济南府德平县,此处距离济南府城只有两百多里的路程。 很快清军主力突入山东的消息传开,兵部尚书杨嗣昌闻讯顿时松了一口气,立即以兵部的名义给卢象升下令,命其“调集精锐,与东奴会战于齐鲁之地,务必战而胜之,以壮国威”,可是杨嗣昌却不给卢象升调集一兵一卒,也没有任何钱粮支援,转过头便将各路勤王大军汇集在京师一带,与驻守天津、平谷一带的蒙古正红旗旗主恩格图部对峙。 与此同时,卢象升也收到督标营夜不收送回来的消息,一面严令已经抵达济南府城的山东总兵官刘泽清、山东巡抚颜继祖率部整顿兵马,同时征调即墨营、登州营、文登营三部战兵即刻驰援济南府城。 同时卢象升为了迟滞清军南下的速度,命山东总兵刘泽清率部阻击清军主力。 此时刘泽清带了镇标营四千多人,另外还有家丁八百余人,合计五千精锐。在山东都司也算是顶级的战力了,可是刘泽清却对清兵畏惧不已,接到卢象升的命令之后,很是抵触,在济南府城内磨蹭了两天时间,才极不情愿的率部出发。 幸好此番多尔衮并没有直奔济南府城而来,而是在周边开始劫掠,准备先补充百姓俘虏,以及钱粮辎重,然后再进抵济南府城,与卢象升、刘衍打持久战。 刘泽清率部一路行进,一天后抵达了乐陵,正准备驻扎下来看看局势,随后便在这天夜里遭到了清兵突袭。 镶白旗旗主多铎率领一千铁骑,以五十巴牙喇甲兵为先锋,直接撞进明军大营,刘泽清手下的五千精锐一触即溃,在黑夜中四散而逃,根本组织不起抵抗。 刘泽清此时恨死卢象升了,明明可以躲在济南城内据守,只要等到刘衍率领灵山卫新军赶来就好,为何非要自己率兵到这里来打野战? “撤!回济南城!” 刘泽清慌忙骑上一匹战马,此时身边只有一百多家丁随行,其余兵马已经全部溃散了。 此时大营之内到处都是往来奔驰的清军铁骑,那些清军士兵个个身披重甲、骁勇强悍,那些巴牙喇甲士甚至根本不用双手操控战马,只是用双腿夹着马腹就可以驰骋自如,双手不断拉弓射箭、挺枪挥刀,在明军溃兵中如入无人之境! 很快刘泽清便率部冲出了大营,将大营内外的部下全部抛弃了,可是还没跑出去多久,便有一队二十多人的清兵追了上来。 那队清兵赫然都是巴牙喇甲士,人人身披三层重甲、携带双马,速度非常之快,跟在后面不断放箭,黑夜之中箭雨不断,没过多久,刘泽清身旁的家丁就死伤数十人! 此时刘泽清心神巨震,奋力抽打着战马,只想尽快逃出生天。周围也有一些家丁走投无路之下奋起还击,向身后拉弓放箭,可是这几个家丁随后便遭到暴风骤雨一般的“照顾”,清兵密集而又狠辣的箭矢瞬间就将几人射成了刺猬。 此时再无人敢回身迎战,所有人就如同赛马一般,发疯似的亡命逃跑,却依然逃不出被清兵“挨个点名”的下场。 这队巴牙喇甲兵以一名分得拨什库,也就是后世俗称的骁骑校为首,很快便将刘泽清与十几个家丁围住,众人随即下马步战,刘泽清带着十几个家丁奋力抵抗,可是那里是这队巴牙喇甲兵的对手。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这队巴牙喇甲兵只有两人战死,却击杀了包括山东总兵刘泽清,以及十八名精锐家丁。 “哈哈!” 那分得拨什库自然认得刘泽清的装束,知道这是明军中的高级将领,当即取了刘泽清的头盔,搜到了尸体上的腰牌和印信,最后一刀将刘泽清枭首,血淋淋的首级挂在战马上,然后招呼部下带上战死的两个同伴,一阵怪叫的纵马返回明军大营,继续追杀明军溃兵。 天亮之后,多尔衮、岳托、杜度、多铎四人策马来到明军大营内,此时清军中的包衣、阿哈等辅兵杂役正在打扫战场、收集缴获。 激战中被俘虏的两千多俘虏,多尔衮也全部丢给了尚可喜,命其严加看管,准备当做炮灰使用。 “什么?” 随后多尔衮便得到消息,昨天夜里的突袭,竟然斩杀了明国山东总兵刘泽清,于是急忙将那名分得拨什库找来。 多尔衮、多铎、岳托、杜度在见到刘泽清的首级、盔甲、腰牌和印信后,都是放声大笑,此番南下可以说是开门红,一上来就斩杀了明国一个总兵官! “将刘泽清的首级用石灰硝好,等咱们到了济南府城之后,还能派上用场。” 随后多尔衮看着刘泽清的印信思索了起来,然后命人找来几名俘虏的刘泽清家丁,说道:“你们去杀几个同伴,否则现在就去死!” 那几个家丁中,有两人宁死不从,当即被砍了脑袋,剩下三人都被吓坏了,纷纷接过刀,然后一咬牙各自杀了一个同伴。 多铎、杜度见状放声大笑,岳托也是笑了两声,随后看向多尔衮的眼神也有些变化。 明末大军阀 第144节 多尔衮继续说道:“我会准备一道命令,用上刘泽清的印信,你们带着送给卢象升。如果你们半路跑了,或者向卢象升投诚。我便再放走几个俘虏,将你们杀害同伴以求苟活的事情散播出去,到了明国那边,你们也一样会掉脑袋。” 岳托说道:“你们听了奉命大将军的话,送完这封消息,就可以活命,何乐而不为?” 那三个俘虏连忙答应下来,等到多尔衮命人伪造的军情准备好,三人便带上,骑着快马前往济南府城。 岳托对多尔衮说道:“奉命大将军此举办得好,以假消息迷惑卢象升,让其以为刘泽清阻击我军成功。” “哈哈!” 多尔衮此时也是洋洋得意,说道:“虽然此举起到的作用有限,但是也可以让卢象升放松警惕。” 随后多尔衮传令各部,全军加快速度直扑济南府城。 两天后,卢象升收到了那三个俘虏送到的情报,当即大喝一声:“拿下!拖出去,斩首!” 三个俘虏顿时傻了眼,纷纷扣地求饶,却依然被督标营的将士拖了出去,直接在总督府的前院斩首。 一旁的亲将卢怀英很是不解,问道:“督臣这是为何?那三人已经查验身份,确实是刘军门的家丁啊。” 卢象升叹息一声,说道:“这份消息说,刘泽清率部在乐陵成功阻击清军主力。刘泽清只有五千人,而且刘泽清本人就非常畏惧清兵,之前他率部入京勤王的时候,就多次不听号令拒不调遣,如今却主动出击,在乐陵将十万清兵阻击成功,这可能吗?” 卢怀英恍然大悟,说道:“乐陵地形不佳,五千人马不可能阻击成功的,这是份假情报!” 卢象升点了点头,说道:“信中的印信是真的,那三个家丁也是真的,但是消息却是假的,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刘泽清谎报军情,要么是刘泽清已经兵败身死了。” “可是如此重大的军情,刘泽清也没有这个胆子谎报,因为阻击是否成功,几天之内就会见成效,瞒不住的!” 卢怀英大惊失色,说道:“督臣,刘军门一战败亡,现在济南府城内只有督标营四千人马,以及颜抚台的两千抚标营,六千人还有不少是新招募的新兵,济南府城又在重建中,砸门守不住的!” 卢象升猛地站了起来,神色坚定的说道:“守不住也要守!济南府城一丢,则山东局势就无法挽回了。” “可是……” “没有可是!从军今日起,你代替本督日夜巡视城头,有不尽心守城者,立斩不赦!” “同时立即派快马通知即墨营、登州营、文登营,六天之内必须抵达济南府城参战,否则以抗命论处!” 「多谢书友“笑傲修仙时代”的月票,东仙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一十六章 被围 几天后,济南府城。 卢象升此时依然一身素白麻衣,傲然站在北城楼上,放眼望去,北面的越野上出现了无数旌旗,几杆金龙大纛也出现在远处,正伴随着海浪一般的大军涌向这边的城池。 山东巡抚颜继祖脸色惨白,带着一丝畏惧,说道:“奴贼镶白旗、正白旗、镶红旗、正红旗,还有蒙古鞑子的正白旗、镶红旗两部,还有奴贼汉军的黑旗!” 颜继祖一把拉住卢象升,说道:“督臣,奴贼的主力都在这了,他们此番的主攻目标是山东,是山东啊!” 卢象升面不改色,说道:“我看不光是山东,根据兵部送来的塘报,奴贼的领军统帅是奉命大将军多尔衮,此人正是巨鹿之战的奴贼统帅。我看,多尔衮是想集中兵力,再与我和刘衍会战一场,他是想击败我大明所有敢战之军!” 颜继祖有些难以相信,随后说道:“那咱们怎么办?现在城中就只有六千兵马,我看不如弃守济南府城,带着德王南下避祸吧!” 上一次清军攻陷济南府城的时候,将德王朱由枢一家全部杀害,而后济南城内便没有藩王坐镇,崇祯帝便下旨以其堂弟朱由栎袭封德王爵位。 朱由栎是德定王朱翊錧之孙、纪城温裕王朱常澍之子,被崇祯帝封为德王的时候,只有三十五岁,算是喜从天降了。 卢象升狠狠的瞪了颜继祖一眼,厉声喝道:“弃守济南?那城中百姓怎么办!难道你要让城中百姓再被清兵屠杀一遍!” 颜继祖汗颜称过,只道自己失言。 卢象升说道:“况且奴贼大部是骑兵,我军出城之后又能走多远?为今之计,只有死守城池,以待援兵,才能扭转局势!” “可是援兵什么时候能到?” “那就要看天意了!” “呜~呜~呜!” 卢象升话音刚落,济南城北面的旷野上,便传来一阵低沉的号角声,紧接着北面的无数旌旗开始猛烈的摇晃起来,将近十万清兵开始齐声呐喊,声震四野。 济南城头上防备的明军将士望着眼前的一幕,顿时气势一滞,不少明军士兵都心生畏惧,甚至有两个倒霉蛋鬼使神差的后退几步,转身就要逃跑,被巡视城头的亲将卢怀英当场抓住,当着众将士的面,直接将这两个逃兵斩杀在城头上,然后将两颗血淋淋的头颅挂在了北面的城楼上,明军各部将士无不骇然,士气也稍稍提升了一些。 卢象升见状,当即怒声吼道:“擂鼓!迎战!” “咚!咚!咚!” 济南城头上的十几面战鼓轰然响起,雄浑的战鼓声响彻云翔,将城外清军的呐喊声和号角声给压了下去,城中明军将士士气大振,纷纷振臂欢呼了起来。 城外,睿亲王多尔衮冷笑着望着城头上,对身边的豫亲王多铎、克勤郡王岳托、安平贝勒杜度三人说道:“你们看,卢象升的旗号就在城头上,咱们来的很及时,卢象升并没有及时撤走。” 岳托看了多尔衮一眼,说道:“也许,卢象升并没有打算撤走,睿亲王请看,济南城外的百姓都已经被迁入城内,就连城外的民房都被拆除了,显然是卢象升准备坚壁清野,要在济南城下与我军开战了。” 多铎不满于岳托的言辞,说道;“那又怎么?城头上只有卢象升的旗号,那边的是山东巡抚颜继祖的旗号,其余各路明军都没有赶来,刘衍所部也不在。依我看,城中的明军最多一万人,甚至可能只有几千人而已,此战我军必定擒杀卢象升!” 岳托眼见城中明军士气大振,知道卢象升绝非庸才,不过却也不好直接反驳多铎,只好说道:“希望如此吧。” 多尔衮也知道卢象升不是等闲之辈,于是说道:“我们还是不要轻敌,先攻几天,将城中明军的兵力消耗一些,然后再围困打援。最好是能将刘衍所部引来,我军集中优势兵力将其聚歼在济南府一带!” 杜度和岳托对视一眼,二人都是心有余悸,刘衍打仗的手段太老辣了,怎么狠毒怎么来,此战各旗勇士不知道还要伤亡多少人。 随后多尔衮下令围城,以杜度的满州镶红旗、布颜代的蒙古镶红旗两部封锁北面,以多铎的满州镶白旗封锁西面,以岳托的满州正红旗封锁东面。多尔衮率领满州正白旗、伊拜的蒙古正白旗、尚可喜的一万汉军,以及两千多明军俘虏、从沿途劫掠来的两万多百姓,全部在南面驻扎。 在济南城南面,多尔衮扎下大营,然后将一众旗主召集到中军大帐内,命令各部开始抓紧时间打造云梯和冲车,明天一早开始攻城,以南、北两面为主攻方向,东、西两面佯攻。 同时,多尔衮命尚可喜随时备战,一旦刘衍所部出现,便以尚可喜所部一万汉军迎战。 当日,清军各部四面扎营,将济南府城围了个水泄不通,清军各部只用了半天时间,便将济南府城周围的树木砍伐一空,然后开始大规模打造云梯和冲车、盾牌、盾车等攻城器械。 同时各旗旗主还派出了大量的斥候,向四周搜寻明军的动向,多尔衮特意派出斥候向南面探查,搜索范围达到了上百里,以防止刘衍率部突然杀到。 到了晚上,四周的清军点燃篝火,连同俘虏和被掳走的百姓在内,十多万人的营垒绵延十几里,将偌大的济南府城围在中间,犹如漫天的繁星组成的银河,把济南府城变成了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 此时卢象升站在城头上,向南面眺望,借助清军大营中的火光,隐隐可以看到一杆金龙大纛正在夜风中飘扬。 “奴贼这是准备围点打援了。” 卢象升担忧的说着,一旁的亲将卢怀英心中暗叫了一声侥幸,幸好在清军赶到前,将卢象升的几个兄弟给送走,让他们带上卢象升的亲笔信,前往京师求援去了。 此时卢怀英担忧的说道:“督臣,现在山东都司能战的兵马,也就是刘指挥使的新军了,其余即墨营、文登营、登州营的营兵只是表面功夫,真要打起来,是指望不上的。可是现在济南城下有十万清兵,刘指挥使只有九千多新征召的新军,这一战怎么打啊?” 卢象升微微摇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打,可以说这一战远比巨鹿之战凶险,战场的主动权在清兵手中,形势岌岌可危。 “希望朝廷能够尽快发来救兵。” 现在各地的勤王大军应该已经陆续抵达京师周围了,西北的山西镇、陕西镇、宣府镇的兵马都是敢战的,孙传庭和洪承畴手中的兵马也算是精锐,如果朝廷能够下定决心,留下部分兵马截断清兵后路,以主力大军会战于济南城下,未尝不能再打一场巨鹿大捷! 可是卢象升随即便想到了兵部尚书杨嗣昌,刚刚火热起来的一颗心瞬间就坠入了冰窖之中。 “唉!” 一声长叹。 卢象升摇了摇头,似乎想将这些烦恼都晃出去,随后问道:“颜抚台去哪了?” 卢怀英说道:“下午大人与颜抚台商议要征召城中青壮协助守城,可是现在城中府库用度不足,所以颜抚台去了德王府,说是要向德王借粮借银子。” 卢象升点了点头,德王朱由栎虽然没有什么才干,平日里欺男霸女的事情也干了不少,可是在众藩王之中的风评还算是中上等,至少在大是大非上面,还没犯过糊涂。 “希望颜抚台能借到钱粮吧。” 德王府。 “什么?要借银子、借粮?” 颜继祖满脸期待的看着德王朱由栎,只见朱由栎眉头紧锁,沉吟了许久,才开口说道:“本王刚刚就藩没多久,朝廷也没有太多的赏赐,就连封邑的收成也还没凑齐,本王现在也是囊中羞涩啊。” “殿下!” 颜继祖这下急了,也顾不得礼仪体统,大声说道:“如今十万奴贼大军就在城外,朝廷援兵还不知道何时抵达,如果没有足够的钱粮,城中数千将士、几万青壮拿什么守城?难道要让众将士饿着肚子与奴贼作战?要让战死的将士连抚恤银子都没有!” “殿下想想前任德王一家,如果奴贼真的破了成,下官等自然要以死报国,可殿下也绝难独身事外!” 朱由栎眉头紧锁,猛地站了起来,正要发作,却看到颜继祖毫不退让,盯着自己心中发颤,于是便缓缓坐了下来。 “唉!” “颜抚台真是让本王为难了,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那颜抚台就说一说,需要多少钱粮?” “殿下英明,以现在城中兵力计算,以及城中百姓所需口粮,再以一月时间为期限,下官至少需要军饷五万两,粮食八万旦。如果战事一个月内结束不了,那殿下就还需支援一二。” “什么!” 朱由栎再次站了起来,瞪大了双眼,大声说道:“这么多钱粮?难道你巡抚衙门和卢象升的总督衙门都是乞丐吗?你们一两银子、一粒粮食都没有?” 颜继祖苦笑着说道:“殿下明鉴,济南府城被奴贼毁坏才多久?下官与卢督臣耗费钱粮才将城池重建起来,要不是我们耗费了府库中几乎所有钱粮,提前将城墙和城门修建完毕,现在奴贼大军已经踏平济南府城了,下官等真的没有钱粮可用了!” 朱由栎闻言气急,大叫道:“抗击奴贼是朝廷的是,你们这些封疆大吏不出银子、不出粮食,却盯上我一个闲散王爷的荷包,这是何道理!” 说完,朱由栎便准备拂袖而去,颜继祖此时也发了狠,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拉住朱由栎的衣袖,大声说道:“钱粮还没出,殿下何往!” “你!” 朱由栎气得指着颜继祖的鼻子大喝道:“放肆!” “没有钱粮就守不住济南府城,大家都得死,下官今天也就不讲礼仪了,殿下大可在战后上奏朝廷弹劾下官。可是今日,殿下不拿出钱粮来,是走不了的!” 朱由栎被颜继祖一阵“咆哮”,最终也是没了脾气,只好出钱出粮,不过却逼着颜继祖写下字据,在击退清兵之后,总督府和巡抚衙门必须连本带息还给德王府,利息也要按照民间行情计算。 颜继祖气得七窍生烟,咬着牙写下字据,然后一把甩给了德王朱由栎。 “呵呵,颜抚台跟着本王府上的带刀舍人去吧,今晚就能将钱粮交割完毕。” 颜继祖抱拳便走,可是到了正堂门口,却停下脚步说道:“对了,等到战事开打,到时候还需要德王殿下移步城头,为守军将士鼓舞士气!” 德王朱由栎顿时傻眼。 第二百一十七章 争吵不断 青州城。 此时城北遍布明军的营垒,即墨营参将张友勋、文登营参将鲁庭言、登州营参将韩煦三人愁眉不展,正聚在张友勋的中军大帐内,对坐无言。 “这都几天了?你部下的灵山卫操守官刘衍,为何还不到!” 面对文登营参将鲁庭言的质问,张友勋当即反驳道:“我即墨营已经来了四千兵马,几乎将家底都拉来了,可是你鲁参将却只带来三千多老弱残兵,还有你韩参将,虽然带来了八千多人,可是却都是平常的墩军,你的那些营兵精锐呢?你们自家的精锐都没到,却要质问我,是何道理!” 韩煦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呵呵,我和鲁参将哪能跟你比啊?我们手里能有什么精锐,都比不上你麾下灵山卫的那支新军,那可是大败奴贼主力的精锐!” 明末大军阀 第145节 “现在卢督臣和颜抚台,还有德王都被奴贼主力困在济南府城,咱们却因为你即墨营的主力精锐不到,迟迟无法北上救援,一旦济南城破,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张友勋当即吼道:“谁也别给我扣帽子,老子不怕!有胆子,现在咱们就拔营北上,你们干不干!” 鲁庭言和韩煦顿时不说话了,要不是军情紧急,二人根本都不会来这里,早就集结麾下精锐,固守文登营城和登州营城了,谁会像傻子一样去济南拼命? 现在整个山东都知道即墨营有一支强悍的灵山卫新军,刘衍不到,不管是鲁庭言还是韩煦,哪一个都不会下令北上。特别是众人军中的夜不收抓到了一个溃兵,正是刘泽清镇标营的士兵,知道刘泽清已经兵败身死的消息,几人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张友勋看着二人,气冲冲的说道:“此战即便刘衍率部赶到这里,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去打,他只有九千人,奴贼可有十万之众!一旦灵山卫的新军败亡了,咱们也都活不了。” “切!” 鲁庭言顿时嗤笑起来,说道:“要是刘衍的精锐都战败了,那咱们也就别打了,各自返回驻地,固守待援好了。” 张友勋闻言顿时气得火冒三丈,正要发作,韩煦却站出来说道:“你们说卢督臣麾下的督标营如何?眼下卢督臣率部据守济南府城,凭借督标营的战力,也许可以据城死守,力挫奴贼于城下,到时候咱们不去也没关系了。” “对、对,说的没错!” 张友勋顿时气晕,明白自己跟这两个货色已经没有什么话可讲了,于是便烦躁的挥了挥手,让鲁庭言、韩煦二人各自散了,并且将帐外的亲卫叫来,要再派人去催促刘衍,让其加快速度赶来汇合。 就在这时,几人听到外面传来阵阵战鼓声,韩煦第一个跳了起来,大笑着说道:“听号令,这是友军到了,定然是刘衍率领的灵山卫新军!” 鲁庭言顿时变色,沉声说道:“刘指挥使一路劳顿,咱们要去迎接一番,并且为新军将士准备吃喝,好好犒劳众将士!” 韩煦连连称是,二人联袂出了中军大帐,将张友勋丢在这里。 “这两个混账!” 此战众人都依仗刘衍所部,即便刘衍官职最低,鲁庭言和韩煦竟然都要在张友勋的面前极力拉拢,让张友勋感到好像是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没过多久,刘衍率领灵山卫七个营的将士抵达明军大营,安顿好了各营将士之后,刘衍带着陈勋、王越、汪博、张义、沈拓、苗绍、许铭七个千总,以及镇抚官荀景云,一起来到张友勋的中军大帐内。 鲁庭言和韩煦也跟着过来,笑呵呵的在中军大帐内坐了下来。 “末将见过参将大人,见过鲁参将、韩参将!” “呵呵,刘指挥使不必多礼,快坐下歇歇,这一路赶来,辛苦了。” 张友勋笑着说道,然后瞥了鲁庭言、韩煦一眼,便对刘衍说道:“刘指挥使,此番带来多少兵力?” 刘衍看了看三人,单从这三个参将对自己嘘寒问暖的态度就能知道,此战他们是铁了心将自己和新军将士当做前驱了,于是便不再客气,准备要一路好处。 “启禀大人,属下将新军七个营,共计九千余将士全部带来了。” “好!” 张友勋大笑说道:“有刘指挥使,有九千新军在,我军定能解济南之围!” 鲁庭言和韩煦也是连连称赞刘衍,称刘衍大义凛然、义薄云天、忠义无二、虎将之风等等。 一旁的千总王越见了都瞪大了双眼,小声对陈勋说道:“我的乖乖,这两位上官真是厉害,比我还会溜须拍马,真是难得一见!” 陈勋瞪了王越一眼,说道:“如此,的确难得一见!” 刘衍看着三位上官如此夸口,笑着抱拳说道:“三位大人,此番军情紧急,末将还有事情相求啊。” 不等张友勋说话,鲁庭言直接大手一挥,说道:“此战刘指挥使便是我军主力,有话但说无妨,我们三人一定全力支持!” 张友勋也是连连称是,韩煦则是顿了顿,然后点头了事。 “此番军情紧急,末将为了赶时间,并没有携带太多的钱粮物资,军中火炮也很少,所以请三位大人支援一部分钱粮,最好可以支援末将一些精良的火炮助阵。” 这些张友勋、鲁庭言、韩煦都傻了眼,看向刘衍,刚才还是听话的好部下,现在怎么就变脸了,直接要钱要粮,还要上火炮了! 鲁庭言和韩煦直接闭上了嘴,根本不敢接话,张友勋则是眉头紧锁,说道:“现在大家都是急急忙忙的率部出来,钱粮都是不富裕,要不然……” 刘衍不等张友勋说完,直接大声说道:“战场上打的就是钱粮,如果我军中钱粮供应不上,那九千多将士强行北上,岂不是自寻死路?不但解不了济南之围,还会平白葬送上万将士的性命!恕末将无力,不见到钱粮和火炮,属下是不会北上的,万事有三位上官在前面顶着,将来朝廷怪罪下来,也落不到末将的头上!” “你!” 张友勋想不到刘衍会直接顶撞自己,顿时觉得失了面子,鲁庭言和韩煦也乐得看笑话,却想不到刘衍直接起身,对二人说道:“此番出战也不光是我即墨营各部自家的事,而是山东都司的事,二位大人也都有份。以末将之见,如果张参将的确为难的话,不防二位大人也帮一把手,如何!” 说完,刘衍抱拳对三人说道:“话已经说到了,末将便回去待命好了,三位大人慢慢商议,告辞!” 看着扬长而去的刘衍,张友勋这才算是体会到手握强军的好处,即便对待上官也可以恣意行事。 “二位,你们看此事如何处理?” 张友勋直接将皮球踢了回去,鲁庭言和韩煦对视一眼,二人本来想要看热闹,刘衍却将二人也一并拉了进来,现在自己与张友勋拴在了一起,只能一起商议办理了。 “我说张参将,你手下这个刘衍真是好大的官威啊,不就是仗着手中有一支新军吗?竟然在三位上官面前如此耀武扬威,成何体统!” 看着发泄心中不满的鲁庭言,张友勋苦笑一声,说道:“我也可以整治刘衍,咱们也可以不给他钱粮和火炮,结果无非就是刘衍按兵不动。咱们或是率部北上去送死,或是坐视济南府城沦陷,然后一起被朝廷治罪,坐着囚车去京师菜市口,反正横竖都是死,你们二位说说看,我听你们的。” 这下鲁庭言再没了言语,看向旁边的韩煦,用左手敲了敲椅子扶手,示意韩煦说两句。 韩煦咳嗽一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然后说道:“要我看,咱们不妨拢一拢各营中的钱粮数额,看看能分出多少给刘衍。要是能凑出来,事情也就好办了,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咱们犯不上去拼命啊?” 张友勋赞同的点了点头,反正这笔钱粮不能算在自己一个人的头上,最好三家平摊。 鲁庭言问道:“那火炮呢?” “这就更好办了!” 韩煦说道:“把咱们三个战兵营的火炮都给他刘衍,反正咱们也不打算北上,正好用火炮算作战力,将来刘衍真的打了胜仗,咱们出了火炮,也能分润战功,何乐而不为?” “好!” 张友勋顿时击节赞叹,连声叫好。鲁庭言也是大笑起来,说道:“咱们说办就办,马上把营中的军需司马找来问话!”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刘衍再次被叫到即墨营中军大帐内,刘衍一进营帐,张友勋便直接问道:“五万石粮食,六万七千两军饷,够不够?” 刘衍笑了笑,说道:“好,那末将就收下了!” 张友勋、鲁庭言、韩煦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那火炮呢?” 张友勋答道:“我和鲁参将、韩参将商议了一下,准备了十门佛郎机炮,连同炮手一起调拨给你,算作是我们对刘指挥使的支持,如何?” 刘衍微微皱眉,自己等候消息的时候,已经让苗绍带人在大营内调查了一下,即墨营、文登营、登州营虽然称不上精锐,可是哪一营内都有二、三十门火炮,现在三个战兵营一共就只凑出来十门,刘衍顿时有些不满意。 “我要三十门佛郎机炮!” “什么!” 刘衍说道:“反正看着架势,三位大人也不打算率部继续北上济南府城了,这些火炮留在这里也是摆设,不如多给末将一些,何乐而不为?” 鲁庭言咬着牙说道:“刘衍,你别太过分了!” 韩煦拉了鲁庭言一把,然后说道:“我们军中是有不少火炮,可是大部分都是做工不太好的货色,如果刘指挥使敢用的话,都给你也无妨。” 刘衍微微皱眉,然后说道:“那就这样,末将派人去营中查勘一番,能用的火炮,都交给末将带走,如何?” 鲁庭言气哄哄的没有说话,张友勋板着脸点了点头,韩煦说道:“好,一言为定!” 随后刘衍便与三人一起来到营中,叫上了百总钱樰,开始在即墨营、文登营、登州营内挑选火炮。 可是一番挑选下来,刘衍和钱樰都大为失望。韩煦所言不虚,三个战兵营有八十多门各式火炮,可是真正没有炸膛危险,可以放心使用的火炮,也就是十八门,而且都是小型佛郎机炮,重炮一门都没有。 眼见如此,刘衍也不客气,让钱樰带人将这十八门佛郎机炮全部拉走,连同炮手和弹药、炮药也一并带走。 “这十八门火炮单独编为一哨。” 刘衍吩咐完之后,张友勋便过来问道:“刘指挥使,你准备何时发兵?” 刘衍看了看三人,说道:“只要今晚钱粮能够如数交割,明日一早末将便率部北上,驰援济南府城!” 第二百一十八章 斥候战 五月初,历山北麓。 “大人,此处便是历山了,再往北走七十多里,便是济南府城了。” 苗绍策马在刘衍的身旁,介绍着前方的地形。其余几个千总也策马围在周围,镇抚官荀景云也一样向北眺望着。 刘衍环视四周,只见前方都是历山北麓的余脉,地形起起伏伏,仿佛是江南的丘陵一般,而且这边的树木很茂盛,放眼望去也只能看到前方两三百米的地方。 “大军暂时不能再往北走了,前方的地形太过复杂,要多派夜不收向北搜索前进,确认没有埋伏之后,大军再继续向北行进。” 几人面面相觑,陈勋问道:“大人,济南府城那边战事紧急,咱们行进这么慢,能行吗?” 此时大军已经向北行进了几天时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行进速度,并不算快。 刘衍说道:“放心吧,咱们不到济南府城,奴贼是不会破城的,他们还要围点打援呢!” 刘衍对于满清的战术太熟悉了,要么是围点打援,要么是使用内奸打开城门,以便攻陷城池,算来算去也就是这么几招,正面对战的实际战例并不多。 所以刘衍此番北上无比的持重,清军的斥候非常得力,所以才能屡次围点打援成功,才能混进城中打开城门。 既然刘衍已经说了,陈勋、汪博等人便不再说什么。 镇抚官荀景云问道:“大人,那咱们是不是就地扎营?” “就地扎营!” 刘衍以马鞭指着前方的丘陵地带,说道:“各营按照前后左右中的方位安营扎寨,亲卫营和骑兵营居中扎营,与中营组成中军大营。” “各营相隔两、三里的距离,方便彼此支援。所有营寨外围都要挖掘两道壕沟,设立一道鹿角、拒马,以及一道土墙,组成立体防线。” “总之就是一句话,现在这里便是敌占区,全军将士要扎硬寨、打死战,容不得半点懈怠!” “得令!” 刘衍随后又说道:“各营的营寨设立完毕之后,各部立即派出夜不收,前营、后营、左营、右营主要在大军周围十里范围内警戒。中营和亲卫营夜不收向北探查,确保大军向北行进的安全。” “得令!” 刘衍部署完之后,陈勋、汪博等七个千总纷纷拔马离去,各自返回军中传达命令。 此时刘衍的身边只剩下镇抚官荀景云和亲卫营千总苗绍、炮总百总钱樰三人。 “钱百总,那三位参将大人调拨来的十八门火炮怎么样?” 钱樰说道:“属下已经将那十八门佛郎机炮单独编为一哨,两个把总和几个旗长、队长,都是从其余各哨调过去的,这几天已经整顿完毕。” “至于火炮的话,不管是射速还是威力都不如咱们灵山卫自造的佛郎机炮。” 钱樰似乎看不上这十八门炮,甚至有些嫌弃,说道:“咱们灵山卫的佛郎机炮可以发射五斤左右的炮子,而那十八门佛郎机炮大小不一,最大的只能发射三斤左右的炮子,最小的火炮,甚至只能发射不足一斤的小石头。” 刘衍也是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自己已经尽力了,济南府城是必须救援的。 卢象升在,山东都司的各部明军还能听从号令,至少可以跟在灵山卫新军后面捡捡便宜,打打顺风仗。可是卢象升一旦败亡,山东各地的明军势必会变成一盘散沙,山东也会变成清军的马场,到时候刘衍只能独自面对十万清军了,灵山卫能独善其身吗? 明末大军阀 第146节 答案肯定的否定的! 所以,此番与清军的对决如果是必须打的话,战场就必须定在灵山卫以外,济南府城便是最合适的战场。 至少刘衍可以背靠坚城,又有卢象升、颜继祖所部的支援,甚至刘衍一旦重创了清军主力,山东各地的兵马在卢象升的命令下也会蜂拥而至,冲上来捡便宜。 “驰援济南府城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了,而这些火炮和钱粮,也是我能拿到的最大利益了,先这样吧。剩下的,就在战场上见真章了!” 随后刘衍对钱樰说道:“既然这十八门佛郎机炮不堪大用,那到了战场上,这十八门火炮就作为佛郎机炮哨的补充火力好了。” “是!” 钱樰在刘衍的指导下,将炮总的火力做了配属。 佛郎机炮哨作为第一道火力网,射击第一波杀伤清兵的火力,接着便是火箭炮哨,最后是虎尊炮哨,使用散弹来杀伤清兵。 现在这十八门大小不一的佛郎机炮,就只能在第一道和第二道火力之间开火,也算是增加了一些杀伤力。 很快,各营的营寨陆续造好,随后各营的夜不收纷纷出击,向四周驰骋而出。 刘衍也进驻中军大营内,在中军大帐里面盯着一张济南府城的舆图思索着。 “此战还是以阵地战为主,背靠坚城,以坚固的防御工事正面对敌,以火器大量杀伤清军的有生力量!” “十万清军啊!” 此时刘衍也从参将张友勋等人那里得到了不少的情报,知道了山东总兵刘泽清已经兵败身死,知道了清军的大概兵力,以及大概的兵力构成。 “正白旗、镶白旗、正红旗、镶红旗,还有蒙古的正白旗、镶红旗、正红旗,另外还有尚可喜这个大汉奸,此番鞑子是下了血本的!” “尚可喜……” 刘衍猛地想起了什么,双眼一阵寒光闪过。 “尚可喜当年在登州叛乱,带走了大明精锐的火器军和炮队,给鞑子送上了一份天大的礼物,相当于天上掉馅饼了!此番多尔衮将这个大汉奸给带来了,多半是尚可喜军中装备了火器!” 刘衍冷笑起来,自言自语的说道:“哼!火器,不是谁都会玩的,老子见过的火器,见过的火器战法,你尚可喜大汉奸八辈子都没见过!这次如果在战场上遇到,一定好好教训这个狗汉奸!” 就在刘衍查看舆图的时候,已经升迁为中营千总直属夜不收旗旗长的许明德正趴在地上,身边是麾下队长小东子,以及一队夜不收将士。 此时十几个人正紧张的看着前往,在黄昏的昏暗光线下,前方的树林内隐约有人影在闪动着。 “老大,应该是正白旗的满洲鞑子,看样子有差不多十个人。” 许明德点了点头,小声说道:“等一下,等过去摸情况的兄弟回来再作议论。” 众人又等了一会儿,一个人影才从前面匍匐回来,然后一个翻身,直接滚到了许明德等人隐藏的土坡下面。 “老大看清楚了,一共十一个鞑子,由一个白巴牙喇兵带领,还有三个马甲,剩下的七个都是步甲。” “有一个白甲鞑子啊!” 许明德眉头紧锁,这队鞑子都是硬骨头,不好啃。 不过这里距离灵山卫新军大营只有二十几里远,已经很近了,绝不能放过这队鞑子斥候过去。 于是许明德对小东子等人低声说道:“待会我带十个兄弟正面突袭,小东子,你带着剩下的四个兄弟从侧面包抄。” “好!” 小东子带着的四个人都使用强弩,这队夜不收为了隐藏行踪,所以并没有装备鸟铳,只是装备了一些弓弩而已。 当然,震天雷众人还是装备了不少,至少可以在关键时刻与鞑子同归于尽。 片刻之后,许明德率领十名夜不收率先行动,众人猛地冲了出来,每人都装备了强攻劲弩,此时一阵箭雨射向不远处的鞑子兵,顿时就射倒了四人,其中就有一个马甲兵! “杀鞑子!” 许明德爆喝一声,手中一杆长枪寒光闪烁,第一个冲进了树林之中,一枪就捅死了一个来不及反应的鞑子兵。 其余十个夜不收也趁着清兵猝不及防的机会,快步冲进了树林,与剩下的六个鞑子兵混战在一起。 “可恶的明人!” 此时那白巴牙喇兵犹如猛虎一般,手中挑刀直接劈死了两名夜不收将士,随后便被三名夜不收将士拦了下来,四人混战在一起,以一敌三的情况下,那白巴牙喇兵竟然不落下风! 此外,另外两个马甲回过神来也是越战越勇,许明德自己对付了一个马甲,另外两个夜不收合力对付剩下的那个马甲。 剩下的四名夜不收将士陷入了苦战,与剩下的四个鞑子步甲展开对攻,双方互有负伤,一时无法取胜。 就在这时,小东子带着四名夜不收从侧面冲了出来,五人都是使用弓弩的好手,此时站在战圈之外,对准正在激战的鞑子兵放冷箭。 “啊!” 小东子一箭射死了一个清军步甲,然后急忙用双脚踩着强弩,再用双手上弦、搭箭。 另外四名夜不收也不断放箭,先后射死了一个两个步甲。 可是此时的局势依旧胶着,那个白巴牙喇兵已经杀害了一个夜不收将士,另外两个夜不收将士也是人人带伤,被白巴牙喇兵一个人压制着。 许明德击杀了自己的对手,可是另外的马甲也将当面的夜不收将士击杀,二人此时已经杀红了眼,随后便对攻在一起。 剩下的四名夜不收将士在小东子等人的协助下,在牺牲了一名夜不收将士之后,将剩下的两个步甲斩杀。 “围上去,一个不留!” 小东子兴奋的大吼一声,带着四名夜不收也冲了上去,会同另外三人,八个人将那白巴牙喇兵围了起来。 就在这时,许明德也一枪捅死了那个马甲兵,然后浑身血污的走过来,九个人将白巴牙喇兵围住,杀气腾腾的看着他。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白巴牙喇兵,此时也泄了气,脸上终于出现了恐惧的神色。 “尽量抓活的!” “这好办!” 小东子随即举起了强弩,对着白巴牙喇兵的左腿就射了一箭。可是让众人意外的是,这么近的距离下,那白巴牙喇兵竟然用挑刀将箭矢击飞! “给我放箭!” 小东子气急,大声怒吼着。 另外三个夜不收将士也张弓搭箭,同时对准白巴牙喇兵放箭,这么近的距离,三支箭矢根本无法阻挡,随后就将其双腿射穿。 “啊!该死的明狗,我要杀了你们!” 白巴牙喇兵用难听的满语大声叫喊着,许明德等人一拥而上,将其缴械,然后便是一顿暴打,直到将其打得如同死猪一般,倒在地上哼哼迟迟,再也骂不出来才停手。 此番双方斥候的激战,十一个鞑子兵被斩杀十人,被俘虏一人。 许明德这边一共十六名夜不收,战死七人,剩下的九人也是人人带伤。 “老大,这个东西怎么办?” 许明德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将这个家伙扒干净,捆在战马上立即带回去!” 随后众人抓紧时间忙碌了起来,七名战死的夜不收遗体全部用绳子捆在战马上,那个白巴牙喇兵也是一样,反正众人缴获了十一个鞑子兵的战马,足足二十三匹之多,战马足够用。 另外还有十颗鞑子首级,以及一应盔甲、兵器等缴获,也一并放在战马上,全部带回去。 “走,回营,这个舌头要尽快问出消息来!” 第二百一十九章 刘衍来了? 灵山卫新军中军大营。 营中一处偏僻的营帐内,不断传出阵阵嚎叫,不似人声般凄惨。在营帐外面,中营千总沈拓正神色凝重的来回踱步,似乎在等待什么消息。 过了许久,夜不收旗长许明德从营帐内走了出来,双手满是鲜血,甚至还能看到些许碎肉挂在手上,但是许明德的神情却有些亢奋。 “大人!” 沈拓急忙上前,也顾不上许明德双手上的血污,一把拉住许明德的左手,问道:“问出来没有?” “问出来了!” 许明德咧嘴笑着说道:“开始那个白甲兵还嘴硬,不过却不够看的,被我用一把钝锯,把那个白甲兵的两支耳朵和八根手指头全给锯了下来,当我准备再锯第九根手指的时候,那个狗鞑子什么都说了。” 说着,许明德便拿出一份供词递给了沈拓:“这是问出来的情报。” “好!” 沈拓急忙看了起来,然后笑着说道:“这次给你记一大功!” 随后沈拓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觉得这份情报可靠吗?” 许明德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大人放心,那白甲兵要是能在我的手底下编瞎话,那他就是神仙下凡了。大人可以进去看看,那个狗鞑子屎尿齐流,早就尿了,根本没有这个胆子!” “那就好!” 中军大帐内,刘衍看着沈拓送来的情报,脸色很是凝重,说道:“奴贼还真是看得起我刘衍,竟然动用满州镶红旗、蒙古镶红旗两万大军设伏,这番围点打援,还真是舍得下本钱!” 沈拓有些焦急的说道:“大人,既然咱们已经知道奴贼在前方有埋伏,也知道了具体的埋伏范围,咱们是不是绕路啊?属下以为,我军在抵达济南府城之前,不宜与奴贼大部过多纠缠。” “绕路?” 刘衍冷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要是咱们连这两万奴贼都要躲着走,那到了济南府城,十万奴贼抱成一团,还怎么打?” “那大人准备怎么办?” 刘衍说道:“既然北上济南府城是为了杀鞑子,我看在哪杀都是一样的。多尔衮既然舍得下本设伏,本官便将计就计,先重击奴贼镶红两旗,好好杀杀奴贼的嚣张气焰!” 次日,刘衍命各营将士严加警戒,各营将士继续向北行进。同时各营要广派夜不收,在大军前方和两翼搜索前进,防止清军可能的突袭和骚扰。 行进中,亲卫营千总苗绍和骑兵营千总许铭陪在刘衍左右,二人对于刘衍这种“自投罗网”的做法非常担心,认为奴贼既然有埋伏,就没有必要再去硬拼。 “大人,我军继续向北势必吃亏啊,奴贼可是提前设伏,占据了先机!不若我军暂时原地驻扎,等待局势明朗了再做打算?” 许铭也说道:“大人,如果那个白甲兵说谎了,或者消息不实,咱们此番北上就太危险了。” 刘衍说道:“奴贼虽然占据了先机,但是此战我军也一样可以取胜,具体战法,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至于情报的问题,我相信咱们自己的夜不收,那个叫许明德的旗长我是知道的,颇有手段,对于审讯之事非常在行,他问出来的消息可信度非常高。” 虽然刘衍执意继续北上,可是心中也绷着一根弦,对二人继续说道:“根据情报显示,镶红旗奴贼埋伏的地方,是历山北麓山脚的密林地带,那边地势平坦有利于奴贼骑兵行动。我军到了那边,先在山脚下选择一处有利地势布防,然后再做计较。” 苗绍和许铭对视一眼,随后苗绍问道:“不知大人准备如何打这一战?” 刘衍笑着说道:“此战,我教你们学个乖,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炮火覆盖!” “额?” 许铭和苗绍心中疑惑,炮火覆盖?不就是用火炮轰击敌军吗,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明末大军阀 第147节 历山北端。 这里是历山北麓山脚下,四周地势平坦、树木茂盛,虽然是一马平川,可是以为有众多树木的阻挡,目力所及也看不到多远,是一处非常好的隐蔽之地。 密林中,满州镶红旗旗主杜度、蒙古镶红旗旗主布颜代坐在一起,周围还有几个两旗的甲喇章京、牛录章京,十几名镶红旗的白巴牙喇兵,以及十几个蒙古镶红旗的红巴牙喇兵护卫在四周。 “安平贝勒,咱们已经在这里埋伏两天了,如今天气炎热,又不见明军的踪迹,勇士们都已经怨声载道,还要待在这个鬼地方多久啊?我看,咱们是不是分出一部分兵马,在周围劫掠一番?” 杜度此时已经将盔甲卸掉,赤膊上身靠在一棵树下纳凉,一双小眼睛瞥了布颜代一眼,说道:“既然睿亲王有令,咱们就安心在这里等候便是。如果刘衍要率部北上,这里便是必经之地,错不了的。” “另外我警告你,收起你的小心思,约束麾下的勇士们,不要在这个时候恣意行事。如果有人暴露了我军行踪,导致此番伏击失败,不用睿亲王行军法,我先将他斩首示众!” 布颜代当即连连告罪,可是随后布颜代看着周围热气蒸腾的树林,还是有些不满的说道:“那刘衍率领的明军火器精良,此战应该让尚可喜率部前来埋伏,那些汉军死多少都无关紧要,睿亲王为何让咱们带着旗中勇士过来拼命?” 巨鹿之战中,布颜代的蒙古镶红旗也是损失不小,回去之后经过吞并一些零散的蒙古部落补充丁口,才勉强恢复了实力,可是旗中勇士的战力却下降了不少。 如今又要与刘衍所部对战,布颜代的心中很是抵触,认为应该让尚可喜带着汉军到前面去送死,而不是让满蒙勇士打头阵。 杜度有些不满的看了布颜代一眼,说道:“既然来了,那就安心等待,不要说些没用的话。尚可喜部的火器兵何时出战,睿亲王自有打算。” 布颜代虽然也是一旗旗主,可是蒙古镶红旗却是隶属于满州镶红旗,杜度也算是主子,而布颜代则是相当于杜度的奴才,所以此时也不敢再说什么。 而杜度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心中也是与布颜代一样的想法,暗暗咒骂了几句,也是一样想不明白多尔衮如此安排的用意,难道多尔衮真的是要借刀杀人,用刘衍来消耗其余各旗的实力? 杜度用力将手中的一颗小石子丢了出去,似乎将心中的烦闷也一并扔了出去,然后对布颜代说道:“记得多派些斥候出去,一旦发现刘衍所部,或是其余各部明军的动向,尽快过来禀报。” “喳!” 第二天一大早,一队镶红旗的斥候快马赶了回来,还带回来十具无头尸体,杜度和布颜代闻讯急忙赶来查看。 这十具尸体已经被人扒光了,根本看不出什么来,只能看出都是精壮男子,而且看尸体双手上的老茧可以断定,这十人都是老兵。 于是杜度问道:“现场还有什么发现吗?” 一名斥候马甲说道:“奴才等在现场还发现了几支遗落的明军弩箭,以及一面正白旗的腰牌。” 说完,斥候马甲便将腰牌呈给杜度,杜度仔细看了看,便说道:“这十人应该是正白旗的斥候了!” 杜度看着尸体,用一种略带兴奋的语气说道:“一定是刘衍所部北上了!能一战击杀十名正白旗斥候的明军,在山东境内也只有刘衍所部了。绝对错不了!” 布颜代急忙说道:“既然刘衍来了,咱们是不是向睿亲王禀报一下?” “这是自然!” 杜度思索了一下,说道:“立即派人禀报睿亲王,就说刘衍两日之内,便会进入我军伏击圈,请睿亲王择机而动!” “命令各部勇士注意隐蔽,决不能让刘衍提前发现我军的行踪!” 杜度虽然对自己打头阵有些不满,可是大战来临之际,却依然战意高昂。特别是在巨鹿之战后,根据情报显示,刘衍所部也折损了一千多人,实力大减。 刘衍升官之后也不过是一个区区操守官,能有多少兵马?就算又补充了些兵丁,最多也就是两、三千人而已。 如今这里摆下了两万满蒙精锐,又是以多击少,有心算无心之下,此战击败刘衍,甚至是围歼刘衍部的可能性非常大。 “哈哈,此战若胜,便是大功一件,至少可以封赏一个前程。” 杜度对布颜代说道:“刘衍部就算再悍勇,以两万大军伏击两、三千之众,也没有打不赢的道理,此战你我要全力而为!” 布颜代也被杜度的一番话鼓舞起来,大声说道:“奴才谨遵主子教诲,一定奋勇当先!” 话音刚落,杜度忽然心头一动,盯着地上的十具尸体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猛地对布颜代说道:“这些正白旗斥候都被杀了吗?会不会有人被刘衍部抓走了,刘衍会不会已经知道我军在这里设伏了?” 布颜代顿时惊骇的张大了嘴,看着杜度,双眼充满了恐惧。 第二百二十章 历山密林之战 “主子,不如立即派人去济南城下,向睿亲王求证一番,这批正白旗的斥候到底有几个人?” “糊涂!” 杜度斥责道:“这些人连脑袋都没了,只有一个没有姓名的腰牌,你要怎么求证!” “那如何是好?” 杜度思索了一下,说道:“如果刘衍提前知道我军在此设伏,他会怎么做?” 布颜代说道:“如果是奴才我,一定会绕路前往济南府城。” 杜度沉吟了一下,说道:“我看不一定!刘衍他到底会怎么办?” 就在此时,一阵轰鸣声突然传来,刺耳的破空声划过天际,数十颗炙热的炮子从天而降,砸进这片密林之中。 杜度为了在这里设伏,将满州镶红旗的一万两千人、蒙古镶红旗的八千人集中在西北面的密林中,这边树木更加茂盛,便于大军隐藏。 可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两万人拥挤在一片树林内,顿时被密集的炮火覆盖了,数十颗炮子在人群中不断弹射,形成一颗颗跳弹,所过之处血肉横飞,将一个个清兵带走。 那些清兵被炮弹击中,甚至只是被炮弹带过,便惨叫着飞起,残肢断臂上下翻飞,甚至杜度还惊恐的看到一颗已经裂开的头颅飞过,似乎还是自己麾下的一个牛录章京! “明军!” 杜度大叫一声,一把拉过身旁已经吓傻的布颜代,怒斥道:“去集结你的铁骑,立即向明军炮火来处冲击,给我端掉明军的火炮!” 布颜代顿时涨红了脸,大叫道:“主子,奴才以为还是撤吧,以免伤亡太大!” “混账!” 杜度怒斥道:“现在撤退,就是一场大败!刘衍能有多少人?只要冲上去,就能灭了他!” “你去端掉刘衍的火炮,我自整顿大军,与刘衍主力正面对战!” 布颜代慌慌张张的去调集铁骑了,杜度则是有些恍惚,一场精心部署的伏击,转眼间就变成被明军伏击,这一战真的能打赢吗? 与此同时,在清军南面两里外的一处高地上,炮总百总钱樰正兴奋的大呼小叫着,周围炮总的四哨火炮全部展开,二十门灵山卫自造的佛郎机炮正在齐射。 按照刘衍的命令,此番齐射并没有像明军以往那样,一门一门的轮番射击,而是以一门精度较好、炮手水平较高的火炮为“基准炮”,所有的火炮都以这门基准炮为准,跟着一起同时射击。 如此不但可以造成瞬时的火力覆盖,而且还大大提高了炮击的精准度。 钱樰看着远处密林中不断闪现的落点,那些落点周围不但有灰褐色的尘土溅起,还能隐约看到阵阵血红色的雾气,那便是杀伤的清兵了! “大人真乃神人,火炮竟然还能如此齐射!” 不远处,灵山卫新军各营已经列阵完毕,陈勋率领前营在前居中,张义率领左营在前居左,汪博率领右营在前居右,三个营三千七百余名将士组成了一道巨大的防线。 沈拓率领中营为左翼,王越率领后营为右翼,苗绍和许铭两个营作为中军,在防线后面布阵。 九千多新军将士全面展开,在高地上占据了好大一片旷野,远远看去非常的壮观。 此时刘衍居高临下远眺前方,只见远处密林中不断有清军铁骑冲出来,看旗号和铠甲样式,应该是蒙古镶红旗的鞑子。 “奴贼在林子里待不住了!” 苗绍和许铭此时才知道,刘衍所说的炮火覆盖是什么意思,二十门火炮同时对准一个地方齐射,竟然可以造成如此大的声势。即便清军的实际伤亡可能并不是很多,但是对清军士气的打击却是致命的。 苗绍兴奋的说道:“如果我家有一百门、两百门重炮,如此对准敌军军阵覆盖轰击,别说的奴贼了,就算是玉皇大帝来了,也要败逃!” 许铭笑着说道:“别做梦了,几百门重炮?天底下哪有如此火力的兵马?” 刘衍豪气冲天的说道:“谁说没有?总有一日,咱们新军便会有如此火力,甚至还要更胜一筹!” 说完,刘衍指着远处,那边蒙古镶红旗的八千铁骑已经全部出来,在密林外整顿军阵。 “命令前营、左营、右营准备迎战,炮总虎尊炮、火箭炮和小口径佛郎机炮准备射击!” “炮总佛郎机炮哨继续对准备密林中覆盖射击,不要停!” “得令!” 中军的传令兵很快将命令传递到位,前方,前营、左营、右营,以及炮总的战旗纷纷摇动起来,示意己方已经收到命令,并且做好了准备。 “呜~呜~呜!” 就在此时,一阵号角声响起,布颜代率领八千蒙古镶红旗铁骑开始了冲锋。 密林与这片高地之间有两里左右的距离,期间星星点点还有一些树木和灌木存在,阻挡了布颜代与清军斥候的视线。 当布颜代清楚的看到高地上列阵严整的九千多灵山卫新军,看到刘衍那杆迎风飘扬的战旗时,顿时吓得魂飞天外。 “刘衍的兵丁不是折损过半,只剩千余人了吗?这里足有上万精锐,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此时八千蒙古铁骑已经开始高速冲锋,这些蒙古人凭借高超的骑术,不断躲避路上的树木,竟然可以保持高速冲锋而阵型不乱。 可是布颜代却已经没有心思去欣赏麾下士兵的骑术了,因为高地上已经升腾起十几道火炮的弹道,正朝着自己这边砸来! 随着一颗颗炮弹落下,密集的骑兵大阵顿时人仰马翻,形成了跳弹的炮子如同鬼魅一般,不断在高速冲锋的骑兵大阵中收割生命,无数的血雾弥漫开来,夹杂着数不清的惨叫声,让布颜代心如刀绞。 钱樰只调集了十八门小口径佛郎机炮开火,但是造成的混乱,却让八千蒙古铁骑自相踩踏,伤亡的骑兵至少有一半是被同伴的尸体和残肢断臂绊倒的,随后又被后面冲上来的同伴活活踩死。 布颜代看着远处严阵以待的新军方阵,当即下令全军调转方向,向右翼迂回,试图冲上高地,与炮总将士混战在一起。 可是布颜代做梦也想不到,迎接自己的虽然不是犀利的燧发鸟铳,却比燧发鸟铳更加犀利。 “放!” 钱樰兴奋的怒吼声在炮总阵地上响起,二十辆火箭炮车开始发威,持续不断的火箭劈头盖脸的砸在蒙古大军之中,虽然这些弓马娴熟的铁骑也开始放箭还击,可是人力射出的箭矢哪里是火药助推箭矢的对手? 一阵交锋下来,布颜代眼睁睁的看着前军数百精锐全部被射成了马蜂窝。那数百精锐全都是重甲,几乎都是自己旗中的马甲、步甲,甚至还有十几名百战余生的红巴牙喇兵。 在以往的战例中,光是这几百重甲,便可以轻松击溃数千,甚至是上万明军! 可是此时数百精锐重甲却死在了冲锋的路上,连刘衍所部明军的面都没见到,就白白死掉了,让布颜代心如刀绞,同时也升腾起一阵怒火。 “加速!杀,杀啊!” 此时布颜代只想冲上去,至少也要将明军的火炮全部摧毁,否则自己这么大的损失就全都白费了。 “那是什么?” 很快,蒙古镶红旗大军在付出了一千多人伤亡不断代价之后,冲到了炮总阵地两百步的地方,可是紧接着便看到一排小炮的身影。 “是,明军的虎尊炮!” “放!” 钱樰和布颜代几乎同时叫道,紧接着二十门虎尊炮齐射,密集的散弹组成了一张大网,将冲在最前面的蒙古骑兵整个罩住。 无数的散弹横扫而过,那些骑兵不管身穿几套铠甲,都无法挡住,转眼之间身上便被打了许多血窟窿,大军前端顿时被一扫而空! “哈哈!” 钱樰见到这一幕大笑起来,急忙招呼部下撤退。 炮总的火炮和弹药就地放弃,所有炮总的将士快速后撤。与此同时,距离这里最近的左营向前推进了三百步,正好赶在关键时刻抵达了战场。 明末大军阀 第148节 千总张义看着已经被虎尊炮扰乱阵型的清军铁骑,大喝一声,全营将士停止前进,各哨的鸟铳手随即准备齐射。 “举铳!” “放!” “砰!砰!砰!” “举铳!” “放!” “砰!砰!砰!” 左营的数百名鸟铳手开始一轮又一轮的齐射,让冲上来的清军铁骑寸步难行,慌乱的鞑子兵就在左营将士前方一百步左右来回乱窜,没有一人可以冲进六十步之内! 布颜代在后面看得双眼瞪大,心中明白,这一战蒙古镶红旗恐怕要伤筋动骨了。 “撤退!” 布颜代不敢恋战,刘衍所部新军全都在这里了,足足有上万精锐,自己还怎么打?难道要将蒙古镶红旗的八千勇士都丢在这里? 于是布颜代一马当先,率领残部向北撤退,漫山遍野的蒙古铁骑潮水般退却。 刘衍居高临下发现清兵正在撤退,当即下令:“命令骑兵营立即追击,前营、左营、右营向前推进一百步待命,炮总立即填装所有佛郎机火炮,待命!” “得令!” 很快灵山卫新军各部开始调动,陈勋、张义、汪博大声怒吼着率部向前,三千数百新军将士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推进着,伴随着战鼓声,《汉终军》的歌声响起,前营、左营、右营三千余名将士齐声高歌,紧接着后营、中营、亲卫营、炮总的将士也纷纷高唱起来,数千新军将士士气大振! 许铭和骑兵营的一千多名将士耳边即便是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也能听到身后传来的《汉终军》,心中无不沸腾,怒吼着向撤退中的蒙古镶红旗铁骑发起冲锋。 “加速!杀鞑子啊!” “杀!” “杀!” 骑兵营将士如同下山虎一般,紧紧咬着蒙古镶红旗大军的尾巴,短短时间内,便“咬死”了不下两百人,气得布颜代火冒三丈,却又无可奈何,此时的蒙古人只顾逃命,根本组织不起有效反击。 “呜!”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低沉的号角声,一杆三角形的白边红旗出现在北面,是杜度率领一万两千满州镶红旗大军赶到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抢鞑子 杜度望着狼狈撤回来的蒙古镶红旗兵马怒不可遏,自己已经用最快的速度集结大军了,可是这些蒙古人竟然坚持不到自己率部赶来,足足八千铁骑被几千明军击败了! “命两翼铁骑出击,截击明军铁骑!” “打旗语,让布颜代从右翼撤回来,到后面重整阵型!” 过了一会儿,大队蒙古溃兵撤到了清军大阵的后面,开始重新整队,布颜代也满怀忐忑的策马来到杜度身旁,然后滚落马下,行礼说道:“安平贝勒恕罪,奴才率旗中勇士奋战许久,但是不敌刘衍所部新军,不得已败退下来,还请安平贝勒责罚!” 杜度冷眼瞪了布颜代一眼,说道:“刘衍有多少兵马,你八千铁骑竟然都不能敌?” “安平贝勒,那刘衍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此番兵力足足有上万人,都如同巨鹿之战一般精锐,而且刘衍军中还有大量的火炮,至少有数十门之多!” “什么!” 杜度闻言顿感不可思议,向南望去,只见战场上依旧尘土狼烟,根本看不清明军大阵的情况。 “你说的是真的?” 布颜代大声说道:“安平贝勒,奴才所言一字一句都是真的,不敢有半点虚言!” 随后布颜代便将激战的经过说了一遍,虽然不是很详细,但是也将刘衍所部的猛烈火炮、战阵的严整、鸟铳的狠辣、兵力的众多等等,说的非常详细。 听了布颜代的话,杜度的脸色有些难看,看来布颜代的话应该是真的,如此一来,那此番自己就不能继续在这里打下去了。 “镶红旗这一万两千勇士,已经是旗内最后的丁口了,再也经不起大的消耗。” 杜度明白此时蒙古人已经被刘衍吓破了胆,凭自己麾下一万两千人马,不可能击败刘衍的上万精锐,最好的结果也是两败俱伤。 可是巨鹿之战才过去多久?刘衍便又拉出来上万精锐,这样的练兵速度,也太过骇人了,八旗勇士可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撤退!” 杜度当机立断,立即命令已经冲上去阻击新军骑兵营的两翼铁骑徐徐后撤,然后自己率领剩余的一万主力铁骑向北退却,布颜代也率领残存的六千多蒙古骑兵随同撤退。 与此同时,许铭望见大约两千满州镶红旗铁骑从两侧冲了过来,正准备率部迎上,与鞑子大战一场。 身边的纠察官陆远大叫一声,指着南面的中军大声说道:“千总,操守大人命咱们撤回去!” 许铭此时已经杀红了眼,正在兴头上,被陆远吼了一声,急忙回头望去,只见中军已经升起了象征撤退的双兔大旗,顿时大叫一声,不甘心的下令骑兵营立即后撤。 一千多名骑兵营将士很快便向南撤走,左哨百总董云率部断后,却发现杀出来的两千满州镶红旗铁骑并没有追来,而是也向北撤退了。 当许铭率部撤回来之后,命左哨百总董云、右哨百总杜仲明立即整顿骑兵营将士,自己策马来到中军,行礼之后,说道:“大人,为何撤军啊,属下率部缠住那些满州鞑子,大人率领主力大军压上去,咱们绝对能重击那些狗鞑子!” 刘衍笑着说道:“别急,等到了济南府城,有的是大战打。” 然后刘衍指着远处有序后撤的清军大部,对许铭说道:“你看,看清军的战旗,领军之人应该是满州镶红旗旗主杜度,是个难缠的家伙。” “清军虽然撤退,蒙古鞑子也被击退,但是那些满州镶红旗的一万多人却井然有序,咱们在这样的平原地带缠上去继续打,讨不到什么便宜,也就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今日我军重创了蒙古镶红旗,已经达到了目的,剩下的战斗,就等到了济南府城再打吧。到了那里,我军可以备靠坚城,得到城中守军的支援,清军的兵力优势也施展不开,比在这里打有利。” 许铭抱拳说道:“是,属下受教了。” 刘衍随即命令各部打扫战场,就地占据这处高地安营扎寨,明日一早,大军将士经过一夜休整之后再继续北上。 经过清点,此战灵山卫新军重创蒙古镶红旗鞑子,斩首一千一百一十七级,俘虏三十二人。 此战中,骑兵营将士阵亡二十八人,张义率领的左翼将士阵亡十五人,灵山卫新军一共阵亡四十三人,负伤十九人。 历山之战大捷! 当天晚上,陈勋、王越、汪博、张义、许铭、苗绍、沈拓、荀景云、鲍学镇等人全都来到中军大帐内。 众人一进来便看见帐内己经摆着一些案几,上面摆置一些酒菜。 刘衍看到众人进来,笑着招呼众人就座:“呵呵,今日我军初战告捷,今晚本官设下酒宴,大家庆贺一番!” 随后刘衍看向千总汪博,说道:“今晚汪千总是值班将官,所以今晚的酒,就没有汪千总的份了。” 众人顿时哄笑起来。 众人有说有笑的各自坐定,大军白天激战许久,众将基本上都没怎么吃东西,腹中早就饥肠辘辘了,此时看到面前有酒有肉,都是心中大喜。 不过在每个人面前的小案子上,只放了一小壶烧锅酒,估计连二两酒都没有,比较喜欢喝酒的张义和王越都是吧唧了几下嘴。 见众将坐定,刘衍笑着倒了一杯酒,朗声说道:“今日我军首战告捷,斩首一千一百余级,大挫奴贼之气焰!今晚大家就浅尝辄止一番,等到击退了奴贼主力,解了济南府城之围,本官再大摆宴席,与诸位兄弟不醉不归!” 众人纷纷端起酒杯,高声说道:“为操守大人贺!” 众人声如响雷,一饮而尽。 由于这里已经非常靠近济南府城了,刘衍为防有变,这场酒宴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众人都是匆匆而去。 不过刘衍却叫住了镇抚官荀景云,命其仔细为各部将士登记功次缴获,荀景云当即领命。 当夜无话,次日一早,刘衍下令灵山卫新军各部拔营向北,准备前往济南府城解围。 就在各营将士忙碌拔营的时候,亲卫营千总苗绍大步走来,赶到中军大帐内,抱拳说道:“大人,有情报送回来!” “讲!” “属下昨夜审问了几个俘虏,得知鞑子将一路上劫掠来的钱粮和部分掳掠来的百姓聚集起来,都放在历山以北二十里,济南府城西南十余里的堰头镇!” 苗绍遗憾地舔了舔嘴唇,说道:“属下估算这批钱粮肯定少不了,只是可惜了,那里离鞑子主力大营不过十几里远,否则咱们去抢一把,不但可以解救百姓,也可以切断鞑子的钱粮补给。” 刘衍听完不禁心中一动:“可有堰头镇的详细敌情。” 苗绍说道:“属下已经问出来了:此番清兵的主力都聚集在济南府城,堰头镇附近留守的清兵只有五千多人,是蒙古正白旗的鞑子。” 刘衍摊开济南府城一带的舆图,很快便在舆图上找到了堰头镇的位置,沉声说道:“堰头镇位于济南府城西南十几里,周围一马平川,无遮无挡。” “大人,这一战不好打,万一那五千蒙古鞑子发了疯,我军久攻不下,奴贼主力从济南府城杀来,我军就腹背受敌了,后果不堪设想!” 刘衍思索了一番,说道:“鞑子有骑兵,可以及时支援堰头镇,可我军也有骑兵,照样可以突袭堰头镇!” 随后刘衍忽然想起了什么,笑着对苗绍说道:“我有办法了,去将大家都叫来。” 很快众人再次聚集在中军大帐内,刘衍随即将准备突袭堰头镇的想法说了一遍,然后对许铭说道:“此战以骑兵营为主,今晚半夜展开突袭,务必一击而中!” “其余各营停止拔营,继续在这里休整,入夜以后快速向北挺进,接应骑兵营将士!” 众人闻言都是喜形于色,汪博更是大声叫道:“大人威武!今晚咱们就去抢他娘的!” 众人全都大笑起来,然后纷纷前去准备。 下午时分,许铭先一步率领骑兵营将士向北出发,全营将士还将缴获的满州镶红旗甲胄、旗号带上不少,作为伪装使用。 到了傍晚时分,其余各营将士也做好了准备,在刘衍的率领下拔营向北。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数千灵山卫新军将士行进在平坦广阔原野中,不时刮着的夜风,吹动着军中的旗帜,夜空中的星星不知去向,全都被乌云遮住,让原本就不好走的旷野,变得更加难以行进,不少将士都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大军行进的速度受到了很大影响。 刘衍见状只好下令全军加快行进速度,不能让骑兵营将士孤军奋战,此战的关键点就在于速战速决,不可拖延。 天上的乌云如铅块一般的低沉,天地间充满了大军行进的整齐脚步声,一面面鲜红的旗帜如活物一般席卷飘扬,不时出哗哗的声响。 刘衍虽然看不见大军的全貌,可是也能见到身边的将士,眼前的几千灵山卫新军将士虽然连夜赶路,但是众将士个个都是精神抖擞,根本没有大战之前的畏惧之色。 此次刘衍出兵抢鞑子,还将缴获的数十辆清军辎重车也带上,正好用来装载战后的缴获。 “可惜空车太少,如果堰头镇囤积的钱粮很多的话,估计有许多都要带不走了!” 刘衍望着前方的夜色,心中如是说,有着说不出的遗憾。 第二百二十二章 全都烧了 深夜时分,夜幕下的堰头镇非常安静,除了城头上许多火把在燃烧着,镇子里偶尔有巡夜的清兵走动之外,就再没有别的动静了。 突然,一阵铁蹄声传来,几个巡夜的清兵诧异的看着外面的黑夜,其中一人还调侃道:“这么晚了,不知道是哪一旗的兵马?” 话音刚落,便有一支铁骑大军从夜幕中走了出来,那个说话的清兵向外看了看,便对同伴说道:“是蒙古镶红旗?” “这么晚了,可有紧急军情!” 明末大军阀 第149节 城外的铁骑大军正是骑兵营将士,此时的许铭穿着一身牛录章京的铠甲,策马上前几步,夜不收出身的许铭也懂得蒙古话,此时大声说道:“奉睿亲王令,前来转运粮草,打开城门!” 城头上几个巡夜清军不敢怠慢,急忙分出一人去禀报旗主。 堰头镇是一座小城,此时蒙古正白旗旗主伊拜就在城中一处较好的宅院内,报信的清兵很快便跑了过来,禀报一番之后,伊拜诧异的问道:“你们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的确是蒙古镶红旗的铠甲、旗号。” “这就怪了,主子派人来运粮,为何会调用镶红旗的人马?” “主子,来人还在城外等着,是不是派人出去查验一下?” “嗯,小心一些为好。” 伊拜叫来一名值守的牛录章京,说道:“你带上人出城去,查验睿亲王的调粮手令。” “嗻!” 随后伊拜也披挂齐全,带着一队马甲兵来到了南面城墙上,放眼望去,城外果然是一支铁骑大军,人数数百。不过奇怪的是,这支铁骑大军有不少人都隐匿在夜色中,城池跟前只有两、三百人。 伊拜微微皱眉,心中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却又想不通是哪里不对劲。 很快,那名牛录章京带着十几个步甲兵开了城门出去,来到许铭面前的时候,正好见到许铭翻身下马,大笑着迎了过来。 “出示一下睿亲王的……” 话还没说完,那牛录章京便一脸骇然,一眼就看到许铭头盔下面的鬓角:此人没有剃发! 许铭快步上前,装作掏东西的样子,迅速的用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接抵在牛录章京的咽喉上。此时那牛录章京正好背对着城墙,身后的十几个步甲兵也看不到这边的情况,还以为许铭主动上来接受检查呢。 “别动!” 许铭用蒙古话小声警告着:“告诉城头上的人,手令无误,让他们开城门!” 那牛录章京瞪大了双眼,下意识的就想要叫喊出来,却猛地感到脖子一疼,许铭用力将匕首向前一刺,此时已经刺破了牛录章京的脖子,鲜血顺着衣领流了下来。 “按我说的做!” 剧痛让牛录章京不敢妄动,小心的抬起右手挥了挥,大声说道:“手令没问题,打开城门!” 城头上的伊拜见状犹豫了一下,片刻之后对左右说道:“打开城门,另外调集一千勇士过来警戒。” “嗻!” 很快城门打开,许铭对着后面挥了挥手,左哨百总董云立即率部通过城门,然后在城门内纷纷下马。 骑兵营将士虽然都是策马作战,可是依然是分为长枪手和鸟铳手,只不过骑兵营将士装备的鸟铳是特制的,就是整体长度比步兵要短,便于在马上射击。 此时董云一面嚣张的用蒙古话说着“休息”、“等候”之类的话语,一面指挥麾下长枪手在外围集结,鸟铳手在后面列阵,不动声色的占据住了南城门一带。 与此同时,右哨百总杜仲明也准备率部入城,可就在这时,那个牛录章京猛地一把推开许铭,然后转身就跑:“明军!他们是明军!” 许铭大吼一声,便将手中匕首掷了出去,正中牛录章京的脸颊,将其脑袋扎了个对穿。 杀了牛录章京之后,许铭翻身上马,大吼一声:“杀进去!” 纠察官陆远和中军将士纷纷策马冲锋,转眼就将牛录章京的十几个步甲兵全部杀死。 右哨百总杜仲明此时正率领部下通过城门,前往左哨将士已经与赶来的一千正白旗蒙古兵交上了手。 只见董云大声咆哮着:“开火!” 左哨鸟铳手对准拥挤在街巷中的清兵展开齐射,顿时就打死打伤一大片。 而从城头赶来的清兵也被前方的长枪手拦住,双方士兵用长枪、大刀互相搏杀,数百清兵竟然冲不动骑兵营将士组成的战阵,大队人马都被堵在了城墙的走马道上。 “震天雷!” 董云一声令下,十几个刀盾手开始投掷震天雷,此时清军人数众多,又非常密集,震天雷的杀伤效果非常好,一炸就是一大片。 “轰!” 一颗震天雷炸塌了旁边一处房屋,飞溅的碎石块、木屑甚至都飞到了城头上。 此时伊拜看着已经被灵山卫新军占据的城门,看着被灵山卫新军压着打的旗中勇士,心中焦急万分。 堰头镇是大军的屯粮重地,自己可不敢丢了这里,别看自己也是一旗之主,可是在满人眼里就是奴才,真要是丢了堰头镇,说不定多尔衮真的会杀了自己! 于是伊拜一面调集兵马赶来支援,一面指挥城头上的清兵,居高临下放箭,压制突入城内的灵山卫新军将士。 骑兵营右哨将士大部分都拥挤在城门洞附近,许铭带着数十名中军将士也挤不进去,只能在城门口干着急。 此时城头上箭如雨下,很快便有十几个新军将士中箭,其中三人更是直接被射杀。 许铭心急如焚,正在犹豫着是不是先撤出来再说,总不能在这里当活靶子。 突然,城门内部传来一声巨响,一道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许铭甚至看到一整个房子的屋顶都飞上半空中。南城门更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半个城楼都坍塌下来,不少灵山卫将士纷纷策马逃了出来,这才免于被坠落的石块、木料砸中。 许铭抬头看向城头,只见城头上已经看不到清兵的身影,城门附近的清兵几乎全都被震倒,或是死去,甚至连清军主将的战旗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许多正白旗鞑子兵的尸体也在空中飞舞,如同仙女散花一般,随即便有许多残肢断臂夹杂着鲜血和内脏落了下来,不少将士都纷纷干呕,许铭也是感到一阵反胃。 “万胜!” 一阵欢呼声传来,城门口已经畅通无阻,骑兵营各部将士欢呼着策马冲了进去,许铭和纠察官陆远率领数十名将士也冲了进去。 众人进城之后发现,城内已经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倒塌的房屋,地上满是尸体,绝大部分都是正白旗蒙古兵的。 “大人!” 左哨百总董云浑身破破烂烂的策马赶来,整张脸都被熏得焦黑。 许铭诧异的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董云咧嘴笑着说道:“刚才属下急中生智,将二十枚震天雷为一组捆在一起,绑在一匹战马上,点燃后驱赶战马冲向鞑子兵。属下一共弄了四匹这样的战马,结果时间没算好,几乎同时爆炸了。幸好这四匹战马没有半路折返回来,否则大人就见不到我了。” 说完,董云便哈哈大笑起来,这一次爆炸,不但将城门几乎炸塌,而且还一波带走了数百清兵,非常的痛快。 谁知许铭却一拳打了过来,气愤的说道:“这里距离奴贼主力只有十几里远,这么大的动静,你生怕奴贼听不到啊!” 董云当即傻了眼,愣愣的说道:“我、我没想到……” 许铭气恼的说道:“操守大人为何让咱们突袭这里,就是不想惊动奴贼主力,否则直接调集炮总过来,对着城头一顿炮轰不就得了!”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许铭瞪了董云一眼,说道:“速战速决!另外夜不收立即联络操守大人!” “是!” 就在许铭这边焦急万分的时候,伊拜正狼狈的从堰头镇撤出来。 南城门的大爆炸,不但让清军折损数百精锐,而且也让伊拜受了伤,此时浑身是血的骑在战马上,正指挥正白旗蒙古兵从城中撤出来。 “主子,现在撤走,睿亲王那边如何交差啊!” 伊拜瞪了部下一眼,说道:“这么大的动静,睿亲王那边肯定会察觉,援军很快就会赶过来。城中狭小,不利于我军铁骑机动,让勇士们立即撤出来,将堰头镇给我围住!” “嗻!” 很快城中的清军陆续撤了出来,蒙古正白旗此时还有三千多人,已经全部在城外集结完毕。 城中,许铭一面命部下搜索城中情况,一面登上城头,只见城外的清军正在调动,不由得眉头紧锁。 “报!” 很快纠察官陆远跑来,说道:“大人,城中发现大批钱粮。” “被掳掠的百姓呢?” “没发现。” 陆远说道:“根据一个俘虏的清兵说,今天下午的时候,奴贼将城中数千百姓都押走了,是去了济南府城方向。” 许铭愤怒的一拳打在城头上,然后说道:“准备放火,将城中钱粮全部给我烧了!点火之后,全营立即撤出堰头镇。” “什么!” 许铭看着愣在原地的陆远,说道:“那些正白旗的蒙古鞑子没有溃败,就在外面准备纠缠咱们,这么大的动静,奴贼主力随时会杀来,咱们没时间转运这些钱粮了。” 陆远猛地趸交叹息,转身就去安排了。 没过多久,陆远便赶回来复命,许铭当即下令点火,骑兵营将士从南门撤出堰头镇,城中的钱粮都没有要,只是将此战斩获的首级全部带走了。 “什么!” 当伊拜收到斥候的消息,得知许铭部撤走的事实,城中已经开始冒出火光,于是伊拜顾不上追击,急忙派人进城救火,可是为时已晚。 陆远带人在城中部署了大量的火药,甚至还有不少震天雷,此时堰头镇内火光冲天,不是还伴随着几声爆炸,那些清兵根本不敢进城,只是在城外徒劳的大呼小叫着。 伊拜见状面如死灰,身上的伤势也更加疼痛起来,眼前一黑就摔下马来。 黎明时分,多铎率领满州镶白旗五千铁骑赶到了堰头镇,此时城中的大火依然没有熄灭,将黎明前的黑暗照得如同白昼。 此时多铎脸色铁青,转头看着刚刚被水浇醒的伊拜,冷声说道:“你旗中损失了多少勇士?” 伊拜跪在地上,说道:“启禀豫亲王,奴才旗中勇士折损了一千两百余人。” “堰头镇的钱粮呢?” “都、都被明军烧了。” 多铎咬着牙说道:“那你为什么没被明军烧死!” 说完,旁边几名白巴牙喇兵冲了上来,对着伊拜就是一顿暴打,周围的蒙古将领和士兵都低下了头,不敢有一丝言语。 打完之后,多铎看着已经爬不起来的伊拜说道:“念在你知道撤军出来,威胁明军退路,没有让这些钱粮资敌,暂且饶你一命。” “谢、谢豫亲王。” “是哪一部明军干的?” 虽然多铎大概已经猜到,但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这支明军乔装成蒙古镶红旗兵马,旗号、铠甲都是真的,奴才没见到明军自己的旗号。不过如此精锐的明军,多半是刘衍所部!” “刘衍!” 多铎狠声叫着刘衍的名字,然后看了伊拜一眼,说道:“奉奉命大将军、睿亲王命令:全军返回济南府城驻扎,从明日开始,由蒙古正白旗勇士在周边搜集钱粮,以资大军之用!” 伊拜顿时双眼一亮,急忙叩拜谢恩。 第二百二十三章 抵达 明末大军阀 第150节 两天后,济南府城。 上午时分,阳光明媚。此时已经是五月中旬,天气已经变得很炎热,卢象升和颜继祖站在城池南城墙上,只见城外遍布清军的营寨,绵延十几里,一眼看不到边。 “督臣,前夜西南方向有声响传来,当天夜里清军便调集兵马赶了过去,城头上的将士都见到清军调动了。会不会是援军到了?” 卢象升说道:“不好说。按时间来看,即墨营、文登营、登州营的兵马几天前就应该到了,可是现在却不见踪影,这些兵将定然是被奴贼的十万大军给吓住了。” 颜继祖愤恨的说道:“这些都是刘泽清带的好兵!等此战过后,我一定要严惩这些骄兵悍将!” 卢象升不置可否,心中却暗道:“刘衍为何也不见踪影?” 正在思索间,卢象升和颜继祖看到前方城墙上聚集了不少兵丁,德王朱由栎正在城头慰问守城将士,引来不少将士围观。 “呵呵,德王虽然吝啬、胆小,但是也算是从谏如流了。” 颜继祖看了卢象升一眼,说道:“那是自然,下官可是在德王府,跟德王都拍桌子了。话又说回来,毕竟唇亡齿寒的道理,德王还是知道的,如今清军只是围而不攻,自然也有胆子登城慰问了。” 正说话间,城外的清军大营突然响起阵阵号角声,紧接着大队各旗铁骑从营中冲了出来,朝着南面而去,兵力足有上万人马! 城头上,刚刚还在与守城将士款款而谈的德王朱由栎顿时吓了一跳,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急忙招呼身边的王府护卫和带刀舍人,要赶紧回德王府去躲避。 卢象升与颜继祖也是对视一眼,二人都猜到了什么,于是走到德王跟前将其拦住。 德王看到卢象升和颜继祖,顿时有了主心骨,低声叫道:“清军攻城了!” “殿下稍安勿躁,清兵是向南集结了!” 颜继祖拉住德王朱由栎说道:“极有可能是援兵到了,所以清军向南阻击去了。” “援兵?” 德王朱由栎顿时松了一口气,不过紧接着又问道:“可是清军不是已经出兵拦截了吗?这援兵能突入进来吗?” 卢象升说道:“如果是灵山卫的新军,就一定能抵达城下!” 与此同时,南下阻截的清兵有一万人上下,多铎率领五千满州镶白旗,杜度率领五千满州镶红旗,二人一同领兵南下,在济南府城以南十里处,与刘衍率领的灵山卫新军遭遇。 双方随即摆开阵势,相隔两里对峙。 刘衍策马中军,望着远处的两杆旗主大纛,微微皱眉。 片刻之后,炮总百总钱樰赶来,大声说道:“大人,我军是不是向前推进一下,轰鞑子几炮?” 刘衍没有说话,而是盯着远处的清军思索了起来。 此时刘衍并不想在这里与清军激战,双方兵力势均力敌,刘衍即便有把握击溃多铎和杜度所部,灵山卫新军也会折损不少,毕竟此时大军已经来不及组织大车防护,更没有防线可以依托。 “大人?” 刘衍说道:“炮总暂时不动,命令各营待命。” “得令!” 钱樰一跺脚,垂头丧气的回去了。 北满,多铎和杜度也正在观察灵山卫新军的情况。 杜度指着远处说道:“明军正面有三杆营旗,这三个营一字排开,大军两翼也各有一个营,这还不算明军中军和后卫的兵力。刘衍此番至少带了六、七个营的精锐,兵力上万人!” 说完,杜度便对多铎问道:“豫亲王,咱们真的要现在进攻吗?” 多铎眉头紧锁,说道:“奉命大将军让咱们过来试探一下,打与不打要看时机。此时刘衍所部严阵以待,还是先放刘衍所部入城,关门打狗好了。” 杜度说道:“就怕济南府城内的明军得到支援,城中守军兵力大增,到时候勇士们再要攻城就更加不易了。” 多铎狞笑着说道:“怕什么?山东境内对我大清有威胁的明军,无非就是卢象升和刘衍,现在将他们二人围困在城内,我军便可以恣意行事。或是驱赶明国百姓和尚可喜部攻城,或是纵兵劫掠各处,或是以偏师突袭北京城,我军有太多牌面可打,但是刘衍、卢象升只能固守城池!” 杜度点了点头,说道:“如此,那咱们便撤回去吧。” 随着一阵悠扬的号角声响起,上万清军徐徐北撤。 但是刘衍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笑容,此战清军的持重让刘衍心中很是不安,如果清军始终抱着保存实力的念头,光是以骑兵围困、骚扰为主,那自己又将如何应对? “大人,清军退了。” 苗绍策马过来,想要询问大军是否继续前进。 刘衍说道:“全军结阵向北,直抵济南府城!” “得令!” 灵山卫新军各营继续向北行进,不到半个时辰就抵达济南城下。驻扎在济南城南的满州正白旗、蒙古正白旗大军,纷纷出营列阵,然后开始徐徐向西撤退,竟然将城南给让了出来。 此时卢象升、颜继祖、德王朱由栎都站在城头上,只见一支万人上下的明军结阵而来,全军铁甲粼粼、鲜红似火,如同一望无尽的海浪,朝着济南城汹涌而来。 当城南的清兵退走的时候,城头上的明军将士顿时欢呼起来,一些登城协防的民壮更是激动得嚎啕大哭。 德王朱由栎激动的手舞足蹈,朱由栎见过太多的号称精锐的明军,可是却从来没见过今日这般精良的大军:“估计只有当年成祖麾下的三大营才能如此精锐吧!” 颜继祖也是哈哈大笑起来,对卢象升说道:“督臣,果然是刘衍所部新军,你看,那不就是刘衍的大旗吗?哈哈,有刘衍率部驻防济南府城,奴贼十万大军又有何惧!” 可是卢象升却高兴不起来,清军先是将刘衍所部放进来,然后又主动撤走城南的兵马,这分明是要将刘衍所部也一同围困在这里。 “多尔衮这是要干什么?他应该集中兵力,在刘衍抵达济南城之前将其部击溃,这才是正理。这个奴酋为何如此行事,任由刘衍率部抵达济南城下?” 卢象升并不知道,刘衍在来的路上,已经与清军交过手,多尔衮也曾设伏向击溃刘衍所部,但是清军都失败了,还折损了几千兵马。 此时多尔衮也是没办法,才会任由刘衍率部抵达城下。 很快,刘衍率领的灵山卫新军在城下列阵,刘衍带着一队亲卫策马来到南门外,高声叫道:“灵山卫操守官刘衍,奉命前来驰援,请督臣开城门!” 卢象升见到顶盔掼甲、横刀立马的刘衍,脸上也浮现出欣慰的笑容,立即吩咐部下开城门,然后便与颜继祖和德王朱由栎回到城中总督府等候。 等到城门打开,刘衍并没有率部入城驻扎,而是命令各部按照预定方略,立即在城南外面,依托护城河修建防御工事。 随后刘衍在一队护卫的陪同下,入城前往总督府。 正堂上,刘衍大礼拜见卢象升和颜继祖,然后看向德王朱由栎,虽然不认识这位新任的德王殿下,但是心中也猜到了几分。 卢象升笑着说道:“刘指挥使,这位便是德王殿下,还不快快拜见。” “末将灵山卫操守官刘衍,拜见德王殿下!” 朱由栎笑着说道:“刘将军免礼,早就听卢督臣提及将军,今日意见,果然是悍将,真乃朝廷之幸!” 此时城外还有十万清军围城,卢象升也不过多寒暄,直接说道:“刘衍,你部兵马都入城了吗?本督想将城南、城西的防务交给你,等到即墨营、文登营、登州营赶到之后,再做调整,如何?” 刘衍抱拳说道:“启禀督臣,属下已经见过三位参将了,他们营中兵马尚未集结完毕,想必是来不了了。” 卢象升微微一愣,然后摇头叹息,颜继祖更是火冒三丈,德王朱由栎则是傻了眼,就这一支援兵,那济南城这么办? “所以,属下有个想法,那就是我军绝不能死守孤城,否则济南城必破!” 卢象升问道:“那你有什么方略?” “属下已经命灵山卫新军驻扎在城外,沿着城南护城河修建防御工事。护城河与城墙之间还有数十步的距离,可以利用这段距离修建一道防线,就如同巨鹿之战的防线一般。” “防线修建好后,督臣可将南城墙的兵力调往其余三面,由属下防守南面。” “如此,多尔衮等奴酋定然来攻,则属下可仿效巨鹿之战,在城南重创奴贼大军。如果多尔衮等奴酋不来进攻,属下则率麾下骑兵四处突袭,或是骚扰奴贼各营,或是围歼小股清兵,或是夜袭、或是放火等等,逼迫奴贼来攻!” 卢象升是见识过刘衍所部战力的,也知道刘衍的能力,于是当即说道:“好!就按照刘指挥使的意思办。” 颜继祖见卢象升已经首肯,也站起来说道:“刘指挥使有什么要求和困难尽管提,本抚台和卢督臣,以及德王殿下,一定会尽力为你解决。” 刘衍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捞好处、要支援的机会,说道:“谢抚台大人!” “属下需要将麾下炮总送入城内,部署在南城墙上,城墙上的防务应由属下接管。” “准!” “属下需要民夫协助修建防御工事,并且在作战中协助搬运物资、照顾伤员,人数至少在三千人。” “准!” 颜继祖也说道:“本官立即去征集民夫,两天内给你凑齐!” “属下需要钱粮,足够一万大军消耗一个月的粮草,以及一个月的军饷。” “这……” 卢象升和颜继祖都看向了德王朱由栎,只见朱由栎涨红了脸,纠结了一下,便咬着牙说道:“好!这钱粮本王出了,三天内送到军中!” 随后朱由栎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刘指挥使要向本王保证,济南府城绝不容有失!” 卢象升和颜继祖微微皱眉,朱由栎这算是失言了。 刘衍也察觉到了,于是淡淡的说道:“殿下放心,有卢督臣和颜抚台坐镇,末将一定奋战到底!” 第二百二十四章 阵战(一) 当晚,似乎清军那边也在做着大战前的准备,整夜之中,清军都在从济南府城东面、北面和西面调集兵马,逐渐向济南府城以南汇集。 卢象升和颜继祖站在城头上向南望去,只见前方出现了两片星光海洋,天上的自然是星空的海洋,而地上的则是漫山遍野的清军,成千上万的鞑子兵举着火把,在城南十几里外连夜扎营,丝毫不在乎明军的动向,非常的嚣张。 与此同时,刘衍所部也没有闲着,各营将士也在济南府城的南面安营扎寨,灵山卫新军的营寨就在城南护城河的前方。 而护城河与南城墙之间,巡抚颜继祖连夜招募的上千名民夫正在忙碌着,城头上遍布火把,城下也有数十处篝火,将修筑防线的工地照亮。 “民夫还是不够,颜抚台再辛苦一下,再招募一些民夫,城南防线要三班倒,一刻不停的抢修防线,现在咱们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颜继祖抱拳说道:“督臣放心,我这就去。” 临走前,颜继祖看了一下城外的灵山卫新军大营,说道:“希望刘指挥使能够力挽狂澜!” 卢象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说道:“刘指挥使已经派人来过,将路上两次大捷斩获的两千三百多颗首级运到城内了,由此可见灵山卫新军战力之强悍,此战我军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颜继祖也笑了笑,只是这笑容却很是勉强。 灵山卫新军大营内,各营将士枕戈待旦,各处巡夜将士精神抖擞,将大营防卫得铁桶一般。 “今日黄昏时分,颜抚台派人来告,城南防线至少需要两天时间才能完工,在此期间,清军肯定会出兵袭扰,奴酋多尔衮绝不会放任我军做好万全准备再进攻。所以,从明日开始,各营将士要加强戒备,随时准备迎战奴贼大军!” “得令!” 陈勋、王越等千总各自返回之后,刘衍独自一人看着舆图,暗道:“虽然现在还没有防线可以依托,但是至少可以背靠坚城了,大军后方不用担心清军突袭,只要防守好两翼便可!” 次日清晨,刘衍早早的披挂整齐来到大营之中,爬上瞭望台向南眺望,只见在灵山卫新军大营的南面,一座偌大的军营已经成行,无数清军各旗铁骑正在进进出出,一派忙碌景象。 清军这座新军营非常大,刘衍估计至少可以容纳数万人马。而且这座军营距离刘衍所部大营也很近,只隔了几里而已。 突然,清军大营号角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来,紧接着大队的骑兵从辕门冲了出来,还有大队的清军步兵,以及大量的盾车也被推了出来。 明末大军阀 第151节 无数清军组成的浪潮向北推进着,然后逐渐在灵山卫大营南面三、四里之外整顿列阵。 “来了!” 刘衍微微皱眉,多尔衮终于安耐不住,要开战了! “传令各营:以防守阵型在大营南面列阵,准备迎战奴贼大军!” “咚!咚!咚!” 很快,灵山卫大营中响起了战鼓声,雄浑的战鼓声直冲云霄,不但盖过了正在汇集的清军的喧嚣声,而且也振奋了城中的明军将士。 此时收到消息的卢象升、颜继祖在亲将卢怀英等亲卫将士的保护下,也来到了城头上观阵。 城外的旷野上,灵山卫的上万将士列阵完毕,以前营、左营、右营为正面主力,后营在左,中营在右,亲卫营为中军,骑兵营暂时驻守在大营内,随时待命出击。 此时灵山卫新军的炮总已经进入济南府城,除了虎尊炮哨随军在城外迎战,并且被部署在前营正面之外,炮总其余所有火炮都被部署在南城墙上,居高临下掩护主力作战。 卢象升又看向清军那边,数里之外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是以清军大军的铠甲和旗帜颜色区分,也能大概明白清军的大体部署情况。 清军大阵,以满州正白旗、镶白旗为中军,满州镶红旗、蒙古镶红旗为左翼,满州正红旗、蒙古正红旗为右翼。 在清军大阵之前,还有一杆黑色大旗,那便是尚可喜率领的汉军人马,此战竟然作为前锋使用。 在尚可喜所部汉军与清军大阵之间,便是蒙古正白旗的三千多铁骑。 “此战不好打啊!” 卢象升这么感慨,并不是因为清军人多势大,而是看到尚可喜军中竟然也隐约推出了数十门火炮! “督臣!你看到了吗?” 卢象升点了点头,然后对亲将卢怀英说道:“清军已经全部聚集到这边了,立即将城头上的所有火炮集中到南城墙上,全部交给灵山卫新军炮总主将指挥!” “是!” 颜继祖说道:“奴酋多尔衮好计谋啊,集中所有兵力击败刘衍所部,城中守军的士气也就随之崩溃了,到时候济南城将不战而下!” 卢象升点了点头,双眼紧盯着灵山卫新军大阵,心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此时钱樰正在指挥部下调整射击角度,所有的火箭炮车和佛郎机炮都已经填装完毕,并且将炮口调整好,以最大射程对准了南面。 “钱百总!” 卢怀英带着一队队明军将士赶来,正在将一门门佛郎机炮和一些小口径的红夷大炮搬了过来。 “末将见过卢将军。” “呵呵,钱百总,这些是城池东、北、西三面的火炮,督臣命我将所有的佛郎机炮和红夷大炮运来,划归钱百总指挥。” 钱樰闻言大喜,一番感谢之后,卢怀英便告辞,急忙回去保护卢象升了。而钱樰则急忙查看这些运来的火炮,大概有四十多门,不过经过检查之后,钱樰心中的喜悦便少了许多。 这四十多门火炮质量参差不齐,完全没有炸膛危险的,只有二十门左右,而且都是佛郎机炮,都不是太大的口径。 “也算聊胜于无吧。” 钱樰为了保险起见,只接受了这二十门质量好的火炮,也全部与那十八门佛郎机炮编组在一起。 刚刚编组完毕,城外便传来一阵喧嚣声,紧接着灵山卫新军的中军便传来号角声,钱樰急忙望去,脸上露出了一阵兴奋之色:“准备炮击!两哨佛郎机炮全部最大仰角,对准奴贼大阵,听我命令!” “抬高炮口!” “基准炮炮手调整完毕!” “所有人向基准炮校准!” “准备完毕!” “待命!” 与此同时,刘衍站在瞭望台上,不断发号施令。 “各营坚守阵地,不得冒进!” “炮总准备射击,待到清军大部进入射程之后,便按照操典,以佛郎机炮、火箭炮车轮番轰击,杀伤清军兵力!” “阵前虎尊炮做好准备,听本官号令!” 部署完毕之后,刘衍身旁的帅旗开始猛烈晃动,其余各营大旗也开始晃动起来应旗,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刘衍便心如止水,等待多尔衮出招了。 而多尔衮也没有让刘衍等待太久,很快就明星尚可喜出战,蒙古正白旗的三千多铁骑也开始行动,在旗主伊拜的率领下,跟在尚可喜所部后面,既是督战队,也是随时捡便宜的后续兵马。 与此同时,清军左翼的满蒙镶红旗大军,右翼的满蒙正红旗大军也开始行动,左翼两旗大军以安平贝勒杜度为主将,右翼的两旗大军以克勤郡王岳托为主将。 多尔衮一上来就压上了大半兵力,满蒙五个旗,再加上尚可喜所部,合计兵力五万余人。 刘衍望着开始出击的清军各部,不禁眉头紧锁,在尚可喜所部的前方,还有至少两万多人,那些人全都是清军从各处抓来的普通百姓,多尔衮再次故技重施,用上了这个灭绝人性的办法来动摇明军军心。 而且根军不断撤回来的各部夜不收汇集的消息,在这两万多百姓人潮的后面,还有两、三千被俘虏的明军士兵。刘衍估计那些俘虏兵,应该就是山东总兵刘泽清的部下。 此时苗绍跑了过来,紧张的问道:“大人,那些百姓怎么办?” 刘衍面无表情的说道:“记住:在战场上,只要拿着兵器冲向己方的,不管是孩子、女人还是老者,都是敌人!” “大人!那些课可都是百姓啊,他们手中的只是木棍和农具啊!” “执行命令!” “大人!” 刘衍猛地瞪向苗绍,大声训斥道:“苗千总,你的战位在亲卫营中军,如果你不听号令,本官将执行军法!” 苗绍顿时吓了一个激灵,急忙告罪,转身跑回去待命了。 刘衍看向远处的人群浪潮,此时那两万多百姓已经到了两里内,刘衍思索了一下,对传令兵说道:“命令前营、左营、右营准备作战,待到敌军冲到八十步,所有鸟铳手立即开火,违令者斩!” “得令!” “传令炮总,待到后面的俘虏兵、正白旗蒙古鞑子进入两里内,所有射程足够的佛郎机炮立即开火,集中火力轰击这两部敌军!” “得令!” 没过多久,两万多百姓浪潮便冲到近前,灵山卫新军阵前百步之内,已经满是人潮。 陈勋和张义、汪博三人全都钢牙咬碎,声嘶力竭的喝令开火。 三个营一千七、八百命鸟铳手开始齐射,仅仅三轮齐射便将阵前百步范围封锁住,成片的百姓倒在了血泊之中,后面的人潮顿时刹住脚,然后猛地爆发出一阵惊呼,纷纷开始向后逃去。 城头上,卢象升和颜继祖双眼赤红,二人都明白刘衍的命令是正确的,可是依然心如刀绞,对清军的恨意几乎压制不住。 可是两万多人的庞大队伍是有惯性的,后面的人还在向前行进,而前面的人却发疯一般要逃回去,两拨人潮狠狠的撞在一起,顿时就拥挤在两军阵前。 几乎是同一时间,伊拜率领蒙古正白旗的三千多铁骑突然加速,开始裹挟着两千多俘虏一同向前,准备驱赶前方的百姓继续冲击灵山卫新军大阵。 刘衍看准时机,拳头狠狠的砸在瞭望台的栏杆上,大声吼道:“命令炮总,开火!” 中军令旗剧烈的摇动着,城头上聚精会神关注号令的钱樰当即怒吼起来,双手狠狠的挥下:“佛郎机炮,开火!” 早就调整好角度的佛郎机炮哨,以及那三十八门临时整编的佛郎机炮,一共五十八门同时开火,炙热的炮子划过天际,砸进了蒙古正白旗的军阵之中。 第二百二十五章 阵战(二) 数十颗炮子余势未减,在蒙古正白旗的军阵中不断跳跃,大部分的炮子都形成了跳弹,将所过之处的鞑子兵与战马打得血肉模糊、断肢横飞。 旗主伊拜惊恐的叫喊着,自己征战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猛烈的火炮,至少数十门重炮集中轰击在一处,如此精准而又狠辣的炮击,让蒙古正白旗铁骑伤亡惨重,周围到处都是被炮子击中的士兵,更多的则是被同伴绊倒的士兵,整支铁骑大军瞬间乱成一团。 前方的两千多俘虏兵也遭到了打击,直接就一哄而散,不少人都转身回逃,与慌乱的蒙古铁骑撞在一起,直接被铁蹄踩踏倒地,生死不知。 刘衍望着远处纷乱的战场,同时也关注着两翼的动向。 “命令后营与中营坚守阵地,阻挡奴贼两翼袭来的铁骑!” “命令前营辎重兵立即上前,将阵前的百姓疏散到大阵之内!” “命令镇抚官荀景云立即带亲卫营一部将士,对进入大阵内的百姓人等进行审查,防止奴贼细作入内!” 一道道命令传递下去,前方千总陈勋当即派纠察官沈东来带兵上前,带着一哨一百六十多名辎重兵冲向乱成一团的被俘百姓。 “所有百姓听着!” “所有人放下兵器,高举双手,从官军两阵中间进入后方。任何人不得手持兵器,进入军阵后,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任何人不得不听号令,否则格杀勿论!” 阵前已经绝望的众多百姓看到了希望,在辎重将士的引导下,从前营、左营、右营方阵的间隙进入大军方阵。 在方阵后方,镇抚官荀景云已经带着亲卫营左总将士拦在路上,对进入军阵的百姓进行甄别,凡是双手虎口有老茧,身上有刀疤、伤痕,口音不对,不会汉话等等可以人员,全部集中到一侧严加看管,如果不服号令,新军将士则会直接就地斩杀,绝不留情。 与此同时,蒙古镶红旗的六千余铁骑已经冲到近前,军力灵山卫新军的右翼方阵只有两百多步。 蒙古正红旗的一万铁骑也冲了上来,旗主恩格图指挥三千铁骑立即冲击灵山卫新军的左翼,自己率领七千主力在后面压阵。 两翼的清军都是以蒙古人打头阵,满州镶红旗旗主杜度、满州正红旗旗主岳托率领大军在后面督战。 只见两翼的蒙古鞑子已经纷纷下马,推着盾车、举着大盾结阵而来。 后营千总王越望着越来越近的蒙古正红旗铁骑,那三千鞑子兵已经推着盾车进入百步之内,于是大吼道:“鸟铳手,开火!” “放!” “砰!砰!砰!” “装填!” “放!” “砰!砰!砰!” 后营数百鸟铳手有序的齐射,众多辎重兵则是准备好震天雷,只待鞑子兵冲到三十步之内,便点燃震天雷开始投掷。 可是让那些辎重兵失望的是,前方冲阵的三千蒙古鞑子即便有盾车的掩护,也始终无法更进一步,一直都在六、七十步的距离上徘徊。 “真是没劲,这些蒙古人太不禁打了!” 王越咧着嘴嘀咕着,转头望向右翼,那边也是鸟铳声大作,期间还能听到震天雷的轰鸣声。 “哦?” 王越有些诧异,自言自语道:“那边是哪一旗的鞑子,竟然让沈拓那边都用上震天雷了!” 大军右翼。 沈拓脸色铁青的望着前方,只见蒙古镶红旗的六千多人马已经突入到阵前四十步的距离,这些鞑子兵装备了数十辆盾车,而且还有大量的大盾,在旗主布颜代的督阵下,全都像是发了疯一般,面对沈拓所部中营的鸟铳齐射,竟然能一步一步的推进过来,哪怕伤亡激增。 “混账!” 明末大军阀 第152节 沈拓愤怒的吼道:“震天雷,给我扔!” 十几名人高马大的辎重兵将士随即冲了上去,越过战阵,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一捆震天雷,那是将三、四颗震天雷绑在一起的大家伙。 只见这十几名辎重兵一边奔跑着,一边用火折子点燃了引信,然后猛地奋力投掷出去。 十几颗大号震天雷全都砸进了清军阵中,还有几个直接落在几辆盾车的旁边。 “轰!” 随着一声声爆炸响起,沈拓看到有三辆盾车直接被炸上了天,在空中四分五裂,无数碎木屑飞向四周,将周围的蒙古鞑子兵击倒。 这十几颗大号震天雷只好给清军造成了上百人的伤亡,中营将士顿时欢呼雀跃,而清军那边则是慌乱了一阵。 布颜代策马在后方也看到这一幕,顿时恼怒起来,调集了一千士兵,在后方开始齐射压制灵山卫新军的鸟铳手,密集的箭雨顿时给新军将士造成了伤亡。 “哈哈,好,给我放箭,不惜代价冲上去,与明军搅在一起!” 布颜代此时已经打红了眼,甚至开始不顾及麾下士兵的伤亡,准备督军猛攻。 就在这时,布颜代收到斥候送来的消息,中路溃败了! 在中路战场上,镇抚官荀景云陆续收拢了一万多名百姓,经过大致的核查,除了三百多名可疑人员之外,所有的百姓都被送入济南府城内,移交给卢象升所部督标营进行进一步的甄别。 此时中路战场人空旷了很多,除了少部分百姓还没有散开,有数百被俘虏的明军士兵还是慌不择路的乱跑,蒙古正白旗的铁骑也溃退了下去。 刘衍见状立即命前营、左营、右营稍作休整,各部辎重兵立即将饭食和清水送上去,供将士们吃喝补充体力,同时将受伤的将士运到后方大营内救治。 一番忙碌之后,刘衍望见大军两翼正在猛攻的清军也开始后退了,亲卫营千总苗绍也赶来禀报:“大人,两翼战事稍歇,后营和中营都派人来报,两翼的蒙古鞑子开始退兵了!” 刘衍笑着说道:“多尔衮想要三路齐攻,以为凭借那两万多百姓和数千俘虏兵,就可以冲散我军正面,然后以两翼的蒙古兵冲上来捡便宜。奴酋想的也太简单了!” 苗绍指着中路的战场说道:“大人,现在中路那边还有不少百姓没能进来,不如再派人过去救下一些吧。” 刘衍也有这个冲动,可是理智却告诉自己:那些百姓已经没救了! 此时刘衍正要说话,却望见前方的清军大阵猛然升腾起一阵箭雨,如此距离,这阵箭雨自然射不到灵山卫新军这边,分明就是为了清理战场上的百姓和溃兵。 刘衍和苗绍等将士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清军用两阵齐射,直接将中路战场上残留的数千百姓射杀,剩下的幸存者也被后续冲出来的清军斥候注意杀害。 “大人!” 刘衍此时的脸色非常难看,但是依然咬着牙说道:“命令各营不得随意出击!” “大人?” 刘衍指着前方说道:“多尔衮知道我军背靠城池便于防守,此举就是为了激怒我全军将士,让我军主动进攻,放弃固守的优势!” “我军一旦向前推进,城头上的炮总便无法再进行火力支援,我军的后方也将暴露在清军的攻击之下,太危险了!” 苗绍狠狠的一拳砸在旁边的木头上:“狗鞑子,老子早晚活剐了你们!” 刘衍冷声说道:“记住,想要报仇,首先要保存自己,只有活下去,才能有机会报仇!” 同一时间,卢象升、颜继祖和德王朱由栎也看到远处的景象,三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 卢象升怒不可遏,颜继祖惊怒交加,德王朱由栎则是恐惧不已,要不是卢象升和颜继祖一左一右夹着自己,早就被远处的屠杀景象吓得跑回去了。 “督臣,刘指挥使为何不派兵去救啊!” 面对德王朱由栎的询问,卢象升没有说话,颜继祖则是解释道:“殿下,刘指挥使麾下以步卒为主,一旦冒进,则极有可能被奴贼铁骑分割包围,于战不利!” 德王朱由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可惜了,可恨啊!” 清军大阵内,多尔衮面色凝重的望着远处,此时各旗大军都已经撤了回来,中路战场上的明国百姓和那些俘虏兵也基本上被射杀殆尽,可是刘衍却依然没有主动出击的样子。 “刘衍好狠的心肠,竟然还不出击!” 刚才两翼进攻的时候,杜度和岳托都在后面督战,此时两翼撤军,二人也策马返回了中军,见到多尔衮之后,杜度率先说道:“睿亲王,此战我军攻击不利,怎么办!” 多尔衮说道:“刘衍所部进退有序、战阵坚挺,我军想要击破刘衍所部,就必须要冒着惨重伤亡的代价才行。” 杜度和岳托都不说话了,虽说此番南下的目的之一就是围歼卢象升、刘衍所部,可前提却是不能折损太多的旗中勇士。 为此多尔衮先是围点打援,而后又半路设伏,都被刘衍一一突破。眼下多尔衮又想趁着刘衍防御工事没有修建完成,抢先率军进攻,占据又陷入了胶着。 此时多尔衮、多铎、杜度、岳托四人都陷入了沉默,随着蒙古各旗旗主陆续回来,以及半路被叫回来,并没有参战的尚可喜也赶来过来,清军各部主将都汇聚在中军这边。 多尔衮看了看众人,说道:“今日大战暂且罢兵,各旗的伤亡情况入夜前禀报于我。” 说完,多尔衮便下令全军后撤回营,多铎看了看众人,也调转马头跟着回去了。其余众人纷纷下令撤军。 刘衍望着有序后撤的清军,稍稍松了一口气,下令各营将士返回大营据守。 黄昏时分,灵山卫新军各营将士开始埋锅造饭,各部辎重兵忙碌起来,各营战兵则是抓紧时间休息。 刘衍安排好各营防务之后,便在一队亲卫的陪同下,进入了济南府城。 第二百二十六章 背靠坚城(一) 济南府城,总督府。 “哈哈,刘指挥使旗开得胜,今日大挫奴贼气焰,真是可喜可贺!” 山东巡抚颜继祖看到大步走来的刘衍,喜笑颜开的说着,坐在正坐上的德王朱由栎也是笑呵呵的看着刘衍,眼神中满是赞赏之色。 卢象升坐在下首,笑着说道:“今日激战,奴贼虽然没有全力进攻,但是我军也颇有斩获,的确值得庆祝。” 刘衍抱拳谦逊了几句,然后说道:“属下以为今日之战,奴贼试探的成分更大。多尔衮等奴酋不远折损太大,所以想方设法的消耗我军兵力,而不愿以满州八旗参战。” “今日激战,死伤者大多是被奴贼掳掠来的各处百姓,以及刘军门部的被俘将士。我军真正斩获的奴贼首级,也全都是蒙古各旗兵丁,所以奴贼大军实力并未受到多少折损,想要击败奴贼,还是任重而道远。” 朱由栎闻言有些失落,原来还以为今日打了胜仗,清军退兵之时就指日可待了,原来清军根本没收到多大的折损。 颜继祖和卢象升对视一眼,二人心中都很是欣慰,刘衍居功不傲,打了胜仗之后,也能够实事求是的分析当前战局,实属不易。 随后几人谈论了一些备战之事,刘衍趁机说道:“抚台大人,南门外的防线明日正午之前能够完工?” 颜继祖面有难色,说道:“恐怕来不及,虽然现在已经招募了两千多民夫日夜修建,但是今日激战奴贼大军的时候,那些民夫全都逃入城内,停工了大半天的时间,所以……” 刘衍说道:“奴贼不断来攻,又不尽全力,恐怕不光是为了消耗我军兵力,还是为了阻止我军防线的修建。属下料想,明日清军还会来攻!” 颜继祖赞同的说道:“此话有理,不过本督还是担心,如果奴贼大军转过来进攻济南城,放着南面不打,又该如何?” 刘衍笑着说道:“督臣放心,如果奴贼敢再去攻城,属下便率部直接端了奴贼的大营,从背后突袭奴贼大军!” 卢象升也说道:“奴贼虽然凶残,可是多尔衮等奴酋都是久经战阵之辈,不会如此冒险的,明日再战,奴贼的主攻方向还是南面。” “既然如此,本督想集中城中驻守的督标营,明日与灵山卫将士一同出战,尽可能重创奴贼大军!” 刘衍思索了一下,督标营刚刚重建,大多是新兵,战力早已不能与之前相提并论了。如果两军一同出战,一旦督标营受创,灵山卫新军势必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于是刘衍说道:“督臣乃是全军主将,不可轻动,济南府城也需要兵力驻守,督臣还是率军驻守城中为好。” 卢象升看着坚持的刘衍,微微一叹,说道:“也好,那刘衍你就小心一些吧。” 随后刘衍策马出城,先是巡视了一番正在赶工的城南防线。只见这边的防线主体已经大致修建完毕,整条防线依托护城河,在护城河北岸挖掘两道壕沟,壕沟的下面遍布削减的木桩,并且在壕沟后方修筑矮墙,完全就是巨鹿之战防御工事的翻版。 不过这边的防御工事也有些改动的情况,比如两道壕沟、矮墙都是整体连续下来的,中间并没有供大军通行的通道,毕竟前方有护城河在,大军也无法随意出动。 另外防线内也没有设置火炮的地方,所有的火炮都集中在城头上。炮总的虎尊炮则是全部部署在城门口的吊桥口,这里是唯一通过护城河的地方,有一座木石结构的拱桥,可以供大军通行。 刘衍在拱桥的北面桥头规划了一道炮台,在炮台的前面还有矮墙防护,在矮墙与拱桥之间,便是一道壕沟。拱桥这边,便有了三道壕沟、矮墙防线。 炮总的虎尊炮哨便部署在这里,用二十门虎尊炮封锁桥头。 刘衍巡视一番之后,便策马返回大营。 此时白天激战的结果已经出来了,灵山卫各营伤亡将士一百五十二人,阵亡的主要是后营和中营将士。 各营将士斩首蒙古鞑子兵三百一十七级,都是蒙古正白旗、镶红旗、正红旗的鞑子兵。由于清军很快就撤走了,所以白天的激战并没有太大的战果。 刘衍命人将斩获的首级储存好,存放在大营之中。 当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清军大营再次号角连天,大批的清军各旗兵马开出大营外,在旷野中排兵布阵。 刘衍也是同样调兵出营,按照昨天的兵力部署,各营将士在大营南面列阵待命。 小半个时辰之后,刘衍望见一杆黑色战旗出列,那是尚可喜率领的汉军大旗,浩浩荡荡一支万人大军,在清军大阵前列队向前。 刘衍微微皱眉,因为刘衍看到在尚可喜所部的前方,还有三十多门佛郎机炮,一字排开由炮手和辅兵推着向前移动着。 此外,蒙古正红旗四千铁骑在左,蒙古镶红旗三千铁骑在右,多铎率领满州镶白旗五千人在后,浩浩荡荡的朝着刘衍所部压了过来。 刘衍冷笑一声,明白多尔衮这是想用尚可喜所部撬开自己的方阵,然后再用满蒙铁骑展开冲杀。 “命令炮总做好准备,待到敌军进入两里距离,集中火力轰击尚可喜所部火炮!” “命各营辎重兵立即用麻袋装土,在大军阵前堆积,以防奴贼火炮轰击。” “立即联络卢督臣,让城中民夫协助,尽快准备麻袋装土,立即运出来!” 此时刘衍也有些紧张了,尚可喜叛明降清之前,也是善于火器的将领,由此可见那三十门火炮决不可小觑。 很快,尚可喜下令停止前进,此时汉军一万人马停在了灵山卫新军前方一里多的位置上。 “哼!今日我要让明军看看,炮战是怎么打的!” 尚可喜志得意满,自己手中的三十多门火炮铸造精良,那些炮手也全都是老人,在登州叛国的时候就跟着自己,技术完全没问题,绝不是明军那些炮手可比的。 另外尚可喜麾下一万人中,也有三千鸟铳手、三眼铳手,剩下的七千人也大多有甲,分别由参将许尔显、参将班志富统领,这些部将的战力肯定也比明军强悍。 “哪怕刘衍部新军强悍,我也能与之一较高下!” 昨天的激战,尚可喜看在眼里,不过却没有太放在心上。尚可喜将昨晚作战失利的原因,归结在中路两万多百姓“捣乱”上,中路攻击不利,两翼自然只能撤退了。 “命令炮队立即填装,准备开炮!” “命令许尔显做好准备,在炮击之后,立即率部向前推进,与刘衍部对射!” “命令班志富率部压阵,只要刘衍部前军溃败,立即率部冲杀明军中军!” 尚可喜随后看了看大军左右两面,蒙古镶红旗和正红旗的铁骑就在一里外集结,两支铁骑大军威势不减。 “如今天下,也只有满蒙铁骑才有如此的兵威,我尚可喜此战一定要拔得头筹,在睿亲王面前争得几分好感!” 就在尚可喜暗暗为自己打气的时候,济南府城的城头上传来一阵巨响,紧接着数十道白烟组成的弹道划过天际,砸在了汉军的火炮阵地上。 “什么!” 昨天尚可喜还专门留意明军火炮的射程,明明说道一里左右的距离,今日才特意将大军停在了一里之外。可这是怎么回事,明军的火炮竟然可以打这么远! “开炮!” 明末大军阀 第153节 尚可喜也算决绝,明白此时炮队已经没有时间撤退了,不如趁着那些炮手还能坚持,直接轰击明军方阵。 “轰击明军大阵,立即开炮!” 阵前的汉军炮手的确训练有素,竟然顶着灵山卫新军炮总的轰击,接连开炮射击。 刘衍也是吃了一惊,只见一颗颗炮弹射入军阵之中,在前营、左营和右营的队列中横扫,形成了一个个血胡同! “混账!” “命令各营向前推进两百步!” 刘衍当即下令全军向前,推进到鸟铳的射程之内,然后配合着炮总的齐射,再以鸟铳齐射击退尚可喜所部。 “前进!” “前进!” 陈勋、张义、汪博纷纷下令前进,此时三人都是双目赤红,部下的伤亡已经让三人几乎失去理智,恨不得将尚可喜碎尸万段。 王越、沈拓也是怒不可遏,望着前方三个营被清军炮击,恨不得率部直接压上去参战。 此时中军内,苗绍和许铭陪在刘衍身边,骑兵营将士也全部跟在后面。 许铭不止一次向刘衍请战,要求率领骑兵营将士冲击尚可喜所部,可是却被刘衍拦住了。 “用骑兵冲击火器大阵,这样的杀事我绝不干!” 城头上,卢象升和颜继祖面色凝重的看着向前推进的刘衍所部。 “没想到奴贼的火炮如此犀利!” 卢象升愤恨的说道:“那是尚可喜所部,这个叛将,该当千刀万剐!” 颜继祖点头赞同,然后看向一侧,说道:“希望钱百总那边可以压制住奴贼的火炮!” 此时的钱樰已经彻底疯狂了,灵山卫新军向来都是用火炮轰击敌人,还从来没有被敌军的火炮轰击的时候。 此战清军火炮给前营、左营、右营造成了巨大的伤亡,钱樰站在城头上清晰地看到,许多将士被炮子击中,即便以灵山卫新军的精锐程度,在一开始也颇为动摇。 “混账啊!” 钱樰此时双手捶打着城头箭垛,大声吼道:“佛郎机炮,开炮!” “轰!轰!” 佛郎机炮哨以及新编的三十八门佛郎机炮纷纷开火,齐射覆盖汉军炮阵,即便此时汉军的火炮已经非常稀疏了,但是依然削减不了钱樰心中的怒火。 “装填,装填!” “基准炮调整完毕!” “诸炮核准!” “预备!” “放!” “轰!轰!” 此时灵山卫新军的炮总开始发威,持续不断的火炮齐射让尚可喜所部火炮彻底哑火,掩护着各营将士向前推进。 而尚可喜则是脸色发白,望着前方几乎被炮子和烟尘淹没的三十多门火炮,喃喃的说道:“这怎么可能,就算是佛郎机人也打不出如此威力的齐射,明军到底有多少门火炮!” 第二百二十七章 背靠坚城(二) 尚可喜急忙下令全军后撤,汉军上万人马很快向后撤退了一里多,撤到了灵山卫新军炮总的射程之外。 刘衍见状也不得不承认,尚可喜此人虽然是令人不齿的汉奸,但是其部战力的确可圈可点,在炮总持续齐射的同时,还能全军后撤,而没有就此崩溃,就说明尚可喜所部的确是能战之兵! “大人,怎么办?” 苗绍在一旁询问着,现在炮总的火炮打不到敌军了,但是灵山卫新军已经到了济南府城以南一里外,尚可喜所部的火炮却依然可以打到灵山卫新军。 就在这时,经过整顿的汉军火炮再次轰鸣了起来,灵山卫新军各部遭到炮击! 刘衍牙关要紧,然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传令:左右两翼前推,与前营、左营、右营组成大横阵。” “得令!” “传令:变阵完成后,全军向前快速推进,挺进到敌军阵前六十步停下,大横阵所有鸟铳手、夜不收、辎重兵以鸟铳齐射杀敌!” “大人!” “执行命令!” “是!” 灵山卫新军各营将士很快便开始变阵,两翼后营、中营提高速度,与前营、左营、右营并排齐驱,同时亲卫营作为中军随后,许铭率领骑兵营也随着中军行进,随时支援两翼。 “全军,前进!” “放!” 尚可喜望见灵山卫新军开始变阵,此时也孤注一掷,命参将许尔显率领三千火铳手向前推进五十步,然后开始对行进中的灵山卫新军将士开火。 硝烟弥漫,行进中的灵山卫各营将士顿时倒下许多,但是让尚可喜和众多汉军士兵感到惊恐的是,那些灵山卫新军将士依旧迈着整齐的步伐,昂首挺胸的向前挺进,没有人逃跑,没有人喧哗,没有人哭泣,上万人的大军阵型严整,好像一面巨大的城墙,朝着尚可喜所部压了过来! “这不可能!” 尚可喜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越来越近的灵山卫新军,不敢相信世间竟然有如此恐怖的军队,大明什么时候有这样的精锐了! 此时陈勋泪流满面的跟着军中,前营将士首当其冲,那些汉奸军的火铳不断齐射,陈勋亲眼看到自己的同袍一个又一个的倒下,但是却不能停下,因为刘衍已经下达命令:全军推进到清军阵前六十步,然后全军鸟铳手齐射杀敌! “大人!不能再走了,将士们伤亡太大了!” 苗绍双眼赤红的大声说着。 可是刘衍却知道,两军火器对决,只有坚持到抵近齐射的一方,才能以最小伤亡取胜。 如果刘衍率部站在远处,与尚可喜所部对射,根本无法快速击溃尚可喜所部汉军,两翼的清军铁骑便会绕过来进攻,到时候清军的优势兵力便会发挥作用,战局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恶化,哪怕灵山卫新军有火炮优势,也无法抵消十万清军的兵力优势! “现在只有以雷霆一击击溃尚可喜所部,让奴贼肝胆俱裂,才能迅速拿下此战!” 随后刘衍大吼道:“全军加速前进,到达敌军阵前六十步的位置之前,不得停下、不得开火,违令者杀!” “刘衍在干什么?送死吗!” 颜继祖目瞪口呆的看着远处,灵山卫新军的举动让他看不懂,心中万分焦急。 卢象升也是如此,不过还是拒绝了卢怀英等人的劝谏,没有下令鸣金收兵,而是放手一搏,选择了信任刘衍。 “刘指挥使一定有自己的想法,灵山卫新军是他一手打造的精锐,吾等应该相信他的决断!” “可是,伤亡太大了!” “是啊,伤亡太大了!” 清军中军,多尔衮和多铎也是瞪大了双眼,二人不可思议的看向前方,不明白刘衍为何突然发了疯,竟然率领所部精锐主动上前,硬顶着尚可喜所部的火铳压了上来。 “刘衍要干什么?” 多尔衮眉头紧锁,虽然此时刘衍所部光挨打不还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多尔衮的心中非常的不安,想要让两翼的铁骑冲上去,但是尚可喜所部的火炮不断齐射,火铳也是开火,现在冲上去,南面被炮子误伤。 “不管刘衍要干什么,也要趁着现在尽量杀伤刘衍所部兵力。” 多尔衮说道:“命令尚可喜力战,火炮即便炸膛,也绝不能停下!” 随后多尔衮对多铎说道:“你立刻返回军中,一旦刘衍所部溃败,你便与两翼的蒙古两红旗同时进攻,务必在此全歼刘衍所部!” 多铎大笑着策马而去。 此时灵山卫新军将士距离尚可喜所部大阵还有不到一里的距离,各营将士伤亡不小,但是却没有溃散的迹象,所有将士都满怀仇恨,目光坚定的看向前方,只希望快些到达预定地点,然后与敌军死战到底! “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 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干犯军法兮,身不自由。号令明兮,赏罚信。赴水火兮,敢迟留!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杀尽奴贼兮,觅个封侯!” 忽然,灵山卫新军阵中响起戚继光的《凯歌》,上万将士在付出巨大伤亡之后,令人热血沸腾的战歌声响起,声震四野! 尚可喜呆呆的看着前方,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些高唱战歌慨然赴死的新军将士,一股从未感受到的绝望涌上心头,曾几何时自己也与这些新军一样,想要捍卫大明,可是如今却当了汉奸,甘心为虎作伥! 一瞬间,尚可喜恼羞成怒,如同疯子一般的大呼小叫,命令参将许尔显继续齐射,命令参将班志富准备率部出击。 同一时间,多尔衮听到远处传来的战歌声,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当年的浑河岸边。 当年的浑河战场,那些死战不退的戚家军同样是如此,高唱战歌死战不退,前赴后继的与大清铁骑搏杀,慨然赴死。 多尔衮清楚的记得,当年父汗努尔哈赤见到各旗伤亡惨重,始终拿不下戚家军的战阵,惊怒之下口吐鲜血,几乎坠马昏厥! 那种无力感,那种对于强大对手的畏惧感,多尔衮到了现在都记忆犹新。当年是面对戚家军,现在则是面对刘衍所部的新家。 “杀!” 多尔衮突然大吼起来:“杀光刘衍所部,就如同当年歼灭戚家军一样,绝不能放任刘衍继续做大!” “命令蒙古两红旗立即出击,从侧翼夹击刘衍所部!” “命令豫亲王多铎率部向前,与尚可喜所部汇合,从正面进攻刘衍所部!” 随着一道道命令传达下去,清军各部开始调动。 卢象升望见顿时大惊,急忙对卢怀英说道:“你立即率领督标营出击,护住刘衍所部侧翼!” “得令!” 督标营将士大部分都是骑兵,六千将士很快集结完毕,在卢怀英的率领下出城而去,朝着蒙古正红旗铁骑冲了过去。 双方很快撞在一起,展开激烈的厮杀。 刘衍见状也是松了一口气,此时千总许铭已经率领骑兵营将士出击,与蒙古镶红旗铁骑展开激战。 “各营继续前进!” 一百步! 此时多铎也率部抵达尚可喜所部阵地,尚可喜急匆匆赶来拜见。 “豫亲王在此稍后,奴才这就去前面指挥,相信很快就能击溃刘衍所部。” “你要是能击溃刘衍,早就成功了,还用等到现在!” 多铎对于这个降将很不待见,说道:“让你部火器兵继续射击,最后一击由本王率部完成。” 明末大军阀 第154节 尚可喜唯唯诺诺的退下。 七十步! 刘衍大吼道:“全军准备!” 此时组成大横阵的五个营已经伤亡数百将士,刘衍为了保持阵型的完整,在行进的时候,不断将亲卫营的鸟铳手补充到前面,保证五个营包括夜不收、辎重兵在内,四千多名持鸟铳的将士,可以在第一时间齐射。 刘衍下达准备的命令之后,各营将士纷纷在行进的时候检查鸟铳状态。 六十步! “停止前进!” 一声令下,灵山卫新军上万将士整齐划一的停了下来,卢象升、多尔衮、多铎、尚可喜等人都吓了一跳。 卢象升和多尔衮几乎同时惊呼一声:“刘衍停下了!” 多铎在前方看得清楚,灵山卫新军在遭到尚可喜所部火器不断打击,依然可以如此令行禁止,多铎自问镶白旗的勇士定然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天下竟然有如此兵马!” 而尚可喜则是大吃一惊,因为他看到前方数千灵山卫新军竟然在变阵! 只见数千手持燧发鸟铳的新军将士前赶后错,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个三排大横阵,然后足足四千多杆燧发鸟铳同时平举起来,对准了尚可喜所部火器军。 哪怕尚可喜所部汉军依然在齐射,哪怕不断有新军将士倒下,后面的新军将士也会立刻补充上来,那三排大横阵始终完好无损! “我明白了!” 尚可喜顿时悟了,可是为时已晚。 “放!” 刘衍带着满腔怒火吼叫了出来,前方,陈勋、汪博、张义、王越、沈拓五人看到中军战旗晃动,几乎同时下达开火命令。 “放!” 一瞬间,天地仿佛为之一暗,四千多杆鸟铳同时开火,巨大的声音甚至比火炮齐射的声音还要大,猛烈的弹幕瞬间扫过尚可喜所部军阵,刚才还在齐射的汉军火铳手遭到重击,如同狂风中的麦田,齐刷刷的倒下大片。 “啊!” 参将许尔显只觉得自己猛地向后飞去,紧接着浑身都传来剧痛,待到自己落地之后,大股的鲜血从嘴中流了出来,歪头一看,自己的身上已经千疮百孔,被灵山卫新军的鸟铳打成了筛子。 三千汉军火铳手在这次齐射之下当场崩溃,至少一千六、七百人当场被射杀,那些阵前的炮手更是全部被杀,没有一个活口。 剩下的汉军火铳手转身就跑,全都被吓破了胆,疯狂叫喊着奔跑着,直接将后面的七千汉军长枪手组成的军阵搅乱。 “拦住他们!拦住那些溃兵!” 参将班志富大声呼喊着,麾下兵马极力阻挡溃逃下来的火铳手。 “敢冲击军阵者,杀无赦!” 参将班志富大声怒吼着,却猛然看到远处,灵山卫新军在一次齐射后,再次向前推进,然后就在己方兵马不到百步的距离停了下来。 “撤退!” 班志富吓得汗毛竖起,不等尚可喜下令,直接大喊着撤退。 就在此时,灵山卫新军四千多杆鸟铳再次开火,猛烈的火力顿时席卷七千汉军长枪手组成的方阵。 第二百二十八章 犀利的火器 如同飓风吹过草原,又好像暴雨扫过麦田,四千多杆鸟铳齐射组成的火力,瞬间横扫过汉军的七千长枪手。 这七千人马虽然训练有素,但是清军对于这些汉军从未信任过,所以这些兵马大部分都没有装备铠甲,在近距离的鸟铳齐射下,只能以血肉之躯来抵挡! 参将班志富惊恐的看到血腥的一幕,自己麾下的七千精锐长枪手,好像是被镰刀收割的麦子,一片一片的倒下,而灵山卫新军的鸟铳手不知道是如何训练出来的,射击的速度出奇的快。 要知道许尔显率领的火铳手就已经堪称精锐了,可是换算起来也只能做到一分钟一发到两发而已。可是灵山卫新军鸟铳手,凭借日积月累的大量实弹训练,以及定装纸壳弹的加持,做到每分钟三发都是寻常,甚至在战场上会心一击的时候,可以做到一分钟四到五发的射速,放眼当今天下无人能及! “放!” “砰!砰!砰!” 陈勋、汪博、王越、张义、沈拓几人不断咆哮着下令,似乎要将心中的怒火全部发泄出去。 四千多人组成的大横阵持续不断,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击溃了尚可喜所部,那些长枪手和火铳手的败兵发了疯一般向后溃逃,不断冲击后方满州镶白旗的五千铁骑。 多铎此时脸色铁青,一把揪住刚刚逃回来的尚可喜,怒声说道:“这就是你的精锐火器军!都是废物!” 尚可喜哭丧着脸,自己训练的汉军士兵足以称得上是精锐了,一万汉军甚至能对阵几倍的明军,丝毫不落下风。 可是今日对阵的灵山卫新军与往日的明军完全不一样,与当年的戚家军如出一辙。 “豫亲王也看到了,那刘衍所部兵将都是些疯子啊!他们竟然能顶着火铳齐射压过来,然后竟然直接用数千杆火铳齐射,这是哪里的打发,闻所未闻啊!” 多铎看着已经被打怕了的尚可喜,眼中都是厌恶的神色,挥手一鞭子抽在尚可喜的脸上,呵斥道:“收拢那些败兵,不要冲击本王的铁骑,立即到后面重整阵型!” “嗻!” 尚可喜捂着红肿的脸颊,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灰溜溜的跑开了,可是此时数千败兵依然疯狂的向后逃窜。 多铎直接下令麾下五千铁骑立即射杀阵前的溃兵,片刻之后五千满州正白旗铁骑不断齐射,阵前的汉军溃兵顿时死伤一片,参将班志富身中数箭,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仰面倒下,到死也想不明白,这些满州主子为什么要杀自己,难道自己还不够忠心? “全军冲锋!” 很快,阵前的溃兵纷纷向两边跑去,满州镶白旗铁骑的攻击正面清理了出来,多铎趁着灵山卫新军的射击间隙,立即下令冲锋,想要用五千铁骑冲击大横阵。 多铎率领的这五千铁骑都是镶白旗的精华,一千余人的马甲、步甲,两千多人守兵,剩下的一些虽然都是旗中余丁,但是也都是弓马娴熟之辈。 在多铎周围,还有数十白巴牙喇兵护卫,这数十人全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奴兵,放在往日光是以这数十人策马冲锋,多铎都敢冲击上千,甚至是数千明军。 可是此时,多铎心中却紧张万分,不断大声怒吼着,催促大军加快速度,生怕前方越来越近的大横阵突然开火。 “还有数十步,马上就到了!” 多铎心中狂喜,甚至已经将手中的虎枪挺起来,狂叫着策马狂奔。五千镶白旗铁骑也纷纷发出吼叫声,似乎已经将灵山卫新军冲散一般。 突然,前方的大横阵冒出一阵火光,浓密的硝烟弥漫开来。紧接着,多铎便看到前军的数百勇士如同秋日的落叶一般,纷纷惨叫着落马,甚至那些披甲的战马都悲鸣的扑倒在地。 满州镶白旗铁骑大军最前方的数列铁骑,竟然没有几个幸存者,几乎全部被这一波鸟铳的火力射杀! “啊!” 大军前锋几乎都是满州镶白旗之中的马甲、步甲等精锐,多铎此时心疼得几乎吐血,镶白旗要伤筋动骨了。 “加速!” 多铎双眼赤红,再次下达加速的命令,甚至为了保持高速冲锋,这些清军铁骑纷纷放弃了射箭,只顾着闷头策马,此时只能击溃刘衍所部,这些勇士才不算是白死。 可是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大横阵再次开火,此时双方相距的距离更近了,只有三十多步,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四千多杆鸟铳几乎不用瞄准,只要开火便能击中敌人。 一瞬间,镶白旗大军之中,至少两千多人被击中,整支大军几乎被射杀一半! 多铎周围的白巴牙喇兵也有十几人坠马,这些骁勇善战,横行天下从无败绩的满州勇士,就这么毫无意义的倒在冲锋的路上,甚至连那些可恶明军的面都没见到,便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刘衍!” 多铎发疯一般的狂叫着,此时自己引以为豪的精锐铁骑已经溃散,这些横行明国从无败绩的精锐铁骑在溃逃,自己这个旗主的命令已经没人再听了,多铎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在做一个从未有过的噩梦! 灵山卫新军中军,刘衍站在瞭望台上,看着溃逃的满州镶白旗大军,不由得摸了摸鼻子,自言自语道:“真不知道那个多铎是悍勇还是白痴,竟然愣到直接率军冲击数千鸟铳组成的军阵!” 随后刘衍便放眼望去,想要在乱军之中找到多铎的大纛,想要看看刚才的几轮齐射是否将多铎给打死了。 可是让刘衍感到失望的是,多铎的大纛依然还在,正歪歪斜斜的向南面移动着。 “那还真是遗憾了。” 刘衍叹了一口气,然后望着远处的清军大阵,说道:“传令各部就地坚守,命后营、中营立即后撤,护住大军两翼。命亲卫营后撤两百步,依托辎重大车防御后方,全军警戒待命!” 此时大军两翼的骑战还在继续,刘衍这边虽然先后击溃了尚可喜、多铎、蒙古正白旗三部,可是清军主力满州正白旗、镶红旗、正红旗都没有出动,这三万多铁骑要是投入到战场上,此战的局势极有可能逆转。 所以刘衍现在只能持重,看看两翼骑战的情况再说。多尔衮要增援那边,刘衍便率部向那一边靠拢。 左翼战场上,蒙古镶红旗的三千铁骑已经开始后撤,旗主布颜代老奸巨猾,时刻关注着正面战场的动向。数千杆鸟铳持续不断的齐射,让布颜代震惊不已,同时对能否击败刘衍所部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于是布颜代率部且战且退,根本不与当面的新军骑兵营将士纠缠,两支铁骑大军在左翼战场上前后追赶,箭矢和鸟铳对射得激烈,可就是双方都没有太大的伤亡,打得非常敷衍。 而在右翼战场,已经升迁为参将衔的卢怀英浑身浴血,麾下四千多名督标营骑兵将士同样如此。 蒙古正红旗铁骑在旗主恩格图的率领下,很是顽强,即便中路战场上的清军已经开始溃败,这支蒙古铁骑依然死战不退,两支铁骑大军搅在一起,已经开始混战。 “成吉思汗的子孙们,长生天在上,跟着战旗,踏平那些明国骑兵!” 旗主恩格图大声叫喊着,憋足了劲要打出局面,在多尔衮等满州主子面前出出风头。 四千多蒙古正红旗铁骑此时也颇为坚韧,面对督标营骑兵将士的冲锋,这些蒙古正红旗的鞑子兵依然不断以小股集群发动反冲锋,让参将卢怀英异常恼怒。 很快,双方的阵型几乎都已经被对方“搅碎”。 “杀!” 卢怀英冲锋在最前面,率领一众夜不收与家丁亲卫,直接与旗主恩格图撞上,数十精锐夜不收、家丁亲卫将士与数十马甲、数名白巴牙喇兵厮杀在一起,战况激烈。 只见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长枪、大刀、耥耙等各种武器不断挥舞向敌人,武器损坏了,直接抱住敌人翻下战马,哪怕与敌人同归于尽在马蹄之下,也再所不惜! 此时整个战场上,竟然是右翼战场这边的战况最为激烈,巨大的厮杀声甚至吸引了多尔衮和刘衍的注意。 多尔衮眉头紧锁,此时左翼战场和中路战场已经败了下来,右翼战场虽然还在厮杀,但是刘衍肯定会出兵支援,蒙古正红旗坚持不了多久的,除非再投入重兵到中路和左翼战场上。 不过此时清军各旗都是伤痕累累,就连多铎也是情绪低落,已经没有继续打下去的意志,多尔衮即便想要趁着刘衍的防线成型之前重创其部,此时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让恩格图率部撤下来!” 多尔衮冷声说道:“让杜度率领镶红旗上去接应,其余各旗徐徐后撤!” 众人听到撤兵的命令,顿时都松了一口气,今日大战,众人见识到了刘衍所部火器的威力,都是心有余悸,还是先撤回去缓一缓的好。 与此同时,刘衍担心督标营那边坚持不住,立即派千总许铭率领骑兵营将士支援右翼战场,同时命千总沈拓率中营赶到大军左翼布防,防止清军突袭。 可是当许铭率部冲向右翼战场的时候,清军那边已经响起了撤退的号角声,恩格图急忙率部脱离战场,在杜度率领的三千满州镶红旗铁骑的接应下,向南撤退而去。 卢怀英此时精疲力竭的望着潮水般退去的清军,也无心追击,率部向刘衍所部靠拢,汇合了许铭所部骑兵营将士后,便向北返回济南府城休整。 此战,刘衍率部先后击溃了尚可喜所部汉军、满州镶白旗、蒙古两红旗,重创了清军主力。 战后新军将士打扫战场,斩首汉军四千九百五十二级,斩首满蒙各旗首级四千一百六十八级,共计斩杀清军九千一百二十级,可谓大捷。 此战新军将士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特别是顶着尚可喜所部火力前进的时候,各营将士伤亡巨大。 经过清点,前营、左营、右营伤亡最大,一千二百五十一名将士阵亡,后营和中营阵亡了三百零八名将士,骑兵营阵亡二百一十一名将士。 明末大军阀 第155节 此战新军各部折损将士一千七百余人,是新军建军以来,一场战斗中损失最大的一战! 第二百二十九章 伤兵与争论(一) 夕阳之下,济南府城内外归于平静,不管是清军还是明军各部,都在忙碌着战后的首尾事宜。 白天的战场上,还有明军、清军双方的数百士兵各自打扫着战场,不过由于那些清军士兵是撤退之后折番回来的,所以此时战场上的清军士兵尸体都被“处理”过了,不但首级都被灵山卫新军将士砍下带走,就连铠甲和衣服都被拔走,只剩下数千具光溜溜的无头尸体。 而此时战场上的灵山卫新军与督标营阵亡将士的遗体,早已经全部运回城内安置。 夏日的傍晚,清风徐来,但是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吹过凌乱残酷的战场,不断发出阵阵呜咽声,仿佛有无数亡灵在哭泣一般。 中营左总百总郭荣怒视前方,不远处便是十几个正在收拾同伴尸体的清兵,看旗号铠甲,应该是满州镶白旗的鞑子兵。 “这些狗东西!” 中营纠察官于迁也带着几名辎重兵和民夫走了过来,那些辎重兵和民夫拉着几辆大板车,上面都是一些缴获的兵器和旗号等物资。 “你们先将东西运回城内。” “是。” 随后于迁拍了拍郭荣的肩膀,说道:“今日的战斗已经结束了,不要冲动,想要报仇,等明日战场上见!” 郭荣点了点头,说道:“我只是恨!今日咱们伤亡太大了,巨鹿之战那么残酷,打生打死好几天,也没有今日一天的伤亡大!” “唉!是啊。” 于迁说道:“我听说,前营右总百总郭铭绪也受了重伤,被尚可喜手下汉奸兵的火铳击中,估计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 “什么!” 郭荣诧异的看向于迁,堂堂灵山卫新军,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 随后郭荣愤怒的将手中的一把断刀扔到远处,声响顿时引得远处的十几个清兵注意到这边。不过很快那十几个镶白旗士兵交头接耳了几声,便匆匆离去,显然不想在这里多生事端。 于迁看着气冲冲往回走的郭荣,大声问道:“你去哪?” “我去城里的伤兵营,我要去看看郭百总!” 济南府城内。 刘衍率部撤回大营之后,为了让部下伤兵得到更好的救治,直接将数百名伤兵送到了城内安置,由百户鲍学镇带着随军的医官组建伤兵营,就设立在城中南城门内的几处院落中,由众人紧急救治。 卢象升和颜继祖闻讯也急忙派来不少城内的大夫帮忙,还派卢怀英送来了不少的药品、干净布匹等物品。 当郭荣带着几名亲卫赶到伤兵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刘衍。 “大人!” 刘衍正蹲在地上,查看一名伤兵的情况,抬头看了郭荣一眼,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鲍学镇站在旁边,郭荣凑过去小声问道:“鲍百户,前营百总郭铭绪在哪,情况如何了?” 鲍学镇指了指另一边,说道:“在那边,左腿被火铳击中,我准备今日为其截肢,能不能撑下来,就看郭百总的造化了。” 郭荣吃了一惊,脸上露出了惋惜和悲痛的表情。此时刘衍站起身来,对二人招了招手:“去看看郭百总。” “是。” 伤兵营内到处都是哀嚎的声音,刘衍等人穿过忙碌的人群,只见郭铭绪已经转醒,正生无可恋的看着营帐顶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还时不时的闪过一丝痛处的表情,龇牙咧嘴的哼哧几声。 “大人!” 郭铭绪忽然看到走过来的刘衍,激动的就要起来,可是左腿的剧痛顿时让其冷汗直冒,不由自主的又躺了下去。 “别动,躺好就行。” 刘衍说完便查看郭铭绪的左腿,只见腿上的伤口处已经敷上了药,但是因为天气炎热,所以并没有包裹严实。 郭荣见状双眼通红,问候了几声,郭铭绪苦笑一声,骂了声倒霉,然后说道:“老子要是死了,你可要帮我多杀几个鞑子!” 刘衍没理会二人的对话,而是对鲍学镇问道:“铅弹取出来了?” 鲍学镇说道:“已经取出来了,可是铅弹易取,铅毒难清,再加上眼下天气炎热,这数百伤员大部分都是火器伤,最后能活下来多少,实在是难以预料,最好的结果也是截肢。” “铅毒?” 刘衍微微皱眉,随后便明白过来,所为的铅毒,其实就是火铳铅弹在体内的残留物,以这个时代的清创手段,难以将铅弹的残留物彻底清除,以至于伤口不可避免的会出现化脓的情况。 在这个时代,伤兵的伤口一旦化脓感染,几乎是不可逆的,轻则截肢残废,重则只能等死。 郭铭绪也知道自己的情况,说道:“大人,属下死后,请大人照顾属下的家人,以后让她们年节记得给属下烧……” 刘衍忽然灵光一闪,打断郭铭绪说道:“行了!你死不了,大概率也残废不了!” 说完,刘衍便直接从身后的亲卫那里要来一颗定装弹,当着众人的面,将定装弹给拆开了:“来几个人,给我按住他!” 几个亲卫在郭铭绪、郭荣和鲍学镇诧异的注视下,直接将郭铭绪按在床上动弹不得。 “大、大人?” 随后刘衍在众人的注视下,将郭铭绪腿上的膏药揭开,把定装弹里面的火药全部倒在了伤口上,惊得郭铭绪顿时大叫了起来。 更让郭铭绪惊恐的是,刘衍从腰间取出火折子,吹出火苗后,笑着对郭铭绪说道:“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不要看,把眼睛闭上,记得不要咬舌头。” 郭铭绪惊恐的说道:“我、我为什么要咬……,啊!” 还没说完,刘衍便用火折子引燃了火药,火药猛烈的燃烧起来,众人似乎都闻到了一股奇异的焦香,而郭铭绪在大叫一声后,已经疼的晕死过去。 刘衍看了看伤口,只见伤口处一片漆黑,一股鲜红的血液开始流了出来。 鲍学镇惊讶的说道:“这,铅毒几乎没有了,大人你看,流的血都是鲜红的,而不是污血了!” 刘衍仔细观察了一下,说道:“的确是有效果,鲍百户再仔细清理一下,其他被火器打伤的将士,也按照这个办法来弄。另外清创的时候,可以找些烈酒,简单蒸馏一下,用来给伤口消毒。” 鲍学镇赶忙记下来,然后问道:“大人,这火药为何可以去铅毒?” 刘衍自然解释不好,只好说道:“猛火去强毒。” 鲍学镇重复了几遍,顿时眼前一亮,对着刘衍躬身受教。 随后刘衍又巡视了一会儿,便走出了伤兵营,直接返回城外的灵山卫新军大营。 对于这些伤兵,刘衍明白即便有火药清创、烈酒消毒,最终还是会有不少将士残废,将来这些将士无法继续从军,回到家中也无法耕种,他们如何生活? 刘衍思索再三,决定等到此战结束,将那些伤残的将士全部安置到灵山卫各处火路墩、屯堡去,这些将士凭借战功,充任小旗官、总旗官应该不成问题,到时候用这些将士来充实基层最好不过。 与此同时,清军大营中也是人来人往,随着夜幕降临,清军各部营垒中哀嚎遍地,显得非常的渗人。 以清军的医疗手段而言,各旗被灵山卫新军火器打伤的伤兵,最终的下场基本上都是死亡,而且还要经历非人的痛苦才能死去。 清军之中没有大夫,只有萨满,说白了就是跳大神的神棍、神婆。满人崇尚萨满教,认为只要用各种致幻的粉末、放血、举行仪式等方式,便可以治疗伤痛。 虽然营中也有一部分被抓来的汉人大夫,可是面对棘手的火器创伤,这些大夫也是束手无策。 中军大帐内,多尔衮脸色铁青的坐在正中,岳托、多铎、杜度以及蒙古各旗旗主、尚可喜依次坐在下首。 此时各旗的伤亡数字已经统计出来,克勤郡王岳托脸色凝重的说道:“启禀睿亲王,此战我军各旗伤亡巨大。” “满州镶白旗伤亡两千三百余人,蒙古正白旗伤亡一千九百余人,蒙古正红旗伤亡一千七百余人,蒙古镶红旗伤亡一千四百余人,汉军伤亡八千三百余人。各旗共计伤亡一万六千余人。其中各旗的披甲兵有三千余人的伤亡。” 这个数字一出来,所有人都沉默了,伊拜、布颜代、恩格图三人的脸色更是非常难看,经过白天一战,三人的兵马已经被打残了,如果回去之后得不到补充,蒙古两红旗和正白旗就算是完了! 多铎的脸色也非常难看,正面冲击灵山卫新军大横阵,被刘衍率部直接击溃,这样的打击让多铎接受不了,此时绷着脸一言不发,周围仿佛弥漫着一股煞气。 岳托则是看了看多尔衮,说道:“睿亲王,此番南下,我军陆续激战下来,各旗的伤亡人数已经高达一万九千余人!此战再打下去,各旗勇士的伤亡就太大了,得不偿失!” 杜度闻言猛地站了起来,大声叫嚣着:“克勤郡王是要临阵退缩吗?依我看,睿亲王应立即修书一封,将济南战事的情况禀报陛下,恳请陛下尽起我大清举国之兵南下,一定要歼灭刘衍、卢象升部,为阵亡的勇士报仇!” 多铎虽然憎恨刘衍,但是听了杜度的话,依然站出来反驳:“安平贝勒要想清楚,此战的实情如果禀报陛下,就说明咱们进攻不利,拥兵十万却吃了败仗!就算陛下率军赶到歼灭了刘衍所部,功劳也是陛下的,咱们都要被陛下责罚,各旗的牛录人口也肯定要被削减。” 杜度愤慨的看了多铎一眼,却不可否认此话不虚,皇太极借着各种理由削减各旗牛录人口,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于是杜度气呼呼的坐下,不说话了。 岳托看着多铎与杜度争论,便建议说道:“睿亲王,眼下的战局而言,我军与卢象升、刘衍所部势均力敌,谁进攻,谁就吃大亏。如此,我军不如分兵劫掠各处,以弥补各旗的损失。也许卢象升、刘衍看我军出击各处,便会率部驰援,到时候战局便会发生逆转。” 蒙古各旗旗主纷纷附和起来,只要不用再与刘衍部死战,让他们三个干什么都是可以的。 尚可喜是汉人,在这里说不上话,只是唯唯诺诺的坐在一旁听着。 多尔衮此时的脸色非常难看,众人已经萌生退意,难道自己又要在刘衍手下败输而回? 第二百三十章 伤兵与争论(二) 多尔衮犀利的目光扫过众人,众人的争论让其非常恼火,饱含怒火的声音也随之响起:“陛下命本王率军南下征明,将十万大军交给本王,一切决断自有本王做主!如今战事未果,如何向陛下奏报上书?克勤郡王之言殊为不妥!” 岳托微微皱眉,不过并没有反驳。 接着多尔衮又看向杜度,说道:“今日之战,我军虽然重创刘衍所部,但是各旗勇士也伤亡不小,所以接下来,我军也不能硬拼,当以智谋取胜。寄希望于援兵?那陛下要我等何用!” 杜度也是眉头紧锁,心中非常不快,暗道:“重创刘衍所部?就算全灭了刘衍所部,也不过歼灭明军上万人,可是现在各旗勇士就已经伤亡将近两万人了,各旗中披甲勇士更是伤亡惨重,也亏得你说得出这样的话!” 恩格图、伊拜、布颜代三人所有所思,都是低头不语。 特别是恩格图,自己率领的蒙古正红旗原本驻守天津,在后方过得非常滋润,周边明军都夺得远远地,大多聚拢在北京附近,任由蒙古正红旗兵马在天津一带肆虐。 可是随着多尔衮的一道命令,恩格图也率部南下济南府城,随后便在城下遭到重创。 此时恩格图的心中非常不舒服,对多尔衮意见非常大,只是不敢表露出来而已。 见众人都不说话了,多尔衮继续说道:“本王以为,刘衍所部骁勇善战,我军应留下一部与之对峙,然后以剩余兵力猛攻济南府城其余三面。只要拿下了济南府城,刘衍部便进退失据,只能撤退,如此我军便可以乘胜追击,一举将其部歼灭!” 但是多尔衮万万想不到,岳托却再次站了出来,说道:“睿亲王勿怪,此议有些不妥。” 多尔衮眉头紧锁,冷声说道:“哦?克勤郡王说一说,本王之议有何不妥?” 岳托眼见如此,便索性说道:“如睿亲王所言,如果我军分兵进攻济南府城,那应该留下多少兵力封堵刘衍部?留下的兵力少了,就一定堵不住刘衍部,以刘衍的用兵,肯定要从城南出兵袭击我军后方。” “济南府城之内有卢象升的督标营,有颜继祖的抚标营,这两部明军虽然不及刘衍部强悍,但也不是吃素的,在明军之中堪称精锐。如果留下封堵刘衍部的兵力多了,攻城的兵力就会不足,济南府城就拿不下来。如此如何是好?” 一旁的杜度眼见岳托出头,也趁机站出来说道:“如此,此战就陷入了一个死结:只要有刘衍部在城外驻防,我军就无法彻底封锁住济南府城。攻城不行,野战也拿不下,如何是好!” 此时多铎看向多尔衮,虽然心中不满接连唱反调的岳托和杜度,但是多铎也不得不承认,他们二人说的都有些道理,眼下的战局的确陷入了僵局。 多尔衮沉默许久,随后说道:“既然如此,就依克勤郡王的意思,从明日起,各旗自行派出小股兵马四下劫掠,先补充一部分钱粮辎重回来,再抓捕一些明国百姓,在我军大营四周加固工事。” 众人领命,恩格图、伊拜、布颜代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尚可喜也偷偷擦了擦汗,暂时不用跟刘衍部那些疯子对射,真是太好了,现在想起白天的战事,尚可喜的心脏还止不住的狂跳。 不过紧接着,多尔衮大声说道:“不过我军也不能就此放弃,从明日起,各旗轮番派出小股铁骑巡视济南府城四周,监视刘衍部的动向,一旦发现战机,便立即进攻!” 明末大军阀 第156节 岳托心中一沉,明白多尔衮还是不死心,想要趁着城南明军工事没有完工,再打一场。毕竟济南府城内有明国德王就藩,有山东总督卢象升,有山东巡抚颜继祖,拿下济南府城、歼灭刘衍部,这样的捷报足以掩盖各旗的巨大伤亡。 想到这里,岳托想劝阻多尔衮,在周边“打草谷”之后,就撤军北上为好,既然拿不下刘衍部,就不要徒增伤亡,等到下次集结了耿仲明、尚可喜、孔有德三人的所有汉军兵马之后,再杀回来也好,毕竟那些汉军士兵死多少都不心疼。 可是当岳托看向多尔衮的时候,顿时就被多尔衮那几乎可以杀人的目光盯住,瞬间就冒出了一身冷汗,意识到自己已经惹怒了多尔衮,微微一叹便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算你识相!” 多尔衮心中暗道一声,然后便对多铎吩咐道:“明日一早,豫亲王带人去城南一带查看一番,及时来报。” 多铎领命。 一场军议便在众人明里暗里的争论中结束,待到岳托、杜度等人各自散去,唯独多铎去而复返,与多尔衮在中军大帐内对坐。 “兄长,咱们真的还要与刘衍部继续打下去吗?各旗勇士的伤亡太大了。” 多铎担忧的说道:“皇太极一直视咱们兄弟二人为眼中钉,如果两白旗的兵力消耗过大,皇太极一定会落井下石的。” 多尔衮说道:“我又何尝不知道?只是就此收兵回去,我心中实在不甘,皇太极也会借题发挥的,你我二人一样会被皇太极针对。” “可是兄长想过没有,为了集中兵力与刘衍、卢象升部作战,我军甚至连驻守天津的蒙古正红旗兵马也一同调了过来,我军后路已经无兵驻守了。一旦明国集中重兵切断我军退路,那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多尔衮大笑起来,说道:“重兵?明国之中除了卢象升、刘衍部,也就那个孙传庭、洪承畴还有些本事。可是他们手中的兵马都是什么货色?那些杂兵安能挡住我大清勇士的冲击!” 多铎眼见拉不住多尔衮,便只好与之一同想办法,于是便问道:“那兄长接下来准备怎么打?” 多尔衮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如果刘衍部的防线没有完工,我军便多造盾车、大盾,然后以明国百姓、汉军和蒙古各旗为先驱,消耗刘衍部的兵力,然后再以我满州各旗勇士发动雷霆一击!” 许久,多铎满脸惆怅的从中军大帐出来,走在昏暗的营垒中,四面八方不断传来凄惨的哀嚎声。 多铎借助营中篝火的光亮,一眼就看到前面正有几个萨满巫师在“治疗”伤兵。 走到近前,只见几个萨满巫师正围着一团篝火手舞足蹈的跳着、转着,他们不知道在火中放入了什么东西,此时的篝火竟然变成了橘红色,给人一种近乎妖艳的感觉。 十几个满州镶白旗士兵被灵山卫新军火器打伤,此时众人都躺在地上,他们手脚相连,被人摆成了一个大圆圈,正中央正好是篝火,以及几个发癫一般的萨满巫师。 多铎不由皱眉,虽然多铎没有汉人那样的学问,也不懂得医术,但是作为满人中的上位者,眼界自然是开阔的,明白这些所为的萨满巫师就是骗子,用这样的巫师来救治伤兵,后果可想而知。 在一阵抑扬顿挫的吟唱声中,几个萨满巫师终于停下了舞蹈,在周围数十清军士兵的注视下,纷纷徒手从篝火中取出几块石头一样的东西,然后用力将这些东西杂碎,研磨成粉,全部混合了口水涂抹在伤兵的伤口处。 顿时一阵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起,那些伤兵的表情非常痛苦,甚至有两个伤情较重的清兵,直接就被活活疼死了,周围的一众清军士兵见了,脸色都非常难看,显然被明军火器的威力给吓到了。 见到这一幕,多铎再也忍耐不住,大吼着将那几个萨满巫师拉开,然后对着一人拳打脚踢,当众活活打死。 其余几个萨满巫师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知道这位豫亲王为何突然如此。 多铎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个萨满巫师,心中还不解气,猛地拔出长刀直接将几人砍杀。 “来人!” 多铎杀完人怒气稍歇,大声说道:“去将营中的汉人大夫找来几个,快去!” 周围的清兵急忙去找人,过了很久才找来两个。 只见那两个大夫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身上的短打满是污渍,二人的脸色也都很是疲惫,显然已经长时间没有休息了。 这两个大夫见到眼前的多铎,听旁边的清兵介绍是豫亲王之后,顿时吓得直接跪在地上,不断的朝多铎磕头。 多铎指着地上的伤兵,说道:“救治他们,救活有伤,治死偿命!” 两个大夫急忙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可是当二人看了十几个伤兵的情况之后,便都是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大夫颤颤巍巍的说道:“启禀豫亲王,这些勇士都是被火铳打伤,射入体内的铅弹大多没有取出,也没有清理伤口,小人见勇士们的伤口处还被涂抹了各种石粉,已经全部化脓了。” “以小人之见,只有那两个腿脚受伤的勇士还有一线生机,不过要截肢才行,生死难料。其余躯干受伤的勇士,小人等就算有神力,也难以回天了!” 多铎脸色阴沉,命两个大夫去救治腿脚受伤的清兵,然后走到剩下的伤兵跟前,一言不发,手起刀落将众人一一送走。 周围的清军士兵见状噤若寒蝉,多铎环视四周,然后一言不发的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第二百三十一章 噩梦一般的工事 “主子快看那边,护城河与城墙之间的民夫又多了,奴才记得前两天,那边的民夫还没有这么多,都快有两、三千人了吧!” 一大早,多铎便率领两千满州镶白旗精锐来到城南,在距离护城河三里外观察着。 这里看不清前方防线的细情,但是也能大致看到城墙下忙碌的众多民夫,以及一整条已经非常连贯的工事。 眼见如此众多的民夫在忙碌着,多铎眉头紧锁,一颗心已经沉到了底,看来刘衍已经打定主意要与大清勇士阵战了,这么多民夫不间断的修建,最多一两天,这条防线估计就能修建完毕! “派些勇士靠近一些,摸清楚刘衍部防线的情况,本王要知道这条防线的构造!” 此时策马在多铎身边的,一个是镶白旗固山额真图尔格,此人是努尔哈赤时代遗留下来的老将,四十多岁的年纪,久经战阵。另一个是固山贝子尼堪,此人是图尔格的女婿,虽然年轻,但是也是一员悍将,历史上在清军入关之战中屡立大功,累功晋升为亲王,后被抗清名将李定国击杀。 听到多铎的命令之后,图尔格面露难色,说道:“主子,刘衍和卢象升部也有精悍骑兵,而且明军火器出众,抵近探查的话……” 多铎冷眼瞪了图尔格一眼,然后说道:“此事重大,关系到我军下一步的部署,不容有错,还是固山额真亲自带人去一趟吧,如此本王才能放心。” 图尔格顿时一惊,旁边的女婿尼堪更是面露不满,可是多铎是满州镶白旗的旗主,是二人的主子,即便心中恼怒,二人嘴上也不敢说什么。 片刻之后,图尔格率领三百重甲冲向了前方,为了保险起见,这三百重甲大部分都是马甲精锐,还有十几名镶白旗的白巴牙喇兵,战力极其强悍,所有人都专门携带了铁皮盾,专门防范灵山卫新军的鸟铳射击。 很快,三百清兵重甲来到护城河便,这里距离正在修筑的防线只有两百多步远,已经可以看到修筑防线的详情了。 图尔格望着济南城头上数量众多的火炮,又看了看远处的灵山卫新军大营,对身边的部下说道:“你们几个留意城头的情况,发现明军炮手,咱们立即后撤!” “嗻!” 随后图尔格派了十几个重甲下马观察,开始将防线画在牛皮上。看着一众部下忙碌着,图尔格心中非常紧张,生怕突然会有炮子砸过来,不断四下观望着,很是不安。 远处,刘衍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随即将骑兵营千总许铭找来,指着护城河边的小股清军说道:“看旗号,那边领兵的竟然是镶白旗的固山额真!” 许铭带着一丝兴奋,说道:“大人的意思是,干一票?” “干一票!” 刘衍说道:“一会儿先让钱樰集中炮火打两轮,掩护骑兵营将士绕过去,然后你带人尽可能将这股奴贼吃掉!” “得令!” 随后刘衍又指着远处的镶白旗大队人马,说道:“多带些兄弟,小心那边的镶白旗主力。” “大人放心。” 片刻之后,驻扎在城头上的炮总开始忙碌起来,钱樰盯着远处的图尔格等人,大声呵斥手下麻利点,将二十门佛郎机炮调集过来,全部瞄准了那三百镶白旗重甲。 “主子,明军火炮动了!” 图尔格急忙看向城头,只见十几、二十门火炮都在调转炮口,一个个黑洞洞的炮口对准自己这边,顿时吓得鞭子都翘了起来。 “明军疯了!” 图尔格见到刘衍部动用这么多火炮轰击自己这点人马,顿时大叫道:“撤!快撤!” 三百重甲纷纷策马后撤,那些正在画图的清兵也手忙脚乱的飞身上马。只见图尔格一马当先,带着三百重甲清兵亡命逃跑,但是身后随即传来阵阵轰鸣,一颗颗炮子开始落下。 “轰!” 二十门佛郎机炮集中齐射,顿时在图尔格所部人群中砸出阵阵烟尘。钱樰指挥的佛郎机炮犹如长了眼睛一般,虽然做不到精准狙杀,可是炮子的落点却能跟着图尔格所部移动,让图尔格和远处观察的多铎大为震惊。 就在此时,千总许铭也率骑兵营一千多将士出了大营之后,经过稍稍整队之后,便朝着图尔格所部冲了过去。 多铎见状,当即派尼堪率八百铁骑前去拦截,尼堪救援自己岳丈心切,策马率领八百镶白旗铁骑冲向骑兵营将士,许铭远远看到怒骂了一声,只好暂时率部调转方向,先迎战尼堪部。 双方展开对冲,一时间僵持不下。 灵山卫新军大营内,刘衍望着远处对冲厮杀的两支铁骑,思索了一阵,便命中营千总沈拓率部出击,在大营外两百步列阵,接应骑兵营将士撤回来。 “吹号,让许铭回来吧,已经没机会了。” 此时刘衍见到多铎的大纛已经开始向前移动,正在靠近许铭所部,于是吹号将骑兵营将士召回来。 许铭随即率部脱离战场,一千多将士快速后撤,回到大营后,许铭翻身下马,大笑着说道:“大人看!此战属下率部斩首二十多级。” 刘衍看着不少将士都带着首级回来,脸上也露出笑意,然后问道:“骑兵营将士折损多少?” 许铭说道:“有八个兄弟阵亡了,伤了十一个。” 刘衍叹息一声,此时天气炎热,这些阵亡将士的遗体无法保存,只能就地火化,等到凯旋的时候,再带回灵山卫去。 “将那八个兄弟的遗体送到城内火化,骨灰和遗物都保存好,战后要一并带回去的。受伤的兄弟也安排到城内伤兵营治疗。” “是。” 与此同时,许铭率部后撤的时候,尼堪也并没有阻拦,而是急匆匆的率部后撤,想要去接应图尔格所部。 很快,图尔格终于率部冲出了城头火炮的射程,在尼堪率部接应下,顺利与多铎的主力汇合了。 图尔格平安归来,尼堪松了一口气,而图尔格则是狼狈的下马复命,并且将几份绘制的草图拿了出来。 多铎急忙接过绘制的防线图,只看了一会儿,脸色就变得非常难看。 清军大营,几个旗主都聚集在多尔衮的中军大帐内,多铎率部带回来的防线图就摆在中央,众人都已经看过了。 虽然此时刘衍所部的防线还没有最终完工,但是也基本可以使用了,只剩下一些边角还在修整。 这条防线几乎就是巨鹿之战那道防线的翻版:一丈宽、一丈深的壕沟,里面有什么看不到,不过稍微想一下便知道,肯定是插满了削尖的木桩。在壕沟后面便是矮墙,矮墙每隔一段便有一处小缺口,用来部署虎尊炮。 这样的壕沟、矮墙防线有两道,每一道都部署了灵山卫新军驻守,易守难攻。 而济南城下的这道防线,与当初的巨鹿防线也有不同之处,那便是刘衍将明军火炮集中放在了城头上,可以居高临下打得更远,比清军火炮更占优势。 另外,在明军防线外面,还多了一条又宽又深的护城河,让这条本就非常“狠毒”的防线,更加难以突破。 而在防线的后面,便是坚固的济南城墙,如果清军攻击刘衍所部防线的话,不但要面对刘衍部新军的猛烈火力,还要被城中守军居高临下攻击,各旗的勇士将会在这里流尽鲜血! 多尔衮看了看众人,此时众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就连多铎也是眉头紧锁低头不语。 此时多尔衮看着防线图,心中也萌生了退意,现在虽然折损了将近两万兵马,但是大部分是尚可喜所部汉军,以及蒙古各旗的兵力,多尔衮只要从别处掳掠人口、抢夺钱粮,回去之后自然可以宣称大捷。 但如果继续留在这里与刘衍死磕到底,可以想象,各旗勇士的伤亡将会非常惨重,甚至是会折戟于济南府城之下! “诸位难道都没有话说吗?” 多尔衮此时也迟疑了,不过要想就此退兵,似乎还缺少一个契机,撤兵的言论决不能从自己口中说出,也不能由多铎说出来。 岳托看了多尔衮一眼,然后继续保持沉默,杜度却坐不住了,说道:“既然刘衍部的防线如此歹毒,我军切不可上当,不能正面强攻。依我看,还是分兵劫掠各处为好。” 布颜代、伊拜、恩格图三人纷纷附和,既然吃不下刘衍部,那就不如去发财,大家欢欢喜喜劫掠一番,然后带着大批的奴隶、钱粮回老家,这不好吗? 多尔衮看着几人却是心中冷笑:“在这里劫掠?刘衍部和卢象升部都有敢战的铁骑,带着大批的人口和钱粮,他们二人会放任我军平安北归?” 不过多尔衮却没有立即表示反对,毕竟此时大军士气已经很低落了,只有劫掠可以让各旗兵丁恢复一些士气。 明末大军阀 第157节 于是多尔衮说道:“既然如此,从明日起,各旗开始派勇士出击,以济南府城为中心,在方圆百里范围内抓捕明国百姓、劫掠钱粮物资。” “记住!” 多尔衮强调道:“各旗都要令行禁止,本王一旦下令集结,各旗便要立即收拢兵马,有违令者,定然严惩不贷!” 这时岳托终于开口说话:“睿亲王所言极是,如今济南府城已经难以攻下,我军在这边劫掠,也不过是补充大军补给而已。诸位要做好随时北上进击的准备,将来诸位的损失,还是要从北直隶等处找回来。” 多尔衮看了岳托一眼,这个家伙终于说了一句像样的话。其余几人见到多尔衮竟然没有驳斥,都是心中暗喜,说明多尔衮已经认同撤军的提议了,于是都放下心来。 多铎忽然说道:“如果我军分兵劫掠各处的时候,刘衍、卢象升出兵来攻怎么办?其余各地的明军陆续赶到怎么办?” 众人都看向多尔衮,只见多尔衮说道:“本王以满州两白旗镇守大营,防止卢象升、刘衍率部出击,其余各旗也只以小股兵力四下劫掠,我军主力不能分散。” “至于其余各部明军……” 多尔衮怒声说道:“除了刘衍、卢象升部,谁敢阻挡我大清铁骑!” 第二百三十二章 挑衅 一连几天,清军都没有进攻,只是每日派小股人马巡视四周,与明军僵持下来。 “大人,各营夜不收陆续回报,奴贼开始劫掠各处,济南府城周边都遭了殃,不少村子都被奴贼屠灭!” 苗绍满脸愤怒的说着,中军大帐内,许铭、陈勋、汪博、王越、张义、沈拓、荀景云几人都是愤怒不已,沈拓和陈勋更是直接,提出要率部进攻清军营垒,迫使那些劫掠的清军撤回来。 刘衍眉头紧锁,对荀景云问道:“卢督臣和颜抚台怎么说?” 荀景云几乎每日都要入城一趟,与卢象升和颜继祖保持联络。 “卢督臣和颜抚台也都得到夜不收的消息,知道清军的动向了。不过二人大人似乎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卢督臣认为奴贼此举的目的,就是为了逼迫我军主动放弃城池和防线,将我军引诱到野外去,以便发挥奴贼骑兵的优势。” 刘衍也是这样想的,到了野外,即便能够再次击退清军,己方的损失也会非常大。况且清军兵力雄厚,刘衍手中的新军将士都是宝贝疙瘩,经不起消耗。 于是刘衍思索片刻,便对许铭说道:“今天夜里,你带上骑兵营的精锐夜不收,给我抓俘虏回来!” “大人的意思是?” 刘衍冷笑着,说道:“奴贼杀我百姓、掳我人口,本官便抓奴贼的士兵,然后当着他们的面,一个个全都千刀万剐!” 荀景云微微皱眉,说道:“大人此举意在打击奴贼的士气,可是这么做似乎有伤天和啊。” “天和?” 刘衍斩钉截铁的说道:“杀鞑子,就是维护天道,怎会伤天和!” 当天夜里,许铭从骑兵营中挑选了夜不收、亲卫和精干将士,共计一百五十人,众人趁着夜色从新军大营中出发,很快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自从多尔衮下令各旗劫掠地方,清军各部便始终有小股人马游荡在营垒之外,或是押运被掳掠的百姓,或是运送各种战利品,或是出去搜寻可以劫掠的目标。 许铭率部很快便发现了一小股满州正红旗的兵马,经过先头几名夜不收的打探,这支清兵有三十多人,都聚集在济南府城以西三十多里的一片树林内。这股鞑子兵不但掳掠了上百名百姓,还有不少的金银细软和粮食。 此时已经是黎明时分,许铭和一百五十名将士悄悄的封锁住这片树林的东面和北面,然后众人纷纷下马,留下十名将士看守战马,其余一百四十名将士跟在许铭身后,慢慢的进入树林之内。 很快,许铭便听到一阵尖叫声,还听到有不少人在哭泣、求饶,男女老少的声音都有。 此外,还有不少说着难听满语的鞑子兵在大声咆哮着,许铭匍匐在草丛中,见到前方有几处篝火,在火光的照耀下,三十多个正红旗鞑子兵分布在营地各处,十多个部署在外围,算是警戒哨,不过这些鞑子兵大多已经睡着了。 剩下的鞑子兵也大多入睡,只有几个精力旺盛的鞑子兵还在找乐子,正在被俘的百姓之中搜寻着年轻女子,吓得人群发出阵阵惊呼。 许铭眉头紧锁,对着身边的两个旗长低声说道:“一会儿你们各带三十人,从两翼包抄上去,先解决外围的敌人,然后护着百姓撤到树林外面。” “剩下的兄弟都跟着我……” 许铭指了指营地中央,那边有一个身材魁梧的拨什库正在呼呼大睡:“务必歼灭其余奴贼,并且干掉那个拨什库!” 众人谋划已定,一百五十名将士开始调动。 营地中,四个鞑子兵各自抢到了一个年轻女子,其中一个美貌女子更是早已衣衫不整,整个人都已经陷入恍惚状态,被一个鞑子兵拽着一支胳膊,在地上拖行。 周围的百姓绝望的看着那四个女子,却不敢阻拦,之前阻拦过鞑子兵的人,就在不远处,已经身首异处了。 就在这时,几支弩箭穿过树林,那四个正准备发泄兽欲的鞑子兵纷纷中箭,不可置信的倒在地上。 三个神志清楚的女子先是一愣,然后尖叫一声,手忙脚乱的拽着那个恍惚女子就往回跑,其余被俘百姓见状,心中都燃起了希望:这是官军来了? “杀鞑子!” 许铭大吼一声,率领九十名骑兵营将士冲了上去,另外两个旗长也各率三十人从两翼包抄上去。 两翼的六十人或是手持强弩,或是平举鸟铳,此时纷纷开火射击,只一个照面便将外围的十几个鞑子兵射杀。而许铭也已经率部冲入了营地之中,与反应过来的二十个鞑子兵展开混战。 “杀!” 许铭手中腰刀势大力沉,一刀劈死一个马甲,随后便对上了那个拨什库。那拨什库用一把战斧,同样势大力沉,二人一连对拼十余次,最后许铭手中的腰刀应声而断,拨什库手中的战斧也卷了刃,但还是对着许铭劈砍过来。 就在此时,旁边两名骑兵营将士挺枪刺来,拨什库大惊失色,急忙变招,横架战斧拦下一枪,另一杆长枪直接刺入拨什库的小腹,顿时鲜血直流。 许铭趁机上前,一个肘击将拨什库撞倒,然后命人将其绑起来。 此时激战已经结束,二十来个鞑子兵被九十个骑兵营精锐就地歼灭,斩首十一人,俘虏九人,加上那拨什库正好十个俘虏。而突袭的骑兵营将士则是无一伤亡,此战全胜。 许铭急忙下令打扫一番,将所有的缴获全部带走,然后便过去看望被俘的百姓。 众人见到官军如同神兵天降一般杀到,转眼之间就斩杀了三十多个鞑子兵,顿时喜极而泣,纷纷跪下来向许铭磕头。 许铭对众人好言安抚,便要带众人一起返回济南府城,可是一转眼却看到一个目光呆滞的女子站起了身,然后突然大笑起来,猛地撞向旁边的一棵老树,顿时鲜血四溅,白花花的脑子都流了一地! 那些百姓纷纷掩面而泣,此番战乱,这些百姓都有亲人遭了清军的毒手,此时见到那女子自尽,顿时悲从中来。 许铭双手紧握,恨得几乎发狂,随后便大步走到俘虏跟前,用刀鞘猛地砸去,顿时将一个俘虏砸的头破血流。 “全都给我捆好带回去!” 当第一缕晨光洒向大地的时候,许铭带着一百五十名将士,连同一众百姓、俘虏回到了灵山卫新军大营。 随后刘衍询问了一番经过,得知那自尽女子之事,也是唏嘘不已。 “属下将那女子与十几个被害百姓都埋了,就在那片树林中。” 刘衍叹息一声,随后双眼怒视前方,说道:“骑兵营、前营、后营立即集结,在大营以南列阵,本官要在阵前活剐俘虏!” “得令!” 很快,随着灵山卫新军大营中传出号角声和战鼓声,大批的新军将士开出大营,开始在营外列阵,顿时惊动了数里外的清军。 多尔衮随即召集各旗旗主,率领数万清军列阵而来,在距离刘衍所部三里外停下。 两支大军的阵型都非常严整,盛夏时分,即便是早上也非常的闷热,但是新军与清军的士兵都一动不动,静静的等待各自上官的命令。 刘衍策马阵前,望着远处的几杆大纛,知道多尔衮、多铎、岳托、杜度等几个奴酋就在远处,于是下令将俘虏的拨什库等十人押到阵前。 片刻之后,十个俘虏便被押了上来,所有人都已经被扒光了衣服,被钉在十字架形状的木架子上,下面则是安放在一个四轮推车上。 这十个裸体俘虏在两军阵前一字排开,灵山卫新军三个营数千将士顿时欢声雷动,众将士纷纷振臂高呼,声响都惊动了济南府城内的督标营和抚标营将士。 卢象升和颜继祖闻讯急忙登城观看,见到这一幕,二人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刘衍想干什么?卢象升和颜继祖已经看明白了,只是这样做,清军会如何反应? 此时多尔衮、多铎、岳托、杜度四人异常暴怒,伊拜、布颜代、恩格图三人则是面露畏惧之色,刘衍的狠辣让这些蒙古鞑子已经开始害怕了。 当然,更害怕的还是尚可喜,一场火器对射,已经让这个汉奸失去了与灵山卫新军战场对决的勇气。 “睿亲王,那是我正红旗的勇士!” 岳托大声吼道,只见十个俘虏旁边,有几名新军将士正在挥舞着缴获的清军旗号,是一面镶白边的红色战旗,赫然是满州正红旗的旗号。 而多铎看到十个手持钢刀的新军将士已经就位,顿时大叫起来:“奉命大将军!让我率军冲击一阵,将那些勇士救回来吧,不然我军士气就完了!” 岳托和杜度也纷纷请战,可是多尔衮却指着远处严阵以待的新军方阵,说道:“你们谁能冲破刘衍的军阵?” 众人看去,只见陈勋和王越已经将前营、后营展开,数千鸟铳手组成了大横阵,长枪手、刀盾手也全部就位,炮总的随军虎尊炮也在阵前一字摆开,就等着清军冲过来。 许铭率领的骑兵营在后方待命,而大营中也是旗号晃动,其余几个新军营随时可以结阵出来,接应作战。 眼见如此,杜度和多铎都不做声了,只有岳托对着远处的灵山卫新军大阵,徒劳的大声怒吼着,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沉稳。 接着,在数万清军的注视下,那拨什库与九个同伴在两军阵前,被活生生的千刀万剐,最后只剩下十具血淋淋的骨架,还在木架子上耷拉着。 这种残酷血腥的场面,让清军这些平日里干尽坏事的强盗也不寒而栗,大军的士气在一瞬间就跌落谷底,多尔衮长叹一声,下令全军返回大营,岳托不甘心的回头望去,只见城外的灵山卫新军,城内的督标营、抚标营士兵都在欢呼着。 岳托忽然意识到一点:“有了刘衍的存在,那些原本软弱可欺的明军似乎变得更有血性,让人有一丝畏惧了!” 城头上,卢象升也被这一幕震惊了,旁边的颜继祖更是直接干呕了起来。 卢象升望着陆续撤回大营的灵山卫新军,心中感叹道:“刘衍啊刘衍,大明有你,到底是福是祸?” 「感谢书友61186042的月票,东仙会继续努力,写出好故事回馈大家」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大军云集 多尔衮率军撤回大营之后,第二天便下令全军后撤二十里扎营。这个消息顿时让刘衍喜出望外,清军大步后撤,基本上相当于,清军对济南府城的包围已经被瓦解。 于是刘衍立即入城面见卢象升,建议卢象升立即向朝廷报捷:济南之围已解,山东各部正继续向清军展开进攻。 同时,刘衍建议卢象升再次向即墨营、登州营、文登营下令,命令三营参将立即率部赶来,参与下一步的对清军作战。 卢象升思索了一下,说道:“三营兵马战力堪忧,即便听令赶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还有可能被清军突袭得手,坏了眼下的大好局面。” 刘衍说道:“督臣放心,眼下奴贼连连受挫,围攻济南之策也宣告失败,奴贼各部士气低落,败局已定!” “让三位参将领兵前来,不过是为我军壮声势,同时告诉多尔衮等奴酋:我大明援兵正源源不断的赶来。如此,属下料定奴贼不久便会撤军。” 卢象升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道:“刘衍,难道不能想办法打一场,重击奴贼一次?” 刘衍心中叹息一声,自己所部新军已经伤亡将近两千人,这才取得了斩首九千余级,清军实际的伤亡应该在一万数千左右。 可是即便如此,清军依然有八、九万人马,灵山卫新军虽然战力强悍,但是缺点也显而易见,那就是兵力太少了,经不起高烈度战斗的消耗。 刘衍自然不愿意将灵山卫新军一战消耗在济南城下,于是说道:“督臣的心意属下明白,只是奴贼虽然受创,但是势力仍在,我军目前防守有余而进攻不足。属下也想一战擒杀当面奴酋,可是力有不逮,实在难以为继。” 卢象升叹息不止,随后说道:“如此,本督便派人联络即墨营、文登营、登州营三位参将。这几日,奴贼应该都不会进攻了,也正好让新军将士休息一阵。” 很快,时间来到了六月初。 十万清军在济南府城连连受挫,折损一、两万人马的消息不胫而走,周边驻守的明军各部深受鼓舞,都是跃跃欲试,甚至一些胆子大的将官,直接带着小股明军出现在清军劫掠的地方,开始袭扰小股清军人马。 与此同时,滞留在青州的即墨营参将张友勋、文登营参将鲁庭言、登州营参将韩煦听到这个消息,都大吃一惊,三人聚集在青州城内的知府衙门内商议起来。 “这、这个刘衍,也太生猛了吧?” 明末大军阀 第158节 鲁庭言难以置信的说着,旁边的韩煦也说道:“刘衍手中不是只有上万新军吗?就算加上督标营、抚标营的精锐,也难以与十万奴贼大军抗衡啊,这到底是怎么打的?” 张友勋见二人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心中不由得自豪起来,毕竟刘衍这个灵山卫操守官是自己的部下,昂首对二人说道:“这个刘衍啊,在灵山卫严加操练新军将士,一心为国练兵,才能打出如此大捷,也不枉我平日里对他的敦敦教诲啊。” 鲁庭言和韩煦对视一眼,二人心中都是冷笑起来。 不过鲁庭言还是询问道:“张参将,咱们怎么办,卢督臣可又派人来了,要求咱们立刻集结兵马前往济南府城,与督标营会师,不可延误啊!” 张友勋思索了一下,说道:“不是说奴贼大军已经后撤十几里了吗?我看奴贼各旗损失惨重,此战也打不下去了,咱们就算前往济南府城,也不会有什么恶战的,不如就听令北上,以免被卢督臣责罚。你们二位意下如何?” 鲁庭言还没说话,韩煦一拍大腿,说道:“好!我看咱们就北上济南府城好了,再拖下去,奴贼大军就北归撤走了,到时候咱们功劳捞不到,还要被卢督师责怪,得不偿失啊。” 三人商议妥当,当日便开始集结三营战兵。 此时即墨营、文登营、登州营的兵力都不多,即墨营四千多人,文登营三千多人,登州营则有八千多人,三个战兵营加在一起,兵力也只有一万六千多人而已。 不过这些兵马已经是三人能带出来的最强兵力了,经过一天的整顿,三营战兵从青州城出发,一路北上,经过四天的跋涉,抵达了济南府城外。 在即墨营、文登营、登州营抵达城外之前,周边已经有数支明军抵达城外,少则数百人马,多则数千将士,加上三营战兵一起,此时济南城外的明军将士已经达到四万多人。 卢象升和颜继祖站在城头上,望着城南、城西、城东遍布的明军营寨,二人心中如释重负。 城外的各部明军,除了刘衍率领的灵山卫新军之外,其余各部明军的战力虽然都很堪忧,但是兵力却是足的,面对士气低落、接连战败的清军,跟在刘衍部新军后面壮壮声势还是可以的。 颜继祖此时心情大好,笑着说道:“呵呵,如今各部援军陆续赶到,而奴贼却不再拦截援兵,只是窝在营垒之中,可见奴贼也是色厉内荏之辈!” 卢象升说道:“如今形势大好,奴贼在刘衍所部打击下,已经承受不起折损了,所以在确定下一步进击方向之后,是不会轻易出动了。” “那以卢督臣之间,咱们是不是可以集结兵马,主动进攻一次,也许可以再造大捷!” 卢象升看着跃跃欲试的颜继祖,摇了摇头,说道:“现在形势好,但是敌我双方却依旧势均力敌,我军还没有主动进攻的绝对优势,不可妄动。” “唉!” 颜继祖不无遗憾的说道:“如果此战我军有足够的优势,一举将奴贼大军歼灭在济南城下,那该有多好啊!” 卢象升心中也很不是滋味,不过现实就是如此,心中不甘也只有认命。 当日入夜时分,刘衍拜见完张友勋、鲁庭言、韩勋三人,并且几人在总督府内,与卢象升、颜继祖把酒言欢一场,然后便策马出城返回了城外的新军大营。 此时的灵山卫新军大营内外灯火通明,与城墙上的火把遥相辉映,再加上周边明军各部的营垒,济南府城周边如同后世的城市灯火一般,光亮璀璨,让刘衍有一种恍惚的感觉,好像自己又回到了繁华的后世。 刘衍翻身下马,望着四周的火光,心中感慨万千,随后望向南面。 虽然清军营垒距离此处有十几里远,可是七、八万人马的营垒是何等巨大,也是遍布火把和篝火,在黑夜中异常明显,即便相隔十几里远,刘衍也能够望见远处的点点火光。 “现在多尔衮肯定已经知道各路援军抵达的消息了。” 刘衍嘴角上扬,暗道:“大军士气低落,各旗兵马受创,济南城又打不下,明军兵力不断增加,这一桩桩的优势,我已经想尽办法造成了,现在我倒要看看,你多尔衮还有什么牌面可打!” 清军中军大帐内,多尔衮毫无征兆的打了一个嚏喷,然后眉头紧锁,看着在座的多铎、杜度、岳托三人。 明军各部援兵陆续抵达济南城外,卢象升、刘衍的兵力不断增加,在这种情况下,清军各旗的士气越发低落,甚至那些蒙古兵已经开始不听号令,已经出现与满洲兵争抢补给,互相斗殴的事情。 虽然这样的苗头被恩格图、伊拜、布颜代强力镇压了下去,可是战事再拖延下去,大军极有可能会出现问题,那些蒙古人遇到战事不利便一哄而散,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此时多铎叹息一声,说道:“我看不好的话就由我来说吧。” “我大清勇士每次南下,所需马匹、铠甲、兵器大多需要自备,精锐马甲、步甲都要装备三、四匹战马,这些都是银子!” “如果勇士们在战斗中不能获利,这些成本就收不回来,甚至还要亏本,这样的事情,足以动摇我大清的国本!” 多铎所言不虚,此时满清的军事制度还很落后,士兵所需的兵备一部分是朝廷装备,但是马匹和一部分兵备却需要自己准备,就好像唐朝的府兵一般。 可是唐朝府兵是有土地收入的,这些鞑子兵却什么都没有,只有随军南下劫掠,抢的东西足够就赚钱了,抢的不够、或是战败了,那就要亏本。说白了,现在的满清其实就是一个将国家当成外衣的强盗集团。 杜度和岳托纷纷点头,这几天二人旗下的部将纷纷找来。随着刘衍所部四处出击抓俘虏,各旗小股兵马已经不再外出劫掠了,这就导致各旗已经没有了收入,自然都很不满。 多尔衮没有理会多铎,而是看向岳托,问道:“克勤郡王意下如何?” 岳托说道:“如今明军势大,我军小股兵马外出劫掠,各部明军都会蜂拥而至,予以拦截阻击。我军若是主力出动,则刘衍、卢象升便率精锐出击,劫掠战就会再次变成阵战。” “所以,我建议我军就此罢手,尽快北上北直隶,在北直隶大肆劫掠一番,将各旗的损失弥补回来。” 一旁的杜度也说道:“克勤郡王所言极是,快些北撤吧,在这里久留无益,夜长梦多啊!” 多尔衮见三人都有意撤退,心中叹息一声,此番之所以没有将那几个蒙古旗主和尚可喜叫来,就是要直接定下大军下一步的动向。 于是多尔衮沉声说道:“既然如此,两日之后,大军北上北直隶,各部要严加防范,防止刘衍、卢象升所部尾随追击!” 第二百三十四章 各自罢兵 “呜~呜~呜!” 济南府城之外,此起彼伏的号角声响彻云霄。 刘衍率领灵山卫新军七营人马,七千多名将士在城池西北方向集结列阵,左翼是参将卢怀英率领的督标营五千多将士,右翼是即墨营、文登营、登州营的一万六千多将士。 将近三万明军将士组成若干个巨大的方阵,在炎炎烈日之下严阵以待,普遍红色的军服铠甲,如同红色的海洋,远远望去蔚为壮观。 在明军大阵前方数里外,多尔衮率领七、八万清军正在向北撤退,满蒙八旗兵马在行进中整齐有序,各旗之间相互掩护,众多的方阵如同浪潮一般向北移动,根本不给明军可趁之机。就连尚可喜所部残兵,此时也能跟着主力大军快速移动,让刘衍不由有些诧异。 刘衍眉头紧锁,不可否认的是,此时的清军的确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军队之一,凶悍、训练有素,在连遭败绩、士兵伤亡达到两成,全军士气低下的时候,还能在撤退的时候阵型不乱,实在难能可贵。 “大人,咱们为何不打一场,就算留不住奴贼大军,也能咬一口!” 苗绍恨恨的说着,一旁的许铭也是一样,也是请战想要率部冲击一阵。 在灵山卫新军将士的心中,清军早已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只是一支比较顽强的敌军罢了,上到千总、下到士卒,都有足够的信心击败清军,哪怕清军的兵力占优! 可是刘衍却依然保持着理智,现在明军兵力依然处于劣势,而且至少一半的兵马都是战力堪忧的杂兵,此时主动进攻,无异于将大好形势拱手让人。 “传令各部将士原地待命,不得妄动,等待命令!” “大人!” “大人?” 刘衍瞪了二人一眼,喝令道:“听令!” 就在这时,刘衍注意到大军后方,在济南城的方向有一支上百人的马队赶来,看旗号正是卢象升和颜继祖。 于是刘衍指着远处的马队,说道:“你们二人各回本阵待命,我去迎接卢督臣和颜抚台。” 不多时,刘衍将卢象升和颜继祖接回中军,三人来到瞭望台上,继续观望远处正在北撤的清军。 三人之中,颜继祖最为兴奋,笑着说道:“哈哈,真是想不到啊,短短时日,十万清军便在济南城下折戟沉沙,被刘指挥使打得仓皇北撤,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大捷啊,斩首上万,上万啊!” 卢象升的脸上也洋溢着喜悦,以手抚须,笑着说道:“是啊,战局变幻无常,刘指挥使居功甚伟,本督定当在捷报中给刘指挥使请功!” 刘衍抱拳谦逊了几句,心中也是自豪。 随后卢象升问道:“刘指挥使,现在督标营、即墨营、文登营、登州营和灵山卫新军都齐聚于此,抚标营与其余各路兵马驻守济南府城,大军没有后顾之忧。是不是攻一下,如此也不能让奴贼从容撤走啊。” 此时明军各部军容严整,看上去非常的提气,卢象升自然不会坐视清军从容撤走,想着趁大胜之威,再重击清军一下。 刘衍却不为所动,抱拳说道:“督臣明鉴,眼下我军阵容虽然强悍,但是真正能战的只有属下的新军,以及督臣的督标营。至于即墨营、文登营、登州营,只能打顺风仗,一旦奴贼大举反攻,那三营多半会崩溃,甚至会连累友军。” 刘衍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除了灵山卫新军,其余的明军大多只能打顺风仗,主攻进攻的话,主力还是自己的将士,即便能够取胜,损失都是自己的,功劳却是所有人的,这样的亏本买卖自己是不会干的。 “此外督臣也应该知道,奴贼各部虽然屡屡受挫,但是各旗主力尚在,又大多是骑兵,我军各部战力普遍不高,骑兵少、步兵多,追击起来容易被奴贼翻盘,所以此番我军的主要目的,还是尾随为主。” “如果奴贼露出破绽,我军自然要打一打,可是如果像现在这般无懈可击,属下以为我军就不要强行进攻,以免葬送大好形势。” 卢象升闻言不置可否,只是望着越走越远的清军军阵。颜继祖看看卢象升,又看看刘衍,说道:“那咱们率部跟到这里,难道就只能看着?” 刘衍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过了一阵,卢象升坚定的举起马鞭,指着已经走远的清军大阵,说道:“我等身为大明臣子,不能为国杀敌,却只能在此恭送敌军,实为耻辱!” 随后卢象升对刘衍说道:“本督决心已下:率领督标营追击奴贼大军,至少也要有所斩获,让一众奴酋知道,我大明绝不是胡虏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刘衍看着慷慨激昂的卢象升,心中虽然也是一阵感动,但是却理智的说道:“督臣三思,多尔衮、多铎等奴酋都是久经战阵的老狐狸,他们肯定会部署重兵殿后的,此时追击太过凶险。” 颜继祖见刘衍如此说,便也改变了主意,跟着说道:“督臣,既然刘指挥使如此说,那此番就算了。我军已经斩首上万级,这已经是天大的功劳,又何必呢?” 卢象升说道:“奴贼军中还有众多被掳掠的百姓,我军就此罢兵,难道就任由大明子民被奴贼掳走!” 刘衍闻言忽然心头一动,电光火石之间,便重新拿定了主意:“督臣高义,属下自愧不如!” 随后刘衍大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属下就主动请缨了。请督臣下令,由属下率部追击奴贼大军!不过属下新军缺少铁骑,还请督臣下令督标营一起随行。” “好!” 卢象升欣慰的说道:“本督让参将卢怀英率部与你一起前往。虽然卢怀英身为参将,官职比你高,但是本督特命,此番追击,你刘衍为主将,让参将卢怀英做你的副将!” 刘衍正求之不得,笑着对站在卢象升身后的卢怀英抱拳说道:“那此番就有劳卢参将了。” 一旁的颜继祖见状,也动了小心思,笑着说道:“既然督臣和刘指挥使为国杀敌,本抚也不能落后。” “这样,就让抚标营参将许桐珲也一起前往,给刘指挥使当副将,将我抚标营的两千铁骑一并带上,为刘指挥使壮声势!” “这个老狐狸,不就是担心有了功劳他分润不上吗?” 刘衍心中鄙夷了颜继祖一番,不过能多一分力量,刘衍自然不会拒绝,于是抱拳感谢了一番。 三人商议妥当,卢象升和颜继祖便一同返回了济南府城。参将许桐珲也一同回去,调集抚标营骑兵,两个时辰之内便会赶来汇合。 随后刘衍派人联络张友勋、韩煦、鲁庭言三人,让三人大张旗鼓的返回济南府城,给清军造成明军已经放弃追击的假象,以便迷惑鞑子。 同时刘衍和卢怀英率领灵山卫新军、督标营五千多将士快速南下,在数里外折而向东,最后再快速向北追击清军。 入夜时分,灵山卫新军、督标营,以及赶来汇合的抚标营两千铁骑在一处旷野安营扎寨,再往北三十里,便是大清河。过了大清河,便是济阳、临邑、德平,再往北就出了山东地界了。 中军大帐内,各营的夜不收已经撒了出去,陈勋、王越、汪博、张义、沈拓、苗绍、许铭、荀景云几人齐聚这里。 陈勋说道:“大人,咱们向南绕了这么一大圈,还追的上奴贼大军吗?” 刘衍说道:“奴贼军中有大量的百姓,还有掳掠来的钱粮辎重,快不了,除非那些鞑子将人口和钱粮都放弃。放心吧,咱们一定能追上。” 王越的脸上依旧挂着一副讨好人的笑容,说道:“大人,咱们此番追击,兵力上太单薄了啊。” 刘衍说道:“追击、追击,重点在于追,而不是击,明白吗?所以不要想斩首多少,而是要思考如何在追击中得到最大的好处。” 陈勋、王越等人面面相觑,忽然张义笑着说道:“原来大人是盯上奴贼掳走的百姓和钱粮了!” 众人恍然大悟。 刘衍赞许的看了看张义,而后对众人说道:“所以,此战的目标诸位要记住,追上奴贼大军后,能战则战,不要硬拼。” “得令!” 这时,陈勋小声说道:“大人,督标营和抚标营的人也跟着呢,要是缴获了人口和钱粮,咱们不好隐瞒的。” 明末大军阀 第159节 刘衍摆了摆手,说道:“没必要隐瞒,钱粮分给他们一些也无妨,主要是人口,咱们帮着卢督臣和颜抚台安置被掳百姓,他们二位大人应该很高兴才是。” 次日一早,督标营参将卢怀英和抚标营参将许桐珲来到中军大帐,见刘衍已经整装待发,纷纷打着招呼。 “刘指挥使,咱们这就出发?” “今日咱们是否继续向北追击?” 刘衍看着焦急的二人,笑着说道:“二位将军稍安勿躁,我已经下令,大军半个时辰之后出发,请二位将军为我守卫大军两翼。” “呵呵,这好说。” 刘衍又对许桐珲说道:“许将军放心,天还没亮的时候,各营夜不收已经出发,大军先向北追击,等到夜不收陆续回信之后,再做调整。” “嗯,那就好。” 半个时辰之后,灵山卫新军、督标营和抚标营骑兵整顿出发,一万多名将士向北追赶,一路朝着北面的大清河赶去。 就在临近中午的时候,前营的一队夜不收快马而回,向刘衍禀报道:“启禀大人,前方大清河南岸发现押运物资、人口的奴贼一部,正等待船只渡河!” 刘衍微微一愣,没想到还真追上了一部分清军。 刘衍明白,清军一定是将劫掠来的人口和钱粮给分了,哪一旗掳掠来的,就算是谁的。 于是刘衍问道:“滞留在大清河南岸的是哪一旗的奴贼?” “满州镶红旗,人数大约两百多人。” 刘衍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是奴酋杜度的人,两百多,人数也正好。那就打!” “传令:全军快速前进,直扑大清河南岸!” 第二百三十五章 缴获 黄昏时分,大清河南岸。 满州镶红旗牛录章京色尔古烦躁的来回踱步,不时对身边的部下大声咆哮着。 自从奉命大将军下令北上之后,各旗便将劫掠的人口和钱粮物资收拾装车,跟随在主力兵马后面向北进发。镶红旗的所有缴获,便由牛录章京色尔古负责押运。 当大军行进到大清河岸边的时候,过河的桥梁年久失修,大军没通过多少便出现了险情,清军各部只好各显神通,或是策马泅渡过河,或是用携带的牛皮筏子过去,或是直接游过去,反正今年天气炎热少雨,大清河的水量已经很少了。 可是色尔古带着的三百多人却无法过河,毕竟押运着满州镶红旗此番的缴获。三百多清军还好说,可是掳掠来的数千明国百姓,以及几十车钱粮物资却无法泅渡过去,只能等待船只运送。 就这样,杜度命色尔古率部留守在这里,派人去搜寻船只过河,然后再追赶主力兵马。 “都一天了,船只在哪!” 等了许久,派出去寻找船只的拨什库大汗淋漓的赶了回来,却没能找到哪怕一艘船只。 “大人,这方圆几十里连人烟都没有,更别说船只了,小的真是找不到啊。” 色尔古怒声吼道:“没有船,这些俘虏和钱粮怎么办,都丢到河里去吗!” “大人,不如搭桥吧,虽然慢些,但总比干等着强。” 色尔古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也好,立即去砍伐树木,搭桥!” 三百多镶红旗士兵纷纷忙活开,炎炎烈日下,这些鞑子兵赤膊上身,挥汗如雨的砍伐树木,然后将树木丢进河里,一些会水的鞑子兵跳进河中,将一段段木桩插入河床中,一点一点的搭建木桥。 色尔古找了一个阴凉处,坐在一棵大树下,身上的铠甲也都脱了下来,但是依然汗流浃背,光秃秃的脑袋上拖着一根猪尾巴,汗珠不断从小辫子留下来,很快就在地上积攒了一滩汗水。 此时那拨什库跑来,满脸谄媚的说道:“大人你看,桥桩已经陆续弄好了,再等等,就能开始铺桥板了。” “嗯,快些。” “嗻!” 那拨什库说道:“大人,这里还没出山东,是不是派些斥候出去,防止明军突袭啊?” 色尔古不以为然,说道:“怕什么!刘衍、卢象升所部已经返回济南府城了,除了他们二人,别的明军哪里有胆子搞突袭?” “那、那倒是。” “其余的明军都是软脚虾,不足为虑。” “大人高见!” 色尔古看了看天色,然后说道:“去那边,找几个美貌的汉女过来。” “嘿嘿!” 拨什库淫笑着说道:“小的明白,大人稍后。” 随后拨什库一边朝着看押百姓的地方走去,一边招呼几个包衣大声说道:“你们几个,赶紧给大人搭帐篷,快些!” 当拨什库来到河边看押百姓的地方,数千百姓顿时一阵骚动,不少女子都低下头,蜷缩在周边同伴身后。 拨什库四下看了看,然后在人群中发现了几个年轻貌美的少女,在人群中指了指,身后的几个步甲随即便冲进人群,粗暴的拽着几个少女就往外走。 “救命啊!” “爹,救我!” 周围的百姓纷纷上前阻拦,更多的百姓则是看着这一切,眼神中充满了畏惧。 “混账阿哈,找死!” 一个步甲被身旁的老人抱住了腿,那老人不断求饶着,希望能放过自己的孙女。 可是这样的举动却惹怒了清军步甲,只见那步甲拔出挑刀,一刀将老人枭首,鲜血四溅,周围的百姓都被喷了满头满脸的热血,顿时吓得周围百姓尖叫着向后退去。 而被步甲拖拽的少女更是发出一声惨叫,扑在老人的无头尸体上凄厉的哭喊着。 “给爷走!” 步甲不管不顾,揪着少女的长发,大步向外走去,沿途的百姓再也不敢阻拦,或是愤怒,或是悲伤,所有人都注视着嚎啕大哭的少女,没有人再敢上前。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轰鸣声,那步甲诧异的向南边望去,只见一支铁骑大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外围,正全速冲杀过来。 “明军!” 此时外围只有十几个镶红旗鞑子兵警戒,看到数千明军铁骑早就目瞪口呆,纷纷射出几箭,而后转身就跑。 那拨什库大叫一声,带着强抢美女的几个鞑子兵慌张的跑开,一路上集结人马,准备结阵抵抗。 而数千百姓见状也傻了眼,这些官军是从哪里来的,竟然敢主动进攻这些鞑子兵? “万胜!” 突然,一个百姓振臂高呼,紧接着数千百姓纷纷欢呼起来,看守的数十鞑子兵恼怒的呵斥着,不断用手中的武器殴打身边的百姓。 “乡亲们,官军来了,跟狗鞑子拼了!” “杀鞑子!” 数千百姓见到了明军杀来,顿时有了底气,瞬间就将数十个镶红旗鞑子兵围了起来,虽然众百姓手无寸铁,可是拳打脚踢之下,在付出上百人的代价后,竟然将这数十鞑子兵全部打倒,拳打脚踩之下,数十个鞑子兵也变成了数十滩腥臭的烂肉血水。 此时千总许铭率领一千多骑兵营将士冲了进来,直接将三百多清军的临时营垒击穿,让这些清军根本没有机会列阵成功。 与此同时,参将卢怀英率领督标营的三千铁骑径直朝着数千百姓而来,当场将众百姓解救下来。 而参将许桐珲则是率领抚标营的两千铁骑冲到另一边,开始围歼看守钱粮物资的一百多镶红旗鞑子兵。 色尔古目瞪口呆的看着数千明军铁骑杀来,特别是看到了灵山卫新军、山东总督、山东巡抚的旗号,顿时惊呼道:“卢象升、刘衍部!” 色尔古根本没有胆子迎战,区区三百多人,哪怕都是马甲、白巴牙喇兵,也难以与卢象升、刘衍部的数千精锐铁骑对攻。 于是在密集的鸟铳声和厮杀声中,色尔古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残存的一百多镶红旗鞑子兵纷纷策马聚拢过来,此时过河是不可能的了,色尔古当机立断,率领残兵朝着西面逃窜。 可是众人没跑出多远,便看到前面出现了一支大军,组成的严整方阵正朝着这边压过来,看旗号赫然是灵山卫新军左营。 而在南面,更多的灵山卫新军将士也组着方阵杀来,此时色尔古所部已经被彻底包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众人的脸色非常难看,纷纷看向了色尔古。 “向北,泅渡过河!” 众人纷纷策马赶往大清河边,十几个跑得慢的鞑子兵,当场就被赶来的中营鸟铳手打死,猛烈的鸟铳声,让色尔古等人肝胆俱裂,根本不敢回头看,只是拼了命的策马狂奔。 当色尔古翻身下马来到河边的时候,身边只剩下六、七十人,手下的拨什库也早已不见了踪影,不知道是被打死了,还是趁乱跑到别处去了。 此时众人没有说话,纷纷将铠甲解下,甚至兵器都纷纷丢弃,然后如同下锅的饺子一般,纷纷跳入河水之中。 紧接着,中营右总百总滕江河率部赶到,四百多将士看到满地的铠甲、衣服,以及河水中正在扑腾的几十个鞑子兵,纷纷大笑起来,指指点点的好像在看热闹一般。 色尔古回头看去,只见数百灵山卫新军在岸边放肆的大笑着,脸上顿时红一顿白一顿,自己跟随旗主主子南征北战,什么场面没见过,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狼狈的,好像是牲口一般,被明军取笑! 可是色尔古的手脚却没有停顿,而是更加快了几分,因为滕江河已经集结了右总的两百多鸟铳手列队,然后对准河水中的鞑子兵,开始齐射。 “预备!放!” “砰!砰!砰!” “装填!” “放!” “砰!砰!砰!” 一轮又一轮的齐射,顿时将河水打得水花四溅,好像是沸腾了一般。 正在泅渡的色尔古等数十鞑子兵根本无处可躲,纷纷被射杀在河水之中,转眼间河水便被鲜血染红,包括色尔古在内的几十人陆续沉入河中,不见了踪影。 滕江河见状惋惜的说道:“可惜了,足足好几十颗首级,都沉下去了。” 此时战斗已经结束,刘衍率领灵山卫各营原地休整,然后策马来到河边。 参将卢怀英安抚好众百姓,便派人清点人数。另一边,参将许桐珲也正带人清点缴获的钱粮物资。 刘衍策马赶来,卢怀英和许桐珲都凑了过来,二人的脸上满是喜色。 “呵呵,刘指挥使来了,看,这又是一场大捷啊!” 许桐珲也笑着说道:“刘指挥使,你看这些缴获和人口……” 刘衍四下看了看,然后低声问道:“不知两位将军清点得如何了?” 卢怀英和许桐珲对视一眼,然后卢怀英率先说道:“这边被奴贼抓来的百姓有七千四百多人,具体的情况,有多少男丁、多少妇人、多少孩童,还需要时间进一步清点。” 许桐珲说道:“奴贼搜刮的民脂民膏都在这了,时间有限,现在只清点出白银十二万九千多两,黄金三百多两,粮食十九万四千石,其余布匹、珠宝、衣服等物资无算。” 刘衍点了点头,看着卢怀英、许桐珲期待的表情,笑着说道:“此战咱们斩获了两百二十多颗奴贼首级,我看就都算在二位将军身上吧。” “哈哈,这怎么好意思呢。” 明末大军阀 第160节 “刘指挥使真是高义,佩服之至,佩服之至!” 刘衍和卢怀英、许桐珲寒暄了几句,便说道:“至于这些钱粮,我灵山卫就不要了,不过二位将军劳苦功高,各自分一些回去,也算犒劳将士了。剩下的清点一下,带回去交差,如何?” 卢怀英和许桐珲顿时激动起来,刘衍可真是大方,二人还想着拉上刘衍一起留存些银子,现在刘衍直接表明不要银子,那他要什么? 卢怀英问道:“那刘指挥使是什么意思?这么多的银子,其实拿一些也无妨的。” 刘衍笑着说道:“银子就算了,不过那些被俘的百姓,我想带回灵山卫去。二位将军应该知道,我灵山卫人少地贫,正需要这些人口去开荒种地。” 卢怀英说道:“刘指挥使放心,回去之后,我一定向督臣建议,将这些百姓全都迁到灵山卫去安置。” 许桐珲说道:“眼下济南府城周边被奴贼大军荼毒,自然无法安置这些百姓,能迁到灵山卫去,也算为国出力了。回去之后,我也会向抚台大人建议的,刘指挥使放心好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金银如山 当刘衍、卢怀英、许桐珲率部撤回济南府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卢象升和颜继祖闻讯急忙率众赶到济南府城西门外,鲁庭言、张友勋、韩煦等参将,李继文、胡宗明等各营游击将军,都跟在二人身后,在西门外等待大军凯旋而回。 只见灵山卫新军、督标营、抚标营的战旗在烈日下不时展开,一万多名将士列队由远及近,大军阵型严整、杀气腾腾,与平日里的明军形象完全不同,一副强军气度。 李继文和胡宗明对视一眼,二人都是喜上眉梢,如今刘衍越战越强,假以时日,肯定会超过二人。以二人和刘衍的关系,李继文和胡宗明可以断定,将来刘衍必定会是二人的靠山,所以刘衍越强,二人心中越是踏实。 张友勋也是一样,刘衍所部归即墨营掌管,此番刘衍率部立下大功,自己这个上官也势必会水涨船高,脸上洋溢着喜悦,心中更是兴奋,看向鲁庭言和韩煦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仿佛比他们二人高了一等。 很快一万多将士抵达城下,刘衍、许桐珲、卢怀英三人策马赶来,待到卢象升、颜继祖等人跟前,三人翻身下马,随后推金山倒玉柱行礼。 “哈哈!” 卢象升异常开心,早些时候已经收到了刘衍派人送来的战报,虽然此番追击没有太大的斩获,但是也斩首两百多级,救回了数千百姓,算是尽了力,给济南之战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三位将军请起!” 卢象升大笑着向前几步,将刘衍、卢怀英、许桐珲虚扶起来,颜继祖也笑着上前夸奖了一番。 刘衍抱拳说道:“启禀督臣、抚台,末将等幸不辱使命,在大清河南岸截住一部满州镶红旗奴贼,大约三百余人。卢参将和许参将率部主攻,末将率部跟随,经过一番恶战,将其部就地歼灭,斩首二百多级,救回百姓七千多人,缴获钱粮甚众,请督臣、抚台查验!” 卢象升以手抚须,笑着看向刘衍,眼神之中充满了赞赏。此战的功劳显然是刘衍主动让出来的,卢象升和颜继祖心中都很清楚。 随后卢象升说道:“此番济南之战,刘指挥使当为首功,本督稍后便书写捷报,刘指挥使与诸位将军的功劳,本督都会一一写明。” 颜继祖也笑着说道:“本抚也会上书一封,附议卢督臣的捷报,诸位将军放心好了。” 刘衍、卢怀英、许桐珲等众人纷纷抱拳谢过。 卢象升随即让众将士回营休整,然后与颜继祖一起,来到七千多百姓处,好言安抚了一番,并且称诺会上书朝廷,为众百姓争取安置的政策。 随即参将卢怀英抱拳进言道:“督臣,眼下城中没有足够的地方安置这些百姓,不如将这些百姓暂时安置在灵山卫新军大营中。” 参将许桐珲也抱拳说道:“督臣、抚台明鉴,属下以为这些百姓来源太杂,还是先安置在城外军营中,由刘指挥使对这些百姓甄别一番,以防其中混入奴贼奸细。” 卢象升和颜继祖纷纷点头赞同,刘衍随即叫来镇抚官荀景云,命其带人将这七千多百姓带回大营中安置。 卢象升看着救回来的数千百姓陆续前往灵山卫新军大营,众人劫后余生,都是喜极而泣、双手加额,卢象升心中也非常欣慰。 “卢督臣。” 颜继祖笑着说道:“咱们也进城去吧。” 卢象升说道:“也好,刘指挥使当为座上宾,让各部游击将军以上的将官都来吧,今晚在总督府内设宴,本督要为众将庆功!” 这时刘衍抱拳说道:“启禀督臣、抚台,此战缴获的大量钱粮是否也运入城内?” 在抵达济南府城之前,许桐珲和卢怀英便从缴获的钱粮之中,各自拿了两万五千两银子,然后将剩下的钱粮写成了一份清单。 此时刘衍拿着这份清单呈给了卢象升,卢象升看过之后,只见清单上十多万两银子,十几万石粮食,以及大量的黄金、财物,说是缴获了一座金山银山也不为过。 颜继祖站在旁边也看清楚了清单,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神情,说道:“督臣,有了这些钱粮,咱们赈济百姓、修葺城池、招募兵马的银子不就有了吗?” 卢象升摇了摇头,说道:“这些缴获都要上交朝廷,至于赈济百姓、修葺城池等各项开支,自有兵部拨款。” 颜继祖看了看哑然的众将,然后将卢象升拉到一边,小声说道:“督臣啊,兵部那些大老爷,真的能指望得上吗?此番奴贼大军已经转战北直隶了,等到此番奴贼撤出长城,北直隶还不知道要被糟蹋成什么样子,兵部的钱粮自然要优先花在北直隶和京师周边,轮不到咱们的!” 颜继祖还有一番话没有说出来,有兵部尚书杨嗣昌在,兵部的钱粮怎么会补贴给山东这边? “所以啊,这座金山银山,最好还是留在济南城,不要送出去。否则等到下次再有战事,督臣拿什么迎敌作战?” 卢象升重重的叹息一声,然后说道:“国事如此,岂是人力所能扭转的!” “好吧!这些钱粮就暂且留下。” 说完,卢象升和颜继祖回到众人面前,卢象升对刘衍说道:“将这些钱粮运到城中,全部存入府库之中。” “得令!” 随着一辆又一辆的大车进入城中,沿途的百姓也都发出了阵阵惊呼,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钱粮财货。 当运着两百多颗首级的大车进入城中的时候,沿途的百姓顿时爆发出一阵怒吼声,然后沿途的百姓纷纷用石块、土块等各种东西投掷过来,很快就将大车上的首级砸得破损不堪,押运的官兵急忙加快了脚步,这些可都是军功,生怕这些首级被损坏,无法计算军功。 总督府内,卢象升在花厅内摆下了四桌酒宴。 在主桌上,卢象升为主,颜继祖为副,刘衍、张友勋、鲁庭言、韩勋、卢怀英、许桐珲围坐在一起。李继文、胡宗明坐在旁边那一桌,看着主桌上坐在第三席位的刘衍,二人都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其余几桌的将领也都是如此,各自想着什么时候才能陪着卢象升、颜继祖一同饮酒。 众人坐齐,卢象升端起酒杯站了起来,众人纷纷跟着起身。 “奴贼大军挫败而回,我军斩首九千余级,杀伤奴贼甚众,此乃国朝自有东事以来,从未有过的大捷!” 卢象升脸色微红,显然心情非常激动,大声说道:“此战,灵山卫操守官刘衍为首功,其麾下新军浴血奋战,才有今日之大捷。诸位请举杯,为刘指挥使贺!为灵山卫新军将士贺!” 众人纷纷举杯,大声说道:“为刘指挥使贺!为灵山卫新军将士贺!” 刘衍心中激荡,举起酒杯大声说道:“为督臣、抚台贺!为诸位将军贺!为我大明将士贺!” 众人干杯之后,卢象升心情大好,说道:“今晚,本督便将捷报写好,待到圣上知晓,定会重赏有功将士,诸位都会雨露均沾,日后诸位一定要奋勇报国,以报天恩!” “愿随督臣报效国朝!” 颜继祖随后说道:“此战首功当为刘指挥使,麾下新军战力之强,诸位有目共睹,希望刘指挥使凯旋之后,继续勤奋练兵,为国朝多多操练新军将士。如此,刘指挥使将来的成就,将不可限量啊。” 众人纷纷附和着,花厅内,虽然是刘衍的官职最低,可却是所有人的焦点,有卢象升和颜继祖的赏识,刘衍在众人之间,俨然是众将之首的姿态。 刘衍抱拳说道:“抚台的嘱咐,末将一定铭记。只是我灵山卫本就人口稀疏、财政短缺。此番为了操练这九千多新军将士,已经几乎将灵山卫的人力榨干。灵山卫的男丁不是入伍从军,就是在军屯耕种、打造兵备等等。” “此战我灵山卫新军有一千七百多名将士伤亡,末将就算是将缺额补充上,也是实属不易。要再多编练些人马,末将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颜继祖微微一愣,然后看向卢象升,只见卢象升也眉头紧锁,显然是在琢磨刘衍这番话的用意。 就在此时,卢怀英抱拳说道:“督臣、抚台,既然灵山卫的人力不足,此战不是救回来七千多百姓吗,不如将这些百姓迁到灵山卫,全部充作军户,以补充灵山卫的人力。” 一旁的许桐珲也趁机说道:“末将以为卢参将所言甚是。眼下济南府城周边残破非常,想要将这些百姓原地安置,也是困难重重,不如迁到灵山卫去,两全其美。” 有了卢怀英和许桐珲带头,李继文和胡宗明、张友勋、鲁庭言、韩煦等人也纷纷附和,明眼人都知道刘衍盯上这七千多百姓了,于是众人都想帮着刘衍说话,落个好人情。 卢象升点了点头,众人的建议很合理,便直接说道:“也好。刘指挥使,你率部回去的时候,便带上这七千多百姓吧,随后本督会派人为这些百姓变更户籍,全部登记为军户黄册。” 刘衍心中喜悦,抱拳谢过。 卢象升又说道:“还有此番缴获的钱粮,本督决定拿出一部分来,犒赏各部将士。” 众人顿时大喜。 “灵山卫新军将士战功最大,分得白银三万两、粮草四万石。督标营分得白银一万两、粮草五千石,抚标营分得白银一万两、粮草五千石,即墨营、文登营、登州营各分得白银一千两、粮草三百石。其余各部将士各分白银五百两、粮草一百石。” 众人闻言,虽然眼红刘衍的收获,但是却无话可说,毕竟灵山卫新军的战绩摆在那里。 刘衍也笑了笑,这些钱粮自己原本没想要,此时卢象升提出来,也算是意外收获了。 颜继祖拍手笑道:“好,现在公事说完了,咱们举杯,今晚诸位定要尽兴!” 第二百三十七章 德王召见 次日一大早,刘衍睡眼惺忪的从营帐中出来,昨晚的酒宴一直持续到深夜,刘衍喝得晕晕乎乎的才从总督府出来,在苗绍等几个亲卫的陪同下,坐着牛车回到城外大营。 “下次再也不喝这么多了!” 刘衍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昨晚喝的都是大盘堡酒坊出产的烧锅酒,喝了两壶,就已经到量了。 “大人。” 苗绍笑着走过来,手里还递过来一个水囊:“这里面是酸汤,听说很解酒,大人喝点吧。” 刘衍接过来喝了一大口,果然生津解腻,醉宿之后的不适感顿时消减了许多。 “这是从哪来的?” “城中有卖的,只在早上售卖,属下刚刚派人买回来的。” “有心了。” “大人!” 苗绍凑近了低声说道:“大人,咱们何时撤军回去?” 刘衍看着归心似箭的苗绍,诧异的问道:“怎么,你又没有家事,着急回去?” 苗绍笑呵呵的说道:“这不是发下了赏银,而后朝廷的封赏也会有,属下想回去托人说媒,娶上一房媳妇。” 刘衍顿时来了兴趣,问道:“有合适的人选了吗?” “还没,所以属下才着急啊,急着回去找媒人。属下听说灵山卫城有一个闻名的媒婆,经她寻觅,都能找到合适的对家。” 刘衍笑着说道:“放心吧,我估计时间不会太久了。” 正说话间,刘衍便看到许铭领着一个太监走来,顿时谨慎了起来,对明末的太监也没有什么好感。 “走,咱们过去迎迎。” 刘衍、苗绍走上前去,只见那太监很是谦恭,笑呵呵的双手一摊,说道:“杂家见过刘指挥使,刘指挥使如此年轻,却战功卓著,真乃少年英雄啊!” 刘衍笑着抱拳称谢,然后说道:“公公是……” “呵呵,杂家是德王府的监管太监,姓王名悦。嗨!说是什么监管太监,其实就是德王府上的一个奴才,平日里伺候德王殿下,有事的时候,帮着德王奔走奔走……” 刘衍和许铭、苗绍顿时愣住了,这个太监竟然跟后营千总王越同名! 刘衍礼貌的拦住喋喋不休的监管太监王悦,说道:“不知公公此来有何指教?” 明末大军阀 第161节 王悦笑着说道:“呵呵,是德王召见。这不是奴贼撤军了吗,今早卢总督和颜巡抚去了德王府,向德王偿还了部分赊借的钱粮,顺便提起了此战的功臣良将。这头一号大功臣,就首推刘指挥使啊,待到朝廷论功行赏,刘指挥使至少也是个将军了!” 刘衍眼见太监王悦又要喋喋不休起来,便急忙笑着说道:“既然是德王殿下召见,那咱们就尽快动身吧。烦劳公公到帐内稍后,我这就去换身衣服,咱们马上出发。” “好!刘指挥使果然是快人快语,杂家喜欢……” 许铭急忙恭敬的将王悦请到中军大帐内,同时刘衍将苗绍拉过来,小声说道:“我去准备一下,你去准备五十两银子,回头塞给那个太监。” 苗绍一脸不情愿,嘟囔了一声:“便宜这个死太监了!” 不多时,刘衍换上了一身指挥使的官服,骑着崇祯帝赏赐的战马,与监管太监王悦一起入城,直奔德王府。 刘衍并没有来过德王府,不过也听闻过德王府的一些趣闻,在穿越之前,甚至还曾到济南德王府旅游参观过,只是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德王府,与后世德王府有多大的不同了。 德王府是在元代张荣府的基础上扩建而来的,这个张荣本就是济南人。张荣年轻的时候,济南还是金人统治,为了反抗金人的压迫,张荣率领一众济南人发动起义,义军盘踞黉堂岭与金人大军激战多年。 而后元太祖成吉思汗发动了对金朝的战争,一举拿下山东,张荣随即率五十万大军投靠元军,张荣率先锋部队强渡黄河,夺取战船五十余艘,立下赫赫战功。元太祖授他为金紫光禄大夫,山东行省尚书、兼兵马都元帅,知济南府事。所以张荣府邸辉煌,不难想象。 刘衍在太监王悦的陪同下,从德王府正门进入,一路上算是见识到大明藩王府邸的华丽和奢靡。 大明朝对王府建制有严格的规定:藩王府邸只能是紫禁城规制的一半,不能逾越。德王府东西阔一百五十丈二寸二分,南北长一百九十七丈二寸五分,城高二丈九尺,墙厚:下宽六丈,上宽二丈。 王城面积相当于紫禁城面积的一半偏小,实地建筑东起县东巷西至芙蓉街;前对州城主干道,后临厚载门街。 德王府内建有三座大殿,分别称名为承运殿、圜殿和存心殿,并建有正宫、东宫、西宫。 王府周围有两丈多高的宫墙,府前立有高大的牌坊,坊额题字"钦承上命","世守齐邦"。宫院四面各辟宫门:南门(正门)称作"端礼",东门称作"体仁",西门称作"遵义",北门称作"广智"。各门前均有牌坊。正门外有一座砖砌的影壁,影壁后有半圆形围墙,东、西各开一门,即东辕门和西辕门,以供人出入。 德王府内的珍珠泉和北面的濯缨湖为西苑,珍珠泉上建有渊澄阁,阁后为孝友堂和燕居斋。此时元人所建的白云楼已塌毁,首代德王朱见潾又在旧楼的废基上修建了濯缨轩,并在濯缨湖北岸堆修假山。濯缨湖,汇聚珍珠、散水、溪亭诸泉而成,当时广约数十亩。湖水自南而北,绕过假山,而后流出宫墙。湖中可泛舟,湖水荡漾,云影入波,景色秀丽。 此外,朱见潾在王府内还开凿了玉带河,与王府以西的曲水河(也称梯云溪)沟通,营造了画舫,供朱见潾及其嫔妃们在濯缨湖游乐。出有香车骏骥,嬉有画舫轻舟。登高远望,南观青山叠翠,北眺黄河闪银,一派京畿外的皇宫御苑。 德王无参政之劳,终日沉溺在声色犬马之中,朝朝宴舞,日日笙歌,尽享人间富贵荣华。他曾在濯缨湖上赋诗一首:"印月池头月正明,主人曾此濯冠缨。肯夸风景殊人世,却爱源流合圣清。"据此,这位皇子独霸湖泉后的得意之情可见一斑。 不过德王府西北缺一角,刘衍也曾听说,于是便向太监王悦询问起来。 得知此处原为居民毛氏之宅,德王为扩大王宫,以巨款买毛宅,毛氏不受,激怒德王,把毛氏二子抓进王府,毛二投湖以死抗争。于是邻舍群起,向德王提出抗议,德王不得不让步。因而王府终缺一角。 街邻每逢旧历六月初一毛二投湖之日,便聚集湖上划船摆贡,以纪念反抗王府的毛二。明末诗人王象春还特意为毛二之举写诗赞颂,诗云:"咸阳官阙已成尘,毛二蜗居可认真?鬼哭城崩当六月,几时秋雨灭青磷。" 刘衍走在德王府内,只见一路上遍布楼台水榭,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石桥曲径、奇花异木、参天古木郁郁葱葱,极其豪华。 刘衍跟随监管太监王悦一路从三座大殿经过,向内府走去。同时太监王悦也颇为自豪的喋喋不休,向刘衍介绍着德王府的情况,仿佛是在向刘衍炫耀一般。 “刘指挥使有所不知,我德王府下设长史司、审理所、仪卫司、群牧所、纪善所、典宝所、典膳所、典仪所、奉祀所、工正所、良医所等机构,均驻王府内……” 说话间,刘衍来到内院的一处雅苑,只见雅苑之内种植了北方难得一见的竹林,还有一条蜿蜒的小溪从竹林之中流经。 刘衍走入雅苑,仿佛瞬间置身于成都城外的诸葛祠,不得不赞叹德王府的奢华程度。 “呵呵,刘指挥使请入内,德王殿下和卢督臣、颜抚台就在里面。” 太监王悦恭敬的将一处屋舍的房门打开,刘衍谢过之后,便走了进去。 只见屋舍内的陈设非常雅致,古琴、檀香、名画、茗茶一样不缺,让刘衍不得不佩服德王的品味,至少在“装x”上面,品味还是不错的,可以甩后世所谓的名人几条街。 “末将灵山卫操守官刘衍,拜见德王殿下,参见督臣、抚台!” 德王朱由栎笑着说道:“刘指挥使快免礼,入座吧。” 卢象升和颜继祖也是含笑让刘衍入座,屋内还有一个空位,一个金丝缝制的蒲团,还有一张金丝楠木制成的食案,让刘衍见了瞠目结舌。 刘衍入座后,只见食案上只有四道佳肴,分别是乌巢鱼唇、干煸鹿肉、蜜蒸熊掌和酒炙鲍鱼,另外还有一份汤羹,刘衍仔细看了看,食材竟然是鱼翅和干贝。 德王朱由栎笑着说道:“本王听闻,昨晚刘指挥使在庆功宴上喝了不少酒,不妨先尝一尝这羹汤。这可不是普通的鱼翅,汤底可是用虎骨和象拔吊的高汤。” 刘衍刚刚礼貌性的喝了一口,听完之后差一点就喷了出来,这也他娘的太奢侈了! “要是将这些藩王享乐的钱粮节省出来,全部砸在军力上,估计明军都能装备东风41了,天下局势哪里会败坏到这种地步!” 刘衍心中暗暗想着,同时也对这些大明藩王心生厌恶。大明自从永乐大帝以后,便将各地藩王当成猪养,原本的用意是防止藩王作乱,可是结果却给朝廷造成了巨大的财政负担。 “有朝一日我能掌权,一定整治这些藩王,否则天下还有什么道理可讲!” 卢象升看着若有所思的刘衍,说道:“本督准备让各部将士返回驻地休整,德王殿下听闻,便要宴请你,这可是恩宠,刘指挥使要谨记啊。” 颜继祖也说道:“刘指挥使能与德王殿下结下善缘,自当受益匪浅。” 刘衍闻言,明白这是两人在提点自己,于是便起身抱拳说道:“殿下知遇之恩,末将铭记在心!” 朱由栎笑着说道:“刘指挥使客气,此番击退奴贼大军,保全我德王府,刘指挥使劳苦功高。不如这样,眼下捷报虽然已经送往京师,但是朝廷的封赏下来,还需要些时日,本王便逾越一番,先给刘指挥使一些赏赐好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后继有人了 深夜时分,刘衍乘兴回到城外新军大营,一同回来的,还有数车赏赐的财物。 此番赴宴,德王朱由栎兴致所知,赏赐刘衍大批财物,光是白银就有五千两,还有布匹三百匹、粮食三千石、黄金一千两。 刘衍将这些财物运回大营内,全部充作军用,自己也没有留下。 两天后,卢象升命各部将士返回驻地,刘衍接到命令之后,也开始做着准备,各营将士欢声雷动,纷纷开始收拾行装。 仅仅一天的时间,就有几支明军开拔,济南府城外的明军大营陆续减少,又过了两天,灵山卫新军将士也整装待发,刘衍入城向卢象升、颜继祖辞行。 总督府内,卢象升与颜继祖都身穿便袍,坐在府中的凉亭内,刘衍身着铠甲,抱拳说道:“属下见过督臣、抚台,今灵山卫众将士整装待发,准备返回灵山卫各处驻守,特来向督臣、抚台辞行!” 卢象升笑着说道:“也好,刘衍你先回去抚恤将士、安抚百姓,有什么需要,就派人向本督禀报。不过有一点,要尽可能多多操练新军,为国出力!” 颜继祖说道:“督臣所言在理,刘指挥使如今战功卓著,前途不可限量,手中必须要有一支强军才行。新军将士在济南之战中折损不少,一定要及时补充……” 不多时,刘衍辞别了卢象升和颜继祖,又向德王府递上了辞呈,然后便出城来到城外大营。 此时城南的防线已经修筑完毕,但是清军已经撤走,这条防线也就失去了作用。卢象升专门下令保留这条防线,作为济南府城的一道防御工事使用。 刘衍看着赶工出来的防线,心中感慨万千,更多的则是遗憾,这条防线如果能够起到作用,清军主力至少要留下一万条人命! 灵山卫新军各营已经集结完毕,七个战兵营在旷野中列阵待命,刘衍策马巡阵,随后便下令全军向南返回灵山卫,数千将士高唱战歌向南进发,其余还没离开的各部明军将士纷纷出来观看,一睹强军风范。 卢象升和颜继祖站在城头上眺望着,心中都有着一丝希冀:希望刘衍能在自己麾下越战越勇,多立战功。 八天之后,时间已经来到了六月中旬,刘衍率领灵山卫新军将士抵达灵山卫城,留守的指挥同知王炆镇、指挥佥事田辉叙、管屯官张耒、经历赵民、钱粮官岳明、商事官宋功明、中千户所防守官贾洪雨,以及灵山卫商会会长、刘衍岳丈王靖,都已经聚集在灵山卫城的东门外。 众人看到威风凛凛的新家将士沿着官道开过来,纷纷振臂高呼,济南大捷的消息早就传来,灵山卫上下轰动不已,如此大捷,朝廷肯定会重赏有功将士。 刘衍作为首功将领,到时候封赏一个将军是少不了的,众人作为刘衍的部下,势必会水涨船高,心中自然喜悦非常。 刘衍翻身下马,陈勋、汪博、王越、张义、沈拓、苗绍、许铭、荀景云等人也纷纷下马,众人簇拥着刘衍来到东门外,早已等候在此的众人纷纷行礼。 刘衍大笑着对众人勉励一番,陈勋、汪博等人也与留守众人热烈相拥,虽然出征离开的时间不长,但是却也是打生打死,如今众人平安回来,自然要好好寒暄一番。 这时,刘衍没见到妻子王芸禾,也没看到尚善、若水两个小妾,不免有些诧异。 指挥同知王炆镇看着疑惑的刘衍,笑着说道:“大人最好快些回府中看看,有大惊喜等着大人哦!” 刘衍微微一愣,然后看向人群之中的岳丈王靖,只见王靖笑呵呵的对着自己点了点头,刘衍顿时喜上眉梢,抱拳辞别众人,策马就冲向城内。 亲卫营千总苗绍还想着率部跟随,却被王炆镇拦住,只派了几个亲卫跟随:“大人现在可不需要你们跟着,还是跟着我。城中校场已经准备好,让各部将士回去休整,你们几个跟我去城中酒肆,我已经包下城中最大的酒肆大红楼,今日咱们一醉方休!” 话分两头,刘衍策马回到指挥使衙门,进入府中,直奔后院而来。 “夫人!” 刘衍快步来到后院正房,推开房门,只见王芸禾半卧在床上,头上还系着一条红色的绸布,尚善端着一碗汤羹,若水怀中抱着一个襁褓,三人愣愣的看着气喘吁吁冲进来的刘衍,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刘衍见状大笑起来,快步冲到若水跟前,大声说道:“快给我看看,是男是女!” 若水峨眉微皱,气呼呼的说道:“夫君回来不说先看看姐姐如何,却只想着看孩子!” 一旁的尚善也打趣说道:“夫君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不合意了,可千万不要怪罪姐姐呀。” 刘衍大笑着,看了看襁褓中的孩子,只见孩子睡的正香,白白嫩嫩的可爱至极,于是大步走到床边,握着王芸禾的双手,说道:“男孩女孩都喜欢,只要芸娘好好的,万事都可以!” 王芸禾哼了一声,说道:“昨日王同知过来知会,说是夫君今日便回来,我们姐妹三人还满心欢喜,没想到夫君只想着看孩子,却是冷落了我们的一番心意!” 刘衍连连说了许多好话,这才换来王芸禾、尚善、若水的笑容。 一番温存之后,刘衍得知王芸禾在三天前诞下一名男婴,这几天,尚善、若水一直侍奉在左右,刘衍闻言很是感动,当即赏赐尚善、若水一些财物。 “夫君,这孩子还没有名字呢,夫君给起个名字吧。” 刘衍点了点头,思索了许久,才说道:“不如就叫刘盛吧,强盛的盛,盛世的盛。希望等到他长大成人之后,这天下已经不再动荡,这世道也重归盛世繁华!” 尚善、若水频频点头,眼中满是憧憬。 王芸禾笑着说道:“一定会的!有夫君在,这样的世道,一定会被盛世取代!” 灵山卫新军各部凯旋之后,刘衍便命陈勋和王越各率前营、后营返回驻地,毕竟夏河寨前千户所和胶州守御千户所不能没有重兵守卫。其余各营全部驻守在灵山卫城内。 同时,各营伤亡将士的抚恤事宜也由镇抚官荀景云督办,按照阵亡将士每人二十两、伤残将士每人十五两的数额发放。 各营将士伤亡,朝廷本就有抚恤发下,即便各级官吏会层层剥削,但也会有几两银子到手。 此番刘衍又发下这么多的抚恤,那些伤残将士的家眷纷纷感恩戴德,恨不得为刘衍立生祠才行。 接下来,刘衍便命管屯官张耒、钱粮官岳明尽快安置迁来的七千多百姓,同时命指挥佥事田辉叙开始招募新兵,在两个月之内,为各营补充缺额。 很快到了七月中,刘衍在指挥使衙门摆下满月酒,陈勋、王越、汪博、张义、许铭、苗绍、沈拓、荀景云、王炆镇、田辉叙等一众部下纷纷赶来贺喜。 即墨营参将张友勋、文登营参将鲁庭言、登州营参将韩煦也纷纷赶来,即墨营游击将军李继文、胡宗明也一并赶来。 如今刘衍不但是卢象升、颜继祖的大红人,听说德王也很看重刘衍,再加上刘衍又新立大功,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众人虽然是刘衍的上官,此番也要赶来凑凑热闹,与刘衍搞好关系。 指挥使衙门内,刘衍摆下的满月酒,足足置办了一百二十多桌,灵山卫新军各级将领,加上各方官吏,各处的百户、总旗、小旗等,还有山东三大营的一众将官。 此外,卢象升和颜继祖虽然没有来,但是二人却派了心腹亲将赶来祝贺,参将卢怀英、参将许桐珲纷纷备了厚礼赶到,被刘衍安排在了主桌上。 让刘衍意想不到的是,德王朱由栎竟然也派人赶来祝贺,便是德王府的监管太监王悦。 随着管事高唱一声,指挥使衙门内前来恭贺的众人顿时鸦雀无声,纷纷看向门口。 只见一个笑嘻嘻的太监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看到出来迎接的刘衍,便扯着嗓子说道:“哎呀!刘指挥使大喜,大喜啊!” 刘衍抱拳说道:“有劳公公前来,有失远迎!” “哈哈,杂家算什么东西啊,不过是替德王殿下跑腿的。今日也是德王殿下想讨杯喜酒喝,只是苦于不能出城,便派杂家过来,刘指挥使可不要见怪啊。” 刘衍笑着说道:“公公折煞末将了,公公里面请!” 随后刘衍引着太监王悦来到主桌,已经坐在这里的许桐珲、卢怀英、张友勋、鲁庭言、韩煦、王炆镇、李继文、胡宗明纷纷起身,向王悦行礼。 “呵呵,都是我大明的猛将,不必客气。今日为的是刘指挥使后继有人,杂家也是讨酒喝的,主角可是这里!” 说着,王悦便拍了拍刘衍的肩膀,众人见状都是眼红不已,如此看来,德王对于刘衍可不是简单的重视而已! 明末大军阀 第162节 “公公谬赞了,请公公入席。” “好,呵呵,好。” 众人纷纷落座,此时整个指挥使衙门的后院、中院都摆满了酒席,众宾客已经坐满,刘衍随即招呼尚善、若水将儿子刘盛抱了出来,众人纷纷凑上前去打量,不由得又是一阵称赞。 尤其是那太监王悦,更是啧啧称奇:“啧啧!看这小娃娃,虎头虎脑的,如此胖乎乎,真是健壮。俗话说虎父无犬子,此言不虚啊!” 其余众人也是纷纷附和,刘衍谦逊了几句,便命尚善、若水将孩子抱了回去。然后刘衍大手一挥,命人上菜。 随着一道道佳肴被端了上来,酒宴的气氛开始热烈起来,众人觥筹交错、把酒言欢,刘衍也在苗绍、许铭、陈勋、王越、汪博、张义、沈拓等人的“保护”下,开始一桌一桌的敬酒。 就在刘衍敬酒的时候,忽然一名值班的总旗官快步走了进来,抱拳大声说道:“刚刚收到济南快马,恭喜大人,朝廷叙功完毕,晋升大人为游击将军之职,隶属即墨营!” 第二百三十九章 游击将军 济南总督府转发来的消息说,兵部已经给有功将士发下升赏。 山东各部将士,除了刘衍升迁为游击将军,灵山卫新军将士有所升迁之外,其余各部将士只是得了一些嘉奖,发下了一些赏银罢了。 深夜时分,众多宾客陆续散去,太监王悦,以及张友勋、鲁庭言、韩旭、许桐珲、卢怀英等一众参将,李继文、胡宗明等游击将军被安顿在城中的客栈内,也有专人侍奉。 正堂内,陈勋、王越、张义、汪博、沈拓、苗绍、许铭、荀景云、王炆镇、贾洪雨、田辉叙等一众部下齐聚一堂。 此时众人都是面红耳赤、晕晕乎乎的,不过众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刘衍晋升为游击将军,众人都将水涨船高,前途可期。 刘衍虽然也是笑容满面,不过心中却有些愤怒。 济南之战,刘衍率部斩首九千余级,如此大功,却只是给了一个游击将军而已。按照刘衍之前的估计,如此大功,至少一个参将是少不了的,可是如今刘衍的预料却落空了。 王炆镇和田辉叙看到刘衍的笑容有些勉强,二人都是人精,自然知道其中的缘由。 王炆镇说道:“大人不用多想,朝廷向来如此,凡是有大功劳者,朝中那些大老爷们,都会有意无意的打压。更何况大人是卢督臣的部下,兵部尚书杨大人……” 王炆镇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刘衍也是点了点头。 田辉叙说的更是直接:“大人乃是当世名将,朝中那些朽木自当嫉妒、打压,只有庸才才没人理会!” 刘衍笑着说道:“我并不关心升迁如何,只是部下将士浴血奋战,朝廷的赏赐却如此吝啬,我心中实在不甘!” 众人纷纷叹息。 此番刘衍被升迁为即墨营游击将军,主管灵山卫和鳌山卫这两个卫城。 灵山卫的一众人,势必要有所提拔。到时候谁去鳌山卫,谁留在灵山卫,这就是众人心中思索的事情了。 王炆镇说道:“大人,鳌山卫那边,是不是挑个时候去看一看。我听闻鳌山卫的问题也不少,那边的兵备早就已经废弛了。” 刘衍说道:“这倒不着急,我准备在这段时间料理咱们灵山卫的一些事情。” “不过,我现在倒是在想,即墨营的那些将军们,对于我升迁为游击将军的事情,他们是怎么看的?” 与此同时,在灵山卫城内的一家客栈内,即墨营参将张友勋、游击将军李继文、游击将军胡宗明三人也聚在一起,三人正小声商议着什么。 “我早该想到,刘衍立下大功,肯定要升迁到即墨营之中的!” 张友勋皱眉说着,原本自己对刘衍很看重,想着自己有刘衍这个部下,也能跟着升迁一番。 可是没想到,刘衍凭借斩首九千多级,也才升了一个游击将军,而自己这个上官,兵部只是发下了一个御下有方的嘉奖,估计会有个几十两银子的赏赐,别的就不会再有什么了。 而李继文、胡宗明心中则没有太多的波澜,毕竟二人对刘衍的能力有最直观的评价,知道刘衍不会久居人下。所以此番刘衍与二人平级,二人只是平静的接受而已。 但是张友勋就不一样了,自己没能从即墨营升迁走,却迎来了升为游击将军的刘衍,心中充满了危机感。 “待到刘衍掌控了灵山卫和鳌山卫之后,便是即墨营中,势力最大的游击将军了,就连我这个参将,也不逞多让,你们二位更排不上号了,难道二位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李继文和胡宗明对视一眼,心中苦笑,难道张友勋一个参将,手中也没有几个兵,还想跟斩首九千多级的刘衍掰手腕? 李继文组织组织了语言,说道:“大人的意思是?” 张友勋沉声说道:“刘衍有众多上官的赏识,手中有实权兵马,如今又升迁为游击将军,掌控了鳌山卫,恐怕将来整个即墨营都是刘衍说了算的!” “我有自知之明,知道以一个参将的实力,不是刘衍的对手。可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刘衍爬到我头上,所以我要二位与我共进退,一起抵制刘衍!” 张友勋冷笑着说道:“明着干,我自然不是刘衍的对手,可是暗地里下绊子,暗中排挤,这些手段我还是有的。” 胡宗明问道:“大人的意思是,联络咱们即墨营各处将领,一起将刘衍排挤出去?” “正是!” 胡宗明苦笑一声不再说话,李继文也是低头不语。 二人都觉得张友勋就好像是一个孩童,思考事物竟然如此的幼稚。 刘衍是什么人?杀伐果断! 光凭着一些打压、下绊子的小手段,能将这样的一个实权将领挤走?不可能啊! 张友勋看着李继文和胡宗明都不说话,便冷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刘衍的老相识,你们不想与刘衍交恶,我能够理解。不过我也奉劝你们一句:日后有什么事情,最好不要多管闲事,也不要多说话,否则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李继文心中暗道:“那就要看你这个参将能干多久了!” 随后李继业起身抱拳行礼,一言不发的推门出去了。 胡宗明也是在心中暗自说道:“跟刘衍使绊子,我看你是嫌命长!” 胡宗明抱拳说道:“大人既然下定决心了,末将也不好说什么,就此告辞!” 看着李继文和胡宗明先后离去,张友勋恼怒不已。 因为朝廷的一份封赏命令,张友勋原本的憧憬全部被打乱了,自己一级没升,刘衍却掌控了鳌山卫,顿时就将自己的权柄分走了一大部分。 “我也想与刘衍友好相处,可是我却不能容忍手中权柄被人分走!” 张友勋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叫来随行的部下,收拾东西便连夜离开了灵山卫。 没过多久,刘衍散了会议,一众部下刚刚离开,刘衍便回到后院想与王芸禾、尚善、若水和儿子闻讯一会儿。累了一整天,刘衍已经非常疲惫,急需休息。 可是刘衍刚刚躺在床上,王芸禾、尚善、若水也哄睡了孩子,正准备围过来,却听到外面有人说道:“大人,即墨营游击将军李继文、胡宗明来访,正在前院正堂等候。” 刘衍微微皱眉,叹息一声坐了起来,王芸禾看了看皱眉不悦的尚善、若水二人,笑盈盈的说道:“看来今晚有人要睡不着了。” 尚善、若水顿时脸颊潮红,纷纷羞涩的跑回了偏房内。 刘衍拍了拍王芸禾的手,说道:“你和她们二人早些休息吧,估计我今天晚上是睡不成了。” “夫君要注意身体,早些回来。” 刘衍应了一声,便来到前院正堂,只见李继文和胡宗明都是换了一身深色的衣服,正焦急的等待自己。 “二位大人这是何意啊,难道是奴贼大军又杀来了?” 李继文说道:“我的刘大游击啊,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你被人盯上了!” 刘衍微微皱眉,说道:“怎么,谁要跟我为难?” 李继文坐下,看着胡宗明招了招手,胡宗明便说道:“是参将张友勋!” “张友勋?” 刘衍诧异的说道:“不会吧,为什么?” 胡宗明随即将刚才在客栈的情况说了一下,刘衍听完也是眉头紧锁,显然是没有料到。 胡宗明又继续说道:“此番论功行赏,张友勋原本以为可以借助你的战功,从即墨营升上去,就算不能充任山东总兵官,也能到总督府或者巡抚衙门充任个副将。” “可是朝廷却只给张友勋发了些银子了事,还从他手中划走了鳌山卫给你,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你刘游击对于张友勋来说,不再是助力,而是威胁,明白吗?” 刘衍坐在二人旁边,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道:“看来我还真是高看张友勋此人了。” 李继文说道:“我和胡游击早到即墨营,对张友勋此人还算比较了解。此人贪权、贪财、贪色,在即墨营中号称三贪参将。如今直接变换态度,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刘衍问道:“那张友勋准备如何对付我,暗杀?陷害?借刀杀人?” 胡宗明摆手说道:“这些倒不会,张友勋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我看张友勋能做的,便是暗中下绊子,想尽办法排挤你,最好是让你知难而退,自己从即墨营中滚开。” 李继文点头说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你还是做好准备,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刘衍忽然大笑起来,抱拳对李继文和胡宗明说道:“我先谢过二位了!二位能念在往日的情分,在张友勋已经挑明态度的情况下,还能过来提醒我,这份情谊我刘衍记下了!” 李继文和胡宗明纷纷还礼,随后李继文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应对?” 刘衍笑着说道:“区区一个张友勋,我还没看在眼里。我有强军在手,他能奈我何?” 胡宗明说道:“那你也要早做打算,至少也要小心一些,免得被张友勋暗算到。” “我记下了!” 随后刘衍问道:“对了,二位过来,张友勋知道吗?” “我们来之前,张友勋便已经离开了。” 胡宗明说道:“我和李游击亲眼看到,张友勋连夜出城,回去了。” 第二百四十章 经营税 指挥使衙门内,刘衍一身短打,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拿着布偶,惹得襁褓里的婴儿不住笑着,难得的父子其乐融融的画面。 一旁,王芸禾笑着说道:“好了,孩子该喝奶了,我让奶妈抱下去吧。” 刘衍不舍的将襁褓递给奶妈,然后说道:“我听说这段时间,岳丈很忙啊,都在忙些什么事情?” 王芸禾说道:“应该就是商会里的事情吧,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那倒没有。” 刘衍说道:“我只是随便问一问。” 王芸禾站了起来,收拾了手边的东西,准备回后院去,说道:“要是夫君有什么疑虑,不妨直接将父亲接来,问一问。” 刘衍点了点头,说道:“商会建立已经有段时间了,我也想看看具体的情况,也好,那我派人将岳丈接来,正好与夫人相聚一下。” 两天后,王靖被接到了灵山卫城,刘衍和王芸禾在指挥使衙门内设宴,一家人坐在一起其乐融融。 菜过五味之后,刘衍提起了商会的事情,说道:“泰山,现在商会的情况如何了?” 王靖说道:“商会现在发展很快啊,咱们灵山卫各处的商贾,不敢说十成十,至少也是七、八成加入了商会,每月向指挥使衙门缴纳的会费也有四、五万两银子。” 刘衍点了点头,会费的事情自己是知道的,不过刘衍想知道的事情并不是这些,于是问道:“那些加入商会的商贾如何,灵山卫的各级官吏有吃拿卡要的吗?有没有官吏摊派苛捐杂税?” 明末大军阀 第163节 王靖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这些都没有了,那些官吏都知道,商会的背后是指挥使衙门,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还要伸手要银子?” “现在各处的商贾虽然每月要缴纳一定的会费,但是却少了许多的麻烦,也少了许多的苛捐杂税,两相抵扣之下,还是加入商会更加合算。” 刘衍笑着说道:“那就好。” 就在这时,王芸禾对着王靖微微点头,王靖愣了一下,然后便看向了刘衍。 只见刘衍所有所思的想着什么,然后说道:“还有一件事情,要向泰山询问。” “呵呵,贤婿但说无妨。” 这里没有外人,王靖也乐得翁婿相称。 “是这样,我想知道灵山卫以及周边,还有多少商贾没有加入商会?” 王靖思索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贤婿是想扩大商会会费的收入?” 刘衍笑着说道:“泰山知我也!” 王芸禾掩面而笑,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原来说来说去,还是缺银子!” “唉!” 刘衍苦着脸,说道:“大军凯旋之后,发放抚恤金,招募新兵,休整兵备等等,灵山卫各处的开销激增。再加上我即将要赶往即墨营赴任,到时候鳌山卫那边肯定也要进行整顿,这些都是要投入大量钱粮的。所以我缺钱啊,非常缺!” 王芸禾诧异的问道:“难道大盘堡、王家庄那边的产业还不够吗?酒坊、琉璃工坊、铁料场、晒盐场、肥皂工坊,这么多的赚钱产业,难道钱粮还不够用!” 刘衍摇了摇头,说道:“不够用!你知道吗,现在每月的收支基本上都是相抵的,没有多少结余。” 王芸禾震惊的说道:“真是不敢相信,现在灵山卫的开支竟然这么大!” 王靖也是啧啧称奇,不知道一个卫所的支出能有这么多。要知道刘衍的那些产业,哪一个都是日进斗金的存在,竟然也只能维持灵山卫的各项开支而已。 “那商会的收入,能有多大的作用?” 刘衍笑着说道:“现在的作用也许不大,可是将来却是不可限量的。泰山也许看不出端倪,商会的会费,在未来将是一个聚宝盆,金山银海般的聚宝盆!” 王靖和王芸禾都不是很明白,他们也不可能明白,因为商会会费就是后世经营税、所得税、增值税的集合。 在眼下这个时代里,刘衍虽然不能做到,将这些税赋百分百的收上来,可是至少能扩大税源,让自己的收入大幅提升,也可以打下整顿税制的基础。 当然,这些话,刘衍自然没办法跟王芸禾、王靖说明,也说不清楚,只能就事论事,继续说起商议商会会费的事情。 刘衍说道:“有件事情,泰山回去之后可以落实一下。” 王靖笑着说道:“何事?” “我准备彻底放开海盐、肥皂、玻璃、烧锅酒的销售渠道,不再限定销售区域和销售范围,凡是想经销这些货物的商贾,都可以向商会提出申请。” 王靖顿时眼前一亮,激动的说道:“如此,那我第一个站出来,这些哪里是货物,明明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刘衍笑着说道:“好,就算泰山一个。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想要经销海盐、肥皂、玻璃、烧锅酒,就必须要加入到商会之中,从下个月开始,这些货物将不再对商会之外的商贾出售。” “贤婿这是逼着那些商贾入会啊。” 王靖说道:“只要这个消息散出去,用不了一个月,灵山卫周边的商贾就会趋之若鹜,商会的规模至少也要翻一番!” 刘衍说道:“我给商贾赚银子的机会,同时也要向他们收钱。同样是从下个月开始,除了百分之五的会费之外,每个商贾还要按照海盐、肥皂、玻璃、烧锅酒的进货总价交钱,每人都要将当月进货总价的一成缴纳经营税。” “一成!” 王靖大吃一惊,这样高的商税还是头一次听说,再有灵山卫只是一个普通的卫所城,并没有收取商税的权利啊。 “贤婿啊,这么干,不合规矩啊。” 刘衍笑着说道:“泰山放心,什么是规矩?有银子、有强军,我说的话就是规矩!” “别看加收一成的商税看似很高,可是这些商税,跟售卖海盐、玻璃、肥皂、烧锅酒的收益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这一成的经营税,一般的小商贾根本承受不起,那些小商贾本来也进不了多少货,买不上价钱的。” 刘衍说道:“这一成的经营税只针对海盐、玻璃、肥皂、烧锅酒这四种货物,至于那些小商贾,只要不碰这些货物,就不会被征收经营税。” 随后刘衍在心中暗暗说道:“至少现在不会征收,以后就不一定了!” 其实刘衍也是有意识的利用经营税来筛选商贾,将没有实力的小商贾剔除掉。毕竟海盐、玻璃、肥皂、烧锅酒的产量有限,没有多余的产量来供应那些小商小贩。 王靖说道:“那好,既然贤婿打定主意了,那我今日便回去着手准备。” 王芸禾说道:“父亲今日就走?不如等两天吧,不急于一时。” “呵呵,我贤婿的事情都是大事,拖不得,等忙完这段时间,我再来就是了。” 送走了王靖,王芸禾也回到后院休息,刘衍便派人将宋功明找来。 刘衍将商会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然后说道:“你与商会的王会长商议一下,将海盐、玻璃、肥皂、烧锅酒的经销权移交给商会处理。以后,你这个商事官就负责收税,各种商税,此番的经营税便是第一种。” 宋功明笑着说道:“大人此举可谓是闻所未闻,要是让那些文官和儒生知道了,肯定会闹起来,说大人是在与民争利。” “与民争利?” 刘衍嗤之以鼻的说道:“那些文官和儒生算是哪门子的民?一个个都是蛀虫,都是一群将国家啃食殆尽的蛀虫!” “本官征收商税,但是也让那些商贾有利可图,收上来的银子用来富民强兵,皆大欢喜之事,岂是那些蛀虫能明白的!” 宋功明抱拳说道:“大人高义,属下佩服!” “对了,还有件事情。” 刘衍说道:“晒盐场、肥皂工坊、酒坊、玻璃工坊也要成立商社,就组建一个夏河寨商社好了,你这个商事官要负责商社的收益。另外,夏河寨商社也要加入到商会中去,如此可以借助商会的力量,吸引那些商贾投钱开设工坊。” “你记住:那些商贾只能投钱,不能参与经营,也不能有决策权。新建的工坊在盈利之后,按照投钱的比例,可以给那些商贾分红。” 宋功明思索了一下,说道:“大人的意思是借鸡下蛋?” “这样不好吗?” 宋功明笑着说道:“当然没问题,属下立即开始准备此事。” 宋功明回到府中,便急忙派人将侄子宋灌叫来,一进门,宋功明便拉着宋灌,说起了刘衍制定的种种改革。 宋灌因为能力出众,从古镇巡检司调到了灵山卫城,在指挥同知王炆镇手下充任一个总旗官的职务。 此时宋灌的脸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说道:“操守大人真乃神人,竟能想出如此绝妙的主意来!” “你觉得操守大人的这些举措能行得通吗?” 宋灌说道:“叔叔你看着吧,用不了一两年,你这个商事官就是操守大人麾下最大的肥缺,商税甚至会超过各大工坊的收益,成为操守大人手中的聚宝盆!” “这……” 宋功明显然不太相信,说道:“这不太可能吧,就是那个什么经营税有一成的税率,能有多少人缴纳?又能收上来多少?” “呵呵,有海盐、烧锅酒、玻璃、肥皂这样的货物做诱饵,还发愁钓不到大鱼?” 宋灌自信的说道:“而且,叔叔又怎能确定,操守大人就不会制造别的值钱货物?我猜想,等到时机成熟,操守大人还会有大的举措,到时候叔叔必须要紧跟操守大人的步伐,如此,咱们宋家定然能有一个好的前景!” 宋功明笑着拍着宋灌的肩膀,说道:“不愧是我宋家的小诸葛啊!好,就这么办。” “不过,操守大人提到要吸引商贾投资,扩大海盐、烧锅酒、玻璃、肥皂的产量,这可是赚银子的大好机会。我看不如近水楼台先得月,咱们宋家先投下一大笔银子,日后至少不会为银子发愁了。” 宋灌闻言大惊失色,急忙说道:“叔叔万万不可如此行事,难道叔叔不知道,操守大人对官商勾结之事深恶痛绝,又怎会容忍叔叔以权谋私!” “这,没这么严重吧?” 宋灌猛地站起来,大声说道:“叔叔必须时刻避嫌,否则这个商事官的位子,还是让出来的好。咱们宋家即便不能光耀门楣,也绝不能因此而落魄败家!” 第二百四十一章 即墨营城 刘衍升迁为游击将军之后,麾下七个千总,加上镇抚官荀景云等一众部下也一一升迁。众将在济南之战中都立下不少战功,刘衍将升迁名单报上去之后,兵部很快就批准下来,此番效率之快,让刘衍也有些诧异。 后来刘衍在收到卢怀英的书信之后才知道,清军北上北直隶之后,接连攻下永平、平谷、河间等地,劫掠各处,整个北直隶几乎处处烽烟,十几万百姓流离失所,汇聚在京师城外。 崇祯帝非常震怒,下旨命孙传庭率军进击清军,可是杨嗣昌却迟迟不给孙传庭提供粮饷,明军主力只能滞留在通州一带,任由多尔衮率领清军扬长而去,将掳掠来的十几万百姓、数百万两银子和七十多万石粮食带出关外。 就在刘衍上报升迁将官名单的时候,崇祯帝也定下了一个名单,几乎将北直隶各处的守军将领全部治罪,锦衣卫抓捕了数十人,朝野震动。 相比之下,卢象升、刘衍率部在济南府城取得的大捷,就与北直隶明军的战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崇祯帝龙颜大悦,要重赏有功将士,只是杨嗣昌以“国之干将,不可升迁过快,以免遭人妒忌而早折”为由,只给刘衍一个游击将军的升迁。不过作为补偿,刘衍上报的升迁名单,杨嗣昌倒是全部通过了,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发下了官身。 刘衍接到兵部的升迁任命之后,也是叹息不止,不过众将毕竟是升迁了,也算没白打一战。 此番升迁,前营千总陈勋继任为灵山卫操守官,率部驻守灵山卫。 中营千总沈拓升迁为鳌山卫操守官,率部驻守鳌山卫各处。 其余王越、汪博、张义、苗绍、许铭几人均升迁为指挥使,但是都没有外放为官。 医官鲍学镇升为千户,镇抚官荀景云升指挥佥事。 各营百总、旗长等将官全部升迁一级。 各部将士升迁之后,新军各营便出现了高官、低职的现象,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增加一级建制,在扩充兵力的同时,解决各级将官的安置问题。 只是现在刘衍面临着前往即墨营城赴任,以及整顿、消化鳌山卫的事情,整顿新军的事情便被推后了。 等待将鳌山卫整顿完毕,刘衍手中掌控了两个卫所的人口和资源,便可以在新军中增加一级建制,扩充一波兵力了。 转眼到了七月底,刘衍料理完灵山卫的事务,命王炆镇、田辉叙等人暂时留守灵山卫,陈勋、沈拓也都率部驻守到位。 没有了后顾之忧,刘衍便率领王越、张义、汪博、苗绍、许铭这五营新军将士从灵山卫城出发,前往即墨营城上任。 经过这段时间的补充,新军各营的一千七百多缺额已经大致补充完毕,不过整体的兵员素质还有待提高,毕竟突然多了一千七百多新兵,整体的战力还是有所下滑的。刘衍准备到了即墨营城之后,便开始大练兵,尽快将新军的战力恢复到战前水平。 从灵山卫城出发,刘衍率部走了四天时间,在第四天上午时分抵达了即墨营城南门外。 “终于到了!” 刘衍策马看着前方的城池,即墨营城的规模比灵山卫城大了不少,人口更多、商贾更多,自然也热闹了不少。 在南门之上,镇海两个大字就刻在城门上端,字体苍劲有力,不知道是哪位名家的手笔。这便是即墨营城的南城门,镇海门了。 刘衍看了看城门口,并没有看到即墨营城的官吏在城外迎接,只有来来往往的行人百姓,还有城门口的几个守城士兵而已。 刘衍冷哼一声,没有当场发作,而是挥手命大军前进,自己也策马入城,身边王越、汪博、张义、苗绍、许铭几人围在左右,数千铁甲大军浩浩荡荡的开入城中。 城门附近的行人纷纷避让,对着这支铁甲大军指指点点,言语之中充满了兴奋之色。 “看啊,这就是灵山卫新军,领头的那员大将不就是新任游击刘衍吗?” “呦呵!你还认识鼎鼎大名的刘衍?” 明末大军阀 第164节 “我自然是不认识的,可我认识旗号啊,你看军中的那面旗号,不就是灵山卫操守官的吗?分明是没来得及上任,旗号未换,除了刘衍,还会是谁!” 周围一众行人听了,纷纷竖起大拇指。 刘衍策马入城,不过脸色却不是很好。即墨营城的人没在城外迎接自己,连一个带路的官吏都没有,这分明是给自己的下马威啊。 此外,刘衍也注意到,城门口站岗的营兵士卒,也是无精打采,不是坐在阴凉处睡大觉,就是大声斥责来往行人,不断吃拿卡要,哪里是大明的军人,完全就是几个地痞二流子。 这样的士兵,就算给他们一人一把ak47,也打不了胜仗,完全就是乌合之众。 苗绍看着沿途萧条的街巷,便策马问道:“大人,咱们入城之后去哪?” 刘衍说道:“既然人家不理会咱们,那直接去我的游击官厅,等到咱们安顿下来之后,再去理会。” “各营将士直接去城中军营驻扎,苗指挥使带上一队亲卫跟我走。” 刘衍在城中有一处宅院,便是游击将军衙署,是一处两进院,前面是官厅,后面是居所。在即墨营城内,这些将领的住处都是如此,刘衍在接到上任文书的时候,便已经注明了具体的地址。 进入宅院之后,苗绍安排两名亲卫把守大门,然后让其余众人进去搜索了一番,顺带将院子收拾一下。 刘衍四下看了看,只见这处宅院很是破旧,甚至院墙都有几处倒塌,虽然没有大碍,可也能看出来这里许久没人居住,差不多已经半荒废了。 “看样子,张友勋已经开始下绊子了。” 刘衍心中对张友勋又是一阵鄙夷,然后对苗绍说道:“今天先休息一下,明日到街上雇些工匠,将这里好好修葺一番。” 苗绍正用刀柄敲打着一扇窗户,将几乎快要掉下来的窗户又敲了回去,说道:“大人刚到这里,就大张旗鼓的修葺衙署,会落人口实的。” 刘衍毫不在乎的说道:“咱们自己住的舒服就行,别管旁的。就算咱们什么都不干,那些小人也不会闲着,依然会跟咱们过不去。” 苗绍几人也知道了张友勋的事情,此时便担心的说道:“大人,张参将毕竟是上官,现在对大人如此敌视,日后的腌臜事情是少不了的,不如找个机会,缓和一下?” “缓和?” 刘衍说道:“怎么缓和?你记住,对于张友勋这种小肚鸡肠、目光短浅之人,只要你稍一退让,他就会变本加厉!对待这样的人,只能以牙还牙,才能让其知难而退!” 同一时间,城中参将府邸内,张友勋眉头紧锁的想着什么,旁边有三个游击将军,一个身材矮胖的名叫王业,一个又高又壮的名叫董必会,一个长得消瘦,但是却有一股精悍之气的,名叫毛兴乙。 此三人都是张友勋的心腹,得知刘衍已经抵达了即墨城营,那数千铁甲大军入城的情形,三人也都听部下家人说起了,心中都有些不安,于是纷纷聚到这里,却不成想,张友勋也是心神不宁。 “大人,那刘衍并没有过来报到,也没派人过来,看样子他是准备跟大人硬顶了。” 毛兴乙说着,眼神已经飘向了张友勋:“大人给刘衍分配的那处宅院就是一处荒宅,刘衍却直接住了进去,我看此人不一般,能屈能伸,又有战功在手,这样的狠角色最好还是不要招惹。” “末将知道大人担心什么,无非就是担心刘衍会顶了大人的位置,可大人也不应该用这些太显露痕迹的办法。” 董必会诧异的说道:“那怎么办?难道直接派人杀了刘衍?” 王业斥责了一声:“董游击,慎言!” 张友勋看着三人,略有不满的哼了一声,然后对毛兴乙说道:“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毛兴乙说道:“大人要对付刘衍,那就摆在明面上,让刘衍知道,在这即墨城营内,他是孤家寡人一个,最好能够知难而退,或者主动向大人低头。” “如果刘衍死硬不从,那大人完全可以用上官的身份进行打压,比如调配新军将领等等,难道刘衍还敢不听号令?” 张友勋笑了起来,说道:“毛游击不愧是智多星,鬼点子就是多。” “谢大人夸奖。” “嗯,不过调兵的事情轻易不要干,那些新军都是刘衍一手操练出来的。突然将他们调走,难保那些骄兵悍将不会闹事,要是那些新军一怒之下闹将起来,咱们都要掉脑袋的。” 毛兴乙和王业、董必会纷纷点头称是。 毛兴乙说道:“大人,要我说,不如派人去知会那刘衍一声,让他今晚过来赴宴。咱们大家在席间敲打他一下,要是刘衍识相,咱们都好说。要是刘衍不识相,咱们便日后见真章,上官整治下属,大人自然可以花样百出。” 众人纷纷大笑起来,张友勋笑着点头同意,说道:“也好,那我就派人去说一声,你们也都准备一下,一会儿就在我府中摆下一桌。” 张友勋派了一个总旗官去送信,这个总旗官很快便来到刘衍的宅院门口,只见两名新军亲卫营的将士站在院门口,一身精良的铁甲,二人腰间挎着一把战刀,手中端着一杆燧发鸟铳,威武不凡。 那总旗官看得眼热,暗道:“乖乖,刘衍手下的看门小兵都有这样的兵备,真是有钱啊。在参将大人手下,就算那些游击将军也没有这样一身精良的铁甲!” 心中感叹着,那总旗官笑呵呵的走上去,说明了来意,便被放了进去。 在前院正堂内,总旗官见到了刘衍,一番说辞之后,刘衍大笑起来,说道:“哈哈,原来参将大人是在准备接风宴啊,我说率部进城的时候,即墨营的人一个都没来迎接,原来都聚在参将大人府上了。” “呵呵,这……” 总旗官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将军勿怪,参将大人军务繁忙,也许是……” “是什么?” 刘衍挥了挥手,说道:“好了,多余的话就不说了,你回去告诉参将大人,我一定准时赴宴!” 第二百四十二章 怒骂 傍晚时分,刘衍换上了熊罴补子的五品游击将军官服,策马来到参将府邸门口。 此番赴宴,刘衍带来了指挥使苗绍以及一旗数十名亲卫将士,大队铁甲将士列队开到大门外,等候在门口的游击将军毛兴乙微微一愣,意识到刘衍也是来者不善,不禁眉头紧锁。 “呵呵,刘游击,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在下毛兴乙,在参将大人麾下充任游击将军,只是今日军务繁忙,没有到城门口迎接,有失远迎了。” 刘衍翻身下马,身后身穿铁甲的苗绍亦步亦趋,二人大步走来,刘衍笑着抱拳说道:“是毛游击,你我同僚,不必客气。” 毛兴乙看着刘衍身后的苗绍,见其仪表不凡,便问道:“这位是……” 苗绍抱拳大声说道:“末将苗绍,现为游击大人麾下充任亲卫营指挥使。” “哦,指挥使啊。” 毛兴乙随即很随意的答了一句,然后对刘衍说道:“今日是家宴,参将大人只叫了几个要好的部下,并无他人,大家也都没有带随从,所以刘游击你看……” 刘衍笑了笑,对苗绍说道:“你和众兄弟在外面等我吧。” “得令!” 苗绍随即站在大门口,如同门神一般,数十名亲卫营将士也在门口的街巷上列队待命,数十人铁甲在身,哪怕大汗淋漓,也是一动不动。 毛兴乙看到这些将士,不由心中暗暗吃惊,这些都是精锐,比即墨营各将的家丁都强不少,刘衍麾下的新军果然不同凡响! “毛游击,咱们进去吧。” 刘衍叫了出神的毛兴乙一声,毛兴乙尴尬的笑了笑,然后便笑呵呵的与刘衍一同走进了参将府邸。 很快,在一处花厅内,张友勋笑呵呵的走到门口,身后王业、董必会一左一右跟着,刘衍与毛兴乙走来,纷纷向张友勋行礼。 “呵呵,刘游击终于来了,今日没能到城外迎接,实在是忙不开了。这不,我在这里设宴,算是给刘游击赔不是了。” 刘衍抱拳感谢,同时看了看屋内,只见除了张友勋和身边的两个将官之外,还有几个将领在几步外,也纷纷朝着刘衍打招呼。 李继文和胡宗明都不在这里,显然张友勋找来的都是他自己的人,今晚这顿饭,明显就是针对刘衍自己的。 张友勋招呼刘衍入座,在花厅内,一张红木圆桌上,已经摆了满满的佳肴,鲜鱼虾蟹、时令果蔬、牛羊菜肴,非常的丰盛。 张友勋坐在主座上,左手边便是刘衍,右手边是毛兴乙,其余众人依次围坐下来。 “来,我介绍一下。” 张友勋随即将王业、董必会介绍了一下:“这位是毛兴乙、毛游击,刘游击应该已经认识了,这边几位也是咱们即墨营的将官,王守备、陈游击、张守备。” 刘衍抱拳与众人一一行礼,众人也纷纷回礼。 “好,既然大家都认识了,那就举杯。” 众人举杯,张友勋说了几句客套话,便招呼众人干杯。 喝完,张友勋正要说话,游击将军王业却抢先说道:“刘游击,听闻你之前是卫所兵,短短时日,便从卫所的一个总旗官升迁为如今的游击将军,真是不可思议。” “都说你立下了赫赫战功,累计斩首的奴贼首级都有上万级了,这是真的吗?” 王业阴阳怪气的说道:“你要真有这么大的战功,别说一个游击将军了,陛下早就将你调入朝中为官了,哪里还会在这里与我们喝酒?” 张友勋淡淡的说道:“王游击慎言,朝廷的封赏岂会有错?” 刘衍看了看张友勋,只见其神色如常的端起酒杯浅尝辄止,又看了看其余众人,只见众人都看向自己,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 看着众人的架势,刘衍心中明了,这是要给自己下马威看来自己要上演舌战群儒的戏码了:“这就开始了?也好,早骂完早回家。” 刘衍笑了笑,说道:“王游击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我记得济南之战中,王游击好像不在吧?” 王业说道:“我确实不在,当时我奉了……” 不等王业说完,刘衍突然一拍桌子,吓了张友勋等人一跳,纷纷看向刘衍。 “本游击在历山血战奴贼的时候你不在,在济南府城外与十万奴贼主力对峙血战的时候你不在,现在却在这里风言风语,是何道理!” 刘衍指着王业厉声说道:“我看你也不过是酒囊饭袋而已,只会在这里狺狺狂吠,有本事带兵去跟奴贼血战,带回几个首级来,也算你是一条汉子。如今只会在这里如同长舌妇一般,白瞎了你这个男儿身,我要是你,早就自宫去势了,免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你!” 王业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矮胖的身体呼哧呼哧的,好像一个圆乎乎的气球。 刘衍冷笑着说道:“怎么,你不服气?不服气的话,明日咱们找个时间、定个地点,各带一部将士,真刀真枪的干一场,生死勿论,如何?” 王业看着杀气腾腾的刘衍,顿时不敢再多说什么了,生怕刘衍突然暴起干出点什么来。 一旁的毛兴乙将王业拉着坐下,然后对刘衍说道:“刘游击,这就是你不对了,王游击也只是开个玩笑,你却当真了,身为大明将官,怎能……” “开玩笑?” 刘衍呵斥道:“你毛游击要是喜欢这样的玩笑,我可以给你好好玩笑玩笑,如何!” 毛兴乙怒声说道:“刘衍!你不要张狂,不就是打了几个胜仗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一个人规复辽东了呢!” “老子就是张狂!” 刘衍猛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当今天下,谁手中有上万奴贼首级的战功?我!只有我一人,这就是张狂的资本!你可是不服?” 毛兴乙顿时语塞。 游击将军董必会猛地站了起来,又高又壮的身躯,再加上脸上的络腮胡子,好像一头棕熊一般,比刘衍还要高出一头来。 “你不过是有一支强军罢了,我等要是有这样的强军,照样能打出好看的战绩。有本事,咱俩单挑,生死不论,如何!” 刘衍顿时大笑起来,指着在座众人说道:“亏了你们还是大明武将,竟然如同街头无赖一般,只会在这里逞口舌之快、匹夫之勇!” “为将者,要会练兵、会治军、会布阵、会征战,缺一不可。” “不错!新军是强悍,我也是凭借新军屡次击败奴贼大军。可是新军是从何而来?是我刘衍一手打造的,这便是我刘衍的本事,你们可会?” “一个个坐在这里,好像是人上人一般,可是一到了战场上,全都变成缩头乌龟了。” 刘衍指着董必会斥责道:“你倒是勇武,在济南城下对阵十万奴贼大军的时候,你在何处?说!” 明末大军阀 第165节 董必会自知理亏,瞪着刘衍回答不上来。 “你要单挑?真动起手来,我也不怕。只是为将者,当统军千万征战四方,而不是逞匹夫之勇。今日我便教你做人,可记住了?” 董必会被说得面红耳赤,摔了酒杯扬长而去。 刘衍见状大笑起来,抱拳对张友勋说道:“参将大人,你看下一个是谁?” 虽然张友勋是刘衍的顶头上司,可是刘衍外有卢象升、颜继祖和德王的赏识,内有新军护卫、战功在手,只高自己一级的区区参将,刘衍还不放在眼里。 张友勋的脸色红一阵青一阵,随后一拍桌子,大声说道:“好你个刘衍,今日我好心设宴款待,你却如此这般,这般的张狂,真是岂有此理!” “哈哈!” 刘衍笑着说道:“大人虽然统军打仗的本事不行,可是这颠倒黑白、搬弄是非的本事还是不错的,担得起这参将官衔!” “你!” 张友勋已经气急,看着笑呵呵的刘衍,心中更是憋屈,一把将身前的酒杯和菜肴扫掉,然后拂袖而去。 其余众人此时也都站了起来,参将张友勋都被顶走了,众人自然也不敢再跟刘衍对骂,纷纷甩袖离去。 毛兴乙走在最后,看着刘衍,说道:“刘游击今日威武啊,真是想不到,刘游击不但打仗在行,这口舌之争也是颇为犀利!” 刘衍冷笑说道:“毛游击才是人才,我料想不错的话,毛游击是参将大人的心腹智囊吧。让我猜猜,今日这鸿门宴,不会是你的主意吧?” 毛兴乙心虚的查过话题,说道:“好了,酒宴吃不上了,刘游击还请离去,今后好自为之!” “哈哈!” 刘衍笑着迈步往外走,经过毛兴乙身边的时候,刘衍说道:“要好自为之的是你们!借你的嘴,转告参将大人一声:今后大家相安无事最好,如果有人故意与我为难,我刘衍可不是泥捏的,大家有来有往比拼手段而已,我可不惧!” 随后刘衍大步出了参将府邸,守在大门外的苗绍见状,急忙迎了上去:“大人,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 “这不是鸿门宴吗?我还想着,大人要是许久不出来,我便带人冲进去抢人了。” “鸿门宴?我做得了汉高祖,他们可当不成项羽,一顿饭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刘衍大笑着说道:“我不过是在里面跟张友勋等人争吵了一番,出不了什么大事。” “那就好。” 苗绍放下心来,问道:“可是我就不明白了,那张友勋发什么神经,怎么就开始为难大人了?” “张友勋不过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担心会爬到他们的头上,你没看此番他都没升职。” 说完,刘衍和苗绍上马,众人“得胜”而回。 安顿好了之后,苗绍询问道:“大人,何时将夫人她们接来?” 刘衍摇了摇头,说道:“暂时先让她们留在灵山卫吧,这边的局势还不好,接过来也是让我分心。” “是。” “对了,你准备一下,明日跟我去鳌山卫。张友勋这边闹不出什么大风浪,我要先将鳌山卫整顿一番。” 第二百四十三章 鳌山卫 鳌山卫东濒黄海,北临王村半岛,西接胶潍平原,南依崂山。整个鳌山卫三面环山,西北有天柱山、四舍山,西南有鹤、马二山,东南有凤凰山、高山、鹰嘴山,地形十分显要,在一处海防要地。 刘衍、苗绍率领一旗亲卫赶到鳌山卫城,此时已经是八月初,天气依然十分炎热,众人大汗淋漓,策马在官道上行进着,很开便来到卫城之外。 新任鳌山卫操守官沈拓带着千总郭荣、千总滕江河、千户纠察官于迁在北门外等候多时,见到刘衍等人到达,纷纷上前行礼。 刘衍大笑着翻身下马,看着沈拓等人说道:“你们先到鳌山卫,算是给我打前站了,今日我可要检查你们办的差事,这个前站是不是铺平了。” 沈拓笑着说道:“大人放心,鳌山卫的情况虽然不太好,但是阻力并不算大,具体的情况,到了署衙内,属下再一一并报。” “好。” 随后苗绍与沈拓等人也热情招呼,刘衍则是注视着鳌山卫城,自己还是头一次到这边来,自然要好好审视一番。 鳌山卫下辖浮山千户所、雄崖千户所两个千户所,下辖百户所五个,火路墩、屯堡二十多个。 洪武五年,右丞相魏国公徐达派遣指挥佥事来此建造土城,以防倭寇。鳌山卫在历史上曾与天津卫、威海卫齐名,只是后来天津卫和威海卫逐渐发展成为大城,而鳌山卫则逐渐没落。 鳌山卫在建成之后,城周为三里,城墙高二丈五尺、厚一丈二尺五,东西南北四面各有城门,护城河深为二丈五尺,宽二丈。 随后永乐二年指挥佥事郭崇又大兴土木,将鳌山卫的城池周长扩建为五里,外包以青砖,四门加设城门楼,增铺所十余所。 弘治元年,分巡副使令檄指挥使再次重修鳌山卫城,四方设门,四门加楼。 历经三次大规模营建,鳌山卫城城池整齐,规模宏大。整座城池呈正方形,城墙两面转砌,中间以黄土夯实。城开四门,门洞上方皆有门楼。 城中的十字大街贯穿卫城东西南北,街面宽敞,形若棋盘,布局对称,以后随着人口不断增多,在城外又有了东街、西街、北街居住区。城中分东、西、南、北四街,建有卫署、学宫、经历司、仓廒等。 城东有演武场,建有将台、厅堂。城外还有社稷坛、风坛、云坛、雷坛、雨坛、先农坛、城隍庙、关帝庙、玄武庙、三官庙、三司庙、马神庙、观音阁、福寿寺、朝阳寺等宗教教建筑;有文林坊、柱史坊等坊表建筑;有通济桥、长平桥、迎鹤桥、小石桥等桥梁建筑。 刘衍在苗绍、沈拓等人的簇拥下,从北门入城,经北大街直奔卫署。 鳌山卫的卫署便是操守官府邸,依旧是前院处理公事,后院供操守官居住。 刘衍等人进入卫署,刘衍笑着对沈拓说道:“你现在也是一方将官了,什么时候成个家,咱们这一帮老弟兄里,就只有陈勋有家室,你们都是光棍一条,动作可要快些了。” 沈拓顿时老脸一红,笑呵呵的说道:“大人说笑了,属下还是先公事后私事,成家的事情,以后再说也不迟。” 刘衍摇头叹息,自己手下这帮部下,都没有成家,这可不是小事,自己以后是不是要搞个联谊会,给他们牵牵红线? 前院正堂上,刘衍招呼众人坐下,然后便直奔主题,让沈拓回报这段时间的情况。 沈拓命人将鳌山卫的一应文卷都搬来,然后一一说道:“大人,鳌山卫多山少田,下辖浮山千户所、雄崖千户所两个千户所,可是这两个千户所的军屯耕地却很少,只有十一万亩左右,远不及灵山卫的耕种面积。所以,鳌山卫每年收上来的田税军粮也很少,几乎年年都要向上官申请调拨。” “即便是这样,经过属下这段时间的走访,鳌山卫各处的军屯也大多被各级军官、各地士绅侵占,被侵占的耕地占了总面积的七成!” “此外各处墩军普遍缺额,各级将官吃空饷、喝兵血,导致各地墩军普遍逃亡,各处军力严重不足。” “鳌山卫城内,武库和府库都是空的,各级官吏已经两年没有发俸禄了……,城中匠户逃亡严重,如今只有十三户匠户,城中设有兵仗局一处,但是已经基本上瘫痪了,没有任何产出。” 听着沈拓的禀报,刘衍眉头紧锁,自己知道鳌山卫的情况肯定很严重,却没想到严重到这样的地步,几乎已经到了必须要推倒重来的地步了。 “浮山千户所、雄崖千户所两个千户所的情况也是如此吗?” 沈拓说道:“都是一样的,属下也去了两处千户所城巡视,军屯、墩军等各项情况,都与卫城这边差不多。可以说,鳌山卫已经算是废了。” 一旁,苗绍诧异的问道:“既然如此,那刚才你还跟大人讲,鳌山卫的阻力不大?” 刘衍也是疑惑的看向沈拓,只见沈拓拿出了一份名单,交给刘衍后,说道:“的确是阻力不大。大人,属下走访各处之后,便想先一步清查鳌山卫各处的军屯土地,原本想着会遇到非常大的阻力,可是让属下吃惊的是,各地士绅、各处的总旗、小旗、百户闻讯,纷纷赶来向属下表忠心。” 沈拓指着名单说道:“这份名单基本上包含了鳌山卫所有的士绅和将官,他们所有人都愿意退还侵占的土地,在一个月之内将军屯耕地全部还给鳌山卫。当然,他们也是有条件的,需要鳌山卫卫署以丰年地价的八成进行收购。” “此外,因为大人在灵山卫推行新政的缘由,鳌山卫的军户都期盼着分发土地,各级将官也知道大人肯定会裁撤家丁和老弱墩军。所以现在鳌山卫上下已经有不少人自己主动裁撤家丁了,那些军户也纷纷给亲朋去信,不少逃走的军户都陆续回来,就等着分发土地过活。” 刘衍听完也很诧异,随后便释然了,笑着说道:“这就对了,本官在灵山卫大刀阔斧的改革弊政,杀过人、贬过官,但是对百姓却是好处多多。现在到了鳌山卫,那些官吏和士绅自然不敢对着干,而百姓肯定是双手欢迎的。一正一反之下,整顿鳌山卫的阻力肯定小了许多。” 苗绍笑着对沈拓说道:“你这是沾了大人的光,不然鳌山卫这边肯定是困难重重的。今晚你要摆酒,请大人喝酒,我来作陪!” 众人大笑,沈拓连连称好。 笑过之后,刘衍问道:“既然沈指挥使当了鳌山卫的操守官,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沈拓说道:“属下准备效法大人在灵山卫推行的新政,全面整顿鳌山卫。” “第一,清查军屯土地,以低价收购被侵占的土地,然后分发给无地、少地的军户百姓,确保今年秋种。” “第二,裁撤各地墩军,从军户中挑选青壮补充之,然后按照步兵操典严格操练,以为后备兵源。” “第三,对各处困苦军户进行救助,以赊借的方式,分发耕牛、种子、农具、口粮等,防止军户破家逃亡。” “第四,属下准备对鳌山卫各处城池、屯堡的城防和工事……” 沈拓说完后,刘衍赞许的说道:“很好,沈指挥使做得好,这些事情也是本官想要做的,我看就按照计划逐步开展就好。” 沈拓得到了刘衍的肯定,心中也是非常的高兴,抱拳说道:“谢大人,有大人的支持,属下就能放开手脚去干了。” “嗯。” 此番整顿鳌山卫,刘衍有意考验沈拓的治政能力,现在看来沈拓的确没有让刘衍失望,是一个好苗子。 于是刘衍便准备“退居二线”,让沈拓放手去干,自己从旁提点。毕竟随着自己治下的人口和土地越来越多,总不能事事都亲力亲为,总要培养一些得力干将才行。 “不知大人准备在鳌山卫停留多久?” 刘衍笑着问道:“怎么,现在就想赶我走了?” “属下不敢。” 沈拓说道:“属下计划明天开始清查各处耕地,大人要是不急着走,属下烦请大人一同前往。” 刘衍点了点头,这样也好,自己可以顺带着见一见各处的将官和士绅,当面敲打他们一番,免得日后这些人暗中捣鬼。 “那好,就明天,本官随你一同去四处看一看。” 随后的十几天时间里,刘衍在沈拓、苗绍的陪同下,开始对鳌山卫各处进行巡视,重点清查各处的军屯耕地。 期间,刘衍召见了一些士绅和当地的总旗官、小旗官,这些人对于刘衍的到来非常热情,当刘衍提到以低价收购耕地的时候,众人纷纷答应下来,事情顺利的让刘衍心中诧异。 原本刘衍还担心即墨营参将张友勋等人会暗中使绊子,鳌山卫的这些士绅和本地将官与其多有联系,难保不会被张友勋指使。 但是实际的情况,却让刘衍顿感意外。 “接下来,我准备前往夏河寨前千户所巡视一番,这边整顿鳌山卫的事情,你要多多上心。” 数日之后,刘衍带着苗绍一众准备离开鳌山卫城,在离开之前,刘衍对沈拓嘱咐道:“另外要多派些人手下去暗查走访,那些士绅和各处将官虽然配合,但是我总感觉不对劲。此番整顿鳌山卫已经伤害了他们的利益,可是这些人却依旧配合,我看他们不是胆小被吓怕了,就是暗中谋划着什么。但愿是我多虑了。” 沈拓抱拳说道:“大人放心,属下一定谨慎而为。” 第二百四十四章 新的军工基地 九月初五,王家庄百户所堡城外,一支数十辆大车组成的庞大车队正从南门出城,沿着官道前行,随行的还有新军前营的一哨将士,随同车队一起上路。 谭晓大和徐乐并肩走着,前方是装载众多物资的大车,周围大批的兵甲督造处的工匠也出了城,纷纷携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聚集在官道两侧等候着。 谭晓大让火药坊管事赵昚拿来一份盘缠,交给徐乐说道:“此番大人下令将兵甲督造处迁往鳌山卫浮山前千户所,你我二人便不能日日相见了。咱们都是手艺人,这两年也处成了好友,你这一走,我心里还挺不好受。这点银子是我和赵管事、崔管事的一点心意,徐主事带上,日后要常回来,咱们再把酒言欢!” 徐乐接过盘缠,心中也很不好受,刘衍一道命令,自己与兵甲督造处的八、九百工匠、学徒便忙碌了起来,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完成了兵甲督造处的搬迁准备,所有的设备、铁料、物资、存货,都一一清点封存,并且登记造册,防止遗漏。 今日便是兵甲督造处正式搬迁的日子,新任夏河寨前千户所防守官、新军前营左总千总魏汉特意带来了一哨将士护送,并且雇佣了数十辆大车,以及一百多名民夫,将兵甲督造处的家当全部装车。 明末大军阀 第166节 只见徐乐将盘缠收好,抱拳说道:“谭主事、崔管事、赵管事,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虽然到了鳌山卫,但依然是游击大人的部下,咱们日后有的是机会相见,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火器坊管事崔明源将一包袱行李交给徐乐,然后谭晓大几人目送徐乐上了马车。 与此同时,兵甲督造处的数百工匠、学徒也开始登车,在新军将士的安排下,二十多人乘坐一辆马车,光是运送兵甲督造处的家当,魏汉就雇佣了三十多辆大车,而运送这些工匠、学徒,魏汉则又雇佣了将近五十辆大车。 官道上,八十多辆大车一字排开,很是壮观,在一哨一百六十多名新军将士的护送下,大队人马踏上了旅途,朝着鳌山卫浮山前千户所赶去。 谭晓大、赵昚、崔明源、魏汉望着站在马车上不断挥手告别的徐乐,以及众多工匠们,心中很是不舍。直到车队走远,再也看不清楚车上的徐乐之后,几人才准备回去。 “此番转运有劳防守魏大人了。” 魏汉笑着说道:“游击大人有令,我是莫敢不从。再说这些也都是我的分内事,谭主事就不必客气了。” 随后谭晓大对赵昚和崔明源说道:“眼下兵甲督造处原址已经空出来了,这几天二位就辛苦一下,咱们火器督造处也要重新整顿。这几天整顿完,也好尽快恢复生产。” 赵昚、崔明源一同抱拳说道:“遵命!” 刘衍眼见即墨营参将张友勋等人始终没有动静,于是也放下心来,在巡视了夏河寨前千户所各处后,便做出了一个决定。 刘衍下令在鳌山卫的浮山前千户所修建一处新的军工基地,然后将兵甲督造处整体搬迁过来。将来王家庄作为火器军工基地,浮山前千户所城作为兵甲军工基地。 如此一来,不但可以将军备的产量至少扩充一倍以上,而且还将重要基地分散部署,一举两得。 这边魏汉与谭晓大等人又寒暄了几句,便直接返回夏河寨前千户所了,谭晓大等人辞别了魏汉之后,当即返回王家庄堡内。 三人经过商议,最后决定火器督造处的火药坊原地不动,火器坊整体搬迁到兵甲督造处的原址中。 当日谭晓大便组织人手开始搬迁,即便火器坊搬迁的距离很近,谭晓大也为此雇佣了王家庄内的两百多民夫,着实忙碌了整整两天时间,才将火器坊整体搬迁完毕。 随后谭晓大等人赶到南河岸边,兵甲督造处在浮山前千户所的新址也修建了水坝,兴建了数量两百张水力钻床,所以这边原本属于兵甲督造处使用的水力钻床便没有运走,直接留给火器督造处了。 谭晓大对崔明源说道:“这里算上后续打造的水力钻床,一共有两百五十张,如果全力生产的话,每月的鸟铳产量将达到一万四千杆,火炮也可以铸造二十多门,这个产量足以达到游击大人的要求了。” 崔明源兴奋的说道:“谭主事所言不虚,只要铁撅山铁料场那边能够稳定供应,我这里就没有问题!” 一旁的赵昚说道:“只是生产这么多的火器,用不完啊!都不用两个月,咱们新军的兵备就多了,甚至鸟铳比士兵都多!” 谭晓大摆了摆手,说道:“此番游击大人为何耗费钱粮要将兵甲督造处搬到鳌山卫去?其中一个缘由便是要增加产量,游击大人心思深沉、志向高远,远不是我等能揣测的,咱们只要做好分内事就行了。” 赵昚、崔明源抱拳领命。 数日后,徐乐率领大队人马抵达了鳌山卫浮山前千户所城。 防守官、中营千总郭荣早早的等在城门口,见到沿着官道浩浩荡荡驶来的庞大车队,也不禁啧啧称奇。 “怕不是将王家庄百户所都被搬来了吧?” 徐乐乘坐的马车停在城门口,下车之后过来行礼,郭荣早派人指挥车队继续入城,自己则过来笑着说道:“徐主事一路车马劳顿,辛苦了!” “呵呵,为游击大人办事,我心中欢喜,不辛苦。” “我在千总官厅内准备好了酒菜,一会儿让护送的前营兄弟到校场吃喝,徐主事跟我到千总官厅去休息吧。” 徐乐却摆了摆手,说道:“郭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想先去看看兵甲督造处的新址。” “也好!” 郭荣对身边的部下交代了几句,然后便对徐乐说道:“兵甲督造处就在城中,咱们这就过去。” 浮山前千户所城占地不小,但是其中的人口却不多,原因就是这边的土地贫瘠,早在万历年间便不断有军户逃亡,后来鳌山卫索性将浮山前千户所的军户名册删减了许多,将不少军户都迁往别处了。 这就导致浮山前千户所城内非常的空旷,有大量的空闲房屋,此番兵甲督造处的新址就坐落在城北,刘衍经过实地勘察后,划下了一大片房屋,面积足足有王家庄旧址的两倍大小。 徐乐在郭荣的陪同下到处查看了一番,只见高大的院墙将大半条街的院落都围了起来,只有正门和东、西两个侧门可以出入,很是严密。 此外,里面的房屋也都进行了规划,由一个个独立的院落组成,以便兵甲督造处的各个工坊分别使用。 “徐主事,在城北临近崂山处有北河流过,经过一个月的修建,已经在那边修建了水坝,以及兵甲督造处的分工坊,徐主事要求的水力钻床也全部到位,一共是两百张。” 徐乐闻言大笑着说道:“好,太好了!有了这两百张水力钻床,铠甲坊的产量将会大涨,一月至少可以打造五、六千副铠甲,太好了!” 随后徐乐抱拳说道:“这么多的事情,郭大人竟然在一个月左右就办成了,真是辛苦!” 郭荣说道:“其实也没什么,这一次游击大人拨下了大批的钱粮,我无非就是大把大把的撒银子,雇佣了大批的工匠和民夫,一个月的时间其实并不紧张。” 徐乐看着崭新的兵甲督造处新址,心中畅快不已,当即说道:“如果郭大人不介意的话,我想立即开始处理兵甲督造处的事宜,就不陪郭大人了。” 郭荣微微一愣,然后笑着说道:“果然如此!” “果然如此?” 郭荣看着有些诧异的徐乐,说道:“游击大人前段时间视察北河分工坊的时候,曾告诫我:徐主事乃是大工匠,见到新址和分工坊之后,直接就会沉迷进去开始忙碌。所以不要准备什么酒宴为徐主事接风,只要给徐主事准备一张被褥即可。” 徐乐畅快大笑:“知我者,大人也!” 从这天开始,徐乐带着一众工匠、学徒开始忙碌,兵甲督造处的全部家当被安置进来,兵甲督造处的新址房屋也被一一分配了下去,铠甲坊占了三分之二的房屋,兵刃坊占了三分之一,然后两坊又细分了下去。 等到这些事务都忙完了,已经是四天之后了,徐乐随即下令兵甲督造处开始恢复生产,并且派人联系铁撅山铁料场,开始向兵甲督造处新址这边运送各种物资。 这天清晨,浮山前千户所城内,一个汉子挑着一个扁担,扁担两头的竹筐内放着一些瓜果,走到兵甲督造处新址的正门外面,便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席地而坐,开始沿街叫卖。 “哎!新鲜的梨子,酸甜的杏子,都来看看了!” 一番吆喝之后,却没有几个行人过来,此时虽然是清晨时分,但是天气依然炎热,即便是在树下阴凉处,吹过的也是热风,吹在身上非常的难受。 那汉子此时已经全身湿透,但是依然坐在树下懒洋洋的吆喝着,双眼却不时瞥向街对面的兵甲督造处大门。 没过多久,十几辆大车便停在了兵甲督造处的大门口,当大门打开之后,随车的民夫便在几名新军将士的登记监督下,将大车上的铁料、煤炭等物资搬运进去。 这一幕全都被树下的汉子看在眼里,那汉子随手将一个梨子从筐中取出,用指甲掐了一道口子,又放了进去。 直到傍晚时分,那汉子才挑着扁担离开。这样炎热的天气在街边待了一整天,那汉子的脚步已经有些轻浮,显然热的不轻,但是依然加快脚步,很快便转入一条小巷,不见了踪影。 第二百四十五章 征调军备 九月初十。 即墨营城的街巷上行人很少,天空中骄阳似火,似乎要将地面上的水气都蒸发干净才肯罢休。 参将府邸内,一个大汗淋漓的汉子站在偏房内,赫然就是前几天,在兵甲督造处门外卖果子的汉子。 此时参将张友勋手中拿着几张草纸,正仔细看着上面的字迹,看一阵,便不时抬头看向那汉子,似乎在求证上面的信息是否属实。见那汉子肯定的点头,张友勋才继续低头翻看,眉头却是皱得越来越紧。 毛兴乙、王业、董必会三个游击将军站在张友勋的身后,也全都伸着脖子读着草纸上面的内容,三人时不时的小声议论两句,与张友勋一样,也是眉头紧锁。 片刻之后,毛兴乙、王业、董必会三人看完内容,互相看了几眼,然后坐回到椅子上,张友勋则是面色凝重的看了看站着的汉子,挥了挥手,说道:“下去休息吧,回头去账房领五两银子的赏钱。” “呵呵,谢大人,日后但有吩咐,小的必定万死不辞!” 那汉子一脸谄媚的行礼退下,张友勋这才对毛兴乙、王业、董必会说道:“刘衍在浮山前千户所建了那么大的兵仗工坊,几天之内便运来二、三十车铁料等物,他要干什么!他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的物资?” 董必会说道:“这么多的物资,能打造出多少兵备?他一个游击将军,手中即便有数千新军,也用不了这么多的兵备啊,除非那刘衍有不臣之心!大人不如向朝廷检举刘衍,看那刘衍如何自辩!” 毛兴乙和王业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向董必会,张友勋也是咳嗽了一声,说道:“刘衍虽然桀骜不驯,但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对国朝还是有功劳的,不臣之心这些言论,就不要再说了。” 张友勋、毛兴乙和王业不是董必会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货色,知道事情轻重,既要打压刘衍,也不能直接将刘衍逼反,凡事要留有余地。要是真的将刘衍逼反,光凭那几千新军,就能把山东搅个天翻地覆,到时候谁去平叛?反正朝廷肯定要将即墨营的一众将领抓来问罪! 毛兴乙说道:“大人,现在讨论刘衍能打造多少兵备没有意义,他编练、扩编新军,那是卢督臣和颜抚台批准了的,咱们在这件事情上,争论不过刘衍的,卢督臣和颜抚台也会尽全力维护刘衍的。” “那你怎么看?” 毛兴乙想了一下,忽然坏笑着说道:“现在的情况是:刘衍大举打造兵备有据可依,他打造兵备的钱粮从何而来,自然也会有一套说辞,就算大人想揭发刘衍贪赃枉法,也没有多大的成算,如今为官谁没点捞钱的手段?但是有一点是刘衍遮掩不掉的……” “是什么?” “兵备!大量的精良兵备!” 毛兴乙说道:“刘衍的新军为何战力那么强?新军士兵的强悍是一方面,还有一部分原因,便是新军装备了刘衍打造的精良兵备!大人是刘衍的上官,下令征调刘衍所部的兵备,调配给其余各部,合理合法,就算刘衍告到卢督臣、颜抚台处,也照样能说得通!” “难道刘衍还能抗命?要真是这样,大人正好告到卢督臣、颜抚台处,看那刘衍如何自辩!” 张友勋大笑着说道:“我怎么没想到?他刘衍不是骄狂吗?好啊,本官就让那刘衍白辛苦一场,给你们三个做嫁衣!” 王业和董必会也跟着大笑起来,二人憧憬着大批精良兵备从刘衍军中运出来,全部拉到自己军中,甚至二人都看到刘衍那张愤怒而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心中畅快不已。 张友勋指着毛兴乙说道:“此事就毛游击辛苦一趟吧,事成之后,那些精良兵备,你毛游击优先装备。” “哈哈,那末将就先谢过大人了!” 次日,毛兴乙带着一队家丁来到刘衍的游击署衙,拿出腰牌通报一番之后,便大摇大摆的进入府中,径直来到前院正堂内。 毛兴乙进来之后,一边环视四周,打量着刘衍这边的陈设,一边找了个话题说道:“呵呵,刘游击好兴致啊,这是在读……论语?” 刘衍无语的放下手中的书籍,只见封面上写着《吕氏春秋》几个字:“看来毛游击认识的字不多啊,我是看春秋的!” 毛兴乙脸色一僵,冷哼一声,随即拿出一份公文,重重的放在桌案上,说道:“说正事吧:这是参将大人的军令,命刘游击即刻筹办三千套铠甲、八千杆长枪,刀盾弓弩等各一万副,另外你新军一般的燧发鸟铳也要准备五千杆,限期十日备齐,起运送到城中校场,由参将大人调配各部!” 刘衍拿起那张军令看了看,然后淡淡的说道:“这么多的兵备,足以装备一、两万的精锐兵丁了,我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哪里有?参将大人这是故意为难我了。” 毛兴乙冷笑着说道:“刘游击,我奉劝你一句,还是老实一点好。今日我既然到了这里传令,就说明参将大人已经拿到足够的证据,这些兵备看上去数量巨大,但是对你刘游击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此事绝非为难。” “哦?” 刘衍在鳌山卫浮山前千户所兴建兵甲督造处新址,本就没想着隐瞒,毕竟动用大量民夫和工匠大兴土木,想瞒也是瞒不住的,张友勋等人能知道是肯定的,他们不知道才奇怪了。 只是刘衍没想到,张友勋竟然打起了兵备的主意,而且还是准备强取豪夺,直接过来下令征调,真是脸大! 刘衍问道:“你刚才说了证据,是什么证据,你能拿得出来吗?” 毛兴乙洋洋得意的拿出几张草纸,放在刘衍面前,说道:“刘游击仔细看看,这上面便是浮山前千户所这段时间以来,运入铁料、木炭等各种物资的数字。” 刘衍拿起来翻看着,毛兴乙自以为得计,便继续说道:“刘游击可要看仔细了,这么多的物资运了进去,新建的兵仗工坊规模又那么大,能打造出多少兵备?你刘游击以前又囤积了多少兵备!参将大人才征调这么一点,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不要不识……” 毛兴乙话还没说完,便吃惊的看向刘衍,只见刘衍笑着两手一撕,将那几张草纸撕了个粉碎,随后碎纸屑满天飞。 “毛游击,你的证据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啊?” 毛兴乙恼怒不已,仍然大声说道:“我、我还有手抄本,你撕了也没用!” “随你。” 刘衍说道:“我当着你的面将这几张废纸撕了,那是给你面子。否则就凭几张废纸,就想过来敲诈我,笑话!” 毛兴乙愤怒的拍着桌子,大声说道:“铁证如山,你如何狡辩!” 刘衍问道:“那我问你,你那些所谓的证据上,有本游击的签字吗?” “这、这没有。” 明末大军阀 第167节 “那就对了。” 刘衍猛地站了起来,指着毛兴乙的鼻子,大声说道:“老子没签过的纸,就是茅厕里的屎!你要是再胡搅蛮缠,就别怪我不讲情面,让人将你赶出去了!” “好你个刘衍,算你狠!” 毛兴乙怒声说道:“不过参将大人的命令在此,即便是闹到卢督臣和颜抚台那里也是一样。你刘游击是兵,是兵就得听令,到了时日,刘游击要是拿不出兵备来,我看你如何向参将大人交代!” “哈哈。” 刘衍大笑着说道:“我刘衍的确自造兵备,但是却自用不足,你回去之后可要如实禀报给张参将,也算是交差了。要是张参将依旧不依不饶,我看也别等十天了,这两天就过来好了,大家直接撕破脸,看谁吃亏!” 毛兴乙没想到刘衍竟然如此强硬,根本不理会张友勋这个上官,一时拿不准虚实,于是试探着说道:“你可要想好了,以下犯上,在大明军律中是重罪,到时候参将大人禀报上去,卢督臣也不好维护的!” 刘衍懒得理睬毛兴乙,挥了挥手,喊了声送客,便拿起手边的书卷继续看了起来。 毛兴乙见状气急,拂袖而去。 “大人。” 苗绍一直守在门外候命,刚才刘衍与毛兴乙争吵的时候,便有心进去拦一下,最终还是忍住没有进去。 此时苗绍见毛兴乙愤怒离去,便进来说道:“大人,那张友勋毕竟是上官,要是真的跟他撕破脸,对大人而言也颇为麻烦,毕竟县官不如现管。大人今日这是为何啊?” 刘衍说道:“现在鳌山卫那边进展顺利,秋收也即将展开,到了关键时候。而且我这里还有几个计划要推行:新建工坊扩大财源,再次扩军补充兵源,继续完善商会章程等等,哪一项拿出来,都是关系到咱们将来胜败的大事,容不得半点马虎。” “可是张友勋等人却在卧榻旁酣睡,他们待在暗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下绊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冲出来坏事,这是我不能容忍的。自古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本官的精力应该放在理政治军上,而不能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冲突上!” 刘衍说着放下手中的书卷,冷声说道:“所以,既然脓包已经起来,就不如快刀斩乱麻,直接一刀挑破,是脓是血,一刀下去见分晓!” 苗绍心中一凛,忽然想起夏河寨前千户所城外,那些被刘衍击杀的乱军,再联想起张友勋等人,忽然间打了一个寒颤:“那毕竟是上官啊,大人不会真的直接下手吧?” 第二百四十六章 打不过 “混账!” 参将府邸内,张友勋听完毛兴乙的禀报,不禁怒火中烧,大声吼道:“刘衍不过是一个游击将军,竟敢如此张狂,公然违抗本官将令,我看他是活腻了!” “大人,此事决不能善了,否则日后刘衍定会更加肆无忌惮,而大人在即墨营也再难树立威信了!” 王业和董必会也纷纷附和着,张友勋在三人的鼓噪下,当即命三人集结各自家丁,张友勋也将自己的两百家丁全部集结起来。 “走!刘衍公然抗命,今日便将其捉拿回来,以军法论处!” 毛兴乙说道:“大人要谨慎,此事不能善了,但是要做到急拿轻放。” “怎么个急拿轻放?” 张友勋不耐烦的说道:“有话就明说,别绕弯子!” “是。” 毛兴乙说道:“属下的意思是,此番必须大张旗鼓的捉拿刘衍,要让即墨营城上上下下都知道,大人要严办刘衍,而刘衍也被大人严办了。这是表面功夫。” “但是大人将刘衍捉拿回来之后,却不能真的下狠手,最好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就好像张飞义释严颜那般,这一轻一重之间,刘衍自然对大人叹服,也免得将刘衍逼得太急,弄出岔子来。” 张友勋忽然笑了起来,指着毛兴乙说道:“你小子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游击府邸外,一名亲卫营夜不收飞速跑来,一进门便大声喊道:“参将张友勋带人来了,要捉拿大人!” 这下,整个游击将军府邸都动了起来,苗绍大步出来,手中已经拿着一把长刀,厉声问道:“他们到哪了!” “已经到了北街口,片刻就到!” 苗绍怒不可遏,那张友勋难道是失心疯了吗,竟然公开捉拿自家大人! “所有人,披甲执刃,随我来!” 驻守在游击将军府邸的,是亲卫营的左总的一哨,一百六十多人,此时全部被苗绍招呼了起来,众人很快便披挂整齐,燧发鸟铳、长枪刀盾尽皆齐备,跟在苗绍身后便涌向大门口。 这时,刘衍从前院正堂走了出来,看着众人一副拼命的样子,大声说道:“干什么?造反啊!” 苗绍急忙说道:“大人,是那张友勋……” 刘衍喝道:“张友勋是大明参将,我是大明游击将军,难道你们要内讧吗?要斗而不破,懂不懂!” 苗绍一脸茫然,问道:“大人,这争斗便是争斗,怎么不破啊?” 刘衍看着众将士,说道:“所有人,将兵器全部收回,只穿戴铠甲,给我换上大棍、大棒。记住:等到对方来了,听我号令冲上去往死里打,但是千万不要打死人,伤残不论!” 众将士轰然领命,苗绍更是一声怪叫,不嫌事大的吆喝道:“把后院的水火棍全拿来,抄家伙!” 片刻之后,苗绍率领一哨一百六十多名铁甲将士聚集在大门外,众人已经在街上结阵,数十手持长棍的将士顶在前面,一百多手持大棒的将士列队在后面。 街巷上的行人百姓见到这样一幕,全都吓得四散而逃,谁也不敢靠近这些“凶神恶煞”的铁甲大军。 苗绍和刘衍站在队列之中,苗绍一个劲的说道:“大人先回去吧,属下守在这里肯定没问题。” “不用说了,我不在这里镇着,用不了一炷香就得出人命,你信不信?” 苗绍讪讪一笑,然后说道:“大人,真的不用派人去军营调兵?” 刘衍没好气的说道:“调什么兵!就这点人,打完回家!” 正说话间,街口那边开过来大队人马,足有五、六百人,全都是清一色的青壮,参将张友勋和毛兴乙、王业、董必会三个游击将军策马跟在大队人马之中,朝着刘衍这边开了过来。 “大人你看,他们也都没带兵刃,全都拿的木棍之类的。” 刘衍点了点头,暗道:“还算张友勋有点分寸!” 可是那边张友勋和毛兴乙、王业、董必会就没有刘衍这般淡定了,几人看到不远处已经列队完毕的铁甲大军,脸色都非常难看,哪怕众将士也是手持木棍、大棒,但是一百数十个身穿精良铁甲的精壮士兵聚在一起,散发出来的煞气,也足以震慑旁人。 “这个刘衍!” 张友勋下令大队人马停下,几人聚起来的五、六百家丁陆续停下脚步,几乎将街巷完全堵住。 这些家丁个个都是争强斗狠之辈,每个人的手上都有不错的功夫,胆气也是十足的,平日里又被张友勋、毛兴乙、王业、董必会用钱粮喂足,所以在即墨营中堪称精锐,即便在战场上没立过什么战功,但是血勇之气还是不错的。 只是此时,这数百家丁也有些迟疑,众人从未见过对面这样,成建制装备精良铁甲的士卒,而且众家丁都能感受到,对面的铁甲大军都是上过阵、见过血的,绝对不是善茬! 张友勋脸色铁青策马上前,毛兴乙、王业、董必会急忙策马跟上,四人来到两方人马的中间,很快便在人群中看到了刘衍。 “刘游击,你这是什么意思?要造反吗!” 刘衍大声说道:“启禀参将大人,末将听闻城中有大股贼人上街,特集结部下准备缉拿,不成想在这里遇到了大人。不知大人可曾看到那些贼人?” “这朗朗乾坤的,哪里来的贼人!” “末将也很诧异,不过听夜不收回报:这股贼人大约五、六百,为首是四个策马贼头目,不知大人可有消息?” 张友勋顿时暴怒,也不再多说,直接在马上高声说道:“刘衍抗拒军令,现本参将依照大明军律将其捉拿,阻拦者,一律军法从事!” 旁边,毛兴乙指着苗绍等将士,大声说道:“尔等还不速速散开,想死啊!” 刘衍也懒得再多费口舌,直接对苗绍说道:“动手!” 苗绍咧着嘴大吼道:“前进!” “虎!虎!虎!” 一哨新军将士齐声怒吼,迈着整齐的步伐一同向前,好似一面城墙,直接朝着张友勋几人压了过去。 “好胆!” 张友勋几人狼狈的策马退回,随即张友勋大吼道:“给我打!” 五、六百家丁此时怒吼着冲了上去,双方人马随即撞在一起,喊杀声、怒骂声不绝于耳。 毛兴乙担心出事,急忙大声吼道:“不准打头!” 那边,苗绍一边挥舞着棍棒殴打那些家丁,一边大吼道:“给我上!打死偿命,打残有赏!” 两边人马不断向前涌动,新军将士虽然人少,但是却能够结阵向前,互相之间配合非常默契。数十手持长棍的将士顶在前面,以棍化枪,将众多家丁拦在前方,一百多手持大棒的将士随即蜂拥而上,对着那些家丁就是一顿胖揍,将一众家丁打得连连倒退,惨叫连连。 反观一众家丁,他们手中的棍棒打在新军将士的身上,却没有什么效果,木棍击打在铁甲上,不断发出金木交加的声响,根本造成不了什么伤害,让那些家丁徒呼奈何。 此时王业和董必会已经看得目瞪口呆,只见战斗完全就是一边倒的架势,刘衍的一百多新军士兵压着五、六百精锐家丁猛打,几人引以为傲的精锐家丁,此时却如同妇孺一般,几乎没有什么还手之力,完全就是被动挨打的处境。 张友勋已经急红了眼,一鞭子抽在毛兴乙身上,吼道:“别他娘的喊了,没看到都要打输了,还让家丁们束手束脚的!” 毛兴乙苦着脸说道:“大人啊,我是在喊,让那些新军士兵别打家丁的头,这些家丁训练不易,死伤了就得不偿失啊。” 张友勋张了张嘴,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憋得脸色涨红,直接又抽了毛兴乙一鞭子。 就在这时,只听轰的一声,数百家丁再也坚持不住,纷纷喊叫着向后逃去,如同蜂拥而至的流民溃兵,对大声斥责的王业、董必会二人也不理不睬,只顾着自己奔逃。 苗绍兴奋的大笑着,吼道:“向前、向前、向前!” “虎!虎!虎!” 一百六十多名新军将士继续向前挺近,王业和董必会心中骇然,此时也策马跟在溃兵后面逃走了。 毛兴乙急忙拉住张友勋坐骑的缰绳,大叫道:“大人快走!” 张友勋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新军将士,不甘心的怒骂了几句,还是选择了顺坡下驴,与毛兴乙策马逃走。 此时的街巷上,一百数十个已经被打得站不起来的家丁哼哼哧哧的,正躺在地上打着滚。 大部分人都被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一些家丁被打断了手脚,基本算是残废了。甚至还有十几个家丁已经不省人事,好像死人一般一动不动,任凭新军将士在周边走来走去。 刘衍见状也不禁微微皱眉,看了看周围陆续冒出头来的百姓,只见那些百姓不改爱看热闹的本性,见打斗已经结束,便三三两两的聚在周围,小声议论着。 刘衍随即将苗绍叫来,说道:“立即叫千户鲍学镇过来,这些家丁可不能死了,立即送到军营中救治。” “是。” “另外,你以本官的名义,在府邸外面张贴告示,就说是城中有游手聚众闹事,刚才本官是率部平乱。” 苗绍诧异的说道:“大人,这没必要吧,善后的事情,不应该是张友勋来干吗?” 刘衍叹息一声,说道:“现在估计张友勋已经没了主意,等他出来料理首尾,城中还不知道传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苗绍有些不情愿的抱拳领命。 没过多久,街巷上的受伤家丁便被赶来的大队新军将士抬走,全部送到城中军营救治。 当天下午,就在刘衍的游击将军府邸外,一张告示被张贴了出来,周围的百姓纷纷围了上去。 一个认字的书生自告奋勇的站了出来,大声朗读着:“……今城中游手聚集、盗贼四起,游击将军刘衍不忍看百姓蒙难,遂率部痛击贼人,城中动荡须臾而平……” 告示念完之后,一众百姓便翁的一声议论了起来。 “贼人?那些不是参将大人和几位游击的家丁吗?” 明末大军阀 第168节 “什么?你认得!” “我大姨家的二表弟就在毛游击手下当家丁,刚才他跟着大队人马过来的时候,我还凑上去想打招呼,可是没走到跟前,两边人马就打了起来。” “我的乖乖,这都是什么年月啊,官军都开始内讧了,这都打成什么样了,还隐瞒事实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参将大人吃了亏,几百人愣是打不过刘游击的一百多人,丢不起这个人。人家刘游击高风亮节,主动站出来,替参将大人遮掩了面子,官场上的大老爷们都是这样的。” 众人听着,都是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说话的那个汉子则是洋洋得意,为自己见识高深而自得。 “唉!就不知道参将大人吃了亏、丢了面子,会不会善罢甘休!” 第二百四十七章 颜面扫地 转眼到了第二天,刘衍带着苗绍等数十亲卫来到城中军营,先是探望了那些受伤的家丁,对众人好言安抚了一番,表示此番对战,众人只是听令而为,自己不但会给众人治伤,而且还会给每人发放三两银子的“汤药费”。 那些受伤家丁原本还紧张不已,不知道刘衍会如何处置自己,此时听了刘衍的话,顿时哭成一片,纷纷赌咒发誓绝不会再对刘衍不敬,还有许多家丁表示,回去之后就辞掉不干了,还询问刘衍这边招不招兵,想过来为刘衍效力。 即墨营城,参将府邸外,刘衍策马伫立街头,苗绍和数十名护卫在左右。 “去叫门。” “是!” 一名队长快步上前,敲了几下,门内便有人应声:“何人?何事?” “游击将军刘衍率众来访,求见参将大人!” “什么?” 随后门内便没了声响,刘衍等人等候了好一阵,也没有人过来开门。 苗绍当即便要带人撞门,却被刘衍拦住。 “派人去一趟城中军营,将那一百几十个受伤家丁带来。” 苗绍愣了一下,然后便大笑着说道:“哈哈,大人好手段,这下张友勋几个要丢人现眼了!” 苗绍随即叫上几个人,策马前往城内军营,没过多久便带着一旗新军赶来,将一百几十个受伤的家丁带了过来。 “大人,人都带来了,怎么办?” 刘衍说道:“告诉这些家丁,让他们去叫门,谁能叫开门,赏银子一两,叫不开的话,就让他们偿还医药费,每人缴纳十两银子!” “得令!” 很快,一百数十个家丁便冲到大门口,不断拍打着大门,或是哭喊,或是怒骂,大呼小叫的让里面的人开门。 周围很快聚集了大批的百姓,这样的场面可是难得一见的,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家丁,现在却好像落水狗一般,不断的叫门,而堂堂参将大人,却始终不敢露面,这到底是怎么了? “都让开,让开!” 门外的家丁喊了一阵,参将府邸的大门终于打开了,游击将军毛兴乙怒气冲天的大声吼叫着,带着十几个家丁冲了出来,将门口的那些受伤家丁推搡、驱赶到一边。 这一举动顿时引起众人的不满,那些家丁是为了张友勋、毛兴乙等人才受的伤,可是现在张友勋、毛兴乙等人却不管不顾,人家刘游击给自己治了伤,又给送了回来,张友勋不露面,毛兴乙却带人来驱赶,还有没有天理了! 于是一百数十受伤家丁全都激动了起来,直接将毛兴乙等人围了起来,吓得毛兴乙大声呼救,又从府中叫来二十多个家丁,双方随即动起手来。 刘衍见状哑然失笑,好像是在看杂耍一般,随后便命十几名手持鸟铳的亲卫上前,对着天空放铳。 一阵鸟铳轰鸣声响起,那些互相斗殴的家丁顿时安静了下来,畏惧的看向刘衍等人。毛兴乙也心虚的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了大门口,这才开口说道:“刘游击,你不要太过分了,凡事都要留有余地!” 刘衍说道:“我把你们的人送回来了,这也叫过分?” 毛兴乙哼了一声,说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见参将张友勋!” “参将大人有要事在身,你回去吧。” 刘衍懒得再理会毛兴乙,道了声滚开,便策马冲了过去,苗绍立即率众冲入大门,一众家丁纷纷闪开,根本不敢阻拦。 毛兴乙更是被人群挤开,直接摔了个狗吃屎,趴在地上大叫着:“拦住他们!给我拦住他们!” 可是没人听他的,所有家丁都站到了一旁,看着冲进参将府邸的刘衍、苗绍等人,不敢有一丝妄动。 刘衍策马冲到府中前院,只见游击将军王业、游击将军董必会持刀站在院中,还有十几个兵丁站在那边,众人战战兢兢的看着刘衍等众。 刘衍环视四周,没有看到张友勋,便命苗绍守住大门口,将一众家丁拦在了外面,只是将毛兴乙一个人放了进来。 “参将大人在哪里!” 王业张了张嘴,没敢说话,毛兴乙也是不再开口,董必会鼓起勇气说道:“刘游击这是干什么!” 刘衍说道:“我将诸位手下受伤的家丁送回来了,诸位没有什么表示,参将大人也不露面,你们这是干什么!” 董必会说道:“刘游击先回去,此事过几天再说,好吗?” “不好!” 刘衍说道:“我今日过来,就是要向参将大人讨一个说法,难道出了事,参将大人连面都不敢露吗!” 董必会与王业、毛兴乙对视一眼,然后王业转身去了后院,刘衍也不催促,等了片刻王业才回来,脸色有些不好,显然是被张友勋给骂了。 “刘游击,你想要说法,不如提提条件吧。” “好,痛快!” 刘衍眼见张友勋算是低头了,便说道:“我不知道参将大人为何突然对我如此敌视,不过我只想让参将大人明白,我和他之间,并没有什么无法调和的矛盾,所以我希望以后参将大人不要再搞小动作,否则下一次就没这么容易收场了!” 王业微微皱眉,一个游击将军如此对参将说话,可是却无人敢反驳,这也算是怪事了。 “参将大人也是想整顿各处军备,并不是想为难刘游击,此事乃是误会。” 刘衍冷笑一声,说道:“哼!最好是误会。” “其次,我可是自掏银子救治了诸位的家丁,这一百数十人花了我一万两银子,这笔汤药费,诸位大人可要偿还给我。” 王业和董必会顿时叫嚷了起来。 “什么?一万两银子!” “你这是敲诈!” “什么汤药,竟然要这么多的银子,吃的都是人参啊!” 刘衍说道:“我还没说完:我手下的将士也有受伤的,都算上的话,我这边的将士也需要一万两银子的汤药费,加在一起便是两万两银子。我看二位还是与参将大人商议一下,看看这笔银子怎么出。” 王业、董必会闻言便要发作,可是毛兴乙却已经被刘衍给吓怕了,当即拉住二人,然后道了声等着,便去了后院。 此时张友勋正在后院来回踱步,见到毛兴乙脸色难看的走来,心中顿时一沉。 “那刘衍怎么说?” 毛兴乙说道:“刘衍要大人做出保证,以后不能再与他为难。” 张友勋先是一愣,然后苦笑着说道:“只要此番事了,我可不愿意再去招惹刘衍了,此人行事太过犀利,不是咱们能够招惹的。” 毛兴乙也想到刘衍手下的那些铁甲新军将士,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点头称是。 “还有别的条件吗?” 毛兴乙随即伸出两个手指头,说道:“刘衍说,是他出银子帮咱们救治的家丁,他手中的新军也有受伤的,所以刘衍还要大人与我们三人商量一下,一共拿出两万两银子,作为双方伤兵的汤药费。” “什么!” 张友勋顿时红着眼,大声说道:“刘衍也太黑了吧,两万两?他给那些伤兵吃的人参还是鹿茸!” “再说了,刘衍手下那些兵丁一个个的都跟铁浮屠一般,能有几个伤兵!” 毛兴乙说道:“大人息怒,现在外面都是围观的百姓,那受伤的一百好几十家丁也都围在外面,都闹开了,大人和属下几人在刘衍手底下吃瘪的事情,已经是人尽皆知,丢人啦!大人为今之计,还是要尽快平息事态,然后大人再另找他人来立威,这才是正解!” 张友勋气得呼哧带喘,可是却想不出翻盘的办法,抬头看向毛兴乙,说道:“两万两银子,真的不能再少了?” 毛兴乙说道:“刘衍态度强硬,属下看,也只能如此了。” “唉!” 当参将府邸的大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刘衍和苗绍等人满脸笑意的出来,十几名新军将士还抬着几个大木箱子,刘衍命众人就在参将府邸外面的街巷上,将这些大木箱子全部打开。 “啊!都是银子!” “这么多的银子,是参将大人给的?” 一众家丁看着白花花的银子,都炸开了锅,围观的百姓更是轰的一声议论开来,那些百姓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银子,都对着几个打开的大木箱子指指点点,要不是有这么多的新军将士警戒,估计那些百姓和家丁都要扑上来争抢了。 刘衍骑在战马上,指着那些打开的大木箱子,大声说道:“本官乃是游击将军刘衍,昨天的事情,诸位应该都知道了,这些银子,就是参将大人和几位游击拿出来平事的,我刘衍也是一个好说话的人,既然参将大人和几位游击低了头,此事便结束了!” 说完,刘衍招呼苗绍和一众新军将士抬着大木箱子,直接返回自己府邸。 “啊?不对啊,不是说昨天是官军在平定游手作乱吗?今天怎么又说是那个叫刘衍的游击与参将大人争斗了?” “唉?你还不知道啊,本来就是参将联合几个游击,故意与刘游击为敌,双方昨天才各自集结了兵马打了一架,刘游击以少敌多,用一百多人击败了参将那边几百家丁!” “还有这等事!” 周围的百姓纷纷发出一阵惊呼,陆续进入参将府的那些家丁听到百姓们的议论,脸上也都有些挂不住,白一阵红一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出来整顿家丁的毛兴乙也听到了外面百姓的议论,顿时拉下了脸,大声吼道:“参将府邸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将那些人给我轰走!” 十几个家丁纷纷冲了出去,一阵打骂将正讨论得热火朝天的百姓驱散离开。 毛兴乙这才进入府邸内,来到正堂的时候,张友勋便对三人说道:“今日的这两万两银子是我一个人出的,咱们四人要分摊,一人五千两,你们现在就回去取银子,立即给我拿回来!” 毛兴乙、王业、董必会顿时傻了眼。 第二百四十八章 警告 数日后,卢怀英来到了即墨营城,参将张友勋带着一众部下在城外迎接。 虽然卢怀英也是参将衔,与张友勋是平级,可人家是卢象升的亲将,俗话说宰相门前三品官,卢怀英这个参将的含金量远高于张友勋,所以张友勋不敢怠慢。 “呵呵,张参将如此客气,倒让我不好意思了。” 张友勋笑着说道:“卢参将乃是督臣的身边人,你我虽是同僚,可在我心中,卢参将却如同上官一般。” 卢怀英笑了笑,与张友勋寒暄客气了几句,张友勋便说道:“我在府中备下了薄酒,还请卢参将移步,咱们好好叙旧。有诸位作陪,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卢怀英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刘衍,笑着对刘衍点了点头,刘衍也是含笑示意。 明末大军阀 第169节 随后卢怀英说道:“张参将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今日到此并不是公干,而是途径即墨营城,特意过来看一看刘游击。我与刘游击在济南之战中曾并肩作战,所以此番是来与刘游击叙旧的。” 张友勋闻言神色一僵,不过转瞬即逝,脸上瞬间就恢复了笑容:“呵呵,原来是这样。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耽误卢参将与刘游击叙旧了。不过等到卢参将启程的时候,一定要派人来说一声,到时候我给卢参将送行。” “呵呵,好说,张参将太客气了。” 随后卢怀英便在张友勋、毛兴乙、王业、董必会等人的注视下,与刘衍一同上马,二人并辔而行,直接去了刘衍的府邸。 “这个刘衍!” 张友勋等人虽然心中不爽,可是此番却不敢再说什么,愤愤的各自回去了。 “什么!” 在游击府邸内,卢怀英听完刘衍的讲述,震惊的说道:“刘游击啊,你做事也太莽撞了,竟然率部与张参将他们火并!” 刘衍笑着说道:“没有火并,充其量只是两拨士兵斗殴而已。” “几百人的斗殴?” 卢怀英瞥了刘衍一眼,说道:“谁见过斗殴还全体披甲的!这要是出了人命,或者局势没控制住,双方直接开打,弄出兵变来,谁来承担责任?到时候督臣动怒,我看你这个游击将军也就做到头了!” 刘衍说道:“我也是没办法,张友勋估计是看我升迁过快,故意找事情,让我拿出大批兵备给他,我岂能如他的愿!” 卢怀英听完了事情的原委,说道:“此事的确是张参将有错在先。我看张参将是担心你升迁太快,爬到他的头上去,所以才有意打压你。可是张参将没想到,你刘衍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主,直接将张参将伸过来的手给剁了。” 刘衍大笑着,说道:“我的事情说完了,不知道卢大哥此番过来所为何事?” 卢怀英说道:“我确实是有公干外出,只不过来这里,是督臣专门嘱咐的。” 刘衍笑着说道:“看来卢大哥过来找我不是为了叙旧,而是公干啊。” 卢怀英也笑了起来,说道:“事情是这样的,现在督臣正在整编督标营,颜抚台那边也在整顿兵马。督标营和抚标营都扩编了一些,也学着刘游击,按照新军的样式开始训练。” “按照督臣的设想,整编之后的督标营要全军披甲,装备的火铳全部都要自生火铳,要装备一定数量的精良火炮,全军将士都要分配耕地,要有足额的钱粮供应等等。” 刘衍闻言也是面露喜色,眼下距离历史上李自成攻破北京,以及满清入关,已经越来越近了。虽然刘衍并不准备给大明当孝子贤孙,将来大明能救则救,以一己之力掌控大明也是不错,可是大明不能就,刘衍也不介意自立为主。 不过以现在新军的力量,要同时面对李自成的百万大军,以及满清的十数万精锐铁骑,还是力有不逮。卢象升和颜继祖的两支精锐如果能够操练成功,对于刘衍来说将会是一大助力,至少在面对满清的时候,他们二人是可以与刘衍站在一起的,是绝对可靠的帮手。 刘衍说道:“这是好事啊,以督臣和颜抚台的才能,假以时日必将可以操练出两支虎狼之师的。” 卢怀英叹息一声说道:“可是现在督臣和颜抚台却遇到了难处。” 刘衍微微一愣,然后也叹息一声,说道:“是钱粮吧?” 卢怀英点了点头,说道:“督臣和颜抚台的济南府城几乎是挖地三尺了,可是整编新军的事情依然推行不下去,到现在甚至连分配给将士们的足额耕地都开垦不出来,不为别的,两位大人没有足够的钱粮开垦荒地、兴修水利,打造兵备的钱粮和物资也短缺严重。” 刘衍看着卢怀英说道:“所以卢大哥此番过来,是借钱粮,还是取经?” 卢怀英说道:“按我的意思,是想直接向刘游击你借钱粮、借兵备的。可是督臣却不同意,督臣认为刘游击能够支撑起数千新军,肯定已经竭尽所能了,再从你这里抽调钱粮和兵备,无异于杀鸡取卵,非但督标营、抚标营依然整编不成,甚至还会将刘游击的数千新军也给拖垮了。” 刘衍感叹道:“督臣高义,我的确没有太多的钱粮,现在也只是勉强维持而已。” 笑话! 刘衍虽然敬仰卢象升的为人,敬重这位历史上的抗清英雄,但是也不可能不求回报的将自家钱粮兵备白送过去。 俗话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如果将来刘衍被历史大势推着走到了大明朝廷的对立面,卢象升和颜继祖二人百分之百会率军前来讨伐,到了那个时候,刘衍岂不是为自己培植了两个强大的敌人? 所以一切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帮忙可以,但是毁家纾难却不行! 卢怀英说道:“看来督臣猜测的不错,刘游击这里也很困难啊。所以,督臣派我来,是想向刘游击取取经,看刘游击是如何筹集钱粮的。” 刘衍想了许久,权衡着要如何与卢怀英说起。 看着思索的刘衍,卢怀英也没有催促,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等待着。 许久之后,刘衍说道:“其实我筹集钱粮的办法也没有什么稀奇的,不过是筹建了几个工坊,赚了一些银子,然后用这些银子开垦军屯,安置了治下的军户百姓,等到军户百姓们有了收获,我手中便有了粮草,如此便勉强维持了数千新军的规模。” 刘衍手中有晒盐工坊、肥皂工坊、酒坊和玻璃工坊,以卢象升的能力,肯定已经有所耳闻,刘衍即便想要隐瞒也是瞒不住的,所以索性虚虚实实的说出来。 当然,太过具体的情况,刘衍自然是不会说的,也没有必要说出来。 卢怀英听完思索许久,感叹道:“刘游击大才,不但有治军的才能,还懂得货殖之道,可惜督臣没有这样的才能,看来督臣和颜抚台想要筹集钱粮,还要另想办法了。” 刘衍也跟着叹息起来,至于卢象升和颜继祖想什么办法,自己就管不了了。 卢怀英在刘衍这里待了足足两个时辰,二人讨论了许多,刘衍也给出了不少实在的建议。 比如刘衍建议卢象升可以清查各地的贪官、不法商贾和士绅,可以抄他们的家,用这些人的钱粮来养兵。 卢怀英听完面露难色,这样的手段虽然简单直接,也行之有效,但是以卢象升的脾气,多半是干不出这样的事情。 “那我便没有办法了。” 最后卢怀英怀着沉重的心情辞别刘衍,临行前,卢怀英说道:“刘游击跟张参将等人的冲突涉及的人数太多,是隐瞒不住的,所以我想了一下,还是由我禀报给督臣,也好帮刘游击说一说。” 刘衍自然明白,笑着说道:“卢大哥禀报好了,我是无所谓的。” “那就好。” 八天之后,卢怀英风尘仆仆的回到了济南府城,回到总督府内,便径直来到卢象升的书房内。 卢怀英顾不上喝口水,便将自己与刘衍的对话重复了一遍。 卢象升听完长叹一声,说道:“将那些贪官、不法商贾和士绅全部抄家,家产充作军资,这还真是刘衍的行事风格,可是本督却不能这样做。” 卢怀英说道:“督臣,属下倒是觉得,刘游击的建议可以试一试。此举比筹建工坊的办法简单得多,筹集钱粮的速度也要快许多。” “不可!” 卢象升斩钉截铁的说道:“现在朝中上下对本督不满的人很多,兵部尚书杨嗣昌更是视本督为仇敌,本督要是如此做的话,杨嗣昌等人势必会群起弹劾本督。本督丢官去职事小,山东局面无人支持事大,本督不可以冒险!” 卢怀英叹息摇头,说道:“如此,督标营何时才能整编完成?” 卢象升则是神色坚毅的说道:“本督就算砸锅卖铁,也要办成此事!明日,本督便去各处富商士绅处赊借钱粮。” 卢怀英明白自己劝不动卢象升,于是便提及刘衍与张友勋争斗的事情。 卢象升听完愣了许久,然后摇头说道:“刘衍性格太过强硬,如此将来是会吃大亏的。” “督臣,此事如何处置?” 卢象升思索了片刻,然后说道:“本督给参将张友勋写一封手书,算是给张友勋等人的一份警告,让他们不要再与刘衍为敌。” “至于刘衍,本督也会去书提点一下,让他以后行事多想后果,不要恣意行事!” 卢怀英叹了一口气,心中暗道:“如此,刘游击的日子要好过许多了吧?” 第二百四十九章 开征商税 九月底,宋灌带着几个随从,从灵山卫城出发,准备返回大盘堡。 自从刘衍筹建了玻璃工坊后,便将工坊交给宋灌负责,后来又给宋灌安排了总旗官的职务。由此,宋灌便不时往返于灵山卫城和大盘堡之间。 一段时间下来,宋灌感到身心疲惫,便主动向刘衍请辞,准备一心一意的经营玻璃工坊,为刘衍赚钱。 此番宋灌处理好交接事宜,便带人踏上了返回大盘堡的路程。 与此同时,刘衍在即墨营城这边也开始忙碌起来,在接到卢象升的书信之后,刘衍写了一封回信,以良好的态度回复了卢象升,随即便开始进行自己的计划。 第一步,便是开始征收商税。 在游击府邸的正堂上,刘衍正在奋笔疾书,宋功明也坐在一旁,不时提出自己的意见,刘衍思索之后,便会取舍一番,然后记录下来。 “大人,现在就征收商税,是不是太快了。” 宋功明说道:“加入商会的商贾要缴纳会费,经营烧锅酒、海盐、肥皂、玻璃的商贾,也要缴纳一成的经营税。现在大人又要征收商税,属下觉得,灵山卫和鳌山卫的商贾承受的税赋太重了。” 刘衍摇了摇头,说道:“你要知道,虽然看似本官征收的税赋种类有三种,但是与商贾赚取的钱财相比,依然不算重的。” 刘衍一条一条的跟宋功明掰扯:“经营税并不是所有商贾都征收,而是从海盐、肥皂、玻璃、烧锅酒中赚到钱的商贾才征收,这些货物都是能够带来巨额利润的。” “那大人准备征收的商税呢?” 刘衍说道:“所谓商税,便是商贾收益之税。” “商贾售卖货物赚取钱财,原本收取的税赋就不多,所以本官针对商贾赚取的收益收税,不但可以增加咱们的收入,也可以制衡商贾的财力,让那些商贾的势力不能太快的膨胀起来。” 刘衍自然无法对宋功明解释什么叫经济杠杆,什么叫财政手段,只好说道:“商税收取势在必行,此时宋千户回去之后,要仔细筹划,尽早拟定一个实施方略来,呈报我看。” 宋功明点头说道:“大人放心,属下一定尽心而为。” 随后宋功明想到了返回大盘堡主持玻璃工坊的侄子宋灌,如今宋家人一个总管商事,一个主持玻璃工坊,已经有风言风语传开,说是宋家人把持了刘衍的经济命脉,已经是一大威胁。 于是宋功明趁着今日这个机会,说道:“大人,属下有两个儿子,今年也都满二十岁了,是该出来干点事情了。所以属下想着,能不能让他们也加入新军,为大人效力?” 刘衍笑着说道:“加入新军可是很辛苦的,而且一旦出征,还会有性命之忧,宋千户不担心吗?” 宋功明正色说道:“我宋家今天的一切都是大人给的,自然要尽全力为大人效力。” 刘衍满意的点了点头,宋功明对于自己的定为很准确,这是主动给自己送来两个“人质”,于是说道:“既然如此,我便收下了。明日我修书一封,宋千户让他们带上,去灵山卫城,向灵山卫操守官陈勋报到。” 宋功明大喜,抱拳领命。 数日后,宋功明草拟了《商税征收方略》,刘衍审阅之后,对其中一些条款进行了修改,最终将商税的税率定在百分之六。 也就是说,灵山卫、鳌山卫的商贾要每三个月向商事官宋功明如实上报各自财产数额,宋功明会根据相邻两个季度的数额进行相减,得出该商贾是否盈利,然后按照盈利数额的百分之六征收商税。 当然,如果商贾的财产亏损了,这百分之六是不用缴纳的。 刘衍为了防止商贾隐瞒上报财产数额,专门命宋功明调集部分人手,作为稽查部门,并且还规定了悬赏条款,只要查明商贾有隐瞒财产的情况,便予以重罚,至少查抄其财产的六成作为罚款,商贾本人及家人还要被送到晒盐场或是铁撅山铁料场做苦力,具体期限根据隐瞒财产的数额制定。 这一套商税征收的方略制定完毕后,刘衍便直接公布出来,不但灵山卫、鳌山卫的商贾要全部缴纳商税,两处的官吏、将领、士绅也要缴纳赋税,当然这些都是田税,刘衍也一并推行了下去。 灵山卫城。 宋功明眼见商税开征,一切都非常顺利,前几天赶往即墨营城向刘衍禀报情况的时候,还被刘衍夸赞了一番,心情也是大好。 这日,宋功明命府中庖厨多做了几道菜,又拿出一坛子烧锅酒,一个人坐在房内准备小酌几杯。 忽然,门外仆人敲门说道:“老爷,宋灌小爷来了。” “哦?” 宋功明笑着说道:“让他进来,正好与我喝几杯。” “是。” 片刻之后,宋灌拎着一个食盒推门进来,说道:“叔叔好兴致啊,来,小侄再为叔叔添上几道佳肴。” 明末大军阀 第170节 “好!” 宋功明笑着打开食盒,只见里面满满当当的,红烧兔头、炒菌菇、山笋炒蟹肉、酱猪肉,还有一道醉河虾,几道美味香气扑鼻,宋功明见了也是食指大动。 宋灌将几道菜肴端出来,与桌子上的几道菜摆在一起,足足十几道美味,摆了一桌子,随后宋灌将二人的酒杯倒满,笑着说道:“小侄先敬叔叔一杯。” “好,干!” 宋灌又将酒杯满上,然后说道:“叔叔这些时日推行的商税之策,效果显著啊,小侄听闻商事这边收入大增,大人很是高兴。” 宋功明说道:“呵呵,这都是大人指挥得当,商税之事本就游击大人定下的基调,具体的事宜都是游击大人拟定的,我也只是推行而已。” 宋功明说完看向宋灌,问道:“你小子,今日突然从大盘堡赶过来,不会就为了与我喝点酒吧?” 宋灌笑着说道:“还是叔叔懂我。” “是这样的,小侄在大盘堡那边也接触了不少的商贾,对于开征商税很是抵触,只是畏惧游击大人的威名,不敢不交罢了。” “嗯?那些商贾有什么异动吗?” 宋功明顿时来了精神,以为宋灌听到了什么风声,问道:“是不是有人隐瞒财产?” “不、不,叔叔太过警惕了。” 宋灌说道:“游击大人虽然一心为民,可是发起怒来,也是雷霆手段。先有夏河寨前千户所城外的数百头颅,之后又在即墨营城力压参将张友勋,这样的人物,谁敢忤逆?” 宋灌说道:“只是小侄有些担忧,商税推行之后,那些商贾虽然不敢不交,但是对那些商贾经商的积极性打击很大,我担心商税的推行会让灵山卫、鳌山卫的商贾大量出走。” “不会的。” 宋功明不以为意的说道:“有烧锅酒、海盐、玻璃、肥皂这四种货物在,那些商贾不会出走的,谁会跟银子过不去?” 宋灌拍手说道:“关键就在这里了!” “嗯?” “叔叔想想看,烧锅酒、海盐、玻璃、肥皂虽然几番增产,但是依然是供不应求。灵山卫、鳌山卫有多少商贾能经手赚钱?能够经销这四种货物的商贾,毕竟还是少数的。” 宋功明抿了一口酒,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既要征收商税,又不让商贾被迫出走,就要让他们有利可图,那些能大赚特赚的货物,就要让尽可能多的商贾经手销售?” “叔叔高见,正是如此!” “这怕是困难。” 宋功明摇了摇头,说道:“烧锅酒、海盐、玻璃、肥皂的产量毕竟有限,即便烧锅酒、肥皂都已经在夏河寨前千户所各处兴建了不少的工坊,以便增加产量,就连你主持的玻璃工坊也开始在夏河寨前千户所城兴建新的工坊,可是产出依然供不应求,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宋灌说道:“难道游击大人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什么意思?” “游击大人是何等人也?小侄以为,这个问题游击大人肯定已经想到这个问题了,只是小侄想不明白,这看似死局的问题,游击大人又会如何破局?” 宋功明思索再三,说道:“要我说,不管游击大人想没想到这个问题,既然咱们叔侄想到了,就必须提醒游击大人,这是职责所在!” 两天之后,宋功明赶到了即墨营城,二人在游击将军府邸见到了刘衍。 “哈哈,看来本官没有选错人,将玻璃工坊和商事交给你们叔侄,本官很放心!” 宋功明得了刘衍的夸赞,心中欢喜。 “既然大人想到商贾会被商税逼走的情况,那准备如何解决此问题?” 刘衍说道:“商贾逐利,只要有足够多的银子让他们赚,别说本官征收百分之六的商税,就算是百分之十六,那些商贾都不会走。” “可是肥皂、海盐、烧锅酒和玻璃的产量供应不上的,现在的经销商已经足够多了,再增加经销商的话,大家的盈利就都会被摊薄,大家就都没赚头了。” “当然不是肥皂、海盐、烧锅酒和玻璃,本官准备再兴建两个新的工坊,生产新的货物,与肥皂、海盐、烧锅酒、玻璃同样赚钱的新货物!” 宋功明闻言心中一阵狂喜,敏锐的感觉到,刘衍正在下一盘大棋,这盘大棋下活之后,灵山卫和鳌山卫将会掀起一场商人的狂欢。 于是宋功明笑呵呵的说道:“大人,属下斗胆问下,不知这新货物的什么东西?” 刘衍笑着说道:“看来宋千户是有意参一股了?” 宋功明说道:“呵呵,属下只是问一问,想着给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还有这个侄子攒下一些传家的银子。” 刘衍并不忌讳部下贪财,没有任何喜好和缺点的部下,是不好驾驭的。但是部下贪财可以,却要取之有道,搜刮民脂民膏、贪赃枉法是绝对不行的,但是通过合法经营等方式敛财,刘衍则不会干涉,毕竟取财有道发家致富,这是本事,自己也干预不了。 刘衍说道:“既然如此,那宋千户便先回去,现在灵山卫城寻找两处修建新工坊的空地,过几天,本官会派人送去工坊的设计图纸,宋千户尽快招募民夫和工匠修建起来。待到这两处新工坊投产之后,便由宋千户主持经营吧。” “当然,宋千户想要参一股的话,就要投入一份本钱。修建工坊的钱粮,就由宋千户出好了。将来工坊的收入扣除成本,本官与宋千户八二开,本官占八成,宋千户占二成,如何?” 第二百五十章 两座新工坊 十月中旬,灵山卫城以南十里外。 这里原本是一处荒地,周边没有什么村子,土地也比较贫瘠,基本上没有什么人过来开垦,此前多少年都是荒凉的所在。 可是到了现在,这里却拔地而起了两处偌大的工坊院落,还有不少的工匠雇工汇聚在这里。这两座新修建的工坊相邻不远,只有一里多而已,周边还有一些配套的商铺、酒肆、水坊、医馆等等,仿佛一夜之间,一处荒无人烟的旷野变成了一处热闹非凡的小镇。 这里便是宋功明调集人手兴建的两座新工坊,为了方便货物和人员的进出,宋功明专门派人开辟了一条道路,一头向北通往灵山卫城,一头向东通往别处。 此时这里聚集了三百多户人口,除了两座新工坊雇佣的工匠之外,剩下的便是工匠的家眷,以及赶来做小生意的小商小贩。 经过一个月的紧张兴建,这两座新工坊很快竣工,接下来宋功明便带着几批钱粮和物资进驻两座新工坊,开始做着投产之前的准备工作。 宋功明按照刘衍的指使,给这些工匠也定了不菲的工钱,比平常做工的工钱高出不少,所以两座新工坊的工匠积极性很高,这两座工坊也迅速投产,只是刘衍这次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展开宣传,这两座新工坊从兴建到准备投产的这段时间里,灵山卫、鳌山卫各地大部分的商贾都不知道这两个工坊的存在。 直到这天夜里,刘衍在宋功明的陪同下,冒着寒风来到了两座新工坊。 此时已经是十月中旬,按照后世的公历,已经是十一月初,天气变得非常寒冷,凛冽的大风吹在脸上,好像刀子一般,刮得生疼。 此时的两座新工坊外人头攒动,两个工坊的管事带着一众工匠已经将周围的道路打扫干净,并且在两处新工坊之间的官道上,点燃了数堆篝火,照亮了大半个夜空。 除了两座新工坊的工匠之外,灵山卫、鳌山卫、即墨营城等各地数十名商贾也受邀赶到这里,此时就在官道上迎接刘衍一行。 “即墨营刘游击到!” 随着一声高唱,一众商贾和两座新工坊的工匠纷纷上前行礼,刘衍翻身下马,笑着与众人回礼。 “诸位都来了!今晚很冷啊,诸位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游击大人太客气了。” “游击大人但有吩咐,我等定当尽力而为。” 一众商贾纷纷客气寒暄着,刘衍看了看在场的众人,便对宋功明说道:“今晚太冷了,现在就开始吧,别让诸位在寒风中等太久了。” “是!” 只见宋功明朝着一众商贾抱拳示意,然后便带着两名随从直接策马离开,就在众商贾疑惑不解的时候,忽然一阵车轴转动的声音传来,众人纷纷循声望去,只见宋功明亲自驾着一架装饰精美的四轮马车驶来,稳稳停在了众人的前方。 “游击大人,这是……” 刘衍笑着说道:“今晚将诸位请来,是为了与诸位做生意的。我这里有两样货物,非常畅销,这新式马车便是其中一样。” “畅销的货物?” 一名商贾抱拳问道:“请问游击大人,这马车除了是四轮之外,可还有别的什么特殊之处?” “自然有!” 刘衍笑着说道:“诸位!诸位都是大户人家,平日里出行自然少不得以马车代步。只是诸位平日乘坐的马车都是两轮,不但车厢狭小、颠簸不稳,而且乘坐也很不舒适。马匹稍微跑得快了些,两轮马车便会四下摇晃,甚至还会发生危险。” “可是我这边出产的新式马车不同,这种新式马车乃是我亲自设计、改良的,马车的车轮外面是加了杜仲胶,将这种杜仲胶直接硫化在车辋上,做成的实心胎。新式马车换上这种车胎后,行驶时的震动和噪音都减轻很多,舒适性大大提高。诸位乘坐新式马车出门,就算路途再长也不会感到疲倦!” “不过如果诸位以为这新式马车就只有这点特别,那就大错特错了。我们的新式马车最好的地方,便是马车的车轮结构。” “诸位行走各处经商,可谓见多识广,应该都是知道的,如今的马车九成九都是双轮的。这是因为如今的四轮马车,只是将四个轮子简单地组装到了车架上,两个前轮没法左右转动。这种四轮马车在笔直的道路行驶还可以。可一旦转弯时,必须要用更多的牲口生拉硬拽才能完成转向,自然不如转向灵活的两轮马车实用。所以此时的四轮货车极其少见,而四轮载人马车也只是在礼仪场合才会出现,平日里根本没人乘坐。” “但我游击将军府出产的新式四轮马车的平稳性、舒适性、载重量,都是双轮马车无法比拟的。诸位也许会问,这新式四轮马车是如何转向的呢?” “其实这个问题一点也不难,只需要将马车的前两个轮子装在一个车架上,后两个轮子装在另一个车架上,前后两个车架由一根立轴连接即可。实际上就是两个两轮车的组合。” “原来是这样!” “如此,这四轮马车还真是好东西!” “这是游击大人发明、改进的?游击大人真乃大才,佩服、佩服!” 随着刘衍的一番讲解,一众商贾顿时议论起来,看向新式马车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甚至还有不少商贾此时顾不上寒冷的夜风,直接上前近距离观察这辆样品车。 而刘衍的介绍还在继续:“而且在转向架之外,我还在马车上增加了减震器。何为减震器?以往的马车是在车厢底部安上两块木头,用绳索把车轴绑在上面。木头的形状像个爬伏着的兔子,所以叫伏兔。伏兔将车轴与车厢分隔开,起到了一定的减震作用。” “不过我们游击将军府出产的新式马车,则安装了一种与众不同的减震器,是由能工巧匠将两条弓形的薄铁板对扣打在一起,一个铁板减震器便完成了,用它来替代伏兔,效果立竿见影!” 刘衍这边说完,那边等候的宋功明见机得快,还邀请了几名商贾坐上马车,在两座新工坊周围的土路上转了几圈,新式马车果然非常平稳,即便在颠簸的土路上快速行进,也非常的舒适,那几名商贾连连称奇。 刘衍看到宋功明拉着几名商贾实地跑了几圈,便大声说道:“诸位请看,这新式马车的车厢是游击将军府专门定做打造的,可谓是密不透风,再配上我琉璃工坊出产的小片琉璃,不但可以透光,而且像今日这样的寒风根本吹不进去,哪怕在冬日里乘车外出,车厢内也依然温暖!” 旁边,宋功明看着款款而谈的刘衍,心中暗道:“就冲大人这架势、这口才,那些商贾不争着买才怪呢!不过话说回来,大人还真是能文能武,就算是经商也强过我等甚远!” 其实宋功明哪里知道,刘衍见惯了后世的各种营销手段,今日只是使出了一些小计策而已,还没用什么大招。 这时,一名商贾大声问道:“敢问游击大人,不知这新式马车售价几何?” 刘衍大声说道:“诸位请看,官道这边的新工坊,便是车辆工坊,这新式马车就是车辆工坊的最新产品,今晚开业大酬宾,不要一千两,也不要五百两,只要一百八十八两!因为产量有限,诸位先购先得啊!” 宋功明听到这里直接笑岔了气,一连咳嗽了好几声,旁边的车辆工坊管事也是极力憋着不让自己笑出来。二人想不到,刘衍为了增加收入,此时活脱像一个招揽生意的商贾,而且还是非常在行的那种。 “我要两辆!” “我也要,给我三辆!” “我要一辆!” 众多商贾纷纷订购,车辆厂一夜之间便卖出了一百三十多辆新式马车,收入两万多两银子,笑得刘衍都合不拢嘴,宋功明也是忍着想要大笑的冲动,与刘衍对视一眼,二人很默契的点了点头。 这种新式马车看上去很高大上,但是制造成本只有二十多两而已,如今售价一百八十八两,涨了将近十倍还能卖出这么多,刘衍岂能不笑。 一众商贾与车辆工坊的人办好了手续,宋功明许诺从明日开始,游击将军府会派人陆续将新式马车送到众人府邸,并留下了各家的住址。 那些商贾也憧憬着将买到的新式马车转卖后,能赚到多少银子。 紧接着,刘衍又拿出了一个形状很奇怪的东西,站在马车上高高举起,而后大声说道:“灭篝火!” 早就等候在两堆篝火旁的工匠纷纷用沙土灭掉了火焰,现场顿时漆黑一片。 一众商贾吓了一跳,要不是周围有众多的新军将士守护,众人还以为是贼寇抢劫呢,不过此时还是嗡嗡的叫嚷不止。 “点灯!” 明末大军阀 第171节 话音刚落,一个接一个的灯光亮起,很快便将现场重新照亮。一众商贾定睛看去,原来就是刘衍手中举起的怪异东西在发光发亮。 “那个东西,是灯?” “那是什么灯?竟然如此明亮!” “快看!那灯竟然不惧寒风,在大风吹拂之下还不会灭!” 一众商贾顿时来了兴趣,也都看出这种怪灯的价值,纷纷七嘴八舌的询问了起来。 刘衍大声说道:“诸位请看,这种灯乃是游击将军府灯具工坊出产的马灯,是一种可以手提的、能防风雨的新型灯,骑马夜行时能挂在马身上,因此而得名马灯。” “既然叫马灯,那就必有马鞍。那马鞍就是铁的筒架,下端有一油皿,用来固定蜡烛不倒,这薄铁盖是全密封的,可保蜡烛不滴漏。上端有两个铁盖,分层有空隙,便于出气。中间是一块玻璃罩,还有一根铁丝提手,不但防风防雨,而且还提拿方便……” 刘衍一番讲解还没说完,一众商贾便等不及了,纷纷拉着身边工坊的人开始抢购,转眼间刘衍命人准备的两千盏马灯便一售而空。定价五两高价的马灯如此受欢迎,甚至大部分的商贾连价都没问,就直接开卖。 一些没买到马灯的商贾将宋功明围住,纷纷询问可否提前预定下一批马灯。 宋功明笑着连连答应下来,并命人一一记录下来。 过了一会儿,待到众商贾稍稍安静了一会儿,刘衍大声说道:“今晚有劳诸位了,我在新工坊内设下宴席,有酒有肉,诸位随我一同欢度一晚。待到明日,还请诸位多多宣传游击将军府的新式马车和防风马灯!” 众商贾纷纷应承下来,与两座新工坊的管事一同,簇拥着刘衍、宋功明进入一旁的车辆工坊内。没过多久,酒宴便开始,不断有酒菜送入其中,觥筹交错的声音不断传来,好不热闹。 席间,宋功明坐在刘衍的两旁,笑着说道:“我真是对大人佩服之至,大人竟然还精通墨家之术,这新式马车构造精巧,难怪会一夜售空!有了这两样畅销的货物,大人便有更多的钱粮使用了。” 刘衍却是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今晚之事只是形式使然,日后车辆厂和灯具厂虽说肯定会赚大钱,但是绝不会再出现今夜的销量,这一点你要做到心中有数。所以你要做的,便是推广销路,尽快让新式马车和马灯的市场打开。” “是!” “待到新式马车和灯具的市场建立起来之后,这两样货物也要收取经营税,不能例外。” 宋功明笑着说道:“属下明白。” 第二百五十一章 水泥工坊(一) 新式马车和马灯开始在各地市面上出现,这两种货物一举成为刘衍手中的新财源。 随后刘衍又下令在鳌山卫城新建一座工坊,并且将一张亲自绘制的平面图,以及一些相关的说明交给了鳌山卫操守官沈拓,命沈拓尽快调集民夫和工匠进行修建。 由于刘衍刚刚在灵山卫城大兴土木,以至于周边的工匠都知道刘衍出手阔绰,绝不会拖欠工钱,此时鳌山卫和灵山卫附近的工匠一听到游击将军刘衍将要修筑新工坊的消息,便如同过江之卿一般涌了过来。鳌山卫操守官沈拓很快就招募到了足够的人手,开始在鳌山卫城的北面破土动工。 在充足人力和大量钱粮的加持下,只过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新工坊便大体成型,有了大概齐的模样。只是内中还有诸多细节需要整饬一番,却也不影响正常投产了。 虽然新工坊还没有最终竣工,但是刘衍已经有些等不及了,因为按照刘衍对历史的了解,朝廷很快就要向地方摊派练饷,几个月以后,山东各地便会爆发一场规模空前的旱灾、蝗灾,刘衍的动作也必须要快一些,在这场灾难来临之前,积累到足够的钱粮储备,以免灵山卫和鳌山卫的大好形势付诸东流。 于是刘衍便带着宋功明来到正在加紧收尾施工的新工坊,二人在数十亲卫将士的护卫下,来到工坊外面,刘衍指着占地颇大的新工坊,对宋功明说道:“这处新工坊完全建成之后,会生产一种名字叫做水泥的东西,只要将水泥卖出去,便可以赚去大量的银子!而且水泥产业将会有相当大的规模,将来可以安置不少的百姓,让鳌山卫和灵山卫的军户百姓们富裕起来。” “水泥?” 宋功明闻言都是愣住了,泥就是泥,水就是水,这个水泥是什么东西?而且,即便水泥真的能够畅销,可是光是生产这一种东西能安置多少人? 看着宋功明的表情,刘衍不由笑了笑。 用后世的话讲,水泥业算是劳动密集型产业,能够安置大量的人力。而且水泥出售的利润还算是可观,用处就更不用说了,可以说只要是跟建设沾边的地方,都会用到水泥,所以这个产业的前景也是非常可观的。 其实土法水泥的制作方法也并不困难,只是在此时的工艺水平下,土法水泥还是没办法像后世工业水泥那样,真正做到“钢筋铁骨”。不过这种土法水泥用来铺路、建房也算足够用了。 土法水泥的主料主要由石灰石、粘土和铁粉三种原料按一定比例配合后,细细磨制成粉末状的生料,然后在炉窖内连续的加热,最终变成可以使用的熟料。 虽然说起来这个过程很简单,但是这种生产方式需要的温度最低也要一千三百度左右,所以制造水泥的炉窑必须如同炼钢炉一般,用耐火砖修建。 刘衍虽然不是制造水泥的专业人员,但是在前世也算是见多识广,再加上前世网络信息的发达,所以对于后世农村中的土法水泥制作方法也是十分清楚的。 土法水泥的原料很简单,粘土砖头、各种陶土器碎片、各种陶瓷碗碟碎片、以及各种耐火材料,如缸、盆等物的碎片、水淬矿渣(炼铁炉里的废渣直接放入冷水池淬火而成)、炉渣灰(各种煤烧后的残渣)都可以,然后就是加入生石灰,全部磨碎成细粉状混合到一起就是水泥了。 如果想要使用效果更好,还可以加入熟石膏。熟石膏的制作方法也很简单,就是用少量的石膏矿石碾细,用铁锅加热,只要一百几十度就可以了,把石膏矿粉炒至黄灰色即成,加入水泥粉末当中,可以用来调解水泥的凝固度,如果不加这种土法水泥会凝固的较快。 至于这些辅料可以先用铁锤将其锤碎,然后用石磨磨细,如果有水力磨坊更好。 然后把以上各种磨细的材料按比例掺混在一起,便是水泥,也称混合水泥,或者说是土法水泥。 这种水泥耐酸碱腐蚀性能好,早期强度低,但是如果用高温或者蒸气加热的话,强度会增长的很快,而且使用时吸水性强,放热量低,如果普通使用,需要近两个月才能达到后世工业水泥的强度。而且土法水泥的抗冻性也不如后世的普通水泥,如果在冬天使用的话,还会需要一段时间的养护期,就是后世那种盖塑料布的普通养护就可以了,不要使温度太低。 不过在此时,这种土法水泥已经完全可以满足现阶段的需要了。再者说,将来水泥工坊也会根据使用的实际情况,不断进行研发创造的,这一点刘衍是非常相信此时工匠能力的。 对于华夏民间的科技力量,刘衍是十分相信并且肯定的,历史上要不是蒙元、满清这两个野蛮、落后的鞑虏干扰,华夏本土的科技完全可以自行发育,成为一种可以和西方科技分庭抗礼、甚至是碾压般的存在! 如今既然刘衍来到了这个时代,就要尽全力改变历史的走向,让历史上本应该出现的甲申国难彻底烟消云散,让华夏再度重归盛世荣耀之中! 如今刘衍知道的这种土法水泥制造方法,可以将废砖头,废陶土,废瓷器,废炉渣,废铁粉这样以前随手丢弃的废物利用起来,造价十分的低廉,而且原材料非常充足,完全可以大批量生产这种土法水泥! 此时刘衍和宋功明进入水泥工坊内,迎面一人走来,此人名叫韩峰,是刘衍从晒盐场那边调来的,原本是晒盐场主事楚韵非的手下,很有些才能,被刘衍调来主持水泥工坊的事务。 “属下拜见大人,见过宋千户。” 宋功明笑着回礼,刘衍与之寒暄了几句,便让韩峰领路,三人来到工坊内韩峰办事的地方。 刘衍随即将土法水泥的制作方法写了下来,交给了韩峰,嘱咐道:“这份配方必须严密保管,决不可让第三个人知道!水泥工坊要尽快按照这个配方进行生产,生产出来的水泥全部登记造册,存入库房内,不得随意出售,也不能带出工坊,明白吗?” “属下明白,请大人放心。” 不过在旁边听着的宋功明却微微一愣,心中有一种预感:“大人一定又在计划着什么,那些商贾恐怕又要大出血了!” 刘衍又嘱咐了一些细节:“要是碎砖块、碎瓷片数量不够,就再修建几座砖窑,专门烧砖来用!” “水泥工坊的那些工匠,日后也要和琉璃工坊、酒坊一样,严加看管!” 韩峰听得很是仔细,将刘衍的嘱咐一一记下来,生怕漏掉什么。 “还有,这水泥工坊中工匠的待遇,也如同琉璃工坊和酒坊那样,要采用激励措施,在保证产量的同时注重质量!” 刘衍沉声对韩峰说道:“滥竽充数者、走漏消息泄密者、消极怠工者,由你带人核查清楚,决不姑息!” 韩峰连连称是,宋功明闻言也是为之一振,刘衍平日里和大家都是和声细语、说说笑笑,可一旦到了正事上,便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变得杀伐果断! 此时,刘衍一脸肃穆,再加上刚才说的话语,让宋功明心中寒气直冒,暗道:“大人果然是菩萨心肠、金刚手段啊!” “大人放心,属下一定严加管理,绝不会让滥竽充数、走漏消息、消极怠工的情况发生,一旦查出有人活得不耐烦了,我也会即时通知具体管事之人,绝不会耽误事的!” “嗯!” 刘衍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如此最好!” 这时,韩峰看过配方,便有了一个问题,看了看在场的宋功明,不知道该不该询问。 刘衍见状微微一笑,说道:“宋千户乃是你的上司,有什么问题但说无妨。” 韩峰抱拳说道:“大人,属下看配方中的几样材料之中,别的都还好说,只是这石灰是个稀罕物,就算是从市面上购买,那也是要花不少钱的。要是从铁撅山那边转运过来,距离有些远,成本也降不下来,这可如何是好?” 刘衍闻言也是微微一愣,而后便想起了什么,笑着说道:“这有何难?” “大人有办法?” 刘衍笑着说道:“鳌山卫城就在海边,工坊可以从沿海购买贝壳、牡蛎等物,这些东西都是渔民不要的废物,平时白给别人都不会有人要的,就算是大量购买价格也不会高到哪里去。” 韩峰奇怪的问道:“大人,购买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可别小看了这些贝壳和牡蛎,将这些贝壳用火烧也是可以烧出石灰的,只是产量不太大。工坊可以直接建一座专门的石灰窑,专门烧贝壳和牡蛎的外壳,就算产量小,可是架不住贝壳的数量大啊,同时还可以解决一部分食物,给工匠们增加一些荤腥。” 韩峰和宋功明听完之后,再次感叹刘衍的博闻强记、见多识广,心中更是钦佩非常。 韩峰更是直接说道:“大人,我一会儿就安排人,大力收购贝壳和牡蛎!” 在刘衍将土法水泥的制作方法交给韩峰之后,韩峰便带着新建水泥工坊的工匠一头扎了进去,在筹建中的水泥工坊内,一待就是十几天,这一点让刘衍很满意,认为这就是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 在此期间,韩峰带着众人只用一个炉窖进行试做,并且还专门搭建了一个烧制砖头的高炉,又从登州临时加急采买了一大批贝壳来。最终在历经几十次失败之后,终于实验出了土法水泥的样品。 韩峰灰头土脸的看着面前一堆灰白色的粉末,忽然大笑起来,就好像一个看到了喜爱玩具的孩子一般,笑得异常开心。 “快派人去鳌山卫城,请大人过来观看!” 第二百五十二章 水泥工坊(二) 刘衍接到消息之后,立即赶到了鳌山卫城外的水泥工坊,只见宋功明已经先一步赶了过来,正和韩峰等几个工匠一起,围着一个木筐议论着什么。 在等待水泥成品的时间里,宋功明已经筹集了一部分钱粮,并且调集了过来,作为水泥工坊的启动资金,同时也联络了一些商贾,算是提前为水泥的销路铺路。 当然,关于水泥的具体情况,宋功明并没有提前透露太多,以免造成泄密。 刘衍赶到水泥工坊的时候,宋功明和韩峰急忙过来迎接,刘衍笑着称赞了韩峰和一众工匠一番,便开始进入主题。 刘衍在韩峰、宋功明的陪同下走上前去,只见一个大木筐内已经被注满了水泥砂浆,众人刚才便是在等待水泥砂浆凝固。 在刘衍赶到之前,韩峰、宋功明二人便开始了试验,想要让刘衍直接查看结果,毕竟按照刘衍的说法,这水泥的凝固时间会很长。不过显然宋功明和韩峰算错了时间,现在还未凝固,刘衍便已经到了这边。 刘衍听完宋功明和韩峰的介绍,仔细观察了一下木框,只见这水泥砂浆与后世的混凝土砂浆略有不同,里面并没混着石子,而且这木框内的砂浆也比较稀,并没有后世砂浆那样粘稠。在砂浆之中起到支撑作用的,都是碎瓷片等东西。 刘衍先是详细询问了一下这土法水泥的研发过程,听了韩峰的回答后十分满意,知道韩峰是严格按照自己的方法研发制作的,用料、过程和工艺没有什么问题。 于是,刘衍便问道:“这筐水泥凝固多久了?” 韩峰看了看旁边用来计时的特制盘香,说道:“启禀大人,差不多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 刘衍点了点头,心中暗道:“时间还不够,后世的混凝土水泥一个多时辰也是无法完全凝固的,更别提我这土法水泥了,还要等上一阵子!” 于是,刘衍看了看天色,眼见已经临近正午时分了,便说道:“凝结的时间还不够,估计这土法水泥还要再等上一会儿才能凝固,咱们先吃饭吧,我可是已经饿坏了。” 宋功明和韩峰急忙派人去准备饭菜。 在水泥工坊内的会客厅,亲卫营指挥使苗绍带着几名将士过来支起了桌子,又在上面摆上了几盘子可口的菜肴,刘衍便招呼宋功明、韩峰二人人一起过来吃喝。 而韩峰则是不放心正在凝固之中的土法水泥,坚持留在现场等待。 刘衍眼见韩峰已经沉浸其中、无法自拔,也就不再坚持了。 随后刘衍与宋功明、苗绍吃喝了一阵之后,宋功明便说道:“大人,这水泥凝固之后,真的会像你说的那样坚硬如铁,而且成本低廉、建房迅速吗?” “当然!” 刘衍满怀憧憬的说道:“只要咱们工坊的水泥能够大批量的量产,一定会产生巨大的影响,到时候不但是灵山卫、鳌山卫各地的建房工艺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且工匠们所能修筑起来的房子也会更大、更高、更加坚固!工匠们甚至能够修筑起几十层高的参天高楼!” “几十层高!” 宋功明听完之后不敢相信的瞪大了,不敢相信刘衍所说的话,心中暗道:“就算是各地的那些高塔、雕楼,估计都没有这么高,也就是几层、十几层的样子,几十层?这怎么可能!” 不过,看着刘衍自信满满的样子,宋功明又不得不相信,毕竟刘衍此前所说所作的一些事情,有很多都是常人办不到,甚至是不敢想象的事情,可是刘衍都一一做成了! 就比如说,谁能想象得到,刘衍能在短短两三年的时间里,从一个火路墩的总旗官,一跃成为游击将军? 明末大军阀 第172节 所以,宋功明就算是再怎么不敢相信,打心里也是觉得,刘衍一定能常人之所不能,这土法水泥也一定能够成功。 刘衍与宋功明又聊了一会儿,眼见已经过了晌午时分,心中算了算,时间应该差不太多了。 此时二人已经吃饱喝足,刘衍便准备再去看一看木框中的水泥如何了。 忽然,韩峰兴匆匆的跑了过来,大声说道:“大人!部长!成了,水泥成功了,真的是坚如磐石啊!” 宋功明闻言也是兴奋的看向了刘衍,说道:“大人,咱们成功了,天底下竟然真的有如此奇物!” “哈哈!” 刘衍闻言大笑了起来,说道:“走!咱们一起看看去!” 众人快步来到木框跟前,刘衍定睛一看,只见那木框中的水泥已经基本上凝固了,如同是一大块岩石一般,让宋功明和韩峰等工匠啧啧称奇,那表情就好像是见到点石成金的神仙奇迹。 刘衍上前敲了敲水泥块,觉得这土法水泥的硬度还算勉强合格,凝结时间也在允许的范围内,只是感觉有些脆,看来强度还是有些不尽如人意。 看着手上沾着的水泥碎屑,刘衍心中微微一叹,暗道:“这样的程度用来修筑民居还可以,可要是按照我的预想,用这样的水泥来修筑城墙等军用设施,那就有些不够看了,这种程度的硬度还是差了一些,敌人的投石机甚至是大规模的箭雨都能可以伤害到水泥墙体。” 于是,刘衍对韩峰说道:“这土法水泥算是成功了,不过还有一些小的瑕疵,需要你带着水泥工坊的工匠立即改进。” 韩峰闻言赶紧说道:“请大人明示。” “硬度!” 刘衍顺手掰了一下水泥块,然后向韩峰展示手中的水泥碎屑,说道:“这土法水泥的硬度还是不够,工坊要尽快想办法解决一下。我的标准是四个字:坚如磐石!是要真正的坚如磐石。” 韩峰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大人放心,我即刻就办,立即调集人手,日夜赶工完善水泥工艺。” 随后刘衍便在众人的陪同下巡视了工坊各处,然后便满意的返回即墨营城去了。 几天之后,刘衍再次接到了韩峰的急报,土法水泥的硬度已经提升了上来,请刘衍派人去验收。 刘衍闻讯很高兴,亲自赶到了鳌山卫城外的水泥工坊,只见一块已经凝固的水泥放在空地上,韩峰、苗绍、宋功明几人簇拥着刘衍在一旁观看,一名工匠当着刘衍的面,直接用大锤奋力一砸,只听“咣”的一声过后,水泥块只是掉了些许的碎屑,整体上依旧是完好无损! 周围的工匠见状顿时欢呼了起来,韩峰和一众工匠的脸上也是充满了自豪之色,这是众人多日来日夜改良的成果,足以让众人自豪了。 刘衍见状也是十分高兴,虽然这改良之后的土法水泥依旧无法和后世的混凝土相提并论,但是在明末已经是堪称神迹的存在了,完全可以满足灵山卫、鳌山卫各项建设的使用要求了。 “好!” 刘衍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说道:“所有参与土法水泥研发和改良的工匠,每人奖励五两银子,每月工钱上涨一成!” 话音一落,众人再次欢呼了起来。不少工匠都在高喊“大人万岁”,韩峰和宋功明等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还一起跟着喊了起来。 过后,刘衍便对宋功明和韩峰说道:“立刻组织人手在鳌山卫城外修建一处样板房,施工方法就按照我之前交给你们的办法,就用水泥浇灌!这处样板房至少要建设三层,明白吗?” 韩峰激动的点了点头,心中明白,自己将要组织修筑的房子,将会是全天下第一间水泥房子,这可是扬名的大好机会啊!而且这处房子一旦建好,那就是水泥工坊最好的宣传,可以直接为水泥打开销路。 当天,韩峰便带着人手在鳌山卫城外的北面划定了一块空地,然后便调集人手没日没夜的开干了。 仅仅过了半个月,一座颇为精致的三层房子在鳌山卫城外拔地而起,这处房子通体使用土法水泥修筑,十分的坚固,如同是从石头中开凿出来的房子一般。而且这处房子的修建速度是以往不敢想象的,区区十五天就修建了一座三层的房子,这样的速度足以让任何人惊诧了。 闻讯赶来的宋功明和工坊内的众工匠看了都是大为惊奇。 随后闻讯赶来的刘衍也是十分满意,当即下令,命令鳌山卫城外的水泥工坊开始全力生产水泥,做好水泥的储备工作。 “到时候,灵山卫和鳌山卫的各项大工程就可以用上水泥了,不但建设质量可以大幅提高,而且还可以节省大量时间,时间就是钱粮啊!” 刘衍心中暗暗想着,也长出了一口气:“这下,只要等到水泥卖出去,就又是一个收入来源,可以干更多的大事了。” 在得到刘衍的指令后,宋功明也当即表示,自己将马上组织人手调拨钱粮,一定保证水泥工坊运转的顺畅。 刘衍又对众人吩咐了一番,然后便返回了即墨营城。 不过在离开之前,刘衍指着城北的这处水泥房子说道:“这里要派人保护起来,暂时不要让不相干的人出入,也不要让任何人得到消息。在房子外面用木板等东西遮掩一下,将这处房子的四周都建起挡板,并且派人过来看守。” 众人不解,宋功明更是直接询问刘衍的用意,也好将事情办得漂亮一些。 刘衍笑着说道:“这处房子我是有大用的,你们只要等我的消息就好!” 第二百五十三章 将水泥产业做大(一) 时间飞快,又过了一个月。十一月的鳌山卫寒风阵阵,由于是靠近海边的缘故,这里的冬季寒风不但寒冷,而且带着浓浓的潮气,让本就冷冽的气温更加刺骨。 不过即便天气再寒冷,鳌山卫城外的水泥工坊依然热火朝天,工匠们加班加点,一面不断改良水泥的制作工艺,一面增设了二十几座煅烧高炉,使得水泥工坊具备了大规模产出的能力。 到了十一月的中下旬,水泥工坊的第一批成品水泥终于出产了,韩峰兴奋的赶到了即墨营城向刘衍报喜。 刘衍非常高兴,看样子一切顺利的话,今年年底、明年年初的时候,水泥工坊便可以大赚特赚了。 于是刘衍命苗绍带上一旗亲卫营将士,与韩峰一起出发,前往鳌山卫城北面的水泥工坊。 “大人,我刚到即墨营城,就不能让我休息一晚,咱们明天再赶过去行吗?” 刘衍看着脸颊通红、有些疲惫的韩峰,笑着说道:“早一天将水泥产业竖立起来,就能早一天赚到银子,你和工坊内的工匠们也能过一个好年,你不着急吗?” 韩峰听到有银子赚,笑呵呵的点了点头,跟着刘衍一同赶往了鳌山卫城。 刘衍等人赶到了鳌山卫城北面的水泥工坊,此时在水泥工坊的库房内,用布袋子装着的水泥已经堆积如山。 此时韩峰指着堆积的水泥袋,介绍道:“启禀大人,这是工坊出产的第一批水泥,已经通过检验了,完全达标。” 刘衍一边拍着装水泥的布袋子,一边问道:“这批水泥有多少?” “这一批水泥有大约十二万斤,差不多四千袋。” 刘衍心中算了一下:十二万斤换算下来,也就是六吨左右,这样的产量放在后世并不算大,充其量也就相当于某处乡镇小厂的产量,甚至还有所不如。 可眼下却是明末乱世,水泥工坊第一批的产量就有这么多,也算是一大喜讯了。 刘衍说道:“那就好!你记住,这水泥一定要保存好。鳌山卫城这边邻近大海,这些水泥一定不能受潮,更不能被水淹泡,这处库房一定要注意防水防潮,最好花些银子弄点生石灰来,在水泥周边撒上一些。” “是!” “如果水泥工坊全力生产的话,一个月可以产出多少水泥?” 韩峰说道:“大人,这第一批水泥是在不断改良配方的基础上产出的,数量并不是全部产量。从下个月开始,水泥工坊的二十八座煅烧炉全部运转起来,每座煅烧炉都可以生产两万四千斤以上的水泥,水泥工坊一个月可以产出水泥六十七、八万斤左右。” “这样算下来,一个月就是三十多万吨,还算不错了。” “至于水泥的售价,你这个水泥工坊的主事有具体的意见吗?” 韩峰说道:“大人,属下已经和工坊的账房进行了核算,算上成本以及人工,再加上一定的利润,这种三十斤一袋的水泥暂定两百四十文。” “两百四十?” 刘衍疑惑的问道:“这个价格能赚钱吗?” 这三十斤的水泥数量不算大,但是在这个时代水泥的用量应该没有多少,至少不会像后世那样,一个建筑动辄也就需要几十吨、甚至是几百上千吨的水泥。 所以现在水泥的价格应该很高才对,毕竟产量无法与后世的工业化水泥相比,成本也会相应高了许多。 韩峰说道:“大人放心,算上人工,这样一袋三十斤的水泥成本在八十文左右,定这个价格,剩下的八十文都是盈利。” 刘衍却摇了摇头,说道:“这样吧,一袋水泥的价格定在四百文。” “四百文?” 韩峰担心的说道:“大人,属下担心这个价格太高了。” 刘衍说道:“没问题的,只有让水泥的利润高一些,才能吸引那些商贾也进入水泥产业,才能让水泥的产量井喷式提高。” 当然,刘衍并不担心水泥在这个价格上会卖不出去,只要将水泥的好处和用途宣传出去,就一定不愁销路,那些士绅、商贾有的是钱,区区四百文一袋的水泥对于这样的大户人家来说,根本无关痛痒,甚至一些家境殷实的普通百姓都能买上一些使用。 而且按照现在水泥工坊的产量和成本来计算,即便卖四百文一袋,一个月下来水泥工坊的纯利也只有六、七千两,与其余几个工坊的纯利相比,还是差了不少的。 韩峰眼见刘衍如此坚持,便应诺了下来。 随后刘衍便与韩峰来到了工坊的公署内,说道:“我准备办一件事情,将灵山卫、鳌山卫、即墨营城周边的商贾、士绅都邀请过来,向他们推销水泥。发出邀请以及宣传的事情,我会让商事官宋千户那边负责,不过你也有任务。” “请大人示下。” “工坊这边要准备一部分样品,十日之后送到鳌山卫城城北的水泥房子内,我有用处。” “是!” 几天之后,随着宋功明派出大批人手去各地发放请帖,游击将军刘衍要在鳌山卫城宴请各地商贾、士绅的事情也随之散播开来,各地的商贾、士绅陆续收到了请帖。 紧接着,各地的商贾和士绅纷纷派人赴约,毕竟有肥皂、烧锅酒、海盐、玻璃这些赚钱商货在前,众人都知道刘衍手中肯定会有赚钱的机会,所以纷纷欣然赴约。 而且,接到请帖的各家都已经认定,一定是刘衍又有了什么赚钱的新产业,这是要拉着众人一起投资赚钱啊,有这样的好事谁不愿意去? 这几天不断有各地的商贾、士绅赶到鳌山卫城,然后便被守在各个城门的新军将士接到,直接安排进了城内的各处客栈。 此时刘衍和宋功明、韩峰都已经赶到了鳌山卫城,三人就住在城内的操守府邸,操守官沈拓这几天也跟着忙前忙后,累得不亦乐乎。 而韩峰随后便被刘衍派到城北的水泥房子那边,督促着水泥工坊的人准备宴会的事情。 三天后,这一天便是刘衍定下的召开宴会的时间,一大早,刘衍带着宋功明和韩峰早早的来到了城北的水泥房子外面。 此时的水泥房子依然被一圈高大的木板遮挡住,一众早早赶到这里的商贾、士绅正三五成群的议论着,不时有人指着面前的木板比比划划,众人都在猜测这一圈木板的后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众人见到刘衍到了,纷纷涌了过来行礼,刘衍笑着与众人还礼打招呼。 刘衍还看到人群中有一个身材消瘦的男子,此人只是向刘衍抱拳行礼,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过来拍马屁,而是看着水泥房子皱眉思索着。 “那人是谁?” 韩峰认识此人,低声说道:“大人,此人名叫高成明,是鳌山卫有名的商贾,算是鳌山卫中实力最大的商贾了,在鳌山卫和周边都有产业。” 刘衍点了点头,又问道:“此人如何?” 韩峰想了一下,说道:“属下与此人并没有太多的接触,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都说这高成明胆子大善变通,做生意愿意以小博大,敢为人先,在鳌山卫一带很是出名。” “这样看来,这个高成明也算一号人物。” 随即刘衍便将高成明记住,然后又回来与一众商贾、士绅寒暄。 片刻之后,刘衍便对周围的新军将士说道:“好了,将围挡拆下来,我要给诸位来宾看一样好东西!” 苗绍当即领命,带着几十名亲卫营将士上前,三下五除二便将一圈木板围挡拆了下来。 一座灰白色的奇怪房子出现在众人眼前,被邀请来的众人都愣住了,这种房子是用什么修建的? 这根本不是木料修建的房子,而且这座房子也不是石头修建的,即便那房子的材质很像是石头,但是天底下怎么可能有如此平滑、规整、大小一致的石头?不可能啊! 转眼间,几十名家主便嗡嗡的议论了起来,高成明正跟身旁的几个家主议论了一会儿,便看向了刘衍。这段时间高成明便听说刘衍在城外开了个什么工坊,可谓是大兴土木,甚至还派了新军士兵过来警戒,难道就是为了这个怪异的房子? 高成明一脸疑惑的看着刘衍,只见刘衍满脸笑意,正在向身边的宋功明和韩峰交代着什么事情,二人随即便先一步进入了那座奇怪房子所在的院落。 片刻之后,刘衍笑着说道:“诸位,诸位!请听我一言!” 明末大军阀 第173节 上百个商贾、士绅顿时安静了下来,齐刷刷的看向了刘衍。 只见刘衍指着眼前的房子,对众人说道:“今日将诸位请来,并且举办了这场酒宴,就是要向诸位推销一个新产业:水泥产业!” “水泥?” “水泥是什么?” “水跟泥怎么能放在一起!” 高成明若有所思,虽然还不明白刘衍要干什么,可是身为商人的直觉却告诉高成明,这个所谓的水泥大有赚头,否则刘衍一个堂堂游击将军,也不会如此大费周折! 刘衍指着那座房子说道:“而诸位眼前的这座房子就是用水泥修建的,用时只有十几、二十天而已,不但省工省料省时间,而且还非常坚固,完工之后便如同是用磐石修建的一般,就算不幸失火,也能在烈火中屹立不倒!”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神奇的东西? 高成明心中暗喜,急忙大声问道:“敢问大人,这所谓的水泥到底是何物?价值几何?又怎么使用?” 一连好几个问题,顿时引来了周围一众商贾的连翻追问,刘衍却笑着说道:“我知道诸位心中有许多疑问,还请诸位随我一同进去,咱们边看边聊,如何?” 众人轰然允诺,纷纷跟着刘衍踏进了水泥房子。 第二百五十四章 将水泥产业做大(二) 众人纷纷应承着,然后刘衍便在苗绍等十几名将士的护卫下率先进入了院落,高成明等一众家主也紧随其后,一股脑的就涌进了院落。 此时整座二层高的水泥房子呈现在众人眼前,这些商贾和士绅在近距离观察房子之后,心中的震撼更加强烈了。 只见这座水泥房子结构简单,并没有以往房屋那种雕梁画栋,但是该有的横梁、柱子却也一样不少。如此室内的空间便宽敞了不少,可以更加自由的摆放内饰。 而且最让众人惊叹的是,这座房子通体都是刘衍说的那种水泥建造的,众人上前触摸,甚至还用力敲打了几下,果然如同刘衍所说的那样,就跟石头一样,坚固无比! 一个商贾小声对身边的同伴说道:“要是用这种水泥修建房屋和院墙等等,即便房屋坐落再偏远,也不用担心盗贼了,这样坚固的院墙,用什么也撞不开啊,恐怕贼人放火烧,都点不着火!” 另一人也是激动的说道:“是啊,而且这种房屋建造快速,人工价钱也会降很多,这可是一个商机啊,咱们拉起一支人马来,专门用水泥营造房屋或是民居,只要人手足够,一个月就可以营造几座,甚至是十几座,这些都是真金白银啊!” 旁边的高成明同样是双眼冒光,激动的与几个相熟的家主议论着什么。高成明看到刘衍就在旁边不远,正犹豫着是不是上前询问一下关于水泥的事情,却见宋功明回来了,站在刘衍的身边小声禀报着什么。 “还是再等等吧。” 高成明这边按住了心中的疑问,那边韩峰也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只见韩峰笑着说道:“诸位,在下就是水泥工坊的主事,现在就由在下为诸位讲解一下水泥的相关问题。” 上百商贾和士绅顿时安静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韩峰,生怕自己错过什么信息。众人聚集在原本还算宽敞的院子里,不由自主的向前挤过去,都想听得清楚一些。 韩峰先是命人拿来了一袋水泥,然后将袋子打开,捧出了一些水泥粉末,然后对众人说道:“诸位请看,这就是水泥了。” “啊,这水泥竟然是如此细腻的粉末,那又是怎么变得坚如磐石的?” “真是神奇,天底下竟然有如此奇异的东西,微末粉尘竟然能够变成石头一样的东西,今日一见真是不虚此行啊!” 高成明仔细看着袋子里的水泥,心中震惊不已,这种神奇的东西是何人创造,此人当真是天下奇才了! 众人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叹声,然后韩峰继续说道:“水泥按照一定的比例遇水,便会变成粘稠状,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水泥浆便会慢慢凝固下来,最终凝固成我身后这座房子的状态,坚如磐石!” 说完,韩峰便叫来几名手下,当着数十名家主的面,现场为众人演示了一番。 当然由于时间的问题,韩峰只是让手下人演示了一下调配水泥浆的具体步骤和方法,然后便命人抬过来几个大木桶。 “诸位请看,由于水泥的凝固时间需要一个多时辰,为了节省时间,在下便提前准备了几桶水泥浆。” 韩峰一个一个的为众人介绍道:“这是咱们刚刚用水按比例调好的水泥浆,诸位请看,此时的水泥浆非常稀,如同汤水一般。” “这个是静置了半个时辰的水泥浆,已经变得非常粘稠,如同泥浆一般。” “而这一桶则是静置了一个时辰的水泥浆,已经基本定型了,虽然还是有些软,但是已经彻底凝固了下来。” “而这最后一桶,则是静置了一个半时辰的水泥浆。” 说完,韩峰便命人将这一桶水泥浆抬到了水泥房子的二层,在招呼众人退后以后,那两名杂役便将整个木桶从二层楼上扔了下去。 轰的一声,坚固的木桶被摔了个稀巴烂,而里面的水泥块却好像浑然天成的巨石一般,依旧完好无损。 上百商贾和士绅见状顿时发出一阵惊呼,随后便纷纷询问这水泥的售价,当即表示要大批量采购一批。 韩峰则是笑着说道:“今日我家大人组织的宴会,其实也可以叫做展销会,顾名思义,就是我在这边向诸位展示水泥的价值,诸位有意者可以出银子采购。既然是展销会,在下自然已经准备了一批水泥,诸位如果有兴趣的话,当然可以买些回去。” “不过现在在下要说的,是合作的事情。” 高成明暗叫了一声好,看到刚才的展示的时候,便想着能否投钱入伙,毕竟从水泥工坊进货的话,中间还要去掉一层利润,赚不了太多的银子。 于是高成明第一个抱拳问道:“不知如何合作?” 韩峰说道:“这水泥是新兴的产业,光凭在下这一个工坊,产量还很非常有限的。诸位也许都知道,灵山卫和鳌山卫都是我家大人管辖,从明年开始将会在各地大兴土木,修葺各处城防,使用的正是这水泥。届时民间看到水泥的好处,自然也要采购使用,需要水泥的地方就会非常的多,需求量也非常大,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所以,诸位可以出银子自行筹建水泥工坊,然后花银子从在下这里采购水泥的配方和制造方法,今后便可以自行生产水泥售卖了。” 水泥的制作方法其实并不复杂,原来也很普通,配方和工艺被他人知晓只是时间上的事,这比不了肥皂和烧锅酒、玻璃等产业,可以通过种种手段进行保密。再加上水泥属于大批量的消耗品,一个水泥工坊的产量不可能够用。 于是刘衍索性趁着水泥配方和工艺没有传开,先将配方、工艺拿出来卖钱,然后再用这些银子扩大水泥的产量,如此便可以两头收银子。 “买下水泥配方需要多少钱?” 韩峰笑着说道:“一口价:三万两银子!诸位有谁买下配方后,在下会派专人教授水泥的生产工艺,并且提供全套的生产设施图纸。当然,如果诸位之中有谁有着小心思,想着几个人凑三万两买下配方,然后便回去自己直接生产,甚至是从别人那里偷取配方使用,肯定是行不通的!” “因为只有从在下这里购买过水泥配方的人,才有资格拿到实业司发下的水泥生产许可证,没有这个许可证,任何人都不得私自生产水泥,违者将被我家大人查抄、定罪!” 众人顿时吓了一跳,此时刘衍的名号可谓是如雷贯耳,谁没听说过?众人心中都是被吓住了。 此时,一个底子不算太厚的商贾抱拳说道:“这个配方要三万两啊,后期还要投入大量的钱粮去营造工坊,要进材料,要招募人手,这水泥虽然前景看好,但是前期的投入也太大了。我不想开办水泥工坊,想要从贵处直接购买水泥可以吗?” 韩峰笑着回礼,说道:“当然可以。在下这里出产的水泥都是三十斤一袋的,售价四百文一袋,不讲价!” “什么!” “四百文,只有三十斤的量?” “算下来,一斤要十多钱,虽然看起来还能接受,但是架不住水泥的使用量大啊,这样一来,水泥的收益还真是巨大啊!” 众人再次炸了锅。 高成明听完这些,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即振臂高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韩主事记下:鳌山卫高成明,愿意出三万两购买配方,同时今日再采购一千袋水泥带走!” 众人见状顿时傻了眼,紧接着便纷纷大声呼喊了起来,或是购买水泥配方,或是采购水泥,或是要与韩峰签订长期供货协议,竟是准备回去之后拉起队伍专门干营造的生意了。 一时间上百商贾、士绅纷纷慷慨解囊,大笔大笔的订单飞向了韩峰。 韩峰急忙招呼一众手下过来记录,并且将早就准备好的契约也拿了过来,开始与一众家主现场签约。 韩峰则是在一旁大声说道:“诸位之中想要购买水泥的家主,在下称诺半年之内一定发货,今日小号这里有四千袋,不足之数会尽快补齐,还请诸位见谅。” 高成明率先大声说道:“韩主事客气了,游击大人的信用那可是比磐石还要坚固,我等自然相信,晚一些发货也无妨!” 众人纷纷附和了起来。 很快,在场的上百商贾、士绅全部与水泥工坊签订了契约。其中光是要购买水泥配方的商贾、士绅就是十七人,水泥工坊在一天之内,光是这一项就收入了五十一两银子! 同时还签订了数十份购买水泥的契约,总数二十三万袋,金额也在九万两千两银子。 此时刘衍才出来招呼众人,笑着说道:“恭喜诸位了,诸位今日赶上了水泥产业刚刚兴起的大好机遇,将来一定能大赚特赚!” “哪里哪里,还要谢过大人的提携。” “我等都是沾了大人的光,我等在这里谢过了!” 一众商贾、士绅纷纷说着感谢的话,刘衍也是客气了一番,然后便对身边的宋功明问道:“酒宴准备好了吗?” 宋功明笑着说道:“启禀大人,酒宴已经准备好了,请大人与诸位家主一同入席。” “嗯,好!” 刘衍便抱拳说道:“诸位,请随我一同入席。这边韩主事会安排人先给诸位发四千袋的水泥上路,后续的差额会尽快补齐。今日,咱们就在这里不醉不归,一定要尽兴!” “是!” “我等听从大人安排!” 这场酒宴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时分,待到一众商贾、士绅尽兴而散的时候,宋功明已经安排好了人手,将这些人全部送回了各自安顿的客栈。 不过刘衍还留下了一人,那便是高成明。 入夜时分,刘衍和高成明站在水泥房子的二层,眺望鳌山卫城内的点点灯火。 “高掌柜此番买下了水泥的配方,准备在哪里建造工坊?” 高成明没想到自己会被单独留下来,心中激动之余,也有一丝紧张,抱拳说道:“启禀大人,草民准备在鳌山卫雄崖千户所那边择地建造工坊,然后将水泥全部销往山东各州各县。” “哈哈!” 刘衍看着紧张的高成明,笑着说道:“高掌柜别紧张,咱们就是随便聊聊。这水泥虽然神奇,但是也只能用来营造而已,算不上什么军国利器,所以高掌柜想往哪卖就往哪卖,想卖给谁那就卖给谁,没有什么忌讳的。” 高成明见刘衍很是和蔼,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久之后,我会在灵山卫和鳌山卫各处修路、整顿城防,对于水泥的需求也非常大,所以高掌柜此番回去也要尽快将工坊建造起来,尽快投产。产出的水泥,我希望高掌柜能够优先卖给我这边应急。当然了,价钱的话,肯定是按照行情算的,绝不会亏待高掌柜。” 高成明闻言抱拳答应下来,然后说道:“草民还会以个人的名义给其余相熟的掌柜写封亲笔信,拉着大家一起将产出的水泥优先卖给大人,请大人放心。” 刘衍笑着点了点头,这个高成明是个可造之才,也许将来还可以与其多做些生意。 第二百五十五章 事间奇物 鳌山卫城以北四十里。 这一天,一支庞大的队伍行进在官道上,队伍之中,一副“肃静”、“回避”的白粉牌高高举起,随后便是大队的精锐铁骑,再往后是大批的随从官员和亲随,卢象升在亲将卢怀英的陪同下,一同策马其中,二人的后面又是大队的精锐铁骑。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底,天气寒冷至极滴水成冰,官道两侧一片萧瑟,白灰相间的旷野上,看不到一个行人,也看不到一缕炊烟。 “此处距离鳌山卫还有多远?” 卢怀英说道:“启禀督臣,还有三、四十里。这里已经是即墨营的驻防区域,主官是即墨营游击将军毛兴乙。” 卢象升微微皱眉,说道:“此人不可大用!” “督臣为何这么说?” “此处与鳌山卫、灵山卫近在咫尺,看灵山卫何等繁盛,本督观之,灵山卫已经恢复到万历年间的繁华景象。而鳌山卫划归刘衍治下不久,虽然不及灵山卫,但是也别有一番气象,与即墨营其余地方,已经是两番天地。” “那毛兴乙与刘衍为邻,有这么好的地缘优势,其治下却依然如此荒凉,可见此人不是庸才便是小人!” 卢怀英点头赞同,深以为是。 明末大军阀 第174节 卢象升说道:“刘衍那边通知了吗?” “督臣放心,督臣从济南府城出发的两天前,末将已经派人前往即墨营城了。” “嗯。” “督臣,之前末将已经问过刘游击了,他也没有多余的钱粮,此番督臣亲自过来,是不是有些屈尊了?” 卢象升微微一叹,说道:“刘衍之前凭借诸多产业养活了数千强军,这段时间又弄出了奇物水泥,就连济南府城内都有售卖,虽然数量不多,但是据说此物非常神奇,修筑房屋事半功倍,很受欢迎,可见刘衍赚取了多少银两。” “刘衍此人善于经营,不但是一员沙场虎将,也是一个治世能臣。这样的人用好了,便是中兴重臣,用不好,那便是当世曹操!” “所以此番前往鳌山卫,本督不但要采买一些水泥,回去加固济南府城,而且还想跟刘衍好好谈一次。” “督臣是想……” “是的,本督也没有办法,只能试试看,希望刘衍能施以援手。” 次日一早,鳌山卫城北,刘衍率领指挥使苗绍、沈拓、水泥工坊主事韩峰,以及亲卫营的一哨新军将士,在城外等候卢象升的仪仗。 没过多久,参将张友勋带着毛兴乙、王业、董必会、李继文、胡宗明几个游击将军也赶了过来。 刘衍笑着说道:“参将大人来的很快啊。” 张友勋的脸上也挤出了一丝笑容,说道:“督臣前来,我等岂能迟到,自然要早些过来等候。” 随后李继文和胡宗明也过来与刘衍打招呼,三人寒暄了几句,不过由于张友勋在一旁,李继文和胡宗明不好多说什么,聊了两句便不再说话了。 很快,卢象升的仪仗抵达城外,刘衍一众和张友勋一众纷纷上前拜见卢象升。 卢象升与众人讲了几句,然后便对张友勋等人说道:“本督此番只是视察一下刘游击的辖区,诸位有事,便可自行安排,就不必随行了。” 张友勋等人闻言都愣住了,看向刘衍满是嫉妒之色。 “刘游击,你带本督四下看看吧。” “是。” 刘衍带着苗绍、沈拓等人策马随行,陪同在卢象升左右。 “不知督臣想看什么地方?” “去看看你新筹建的水泥工坊吧。” 刘衍微微一愣,然后说道:“那督臣就请暂缓入城,末将为督臣引路。” “好。” 张友勋等人看着卢象升的仪仗并没有入城,而是向北面走去,犹豫着是不是跟上去,参将卢怀英策马过来,笑着对众人说道:“诸位请便吧,督臣那边有刘游击陪着就可以了。” “呵呵,是,我等先回去,督臣但有吩咐,我等很快就到。” 张友勋满心不甘的离开了鳌山卫城,对刘衍的嫉妒又多了几分。 李继文和胡宗明则是感叹着刘衍的官运亨通,有卢象升的青睐,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这边,刘衍带着卢象升来到了水泥工坊,安排主事韩峰在前面带路,为卢象升介绍水泥工坊的情况。 韩峰非常紧张,走在前方一边说着,一边不断擦汗,即便天气很寒冷,依然住不住的流下汗珠。 “启禀督、督臣,工坊内的情况就是这样了,一会儿请督臣移步,小人为督臣演示水泥的用法。” 卢象升看着工坊内一座座煅烧炉,那些工匠不停忙碌着,将各种原料运到指定地点,工坊内一片忙碌景象。 “这处工坊的产量如何?有多少盈利?” 韩峰当即愣住,急忙看向刘衍。 卢象升笑着看向刘衍,说道:“不知道刘游击可否如实相告?” 刘衍抱拳说道:“其实督臣不问,一会儿演示完毕之后,末将也会向督臣禀报的。” “目前水泥工坊每月可产出水泥六十余万斤,以每袋四百文的价格出售,可获利七千余两。” 卢象升闻言颇为心动,现在督标营经过整顿之后,每名将士的花销,包括军饷、口粮、兵备、操练等等加在一起,每月在六两银子左右。 一个水泥工坊一个月的收益,便可以供养一千多名督标营将士,可见工坊收益之大! “看来刘游击很懂得经营啊。” 刘衍说道:“督臣取笑末将了,末将这也是被逼无奈,如果不搞出这些产业来,以灵山卫和鳌山卫的钱粮,末将的新军早就解散了。即便是现在,新军的开支也是占据大头,这些工坊的收益都要投进去。” 卢象升不置可否,卢怀英也看了刘衍一眼,显然并不是很相信。 “走,去看一看水泥的使用演示。” “是。” 在工坊里面的一处空地,卢象升盯着一个木桶,里面便是按照比例兑上清水的水泥,放在地上等待凝固。 卢象升用一根木棍搅了搅,问道:“这水泥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够,像你说的那个凝固?” 韩峰说道:“启禀督臣,需要大概两个半时辰。” “这么久啊!” 卢象升微微皱眉,卢怀英也微微摇头,足足需要半天时间,这水泥才能凝固,也太久了。 韩峰说道:“时间的确不短,但是水泥一旦凝固,便会坚如磐石,用来修建房屋非常好用。” 卢象升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对刘衍说道:“你刚才提到,有一处已经造好的水泥房屋?” 刘衍说道:“就在工坊不远处,督臣想看,现在就可以去。” “去看看。” 很快,刘衍、卢象升等人来到了水泥房子外面,卢象升和卢怀英看着通体灰白色的两层房屋,心中的震撼无以言表,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房子。 卢象升大步走到墙体跟前,然后猛地一拳打在上面,果然是坚如磐石,拳头通红还有些微疼,以卢象升的力气,换做寻常的木质房屋的话,即便是木质墙体,此时也已经被打穿,可是眼前的水泥墙体却没有任何损伤! 一旁的卢怀英也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喃喃的说道:“这真是闻所未闻的奇物啊!” “哈哈!” 卢象升忽然大笑起来,对刘衍说道:“刘游击,本督要向你采买一批水泥,但是本督手中钱粮不多,价钱上,能否优惠一些?” 刘衍抱拳说道:“督臣需要,末将支援一批便是,何须督臣的钱粮。” 卢怀英心中一喜,向刘衍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可是卢象升却摆了摆手,说道:“你也需要赚银子养兵的,本督不能白拿。” 刘衍思索了一下,便说道:“督臣体恤属下,末将心中感念。水泥每袋为三十斤,对外是四百文一袋,督臣需要,便两百文一袋好了。” 卢象升诧异的问道:“一半的价格?如此你岂不是亏大的!” 刘衍正色说道:“督臣一心为国,末将又怎能贪图小利!即便亏损,末将也能承担。如果督臣还要提价,那末将不卖便是,还请督臣莫怪!” 一旁的苗绍、沈拓、韩峰听完,脸上都露出一种莫名的神情,心中纷纷暗道:“成本才八十文的水泥,卖给督臣两百文,还能大义凛然,让督臣记着好,大人果然好口才!” 卢象升听了刘衍的话有些动容,说道:“如此,本督便定下两千袋水泥,后续再有需要,本督会派卢参将会与工坊这边交割。” “是。” 随后卢象升又看了看眼前的水泥房屋,对刘衍说道:“刘衍,本督的难处你是知道的,本来此番过来,本督是准备向你赊借一些钱粮的。如今济南府城的城防残部,督标营和颜巡抚的抚标营也急需整顿,可是本督和颜巡抚却没有多少钱粮。” “但是今日看了一番,本督也看到了你的难处,一个生意火爆的水泥工坊,一个月只有七千多两的收益,即便你还有一些其他的产业,又能赚多少银子?” 说到这里,卢象升叹了一口气,以为刘衍要养数千新军,要维持灵山卫和鳌山卫的发展,肯定也像自己一样捉襟见肘,此时却是开不了口再借钱粮了。 卢怀英看到说不下去的卢象升,眼巴巴的看向刘衍,说道:“刘游击,督臣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今日也不会如此推心置腹,要不然你给挤出一些……” 卢象升挥手拦住了卢怀英,然后大笑着说道:“哈哈,不说了。今日本督见识到了水泥的神奇,心中高兴。刘衍,今日你要摆下酒宴,本督和卢参将可要吃你一顿。” 刘衍也是心中一叹,自己能拿出钱粮支援卢象升,可是之后呢?刘衍非常清楚财不外露的道理,自己敬佩卢象升,但并不意味着可以将自己的实力完全暴露出来,在眼下这个世道中,还是要低调做人做事。 于是刘衍没有再提钱粮的事,抱拳说道:“末将荣幸之至,今日当与督臣和卢大哥不醉不归!” 第二百五十六章 没钱汉子难 “这就是水泥?” 颜继祖看到校场中整整齐齐码放的两千袋水泥,好奇的四处打量着,然后又问道:“这么多的水泥,能修筑多少房屋?” 卢象升站在旁边以手抚须,说道:“鳌山卫那边的水泥工坊送货的时候,曾经提起过,说是一袋三十斤的水泥,加上水,用来抹平城墙的话,可以覆盖十丈见方的面积。” “如此说来,这是……两千袋?这也不够加固济南府城城防的啊!” 卢象升说道:“没办法,这两千袋水泥已经花去了四百两银子,而且还是刘衍低价给我的。回来的时候我也核算过,要是将整座济南府城的城防都用上水泥加固,至少需要两万多两银子,这还是保守估计。” 颜继祖长叹一声,说道:“那还是算了吧,我看这两千袋水泥还是谨慎些用,好钢用在刀刃上,先紧着之前破损之处使用吧。至于其他地方,我看还是算了。” 卢象升点头赞同。 此时已经临近年末,济南府城内外一片喜气洋洋,哪怕城中百姓普遍困苦,哪怕城池在经历了清军两次进攻之后,已经变得残破不堪,年关的喜气依然回荡在城池内外。 卢怀英亲自坐镇城头,监督着民夫将两千袋水泥全部用在了城防上,在寒冬时节对城墙和附属的防御设施进行修补。 几天之后,两千袋水泥便见了底,只剩下七十多袋,但是城墙上的破损之处还有不少。 于是卢怀英便从城头上回到了总督府,想请示卢象升,是不是再派人采购一些水泥,却在卢象升的书房外遇到了颜继祖麾下的参将许桐珲。 “许参将?可是颜抚台在里面?” 许桐珲点头说道:“颜抚台正在和卢督臣商议事情,任何人都不让进去。” 卢怀英说道:“许参将等候多久了?” “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 “这么久!” 卢怀英正犹豫着是不是先回城头上,等到恰当的时候再来请示,却见书房的门打开了,颜继祖脸色很不好的走了出来,对许桐珲说道:“立即准备车马,随本抚去化斋!” 许桐珲不敢多言,跟卢怀英招呼了一声,便快步去准备车马了。 卢怀英急忙对颜继祖行礼,却只换来了一声冷哼,心中诧异的看了看半开着的房门,最后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督臣?” “进来吧。” 卢怀英进入书房内,只见卢象升坐在屋内眉头紧锁,显然心情也不是很好。 明末大军阀 第175节 “有事?” 卢怀英道了声是。 “是水泥用完了吧?” 卢怀英又道了声是。 卢象升叹息一声,说道:“你要是请示继续采购水泥的,那就不要说了。城防剩下的部分,先将就着修葺好了。” “督臣,别处还好说,只是南城墙还有几处缺损,如果能继续使用水泥修补,效果肯定远胜其他办法的。” 卢象升摇头说道:“没银子了,府库中已经见底了,没有银子了!” 卢怀英非常诧异,说道:“前几日不是还有数千两银子没有动吗,几天时间便都用完了?” “前日,督标营和抚标营采购了一批草料,用去了一笔银子,昨日抚标营采购了部分铁料,又用去了一些银子,再加上德王派人来收取了一笔欠款,府库已经被德王府的人搬空了。” 卢怀英大惊失色,说道:“那下个月的军饷也……” “唉!” 卢象升叹息道:“刚才本督和颜抚台就是在商议此事。朝廷已经两个月没有发下军饷钱粮了,经过上次奴贼劫掠,京畿之地残破不堪,朝廷也没有银子。” “本来本督还想留下一些银两,多少给将士们发放一些饷银,虽然不能足额,至少也让将士们喘口气,可是现在却没办法了。” 卢怀英此时也是苦着脸,不过还是宽慰道:“督臣不必焦虑,也许颜抚台那边能借来钱粮应急。” “借?还能找谁借?” 卢象升说道:“济南府城内外,凡是能借到的,本督和颜抚台已经都借到了。要不是济南府城连续两次被奴贼大军围攻,本督和颜抚台以整顿兵马、修葺城防为理由赊借,估计一两银子都借不到。现在赊借来的钱粮都用光了,不会再有人愿意借了。” 此时卢象升心中悲愤,督标营和抚标营经过整顿,好不容易有了起色,战力和装备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提升,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钱粮却断了,朝廷又指望不上,真不知道大明朝的钱粮都在哪里,为什么天下百姓和卫国的将士如此贫困! 卢怀英看着满脸愁容的卢象升,心中也是同样悲愤,忽然说道:“督臣,属下以为,不如试一试刘游击的建议,那些贪官和不法商贾都囤积了大量的钱粮,只要抄一些人的家,督臣和颜抚台便有了练兵的钱粮!” 卢象升闻言,心中也有了一丝动摇,可是随后还是摇了摇头:“此事不必再议!今日的局面,是众将士在巨鹿、在济南城下浴血奋战打出来的,本督绝不能因为一时之困,而授人以柄,以至于让朝中奸佞插手整顿山东防务之事!” 卢怀英摇了摇头,在他看来事情已经进入了死局,只有全盘打破,才有扭转局面的可能。但是卢象升显然没有刘衍的魄力,或者说卢象升身上的枷锁太多了,就眼下的局面,根本无法推倒重来。 “那督臣准备如何破局?” 卢象升思索许久,而后猛地站了起来,说道:“督标营和抚标营的军饷推迟到下月中旬再发放。如果到时候本督和颜抚台还筹集不到钱粮,便召集督标营、抚标营将士到校场,本督亲自向众将士说明缘由。” 卢怀英当场傻眼。 当晚,卢怀英回到住处左思右想,心中很是不安。 如果卢象升当众宣布停发军饷,不管是什么原因,对督标营和抚标营的士气都是一个致命打击,两营将士的整顿也注定会半途而废。没有钱粮的保证,谁会安心操练,谁会为朝廷卖命? 于是卢怀英打定主意,连夜写了一封书信,然后派人送往即墨营城。 几天之后的一个清晨,刘衍收到了卢怀英派人送来的书信,展开看完之后,也是长叹一声:“卢督臣已经走到绝路了啊!” 在历史上,卢象升战死于巨鹿之战,根本没有出任山东总督一职。所以刘衍没有历史事实可以参照,自然猜不到现在卢象升的具体处境。 看了这封书信,刘衍才知道卢象升和颜继祖已经“身无分文”,甚至连下个月的军饷都凑不出来了。 别看督标营和抚标营是卢象升、颜继祖的亲兵营,可是在明末这个大乱世,没有钱粮还不哗变的军队,几乎是不存在的。刘衍知道的也就是戚家军、白杆兵可以做到。 卢象升刚刚创立的天雄军兴许也可以,只是现在督标营早已不是当年的天雄军了,经过几轮扩编,之前天雄军的老兵所剩无几,基本上都是临时征召的新兵。 刘衍可以想象,当卢象升当众宣布总督府和巡抚衙门没有钱粮发军饷后,两营上万兵丁会是什么反应,大概率会当场哗变! 即便没有当场哗变,督标营和抚标营的人心士气也宣告破散了。 刘衍思索再三,于是写了一封手令,派人立即送往灵山卫,交到钱粮官岳明的手上,让其立即准备两万两银子、五千石粮食。 同时刘衍也给灵山卫操守官陈勋写了一封手令,命其调集兵马,将这批钱粮运往济南府城,交割给卢象升。 在送给陈勋的手令之中,还附着一封刘衍的亲笔信,刘衍对送手令的夜不收队长说道:“这封亲笔信要收好,告诉陈操守,一定要将亲笔信交给卢督臣手上。” “得令!” 济南府城,总督府。 这一天,济南下起了大雪,城中百姓纷纷躲在家中避寒,城中街巷空无一人,就连沿街的商铺都纷纷关门,偌大的城池万物萧瑟。 可是一支庞大的车队却在这样的天气进入济南府城,在厚厚的积雪,以及凛冽的大风中,朝着总督府赶去。 卢怀英兴奋的一把推开房门,任由寒风灌进卢象升的书房,卢象升满脸错愕的看了过去,只见卢怀英冻得通红的脸上,满是喜悦。 “是颜抚台那边有消息了?” 卢怀英说道:“督臣,是刘游击!刘游击派人送来了一批钱粮,下个月的军饷有着落了!” “什么!” 卢象升吃惊的说道:“刘衍那边不是也很困难吗,他是从哪里筹集到这么多的钱粮?” 等不及回答,卢象升当即披上大氅,让卢怀英在前面带路,便直接冲向外面,要亲眼看到刘衍送来的钱粮。 在总督府大门外,上百辆大车一字排开,在雪白的街道上很是壮观。 卢象升和卢怀英看着这一切,二人心中既感动又兴奋,百感交集。 押运车队的是前营左总领军的千总魏汉,见到卢象升之后,魏汉抱拳说道:“见过卢督臣!末将奉命押运两万两白银、五千石粮食至此,请卢督臣查验。” 卢象升仰头长叹,一行热泪流了下来,因为刘衍,所以督标营和抚标营算是保住了。 一旁的卢怀英见卢象升有些失态,便急忙接过魏汉递过来的书信,然后问道:“刘游击那边也很困难,这些钱粮是如何筹集的?” 卢象升也很疑惑,也看向魏汉。 魏汉抱拳说道:“启禀卢督臣、卢参将,我家大人在信中都写明了,还请卢督臣和卢参将看一看书信吧。” 卢象升接过卢怀英递过来的书信,就站在雪地中展开,只见信中只写了几句话:“末将听闻督臣急需钱粮,特变卖部分家产,筹集到些许钱粮以救急,请督臣用之以渡难关。” “刘衍他竟然……” 卢象升摇头叹息,虽然心中难以置信,但却非常感动,抱拳对魏汉说道:“请与卢参将交割钱粮吧,随行的将士到城中军营歇脚。待本督修书一封,一并带给刘游击。” 魏汉抱拳领命。 第二百五十七章 练饷 魏汉率部回到灵山卫城之后,不但带回了卢象升的亲笔信,而且还有卢象升为刘衍调拨的一些铠甲和火铳,虽然数量并不是很多,但也有三百多副铠甲、五百杆鸟铳和三眼铳,不过那些火铳基本上都是火绳枪,燧发枪很少。 陈勋见状便命魏汉再辛苦一趟,将这批铠甲、火铳以及卢象升的亲笔信送往即墨营城。 当魏汉抵达即墨营城的时候,恰好在游击将军府外遇到了钱粮官岳明和商事官宋功明,只见二人正往外走,脸上都挂着一丝焦虑。 见到魏汉,宋功明和岳明抱拳打招呼,三人寒暄了几句,魏汉笑着问道:“宋千户、岳千户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这就要回去?” 宋功明说道:“我们昨天到的,大人急召我们议事,现在便要赶回去。” 魏汉诧异的说道:“这么急?要不然等一等,我将押运的兵备交割了,咱们一同回灵山卫如何?” 岳明摆了摆手,说道:“我们还是先走吧,大人给我们的时间太紧,一个时辰也耽误不得。” 说完岳明便抱拳告了声罪,与宋功明一同快步离开,大门口早有亲随准备好了马匹,岳明和宋功明翻身上马,披着厚皮大氅,策马在寒风中离开了。 魏汉摇了摇头,不明白这两个“财神爷”急什么,难道是出什么大事了? “你们从先去城中军营,将兵备存入武库之中。” “是。” 打发走了部下,魏汉便进入游击将军府邸,在暖阁内见到了刘衍。 此时刘衍正眉头紧锁的写着什么,魏汉站在远处抱拳行礼,将押运兵备过来的事情禀明,随后便拿出了卢象升的亲笔信。 刘衍道了声辛苦,展开书信看完,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一叹,然后便对魏汉说道:“你来的正是时候,正好辛苦一趟吧。” 魏汉心中叫了一声苦,笑嘻嘻的问道:“大人有何差遣?” “你率部去一趟大盘堡,到年底了,肥皂工坊、酒坊、晒盐场和玻璃工坊都积压了一部分的钱粮,你率部将这批钱粮直接运到即墨营城来。” 魏汉愣了一下,说道:“大人,各处工坊的收益向来都是直接存到灵山卫府库的,即墨营城这边的府库,都是参将张友勋等大人共用的官家府库,咱们存进去的话……” 刘衍说道:“这些你就不要管了。运回来之后,你直接与亲卫营指挥使苗绍交割,他会另行准备府库的。” 魏汉抱拳领命,随后便退了出来,不过心中却暗道:“怪不得刚才看到宋千户、岳千户,他们二人的脸色都不太对,原来是大人在筹集钱粮啊。难道是有仗要打了?” 魏汉一边想着,一边来到大门外,上马前往军营调拨部下。 暖阁内,刘衍还在写着什么,宣纸上已经写满了各种数字,原来是在计算着钱粮的数量。 “还是差一点!” 刘衍算出了一个总数,然后靠在椅子上苦笑了起来。 现在是崇祯十二年,也就是公元1639年,就在这一年的年末,崇祯帝诏令抽练边兵和加练民兵,加征田赋每亩练饷银一分,全国共征收七百三十万两。 “崇祯十二年饷尽而贼未平,于是又从嗣昌及督饷侍郎张伯鲸议,剿饷外又增练饷七百三十万。” 明之末年,加练兵十有八万,辽饷、剿饷、练饷,至千有七百余万,弊亦同之。 此时刘衍回忆起自己看过的一些史料,心中非常的沉重。明末的三饷之所以如此出名,并不是因为其本身,而是因为三饷的害处之大,甚至有不少学者认为加征三饷加速了大明的败亡,使得天下局势再无逆转可能! 此番朝廷加征练饷,按照时间来推算,估计现在崇祯帝的诏令已经本部,杨嗣昌主持的兵部也发下了公文,用不了多久,山东各地便会收到消息。 “哼!杨嗣昌以为加征了七百三十多万两银子,就可以编练大批的精锐兵马,真是天真!” 刘衍非常清楚,此时大明的官吏大部分都是贪官污吏,要么就是只会口嗨的所谓清流,真正有能力的官吏寥寥无几。在这种局面下加征练饷,征收上来的七百三十多万两银子,能有多少银子真正发放到士兵手中?一百万还是十万? “真是可笑!” 刘衍清楚此时官吏的手段,朝廷明文要征收七百三十万两银子,可是各级官吏肯定会层层加码,他们向百姓摊牌的银子会是多少?一千万还是两千万?刘衍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更为可怕的是,各级官吏不会向商贾、士绅、官吏自己征收练饷,而是将所有的压力全部转嫁在普通百姓的身上,让本就贫苦无助的百姓雪上加霜。 刘衍断定,练饷开征之后,大明天下必将掀起一轮流民狂潮,这下李自成之辈做梦都要笑醒了,崇祯帝在杨嗣昌的建议下,平白送了李自成一个“兵源大礼包”! 此番刘衍将宋功明和岳明紧急找来,就是要筹集一部分钱粮备用。 练饷开征,山东各地卫所肯定会被强行摊派,灵山卫和鳌山卫的军户虽然远比别处百姓富足,但是遇上这种摊派,轻则被搜刮一番,重则直接破家,刘衍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于是决定用手中的钱粮直接补上这次摊派的钱粮。 同时,刘衍断定其余各地的军户肯定会受到打击,练饷开征,各地破产的百姓会形成洪潮,刘衍必须提前备足钱粮,以便应对不时之需。 可是现在刘衍手中能调动的钱粮并不是很多,除了灵山卫、鳌山卫修葺城防的开支,以及新军的开支外,灵山卫府库中也要有一部分的留存。 剩下的钱粮,经过宋功明和岳明的核算,目前只有三十八万两银子,二十万石粮食。 明末大军阀 第176节 刘衍思索再三,还是命宋功明、岳明再去想办法筹集一些,凑足四十五万两银子、三十万石粮食,限期一个月之内,全部运到即墨营城。 苗绍那边在早些时候已经收到了刘衍的命令,现正率部在即墨营城以东十里,靠近鳌山卫的一个荒村修建府库,作为囤积这批钱粮的地点。 一番忙碌之后,刘衍叹息一声,自己已经想尽办法,希望可以渡过难关。 “本想着此番各地流民肯定会非常多,正是吸纳人口的大好机会,可惜囊中羞涩啊!” “也罢!能有多少算多少吧,尽人力,听天命!” 数日之后,朝廷加征练饷的命令送到了济南府城,此番山东各地的卫所被摊派了不小的份额,足足四十三万两银子。 卢象升在收到命令的时候颇为愤慨,对前来商议对策的颜继祖说道:“我大明两京一十三省,北地各省连续遭到流贼大军和奴贼大军的肆虐,百姓困苦、田地荒芜,而南方各省受到的影响却非常有限,眼下国朝本就是北方贫瘠、南方富庶!” “可是加征练饷,朝廷却不分贫富,将北方各省也一体均摊。山东连续两次遭到奴贼的洗劫,军户百姓们已经快要活不下去了,我等连修葺城池的银子都没有,朝廷却摊派了四十三万两银子,南直隶、福建、浙江等富庶之地,却也只摊派了三、四十万两银子,这是何道理!” 颜继祖也是愤慨,说道:“督臣别忘了,眼下朝政都被东林党人把持,他们的亲族和门生故吏,大多在江南各省,自然要维护一番,哪里顾得上百姓的死活!” 卢象升其实也是东林党人,至少是以东林自居的,此时听了颜继祖的话,心中感到了一丝悲凉,颓然的坐了下来。 颜继祖见状自知失言,急忙抱拳致歉。 卢象升摇头说道:“颜抚台说的没错,现在的东林党人,已经不是当年的东林党人了。朝中的东林官吏,早就没有当年东林贤士的风骨,他们的眼中只有权柄和金银,根本不理会百姓的死活,不理会天下的安危!” 颜继祖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最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也坐下来摇头叹息。 许久之后,卢象升缓缓起身,说道:“济南府城这边便由颜抚台坐镇吧,务必尽量征收饷银。本督今日便前往各地巡视,督促各处将领上缴练饷。” 颜继祖急忙说道:“督臣,咱们还是再想想吧,以现在山东各地百姓的情况,说句不中听的话,哪怕是逼出民变来,这四十三万两银子也是凑不齐的!” 卢象升说道:“刘衍有句话说得对:百姓没有银子,但是各地官吏却很富有!此番巡视地方,本督会实地查验,凡是百姓困苦无法收齐饷银的,当地官吏要么自掏银子凑齐,要么就地免职,回家种地去吧!” 颜继祖大惊失色,惊呼道:“督臣万万不可!如此,则督臣便与山东官场为敌了!” 数日之后,卢象升自济南府城南下,一路经泰安州、兖州府南下,在兖州府停留三日后,转而向东,经蒙阴县、沂水县进入莱州境内。 这一路上,卢象升不断敲打地方官吏,督促各地卫所将官,但是效果却微乎其微。 各地百姓缴纳的练饷非常有限,而各地的官吏也纷纷装穷,更有甚者,直接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我是清官,要银子没有! 卢象升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督臣,下一步咱们去哪里巡视?” 寒风中,卢象升的仪仗正沿着官道行进,卢怀英策马跟在马车旁边,只见卢象升掀开车窗上的棉帘,说道:“去高密县,然后再作打算。” “是。” 卢怀英知道,从高密县向北过了平度州,便是莱州府城,而从高密县向南,就是即墨营城了。 “督臣也在纠结啊!” 卢怀英心中如是说。 第二百五十八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南街村是大嵩卫治下的一个小村子,这里人口不多,只有二十多户,不到一百口村民。 这一天,一队附近火路墩的墩军来到村子里,然后在一个小旗官的指挥下,开始挨家挨户的搜集粮食,仿佛后世“鬼子进村”的场景一般,根本不顾那些村民的阻拦和哭求,把找到的每一粒粮食都搜刮殆尽。 这些墩军不光在村民家中寻找,而且还颇有心得的,在房子周边的草堆里寻找着,竟然也有一些收获。两个墩军就在一处草堆中有了发现,一小袋子粮食被翻了出来。 二人打开一看,只见里面的粮食只有小半袋而已,顿时有些不满意。领队的小旗官也走了过来,查看了一下之后,很是晦气的叫骂了一声。 就在这时,旁边的一处民居内,一个老妇人惊慌的跑了过来,一把就扑倒在地,挡在小旗官和两个墩军的前面。 “军爷行行好,家里还指着这点种子过活呢,军爷拿走了,明年我一家老小吃什么啊!” “滚开!” 那小旗官见状顿时暴跳如雷,满脸戾气的叫嚷着,挥手一拳将阻拦的老妇人打倒,那老妇人顿时满脸鲜血,一颗门牙也被吐了出来,混合着鲜血落在了雪地里。 “混账东西,这么一点粮食,你连摊派练饷的十分之一都不够,还敢抗税,找死啊!” 小旗官看着倒在地上无力哭喊的老妇人,哼了一声,便带着两个手下走开。 此时其余几个墩军从旁边几家走来,手中或多或少也拿着一些粮食,那些村民纷纷追了出来,不过却是徒劳的,几个墩军一阵打骂,便将追出来的村民赶到了一边。 那小旗官看着周围的村民都陆续聚拢了过来,便大声斥责道:“干什么?干什么!朝廷摊派练饷,那是编练兵马平定流贼的,等到天下太平了,你们就有好日子过,这点道理都不懂,活该你们受穷,都给老子滚开!” 眼见一众村民敢怒不敢言,小旗官洋洋得意,对十几个手下说道:“把这些粮食和东西都带上,去下一处!” 一个墩军嬉皮笑脸的说道:“秦爷,咱们出来大半天了,兄弟们都冻得够呛,要不然回去吃酒暖和暖和吧,明日再去别处?” “屁话!” 秦姓的小旗官瞪了那墩军一眼,说道:“上面派下这么多的饷银,又限定了期限,咱们不紧着手,到时候拿什么去冲抵?就凭这么一点粮食,能冲抵多少银子!” “到时候交不上摊派,你们几个自己去向毛游击说去,我可不替你们挨骂!” 十几个墩军唯唯诺诺,不敢再说什么,纷纷拿起搜刮来的粮食和少许铜钱准备离开村子。 就在这时,周围的村民顿时激动了起来,纷纷围了上来。 “你们不能走!” “我家只有这些粮食了,你们带走,我一家老小就过不了冬了!” 眼见周围上百村民鼓噪了起来,秦小旗也是吓了一跳,毕竟村民人数众多,真要动起手来,自己这十几个久不操练的墩军哪里是对手? 于是秦小旗色厉内荏的大声叫道:“干什么!你们想抗税不成,还有没有王法了!” “留下我们的粮食!” “你们不敢打鞑子,不敢打流贼,只会欺负老百姓,算哪家的官军!” “强盗!你们都是强盗!” 此时上百村民越说越激动,不少村民都拿起各式各样的农具,怒吼着冲过来,跟十几个墩军推搡着、叫喊着。 “混账!” 秦小旗暴怒,一把抽出腰刀劈倒了一个村民,以为能杀一儆百,可是随后秦小旗一颗心便坠入了冰窖,看着周围的村民,暗叫了一声不好。 “打死他!” 周围上百村民并没有被吓倒,反而愤怒的围攻秦小旗等人,区区十几个色厉内荏的墩军,转眼间就被愤怒的村民淹没,一阵惨叫之后便没了动静。 此时的村庄内,秦小旗等十几个墩军横尸当场,二十多个村民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剩下的村民此时也恢复了理智,愤怒、悲伤交织在一起,然后随着一个汉子大吼一声,这个村子的村民抄着各种农具走上了抗税的道路。 随着山东各地卫所开始大力摊派练饷,大嵩卫村庄这样的场景不断在各地上演。 朝廷摊派练饷,这件事情对山东各地将领和官吏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捞钱机会,再加上卢象升亲自到各地督促,逼着各地官吏和将领出银子,让即墨营、文登营、登州营的那些将领也发了狠,纷纷将摊派的练饷转嫁到治下军户和佃户的身上。 这样的局面,让本就活不下去的百姓瞬间大规模破产,造成各地卫所的军户、佃户逃亡无数,甚至不少地方都发生了动乱。 平度州。 此时的卢象升正犹豫着,到底是南下即墨营城,还是北上莱州府城,以至于在平度州滞留了几天,顺带着也督促着这边的官吏和将官。 忽然,参将卢怀英略显惊慌的推开房门,抱拳说道:“督臣出事了!” 卢象升微微皱眉,说道:“可是练饷逼出了民变?” “督臣明鉴,正是这样!” 卢怀英拿出好几份急报,各个地方都有,都是禀报出现民变的。 卢象升急忙接过这些急报查看,然后一把拍在书案上,怒声说道:“本督就是担心那些官吏、将领把摊派全部压在百姓身上,这才不辞辛劳在各地巡视。即墨营、文登营、登州营的那些将官竟然不顾百姓死活,根本不理会本督的命令,将所有的摊派全部压在军户和佃户百姓身上,怎会不出事!” 卢怀英也是怒声说道:“末将以为,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摊派下去的税额肯定不止朝廷派下的额度,他们一定趁机中饱私囊了!” 卢象升自然清楚这些,如果那些将领没有趁机捞钱,那就不是大明的将官了。 只见卢象升仰头长叹,说道:“本督提防着,担心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可是本督毕竟只有一双眼睛、一双脚,顾及不到整个山东,我愧对百姓!” 卢怀英说道:“督臣不必自责,此事本就是各地官吏和将领借机捞钱,是他们不顾百姓死活!只是眼下各地已经逐渐乱起来了,督臣要尽快那个主意,尽快将事态平息下去。” 卢象升当即站了起来,说道:“立即赶回济南府城去!” “另外立即给各地卫所发令:不得镇压百姓,立即停止练饷的摊派,违令者严惩不贷!” “督臣!” 卢怀英急忙说道:“万一有人趁机拉起人马起事怎么办?朝廷摊派下的四十多万两练饷怎么办?” 卢象升斩钉截铁的说道:“本督要让百姓活下去,这有错吗?本督要让他们活下去!” 灵山卫城,操守府邸。 刘衍风尘仆仆的赶到这里,此时新军七个营的指挥使,炮总千总钱樰,以及王炆镇、岳明、宋功明、张耒、田辉叙、荀景云、鲍学镇、赵民、贾洪雨等人都已经早早的等在了这里。 刘衍落座,看着满堂部下,笑着说道:“天气严寒,诸位赶路过来,都冻坏了,不过本官却没有准备烧锅酒给你们暖身子,而是要给你们部署任务了。” 众人哄笑。 “宋千户、岳千户!” 宋功明和岳明站了起来,刘衍问道:“钱粮准备的如何了?” 岳明主管钱粮,是刘衍手下的钱粮官,于是站出来抱拳说道:“大人放心,属下和宋千户几经筹集,大人定下的钱粮已经齐备,大部分都已经运到鳌山卫那边,剩下的一小部分这两日就能运送到位。” “好!” 刘衍心中大定,对众人说道:“诸位一定都很奇怪,本官为何突然筹集大量的钱粮,又为何将大家召集到这里。现在本官就告诉你们。” “因为山东即将大乱,各地百姓将流离失所沦为流民!” “因为本官要大举收容、赈济百姓,充实灵山卫和鳌山卫的人口!” 刘衍站起身来,大声说道:“所以本官要求你们,立即做好大规模安置流民的准备。本官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今年寒冬,不能有一个流民冻饿而死,诸位能否做到?” 众人虽然都不明白,刘衍为什么如此肯定会出现流民潮,山东各地为什么会大乱,但是看到刘衍的态度,众人下意识的都选择了相信。 只是刘衍要求不能有一个流民被冻死、饿死,这个要求看似平常,其实非常的困难。 王炆镇抱拳说道:“大人心系百姓,属下等佩服不已。只是赈济百姓之事耗费钱粮巨大,朝廷不伸手只靠灵山卫和鳌山卫,势单力薄啊!” 田辉叙说道:“大人做出这样的判断,难道是与朝廷摊派下的练饷有关?” 刘衍点头说道:“诸位都知道朝廷向咱们山东摊派了练饷,你们知道有多少吗?四十多万两!” 明末大军阀 第177节 “你们知道各地官吏、将领向那些军户、佃户摊派的练饷数额,加在一起有多少吗?上百万两!” 众人大惊,虽然不知道刘衍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数字,可如果此事为真,那山东还真要大乱了,山东百姓本就贫困,承受不起这样的搜刮! 刘衍对王炆镇说道:“王同知说的没错,赈济流民的事情的确是朝廷的事,可是现在朝廷没银子,否则也不会加征练饷搜刮百姓了。” “此番咱们虽然会花费大量的钱粮,但是银子没了还可以再赚,只要有人在,就有希望!” 众人纷纷抱拳说道:“愿随大人拯救百姓!” 赵民更是对着刘衍长拜,说道:“大人胸怀,属下佩服之至!” 刘衍也抱拳说道:“诸位能追随、信任本官,本官谢了!” 随后刘衍正色说道:“诸位听令!” 众人纷纷肃穆而立,等待刘衍发号施令。 “指挥同知王炆镇、指挥佥事田辉叙、指挥佥事荀景云立即在灵山卫和鳌山卫各处筹建安置点,每一卫至少要筹建三十处!” “是!” “新军前营、中营立即在灵山卫和鳌山卫部署,接应途径流民前往就近的安置点,左右两营前往灵山卫支援,后营和骑兵营在鳌山卫支援,亲卫营和炮总待命。” “得令!” “千户鲍学镇立即率领麾下医官,准备各种必须药品,在灵山卫和鳌山卫各处安置点待命,救治百姓。” “是。” “千户赵民带人为流民登记造册,分流到各处。管屯官千户张耒负责分配耕地,开冻之后率领流民开垦荒地。” “是!” “千户宋功明、千户岳明,负责为各方调配钱粮,不得有误!” “是。” 刘衍部署完毕之后,对众人抱拳行礼,说道:“望诸位尽心尽力,刘衍在这里拜托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收容 十二月,即墨营管辖的各地普降大雪,气温在短短几天之内骤然降低,仿佛一夜之间进入了极寒之中。 此时已经有山东各地的流民途径灵山卫和鳌山卫各处,在新军各部将士的引导下,纷纷前往各处的安置点,经过登记造册后,灵山卫和鳌山卫便增加了一万六千多户、五万多口人。 同时,经历赵民带着一帮文吏梳理了灵山卫和鳌山卫的军户百姓人口,准备更新两卫的军户黄册。 不过紧随而来的便是巨大的压力,刘衍眼看着寒冬已至心中焦急,立即下令把提前囤积的钱粮调拨到位,从周边的州县尽可能多的购买御寒衣物,然后运到各处安置点就地分发,绝不能出现大规模冻死、饿死百姓的事情发生,否则刘衍必将严惩不贷。 灵山卫城北,中千户所下辖的逄猛镇巡检司外,指挥使陈勋亲自在这里,这是灵山卫规模最大的一处安置点,周围架设了十几口大锅,正在煮着热汤或是热粥,一哨新军将士正在努力维持着秩序,为近千流民分发食物和御寒衣物。 此时风雪稍小,但是却依然寒冷,等待赈济的百姓被这样的天气冻得瑟瑟发抖,一些体弱的妇孺更是脸色铁青,身体孱弱得摇摇欲坠。 指挥使陈勋在巡视的时候吓了一跳,急忙命人将这些体弱的妇孺集中起来,先行送进逄猛镇巡检司去安顿,生怕再拖下去会闹出人命来。 此时刘衍已经派人给赵民传令,将陆续收容的流民分摊到灵山卫和鳌山卫各处安顿,也就是说,以后灵山卫这边还会有源源不断的流民迁徙过来,这么多的新增人口,顿时给指挥使陈勋以下所有官吏带来了天大的压力。 再加上刘衍下达了死命令,给每一处安置点都规定了“死亡指标”,一旦在规定时间内死亡的百姓人数超标,那自指挥使陈勋以下所有人都要被罢官,死亡百姓如果再多些,说不定还会有人掉脑袋,所以指挥使陈勋等一众官吏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指挥使陈勋一面倾尽府衙所有,在灵山卫城和各处千户所、百户所周围搭设房屋,还在灵山卫各地的村落、火路墩、屯堡处修建房屋,尽可能的容纳新增的百姓,而且还号召灵山卫的商贾捐钱捐物,或是出力,大家一起渡过难关。 据说商会会首王靖也冒着严寒到了王家庄堡城外的安置点,带着一众商贾捐银子、捐物。 为此指挥使陈勋也是将众义商一一记录下来,然后上报刘衍。刘衍得知之后很是高兴,直接将这些义商的花费全部报销,赢得了内外一片赞誉。 此时在排队的人群中有父子二人,一个老汉名叫沈东,青州府人,家里的存粮都被当地官军抢走了,短短几天,家中久病卧床的发妻便冻饿而死。没办法,沈东便带着十九岁的儿子沈文逃了出来,一路乞讨、采集,甚至父子二人还昧着良心抢了一些食物,这才或者到了灵山卫这边。 “爹,前面人不多了,就快到咱们了!” 沈文看着前面的队伍,非常兴奋的说着,自己已经两天没吃东西,看着前方的赈济处,甚至都能闻到热粥的香味。 沈东点了点头,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再看看前方就在眼前的赈济处,不禁老泪纵横:“老天终于开眼了,有刘游击在,我等小民终于有活路了!” 周围众多百姓纷纷附和着,甚至几个老者当即跪下,朝着即墨营城的方向不断磕头,一些妇人也是低声抽泣,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辛酸事,还是为即将获得的温饱喜极而泣。 沈文听着也看着,心中对游击将军刘衍异常的崇拜,认为在如今这个世道里,竟然还有如此一心为民的好官,简直不可思议! 一旁的陈勋也注意到这边,听着沈东等百姓的话,脸上露出了一丝自豪:“大人果然是心系百姓,此番收容流民,即便花费了钱粮,但是却收获了人心。” 刘衍下令收容流民,同时也在各处张贴了告示,指引流民赶来灵山卫和鳌山卫,由此将自己的名号传了出去,算是刘衍为自己做的“广告”,借以提升声望。 “爹,你说刘游击会给咱们家分多少地?” “这个……” 沈东看着一脸憧憬的儿子,笑着说道:“我听说刘游击是按照人头分地的,家中人口多,分的地便多。咱们家只有两口人,应该不会太多,不过这已经很不错了,至少咱们父子二人可以吃饱饭,不至于再去当隐户、做流民!” “而且,刚才你没听说,想要留在这灵山卫,便要去掉民籍,改入军户籍贯,以后我儿便要当墩军,你能行吗?” 沈文想起劫掠了自家的那些墩军,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悲伤,以及更多的愤怒:“爹,你放心吧,儿子算是看明白了,想要不被人欺负,手中就要有刀枪,这墩军,我当定了!” 正说话间,沈东父子二人来到赈济处,一名新军旗长给父子二人一人两个黑面饼、一碗热粥,以及一件御寒的厚布长衣。 沈东父子二人接过来之后,一边在新军将士的引导下向逄猛镇巡检司里面走去,一边风卷残云般吃掉了手中的黑面饼,喝掉了热粥,瞬间感到自己像是又活了过来,浑身上下有种说不出来的畅快。 而后父子二人将厚布衣服披在身上,感到了一丝温暖,随着人群进入巡检司内,在大门口的土地分发处开始登记。 “沈东,家男丁两口,按游击将军府法令,分得中等耕地二十亩,农具若干,与另九户邻里共用耕牛一头!” “二十亩!” “中等耕地!” 听到这个数字,沈东父子都愣在当场,仿佛置身于幻境之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爹!咱们家有二十亩地了,二十亩啊!” 沈东顿时失声痛哭起来,原本自己家中也只有不到十亩地而已,现在到了这边,竟然分到了二十亩,心中感叹着,要是自己能早些遇到刘游击,自己的老伴又何至于被活活饿死! 沈东激动的控制住自己颤抖的手,在新军将士的指示下,重重的按下手印,将属于自家的地契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生怕有所折损。 一旁的新军将士看到父子二人激动的样子摆了摆手,说道:“才分到二十亩地就激动成这个样子?你们去那边的募兵登记处看看,我保准你们会乐疯!” 沈文问道:“难道在游击将军府当兵比分地还好?” “那是自然!” 新军将士说道:“刘游击此番不但为你们这些贫苦百姓分地,而且要将流民之中的青壮单独登记造册。你们虽然都会转籍为军户,但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合格参加新军的青壮,所以并不是每家每户都要出人当墩军。” “凡是登记为新军后备兵员的,我家游击大人便给予极大的好处,每个人分地二十亩,另外每月有军饷四两银子,家中还会得到游击大人的特别照顾。遇到战事,如果战死或者伤残,游击大人会发放抚恤金,还会每月给家中发放供养!你说,这是不是比单单要那二十亩耕地要好?” 沈文闻言顿时动了心,自己已经十九岁了,但是尚未婚配,现在与父亲沈东没有半片瓦安身。即便如今分到了二十亩地,但是父子二人每年也攒不下多少粮食,自己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娶妻生子? 想到这里,沈文当即对父亲沈东说道:“爹可听到这位军爷的话?儿子要去从军,爹在家中耕作,如此只要几年时间,咱们家定能过上好日子!” 沈东有些犹豫,毕竟如今天下动荡,在这灵山卫从军虽然待遇更好,但是谁能保证将来灵山卫不会燃起战火? “我儿,咱们家中已经分到了二十亩良田,就不要再去惦记当兵的那二十亩了。只要咱们父子二人辛苦几年,也能过上好日子。” “可是如此一年才能攒下多少?如果遇上灾年,或者家中有事,到时候多半又要破家,难道爹还想着典卖土地?爹没听那些军爷说吗,刘游击可是明令禁止土地买卖的,谁人敢买!” 沈文的话似乎勾起了沈东的痛苦回忆,此时只是不住的摇头叹息,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沈文又劝了几句,便不顾父亲的反对,直接报了名。 数日后,沈东父子二人分到的四十亩土地相距不远,就在逄猛镇巡检司外面,是管屯官张耒带着一些墩军紧急开垦出来的。在这边还有连片的耕地,都是分给新迁来的流民的,经历赵民也带着人在这边修建了一些房屋,形成了一个小村子。 沈东、沈文父子看到分给自家的屋子,都非常高兴。这处屋子虽然不大,只有两间正房,以及一个不大的小院子,但也是父子二人落脚的地方,算是一个家了。 而沈文登记之后,作为新军的预备兵力,也被通知过完春节之后,便要在村子里进行日常训练。现在沈文就是军户,过完春节开春了,便要农忙时候耕种,农闲时候训练,一旦新军扩编,沈文和其余登记的青壮便要被整编到各营去。 另外刘衍考虑到将来灵山卫和鳌山卫的土地肯定是不够分配的,于是刘衍一面命管屯官张耒组织百姓开垦荒地补充土地缺口,一面草拟出一份“货币化方案”,如果有人选择要钱,刘衍可以将参军的二十亩土地的收益作价,折合成银子按月发放。 沈文选择的是前者,这几天指挥使陈勋已经派人张贴了告示,承诺灵山卫会在明年开春组织人手,帮着沈文等预备役青壮开垦荒地。 沈东父子二人花了几天时间将新家的房子修葺了一番,虽然依然破旧,但是好歹可以挡风御寒了。 这一夜,外面再次下起鹅毛大雪,沈东父子围坐在火盆旁边吃着配给的粮食,听着外面的风雪,二人心中既满足又幸福,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憧憬。 第二百六十章 要人 即墨营城,参将府邸。 张友勋饶有兴致的看着坐在一旁的几个将领,为首一人文登营参将鲁庭言,其余几人都是鲁庭言手下的游击将军和守备,足足十来个人,都脸色不善的坐在堂上。 另一边,毛兴乙、王业、董必会、李继文、胡宗明几人也全都到齐,或是幸灾乐祸,或是低头沉思,几人都不说话。 “张参将,你倒是说句话,那刘衍到底是不是你的部下,为什么你如此袒护他!” 张友勋说道:“鲁参将,稍安勿躁!” “那刘衍是什么人,鲁参将也是知道的。在这山东的地面上,除了卢督臣,谁能指挥的了刘衍?人家可是一手握着万人强军,一手握着金山银海,他怕谁啊!” 鲁庭言眉头紧锁,说道:“照你这么说,从我治下逃跑的那些军户就要不回来了?” “自然是要不回来了。” 张友勋幸灾乐祸的说道:“鲁参将也许不知道吧?人家刘衍不但给过去的流民分土地、分耕牛和农具,而且只要参加了新军的后备兵员,还会再多给一份土地,或是将土地折价按月给银子。这样的好事,我都想去,那些军户见过什么,你鲁参将还能再要回来?” 鲁庭言猛地站了起来,说道:“现在各地卫所逃亡严重,我治下本就缺人,现在可倒好,刘衍又趁机截胡!” “都一样。” 张友勋指着毛兴乙、王业等人,说道:“就连我即墨营的军户都跑过去不少,我能说什么?还不是一言不发!” “我这个参将啊,早晚得让给刘衍干!” 鲁庭言瞪了张友勋一眼,然后气呼呼的带着一众部下离开了。 “来人,替我送一送鲁参将。” 待到鲁庭言等人走后,李继文和胡宗明对视一眼,然后李继文说道:“大人,眼下各地军户多有抗税者,甚至揭竿而起的都大有人在。就说咱们即墨营治下,就有四处民变。以属下之见,不如先调集兵马镇压民变,刘衍之事,容后再议也好。” 胡宗明说道:“李游击之议甚是,现在首要之事便是平乱。” 张友勋笑着对二人说道:“呵呵,我知道二位都是灵山卫升上来的,对刘衍有所帮衬也是应该的。只不过此番刘衍是犯了众怒,他收容的流民不光是即墨营、文登营的,登州营和其余州县的军户、百姓都有,听说灵山卫鳌山卫都快安置不下了!” “真是想不明白,刘衍他是不是银子多的没地方花,非要干这些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明末大军阀 第178节 张友勋感叹一句,然后对李继文、胡宗明说道:“你们看着吧,用不了多久,各地官吏便会告到卢督臣处,刘衍被斥责事小,弄不好还要被责罚。所以我自然也不能免俗,虽然不能派人直接找刘衍要人,但是我也要写一封公文,到卢督臣处告状!” 李继文和胡宗明闻言默不作声,毛兴乙、王业、董必会则是纷纷附和着,也要一起向卢象升告状。 灵山卫城,操守府邸。 虽然陈勋继任了灵山卫操守官,但是却始终住在外面,这里依然由王芸禾、尚善、若水三人居住,一应如前。 刘衍巡视各地安置流民的情况,也回到灵山卫城休息了两日,与王芸禾母子和尚善、若水温存一番。 暖阁内,王芸禾抱着六个多月的儿子,刘衍也坐在旁边,手中拿着一个竹编的兔子,不时做着鬼脸,引得孩子咯咯直笑。 一旁的尚善、若水见状,脸上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看着刘衍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二人心中痒痒的,却不好说出口。 王芸禾瞥了二人一眼,浅浅一笑,然后对刘衍说道:“夫君这次准备住多久?” 刘衍说道:“就这两天吧。各地安置流民的事情太多,我得盯着点,免得出乱子。另外各地的那些官吏也会来找麻烦,毕竟我抢了他们的人,我还要想办法去应付。” “这两天就走啊?” 王芸禾笑着说道:“那这两天夫君就去陪陪尚善、若水两位妹妹吧,她们可是已经望眼欲穿了。” 刘衍大笑着看过去,只见二人已经羞得脖子都红了,低着头一跺脚,纷纷逃也似的出了暖阁。 随后王芸禾收起了笑容,说道:“夫君,那参将张友勋本就与你不和,再加上这一次还会有别人为难你,会有事吗?” 刘衍毫不在乎的说道:“没事!最多也就是打打嘴架而已,难道还有人敢过来抢人?” 王芸禾说道:“还是小心一些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知道那些贪官庸才会用出什么阴险的招数?” 刘衍点了点头,说道:“我会小心的。” 突然,暖阁外面有人敲门:“大人出事了!” “进来说话。” 房门推开,只见陈勋快步走了进来,先是对王芸禾行礼,然后对刘衍说道:“大人,刚刚魏汉那边派人禀报,文登营参将鲁庭言带着一百多家丁去了逄猛镇巡检司,说是安置在那边的流民之中,有不少人都是文登营跑出来的,要将他们抓回去。” 刘衍猛地站了起来,怒声说道:“要不是鲁庭言这样的混账强行摊派练饷,逼得百姓没有了活路,他们又怎会跑到灵山卫来!” “魏汉怎么处理的?” “魏汉已经集结了左总将士,正在与鲁庭言所部对峙。” 刘衍大声说道:“人家已经闹到家门口了,还对峙干什么?告诉魏汉,让鲁庭言等人立刻滚蛋,否则全给我打走!” 王芸禾紧张的听着刘衍的话,然后站在后面,对着陈勋微微摇头摆手。 陈勋会意,说道:“大人,鲁庭言毕竟是参将,真要是打起来伤到他,咱们也不好说。不如我现在就赶过去,反正从这里过去一个时辰也到了,此事交给我处理吧。” 刘衍说道:“刚才的话,并不是我在意气用事。你现在就赶过去,要是鲁庭言还没有走,听我的命令,立即将他们给我打走,只要不出人命,任何后果我来承担!” 看着还有犹豫的陈勋,刘衍解释道:“你要知道,今天鲁庭言可以带人找过来,明天别人也一样可以。这次我把鲁庭言这个参将打跑,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一点:进了灵山卫和鳌山卫,就是我刘衍的人,谁要是伸手,我便跟谁翻脸!” 陈勋苦笑着说道:“大人的意思我明白,只是如此一来,卢督臣那边恐怕不好交代啊。” “没事,最多被斥责一番,难道卢督臣还能免了我的官?” 刘衍太明白现在这个世道了,只要手中有兵有银子,那就算真的违反了大明律,也一样能够稳如泰山! 陈勋没有办法,只好立即动身前往逄猛镇巡检司。 刘衍在暖阁内沉思了一会儿,摇头说道:“如果鲁庭言之辈没有逼迫百姓,何来今日之争端,他们反倒怪起我来!” 王芸禾说道:“不是所有人都像夫君这样,一心为民。” “看来我还要在灵山卫待几天,看看鲁庭言之辈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王芸禾顿时笑了起来,说道:“这下好了,我那两个妹妹不用着急了。” 逄猛镇巡检司外,沈东、沈文父子与一众村民都聚在一起,众人手中拿着各种农具,甚至就是一根木棍,他们在跟鲁庭言率领的一百多精锐家丁对峙。 而在两拨人马中间,便是千总魏汉率领的两百多新军将士。 “鲁参将,你还是回去吧,有事可以与我家大人沟通,没必要为难末将啊。” 鲁庭言此时已经是怒不可遏,自己到即墨营城找张友勋告状,吃了一顿软钉子回来,到这边要人,又先是被一群刚刚安置好的流民拦住,紧接着又被一个小小的千总带兵挡住,真是欺人太甚!难道他们都以为文登营无人吗? “为难你?是你们他娘的为难老子!” 鲁庭言当即发飙,下令身后的一百多家丁上前,就要动手抢人,却被两百多新军将士逼停。 只见魏汉一边给鲁庭言一张笑嘻嘻的笑脸,一边下令戒备,一百多新军长枪手当即平举长枪,剩下的一百多鸟铳手也做好了开火的准备,顿时将那些家丁吓得不敢再向前。 “呵呵,鲁参将息怒,末将也是迫不得已,要不鲁参将先回去,等我家大人有消息了再说,免得伤了两家的和气。” “好啊!刘衍骄狂,他手下的一个小千总也如此骄狂,灵山卫真是出人才啊!” “呵呵,谢鲁参将夸奖。” 鲁庭言猛地拔刀,正要发号施令,却见远处一支马队赶来,正是陈勋。 陈勋到了跟前,身后的一队亲卫也纷纷停下,众人下意识的将鲁庭言所部的侧后方给围了起来。 “干什么?干什么!” 鲁庭言也看出了端倪,急忙大声呵斥着。 陈勋翻身下马,但是右手却立即放在了刀柄上,然后笑着对鲁庭言说道:“呵呵,鲁参将还没走啊?末将带来了我家大人的命令。” “哦?” 鲁庭言冷哼一声,说道:“那刘衍怎么说,是不是要让你们交人啊?” 远处,沈东、沈文等百姓闻言,顿时一阵骚动。人群中有不少人都是从文登营跑来的,已经被逼得活不下去,如何肯回去? 沈家的邻居便是文登营那边来的,一家四口连一件棉衣都没有,凄惨得很。 “爹,那个什么参将真是不要脸,逼走了治下百姓,还有脸过来要人!” 沈东瞪了儿子一眼,低声斥责道:“少说话,多听多看,自由灵山卫的军将在前面交涉。” 沈文不说话了,只是伸着脖子看向前方。 此时陈勋笑呵呵的走到鲁庭言面前,然后大声说道:“我家游击大人有令:凡是前来抢人捣乱者,一律逐出灵山卫!” 说完,陈勋猛地一拳打在鲁庭言脸上,顿时将错愕的鲁庭言打得仰面飞出去,紧接着陈勋大喝一声:“给我打!打伤有赏,打死偿命!” 魏汉见状幸灾乐祸的怪叫起来:“老少爷们,并肩子上喔!” 第二百六十一章 哑巴亏 鲁庭言带着一百多家丁狼狈的从逄猛镇巡检司离开,众人全都鼻青脸肿的,鲁庭言原本华丽的大氅也变得破破烂烂的,末端都被撕扯成一条一条的,好像乞丐一般。 “混账刘衍!” 鲁庭言心中愤懑,自己万万想不到,刘衍竟然派人将自己打了一顿,如此猖狂,难道自己堂堂参将还无处说理了? “告状!” 鲁庭言突然大吼道:“老子要到卢督臣处告刘衍的状,老子跟他没完!” 转眼到了崇祯十三年(1640年)正月。 这几天里,卢象升陆续接到文登营、登州营和即墨营,以及各地卫所、州县的公文,全都是状告刘衍的。 “即墨营游击将军刘衍公然抢夺百姓,以充实其治下,致使下官治下田地荒芜、村落无人……” “刘衍骄狂,以分地为诱饵,引诱末将治下军户逃亡,打死扩充灵山卫、鳌山卫人口,其心可诛!” “各地百姓抗税逃亡,刘衍非但没有协助缉拿逃亡军户,反而加以隐匿,暗中积蓄实力,可见其已有不臣之心,更有不臣之行径!” 卢象升看着一份又一份公文,不由得叹息一声。 就在这时,巡抚颜继祖匆匆赶来,手中也拿着几分公文,进了屋子,便大声说道:“督臣看看吧,这些全都是告状的!” 卢象升微微一愣,然后问道:“可是状告刘衍的?” “正是!” 随后卢象升指了指桌子上的一摞公文,说道:“看看这些吧,也都是状告刘衍的。” 颜继祖苦笑着说道:“这个刘衍,一天不惹麻烦就浑身痒痒,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了,几乎将莱州府、登州府等地的官吏、将领给得罪了个遍。” 卢象升沉思了一会儿,说道:“现在各地的民变已经基本上压下去了,不过征收练饷的坏处还在持续,各地百姓更加困苦,逃亡者比比皆是,各处的流民人数激增,这些才是当务之急。” “督臣的意思是,这些告状的公文暂不理睬?” 卢象升说道;“完全不理也不行。我看这样,卫所兵将那边,由本督去信斥责一番,那些州县民官,由抚台去信斥责一番,如何?” 颜继祖诧异的说道:“督臣是不是再想一想?现在外面已经在盛传,说是刘衍深得督臣信赖,是督臣手下的头号心腹。如果此番督臣再如此维护刘衍,那些文官武将说不定会说出什么话来。” 卢象升略带怒气的说道:“颜抚台,此事不是本督要维护刘衍,试问:刘衍真的做错了吗?” “那些地方上的文官武将哪一个不是富得流油?本督巡视各处的时候,没见一个文官武将出银子填补练饷空额,却想方设法的将摊派强加在军户百姓身上,让本就困苦的百姓无法过活。如今的乱局正是他们惹出来的,,刘衍耗费钱粮收容流民,难道还有错了!” 颜继祖无言以对,只是摇头叹息,说道:“只是如此做,难以让各地文官武将偃旗息鼓啊。” “本督没指望他们偃旗息鼓!” 卢象升说道:“本督会下令让各地立即停止练饷的摊派,朝廷派下来的四十多万两练饷额度,全部由各地文官武将的俸禄冲抵。各地文官武将立即保境安民,谁的治下再有流民出逃,本官定当严惩不贷!” 颜继祖大惊失色:“督臣不可,如此督臣将会成为众矢之的!” 卢象升说道:“本督就算什么都不做,也照样如此,反倒不如为大明多做一些事情,就算粉身碎骨,也能心安了!” 颜继祖见状叹息不止。 很快,卢象升斥责各地文官武将的公文便发了下去,鲁庭言坐在张友勋的书房内,一旁还有登州营参将韩煦在,三人很是郁闷。 张友勋看着脸上还带着淤青的鲁庭言,说道:“我早就说过,告状也没用,这不,卢督臣不但没有责怪刘衍,反而对我等斥责了一番。” 韩煦说道:“在卢督臣看来,咱们都应该毁家纾难,都应该将家产变卖去冲抵练饷的摊派,而不应该向百姓催缴。” “屁话!” 鲁庭言扯着嗓子吼道:“咱们是官,他们是民,民养官,天经地义!” 张友勋摆了摆手,说道:“不要说这些没用的,卢督臣斥责咱们对百姓横征暴敛,还要用咱们的俸禄冲抵练饷的摊派,你们说怎么办?” 韩煦像是已经认命一般,垂头丧气的说道:“能怎么办?卢督臣那是上官,他说什么是什么,你我能怎么办!” 张友勋见状也没了主意,只剩下鲁庭言还在喋喋不休的发着牢骚,却没有一句有用的话。 明末大军阀 第179节 二月,卢象升到灵山卫和鳌山卫视察,刘衍急忙召集一众部下陪同。 这一次,卢象升派人通知了即墨营、文登营、登州营参将等人,以及莱州府、登州府、青州府的一众文官,让众人全部陪同前往灵山卫、鳌山卫各处。 卢象升的仪仗从北向南,一路来到灵山卫城,一路上看到了数个安置点。 现在这些安置点已经陆续扩建,就地建成了一座座小村落。被安置在这些地方的流民全都有了最基本的保障,正在管屯官张耒的安排下,为今年的春耕做准备。 卢象升在灵山卫城北面的一个村子停下,带着大队的文官武将来到田间,随后便对刘衍说道:“这里的耕地都是新开垦的吧?” 刘衍抱拳说道:“督臣明鉴,这里的耕地都是去年年底的时候,属下命管屯官张耒率众开垦出来的,现在还有部分沟渠没有挖到位,不过已经安排人手,春耕前一定可以完工。” “灵山卫和鳌山卫为了安置流民,一共开垦了多少荒地?” “启禀督臣,属下这边一共新增了二十二万亩耕地,基本上将灵山卫和鳌山卫以及周边能用来耕种的土地全部算上了。不过这些土地大部分都只是稍稍平整了一番,没有经过深耕规整,也没有修建水利设施。” 卢象升问道:“为何?” 刘衍说道:“属下没有时间和人力,同时钱粮也不够用。” 卢象升没有再问刘衍什么,而是转身看向身后的一众文官武将。此时众人还在惊叹刘衍一下子就开垦出二十多万亩荒地的大手笔,全然没有注意到卢象升那张铁青的脸色。 “不知道诸位听到刘游击的话,心中作何感想,反正本督心中只有愧疚!” “你们治下出了乱子,百姓活不下去跑到刘游击这里,是他安置了流民,是他在稳定时局,哪怕花光了灵山卫和鳌山卫的钱粮也在所不惜!” “可是诸位都干了些什么?你们都跑到本督这里来告状,你们有何颜面给本督送来这些告状的公文!” 面对卢象升的斥责,众人低头不语,张友勋、鲁庭言和韩煦心中更是恼怒:合着被叫到这里,就是为了被训斥一番? 卢象升看了看众人,知道这些文官武将心中不服,自己也没打算几句话就让他们心服口服,从此一心为民为国。 “今日将你们叫到这里,就是让你们看一看,刘游击都做了什么。回去之后,刘游击要整理出一份文册,这些时日灵山卫、鳌山卫接纳的流民原籍贯都是哪里,十日之内报给本督。” 刘衍抱拳领命。 随后卢象升便对众人说道:“本督要按照这份文册,向诸位收取钱粮,按照每人十两银子计算。诸位手中银子不够的,可以用粮食和宅院抵扣,限期一个月交齐。” “一个月之后,谁没交齐钱粮,便自己主动辞官吧!” 众人顿时傻眼。 当晚,灵山卫城,操守府邸内,卢象升与刘衍对坐闲谈。 “督臣今日准备向那些文官武将收钱粮,可是将属下害苦了,他们还不得恨死属下啊!” 听着刘衍的抱怨,卢象升笑着说道:“呵呵,你还怕这些?你与我一样,都是一心做事,却无人理解的孤臣。” “本督虽然是东林出身,可是朝中想置我于死地的,恰恰就是东林党,刘衍,你说这是不是就叫做命数?” 刘衍说道:“属下不懂什么命数,只知道一点道理。” “什么道理?” “我命由我不由天!” 刘衍说道:“属下行事做事想来不计后果,只要是属下认为对的事情,就一定要办成,不会被规矩束缚。什么出身,什么文武之途,什么门生故吏,都不能影响属下的判断。在如今这个世道,只有这样才能做到不被所谓的大势影响。” 卢象升看着刘衍有些失神,自己的一番感慨,竟然引出刘衍的一番道理,而自己也算饱学之士,虽然听着刘衍的论点很大逆不道,却又感到非常有道理,至少从自己本心出发,是反驳不了的! 卢象升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三人行必有我师,今日咱们闲聊一番,你便教了本督很多东西啊!” 刘衍抱拳说道:“属下不过是一介武夫,督臣暂且听之,做不得数的。” 同时刘衍心中暗道:“今日算是给卢象升打个招呼吧,将来我与他必有分歧的一天,也算给这位抗清英雄几分薄面。” “好了,不说这些了。” 卢象升摆了摆手,似乎想将心中的负面情绪都赶走一般,说道:“那些文官武将缴纳的钱粮收上来之后,本督会分出三成,让卢怀英押运给你,算是作为你收容流民的补充吧。” “谢督臣。” “只是那些人日后少不得找你麻烦,你也要小心应对。” 刘衍嘴上答应着,但是心中并不担心:“接下来,他们就顾不上找我麻烦了!” 刘衍清楚的记得,今年开春,山东、河南等地将会爆发一场史无前例的旱灾,紧随其后的便是铺天盖地的蝗灾。 这两场灾难的降临,将让山东各地化为人间炼狱。 想到这里,刘衍心中暗道:“希望我的部署可以起到效果!” 第二百六十二章 民相食 从正月到三月初,山东各地始终未见降雪、降雨,各地干旱加剧,田间土地龟裂,各处河道、溪水干枯,村镇井水绝迹,百姓苦不堪言。 一连几个月不下雨雪,终于形成了一场前所未见的,席卷了整个山东的大旱灾! 刘衍走在灵山卫古镇巡检司一带的农田中,只见原本应该已经长出秧苗的耕地,此时却一片黄褐色,干粉的土壤随风飞舞,根本看不到一点绿色。 走了一阵,刘衍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也感到了属于这个时代的绝望,这场旱灾远比自己预想的要凶猛。哪怕刘衍已经提前部署,安置流民的钱粮都是按照最高限来囤积的,现在也还剩下许多,可以应急,各地的水利设施也大规模修建起来,可是没有水,一切都是空谈! 此时刘衍记起自己看过的,关于这场旱灾的史料,山东数十个州县都有“人相食”的记录:“春不雨,六月陨霜,十月斗米二千,井泉涸竭,芽花不开,果不实,牛羊不孕,鸡鸭不卵,妇人不孕,冬,人相食。” “春夏大旱,百日风霜,秋无禾,斗米一两二钱,民间食草子树枝为生,有父子兄弟夫妇相食者,惨状难悉,饥民为盗,蜂起焚掠,四境萧然。” 而且让刘衍更为揪心的是,历史上这次特大旱灾一直持续到明年,旱灾加虫灾,整个山东的农田都无麦无秋,“树皮皆尽发瘗而食”,饥民“劫四境,杀戮甚惨”。 在山东周边,晋、陕、冀、豫同样如此,严重的干旱还伴随着漫天的蝗虫,以及严重的疫灾,使灾情更趋严重。 河南“大旱遍及全省,禾草皆枯,洛水深不盈尺,草木兽皮虫蝇皆食尽,人多饥死,饿殍载道,地大荒”。 甘肃大片旱区人相食。 陕西“绝粜米市,木皮石面食尽,父子夫妇相剖啖,十亡八九”。 在去年,也就是崇祯十二年的时候,山东等地的粮价就已经到了每石米价银一两,从今年正月以后,一石米更是涨到银三两至五两,加上沉重的赋役,民不聊生,迫使农民揭竿而起,起义不断。 河北、山东大量灾民弃耕逃亡,很多村庄变成无人村。自然灾害导致了经济的全面崩溃,并激化了社会动荡。而最终,这些逃亡的百姓不是被李自成裹挟为炮灰,就是死在了逃亡的路上,黄河以北的人口呈现出断崖式的下降! “大人!” 一声呼唤,将刘衍的思绪拉了出来,只见是陈勋和管屯官张耒、经历赵民、钱粮官岳明、商事官宋功明几人走了过来。 “大家都看看吧。” 刘衍指着四周的耕地,心情沉重的说道:“看来今年各地都要绝收了,值此大灾之年,咱们要早做准备。” 众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管屯官张耒更是痛心疾首,说道:“灵山卫和鳌山卫新建的水利设施已经基本完工,加上新开垦出来的二十多万亩耕地,只要今年的雨水稍微好一些,那就是一个大大的丰收年!可是老天爷不开眼,竟然一滴雨都不下,这是要百姓们死绝啊!” 其余众人各自唏嘘,刘衍则是目光坚定,说道:“老天爷瞎了眼,可还有咱们!只要我刘衍在,就不会坐视百姓易子而食!” 说完,刘衍直接招呼众人在田间坐下,众人围坐在土地上,稍稍动作便是一阵烟尘,周围的新军将士找来伞盖,为刘衍等人遮凉。 刘衍直接对岳明和宋功明询问起来:“现在你们给我一个准数,灵山卫和鳌山卫以及各处产业,还能拿出多少钱粮来?” 宋功明对着岳明点了点头,随后岳明拿出一份文册,显然二人已经提前做好了功课。 “幸好大人有先见之明,在去年的时候就命属下和宋千户多采购粮食,现在灵山卫和鳌山卫各处的府库都是满的,加在一起,差不多有三十八万石粮食。” “至于银子,现在各处产业和府库内,也能凑出二十五万两银子。” “二十五万两?” 刘衍微微皱眉,三十八万石粮食就是四千五百六十万斤粮食,以现在灵山卫、鳌山卫五万八千九百七十五户人口,每天最低平均配额一斤半粮食计算,最多能坚持四个多月的时间。哪怕各家各户都有一些余粮,最多也就是再多坚持几个月,到了年末的时候,灵山卫和鳌山卫百分百会爆发饥荒! 所以从现在开始,刘衍就要开始不计成本的采购粮食,以现在的粮价来看,二十五万两银子只够买五万石粮食,投放到灵山卫和鳌山卫各处,杯水车薪! “我记得各处产业的情况都很好,怎么只有这么点银子了?” 岳明说道:“大人之前让属下等采购粮食,已经用去了一部分,花费了四十多万两银子。另外属下和宋千户商议了一下,还要留下一部分银子,作为新军将士的军饷,以及应急之用,所以现在能动的银子,就只剩二十五万两了。” “军饷你们留下多少?” “现在新军各营每个月的军饷在四万两左右,属下留下了三个月的数额备用。另外应急的银子,属下也留了二十万两。” 刘衍思索了一下,说道:“只留一个月的数额,剩下的八万两也拿来买粮食。至于应急的银子,也拿出十万两来买粮食。” “是。” 即便如此,一共四十三万两银子,看上去很多了,甚至足以冲抵朝廷给山东的练饷摊派,可是面对一天一个价的粮食,这些银子也依旧不够用。 刘衍说道:“先动起了,从这个月开始,各处产业的收益都要一份为三,养兵、应急、买粮食,具体的份额岳千户和宋千户自行商议,每月向我汇报一次。” “是。” 随后刘衍对张耒说道:“现在干旱加剧,但是咱们也不能等死,张千户带着人,在灵山卫和鳌山卫的所有农田中打井,同时勘察各处的河流情况,只要是还有水的,全部引流灌溉。” “这需要银子啊,需要巨额的银子!” 刘衍说道:“那些应急的银子就是干这个用的!现在是大灾之年,花费的不过的材料银子,人工没有多少,先干起来,决不能坐以待毙。” “是!” 这时赵民说道:“大人,现在灵山卫各处已经有百姓家中断粮了,属下以为,现在就要开始赈济,否则一旦恐慌情绪在各处蔓延起来,局势将不可收拾。” 刘衍深以为然,其实在任何历史时代,灾害都不是最可怕的,恐惧才是最可怕的! 只要官府应对得当,甚至只要官府有所动作,让民间的恐慌没有蔓延的空间,就不会出大乱子。 后世九~八的大洪水,~山、~川的大地震,为什么没有出现动乱和民变?就是因为有“官府”在,受灾的百姓心中有底,所以条件再艰苦,也不会慌乱。 于是刘衍说道:“赵千户立即给各千户所、百户所下令,命灵山卫、鳌山卫各处每月统计一次治下少粮的百姓,月初报到赵千户这里,统一发放赈济。” “对于现在就已经断粮的百姓,各处要先行调配,不要什么事情都等着上面。” “是。” 赵民说道:“属下今日就发布政令。另外属下建议,可以调拨一部分粮食,发放到千户所、百户所中,以便赈济及时,免得在运送的路上耽搁时间。” 刘衍思索了一下,答应了下来,不过还是嘱咐道:“放在各千户所、百户所的粮食数额要记录在案,赈济百姓用去多少也要一一记录,防止有人中饱私囊。” 赵民愣了一下,说道:“大人放心,如此大灾之年,谁会去贪墨这些粮食,这些可都是百姓的命啊!” 刘衍正色说道:“正因为粮食是百姓的命,所以在大灾之年更为值钱!现在一石粮食已经售价五两银子了,下个月呢?几个月之后呢?我看十两银子都挡不住!” “所以一定要严格措施,一旦发现贪墨之事,必须严办!” 刘衍直接下了定论:“贪墨十斤粮食便就地斩首!” 众人顿时吓了一跳,不过想想,此时也的确应该用重典,否则真出了乱子,就不可收拾了。 赵民急忙抱拳领命。 明末大军阀 第180节 陈勋见状说道:“大人,属下以为,是不是可以找一找商会的王会首?” 刘衍思索了一下,点头说道:“我看可以!” “今日的事情说完了,诸位都散了,各自去忙吧。我这就去一趟王家庄。” 众人纷纷告辞离去,刘衍则与陈勋一起前往王家庄百户所。 在万福油坊内,王靖笑呵呵的看着一路赶来,浑身是汗的刘衍、陈勋,说道:“我知道贤婿和陈操守这阵子肯定要来的,今日果然就到了。” 陈勋诧异的问道:“王会首何时懂得算卦了?” “哈哈。” 王靖笑着说道:“我可不会算卦,但是我会做生意啊。现在王家庄内,粮食的售价已经冲破天了,一石粮食要四两银子,听说灵山卫城那边,已经要将近五两银子了,如此局面,我这个贤婿肯定是坐不住的。” 刘衍笑着说道:“泰山英明啊!” “哈哈,你不要给我戴高帽,是不是想让商会出手,帮忙筹集粮食?” 刘衍说道:“商会本就是为了逐利聚在一起的,所以我不会让大家白帮忙,但是以现在的行市也不行,太高了!” “我的意思是,请泰山帮忙召集商会的商贾,让大家将囤积的粮食卖给我,以平价卖给我。” 王靖思索了一下,说道:“此事我可以去办,但是成功的可能不大。以平价清空各家的屯粮,亏损太大了,不会有人同意的。除非你这个游击将军强行收购!” 刘衍摇了摇头,强行收购的确可以办到,甚至一两银子不给都能办到,只是以后灵山卫和鳌山卫的商贾就要跑光了,刘衍的诸多产业也经营不下去的。 “那泰山有什么办法吗?” 王靖叹了一口气,说道:“只能压着那些商贾降低一些价格,最多也就是目前市价的八折上下。” 刘衍微微皱眉,说道:“既然如此,那泰山告诉那些商贾一句话。” “什么话?” “以后他们想在灵山卫、鳌山卫做生意的话,还想经营肥皂、烧锅酒、玻璃、水泥、海盐等货物的话,那就给我平价卖粮!我刘衍跟他们好言相劝,他们最好听进去,不然出了什么事,我刘衍可不负责!” 第二百六十三章 贪墨成风 刘衍率部返回灵山卫城的时候,众人从王家庄百户所出来,又回了一趟大盘堡。 此时大盘堡的甲长总旗官是陈勋的一个老部下,人很可靠,在接到刘衍一众后忙前忙后,很是殷勤。 刘衍回到总旗官厅内看了看,心中很是感慨,自己这几年走过来不容易现在故地重游,颇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而陈勋则趁机去了肥皂工坊,与陈江氏待了好一会儿。 随后刘衍、陈勋便率部离开了大盘堡,返回灵山卫城。 路上,陈勋问道:“大人我有点不明白,大人严令那些商贾以平价向咱们出售粮食,万一那些商贾不甘心赔钱,全部退出商会,或者不在灵山卫、鳌山卫做生意了,怎么办?” 此时艳阳高照,气温很高,刘衍一边将交领扯了扯,一边说道:“那些商贾不会退出商会的,也不会离开灵山卫、鳌山卫。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都会向咱们平价卖粮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陈勋摇了摇头,刘衍说道:“因为那些商贾都知道我是讲道理、讲规矩的,跟着我能都赚到银子,他们的利益也能受到保护。如果不是在灵山卫和鳌山卫,而是在别处卫所,没有人会跟区区商贾交涉什么,直接就派兵抢粮了,哪里还用得着讲许多道理!” 陈勋笑着说道:“说到底,还是大人仁义,要是那些商贾再不识好歹,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如果是那样,本官也不介意让那些不懂得感恩的商贾倾家荡产!” 当刘衍、陈勋回到灵山卫城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了,刘衍来到正堂上,却看到经历赵民、钱粮官岳明、指挥同知王炆镇都在这里,显然已经等许久了。 刘衍皱眉问道:“出什么事了?” 王炆镇拿出一份表单递过来,说道:“这是卢督臣派人送来的,朝廷发下了赈济钱粮,即墨营的份额已经在路上了。” 刘衍看了看,然后问道:“这是卢督臣直接派人送来的,还是参将张友勋转送过来的?” 王炆镇、岳明、赵民互相看了看,岳明笑着说道:“我就说,大人一定能看出端倪来。” 王炆镇摇了摇头,说道:“好、好!我和赵经历各欠你一顿酒菜。” 赵民叹息摇头,仿佛在心疼自己的钱袋子,岳明则抢着跟二人击掌确认:“说定了,不能反悔啊!” 说笑过后,刘衍招呼众人坐下说,王炆镇说道:“大人手中的表单是卢督臣派人送来的,上面写着,给咱们即墨营的赈济钱粮是银子十八万七千九百两,口粮二十万一千三百五十二石。而分给咱们灵山卫和鳌山卫的钱粮约为三分之二。” 说着,王炆镇又拿出了一份表单,刘衍接过来一看,眉头顿时拧到了一起:“分给灵山卫和鳌山卫的钱粮才这么一点!” 显然王炆镇、岳明和赵民都已经看过这两份表单了,三人的表情都没有什么惊讶,岳明还说道:“分给灵山卫白银两万零一百五十两,口粮两万九千一百石。分给鳌山卫白银一万九千三百五十两,口粮一万八千八百五十石。” 刘衍猛地站了起来,怒声说道:“张友勋这个混蛋,连灾民的赈济钱粮都敢贪墨,我看他是想找死!” 王炆镇、赵民、岳明看着怒不可遏的刘衍,心中都是一颤。 王炆镇急忙说道:“大人要冷静,此时不可强出头!” 岳明说道:“大明官场的贪墨之风历来如此,不是大人凭借一己之力能够改变的。而且按照官场上的规矩,张友勋拨给咱们的数额还算是多的。” 刘衍反问道:“那我还得谢谢他了?” 赵民则更为愤青,猛地站了起来,说道:“大人!属下认为,大人应该率部去即墨营城府库,直接按照卢督臣给的数额搬运钱粮,看那张友勋敢怎么样!” 刘衍看着满脸涨红的赵民,摇了摇头,这个建议看似热血,实则是下下策,给张友勋太多的把柄,张友勋完全可以给自己按上一个纵兵劫掠,甚至是率部兵变的大帽子。 “此事王同知说得对,必须从长计议!” 刘衍用手指敲击着桌子,发出一阵阵有节奏的声响,说道:“必须要像一个办法,既让张友勋拿出钱粮,又惩戒他一番,最好是让卢督臣出手……” 王炆镇说道:“那就只有向卢督臣告状一条路了。” 刘衍顿时来了灵感,大声说道:“那就告一状好了!” “什么?” 王炆镇急忙说道:“我就是随便说说,山东官吏有哪一个不贪的,卢督臣即便有心整治,也是有心无力啊,岂会因为大人告了一状,就大动干戈?” 刘衍微微皱眉,在记忆里努力思索着,忽然想起来,在历史上,就是在崇祯十三年三月底,朝廷发下赈济,但是山东各地官吏多有贪墨,很快各地就开始出现民变。 这场民变虽然声势不大,很快就被各地的卫所兵扑灭,但是也让朝廷震动,很快就将当时的山东巡抚免职查办。 刘衍想起之后,对三人说道:“也许我要借势了!” 三月底,卢象升陆续收到各地出现民变的消息,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巡抚颜继祖也收到消息很是诧异,急忙找到卢象升,说道:“督臣,这情况不对啊!朝廷的赈济都已经发下去了,怎么各地反而出现民变了?” 卢象升愤恨的说道:“这还用说,自然是地方上的官里、军将从中贪墨了,发到灾民手中的钱粮所剩无几,甚至是没有任何赈济,百姓如何不反!” 颜继祖震惊之余,说道:“那怎么办?是不是立即出兵平乱?” 卢象升虽然不情愿去绞杀那些走投无路的百姓,可是却有何没有别的办法。此时整个大西北已经被李自成彻底搅乱了,山东无论如何也不能乱,必须尽快平定各地的民变。 “唉!” 卢象升长叹一声,正要与颜继祖商议一下具体的对策,却看到卢怀英快步走来,脸色很是怪异。 卢象升心中暗叫了一声不好,刘衍的名字瞬间浮现在脑海中。 “督臣,刘游击派人送来了一封书信,状告即墨营参将张友勋,以及游击将军毛兴乙、王业、董必会等人贪墨赈济钱粮事!” “果然是这个刘衍!” 卢象升苦笑着对颜继祖说道:“在这个关口,刘衍又跳了出来,看来此番事端不好办了。” 颜继祖也是摇了摇头,说道:“先看看刘衍怎么说的吧。” 卢象升和颜继祖展开刘衍的书信看了一会儿,二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卢象升怒声说道:“张友勋也太过分了,即便有些贪墨,可是也不能如此贪得无厌,发下的钱粮竟然只有三分之一,此人该杀!” 颜继祖也是气愤的说道:“看来此番必须要杀几个人了,否则此事不能善了,以刘衍的性格,也势必折腾下去。不杀几个人,百姓心中的怒火也平息不下去的!” 卢象升思索片刻,然后拉着颜继祖的手,大声说道:“如此,你我二人就要站在一处,分头行动。” 颜继祖点头说道:“督臣放心,我颜继祖虽然不才,但是在这个时候,也是分得清事情轻重的,请督臣吩咐!” “好!” 卢象升说道:“平定民变的事情,还请颜抚台主持,本督立即巡视各地,就从即墨营城开始,严查各地文臣武将贪墨赈济粮款之事!” 颜继祖吃惊的说道:“督臣不可,不如将平定民变的事交给卢参将,你我二人一起去严查贪官。将来一旦那些贪官的靠山反扑,我也能与督臣一起顶着。” 卢象升摆了摆手,说道:“这种事情,有我一个人就好了,没必要把咱们两个都陷进去。” “督臣!” 颜继祖心中感动,知道卢象升这是已经准备拼命了,就好像当初在巨鹿一般,只是这一次卢象升能够突出重围吗? 次日,颜继祖下令各地开始平定民变,并且派参将许桐珲率领抚标营巡视各处,随时准备支援各处卫所驻军。 同一天,卢象升的仪仗离开了济南府城,在参将卢怀英率领的督标营保护下,从济南府城一路南下,直奔即墨营城而去。 大队人马到了临朐县之后,卢象升将督标营分成十数队,对沿途的州县和卫所驻军进行核查,一旦发现贪墨之人,不论官职高低,一律就地免职看押,其家产一律充公,用作赈灾之用。 此事,卢象升全部交给了参将卢怀英,自己则准备率领两百名督标营铁骑快速南下,直奔即墨营城而去。 临分开之前,卢怀英劝阻道:“督臣为何如此着急,这一路上也能查出不少贪官,为何非要盯着即墨营城那边不放?要是督臣准备办了张友勋等人,也可以派人给刘游击送去手令,而不必只身犯险啊!” 卢象升说道:“从济南府城南下到即墨营城这一路,基本没有什么民变,各地较大的民变都集中在东昌府、兖州府和济南府一带,所以这一路上的贪官不会太多,数额也不会大。” “但是即墨营城不一样,张友勋等人胆大包天,贪墨的数量巨大,现在即墨营城没有民变,是因为有刘衍率部镇守,那边的百姓还能坚持的原因。” “所以本督必须抢时间,不能让张友勋等人有时间销毁证据!” “那督臣也要提前派人联络刘游击,万一张友勋等人狗急跳墙,那就坏了!” 卢象升想了一下,便派出几名夜不收先行一步,带上自己的手令与刘衍联络,然后又交代卢怀英一些事项,这才率领两百督标营铁骑南下。 卢怀英看着出城继续前往即墨营城的卢象升一行,心中暗暗说道:“希望督臣此行一切顺利,希望刘游击那边能保护督臣周全!” 「感谢书友60816449的月票,东仙会继续努力写出好故事的」 第二百六十四章 反了 四月初,眼见卢象升便要抵达即墨营城,参将张友勋再也坐不住了,将毛兴乙、王业、董必会三人召集起来,商议对策。 “大人不要再犹豫了!” 毛兴乙说道:“这一次卢督臣就是冲着咱们来的,多半是咱们贪墨的事情败露了,一旦卢督臣赶到即墨营城,咱们是什么下场,大人还不清楚吗?” 王业说道:“毛游击说的在理。不说这一次,以前咱们也没少截留各部的钱粮,到时候卢督臣拔出萝卜带出泥,咱们多少事情都要被揪出来。” 张友勋摇头说道:“事情真的要做到这一步吗?” 明末大军阀 第181节 董必会猛地站了起来,说道:“大人要是下不了决心,那咱们就各自回去,等死吧!” 张友勋看着三人,忽然站了起来,咬牙说道:“好!既然你们都不怕,我又何足惧哉!” 毛兴乙拍手说道:“大人威武!那卢象升一面稽查沿途各处贪墨之事,一面快马加鞭赶来,所带人马肯定不多,他的督标营一定已经分派各处了,咱们正好拿下他!” 张友勋问道:“拿下卢象升之后呢?我可不想落草为寇,必须要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 “呵呵,这还不好办?” 毛兴乙说道:“眼下各地不是都在镇压民变吗?卢督臣一路轻装简从,难保不会遇到乱民,我等率部救援不及,最多是一个延误之罪,没什么大不了的。” 张友勋大笑起来,说道:“好,解决了卢象升,再把屎盆子扣在乱民的头上。” 这时一旁的王业说道:“另外,刘衍也在即墨营城内,他的新军可有五个营的兵力,数千精锐,要拿下卢象升,就要先解决刘衍。” 一提到刘衍,几人便慎重了起来,毕竟刘衍手中的新军有多强,众人是知道的,就连奴贼大军都连连吃瘪,更不用说几人手中的那些乌合之众了。 张友勋说道:“刘衍手中一共有七个营的新军,灵山卫和鳌山卫各驻守了一个营,前阵子刘衍收容流民,派出去一些兵马,不过现在也陆续回来了,时间正好错过,可惜了。” 毛兴乙沉思了许久,说道:“那就再想办法,把刘衍的兵马调出去一些。” “这谈何容易。” 张友勋当即否定道:“刘衍名义上归我管辖,人家都说是听调不听宣,可刘衍却是调、宣都不听!我能有什么办法?” 董必会说道:“要不然,让刘衍派一营去接卢象升?” 毛兴乙说道:“没用的,到时候这一营人马还是回到即墨营城,一样调离不开。” “那你说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只能跟刘衍所部硬碰硬吗?” 毛兴乙想了一会儿,说道:“我看不如这样,由大人出面向刘衍示好,并且在城中军营犒劳兵马,将刘衍的新军拖在大营中,然后我等各率兵马去围攻刘衍府邸。只要拿下了刘衍,大人再给刘衍手下的几个指挥使许以好处,应该就能稳定局面了。” 张友勋思索了一下,说道:“好,就这么办!” 两天后,张友勋带着几十名家丁来到刘衍府中,在正堂上,张友勋笑着说道:“呵呵,刘游击这段时间很忙,我早就想与你亲近一下,只是没有时间,正好今日得空,便过来了。” 张友勋盯着刘衍,一边察言观色,一边说道:“不会打搅刘游击吧?” 刘衍笑着说道:“大人这是哪里话,只是大人突然到访,让属下很是诧异啊。” “呵呵,同僚嘛,理应多走动一番。” 张友勋说道:“我临来的时候,还特意嘱咐毛游击,让他带上酒肉,到军营中犒劳各部将士,让刘游击的那些新军将士也一并吃喝。都是袍泽兄弟,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刘衍大笑起来,盯着张友勋说道:“大人真是美意啊,弄得属下有些不知所措了。” 张友勋说道:“其实咱们之间多有误会,以前的事情就不必再提了,以后咱们多多了解,刘游击自然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 “哦?” 刘衍问道:“不知大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还请大人给属下解惑!” “这……” 张友勋脸色一僵,没想到刘衍不往道上走啊,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呵呵。” 刘衍冷笑着说道:“既然大人不说自己,那不妨说一说王游击和董游击去了哪里?” 张友勋猛地站了起来,右手放在刀柄上,警惕的看着刘衍,说道:“你什么意思!” 刘衍冷声说道:“我看参将大人也不要再装了,前天你和毛兴乙、董必会、王业密谋之后,便有消息从你府上传了出来。你以为你们谋划的天衣无缝?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 此时张友勋冷汗直冒,万万想不到自己府中竟然有暗桩,刘衍是什么时候安插进来的?简直是天方夜谭! “来人!” 张友勋突然大吼一声,门口却空无一人,自己带来的数十家丁却始终不见踪影,张友勋心中暗叫了一声不好,转身就要跑。 刘衍当即大吼道:“来人!” 瞬间,数十亲卫营将士从四周冲了出来,将张友勋团团围住。 “你!” 刘衍冷笑着说道:“放心吧,很快你跟毛兴乙、王越、董必会就能团聚了。” “你们密谋围杀山东总督,这一条罪名就够你们全家掉脑袋了。” 此时张友勋的脸上充满了恐惧,周围都是冷冰冰的长枪,以及黑洞洞的鸟铳口,张友勋承受不住压力,直接跪在地上:“刘游击!求你高抬贵手,我愿意将所有家财送给你,只求你饶我一命!” 刘衍像是在看傻子一样盯着张友勋,说道:“别闹了,杀了你,你的家财也一样是我的。” 随后刘衍挥了挥手,几名将士便将张友勋拖了下去,其余将士纷纷退出正堂,在外面的院子里待命。 这时,游击李继文和胡宗明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二人脸上都挂着讨好的笑容。 刘衍笑着对二人说道:“此番能及时识破张友勋诸贼的阴谋,二位大人功不可没,我会向卢督臣如实禀报的。” 李继文高兴的说道:“刘游击客气了。说来也巧了,我一个家丁的亲哥哥,正好在张友勋家当家丁,从张友勋的一个姬妾那里听到这件事情,立即就交代给我,换了十两银子喝酒。” 胡宗明笑着说道:“张友勋这个绿毛龟还不知道,他的那个姬妾跟手下的家丁私通,床笫之间说的话,都被那个姬妾传出去了,一点没剩!” 刘衍笑了笑,心中却暗道了一声侥幸。 “今日即墨营城会有一番腥风血雨,还请二位大人先回去,约束部下,不要参与进来。” 李继文和胡宗明很有自知之明,应了一声,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刘衍随即说道:“来人!” “在!” “立即通知亲卫营指挥使苗绍防备游击府邸,通知后营指挥使王越夺回城防,其余各营占据大营待命。” “是!” “去问问张友勋,王业和董必会那边是什么情况。” “是!” 游击府邸之外,游击将军王业紧张的等待消息,自己手下的一百多家丁,以及两千多部下已经全部调集出来,在距离刘衍府邸两条街巷的地方集结,为了隐蔽行踪,几乎将周围的民宅全部占据。 “说好了,控制住刘衍就派人发信号,时辰都过了,怎么还没动静?” 王业此时有些方寸大乱,要是张友勋没有得手,凭自己手中这点人马,不可能拿下刘衍的府邸,那里面可驻扎着新军亲卫营一部! 就在这时,一声号炮响起,王业随即长出一口气,翻身上马,大声吼道:“跟着我,拿下刘衍的游击府邸!” 两千多人纷纷从周边各处院子冲出来,声势浩大的跟在王业身后,很快就将刘衍的府邸围了起来。 王业看着大门紧闭的游击府邸,大声说道:“给我撞门!” 十几个家丁抬着提前准备好的圆木上前,对着大门就撞了起来。 随着一声声闷响,仿佛每一下都撞在王业的心头:“情况不对啊,那些新军兵卒呢?” 正想着,只见墙头上忽然冒出来许多新军将士,全都是鸟铳手,对着外面的兵丁就是一阵齐射。 “混账!” 王业也被这一幕吓了一跳,亲眼看到自己的部下倒下一片,围困游击将军府邸的兵马顿时一哄而散。 “张友勋那个混账在干什么!” 王业一边大骂着,一边策马躲避鸟铳的射击,周围的家丁也纷纷躲闪,街巷上顿时乱成一团。 紧接着,大队的亲卫营长枪手和刀盾手从街巷两头冲了出来,新军将士身着铁甲,手持长枪、刀盾,组成严密的方阵,从两头同时压了过来,王业和部下已经无路可走。 “中计了!” 王业就算再傻,也看出来张友勋失手了,此时面如死灰的看着越来越近的新军将士,急忙大声喊道:“我是游击将军王业,我投降了!” 周围的兵丁纷纷放下武器,自觉的跪在地上投降。 片刻之后,游击将军府邸的大门缓缓打开,亲卫营指挥使苗绍脸色冷峻的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左总千总吴兴洲、右总卢英,三人走到街巷上,看到正在被捆绑的众多俘虏,以及趴在地上已经被绑好的游击将军王业,纷纷松了一口气。 苗绍提了提王业,说道:“王游击,你说干什么不好,非要跟我家大人作对,还要围杀卢督臣,你是傻呢,还是活腻了?” 王业闻言顿时哭丧着脸,说道:“希望将军在刘游击面前说些好话,饶我一命,来日我定当厚报!” 苗绍摇了摇头,说道:“还是算了,我看你也没有来日可活了。” 王业顿时脸色一垮,当众嚎啕大哭起来。 苗绍没有心思理会王业,让吴兴洲和卢英率众收拾首尾,然后看向大营的方向,暗道:“希望那边一切顺利!” 第二百六十五章 平乱 城中军营内,一万多名将士正在埋锅造饭,王越、张义、汪博、许铭四人聚在一处,毛兴乙也在这里陪着,几人围着一锅大杂烩吃着饭。 周围各营将士各自围着一口大锅,也都在吃着,这些将士一边吃喝,一边吆五喝六,很是热闹。 “哈哈,来,咱们喝一个!” 毛兴乙拿起杯子,王越、张义、汪博、许铭四人也端起酒杯,几人碰杯之后一饮而尽。 “今日仓促,也只有咱们这些将领有酒,等到下次,一定让全军将士都喝个痛快!” 正说话间,一名新军将士来到营中,穿过密密麻麻的锅灶,来到王越的身边,附耳说了几句。 张义、汪博、许铭认出这名将士是亲卫营的一名队长,顿时警觉了起来。 随后王越看着毛兴乙,脸色的笑容越发开心,说道:“我看也别等下次了,今日毛游击就留在这里喝个痛快,反正有这三位指挥使在,毛游击也去不了别的地方了,末将就不在这陪着了。” 毛兴乙顿时瞳孔一缩,猛地站了起来,大吼道:“动手!” 军营内,即墨营各部兵马纷纷躁动起来,开始向周围的新军将士扑过去。 但是新军将士不但人数占优,而且更为精锐,在双方都没有兵器的情况下,开始赤手空拳的混战起来。 张义和汪博直接扑倒毛兴乙,二人对着毛兴乙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许铭一时凑不上去,就带着几名部下站在周围,将赶过来帮忙的士兵逐一放倒。 王越见状心中焦急,大声说道:“这里交给你们了,我要率部去夺取城防,拖不得!” 说完,不等张义、汪博、许铭回应,王越便带着几个亲卫朝着大营外面跑去,一路上还吹响了后营的集结号令,一个亲卫直接举起了王越的大旗。 随着大旗的移动,不断有后营将士赶过来,汇聚在大旗之下,一同朝着营外赶去。 待到王越出了大营,只见左总千总康辉、右总千总白汉月、纠察官刘靖也纷纷赶来,三人脸上写满了兴奋,白汉月更是大叫道:“早看毛兴乙的人不顺眼了,今天可算痛快了一番!” 明末大军阀 第182节 王越看了看周围,只见营外已经聚集了四百多人,还有不少后营的将士没有出来,于是说道:“一会儿还有更痛快的事,立即打开大营武库,给将士们分发兵备!” 刘衍的新军在大营中单独有自己的武库,就在大营辕门东面两百步的地方。 右总千总白汉月带着部下再次冲进大营,没过多久便带着大量的鸟铳、长枪、刀盾赶来。至于铠甲,因为太沉重不好带,所以没带来,只是多带了一些盾牌。 四百多将士急忙各自武装了起来,王越看了看兵力人数,对几人说道:“你们两位千总随我立即去夺取各处城门!刘纠察留在这里,继续集结后续将士,往东城门派遣,我带人从那边突破。” “是!” 营外集结起来的兵力不多,王越也不敢分兵,与白汉月、康辉一起,集中四百多将士全部冲向了东城门。 此时游击将军董必会就在东城门坐镇,城楼上,董必会望着远处的大营,又看了看刘衍府邸的位置,喃喃说道:“怎么回事?刚才那边明明响起信号了,为什么大营那边却依然没有动静,难道失手了?” 董必会虽然平日里是一副鲁莽的样子,可毕竟也是带兵多年的人物,心中也有自己的一番算计。 “再等一会儿,要是还没有确切消息,那我就率部赶去支援!” 董必会打定主意,忽然看到一支数百人的兵马朝着这边赶来,那数百人没有旗号,分不出是哪一营的士兵,可是看那些士兵跑动的时候,数百人依然可以保持队形,刀盾手在前,长枪手随后,鸟铳手在最后,井然有序。 董必会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整个即墨营城之中,也只有刘衍的兵马能做到如此,周围的一众部下也看到那边的情况,众人的脸色也变得纠结起来,不少人都心生退意。 只见董必会当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大吼道:“备战,守住城门!” 话音刚落,一把钢刀从天而降,一刀劈砍在董必会的肩膀上,将左肩膀连带着脑袋一起砍了下来。 鲜血在城头上喷涌着,董必会的人头落地,无头尸体倒在地上,周围一众士兵看着这一切,全都不知所措。 一个百户手执钢刀,大声说道:“董必会让咱们跟新军对战,那就是让咱们去送死!现在老子杀了他,你们都放下武器,随我一起向刘游击投降,如此方能……” 还没说完,旁边一个总旗官挺枪刺来,直接洞穿了那百户的胸口:“你杀害上官,该死!” 那百户惨叫一声,双眼瞪得老大,自己好不容易想赌一把,也许能趁乱上位,却不成想命丧于此,真是不甘心! 随后东城门一带驻守的明军士兵分为两派,一方是想要投降刘衍的,一方是想继续追随张友勋的,两拨人马大概两千多人,开始互相厮杀起来。 王越一路跑来,心中一直盘算着该如何拿下东城门,可是到了跟前,却看到前面的守军自相残杀了起来,不由得目瞪口呆。 康辉难以置信的说道:“这,不会是圈套吧?” 白江汉兴奋的说道:“什么圈套,是咱们走大运了!” 王越更是夸张,直接跳上旁边的一处拴马桩,拔刀大声叫道:“冲上去,拿下东城门!” 四百多新军将士直接冲上去,正在厮杀的明军像是被驱赶的鸭子,直接被冲散,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王越等人便站在了东城门上。 “哈哈,运气,真是运气啊!” 王越看着一千多被抓的俘虏,心中畅快的笑着,然后对白江月和康辉说道:“你们两个各带两百将士,沿着城墙,向两翼推进,夺取其余几处城门。” “剩下的几十个将士给我留下,看守这些俘虏。” “是!” “诶?” 王越忽然想起什么,大叫道:“谁看到董必会了!” 这时一队正从旁边经过的俘虏中,有一个小旗官急忙说道:“将军,我知道!” 王越指着那个小旗官,说道:“那个,你,过来说。” “小的见过将军!” “董必会人在哪里?” “他死了。” “死了?” 王越说道:“尸体在哪?怎么死的?” “就在城楼那边。” 小旗官说道:“将军赶来之前,董游击就被部下杀了,然后这里的守军便混乱了起来,有想要投降的,有不肯投降的,便打了起来。” 王越急忙来到城楼处,见到了董必会的尸体,然后叫来两名将士看好,说道:“找个席子卷起来,完事带回去。” “是。” 很快,越来越多的后营将士赶到了东城门,甚至还有左营和右营的将士赶来支援,显然军营那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王越分兵赶往其余几处城门,小半个时辰之后,便彻底掌控了即墨营城的各处城防。 游击将军府邸内,刘衍陆续收到各部的回报,心中大定。 苗绍、许铭、汪博、张义、王越五人也先后赶来,张友勋、毛兴乙、王业也五花大绑的被带到了正堂,还有董必会的尸体。 刘衍随即命王越暂时率部封锁城池,命汪博率部驻守大营,看押各部俘虏,将张友勋、毛兴乙和王业关押在城中监牢。 张友勋此时已经被吓破了胆子,被新军将士拖着往外走的时候,不断求饶,王业也是一样,二人一先一后被往外拖着走,哭声可谓声震四野。 而毛兴乙则表现得硬气多了,瞪着刘衍,虽然也害怕得有些颤抖,却始终一言不发,在被拖出院子的时候,才大声吼道:“刘衍!成王败寇而已,你早晚也有这一天!” 众人见状怒不可遏,王越更是冲上去踹了毛兴乙一脚。 刘衍看着三人的惨状,心中并没有生气,反正在自己看来,张友勋、毛兴乙、王业三人已经和董必会一样,都是死人了。 “好了,亲卫营准备一下,随我出城迎接督臣。” 此时卢象升南下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刘衍也接到了卢象升派人送来的消息,否则也不会如此关注张友勋等人的动向。 苗绍领命前去整顿兵马,王越等人也前去部署兵力了,许铭则凑过来,说道:“大人,是不是事情还没办完?” 刘衍笑着说道:“当然没办完,你立即带领骑兵营出发,查抄张友勋、王业、毛兴乙和董必会的家,将所有缴获一分为二,八成存入军营,剩下两成就地封存。” 许铭笑着说道:“属下明白,这就去办。” “动作快些。” 刘衍说道:“我估计督臣也就是这一两日就到了,我去迎接,给你拖延些时间。张友勋他们四人贪墨日久,可定有大量的钱粮,要在两天之内全部挖出来,并且隐蔽好。” “大人放心。” 许铭笑着说道:“抄家这种事情,我最在行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升任参将 参将府内,骑兵营将士正在逐间房屋搜查财物,甚至将前院、后院的每一寸土地都挖开,几乎将整个参将府翻了一遍。 张友勋的一众亲眷也被集中到前院,这些妇孺和男丁畏惧的看着来来往往的骑兵营将士,男丁叹气、妇孺哭泣,一副末世景象。 许铭冷眼看着那些人,大约有四十多口,看上去楚楚可怜,但是许铭却没有半分怜悯。此番要不是刘衍当机立断,直接部署兵马予以反杀,倒霉的就是许铭等人了。 “都给我查仔细点,一间房子、一寸土地也别放过!” “得令!” 此番许铭将骑兵营一分为四,左总千总董云率部去了毛兴乙府上,右总千总杜仲明率部去了王业府上,纠察官陆远带人去了董必会府上,同时抄家拿人。 骑兵营将士动作迅速,张友勋几人的家眷根本没有时间反应,全都被堵在了家中,府中钱粮自然也没有机会转移走。 没过多久,便有一箱箱的银子和财物从各处翻了出来,全部堆放在前院空地上,许铭上前看了一眼,已经翻出来的十几个大大小小的木箱子里,有五、六个木箱子装的是一个个银锭,还有些许金锭。 剩下的木箱子都是一串串铜钱,许铭翻看了一番,只见不少串铜钱的绳子都已经发黑发霉了,显然时间已经不短了。 “这些狗贪官,贪得无厌,罪该万死!” 许铭气愤的将手中的钱串扔了回去,便听到部下一名旗长跑过来说道:“启禀指挥使,在后院找到了七个粮仓,里面都是粮食!” 许铭大喜,现在灵山卫和鳌山卫各处最缺的就是粮食,急忙问道:“有多少?” “至少一万五千石!” 一万五千石虽然不算多,但是也算一个意外收获了。 许铭说道:“再去翻翻,看各屋内有没有地契、房契之类的,即墨营城和各处卫所城池内,一定还有张友勋的产业,找出来,这两日便派人去接收。” “是!” 与此同时,刘衍和苗绍率领亲卫营一旗护卫、一旗夜不收来到即墨营城以北二十里处,正好遇到沿着官道南下的卢象升所部。 刘衍、苗绍急忙停下大队,众人下马在官道两旁行礼。 “刘衍?” 卢象升满头大汗的下了马,命随行的两百铁骑稍事休息,然后将刘衍、苗绍召到跟前。 “刘衍,你在这里做什么?” 刘衍抱拳说道:“督臣,即墨营城出事了!” 卢象升眉头紧锁,心中暗叫了一声不好:“是不是张友勋听到消息,狗急跳墙了?” “督臣明鉴,正是如此!” 刘衍随即将张友勋联合毛兴乙、王业、董必会起兵作乱,几人准备封锁即墨营城,将卢象升围杀在城内。刘衍还特意说明,游击将军李继文、胡宗明并没有参与,而且这个情报还是二人送出来的,算是有功。 卢象升听完脸色非常难看,张友勋等人反应之激烈,超出了卢象升的预料,看来即墨营的问题非常严重,根本不是这次贪墨一件事。 卢象升问道:“刘衍,你跟我交个底,事情已经做到哪一步了?” 刘衍的做派向来狠辣,卢象升心中是非常清楚的,虽然张友勋、毛兴乙、王业、董必会四人起兵作乱,但是也要经过三法司会审,不能随意行事,否则朝廷里面肯定会有议论,到时候对刘衍、对卢象升都是隐患。 “启禀督臣,属下已经将张友勋、王业、毛兴乙三人看押在即墨营城内的监狱里。同时属下已经派人开始抄没他们几人的家产。” “董必会呢?” “额。” 刘衍说道:“董必会率部封锁城池,在混战中,被他的部下所杀,随后其部下便全部投降了。” 卢象升瞪着刘衍,厉声说道:“这样的说辞,你自己信吗?” 刘衍无所谓的说道:“不管督臣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卢象升哼了一声,又问道:“张友勋几人的兵马还剩多少?” “杀了六百多人,剩下的三千多人全部关押在城中军营内,等待督臣发落。” 卢象升叹息一声,此番刘衍又救了自己一命,不管董必会是不是刘衍下令杀的,自己都无话可说,刘衍的所有决定,自己都必须追认。 于是卢象升说道:“多余的话就别说了,现在咱们就去即墨营城,此事的首尾必须料理清楚,否则遗患无穷!” 明末大军阀 第183节 刘衍担心许铭那边时间不够用,于是说道:“督臣,现在天色已晚,这里距离即墨营城还有二十多里,咱们到城下就要等到半夜了,不如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赶回去吧。” 卢象升此时心中焦急,斩钉截铁的说道:“不!现在就回去,此事不能拖延,以免夜长梦多!” 当晚深夜时分,卢象升、刘衍等人赶到了即墨营城,东门外,看守的正是指挥使王越,看到卢象升和刘衍的大旗,王越急忙下令打开城门,然后屁颠屁颠的顺着走马道来到城门口,将卢象升、刘衍迎接进来。 苗绍看着殷勤的王越,打趣说道:“我说王指挥使,你光迎接督臣和大人了,我呢?我这么大的人,你看不到啊?” 一众新军将士轰然大笑,王越也不以为意,依旧洋洋得意的说道:“你小子有时间调侃我,不如去找个媳妇,免得你成天精力旺盛,无处发泄。” 众人闻言笑声更大,刘衍和卢象升也呵呵笑了起来,焦急的心情瞬间消散了不少。 “督臣,咱们去我府上吧。” 卢象升点头答应,大队人马直奔刘衍的游击将军府。 此时虽然已经是深夜时分,但是游击将军府内依旧灯火通明,卢象升、刘衍来到正堂,卢象升直接坐到上首,然后说道:“将张友勋几人带上来吧。” “督臣不先休息一下吗?” “不用了,本督要问问他们。” “是。” 片刻之后,张友勋、毛兴乙、王业三人低着头被带了进来,三人看到端坐在正堂上的卢象升的时候,脸色顿时大变,纷纷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求饶。 卢象升冷声说道:“刘游击将事情告诉本督了,现在本督要听你们亲口说,是不是真的?” 毛兴乙低头不语,王业依旧自顾自的求饶,张友勋看了看卢象升,又看了看刘衍,说道:“是真的!” “为何?” “属下等人多年来贪墨了太多的钱粮,一旦督臣彻查,我等都脱不了干系,所以便想铤而走险,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卢象升长叹一声,说道:“你们要是将这股血勇之气用在抗击奴贼上面,那该有多好啊!” 说完,卢象升挥了挥手,几名将士便将张友勋、毛兴乙、王业带了下去,卢象升说道:“刘衍,明日一早,你派人将他们三个押解济南府城,本督会将他们移交朝廷议罪。” 刘衍眼神变换了一下,然后抱拳领命。 “走,带本督去张友勋府上看一看。” 刘衍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了声好,心中暗道:“希望许铭现在已经办完事了。” 没过多久,刘衍和卢象升来到参将府,许铭急忙到门口迎接。 卢象升勉励了许铭等将士一番,然后便大步到前院,看到张友勋的一众家眷,更是大声训斥了一番。 趁着这个当口,刘衍低声问道:“都办完了吗?” 许铭小声说道:“大人放心,张友勋府上的东西已经备好,现在已经运到军营内存放起来了。毛兴乙、王业、董必会府上的东西也差不多,时间来得及。” 刘衍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 这时卢象升看到前院的财物,对刘衍说道:“刘游击,其余几处的钱粮如何了?” “督臣放心,已经集中起来,听候督臣发落。” 卢象升拍着刘衍的肩膀,说道:“按照道理来讲,这些钱粮应该给你留下一部分,可是本督却要全部带走,现在山东各处的情况非常严峻,到处都需要钱粮,本督也是没办法,希望你能理解。” 刘衍抱拳说道:“督臣尽管带走好了,属下全都明白。” “好!” 随后卢象升又去军营看了看三千多俘虏,对刘衍说道:“这些人留在你这里也是个大问题,本督就算帮你一个忙,把他们全都带走好了。” 刘衍正求之不得,这些俘虏都是老兵油子,刘衍自然是看不上的,放了又不行,正发愁如何处置,交给卢象升也省了不少力气。 卢象升少不了当众训斥一众俘虏,然后让众人随自己前往别处整编,继续为国效力,今后有谁再敢乱来,定斩不饶。 等到刘衍陪着卢象升巡视完了,东方的天际已经泛白了,卢象升和刘衍一夜未睡,二人都有些疲态,刘衍便邀请卢象升回去休息。 “不了,本督现在就走。” “现在?” 刘衍诧异的说道:“督臣不是还要在这里指导善后吗,先休息一下,过几日再走吧。” 卢象升摇头说道:“别处还在抓贪官,各地民变也没有平息,本督心中不安,必须跟卢怀英部汇合,早些稳定山东局势。至于即墨营这边,就暂时由你来主持。” “待到本督回到济南府城之后,会以平乱之功,向兵部举荐你为即墨营参将,今后即墨营就交给你了,希望你不要让本督失望。” 刘衍抱拳说道:“督臣放心,有我刘衍在,即墨营各处一定会焕然一新!” 卢象升走了,刘衍派指挥使张义率领左营将士随行,押解三千多俘虏一起走的。 刘衍站在城头望着卢象升大队人马,对身边的许铭说道:“抄到的钱粮清点出来了吗?” 许铭说道:“出来了,一共抄到白银五十二万八千两,粮食三十八万九千石,其余金锭、绸缎无算,另外还有各处耕地两千多亩,房屋、铺面三十多处。” 刘衍说道:“将所有钱粮移交给钱粮官岳明,将耕地的地契移交给管屯官张耒,剩下的金锭、绸缎和房屋、铺面移交给商会会首王靖,让其帮着卖给各地商贾,全部换成粮食。” 许铭抱拳领命。 随后刘衍思索了一阵,对苗绍说道:“督臣让我把张友勋、毛兴乙、王业三人押解到济南府城去,准备交给朝廷,让三法司议罪。” 苗绍急忙说道:“他们三人平日里没少贿赂朝中大官,到时候肯定有人捞他们出来!” 刘衍冷眼看向苗绍,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苗绍心领神会,抱拳离开。 数日后,正在莱州府城稽查贪官的卢象升收到消息,张友勋、王业、毛兴乙连同三人的家眷,一共三百多人,在乘船横渡胶水河的时候,乘坐的几艘船只被风浪打翻,张友勋等三百多人无一幸免,全部葬身鱼腹。 卢象升听到消息顿时愣住了,身边的卢怀英更是瞪大了双眼,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敢说出口。 此时卢象升忽然觉得,刘衍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夏河寨前千户所的防守官了,不禁感叹道:“我此番将即墨营交给刘衍,到底是对还是错?” 第二百六十七章 阵痛 转眼到了四月底,即墨营城换了主人,但是并没有激起太大的波浪。城中百姓的生活依旧如常,每日劳作过活,唯一不同的,便是城中驻防的明军士兵,不再是之前那些老兵油子,而是军容严整、军纪严明的新军将士。 参将府内,被接过来的王芸禾抱着儿子刘盛观赏池塘内的锦鲤,尚善、若水站在池塘边,不时将鱼食丢进水中,引来几尾锦鲤在水中争抢,已经十个月大的刘盛见到不时泛起水花的锦鲤,欢快的咯咯笑着,小手伸开好像要下去捞一把。 “这孩子。” 王芸禾宠溺的看着怀中的儿子,随后对尚善、若水说道:“这几日我要照看孩子,夫君就交给你们了,明白吗。” 尚善、若水脸颊一红,羞涩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营的旗长走来,抱拳说道:“启禀夫人,大人派人来传话,这几日要去安东卫巡视,就不回府了。” 王芸禾道了声知道了,便打发旗长下去,那边尚善和若水二人闻言心中一阵失落,王芸禾用责怪的语气说道:“夫君也真是的,参将官身刚发下来,就这般不要命的干,刚刚从大嵩卫回来没几天,便又去了安东卫。” 尚善说道:“夫君本就是大英雄,自然不能被家小束缚手脚,姐姐不必责怪。” 若水说道:“话说夫君这般忙碌,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别再打打杀杀的了,让人心中害怕。” 王芸禾见太阳有些高了,便招呼尚善、若水一起回屋里去,边走边说道:“夫君接手即墨营,这上上下下都要重新梳理一番,自然事情很多。像安东卫和大嵩卫,原本就是那毛兴乙、王业、董必会三人管辖的,弄的是乌烟瘴气、民不聊生,眼下夫君接了过来,说是要全面整顿一番。你们看着吧,夫君这一段时间估计都难回来。” 尚善、若水二人叹息一声,王芸禾也心中想念,三个女人坐在屋内,相视无言。 与此同时,刘衍在苗绍率部陪同下,来到了安东卫城。 自从刘衍升迁为即墨营参将之后,便任命张义为安东卫操守官,汪博为大嵩卫操守官,将左营和右营调到这两处镇守。而刘衍对安东卫和大嵩卫的全面整顿,也随着左营、右营的进驻,而正式展开。 “大人,目前安东卫只下辖一个石臼千户所,原本另外的三个千户所,已经在万历年间就全部废弃了,三个废所的军屯耕地一部分并入了石臼千户所,大部分都不知所踪,多半是被周边的士绅和豪强给侵占了。” 刘衍站在安东卫城的城墙上,望着远处干涸的土地,说道:“还能找到之前的军屯资料吗?” “都没有了。” 张义说道:“属下比大人先到这边几日,几乎将安东卫城各处档案翻了个遍,却一无所获,应该是毛兴乙管辖这里的时候,为了贪墨方便,销毁了大部分的卷宗。” 刘衍脸色有些难看,没有原始卷宗做为证据,自己就没办法追回被侵占的军屯耕地。 “张千户来过了吗?” “张千户来过了,统计了安东卫各处的军屯耕地,以及军户的状况,情况不太好,平均每户的耕地数量只有三亩,无天户也是大有人在,全都被各处士绅、豪强雇为佃户,很是凄惨。” 刘衍沉思许久,说道:“立即以安东卫操守官的身份下令,让安东卫各处士绅、豪强主动返还侵占的耕地,限期十日!” 张义诧异的说道:“大人,那些士绅和豪强不会理睬的,咱们没有证据。” 刘衍冷声说道:“没有证据,你知道,我知道,可那些士绅、豪强知道吗?” “大人的意思是?” 刘衍冷声说道:“大嵩卫那边已经开始动手了,安东卫也要尽快行动。你记住一点:对付这些士绅、豪强,决不能手软,也不能束手束脚!” 张义看着刘衍冰冷的表情,心中顿时冒起一阵寒意。 当日,安东卫各处便张贴告示,操守官张义命令安东卫境内士绅、豪强、商贾,凡是侵占了军户耕地者,立即主动返还,否则后果自负! 两天过去了,安东卫各处平静似水,那些士绅、豪强、商贾全都不理不睬,张贴出去的告示好像是一句玩笑话,根本没人当真。 可是到了第三天,操守官张义突然出兵,先是将安东卫城的四家士绅大户给抄了家,四家两百多口人全部被当众审判,四个家主以及族中主要男丁,一共三十八个人,就在安东卫城的北门外就地斩首,剩下的一百多口人,不论男女老幼,全部被送到铁撅山去挖矿了。 这个消息顿时让安东卫的所有士绅、豪强为之愤慨,数十个在安东卫有头有脸的士绅、豪强聚集在操守府邸内,要求操守官张义给出一个说法。 正堂上,张义身前的桌子上摆放了一大摞卷宗,只见张义当着众人的面,随手拿起一份卷宗,对众人说道:“之前本官张贴了公告,要你们立即返还侵占的军屯耕地,可是你们不理不睬。好啊,那本官就一家一家的上门收债!”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张义猛地将手中的卷宗摔在地上,厉声喝道:“证据!这是你们家中耕地的原始地契留存,你们每一家侵占了多少耕地,在本官这里都有一笔账,本官会一个一个的跟你们算清楚,安东卫城的那四家就是开始,本官倒要看看,是国朝的王法硬,是本官是刀子硬,还是你们的嘴硬!” 刚才还气势汹汹前来问罪的一众士绅、豪强,此时全都闭上了嘴,众人看着怒气冲天的张义,心中都非常疑惑:前任操守官不是说了,已经将卷宗都销毁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你们在想什么?” 张义看着互相使眼色的众人,冷笑着说道:“前任操守官是毛兴乙的人,他跟毛兴乙一样,都是贪财之辈,他的话你们也敢信,真是不识好歹!” “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老老实实的在规定期限内退还侵占的耕地,第二:在家里等着本官上门收债!” 说完,张义一挥手,道了声送客,门外的新军将士便冲进来,将几十个士绅、豪强连拉代打的赶了出去。 “大人。” 此时刘衍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笑着对张义说道:“做得好,你小子很有官威啊。” 张义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大人,这样做,真的能行吗?” 刘衍随手拿起一份卷宗,翻开看了看,只见上面都是空白页,一个大字都没有,完全就是蒙人的,然后笑着对张义说道:“俗话说:做贼心虚。特别是在已经有人倒霉的前提下,那些士绅、豪强现在一定怕得要死,开始权衡利弊了。你现在只要再加一把火,他们肯定将侵占的耕地一亩不差的全退回来。” 明末大军阀 第184节 “请大人教我。” 刘衍说道:“很简单,从今天开始,你每天都要派人抄家,今日抄一家,明天就抄两家,以此类推。我估计到不了第三天,那些士绅、豪强就全都交代了。” 张义不解的说道:“属下有句话可能不中听:咱们为何不直接将士绅、豪强全给抄了,反正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善类,想治他们的罪,随便查一查就有证据,为何这般费事?” 刘衍苦笑一声,自己何尝不想这样,只是一旦开始全面抄家,局势就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了。现在的大明还是地主阶级,也就是那些士绅在把控基层政权,甚至是府县一级的政权,刘衍即便手握强军,也不想跟这股庞大的势力正面对抗。 所以,用追缴侵占军屯耕地的事情,行打击士绅势力之实,就再合适不过了,卢象升那边也会支持自己,可以最大程度避免阻力和士绅集团的反扑。 当然,这些话自然不会说给张义听,刘衍说道:“凡事都不能恣意行事,要讲究策略,此事就这样办,大嵩卫那边已经有眉目了,安东卫这边也要加快进度。” “是!” 果然,到了第二天,当张义手下的新军将士开始在石臼千户所城抄家拿人的时候,安东卫城操守府邸的大门外,已经聚集了上百人,都是安东卫各处的士绅、豪强、商贾,众人都带着地契,向张义退还侵占的耕地。 随后两天也陆续有人前来退还,张义调集兵马,按照收上来的地契实地勘察,几天下来便收回了二十八万亩军屯耕地,这样的数量让张义瞠目结舌。 刘衍看着满满一大桌子的地契,脸色也不是很好看,说道:“立即派人联系管屯官张耒,让张千户尽快赶过来,组织人手开始为军户重新分配耕地。” “是。” “另外,安东卫各处的墩军也要尽快开始裁撤,各处火路墩守军重新从军户中挑选青壮充任,左营新军将士全面进驻安东卫各处布防。” “是!” “立即对安东卫各处的小旗官、总旗官、百户等官吏进行审查,凡是侵占耕地、吃空饷、压榨军户者,一律就地去职,并且追回赃款。情节严重者,你可以临机处置,我都会予以追认。” “是。” “大人,安东卫这边估计会乱上一针阵子,那些百户官、总旗官和小旗官都是地头蛇,不会善罢甘休的,属下在想,实在不行的话就要杀一儆百,不知……” 刘衍笑着说道:“你胆子还是太小,换做是我来,有谁敢不听号令,全部拉到一处,杀个几十人,剩下的就全都老实了!” 张义心中骇然。 随后的一个月内,刘衍不断在安东卫、大嵩卫两地巡视,全面革除两卫弊政,两卫的军户基本上都分到了耕地和耕牛、农具,民心大振。 同时,王靖带着商会也进入到安东卫和大嵩卫,扶持了两卫的商贾,也为刘衍收揽了一部分人心。 不过对于安东卫和大嵩卫的官吏、士绅来说,这一个月就显得动荡不已,各地将领、官吏走投无路,竟然开始集结家丁和游手公然抵抗,还有一些胆子小,畏惧刘衍威名的官吏,直接携家带眷出逃。 刘衍收到消息,怒不可遏,当即命安东卫操守官张义、大嵩卫操守官汪博出兵镇压。 第二百六十八章 责问 四月底,安东卫操守官张义、大嵩卫操守官汪博各率左营、右营将士出击,只用了四天时间,就将安东卫、大嵩卫纵兵反抗的官吏、将领击溃,斩首三百多,俘虏了八百多人。 刘衍随即在安东卫城召集各方,所有安东卫、大嵩卫没有参与反抗的小旗官、总旗官和百户官都被带来,再加上各处的书吏等文官,以及看热闹的军户百姓,安东卫城外密密麻麻站了上千人之多。 在众人四周,便是数百披甲的新军将士,城门外的空地上,俨然变成了一处宣讲地。 “将所有人犯带上来!” 张义随即率部将八百多参与反抗的将领、家丁和游手带了上来,这些人全都被绳索拴着,此时早已经没有了作乱时候的张狂,一个个垂头丧气,甚至是见到刘衍,直接被吓得尿了裤子。 刘衍冷眼看着众人,然后大声说道:“……诸贼张狂,此番为了一己私利聚众作乱,冲击了不少商铺和民宅,有上百无辜的百姓死伤,本官闻听震怒不已,今日在此将此诸贼就地斩首,以儆效尤!”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傻了眼,都说刘衍对待敌人异常凶狠,真到了亲眼看到的时候,一次杀戮八百多人,在场的百姓和一众官吏也是为之胆寒。 刘衍大吼一声:“行刑!” 随即一队队新军将士便押解着俘虏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轮一轮的斩首。 期间,那些俘虏不断有人磕头求饶,有人嚎啕大哭,甚至有人被吓得大小便失禁,可是斩首的行动依然没有停止,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所有八百多俘虏全部被斩杀,鲜血已经将这处空地染红,围观的百姓和那些官吏将领的双脚上,都沾染了猩红的鲜血,所有人的心中都对刘衍充满了畏惧。 刘衍闻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味,大声说道:“从今以后,凡是敢违抗本官命令,凡是敢欺压百姓者,这便是下场!” 当日,刘衍允许那八百多俘虏的家人前来收尸,并且给每家每户都发放了一定的补助。那些妇孺拿到几两的碎银子,都是痛哭流涕,对刘衍感恩戴德,只恨自家男人误入歧途,平白丢了性命。 杀了人,安东卫和大嵩卫的整顿终于顺畅的推行下去,再无半分阻力。 这边的事情,自有张义、汪博、张耒、岳明和王靖等人各司其职,刘衍这才抽身返回即墨营城。 在参将府,刘衍见到了一个多月未见的王芸禾、尚善、若水,少不了又是一阵温存。期间王芸禾非常懂事的带着儿子离开,将空间留给刘衍他们。 可是这样的畅快日子没过几天,刘衍在安东卫城斩杀八百多人的事情,便被卢象升知晓了。 卢象升原本以为刘衍主持了即墨营城,再假以时日便可以将新军的规模再度扩大,最好可以扩编到一万五千到两万人马。这样不但山东有了一支兵力充足的强军坐镇,朝廷也多了一支实力足够的机动精锐。 可是刚刚过了一个多月,卢象升并没有等来刘衍开始扩军的消息,反而收到即墨营城出现动乱,刘衍先平乱、后杀俘,斩杀一千多人的消息,如何坐得住? “这个刘衍,行事做事手段越来越激烈,太过血腥了!” 一旁的卢怀英说道:“督臣息怒,此事也有些风闻传到济南,原本是安东卫和大嵩卫的官吏、军将阻挠刘参将整顿地方,而且还集结兵马作乱,刘参将不过是出兵平乱罢了,就算没功,也不至于有过吧?” “那些俘虏呢?” 卢象升说道:“他为什么要杀俘!别跟我说什么乱世用重典,他刘衍不过是想杀人立威,以便在即墨营城再无阻力!” 卢怀英说道:“督臣,刘参将即便是这个想法,也是一心为国,听说他从士绅、豪强手中收回了大批军屯耕地,全部分给了贫苦军户,也开始修葺城防、整顿卫所,看样子是准备大干一场的。” 卢象升叹了一口气,说道:“本督又何尝不知道刘衍的忠心和能力,只是如此行事,随着刘衍的官职越来越高,将来入了朝中那些清流的眼,他是要吃大亏的!” 卢怀英笑着说道:“督臣的担心却是没有必要,以刘参将的实力和作风,到时候估计吃亏的还是那些清流。” “不管怎么说,本督也要当面责问他一番,立即派人去即墨营城,让刘衍来济南府城一趟。如果再不当面提点,刘衍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祸来。” 五月初五,刘衍一路轻装简从,风尘仆仆的赶到了济南府城,到了总督府见到了卢象升,一番行礼后,便与卢象升分主宾坐下。 刘衍看着卢象升的脸色不太好,便问道:“督臣召见属下,不知有何要事?” “本督听说了安东卫的事情,你刘参将威风啊,斩杀一千多人,八百多个俘虏说杀就杀了,为何不押解济南府!” 刘衍沉默了许久,卢象升也没有催促,只是说道:“本督一向很看重你,希望你好自为之,治理地方的时候,不要违反大明律,否则将来朝廷责问下来,本督也没办法从中周旋!” 刘衍见卢象升为自己着想,心中一暖,说道:“督臣一番维护之意,属下铭记在心。” 卢象升说道:“本督知道你的所作所为,都是对的,但是方法欠妥,以后一定要多想,三思而后行!” 其实刘衍也想按部就班,也想稳扎稳打,可是这不现实啊,满清和李自成会放任自己,安安稳稳的拉出几十万新军,才慢悠悠的杀过来? 刘衍深吸一口气,然后抱拳说道:“督臣之意,属下明白。只是如今局势再也不是神宗时候,甚至已经不是先帝在位之时了。” “如今外有奴贼虎视眈眈,内有流贼糜烂四方,朝中文武上下其手,各地官员鱼肉百姓,可以说,国朝的天下已经连根烂掉了!如此局势,非一剂猛药不能扭转!” 卢象升看着有些激动的刘衍,神色暗淡了下来,这些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无力改变而已。 刘衍大声说道:“天下大势对于属下来说太远,现在属下只看即墨营一处。但即墨营便是大明的缩影,内中问题如出一辙,怎么办?属下没有钱粮和精力慢慢来,那些贪官污吏、劣绅豪强也不会给属下这个机会,只有以武力推到重来,将即墨营的旧秩序彻底砸烂,让百姓有一口饭吃,能够活命,这才是唯一的出路!” 卢象升闻言沉默了,不可否认,刘衍说的很有道理,而且也是改变如今天下局势的最好办法。可是这样做真的行得通吗?理论上行得通,但是现实中却不一定行得通! “刘衍,你还是太年轻了,这世道上许多事情,并不是表面上所见的那样,不是光凭一腔热血和铁腕手段就能做到的,要懂得取舍和迂回。” 卢象升仿佛想起了自己的遭遇,特别是巨鹿之战的危险,心中依然很不是滋味:“本督也是经历了许多事情,才认识到这一点,万事只有先保存自己,才能留得有用之身。” 卢象升的话不无道理,可是却不适用于眼下的时局。 “督臣,以如今朝中的局面,以现在天下的局势,在明哲保身的同时,能办成大事吗?” 刘衍摇头说道:“不可能的!万事有人掣肘,如果没有雷霆手段,又怎能破局?以属下之见,唯有携万钧之力,砸碎一切枷锁,方能挽救当今局势。” “就拿安东卫、大嵩卫之事来说,督臣,如果没有杀一千多人,没有这一千多颗血淋淋的人头,属下就无法收回两卫被侵占的军屯耕地,两卫的军户百姓就不能安居乐业,属下也就收不上钱粮,更没有兵源。” “如此,属下手中的强军从何而来,属下又拿什么来扩军?” 刘衍越说越激动,直接站了起来,说道:“督臣,咱们再放眼天下,如今天下府县,富户、乡绅、官商占据着大片的良田,朝廷却减免他们的赋税,而各地藩王更是一文钱、一粒米都不交,却占据数万、乃是数十万亩的良田。老百姓呢?在天灾人祸的荼毒下,已无立锥之地,却肩负着天下将近九成的赋税!敢问督臣,这是何等的咄咄怪事!” 卢象升喟然长叹,说道:“此乃朝廷法度,你我又有什么办法?咱们谁也改变不了的!” 刘衍却不理会卢象升的回答,继续慨然说道:“督臣就在地方总督军政,对赋税之事颇为熟悉,即便天下百姓如此困苦,而各地胥吏依然极尽压迫之能事:丈地缩绳、诡寄、飞洒、宽线、隐田、匿户,那些胥吏为了少征收乡绅、官商的税赋,多征收百姓的税赋,想出的花样可谓千奇百怪,如此有钱的盆满钵满,没钱的越发贫困,这便是如今天下动荡的根源所在!” 刘衍大步走到卢象升的跟前,问道:“督臣,试问:如此天下,以寻常手段是否能救?如此世道,唯有破而后立,才有唯一出路,而属下在即墨营所做的一切,便是如此!” 卢象升闻言默然不语,闭目长叹。 刘衍看着卢象升的样子,心中也是悲怆,这个历史上威名赫赫的抗清英雄,此时却被朝中政敌和地方势力的双重重压,压得无力支撑,已经没有巨鹿之战时,一心殉国的壮烈和豪气。 “督臣,是属下孟浪了。” 卢象升睁开眼,叹息着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就在这时,参将卢怀英推门走了进来,看了看刘衍和卢象升的表情,感到一丝压抑,顿了顿,才说道:“督臣,偏房那边的酒菜已经准备好了,督臣和刘参将过去用饭吧。” 第二百六十九章 也许你是对的 偏厅内,一张八仙桌上,摆着五、六盘菜肴,除了两盘荤腥之外,剩下的都是青菜和菌类,一壶酒摆在一旁,除此之外便没有别的吃食了。 这样的酒菜非常朴素了,以此时官场上的奢靡之风来看,就算是一般的县令摆下的酒宴,都比卢象升的这一桌强上数倍。 卢象升招呼刘衍坐下,卢怀英坐在一旁陪同,并且拿起酒壶为卢象升和刘衍斟酒。 “刘衍,你还记得当初在巨鹿战场吗,那一晚,咱们望着围困我军的奴贼大军,他们营中点燃的无数篝火,就好像是漫天的星辰一般,好像我军大营之外再无他物,剩下的只有奴贼兵马而已!” “当初就算是面对这样的绝境,本督都没有选择退缩,也没有胆怯和绝望,依然率领你们浴血奋战。” 卢象升说到这里,自己喝了一杯酒,眼神变得有些闪烁起来:“可是自从本督总督山东军政之后,心中却再也没有当初的那种豪情和胆气了。你可知道为什么?” 刘衍摇了摇头,说道:“请督臣赐教。” “本督这段时间时常在想,这些年来本督为国征战,各种方法都试过,也在地方上推行过新政,也以强硬手段压制过地方乡绅、富户,也与朝中大臣争斗过,可是结果却是一一落败。本督想不明白,大明这是怎么了?为何从上到下,每一个人都只看到自己的得失,而看不到国朝的忧患?” “本督是东林党出身,可是为了挽救时局,如今已经与东林党人彻底决裂,反而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卢象升又干了一杯酒,卢怀英双眼微红的劝了两句,见劝不住,便将酒杯倒满,转过头去擦拭眼泪。 “本督投笔从戎十几年,南征北战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是天下局势却越发的败坏,前方有凶残的奴贼和肆虐的流贼,可是我的背后,还有朝中政敌,有地方上的士绅、官商,我身边除了那些不断战死的将士之外,几乎每一个人都要置我于死地!” “所以现在本督想不明白,我到底为水而战,为谁!” 卢象升这些年的不容易,卢怀英都看在眼里,此时听着卢象升的辛酸,卢怀英已经泣不成声。 刘衍也觉得鼻子一酸,英雄奋战多年,到头来却只换来深深的无力感,这样的结果也许比英雄迟暮还要悲壮! “督臣这些年为了大明而战,做的并没错,错的是这个天下。” 刘衍说道:“大明自太祖立国至今,已经两百多年,当初立国时创建的制度,将大明带入了远迈汉唐的盛世,可是时过境迁,现在的天下早已经不是两百多年前的天下了,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可是朝廷里的那些所谓清流、所谓正人君子们,却依然抱着祖制和所谓的圣贤文章指点江山,这江山怎会不出问题?” “所以属下说了,如今的天下,如今的朝廷体制,必须要改变,必须要脱胎换骨,否则大明必将步入尘埃!” 明末大军阀 第185节 卢象升闻言再度陷入了沉默,回想起之前刘衍的话,心中的坚持也彻底瓦解,许久之后,说道:“也许你是对的,如今的天下就好像被禁锢住了,必须要砸破禁锢才行。可是本督却无法做到你所说的,本督做不到啊!” 刘衍看着卢象升,心中很不好受,卢象升是一个英雄没错,但是卢象升却是被这个大时代深深束缚着的英雄,这样的英雄注定是悲剧的。 一壶酒很快就喝光了,卢象升没有命人再去拿,只是让刘衍回去之后放手去干,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刘衍一定要做到。 “也许将来能够挽救大明的,是你,而不是本督!” 刘衍带着卢象升这句话离开了总督府,虽然被卢象升悲剧式的气概所感染,但是心中却并不会因此而改变自己的发展节奏。 “大明能救则救之,不能救则代之!” 这便是刘衍走下去的总纲领,不管是挽救大明,还是自己取而代之,最终的目的便是挽救华夏。华夏可以改朝换代,却不可以拱手让于外族鞑虏,历史上甲申国难神州陆沉的惨剧,绝不能在刘衍手中上演! “大人,咱们这就回即墨营城?” 在总督府门房等候的苗绍跟着出来,外面的街巷上还有一旗护卫等候。 刘衍想了想,说道:“好不容易来一趟济南府城,不能这么快就回去,再去一趟巡抚衙门。” “去找颜抚台?” 刘衍笑着说道:“在督臣这里拿到我想要的支持了,回去之后可以放手去干。颜抚台那里的福利却还没有拿到,所以咱们必须去一趟。” 很快,刘衍等人来到巡抚衙门,门房通报之后,刘衍很快便来到正堂上,颜继祖笑脸相迎,说道:“刘参将,你可是稀客啊,怎么突然到济南府城来了?” 刘衍落座后,笑着说道:“属下前来向卢督臣禀报军情,顺便来拜访颜抚台。” 颜继祖笑着说道:“你啊,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有什么事?” 刘衍笑着抱拳说道:“颜抚台是知道我的。” “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帮上忙的,都好说。” 刘衍说道:“抚台总管山东民政,属下在即墨营城重新分配了军屯耕地,又开垦了不少荒地,分到耕地的军户百姓都很贫苦,没有多少财力。所以属下想向抚台申请一下,我即墨营城的军户耕地,免去三年的税赋。” “这……” 颜继祖面露难色,说道:“此事非同小可,不是我一个巡抚能做主的,需向朝廷户部写折子报备。” 刘衍说道:“还请抚台费心。” 说着,刘衍对身旁的苗绍使了使眼色,苗绍急忙上前,递上了一张银票。 此时已经有了所谓的票号,只是并没有像后世满清的晋商那般成规模,也没有什么行规,基本上就是各自为战。 济南府城之中也只有一家票号而已,而且这一家票号开具的银票,也不能与其他票号通兑。如此长途行商基本上用不上银票,因为无法一地兑换,大多是商贾和官员之间在本地使用,互相流通。 颜继祖笑着接过银票,瞟了一眼,只见这是一张五百两银子的银票,脸上顿时露出惊讶的神色,暗道刘衍出手阔绰。 “哈哈,刘参将一心为民,此事我定然全力以赴,应该问题不大。这样,刘参将先回去忙公事,本抚盯着此事,一有消息便派人通知你,如何?” 颜继祖既然这么说,那此事就十拿九稳了,刘衍笑着抱拳说道:“好,那属下就不打搅抚台大人了,此事还请大人多费心。” “哈哈,好说。” 刘衍从巡抚衙门出来,苗绍脸上却写满了不乐意,跟在刘衍身后嘟囔着:“五百两银子啊,五百两!颜抚台也太黑了,大人你刚才看到没,颜抚台收起银票的时候,眼皮都没抬一下!” 刘衍笑着说道:“有些事情要花小钱办大事,五百两银子换即墨营那么多百姓三年免去赋税,已经算是很好的买卖了。” “可我还是心疼那五百两银子!” 说话间,刘衍等人策马来到德王府外,苗绍诧异的说道:“大人,咱们还要去德王府?” “是啊,我找德王做笔生意。” 依旧是向门房送上了名帖,刘衍和苗绍等将士在门外等了一阵,正门旁便的侧门缓缓打开,一名带刀舍人出来抱拳,板着脸说道:“刘参将,德王殿下正在花房等候,请刘参将前往。” 刘衍抱拳跟了进去,苗绍等人在外面等候。 刘衍在进去的时候,还特意塞给那带刀舍人五两银子,顿时让其换了一张笑脸。 走了一阵,刘衍来到一处花房,这里说是花房,里面却是另有洞天,除了各种奇花异草之外,还有许多不知名的鸟雀,关在一个个精致的笼子里,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地上也并不是简单的地板,而是修建了一条条蜿蜒的小溪,里面甚至还能看到一尾尾锦鲤游来游去。 “这个德王还真是会享受,一个花房还能整出这么多的花样来!” 刘衍跟着那带刀舍人来到深处,只见德王倚靠在一张藤椅上,见到刘衍进来,起身笑着说道:“呵呵,现在要称呼刘参将了,许久未见,刘参将真是官运亨通啊。” 刘衍抱拳行礼,德王朱由栎也没有摆架子,便让刘衍坐在一旁,说道:“刘参将突然到访,是有事?” 刘衍笑着说道:“末将冒昧打搅,是有一桩生意想与殿下做。” “哈哈!” 德王朱由栎大笑起来,说道:“本王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藩王,但也是家财万贯,在山东各处,甚至是北直隶和南直隶也有不少生意,每月银钱往来何止数万两?不知道刘参将有什么生意,要与本王做?” 刘衍说道:“末将有一些货物,想卖给殿下,由殿下自行销往别处,如何?” “什么货物?” 刘衍伸出了三个手指头,说道:“玻璃、肥皂、水泥。” 德王朱由栎猛地站了起来,说道:“山东各处热销的玻璃、肥皂和水泥,真的是你刘衍造出来的?” 德王朱由栎之前也有所耳闻,不过却当成道听途说的谣言了,刘衍一个统兵打仗的武夫,怎么可能懂得造这些精巧神奇的东西? 现在刘衍提出来,德王朱由栎便坐不住了,又问了一句:“是真的吗?” 刘衍笑着说道:“千真万确!” “末将知道殿下与各地藩王和北直隶、南直隶的豪商多有往来,末将可以大批量的向殿下出售这三种货物,殿下可以转卖到其他地方,但是不能在山东境内出售,如何?” 德王朱由栎当即答应下来,山东境内才能赚几个钱,自己堂堂一个藩王才看不上这点蝇头小利呢。 “不过这些货物,你给本王什么价钱?” 刘衍说道:“跟别的商贾一样,肥皂是每块六钱银子,玻璃酒具八十两一套、茶具七十五两银子一套、其余一律三十五两。至于水泥,则是每袋四百文。” 德王朱由栎直接站了起来,这样的价格比市面上的售价低了不少,自己就近往北直隶卖,即便加上运费和路上的损耗,也能赚上不少。 于是朱由栎大声说道:“好,就这么定了,我今日就下单子,刘参将尽快给我运来!” “末将只能运到青州府,剩下的需要殿下自己往北运。” 朱由栎想了一下,说道:“好,就这么定了!” 第二百七十章 贸易大发展 刘衍等人从德王府出来,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便在济南府城内找了处客栈住下,第二天一大早,众人踏上归程,一路疾行赶回了即墨营城。 就在刘衍回到即墨营城的第二天,卢象升派人送来了一份公文,对于刘衍在安东卫和大嵩卫的所有做法予以追认,并且公开表示,自己对刘衍整顿即墨营城的措施全都支持。 刘衍看着这份公文开怀大笑,随即命人抄录十几份,张贴在即墨营城各卫所。 卢象升的态度让即墨营上下大跌眼镜,消息传开,就连登州营和文登营上下也是吃惊不小。 由此,刘衍在即墨营城的改革得以迅速推行下去,虽然此时各地的旱灾还在持续,但是即墨营各地的百姓却并不慌张,各卫所的赈济措施也比较到位,与别处动荡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随后刘衍便在苗绍率部的护卫下,前往大盘堡和鳌山卫,此番与德王定下大笔订单,肥皂工坊、玻璃工坊和水泥工坊的产量必须大幅提升。 早在今年春节期间,刘衍便给各处工坊下令,命各工坊主事大力提高产量,以增加各工坊的收入,应对今年的旱情和蝗灾。现在是检验成效的时候了。 大盘堡内,陈江氏和陈勋这两口子满脸春风的跟在刘衍身后,大盘堡的一众军户也纷纷围了上来,争相一睹刘衍的风采。 刘衍也很高兴,不断向众人挥手致意。大盘堡是自己起家的地方,这里的百姓就好比“老区人民”,刘衍与这里的军户百姓有着天然的亲近感。 随后,刘衍等人来到肥皂工坊内,苗绍派部下将士围住工坊,以免热情的军户百姓冲进来,造成踩踏事故。陈勋和陈江氏一左一右陪同刘衍视察各处。 “大人,现在肥皂工坊的工人已经增加到七百多人,属下按照大人的指示,优化了制造流程,增添了一些得手的器械,现在工坊每月可出产肥皂十六万多块,价钱依旧是六钱银子,但是成本却降到了两钱左右,这还是算上了人工的。” 陈江氏如今掌管肥皂工坊,手中经过的银子每月也有十几、二十万两,算是富甲一方的大人物了,自然而然的也养出了几分贵气。 此时陈江氏面色红润、衣着华丽,面对刘衍款款而谈,已经不再是当年大盘堡的那个墩军妇人了。 刘衍心中一阵感慨,随着自己势力不断膨胀,自己身边的人也开始蜕变,这是好事,希望将来自己可以带动天下人一起变好! 刘衍满意的赞许了陈江氏一番,然后说道:“如此,肥皂工坊每月的纯利有六万多两吧?” “是。” 陈江氏笑着说道:“每月六万七千多两,差不多。” 刘衍说道:“弟妹做得很好,这个月就拿三份工钱,肥皂工坊的所有人拿双份。” “哎呦!” 陈江氏连忙说道:“那我就替工坊大家伙谢过大人了!” 说话间,刘衍等人已经看过肥皂工坊的整个制作环节,相比于当初刘衍还在大盘堡的时候,已经完善、细化了许多,当然效率也高出许多。 随后刘衍等人来到了陈江氏的署房内,众人落座,刘衍便拿出德王下的订单,说道:“这是德王给的生意,从下个月开始,工坊每个月要匀出六万块肥皂,定时送到青州府,那边会有德王府的人接应运走。” “六万块?” 陈江氏有些担心,说道:“大人,现在这十六万多块肥皂完全不愁销路,再匀出去六万块,其余的商贾那边就不够卖了。” “先紧着德王那边。” 刘衍斩钉截铁的说道:“德王掌握着对北直隶和南直隶等地的销路,要先通过德王搭上线,以后才好继续扩大规模。” “至于其余商贾,可以继续扩大产量,慢慢弥补。” 陈江氏领命。 随后刘衍又来到了玻璃工坊,这边主事宋灌、主管史四升已经等候多时了。 陈勋和宋灌、史四升陪同刘衍巡视各处,宋灌边走边禀报:“大人,现在玻璃工坊的工匠已经扩充到五百人,坩埚也增加到四十座,每月可产出玻璃酒具六百套、茶具四百套、各类玻璃制品一千两百套,每月纯利九万五千两以上。” 刘衍站在一座坩埚前,炙热的气浪迎面扑来,刘衍微微眯着眼,问道:“现在玻璃器皿主要卖到何处?” “主要是济南府城和青州府、兖州府、莱州府的一些大户人家采购,另外山东以外也有些生意,但是不多。” 刘衍说道:“现在玻璃工坊要全力疏通山东以外的销售渠道,北直隶和南直隶是重点。” 说着,刘衍拿出德王的订单,递给宋灌说道:“从下个月起,拿出所有玻璃制品产量的三成供应给德王,定时送到青州府,那边有德王府的人与你们交割。” 宋灌微微皱眉,说道:“大人,这个份额是不是太大了,要是被德王拿下这么大的销售份额,将来德王如果跟咱们压价,怎么办?” 刘衍赞许的看着宋灌,说道:“你能想到这一点,足见是用心了。不过不必担心,我许给德王的肥皂、玻璃、水泥这三样货物,哪一个都不是等闲之物,全天下只有我这里才有货,才有大量的出货量,德王找不到下家,他就不敢跟咱们压价!” 宋灌抱拳领命。 随后刘衍巡视完各处,依旧给宋灌等玻璃工坊的工匠发下赏银,众人欢欣鼓舞自是不提。 明末大军阀 第186节 刘衍在大盘堡内住下一晚,第二天辞别陈勋等人,在苗绍率部护送下,前往鳌山卫城。 此时鳌山卫城外的水泥工坊尘土喧嚣,工坊内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虽然在刘衍的大力推动下,各处商贾不少人都开办的水泥工坊,但却只是投资的性质,实际管理者依旧是主事韩峰。 位于鳌山卫城外的水泥工坊是刘衍所建,也算是所有水泥工坊的“总部”了,这里产量最大,有什么改良的技术,也是这里最先应用,刘衍自然要到这里来视察。 韩峰带着刘衍四下巡视,说道:“大人,现在各处水泥工坊已经陆续投产,养活了不少百姓,另外还有一些商贾拉起人马去建房赚银子,也养活了不少人。眼下大灾之年,也只有咱们灵山卫、鳌山卫能如此这般,即便是大灾之年,也可以让百姓吃上饭、赚到银子。” 刘衍笑着说道:“所以本官要大兴工坊、繁盛商事,这些都是可以富国强兵的。” “大人高瞻远瞩,属下佩服。” “好了,说一说水泥的增产事宜吧。” “是。” 韩峰说道:“如今加上各处新建的水泥工坊,水泥的产量可谓激增,所有水泥工坊的煅烧炉数量已经达到七十二座,再加上这段时间技术上的改良,每座煅烧炉每月的产量也从两万四千斤增加到两万六千斤,现在水泥的总产量在一百八十七万斤以上。” 刘衍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一百八十七万斤,六万两千多袋,算下来就是九百三十多吨,一个月的产量接近一千吨,在明末也算是高产了。 刘衍说道:“现在产量上来了,成本是否降低了?” “大人明鉴,现在每袋水泥的成本也从八十文降到了七十五文。” 刘衍点了点头,可见韩峰等人是用了心的:“算下来,水泥产业每月的收益在两万两左右。” 韩峰说道:“两万多一点。虽然水泥产量看上去很多,但是算下来价钱却很便宜,所以盈利不像别的工坊那般耀眼。不过属下与所以的工匠都会继续努力,不断扩大产量、降低成本,为大人多赚银子。” 刘衍笑着说道:“多赚银子是好事,但是前提是要保证水泥的质量,否则就是本末倒置了。” “是,大人教训的是。” “好了,大家都很辛苦,这个月所有人发双倍工钱,你发三倍。” “谢大人!” 从水泥工坊离开,刘衍便回到了即墨营城。 另外其余几个工坊刘衍并没有时间去转一转,只是派王炆镇代为视察了一番,几天后王炆镇也将数据报了过来。 晒盐场的标准盐池已经增加到四十个,每月平均产量在八万斤左右,每月纯利增加到了十万两银子。 车辆工坊筹建时间不长,但是产量也增长了一些,从每月生产新式马车两百辆,增加到了两百五十辆,成本也从二十八两降低到二十五两银子。 车辆工坊每月收益为四万两左右。 灯具工坊的产量从每月三千个各式灯具,增加到四千个,成本从每个灯具平均二两银子降低到一两五,按照平均每个灯具售价五两银子计算,每月可收益一万四千两银子。 酒坊的产量也是激增,不但坊内工匠从三百五十人增加到了六百五十人,蒸锅也从三十口增加到七十口,每口蒸锅每月消耗的高粱从九十石增加到了一百石,每月可产烧锅酒将近五十万斤! 现在的行市,烧锅酒每斤的价格从八十文涨到了九十文,可是高粱的价格却从每石一百六十文降到了一百三十文。如此一涨一降,酒坊每月的收益便有四万三千多两银子。 刘衍算了一下,现在这几个工坊,每个月可以给自己带来三十八万两银子的收益,完全可以承担养兵、打造兵备、铁撅山铁料场的所有开支。 “看来后世经营国企、央企的经验,真的值得借鉴!” 刘衍心中感叹一番,随即便派人联系德王,约定具体的交割日期,并且派人在青州府城内盘下了一处铺面,作为一处货栈对外经营。但是这处货栈的主要作用,却是用来与德王府交割钱货。 “此时就让宋功明去办好了。” 刘衍将此事交给宋功明后,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随即将精力放到了新军上面。 “钱粮暂时够用,可以开始扩编兵马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三三制 五月底,刘衍推出了新军扩编的详细计划,将原本营-总-哨三级建制由两-两制,增加为三三制,三哨为一总,三总为一营。 刘衍也纠结过,是不是以增加新军建制的办法来扩军,可是仔细想过之后,便否定了这个想法。 原因也很简单,现在新军之中缺少合格的基层将领,贸然扩大建制,会造成新军基层指挥水平严重下滑,继而影响新军的战力。 按照刘衍的扩编计划,新军一个营的编制中,旗、队两级不动,哨、总、营的兵力都有所增加,一哨兵力增加到两百八十多人,一总兵力增加到一千零六十九人,一营兵力更是直接翻了三倍,达到三千七百多人! 刘衍将每个营的纠察官一职取消,所有的千户全部带兵,军中的军纪纠察职责由镇抚官荀景云全权负责。同时刘衍还提高了新军将士的军饷,从士兵每人每月四两银子,增加到五两银子,其余各级将官逐一增加。 对于炮总,刘衍也大力扩编,此时火器督造处的产量已经非常稳定,武库中有大量火炮可以列装。 于是刘衍将炮总扩编为营,千户钱樰暂时以千总之职充任炮营指挥使。 炮营也采用队-旗-哨-总-营的编制,一队十七人,管辖两门火炮,分为两个炮组。一旗四队装备八门火炮,一哨三旗装备二十四门火炮,一总三哨装备七十二门火炮,一营三总,装备的火炮数量达到恐怖的两百一十六门! 这样的火力在当今的大明,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存在,甚至在同时期的欧洲也难有敌手。 当然,这两百一十六门火炮不可能都是野战重炮,刘衍打造不起,大军行进的时候也无法及时转运。 炮营的三个总,分别为虎尊炮总、佛郎机炮总和火箭炮总,形成远近结合、点面皆可的火力分布。 扩编之后的炮营可谓人强马壮,不但装备了此时大明数量最多、制作最精良的各式火炮,炮营的人数也达到了两千六百人左右。 刘衍估计钱樰看到这份计划的时候,一定会激动得热泪盈眶的。 按照这份三三制扩编计划,新军将迎来最大的一次扩编,兵力将从九千余人扩编到两万八千余人,每月的军饷开支也从四万两银子飙升到十二万三千余两。这还不算将来两万八千多将士每日吃喝、被服器具、日常操练、后勤补给、兵备打造等开销,都算下来,一个月的军费开支估计要二十万两银子! 此时刘衍也感慨着,历史上吴三桂曾向崇祯帝索要关宁铁骑的军费数百万两银子,崇祯帝还认为是吴三桂拥兵自重,随意狮子大开口。现在看来即便吴三桂索要的军费有些水分,也足以能体现养兵之耗费。 要不是现在各处工坊收入大增,刘衍手中有钱心中不慌,还真不敢这么大规模的扩编兵马。 这份三三制的扩军计划随即下发,刘衍命各部指挥使立即开始征召新兵,从之前登记的后备兵员中选拔入列,人数不足的,再从各地军户中挑选合格青壮入列。 同时,刘衍命各营从各地武库中领取兵备,火器督造处、兵甲督造处负责为各地武库运送兵备,以便时刻保持即墨营城兵备数量的充盈。 逄猛镇巡检司。 沈文在接到巡检派人送来的征召告示之后,便辞别了父亲沈东,带上了几件随身衣服,便来到了巡检司。 此时城中一处院落,已经被辟为兵站,附近的新兵全部聚集到了这里,等候转运。 在这里,有新军士兵发给身为一个号牌,并且嘱咐沈文拿好,这将是入列报名的凭证。 沈文紧张的贴身收好,生怕会弄丢。 随后沈文和所有被集中到这里的新兵,全部被勒令褪去衣服,光溜溜的站成十乘十的队列,几名医官在人群中走来走去,根本不理会沈文等人“娇羞”的神态,仔仔细细的逐一查看众人的身体。 凡是有伤残的,有病患的,身体太过瘦弱的,都被算作不合格,一一带了出去。然后那些新军当着沈文等人的面,给不合格的人发了一些铜钱,让他们各回各家,新军不要。 “可是别处的将领,都是什么人都要的,甚至游手地痞都要,可是新军却精挑细选!” 沈文心中嘀咕着,暗道刘衍挑兵太过苛刻,谁不想麾下兵马越多越好,怎么还如此设限? 就在此时,旁边有新军将士高声说道:“所有拿到号牌,并且体检合格的人,穿上衣服去南门外等候转运马车!” 沈文听到命令,急忙跟随大队人马出了城,只见外面的官道上已经停好了数十辆大马车,每一辆都能乘坐十几个人。 “所有人听好,按照叫到的号牌登车,不得插队,不得喧哗,不得乱走,否则军法从事!” 沈文急忙又将自己的号牌拿出来,只见上面写着甲字十七号,便在心中默念起来。 此时所有新兵都排成长长的队伍,前面有新军将士依次喊着号码,被叫到的新兵从队伍中出来,登上指定的马车。 “新军的招兵真是稀奇,别处那些将军征召兵马,不就是发一身号衣,给一把刀枪,然后带进军营操练一番就可以了。怎么新军这边这么多的规矩啊?” 沈文看着稀奇,随即便听到新军将士在叫自己的号码:“甲字十七号!” 沈文急忙拿起自己的行李走了出去,那名新军将士检验了号牌,便指着前面的一辆马车,说道:“你去第十一号马车。” “是,军爷。” 那新军将士皱起眉头,说道:“以后进了新军,别叫军爷,同级别的叫袍泽,上官叫官衔,明白吗?” “是、是!” 沈文被“斥责”了几句,心中忐忑的上了马车,车上已经有了三个新兵,沈文和几人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随后一众新兵全部上了马车,车队便缓缓开动,沿着官道一路行进。 沈文吃惊的发现,这些马车并不是前往同一地点,而是在不同的岔路口,分别前往不同的地方。 沈文所乘坐的马车一路来到即墨营城,一同来到这里的还有八辆马车。看到越来越近的城池,沈文和所有的同伴纷纷振臂欢呼了起来,新生活的大门已经打开。 马车入城后,直接来到城中军营内,包括沈文在内的一百多个新兵被集中在校场上,这里还有从别处转运来的新兵,偌大的校场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沈文看着四周,自己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人,足有两、三千人,就在心中惊叹的时候,一名身披铠甲的将军策马进入校场,身边还有大队铁甲护卫随行,威风凛凛。 来人正是后营指挥使王越,这批新兵便是供给后营补充的。 王越看着经过第一轮体检筛选的新兵,脸上挂着习惯性的笑容,对身边的部下说道:“第二轮选拔立即开始!” “是!” 随着一阵战鼓声响起,沈文等新兵被分成若干组,许多新军将士过来带队,开始对众人进行体能测试。 俯卧撑、长跑、蹲起、仰卧起坐等等,那些新军将士在前面示范之后,便要求沈文等新兵照做,凡是没有过及格个数的新兵,号牌上都被画了一个红色的x,剩下及格的新兵,则被记录了个数作为依据。 这一轮选拔,直接有四百多新兵被淘汰,这些人将作为墩军,分派到即墨营各处戍守,虽然也有军饷拿,但是与新军相比就差多了。 沈文得益于常年下地劳作,练就了一个好体魄,虽然因为长期饥饿导致有些消瘦,但好在耐力不错,也有惊无险的通过了测试。 此时王越看着剩下的两千多新兵,对部下说道:“好了,时间紧任务重,这些新兵既然都是家世清白的军户青壮,那就全部整编进来吧,各总立即按照计划展开操练。大人已经有了命令,各营都要尽快完成整编,大力提升战力。” “是!” 王越又交代了一些,便急匆匆的骑上战马走了,他还要前往城中武库,现在许铭、苗绍、钱樰正在那边打嘴架,争抢武库中的兵备,自己可不能落后,否则好东西就都要被人抢走了。 “所有人原地待命,听到叫到自己的号牌就过来集合,去领取物资!” 沈文顿时松了一口气,终于是选上了。可是随后的事情,却让沈文瞠目结舌。 “甲字十七号!” 沈文急忙赶过去,只见校场一侧已经摆放了堆积如山的各色物资,前面还摆放着一长溜的长条桌椅,许多新军将士在那边维持秩序,并且逐一发放东西。 “别愣着,往前走啊!” 沈文这才回过神来,慌忙跟上队伍,一张桌子一张桌子的往前走着,每张桌子旁边的新军将士,都会地上来一样、或是几样东西。 “这是肥皂、海盐。记住了,海盐不是让你吃的,是刷牙用的。” “用什么?就用着马鬃牙刷!” “这是毛巾,两条换着洗脸,两条换着擦脚,在新军中,每天都要洗脚、洗脸,隔两天必须洗澡,否则个人卫生就是不合格,要挨棍子!” 明末大军阀 第187节 “两套短打、两套长袖,这是作训服,就是日常操练穿的,这两套鸳鸯战袄是军服,大军出征、重大事项集结的时候,必须要穿!” “两床冬季被褥,两床夏季被褥,必须保证清洁,冬季每半月浆洗一次,夏季每三天浆洗一次,否则军法从事!” “绑腿两副、军靴两双,革带、水葫芦、腰带、药囊等物,也要一一清点好。” “这是你的腰牌,你被分在后营左总左哨右旗四队,拿着你的腰牌去那边,你的队长会带你去营房。” 沈文抱着这么多的东西,虽然很重也很多,但是心中却乐开了花。 先不说那棉被和毛巾,都是自家从没用过的上好棉花和棉布制成的,就说海盐,谁家舍得用上好的海盐洗漱?平常百姓连吃都舍不得,更别说刷牙了! “这新军真是来对了!” 此时沈文心中激动不已,有这样的好待遇,即便上官让自己去死,也心甘情愿了。 随后沈文随着自己的队长来到营房,认识了一众同袍,也听队长讲解了军中的注意事项。 “接下来,你们这几个新兵要在三天之内,将新军军纪全部背下来,谁背不下来,直接收拾东西滚蛋,发下的物品一律收回。” “军中军纪必须严守,每日会有镇抚官带人巡视,发现违纪者,严惩不贷……” 沈文听着一条条规矩,火热的心也逐渐冷却了下来:“也许新军的生活不光有好处拿,也要付出不小的努力啊!” 第二百七十二章 思良将 就在刘衍大举扩军的时候,南方战事也再起波澜。 早在崇祯十二年五月的时候,张献忠率部在谷城再度叛乱,很快就打垮了守备谷城的明军,杀了县令阮之钿和巡按御史林铭球,拆毁城垣,劫库纵囚。监军道张大经和马廷宝、徐起祚被迫投降。 张献忠率部离开谷城的时候,把官府上下大小官员向他索贿的名单、数字和时间,都详细地写在城内外的墙壁上,由此让周边百姓愤慨不已,张献忠趁机扩大兵力,拉起了一支将近十万人的队伍。 张献忠再次反叛的时候,罗汝才、马守应部也起而响应,并到谷城与张献忠部会合。同一时间隐伏在商雒山中的李自成也重整旗鼓,经湖北郧、均地区进入河南。流贼大军的烽火刚刚趋于熄灭,便又一次在中原大地上燃烧起来。 督师熊文灿得知流贼大军再起的消息,立即调左良玉和罗岱领兵追剿。 张献忠将大军埋伏在房县以西的罗猴山,张网布阵,并派出一支队伍佯攻败退,引诱明军入山。待到明军大部进入山中,张献忠与张定国、张可望、张文秀、张能奇四个义子率伏兵展开围攻,明军一万多人全部溃散,罗岱被活捉,左良玉丢盔弃甲伏鞍而逃,连军符印信也丢失了。 崇祯帝收到战报愤怒不已,一怒之下撤了熊文灿的职,并派锦衣卫予以逮杀;同时左良玉降三级,命其带罪随军立功。 接着,崇祯帝改派大学士、兵部尚书杨嗣昌前往湖南战场督师,总督以下并听节制,再次展开对流贼大军的大规模围剿。 杨嗣昌虽然精于党政,但也算是颇具才干的,一到襄阳,就抛出他策划的"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战略。 杨嗣昌准备会师十万,并檄河南、四川、陕西、郧阳诸抚镇将领,分扼冲要,主要任务是全力围剿张献忠和李自成两部流贼大军。 起初,张献忠不了解情况,接连失利,非常被动。在张定国的建议下,不断派出细作打探情报,摸清了明军的底细,张献忠便派人说服罗汝才两军联合。 然后张献忠率领大军以"以走制敌"、"避实击虚"、出没无常的战术对付明军。同时,张献忠加强了情报工作,派出很多机灵的军士扮成商人小贩,四处探听消息。老百姓也常把明军的动向告诉流贼大军,还常给张献忠的队伍做向导。 因此,张献忠所部每每都能及时掌握敌情,迅速采取相应的战略,打得明军措手不及。然后又迅速转移,使明军摸不清流贼大军的去向,难以展开追击。 如此几轮下来,明军各部不是扑空,就是遭到埋伏而损兵折将。但是,流贼大军被困在明军的包围圈里非常不利,随时都有被围歼的危险。为此,张献忠认为必须彻底粉碎明军的围剿计划,跳出圈外去作战,才能更有力地打击明军。 于是张献忠与张定国、张可望、张文秀、张能奇四个义子商议过后,便决定全军不惜代价冲出明军包围,向四川方向转战。 经过这几个月的交手,杨嗣昌眼见各部明军难堪大用,用现在手中的兵马不可能完成歼灭流贼大军的任务,这种十几万人马的大会战,手中没有一两支精兵坐镇是不行的,弄不好自己也会落得熊文灿那样的下场。 于是杨嗣昌便想到在巨鹿之战、济南之战中立下大功的刘衍,想征调刘衍部过来助战。 不过杨嗣昌老谋深算,知道刘衍是自己死对头卢象升的部下,二人的关系还很不一般,贸然向朝廷上书征调,在杨嗣昌看来,卢象升肯定会从中阻挠。 而且刘衍也不一定愿意劳师远征,到时候即便来了,也是出工不出力,自己还是一样难干。 于是杨嗣昌先是派了心腹赶往即墨营城,将自己的一封亲笔信带给刘衍,准备先私下里和刘衍接触一下。 八天之后,即墨营城。 刘衍见到了来人,只见一个身材瘦高但是很精干的汉子站在堂上,一身的短打,浑身上下都是汗水,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你是何人?要见本将军所为何事?” 刘衍虽然已经通过名帖知道了,但还是又问了一遍。 只见那汉子抱拳说道:“兵部尚书杨阁老府中门客,鄙人姓章名环,奉杨阁老之命,前来送一封书信。” 刘衍见那章环说话不卑不亢,对其也有了一丝好感,挥了挥手,身旁的苗绍过去接过书信,转呈给刘衍。 刘衍当面打开,只见书信中字迹龙飞凤舞,不说杨嗣昌的人品如何,这书法造诣却是非常高的。 在书信中,杨嗣昌先是盛赞了刘衍屡立战功,麾下将士也尽是虎贲之士,甚至称赞刘衍为大明自戚少保之后,又一擎天柱! 对此刘衍只是一笑而过,对于这些东林党出身的大臣,刘衍心中没有多少好感,他们说出来的话,也没有多少可信度。 接着往下看,杨嗣昌在信中介绍了湖南战事的情况,此时明军虽然看似已经包围了张献忠所部,但是实际上却非常被动,一直被流贼大军掐着鼻子走,战局随时可能逆转,所以杨嗣昌希望刘衍以大局出发,在收到朝廷调令的时候,尽快率部南下支援。 看完书信,刘衍陷入了沉思。 现在新军的扩编事宜刚刚开展,各营的兵员和兵备虽然全部到位了,但是后续的补给,各营新兵的操练都没有完成,现在新军的整体战力下滑严重,在这个时候出兵,刘衍是非常抵触的。 而且从山东到湖南,大军奔袭两千多里,钱粮谁出?沿途补给能否保证?到了战场上,友军是否给力,这些都是问题。 所以刘衍当即将书信收起了,面无表情的看着章环,说道:“事情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却不想章环一动未动,说道:“大人,杨阁老还有几句话让我转达。” “什么话?” “第一句:巨鹿之战,是杨阁老太过持重了,以至于让卢督臣、刘将军犯险,至今想来,依旧心中不安。所以杨阁老准备向朝廷上书,为山东申请钱粮兵备,以增强山东兵马的实力,算是作为赔偿了。” 刘衍不由得眉头一挑,看来湖南那边的战事的确已经非常危急了,不然以杨嗣昌的尿性,绝不会如此低声下气,甚至还主动承认错误了? “第二句:刘将军如果率部南下驰援,沿途州县的府库尽可自取,有人阻拦刘将军可一并行军法,后果由杨阁老一力承担。口说无凭,兵部调令送到时,会附带一份兵部的调集钱粮令牌给刘将军。” “第三句:杨阁老深知刘将军率部跃进两千余里,大军将士势必困顿,所以准备上书朝廷,为刘将军申请钱粮兵备以资军用,具体数额刘将军可提一提。” 刘衍问道:“说完了?” “说完了。” 刘衍沉思起来,此事杨嗣昌已经摆足了诚意,自己去与不去,朝廷都会下令征调,卢督臣那边多半是指望不上,不会帮着自己抗命的。 “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尽全力多争取一些好处。” 经过此番扩军,新军的军费可以用暴涨来形容,三十八万两的工坊收益也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于是刘衍便准备狮子大开口,不管最终去与不去,也要先让杨嗣昌出一出血。 “既然杨阁老如此有诚意,本将军也就有话直说了。只是你做得了主吗?还是说,需要回去当面请示杨阁老?” 章环说道:“刘将军豪爽,请刘将军放心,杨阁老有言在先,只要刘将军提出来的要求不违反大明律,在下便可一口答应,然后直接从这里前往京师,那边自有朝中忠正之臣运作。” “呦呵!” 刘衍心中暗笑:“好大的口气!” 随即刘衍顿了顿,说道:“第一,请杨阁老为山东驻军拨下钱粮,数目嘛,就是以往十年欠下军饷的总和好了。” 章环笑着说道:“可以,山东驻军拖欠的军饷其实也不多,十年算下来也就是几十万两银子,朝廷现在还出得起。” “第二,本将军率部南下的时候,不但沿途州县府库里的钱粮可以自取,沿途乡绅富户、官商大族也是一样,事后都不得追究本将军的责任!” 笑话! 现在南面被张献忠等人搅了个天翻地覆,官府的库房里能有多少钱粮?到时候打开一看全都是空的,到哪里说理去? 章环微微皱眉,说道:“此事牵扯太多,不过以杨阁老的关系,也应该可以疏通。此事可以。” 刘衍笑着说道:“第三,本将军近期刚刚扩编新军,麾下将士有三万之众,其中骑兵一万,所需的钱粮物资甚多。所以请杨阁老想办法,为我军将士筹集半年所需钱粮物资,折合白银五十万两,粮草二十万石!” 这下,章环也犯了难,前前后后刘衍便索要了上百万两银子的物资,朝中肯定是拿不出来的。 “刘将军,朝廷也有难处,你第三个条件是否可以……” 刘衍大手一挥,说道:“天子还不差饿兵呢,没有钱粮,我的将士如何奔袭两千余里?” 章环站在那里低头沉思,可是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刘衍见状笑着说道:“我看不如这样,如果朝廷真的拿不出钱粮来,也可以用物资折价冲抵。” “如何冲抵?” “京师有许多好东西,比如说火炮、工匠、上等的铁料等等,杨阁老可以用这些折价冲抵钱粮。不过我可提前说了,就算是用这些冲抵,我拿到手的钱粮也不能少于六成,而且用来冲抵钱粮的物资也要跟着钱粮一并运到。” 刘衍笑呵呵的说道:“说白了,本将军就是个守财奴,不见钱粮不发兵,你最好动作快些,以免延误了军机。” 章环顿时焦急万分,抱拳行礼之后,转身就走,急匆匆的离开了参将府。 又过了十天,已经等得火上房的杨嗣昌终于收到了章环派人送来的消息,得知刘衍提出的三个条件基本上都已经办好,朝中的一众东林同党此番很给力,也很配合。 于是杨嗣昌松了一口气,当即写了一封奏章,派快马送往京师,向崇祯帝请求加派援兵。 第二百七十三章 拿命来 六月初,卢象升收到了兵部的回复,朝廷给山东都司拨下四十三万两军费,用以补充历年饷银的亏欠。 卢象升和颜继祖大喜,同时二人心中也很是疑惑,朝廷这是怎么了,眼下南方战事正紧,朝廷的财力应该很紧张才是,怎么兵部突然拨下欠饷了? 紧接着,卢象升又收到兵部送来的第二道命令,顿时大惊失色,急忙将参将卢怀英找来。 “督臣,何事如此惊慌?” 卢象升脸色凝重的说道:“兵部来了消息,说是要征调刘衍所部新军前往湖南,暂归督师杨嗣昌统管,围剿张献忠所部。” “什么!” 卢怀英愤怒的说道:“杨贼竟然如此无耻,当初要不是他在背后捣鬼,奴贼大军早就被歼灭了,国朝何来如此危局!如今他在湖南与张贼僵持不下,竟然打起了刘参将的主意,真是不知羞耻!” 卢象升说道:“此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这份便是兵部的命令,其中还提到,朝廷以高起潜为监军,押解三十五万两军费、十五万石军粮,以及部分铁料、工匠等,直接由京师南下,前往即墨营城汇合刘衍所部。” “什么!” 卢怀英这下傻眼了,一个杨嗣昌就已经够让人恶心的了,这下高起潜又冒了出来,刘衍这场仗还怎么打?去湖南送死吗! “督臣,此事要上书朝廷,不能让刘参将去啊!” 卢象升摇头说道:“本督不是说了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你想想看,朝廷给山东将士补足了历年欠饷已经够让人吃惊的了,竟然还给刘衍送去了数十万两军费和十几万石军粮,这难道不蹊跷吗?” “督臣是说……” 看着卢怀英茫然的神色,卢象升说道:“杨嗣昌多半是暗地里先与刘衍接触过,他们二人肯定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这些钱粮,就是刘衍为咱们争取来的好处!” 明末大军阀 第188节 这下卢怀英再也搂不住了,双眼微红的说道:“刘参将一定是知道自己此行飞去不可,却又凶多吉少,所以才尽力为督臣进言的!” 卢象升长叹一声,说道:“此事本督一定要向朝廷上书,不过看眼下的局面,多半也是无用,只能寄希望于刘衍吉人天相了!” 卢怀英抱拳说道:“督臣,末将这就赶去即墨营城,赶在高起潜之前,将消息通报刘参将,让他也好有个准备。” “嗯,也好。” 四天之后,随着卢怀英的快马飞驰进入即墨营城,高起潜即将南下监军的消息也送到了刘衍面前。 “高起潜?” 刘衍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旁边大汗淋漓的卢怀英急忙说道:“你还笑得出来?祸事啦!” 刘衍大笑着说道:“这有什么,卢大哥不就是担心高起潜在战事中坏事吗?放心,没事的。” “没事?” 刘衍脸上挂着一丝冷笑,一股煞气散发出来,说道:“战场混乱,刀枪无眼,大家生死有命吧!” 卢怀英心里顿时冒气一阵寒意:“这个刘衍真是个狠角色!” 当天,卢怀英便匆匆离去了,临行前,刘衍让卢怀英给卢象升带个话:“告诉督臣,朝廷补发的钱粮要细水长流,这场旱灾之后肯定会有蝗灾,各地困苦,手中有钱粮在,心中才不会慌。” 卢怀英点了点头:“放心,我一定带到。” 两天之后,一队兵部的快马赶到即墨营城,送来了兵部的调令,以及高起潜率部押解钱粮赶来的消息。 当天下午时分,高起潜便率领大队人马抵达了即墨营城,刘衍率领苗绍、许铭、王越三个指挥使,以及钱樰这个千总在东门外迎接。 高起潜率领了一支两千人的京营人马,只见这支大军衣甲鲜明,几乎人人有马,旌旗招展之间,竟然也有几分精锐的气象。 可是刘衍却摇了摇头,这些京营士兵虽然装备看上去还可以,但是却行伍不整,停在官道上纷纷交头接耳,没有半分军纪可言,完全就是绣花枕头。 这大队人马之中,还有上百辆大车,上面便是朝廷答应给自己的钱粮和铁料,队伍中还有一百多匠户,那些匠户全都穿得破破烂烂的,好像是丐帮出游一般,与那些衣甲鲜明的京营士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呵呵,末将见过高监军!” 刘衍虽然心中对高起潜很厌恶,可是表面功夫却要做足,率领苗绍、许铭、王越、钱樰上前行礼。 高起潜掀开了马车的车帘,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刘参将,呵呵,听闻你可是卢督臣麾下的头号悍将啊,近来在济南府城又立下战功,真是勇猛!” “高监军过奖了,这是末将……” 刘衍还没说完,高起潜便打断说道:“此番南下作战,刘参将可要懂事些,听从杂家的号令,为国朝再立战功才是!” 说完,高起潜也不理会刘衍,放下了车帘,便不再说话了。 刘衍见状怒从心起,旁边的许铭、苗绍更是火大,要不是王越拼命拉着二人,许铭和苗绍就要冲上去将高起潜拽下来了。 刘衍一言不发,脸色阴沉的站到一边,看着高起潜的车驾和京营人马进入城池,旁边苗绍低声说道:“大人,怎么办!” 刘衍想了许久,然后冷声说道:“你立即率领亲卫营出发,从这里去灵山卫,需要渡过沽河,你立即率领沽河河谷设伏,我会让高起潜带着两千京营前往灵山卫驻扎。” 苗绍脸上一喜,兴奋的低声说道:“大人放心,属下一定办好,只是朝廷那边如何交代?” “交代?” 刘衍反问道:“谁知道车里的是高起潜?谁见过高起潜了?” 当晚,刘衍在参将府设宴,高起潜板着脸坐下,刘衍笑着斟满酒,说道:“高监军一路劳顿,这顿酒就算为高监军接风了。” “嗯,好说。” “只是,明日还请高监军再辛苦一下,率部先前往灵山卫去驻扎。” “嗯?” 高起潜微微皱眉,问道:“这是为什么?” 刘衍笑着说道:“末将已经下令各部向灵山卫集结了,大军的物资和补给都囤积在灵山卫,从那里出发方便。” “那刘参将明日一起去吗?” 刘衍说道:“这边还有一些兵马没有集结完,属下还要督促那些兵马快些集结,所以明日高监军先行一步,末将已经在灵山卫那边准备好了住处,以及一些厚礼。” 刘衍在“厚礼”二字上特意加重了语气,高起潜的脸上这才有了一丝笑容。 “呵呵,如此,刘参将就辛苦一下吧,明日杂家先去。不过刘参将可要快些,不要迁延日久,否则杨督师那边不好交代。” 刘衍抱拳说道:“是,末将不敢!” 次日高起潜率领两千京营离开了即墨营城,一路向西来到了沽河河谷。 这里是一处洼地,两侧的高地上遍布树木,仿佛两处山丘一般,地势险要。 灵山卫原本在这里设有一处火路墩,可是后来在嘉靖年间就废弃了,原本的墩台都已经坍塌不成样子。 高起潜的车马行进在土路上很是颠簸,让高起潜的心情坏到了极点,不时训斥驾车的车夫。 那两千京营士兵也早已没有了架势,在炎炎烈日之下,纷纷将甲胄卸下,挂在战马上,甚至还有不少人都赤膊上身,但是依然大呼小叫的抱怨着。 高起潜烦躁的掀开车窗的帘子,一手捂着口鼻,嫌弃的看着周围随行的士兵,正要大声斥责一番,忽然看到山丘上出现了不少人影,竟然全都是铁甲士兵! “那是,什么人?” 高起潜指着前方山丘大声说道:“有人,去看看!” 话音刚落,山丘上又出现一人,正是亲卫营指挥使苗绍,只见苗绍面色狰狞的看着河谷中的大队人马,大声吼道:“放!” 亲卫营是最先完成整编的战兵营,三千七百多人中,包括护卫和夜不收在内,有两千人装备了燧发鸟铳,一阵齐射之下,河谷中毫无防备的两千京营人马顿时倒下一片,被射得人仰马翻。 高起潜乘坐的马车更是“重点关注”对象,拉车的两批良驹当即被射杀,两匹战马倒下的时候,连带着将马车也掀翻在地,高起潜更是直接甩出了车外。 “祸事啦!” 高起潜被摔得七荤八素,脸上都是尘土和血迹,手脚并用的爬起来一看,两千人马倒下了一小半,剩下的京营士兵全都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在河谷中四处乱跑,哪里还有军队的模样。 “护卫!护卫杂家啊!” 高起潜这一嗓子顿时让苗绍听到,苗绍指着河谷中一个穿着飞鱼赐服的太监吼道:“高起潜!看老子杀了你狗日的!” 随即苗绍招呼身边的数十鸟铳手,指着高起潜吼道:“开火!杀了他,给我杀了那个阉货!” “砰!砰!砰!” 一阵硝烟过后,刚才还尖叫着的高起潜,被数十杆鸟铳集中射击,身上华丽的飞鱼赐服早就看不到原样,十几个血窟窿不断往外冒血,脑袋更是被打得认不出了人样,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哈哈!” 苗绍见状兴奋的大笑着:“阉货!敢跟我家大人为敌,找死!” 亲卫营的将士刚开始的时候都很紧张,毕竟此战是伏击京营士兵,那些人跟自己一样都是明军。 可是战斗一开始,新军将士却都忘记了紧张,按照步兵操典和苗绍的命令开始射击,没有半点犹豫。 军中的一些老兵还是经历过巨鹿之战的,听闻刚才那人是高起潜,顿时咬牙切齿的加入到骂人的行列之中。 此时不少京营士兵开始向河谷的两头逃跑,却被堵在两头的亲卫营长枪手、刀盾手给拦了下来。 “是即墨营的兵马,刘衍造反了!” 一些京营将领认出了新军将士的铠甲,想要威胁一番以换取生路,可是换来的却是亲卫营长枪手组成的军阵不断压迫,随即挺枪刺来开始了屠杀。 “啊!我们也是官军,别打了!” “我投降,饶命啊!” “军爷饶命,咱爷们无冤无仇,不至于啊!” 新军将士如同杀戮机器一般,几乎是以摧古拉朽的架势横扫过去,战斗只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结束了。 当苗绍带着鸟铳手下到河谷的时候,两千京营人马无一幸存。 为了保险起见,苗绍带人一具尸体一具尸体的检查,两千零一具尸体一个不差。 “把这些尸体和衣服、马车全部烧了,一点痕迹都不要留,那些战马全部带回去,一匹都不要遗漏!” “得令!” 当晚,刘衍写了一道公文上报卢象升,并且派人连夜送了出去:“高监军所部还未抵达,朝廷答应的钱粮也未收到,请卢督臣代为向朝廷催要!如今各地民变增多,末将担心高监军所部遭遇不测,已经派兵四下搜索。” 第二百七十四章 辞别 几天后,济南府城总督府,刘衍的公文摆放着卢象升的桌案上,惊得卢象升眼皮直跳。 要是高起潜自己带着几个随从南下,半路上遇到乱民或是贼寇失踪了,这还好说些。可是高起潜身边明明还有两千京营将士,难道山东的乱民已经可以成建制的杀灭官军了? 卢象升思索再三,还是将卢怀英叫来,问道:“刘衍知道高起潜为监军的消息后,是什么反应?” 卢怀英愣了一下,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说道:“督臣,是刘参将出什么事了吗?” 卢象升拿起那份公文,说道:“刘衍派人来报,高起潜和两千京营将士都不见了,他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卢怀英只觉得头皮发麻,这怎么可能,自己南下的时候还见过高起潜的依仗,为了避免被发现,自己专门绕路疾行,这才赶在前面到了即墨营城。 于是卢怀英实话实说:“督臣,算算脚程,属下也就比高参军早到一两天而已,在即墨营城周边怎么可能有大股贼寇存在?” “这便是本督最担心的情况!” 卢象升痛心疾首的说道:“刘衍的胆子太大了,他手中新军扩编之后,有将近三万精锐,行事已经开始无所顾忌,这可不是好事。” 卢怀英冷汗直冒,心中暗道:“刘衍啊刘衍,你可真狠,竟然连监军都敢杀,还有两千官军呐!” “督臣,那此事如何收尾?” 卢怀英此时有些担心,说道:“刘参将做得再周密,高起潜毕竟是在山东境内失踪的,督臣脱不了干系,朝中那些人肯定会大做文章的。” 卢象升说道:“这倒不用担心,眼下各地战事吃紧,咱们山东军又屡立战功,朝廷和陛下不会为难本督的,最多是斥责一番。只是刘衍那边,我有些担心。” “此番刘衍有些出格了,其手段之血腥,胆子之大,已经超出本督的预料,必须对其约束一番,否则将来刘衍会走到哪一步就不好说了。” 卢怀英说道:“刘参将一心为国,应该不会吧?” “刘衍一心为国是不错,但是以本督的看法,他是忠于这个天下,而不是一家一朝!” 卢象升起身说道:“去准备一下吧,随本督去即墨营城一趟,赶在刘衍出征前,本督要与他谈一次。” 与此同时,刘衍将高起潜带来的工匠分为两批,分别送到了王家庄和鳌山卫的浮山前千户所,交给谭晓大和徐乐安排。那些钱粮则全部装车,作为随军物资携带。 “可惜没有火炮。” 刘衍知道北京城有数量可观的精良火炮,那些都是大口径的重型红衣大炮,威力十足,如果能调来一些,肯定能让新军的火力大大增强,只可惜此番一门都没有。 明末大军阀 第189节 不过刘衍也无所谓了,以现在整编后的炮营火力来看,即便面对同时期的欧洲陆军,刘衍的新军也绝对不落下风,更别说张献忠所部流贼大军了。 于是刘衍对赶到即墨营城的王炆镇交代了一番,然后在参将府内摆下了家宴,与王芸禾、尚善、若水吃了一顿温馨的晚饭,当晚刘衍还跟已经一岁的儿子玩了许久,一家人的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谁也没提即将出征的事情。 第二天,刘衍便辞别了王芸禾、尚善、若水三人,在王炆镇等部下的送别下,率领后营、亲卫营、骑兵营、炮营前往了灵山卫,随行的还有大批的钱粮辎重。 同一时间,张义、汪博、沈拓三人也各率本部将士出发,分别从鳌山卫、大嵩卫、安东卫前往灵山卫汇合。 至于各地的防卫,刘衍则全部交给各地卫所的墩军负责。现在即墨营城各地的墩军基本上都被裁撤、整编完毕,一部分是从各地军户中征召的青壮,一部分是新军扩编时落选的后备兵员,战力较之前已经有了很大的提升。 按照历史来看,刘衍知道将来一段时间内,不管是清军还是流贼大军,都不会出现在山东境内,所以这边的防务压力并不大,一般的墩军完全可以应付。 两天后,刘衍率部抵达了灵山卫城,而其余各营也已经在前一天全部抵达城外。 此时的灵山卫城外面是绵延了数里的营垒,新军算上炮营在内,一共八个营的兵力各自扎营,旌旗招展、军容严整,城内外的百姓见了纷纷围过来观看,这才是天朝的官军应有的样子! 后营营垒中,沈文身穿铠甲,肩上背着鸟铳,跟在队长的身后正在巡营。 沈文看着到处都是顶盔掼甲的同袍将士,数万人马聚在一处,这样壮观的景象毕生未见,心中不由得激动万分,脸色都涨红了,要不是军律中规定,任何人不得随意喧哗,沈文此时就想大声呼喊几句,以便发泄心中的豪情。 前面的队长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这一队都是鸟铳手,而且大部分都是新兵,虽然经过严苛的操练,战力肯定比一般的明军强很多,可是比当初巨鹿之战的老兵新军们,还是差了一些。 “唉!” 那队长摇了摇头,说道:“不就是去打流寇吗,犯得上这么激动?一个流贼的首级能有多大的功劳?当初老子可是硬刚奴贼大军,斩首两级才混上了一个队长!” 沈文听着队长小声说出的话,满是崇拜的说道:“老大,你说这一战咱们是不是很快就能打赢?” “哼,那还用说?这天底下,咱们新军怕过谁?就算是天兵天将来了,也要挨几个巴掌的!” 说话间,众人巡视到营垒边缘,忽然看到外面有一队精悍的马队飞驰而过,人数足有数百之多,大部分都披着铠甲,是明军之中少有的精锐铁骑。 “嗯?卢督臣的督标营铁骑,他们怎么来了?” 沈文顺着队长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面“卢”字大旗在马队中飘扬着,那支马队穿过几个营的营垒,直接从灵山卫的南门进城了。 “走,去北面巡视!” 灵山卫城内,刘衍正召集各营指挥使、千总在操守府邸举行军议,忽然接到消息,竟然是卢象升来了! 刘衍眉头紧锁,来不及多想,便率领众人出去迎接。 此时卢象升已经入城来到操守府邸外面,刘衍将卢象升和卢怀英迎了进来,到正堂上,刘衍率众向卢象升行礼。 “都坐吧,这里没有外人,大家不必拘束。” 刘衍等人落座,卢象升直接问道:“刘参将准备何时开拔?” “启禀督臣,属下准备两天后率部出征。” “大军钱粮是否齐备?” “已经齐备。” 卢象升随即看向刘衍,问道:“你可见到高监军?” 刘衍面色如常,说道:“属下并未见到,不过已经派人去寻了,几天下来依旧毫无音讯。” 卢象升眉头紧锁,盯着刘衍不再说话。 卢怀英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刘参将,高监军和那两千京营将士一路大张旗鼓而来,还携带了大量的钱粮辎重,突然不见了踪迹,这,这对上面不好交代啊!” 刘衍说道:“卢大哥所言极是,只是现在高监军那两千京营将士不见踪影,想必是那些钱粮辎重引来了贼寇,高监军多半是遭到不测了。” 卢象升一拍桌子,大声说道:“两千京营将士,山东境内有这么强的贼寇吗?” 刘衍见卢象升动怒,抱拳说道:“督臣息怒,要属下说,眼下大战在即,高监军不见踪影,其实是最好的结果。” 卢象升大怒,说道:“高起潜即便是奸佞,那也要上奏朝廷,以国法处之。堂堂大明监军,如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成何体统?” 刘衍说道:“也许,高监军是遇到了巨鹿之战的那些英魂,所以下去赎罪了吧。” 卢象升当即愣住,随即双眼一红,颓然的坐了下来。 卢怀英和陈勋、王越、张义、汪博、许铭、苗绍、沈拓、钱樰等人有些不知所措,刘衍随即对众人摇了摇头,众人便纷纷退了下去,正堂上只剩下刘衍和卢象升二人。 “督臣,属下此去出征,是在杨嗣昌麾下,以杨嗣昌的人品,属下和手中这两万八千多名将士已经是前途未卜了,如果再加上一个高起潜,估计属下和两万多将士都要葬送在湖南战场!” 刘衍想起了巨鹿之战,数万关宁军拥兵不救,致使清军从容撤走的千古遗憾,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吼道:“督臣!属下不怕死,属下的新军也不怕死,可是我和我的兵,只能战死沙场,不能死于奸佞之手,不能死于阴谋诡计!” 卢象升怒视刘衍,许久之后长叹一声,说道:“你这样做,首尾太多,一旦事情败露,如何是好?” 刘衍却不担心,在明末这个乱世,只要手上有兵,遇到战事能听令调动,就算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朝廷又能奈我何? 明末时期,崇祯帝杀了多少文臣,就连内阁重臣都杀了不少,可是统军大将杀了几个?屈指可数,而且还是兵败没了实力的! 于是刘衍说道:“督臣放心,属下不会有事,朝廷也不会为了一个阉人,去招惹镇守一方的统军大将!” 卢象升指着刘衍,许久也没说出话来。 两天后,卢象升、卢怀英和岳明、宋功明、田辉叙、张耒、赵民等灵山卫一众官吏聚集在南门外。 此时新军各营已经整装待发,两万八千多名将士以行军队列集结,随时可以开拔。 此番刘衍还随军携带了大量的钱粮,除了高起潜运来的那批之外,刘衍又从灵山卫筹集了一部分,凑足了五十万两银子、二十万石粮食,这些钱粮足以支撑新军将士四个月所需。 对此,卢象升很有异议,认为大军粮饷自有朝廷供应,此战主帅是杨嗣昌,他不会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明军各部的钱粮肯定会及时供应的。刘衍不必携带这么多的钱粮行军,拖延大军行军速度不说,也不安全。 刘衍却不这么认为,历史上杨嗣昌所部就曾出现过,明军各部供应困难,左良玉更是为了争抢有限的钱粮补给,与其余各部明军大打出手的闹剧。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这些钱粮用不上,属下再带回来就是了。”刘衍如是说。 随后,刘衍率部出征,卢象升看着远去的大军将士,心中暗道:“希望刘衍率部参战之后,献贼所部便会灰飞烟灭!” 第二百七十五章 千里跃进(一) 六月十四日,河南归德府境内。 旷野之上尘土飞扬,到处都看不到绿色,更不用说庄稼了,沿途的河流都已经干涸,只留下龟裂的河床,似乎在诉说着以往的波涛。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弃我昔时笔,著我战时衿,一呼同袍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齐从军,净胡尘,誓扫东奴不顾身!” 忽然,一声声雄浑的战歌传来,只见一支浩浩荡荡的铁甲大军正精神抖擞的往南而行。 鲜红的军服外面,披挂着精良的铁甲,数万精锐将士以整齐的队列行进着,仿佛无坚不摧的洪流,给人一种一往无前的感觉。 大军之中有大批的骑兵,或是集结在大军后面行进,或是往来于大军左右巡视,或是奔袭远处警戒。众将士全副武装,身披甲胄,一路唱着军歌,士气高昂。 刘衍也是身披铠甲策马行进,亲卫营指挥使苗绍、镇抚官荀景云跟在左右。 此番,刘衍将钱粮官岳明也带上,专门负责管理随军钱粮,毕竟此番军中钱粮数目之多,远非以前可比,必须要有专人管理才行。 刘衍看了看天色,此时已经是下午时分了,但是天气依然很热,大军将士全都汗流浃背,携带的水囊也差不多要喝完了。 “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再加把劲,日落前赶到拓城县,大军今晚在拓城县休整,明日一早便可以进入开封府境内了。” “得令!” 随着命令传达下去,中军的战旗猛地摇晃了几下,传令兵也吹响了号角。紧接着,一阵阵号角声从队伍前后响起,然后各部战旗随着铁甲长龙此起彼落的开始晃动,以表示己部收到了命令。 “将士们状态不错!” 回头看了身后的队伍一眼,刘衍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他领大军从灵山卫城出发,每天基本保持七十里的行军路程。短短几天,就走了几百里的路程,而且无人掉队。放眼此时的大明,以新军这种行军速度而言,刘衍说自己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而且此次出征的大军中,除了各营自己携带的部分辎重外,还有数量巨大的钱粮辎重,还有炮营那两百多门各式火炮,以及大量的火药、弹药,再加上各营将士身上的铠甲,加上余者兵器装备,平均下来,即便有大车随行,每个将士也要负担怕有几十斤的重量。 如此几百里路走下来,大军至少一般人是全靠步行,这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 好在新军的铠甲都是改良过的,盔甲受力的是全身,很大程度抵消了铠甲重量。而且新军的伙食非常好,盐分和肉类供应都很充足,使得新军将士的身体素质非常优秀。再加上经过军中几个月的艰苦训练,众将士的体质都有了质的飞跃,长途行军,并没有对他们造得很大的影响。 刘衍在行进途中,向岳明询问了这几日粮草的消耗情况,随后说道:“派夜不收先走一步去拓城县,命县令准备粮草,今晚的口粮和补给由拓城县出了!” “是!” 按照战时士兵们体力消耗大,肉类供应不及时,所以饭量会变得很大,以此来计算,每名士兵一天就要吃四斤粮食,战马则一天要吃将近十斤草料。 这样算下来,新军两万八千多名将士,一天消耗的粮食在九百六十七石,战马与骡马约需消耗草料六百六十多石。如此庞大的消耗,即便随军的钱粮很充裕,刘衍也不敢肆意挥霍,能每到一处都要就地取粮,自己的储备尽量不动。 而且刘衍每经过一处城池,便会拿出兵部行文,让沿途州县至少供应几日粮草,实在没有的,就在当地购买,最后才吃随军粮草。 即便如此,按照岳明的统计,这几天来新军也消耗了一千多石粮草,让刘衍心疼不已。 眼下新军刚刚出山东境内,归德府还算是受到战火影响较小的地方,沿途多少可以补充一些粮草,让刘衍忧虑的是大军进入开封府、汝南府之后,那边可是被流贼大军反复荼毒的地方。 刘衍策于马上说道:“各部前出的夜不收可有回报?” 苗绍说道:“大人,有些回报,但是消息并不完整,所以暂时没有向大人禀报。” “说说看。” 苗绍说道:“回大人,根据夜不收这几天的探查,我军前方郑州、开封、洛阳、随州、襄阳诸地屡遭流贼大军肆虐,各地民生凋敝,甚至上百里都不见人烟。各处官府疲敝,我军想要就地征粮,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过苗绍随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大人,眼下大明各处大旱,特别是河南等地,据说斗米已经涨到了千钱,甚至万钱,只有各地乡绅富户有存粮。听闻上几个月,湖广、苏、松诸府遭受大水侵袭,那边斗米也要七、八百钱,以至于街坊罢市、乡村闭户。” “在如此时局下,我军即便与那些乡绅大户买粮,也要花费巨资,不如……” 刘衍自然知道苗绍的意思,那就是将沿途的乡绅富户的钱粮强行征调过来,以补充军用。 只是这样一来问题太多,新军将士也会在一次次的抢夺中,逐渐迷失军心,对于刘衍来说得不偿失,自己可不想辛苦打造的新军,最后沦为流贼大军一样的强盗军。 于是刘衍说道:“银子不是问题,只要可以用银买到粮草,便是耗费再多银钱也无妨,先花钱去买。” “是。” 不过话是这样说,刘衍还是叹了口气,要知道在大明中叶,一两银子可以买米两石。可是到了现在,十几、二十两银子都买不到一石粮,这百姓怎么活啊,怪不得李自成、张献忠之辈随便就可以拉起几十万人马,人命不值钱啊! 随着太阳逐渐西沉,刘衍下令大军快速前进,争取早些赶到拓城县。 “全军加快脚步。” 在刘衍传下命令后,大军明显加快了步伐,激昂的歌声中,新军各营滚滚向前而去。 在拓城县的县衙里,刘衍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 “从拓城县到郑州、开封等地还有一千多里,估算还需要一个月才能到达。不知道一个月后,战局会如何发展?” 刘衍刚刚率军出发,便又接到了杨嗣昌派人送来的书信,提到张献忠已经开始集中兵力,大有向四川方向突围的迹象,请刘衍尽快率军前来助攻。 如今有了自己和两万多新军的加入,历史的走向已经发生了些许偏差,所以刘衍也不敢肯定张献忠是否还会像历史上那样,率军突入四川境内。 “如果张献忠率军入川的话,那战事不知道要拖延到什么时候,这个时代的蜀道,可是难于上青天的存在啊!” 第二日,新军各营起程,拓城县的县令率领一众乡绅、官吏送出十里之外,那县令还算懂事理,为大军提供了两日的粮草,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明末大军阀 第190节 几天后,新军各营进入汝宁府的真阳县。 刘衍策马来到一处高地上,环顾四周,内心一阵一阵的翻涌,一股悲凉之气充盈胸间。 四周的景色如同人间地狱,四周的土地都是一片黄白色,看不到一丝绿色,树木上的树叶、树皮都不见了踪影,同样也看不到草叶,因为这些东西已经全被饥民吃光了。 没有树皮,光凸凸的树木在黄土地中颤抖着,一阵风卷来,就是扑面的尘土。 刘衍甚至有些错觉,自己是不是走错路,来到大西北的戈壁滩了? 四周也看不到河流,因为全部干涸了。田地中、河床上全部是渗人的龟裂细纹,天空中一阵接一阵的“乌云”而过,那是铺天盖地蝗虫飞来才有的效果。 自从新军各营进入开封府南部,以及汝宁府境内,大军所过之处,城镇大多空无一人,各处都是饿莩遍野、骸骨纵横,各样倒毙的尸体比比皆是。 而刘衍在路上见到的零星活人,也是睁着一双诡异的双目,那是饿昏头的表现。 最让刘衍不能忍受的,是成群结队的饥民,他们无所顾忌的去割那些倒毙尸体的肉吃,其中不乏他们的亲人。在官道两侧,被遗弃的死去婴儿更是到处可见,让人见了忍不住落泪。 刚开始进入汝宁府的时候,刘衍见到吃死人的情况还极为愤怒,下令将吃死人的饥民赶开,然后收容野外的尸骨,又给那些饥民散发一些军粮赈济。 不过一路上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太多了,若军粮散完,新军将士又吃什么? 刘衍看着如此江山,不由得长叹一声,心中第一次泛起无能为力的感觉。 钱粮官岳明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看着沿途的荒凉景象已经是泪流满面,苗绍、许铭等将领也是沉默不语,每个人的心中都是沉甸甸的。 大军继续行进着,但是众将士的军歌己经唱不出来了,四周只剩下整齐的脚步声,气氛很是压抑。 此时众军己过真阳县,前方又经过了一处荒村,村子里已经没有活人的踪迹了,只剩下残垣断壁,以及零星的白骨。 忽然那些废墟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哭传来,似乎是女子的声音,刘衍脸色一沉,苗绍反应过来,当即喝道:“去看看!” 几个夜不收当即越众而出,策马往那边奔去。 几个夜不收还没赶到,刘衍己经见到几个女子发疯一般出现众人眼前,她们脚步踉跄,身上的衣服早就不见踪影,全都赤舌裸体的跑出来。 更让刘衍无法忍受的是,那几个女子的身上已经残破不堪,到处都是被割肉之后的血窟窿,其中一个女子的左手已经不知去向,白森森的骨头就暴露在外面,还不断流着血! 紧接着,几个双眼赤红的男子各持木棒追了出来,大声叫喊着,声音竟不似人声。 那几个女子看见赶来的夜不收,纷纷尖叫着往旁边奔去,声音绝望凄苦。 那个少了一只手的女子更是用当地口音大声哭喊:“军爷,他们吃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第二百七十六章 千里跃进(二) “嗖”的一声,一根利箭射穿为首那持棒男子的头颅,接着几名夜不收左右开弓,追来的几个男子纷纷中箭飞扑出去。 “啪!”的一声,却是另一夜不收瞄准最后一个男子开了一铳,随着他手铳的硝烟冒出,那男子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一连向后退出数步,最后直挺挺的摔在地上。 电光火石之间战斗就已经结束了,往旁边奔去的那些女子似乎吓呆了,全都瘫软在地上,其中两人眼前一黑直接晕死了过去。 而那个少了左手的女子看了一眼大军将士,则是惊恐地扑在地上,大声尖叫:“不要吃我……” 说完,那女子也一头栽倒在地上,不断的抽搐起来。 几个夜不收带人向荒村中搜索前进,防止还有人躲在里面。刘衍带着苗绍、许铭、岳明、荀景云和鲍学镇策马过来,一队护卫将士也将这里围了起来。 鲍学镇当仁不让,急忙下马上前查看,只见他逐一查看了那几个女子,然后脸色铁青的站了起来,突然将手中的药箱重重摔在地上。 “禽兽不如!禽兽不如!” 刘衍眉头紧锁,不过并没有开口催促,等到鲍学镇发泄完了,才过来抱拳说道:“属下失礼了,请大人责罚。” 刘衍说道:“如此人间惨剧,谁都不会无动于衷的,无妨。只是,这几个女子如何了?” 鲍学镇叹息一声,说道:“那几个女子的身上,每人都有二十几处伤口,是被人活生生割下来吃肉造成的。她们长时间没有进食,再加上伤口没有经过处理,一直在流血,都已经化脓感染,一番激动之下,都已经不行了。” 鲍学镇指着其中两个女子,说道:“那两个女子已经气绝,剩下的几个估计也就是一时半会的事情了。” 众人一阵唏嘘。 刘衍指着那少了左手的女子,问道:“那她的情况如何?” “唉!” 鲍学镇说道:“她是个孕妇!刚才属下检查发现,胎儿是被人活生生拽出来的,估计也被吃掉了……” 说到这里,鲍学镇再也受不了,直接蹲下来痛哭了起来。苗绍、许铭更是暴怒,猛地跳下马,拔出腰刀便去劈砍那几个男子的尸体,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刘衍缓缓闭上眼睛,心如刀绞,这就是人间惨剧,真是天要亡大明啊! 当日,刘衍下令将几个先后死去的女子就地掩埋,然后大军继续行进,到了午时,大军行进到一条不知名的河流岸边,虽然这里的河水己经干得差不多了,到处是一道道裂缝,可是让人惊奇的是,在一些地势低洼的地方,还有一些比较清澈的水塘存在。 刘衍下令新军各营在这里歇息造饭,在检验水源可以饮用后,各部将士纷纷有序的前去打水补充。 “惨,真是太惨了。” 刘衍正吃着干粮,苗绍脸色惨白的走了过来。原来苗绍麾下的那几个夜不收在那处废墟巡视了一番,找到了几个女子的户帖,得知她们都是本地的百姓。 “……这边接连几次大旱后,这米价便一路上涨,特别商人富户闭市,最后有银子都买不到粮食!” 苗绍愤愤不平的说道:“那几个女子的行囊就散落在荒村中,里面还有买米的凭证,一斤米竟然要三百文!要命啦!” 刘衍闻言也没有了食欲,按照此时大明的生产力水平,如果物价高过平日的两、三倍,各地便会出现大饥荒了,更不要说这种物价高达十倍,甚至是二十倍的情况。百姓从吃树皮,吃草根,吃蒺藜,发展到吃土石,吃完这些后,便开始人吃人了。 家人、兄弟、朋友,乡邻相互而食,这些基本的伦理道德己经不存在。发展到最后,便是成群结队的壮男手持棍棒,去挑选那些妇孺下手,却没人敢救。 一路上,不少夜不收都听闻本地及附近的城池,除了城内及郊关,各地村落的百姓不是饿死干净,就是已经成为匪贼,甚至是“食人族”,剩下的百姓则是人人自危,担心成为他人口中之食。 此时岳明感叹道:“自崇祯年起,河南几乎年年闹饥荒,山野之中的贼寇多如牛毛,草根木皮食尽,便以人为粮。父母食子女者,子女食父母者,未成人孺子转盼不见,每夜徬徨,闻呼号啼救之声,皆奸人用计噬人。此伤心酸鼻,尝不忍闻……” 许铭大声说道:“我看还是河南各处的官将无能,今年山东也是大旱,可是咱们即墨营各处怎么没人饿死?天灾降临,只要当地的文官、武将得力,一样可以扛过去!” 苗绍也说道:“没错,我看只有在大人的带领下,才能扫平天下一切不平,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可恨朝中那些废物久居庙堂,能力却远不如大人!” 众人都是点头赞同,刘衍却是闭目无语,罕见的灾荒一场接一场,特别以河南和西北为重,这也是为什么河南、西北之地流寇特别蓬勃的缘故。剿寇,是民生问题,而非军事问题。 想到这里,刘衍也有些担心此战的结果:就算杀了张献忠又能怎样?只要百姓活不下去,一样还会有王献忠、刘献忠冒出来,乱世一样结束不了! 此时,刘衍对于权柄的渴望激增,只有自己掌控的权利大到可以左右天下,才能真正结束乱世,才能让人间惨剧不再上演。 两天后的一个傍晚,新军各营到达湖南境内,在归州城外安营扎寨后,苗绍照例拿着兵部的公文,进城去向城内知府要粮。 不久后,苗绍却是两手空空的回来了,一斗粮也没要到。原来是归州知府以无粮为理由,根本不愿发粮,也不愿让新军各营在城外驻扎休整。 刘衍大怒,大军一路过来,沿途己经散了三千多石军粮,此行虽随军带了大量的银两,不过商户富户闭粜,买粮也极为艰难。不在各地州县官仓补充粮草,军中的粮草用光了怎么办? 刘衍当即对许铭喝道:“许指挥使,你带一总将士进城,去将那知府抓来,我倒要看看,在我大军面前,他敢不敢不给粮。” “大人,如果有人阻拦怎么办?” “以军法从事!” 许铭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对刘衍抱拳说道:“末将领命!” 军营外喧哗了一阵,接着那喧哗声响到了城内,很快的,归州城知府王川就被几个新军将士扭着押到了中军大帐内。 出乎刘衍的意料,王川很年轻,不到三十岁,一副温文尔雅的样貌。他被几个新军将士押进来也不惊慌,眼光扫了帐内众人一眼,便盯在刘衍身上。 刘衍瞟了他一眼,问道:“我大军奉命剿贼,千里迢迢到此,又有兵部行文在此,你为何不给粮?” 王川微微一笑,说道:“久闻刘将军的新军战力强悍,数次击破奴贼大军,却想不到也是这般蛮横无礼!” 那王川说话时带着南直隶一带的口音,大明一向不许本省人就地为官,特别是明太祖朱元璋的时候,要求更为严格,甚至让“南人官北,北人官南”,不过后来就不限南北了。但除了学官外,本省人不得在本地为官倒是铁律。 王川对自己这么了解,倒让刘衍有些意外,他让王川坐下,又问起他不愿给粮的原因。 王川猛然失态狂笑起来,近乎张狂的说道:“人死光了,自然没粮了。” 他狂笑了一阵,然后带着哽咽声说道:“将军或许不知,我归州城原编户口五万七千八百三十五户,然年初编计,己死绝四万八千一百二十八户。原编人丁十三万三百二十五丁,逃死有十一万八千四百五十丁,这还是年初的统计数字,现在还剩多少,我也是不知。” “可是即便这样,我归州城还要承担三饷银十二万四千余两,漕米三万二千三百余石,辽米豆八万二千五十三石,临清仓米三千六百八十八石,禄米一千八百四十二石。试问将军,以现在城中剩下的人口,又如何差粮支给?” 王川神情忽然变得坚决起来,说道:“灾情日窘,眼见归州城便要绝户,本官己然决定,将库中所有粮米散给灾民。” 刘衍想不到事情会是这样,于是便问道:“那你如何向朝廷交待?” 王川诡异一笑,说道:“无妨,下官己然打定挂印归去主意,大不了回乡度日,了却残生便是。” 刘衍看了他良久,叹道:“王知府,你回去吧,方才多有得罪。” 王川道:“不忙,方才下官入了营来,见你军中似乎粮草甚多,为苍生黎民计,还请将军拔出一部粮草,赈济归州城百姓生灵。” 刘衍闻言久久无语。 第二天一早,刘衍领军离开了归州城,他心情有些不好,不但没要到粮,反而贴进去几百石粮草。 不过这些粮食用来赈济灾民,刘衍心内好受些。王川自然千恩万谢,赞刘衍不愧为国之栋梁,新军各营不愧为仁义之师,只有刘衍有苦难言。 “今禽兽满道,骴骼盈野。阴风惨鬼燐之青,啸聚伏林莽之绿。胁臂小骨,狼藉于道,每郊行,足履于上,搰搰有声,如在麻秸上……” 大军一路而来,每过一城,不是人相食的惨剧,就是揭竿而起的乱民,待到大军行进到夷水岸边的时候,全军将士都呆呆看着对面,那边正有数十百姓投河自尽,他们争先恐后,似乎赶赴什么极乐世界一样,呼喊声中透露着浓浓的绝望气息。 刘衍见到这一幕,并没有让部下去救人,因为那些百姓的心已经死透了,救不活的。 “大人,前方就是新的集结地点,杨嗣昌就在前面几百里外的玛瑙山一带,大军十几日就到了。” 刘衍此时心中怒火中烧,听到杨嗣昌这三个字,不知道自己率部南下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当即怒声说道:“全军放缓行进速度,每日行进三十里便扎营休息,恢复将士体力。” 第二百七十七章 玛瑙山 刘衍率部千里跃进赶往湖南战场的同时,湖南战场的形势变化非常快。 在这期间,左良玉大发神威,率部在枸坪关大败张献忠部,张定国和张可望率部死战才击退了左良玉部的追击。随后左良玉所部便率领败兵向四川一带逃窜。 明军各部回营之后,左良玉便向杨嗣昌提议,明军各部应从汉阳、西乡一带进入四川展开追击。 但是杨嗣昌却准备让陕西总督郑崇俭率贺人龙、李国奇部从西乡入四川追击,而让左良玉驻兵兴平,同时再派遣偏将追剿张献忠,左良玉自然不会同意。 杨嗣昌对左良玉说道:“贼势似不能入川,仍当走死秦界耳。将军从汉阳、西乡入川,万一贼从旧路疾趋平利,仍入竹、房,将何以御?不则走宁昌,入归、巫,与曹操合,我以大将尾追,促贼反楚,非算也。” 说白了,杨嗣昌就是担心一点:张献忠部要是溜回湖北怎么办? 左良玉当即反驳道:“蜀地肥衍,贼渡险任其奔轶,后难制。且贼入川则有粮可因,回郧则无地可掠,其不复窜楚境明矣。夫兵合则强,分则弱。今已留刘国能、李万庆守郧,若再分三千人入蜀,即驻兴平,兵力已薄,贼来能遏之耶?今当出其不意疾攻之,一大创自然瓦解,纵折回房、竹间,人迹断绝,彼从何得食?况郧兵扼之于前,秦抚在紫、兴扼之于右,势必不得逞。若宁昌、归、巫险且远,曹操、献忠不相下。倘穷而归曹,必内相吞,其亡立见。” 左良玉的意思也很明确,那就是张献忠已经吃了大亏,不会再跑回湖北,原因很简单,湖北已经没粮了,所以张献忠只能率部进入四川筹集钱粮。 杨嗣昌没折了,只能听从左良玉的建议,命明军各部向四川方向转进,开始全力追击张献忠所部。 明末大军阀 第191节 几天后,张献忠率部抵达四川夔州府的太平县,在一处叫做大竹河的水岸边安营扎寨。 紧接着,左良玉便率部赶到,率领明军驻扎在不远处的渔溪渡。 仅仅两天后,陕西总督郑崇率领贺人龙、李国奇等部来和左良玉汇合。张献忠见明军势大,与义子张定国、张可望商议之后,立即移兵到九滚坪,命义子张能秀率军占据玛瑙山,自己率领主力大军随后上山,准备据险而守。 此时张献忠所部尚有兵力八万多人,出去裹挟的妇孺之外,战兵也有六万之众,实力仍在。 随同张献忠一起撤到玛瑙山的流贼大军,还有革里眼贺一龙的两万兵马、曹威的一万七千人马、过天星张天琳的三万大军。 此时众人汇聚与张献忠的中军大帐,经过商议之后,按照张定国的建议,流贼大军分为三路,分兵把守住玛瑙山的三条上山道路。 张献忠率部据楚蜀界,守卫西路,这里也是玛瑙山最好走的一条道路,也是最难守的一条。革里眼贺一龙率部守卫东路,曹威和过天星张天琳所部守卫南路。 众人商议完毕,便立即分兵布防。 可是张献忠等人想不到的是,当天明军便尾随而至。 左良玉、郑崇俭各率大军直抵玛瑙山下,明军经过夜不收的探查,随即也是兵分三路,左良玉率部主攻西路和东路这两路,郑崇俭的秦军主攻南路一路。 等到杨嗣昌率领后续人马抵达玛瑙山下的时候,第一件事情便是派人联络刘衍,命刘衍立即改变集结地点,赶到玛瑙山与自己汇合。 然后杨嗣昌才在一众亲卫的保护下,来到玛瑙山下观察地形。 玛瑙山位于四川夔州府太平县境内,山势俊秀,山上多奇石、树木、溪流,流贼大军驻扎于山上,可谓易守难攻。 而且由于山上不乏溪流、山泉,山中的野物和野果也有不少,所以明军一味地围困也不是办法,根本困不死张献忠各部流贼人马。 杨嗣昌眉头紧锁,现在自己麾下有三部人马,左良玉部有四万多人,陕西总督郑崇俭率领的贺人龙部有两万多人,李国奇部有一万多人,明军的总兵力只有八万多人,与流贼大军的十几万人马相比,在兵力上根本不占优势,如果强攻的话,太过吃亏了。 “不过好在附近有大竹河,大军可以就近用水。” 杨嗣昌回到大营后,立即召集各部将领商议对策,郑崇俭当即主张围困张献忠部,然后上奏天子再调集兵马,待到兵力充足后,再一同攻山。 贺人龙和李国奇都是郑崇俭的部下,二人自然都附和郑崇俭的建议。而且不用强攻玛瑙山,二人又何乐而不为? 杨嗣昌也正有此意,反正刘衍所部就在路上,最多十几天就到了,据说刘衍扩编之后,手中有两万多精锐新军,战力非常强悍,到时候再一同攻打玛瑙山,也许就可以一举剿灭张献忠等部流贼。 可是左良玉却不同意,如今与张献忠打了几战,左良玉可谓连战连胜,心中对张献忠已经非常轻视,认为威名赫赫的张献忠也不过如此,绝不能让张献忠等流贼头目喘过气来,必须继续猛追猛打。 于是左良玉说道:“督师,如今流贼各部已经人困马乏,连战连败之下,流贼大军士气低落,正是我军乘胜追击的大好机会。如果我军在山下按兵不动,张献忠等部便可以在玛瑙山上休整过来,如此我军之前的战果就付诸东流了!” 杨嗣昌微微皱眉,看着骄狂的左良玉,说道:“我军兵力不足,强行攻山的话,恐怕各部将士的伤亡会大增。” “流贼都是些泥腿子,一触即溃的货色,我军虽然兵力不多,但都是精锐之士,只要将士用命,区区玛瑙山,旦夕可下!” 左良玉看了看面沉似水的郑崇俭、贺人龙、李国奇三人,嗤笑着说道:“都说秦军坚韧,不会连这区区的玛瑙山都啃不下来吧?” 贺人龙猛地站了起来,看着左良玉怒目而视,李国奇也瞪了过来,脸上萦绕着怒气。 郑崇俭笑了笑,说道:“左将军急于立功,心情可以理解,不过打不打玛瑙山,什么时候打,都要听从督师的命令。” 杨嗣昌摆摆手,事宜众人先坐下,然后说道:“如今我军兵力不足,一味地进攻不是办法。可是左将军所言也有道理,的确不能让献贼各部休整实力。” “所以……” 杨嗣昌沉吟了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说道:“各部明日集结进攻,先试探一下献贼各部的情况,如果献贼各部一触即溃,我军便一鼓作气拿下玛瑙山。但是如果献贼各部抵抗激烈,我军便暂缓进攻,等待援兵。” 左良玉、郑崇俭等人看着和稀泥的杨嗣昌,虽然心中不屑,但是也只能如此了。 次日,明军各部开始攻山。 贺人龙、李国奇、左良玉三人督军猛攻,左良玉更是身披铠甲站到了阵前,大声怒吼着命令麾下兵马冲上去,一时间火铳的声音、箭矢的破空声、士兵的怒吼声交织在一起,西路和东路杀声震天。 相比之下,南路的声势就小了一些,不过贺人龙、李国奇也算尽力,二人派出各自的家丁在前面督战,打得守卫南路的曹威和过天星张天琳所部抬不起头来,双方在山中反复争夺、厮杀,战况很是激烈。 此时杨嗣昌和郑崇俭站在大批明军的保护之中,望着远处激战的玛瑙山眉头紧锁。 “督师,看来献贼各部的战意还是很高啊。” 杨嗣昌说道:“再让各部继续进攻,再打一个时辰再说!” 郑崇俭微微皱眉,说道:“也好,只不过我担心各部伤亡太大了。” “没办法,攻山之战,只能拼人命。” 双方激战一个多时辰,虽然流贼大军被明军各部夹击,但是山上的流贼阵型仍然死战不退,让杨嗣昌、郑崇俭等人心惊不已,就连左良玉也眉头紧锁,心中也有了一丝退意。 到了下午时分,张定国集中了五千精锐,在西路展开反冲锋,五千精锐流贼士兵以大盾、长枪开路,在张定国的指挥下突袭得手,竟然反推左良玉部,将其部兵马击退了数百步。 随后张能奇、张文秀各率数千兵马随后跟进,竟然大有从西路突围的迹象,左良玉见状大惊失色,急忙调集重兵围堵,一万明军再次冲上山腰,与张定国、张能奇、张文秀部展开厮杀,流贼大军毕竟装备较差,又连翻战败,士气已经非常低落,一番僵持后,便开始溃败,再度被明军赶回山上。 到了傍晚时分,明军和流贼双方各自罢兵。 这一战,张献忠和杨嗣昌都深感震惊。 张献忠以明军善战,暂时放弃了突围的决定,选择死守玛瑙山,以便消耗明军的兵力。 而杨嗣昌也放弃了继续猛攻的打算,毕竟今日一战,明军各部便折损了上千人,这点兵力可经不起如此消耗。 于是杨嗣昌下令各部封锁玛瑙山各处道路,防止张献忠各部突围,等待援军抵达。 这一次,左良玉没有再站出来反对,毕竟折损的上千将士之中,大部分都是自己麾下的兵马。既然已经证实了轻易打不下玛瑙山,左良玉自然也乐得暂时停战。 随后,双方的斥候和小股人马几乎每天都有接触战,可是大规模的厮杀却暂停了。不管是张献忠还是杨嗣昌,双方都在等待时机破局。 转眼到了六月底,刘衍率领两万八千多名新军将士抵达玛瑙山明军大营。 第二百七十八章 骄兵悍将 玛瑙山下,明军大营绵延数里,杨嗣昌所在的中军大营位于中央,紧靠大竹河。 刘衍率领两万八千余名新军将士已经来到明军营垒的外围,即将抵达中军大营外,杨嗣昌闻讯大喜,命左良玉、郑崇俭、贺人龙、李国奇等将领出辕门迎接。 左良玉脸上有些不悦,说道:“督师太自降身价了,刘衍不过一个参将,郑督臣和我等总兵官,哪一个不比他官衔高,还要出辕门迎接他!” 杨嗣昌带着众人站在辕门外,笑着说道:“刘衍虽然只是一个参将,可是却是两、三年内,从一个总旗官一路升迁上来的参将,那可都是一颗颗奴贼首级换来的!刘衍麾下两万多精锐新军战力强悍,有他支援,我军可一鼓作气拿下玛瑙山,剿灭献贼也不是难事!” “他?” 左良玉对这一套说辞嗤之以鼻,刘衍要真有这么大的能耐,还能在巨鹿被清军打跑?那些首级多半都是杀良冒功换来的百姓首级! 一旁,郑崇俭也小声对贺人龙、李国奇说道:“一会儿看一看刘衍的军容,此人我也多有耳闻,应该是有些本事的,否则以卢象升的高傲,断不会对其如此重用。” 贺人龙咧嘴笑道:“精锐啊?老子倒要看看,刘衍手中的精锐是个什么样子。” 众人正说话间,远处的几个营垒纷纷发出惊呼,杨嗣昌微微皱眉,对众人说道:“各部的军纪越发松弛了,竟然如此的……” 还没说完,杨嗣昌等人便看到一支铁甲大军从几座营垒中穿行而来,长枪、火铳如同密林,前方大队的步卒人人披甲,后面隐约还有大队的铁骑,同样人人披甲。 更让杨嗣昌等人震惊的是,这支铁甲大军大步行进的时候,队伍依然整齐划一,横排数列几乎没有改变,一部部将士各自组成方阵,如同城池一般向前推进着。 如此气势,如此装备,放眼当今天下怕是难以找出第二支。 此时一杆大纛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上面写着“山东都司即墨营参将”,旁边一面大旗上面写着“参将刘”,赫然就是刘衍的中军所在。 眼见新军越来越近,杨嗣昌的脸上满是喜色,有了这样一支精锐大军助阵,别说是张献忠这支流寇了,就算是对阵奴贼大军,杨嗣昌敢打上几个回合:“怪不得卢象升对刘衍如此重用,此人乃是将才,我要好好拉拢一番,最好能将刘衍从卢象升那边拉过来!” 左良玉此时紧盯着新军将士,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脸色越发的阴沉了起来,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郑崇俭和贺人龙、李国奇三人此时已经被新军的军威镇住,三人率领的秦军也号称明军精锐,可是与眼前的刘衍所部新军相比,秦军就如同是乞丐军一般,军容、阵型也远远比不上刘衍所部新军。 贺人龙感叹道:“真不知道那刘衍是怎么操练出来的,他又是如何打造这么多铠甲兵备的!” 李国奇说道:“不知道,可是我知道刘衍一定很有钱!” 郑崇俭赞道:“卢象升的眼光真是不错,刘衍真是人才,能操练出如此精锐者,也只有当年的戚少保了!” 片刻之后,新军两万八千多名将士全部抵达中军大营之外,在外面的空地中整齐列阵,刘衍率领陈勋、王越、汪博、张义、沈拓、苗绍、许铭、钱樰、荀景云、鲍学镇等部下来到杨嗣昌的面前,众人下马行礼。 杨嗣昌开怀大笑的扶起刘衍,然后说道:“刘将军千里来援,劳苦功高,真乃国之栋梁!” 随后杨嗣昌笑着对众人说道:“诸位将士也是一路劳顿,本督已经命人准备好了酒肉,命军需官为诸位准备扎营地点,今晚为诸位接风洗尘!” 陈勋、王越等人抱拳谢过。 杨嗣昌本就是湖广人,一口南腔如同和风细雨,让人听了很舒服。 刘衍打量了一番,杨嗣昌此人虽然心胸狭窄排挤异己,但是长得却很方正,谈吐之间让人如沐春风。 杨嗣昌笑着说道:“呵呵,本督为刘将军介绍一下,这几位军中宿将。” “这位是平贼将就左良玉,这位是陕西总督郑崇俭。” 刘衍抱拳行礼,特别是留意了一下左良玉,只见左良玉脸上没有什么笑意,那张略长的脸上萦绕着怒色,好像谁都欠他的一般。 杨嗣昌等人见状都有些不自在,人家刘衍刚来,你就在这里摆脸子,给谁看呢? “嗯?” 刘衍微微皱眉:“这家伙怕是病的不轻啊!” 再看郑崇俭,此时却笑着看过来,刘衍根本不理会左良玉,而是抱拳向郑崇俭行礼。左良玉见状更是怒火中烧,杨嗣昌见状也是微微一愣,知道刘衍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心中也不禁担忧起来。 “这位是总兵官贺人龙,这位是副将李国奇。” 刘衍看了看二人,先说贺人龙,此时人称贺疯子,虽然是一员猛将,但是却桀骜不驯、拥兵自重,曾不止一次因为多次避战而走,致使友军吃了大亏,甚至是失陷主将。 刘衍心中暗道:“到了战场上,跟这货要保持距离,可不能被贺人龙牵扯到。” 再说李国奇,虽然是副将衔,但是干的却是总兵官的差事。此人跟贺人龙半斤八两,也是军阀做派。 历史上李国奇率部在孟家庄为李自成、罗汝才所袭,贺人龙不战而逃,李国奇部直接溃败。李国奇收拾残兵向项城逃去,主帅傅宗龙被李自成重兵围困,命令贺人龙等火速救援,总兵贺人龙、副将李国奇却以信件从贼中来为借口,拒不救援,二人率部走陈州撤退,傅宗龙随即战死。 “战场上,敌人强悍不足虑,遇到这样的队友才要小心!” 刘衍淡淡的跟贺人龙、李国奇抱拳打招呼,二人也笑呵呵的回礼,不过刘衍却已经打定主意,与他们二人保持距离了,到了战场上也不能与之合作,以免被坑。 左良玉见刘衍与众人都一一招呼,唯独不理会自己,心中更是气恼,哼了一声就要发作,却被杨嗣昌轻轻拍手拦住。 “呵呵,刘将军,先让将士们去东面安营扎寨,也好休整一番。咱们到中军大帐内,本督与诸位一起,给刘将军接风洗尘!” 刘衍谢过。 陈勋、苗绍等众人各回本部,在一名中军守备的引领下,前往中军大营的东面驻扎。 随后杨嗣昌拉着刘衍走在众人前面,有说有笑的向中军大帐走去。 左良玉走在后面,低声对贺人龙说道:“督师如此重视一个参将,却是对我等的不满了!” 贺人龙笑了笑没说话,让左良玉更是有些挂不住。 到了中军大帐内,杨嗣昌安排酒宴,以为刘衍接风为由,让刘衍坐在了上座,位列众将之首,位于陕西总督郑崇俭之后。 明末大军阀 第192节 这些左良玉彻底不干了,当即说道:“刘将军,听闻你在巨鹿、济南屡次重创奴贼大军,以你的官衔能有如此战功,怕不是有杀良冒功之嫌吧?” 刘衍刚刚坐下,正和郑崇俭寒暄着,忽然听到左良玉的问话,心中不悦,说道:“本将军能否重创奴贼,你看看我麾下将士就知道了,难道你平贼将军打仗的本事不行,眼神也不行了吗?” “你!” 左良玉猛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你一个小小的参将竟敢如此无礼,别以为有督师的器重,就可以肆意妄为,小心你的小命!” 刘衍也缓缓站了起来,盯着左良玉冷声说道:“就凭你?不服的话,你我各率兵马营外交锋,生死勿论,如何!” 左良玉顿时语塞,瞪着刘衍许久难平。 杨嗣昌等人也是傻了眼,左良玉平日里骄横惯了,看谁不顺眼都是这幅样子,众人也都习惯了,轻易不与左良玉一般见识。 可是杨嗣昌等人万万想不到,刘衍一个参将竟然也如此强硬,根本不给左良玉面子,一步都不退。 杨嗣昌咳嗽了几声,然后说道:“左将军、刘将军,大家都是军中同袍,不要为了几句气头上的话伤了和气,都坐下,待会儿大家多喝几杯酒,什么气都消了。” 郑崇俭也笑着说道:“呵呵,刘将军坐下吧,左将军就是这样的人,不要理会。” 那边贺人龙、李国奇笑着上前,一左一右将左良玉拉着坐下。 “哼!” 左良玉冷哼一声坐了下来,刘衍见状也给了杨嗣昌一个面子。 插曲过后,杨嗣昌便端起酒杯,说道:“今日刘将军率部千里来援,诸位与本督一同举杯,为刘将军贺!” “为刘将军贺!” 刘衍也端起酒杯,说道:“为督师贺!为诸位将军贺!” 众人一杯酒喝下肚,杨嗣昌正要说话,左良玉又说道:“督师,今日正好大家都在,督师不如说一说,各部的钱粮何时发下,现在末将营中的将士都断粮了,再这样下去,末将营中的将士都要出逃了!” 杨嗣昌微微皱眉,现在军中的钱粮并不多,也只够各部一个多月的消耗了,而朝廷下一批的补给却迟迟不到,所以杨嗣昌有意拖延钱粮不发,想等一等,以免军中钱粮断绝。 只见杨嗣昌笑着说道:“呵呵,各营之中应该还有些存粮,先将就些日子,等到朝廷下一批钱粮送到后,本督一定立即发下。” “督师,别人的情况末将不知道,反正末将营中一点存粮都没有了。而且,军饷也应该发了,督师要以军心为重!” 杨嗣昌微微皱眉,片刻之后说道:“此事容本督考量一下。” 左良玉见状心中不满,当即起身,对着杨嗣昌抱拳行礼,然后扬长而去。 刘衍微微皱眉,这个左良玉还真是骄狂,不过别犯在自己手上,否则定让他好看。 此时左良玉直接走人,众人见状面面相觑,心中也是不高兴,当晚的宴会也是不欢而散。 第二百七十九章 斗殴 次日一早,左良玉直接将封锁东路、西路的兵马撤回来一半,声称自己麾下将士缺粮饥饿,只能轮流回营休息。 杨嗣昌闻言有些恼怒,不过大战在即,只好先拿出一部分钱粮,将本月的军饷和军粮补上。 左良玉闻言大笑,命部将重新封锁东路、西路,然后带着家丁两百多人来到中军大营,准备转运钱粮。 刘衍接到发粮的命令,也带着苗绍亲卫营一个旗六十多名将士过来,赶着几辆大车,准备运送钱粮。 此时中军大营内人声鼎沸,上官发下钱粮,各部明军将士自然喜上眉梢。 不过很快就出了事,排在前面的是贺人龙部的士兵,领到的钱粮数目根本不足额,纷纷鼓噪了起来。 其余各部明军士兵也加入其中,跟着一同闹了起来。 左良玉见状直接气冲冲的挤到前面,两百多全副武装的家丁也推开前面的明军士兵,全部涌到了最前面。 只见一个负责发放钱粮的守备满脸堆笑,抱拳说道:“见过平贼将军。” “什么情况!” 左良玉嘴上问着,同时一把将账目抢了过来,只看了一眼,便大声怒吼道:“什么!我部下四万多将士,分到的钱粮跟刘衍所部两万多人相差无几,你是怎么办的差事,不想活了!” 刘衍和苗绍等将士并没有上前凑热闹,不过听到左良玉的怒吼,也是吃了一惊:“看来杨嗣昌是打定主意拉拢自己了,在钱粮上面还真是照顾自己啊。” 那守备苦着脸,说道:“平贼将军可错怪末将了,钱粮如何发放,岂是末将能做主的,这些都是督师下的令。” “哼!” 左良玉一把推开那守备,说道:“少废话!老子军中四万将士,就要足额发放,没有道理可讲!” “平贼将军不可啊,军中钱粮不足,下一批的钱粮还有段时间才到,给平贼将军军中足额发了,别的将士吃什么啊?” “老子管不着!” 说着,左良玉便挥手让众家丁上前搬运钱粮,周围各部明军见状也全都骚动了起来。军中钱粮就这么多,左良玉拿足了,自己还能分到多少? 于是其余各部明军士兵也纷纷上前哄抢,场面顿时乱了起来。那守备见状吓了一跳,急忙让手下士兵维持秩序,一面派人去向杨嗣昌禀报。 刘衍见状摇头叹息,此时明军军纪之差,可以说是大明两百多年之最了,这样的军队也只有欺负一下张献忠这样的流寇,一旦对上真正的强军,就会一触即溃,上不得台面的。 “大人,咱们怎么办?” 刘衍冷声说道:“让将士们对天开火!” “是!” 苗绍带来的这一旗将士之中,有两队长枪手、两队鸟铳手,只见两队二十名鸟铳手纷纷将鸟铳举起,对着天空齐射了一发。 鸟铳的巨大声响顿时在大营中传开,那些争抢钱粮的各部明军士兵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敌军进攻,纷纷停了下来,开始四处张望。 “全军,向前!” 刘衍一声令下,一旗六十八名新军将士结成方阵向前推进,将刘衍和苗绍保护在中间。 两队长枪手在前,长枪平举推进,沿途的各部明军将士纷纷躲闪开,两队鸟铳手随后跟进,一边走着一边装填,动作非常娴熟。两队鸟铳手中,还有八名刀盾手,此时游走在方阵两边,保护着方阵的两翼。 贺人龙、李国奇也在这边,看着刘衍所部新军如此训练有素,各兵种配合熟练,都大吃一惊。 “贺总兵,要是咱们的秦军将士对上刘衍所部,估计得动用一两百好手,才能击退这几十号人吧?” 贺人龙虽然人称贺疯子,但也是战场老将,经验非常丰富,此时沉声说道:“一两百?除非都是精锐家丁,否则三、五百人也打不过的。” 李国奇赞叹道:“刘衍还真有两把刷子,光说练兵这一项,就不是一般人所能及的。” 二人说话间,刘衍率部冲到了钱粮发放的地方,直接将左良玉所部堵在了这里。 左良玉见状怒不可遏,直接跳到一堆粮食上面,大声怒吼道:“刘衍,你干什么,找死啊!” 刘衍看着左良玉,面无表情的说道:“把钱粮放下,我放你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众人见一向蛮横的左良玉,与战功赫赫、兵威正盛的刘衍针锋相对上了,纷纷退后。 贺人龙与李国奇纷纷约束部下退到一边,二人看了看左良玉,又看了看刘衍,犹豫了一下,并没有上前劝阻。 此时营中发放钱粮的地方形成了一块宽敞的空地,明军各部将士围在远处,将左良玉的两百多家丁,与刘衍的数十新军将士围在了中间。 刘衍见状心中暗道:“这倒是一个立威的好机会!” 那边左良玉猛地拔出腰刀,指着刘衍怒声说道:“滚开,否则老子砍了你!” 刘衍没有说话,只是一挥手,二十名鸟铳手将填装好的鸟铳平举,乌黑的鸟铳从长枪手的空隙中伸了出来,随时可以射击。 这下贺人龙与李国奇待不住了,要是左良玉和刘衍在营中火并,那此战也不用打了,说不定这几万明军转眼就会内讧崩溃,到时候朝廷责怪下来,谁也脱不了干系。 “平贼将军息怒,有话好说,不要动刀动枪的!” 李国奇也跑到刘衍这边,说道:“刘将军不要冲动,这鸟铳走火就麻烦了,都是军中同袍,不要伤了和气。” 左良玉看着那乌黑发亮的鸟铳,心中也是发憷,毕竟火器不长眼,万一流弹击中自己,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左良玉将腰刀插回刀鞘,然后怒声说道:“二郎们,刀不出鞘、枪不用头,给我打!” 刘衍眉头一挑,看着左良玉那两百多家丁冲了过来,大声说道:“迎战!只要不出人命,伤残不论!” “虎!虎!虎!” 苗绍与六十八名新军将士齐声怒吼,小方阵继续向前推进。只不过这次前面的长枪手纷纷将长枪转了个头,以枪尾迎敌,刀盾手也将战刀插回刀鞘,然后挥舞着刀鞘迎敌。 那些鸟铳手也是一样,纷纷将鸟铳背好,换上了腰刀刀鞘迎敌。 双方随即撞在了一起,左良玉也怒吼着赤膊上阵,与两百多家丁一起向前推搡着、怒骂着、叫喊着,如同街头的游手一般,毫无章法,完全就是争强斗狠。 反观刘衍这边,虽然加上刘衍和苗绍二人,人数也才七十人,左良玉部的人数是刘衍部的三倍多,可是刘衍的这七十人却以战阵迎敌,硬是将左良玉部两百多精锐家丁给挡了下来,双方拥挤在一处,用枪杆抽打、捅刺,用刀鞘挥砍,甚至用拳脚、肘膝攻击对方的人,战况非常激烈。 贺人龙和李国奇看得目瞪口呆,左良玉部的实力二人是知道的,在明军之中也算是上等的存在,特别是那两百多家丁,可是左良玉投入重金打造的,不但个个伸手了得,钱粮也是供应充足,战力非常强悍。 可是现在,左良玉的两百多精锐家丁却遇上了硬骨头,生生啃不下刘衍的几十个新军。 “那些人,应该是刘衍精心打造的家丁吧?” 李国奇吃惊的看着前方,嘴上说着。 贺人龙说道:“什么家丁,都传闻刘衍不养家丁,甚至都不让部下养家丁。那些就是刘衍军中的普通士兵!” “这也太强了!” 李国奇赞叹着,前方的战况突然发生变化,只见刘衍大声吼道:“前进!” “杀!杀!杀!” 数十将士怒声向前,二十名长枪手动作整齐划一,不断向前方、左前方和右前方挺刺,众人交替掩护,动作上没有一丝犹豫,稳、准、狠,打得左良玉所部家丁狼狈不堪,几轮对攻下来,那些家丁便倒下了二十多人,全都是被枪杆击中咽喉、面部、心窝等要害部位,这些家丁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不少人都挂了彩,脸上鲜血淋漓,已经没有了战力。 与此同时,游走在方阵两翼的刀盾手也不断出击,配合阵中出来支援的持刀鸟铳手,不断将冲过来纠缠的家丁击退。 这些新军将士两人背靠背,三人成犄角之势,四个人就能分前后排结阵,掩护着方阵不断向前,左良玉的家丁根本阻拦不住,反而被打倒了二十多人! 此时左良玉脸色煞白,并不是害怕,而是气的。左良玉统军多少年,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看着前方军阵里面的刘衍,恨不得冲上去咬上一口。 刘衍自然也看到不远处的左良玉,用手中的腰刀指着左良玉,大声笑道:“你个贼将军,看我今日如何拿下你!” “刘衍!” 左良玉气得几乎发狂,不断督促众家丁上前,但是此时这些家丁已经有些畏惧了。 以两百多人之众围攻几十个新军,非但攻不破新军的方阵,阻挡不了新军前进的步伐,反而有数十个同伴倒在前面,这场仗还怎么打,完全不是人家的对手啊! 此时已经不断有家丁向后退却,还有几个外围的家丁脚底下抹油,直接开溜了。 刘衍见状开怀大笑,根本不把左良玉放在眼里。 “都给我住手!” 杨嗣昌和郑崇俭终于赶来,二人看着打成一团的刘衍部和左良玉部,二人气得浑身发抖。眼下张献忠所部还没有拿下,自己人却打成一团,成何体统! 明末大军阀 第193节 可是左良玉和刘衍每人听他们的,二人依旧督军对攻,让本就身体不好的杨嗣昌几乎晕厥,一旁的郑崇俭也是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刘衍率部突入到左良玉前方几步的距离,刘衍猛地将一把刀鞘投掷过去,正中左良玉面门,只见左良玉一声惨叫仰面倒下,旁边的家丁手忙脚乱的将其搀扶起来。 左良玉双手捂着口鼻,鲜血不断从手指缝流出来,刘衍见状开怀大笑,大声说道:“你个贼将军,如此不禁打,怎么统领大军,不如回家卧床去吧!” 左良玉气得几乎发狂,可是嘴里的剧痛却让自己逐渐冷静了下来,低头一看,竟是自己的一颗门牙被刀鞘打掉了。 “快带将军回营!” 周围的家丁见状不敢恋战,纷纷后退,刘衍趁机率部追击,剩下的一百多个家丁顿时崩溃,尖叫着四散而逃。 杨嗣昌、郑崇俭、贺人龙、李国奇四人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一幕:左良玉的两百多家丁伤的伤逃的逃,被刘衍率领数十新军追着打,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郑崇俭喃喃的说道:“刘衍所部之强,竟然恐怖如斯!” 杨嗣昌心中则是笑开了花,有这样的精锐在,此战无忧了。现在唯一需要发愁的,便是如何将刘衍收为己用。 此时左良玉被几个家丁护着来到杨嗣昌面前,正要告状,却见杨嗣昌挥了挥手,对几个家丁说道:“还不将平贼将军带回去!” 第二百八十章 早晚必除之 左良玉冷哼一声,带着败兵便回营治伤去了,杨嗣昌和郑崇俭看着满地的狼藉,二人心中都有种无力感,现在的骄兵悍将太难指挥了,队伍不好带啊。 “督师!” 此番新军各部将士无一受伤,刘衍让苗绍带人等候,自己过来抱拳说道:“刚才事急从权,平贼将军率部争抢钱粮,末将只能率部阻拦,以保全军中钱粮不失。” 杨嗣昌咳嗽一声,说道:“刘将军此番虽然事急从权,可是太过年轻,那左良玉也不是善类,今日这仇怨算是结下了。” 刘衍说道:“在末将看来,平贼将军骄横惯了,总要有人教他如何做人,末将不辞辛劳,愿意出这个力。” 杨嗣昌和郑崇俭都微微皱眉,二人心中都道:“这个刘衍也够狂的!” 不过二人看着不远处列队待命的数十新军,二人知道刘衍有骄狂的资本。 “好了,这边先让众将士领取钱粮,咱们去中军大帐议事吧。” 众人跟随杨嗣昌来到中军大帐,杨嗣昌命人将一份舆图在中间展开,正是玛瑙山一带的舆图。 “诸位将军请看,这便是玛瑙山一带的地形,献贼和革里眼贺一龙、曹威、过天星张天琳的各部都聚集在山中布防,此前大军调集兵马攻了一次,但是流贼各部抵抗非常顽强,我军各部进攻受挫,未能一鼓作气拿下玛瑙山。” 随即杨嗣昌看向刘衍,说道:“眼下战局如此胶着,刘将军怎么看?” 刘衍盯着舆图,思索了一番,说道:“玛瑙山地形险要,虽然流贼大军装备不好、战力不强,但是敌军毕竟战局了地形优势。我军即便能强攻拿下玛瑙山,各部将士的伤亡也会很大,得不偿失。” 杨嗣昌问道:“那刘将军有什么见解?” 刘衍想到历史上玛瑙山之战,就是杨嗣昌通过内应打探到张献忠各部的虚实情况,然后出兵击溃了流贼各部。 于是刘衍说道:“末将以为,督师应该已经有所决断了。” “哦?” 郑崇俭、贺人龙、李国奇闻言都诧异的看向杨嗣昌,只见杨嗣昌赞许的看向刘衍,笑着说道:“刘将军果然慧眼,竟然看出老夫的计策。” 众人见刘衍与杨嗣昌好像打哑谜一般,说的云山雾绕,都询问起来。 杨嗣昌让刘衍说一说,刘衍便说道:“督师应该是准备联络内应,以便寻找流贼大军的弱点。” 众人听闻还有内应,都是大喜过望,正要详细询问的时候,忽然看到左良玉气急败坏的冲进了中军大帐内,众人心中都暗叫了一声不好。 “督师和诸位将军都在,那正好了!” 郑崇俭微微皱眉,看向了杨嗣昌,而杨嗣昌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又看向刘衍。 刘衍好暇以整的看着左良玉,只见左良玉的嘴唇有一道伤口,鼻子附近也青一块紫一块的,刚才看到左良玉说话的时候,门牙还少了一颗,觉得很好笑,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杨嗣昌见刘衍心沉气稳,便对左良玉说道:“平贼将军先请坐,有事做下来说。” 左良玉抱拳谢过,然后说道:“督师明鉴,刘衍区区一个参将,竟然居中殴打本将军,这是以下犯上,请督师按照大明军律,严惩刘衍,以正军心!” 杨嗣昌说道:“本督已经说过了,今日之事,本就是误会,都是因为钱粮引起的,过去就算了。本督刚才还与诸位谈论攻取玛瑙山之事,平贼将军是否也听一听?” 左良玉没有心情说什么攻山,而是说道:“既然督师处处袒护刘衍,那末将也无话可说。只是末将被刘衍打伤,自觉已无力统兵作战,肯定督师上书朝廷,准许末将返回驻地养病!” 杨嗣昌闻言脸色顿时暗淡下来,眼神中满是怒火。 旁边郑崇俭站出来打圆场,说道:“平贼将军都是气话,平日里平贼将军都是为国之人,怎会因为一时意气之争,而率军折返?呵呵,平贼将军还是先坐下,有事慢慢说。” 左良玉还能给杨嗣昌一点面子,可是对郑崇俭却一点面子也不给,直接选择了无视。 “刘衍!你今日耍诈打伤本将军,以后你别想好过,老子跟你死磕到底了!” 刘衍也不甘示弱,猛地站了起来,说道:“左良玉你个贼将军,你最好继续死磕下去,老子看你有多长的命!” “好啊,来啊!” 左良玉当场拔刀,刘衍也不甘示弱,腰间的雁翎刀仓啷一声拔了出来,与左良玉隔空对峙。 中军大帐内的气氛瞬间跌破零点,众人都紧张的看着刘衍、左良玉二人,生怕二人真的在大帐中动手。 杨嗣昌见状只觉得气冲胸口,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才一拍桌子,大声说道:“你们都给我住手!本督乃是陛下钦定的大军督师,你们在本督面前拔刀对峙,是要造反吗?” 左良玉看着对面的刘衍,心中早就有些发毛,一个二十多岁的参将,身上的煞气竟然比自己还浓,让左良玉有些暗暗后悔。 现在杨嗣昌发了话,左良玉顺势下了台阶,将战刀收回,说道:“刘衍!你别以为有人护着你,老子就不敢动你,咱们走着瞧!” 刘衍冷笑了起来,一边收回雁翎刀,一边说道:“好啊,咱们看谁命长!” 左良玉怒哼一声转身离去,只留下众人长吁短叹。 经过左良玉这么一搅,军议也进行不下去了,杨嗣昌揉了揉太阳穴,然后对众人说道:“今日诸位也都辛苦了,军中发下了钱粮,诸位还是先回去安顿一下,过两日咱们再继续商议。” “是!” 郑崇俭、贺人龙、李国奇等人起身离去,刘衍也起身准备离开,却被杨嗣昌给叫住了。 “呵呵,刘将军稍后,本督还有话说。” 刘衍重新坐了下来,说道:“督师有话尽管说。” “好。” 杨嗣昌此时脸上满是疲惫之色,不过仍然打起精神来,挤出了一张笑脸来。 刘衍见状心中感叹:“现在才是一副忧国忧民、为国操劳的表现,晚了!当初却又为何要争权夺利啊?” 杨嗣昌自然不知道刘衍心中所想,只是笑着说道:“刘将军啊,今日之事,本督心中自然有一番计较,要不是刘将军挺身而出,军中钱粮就要被各部兵丁哄抢了。” 刘衍说道:“这是末将应该做的,只是督师为何不处置左良玉?今日之事皆因左良玉而起,今日我军的钱粮要是被哄抢,我军的军心士气必定瓦解,此战数万将士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这个责任,他左良玉担待不起!” 杨嗣昌长叹一声,说道:“本督知道,你刘衍心中对本督肯定是有成见的,今日咱们就开诚布公的聊一聊,可否?” 刘衍点了点头。 “本督之所以不动左良玉,也是被迫无奈。眼下军中兵力,左良玉所部占据半壁江山,本督动了左良玉,他部下的四万多兵马肯定会发生兵变,这一战还是一个败字!” 刘衍说道:“可是长此以往,像左良玉这样的人注定会尾大不掉的。” 杨嗣昌笑着说道:“这就不是本督应该想的事情了,现在本督只想一件事,那就是打赢这一仗,歼灭张献忠各部!” “东林党人典型的特点:顾头不顾腚,只管眼前私利,而不顾长远的国家大利!” 刘衍心中暗暗想着,然后说道:“督师既然这么想,那末将也无话可说,只是以后左良玉再出手为难,末将也不会退让,出了什么事,末将也概不负责!” “唉!” 杨嗣昌说道:“所以说你还是年轻,太气盛了!” 刘衍笑着反问道:“不气盛还叫年轻人嘛?” 杨嗣昌愣了一下,然后说道:“左良玉虽然骄狂,但毕竟是军中老将,回头本督提点他一番,让左良玉也收敛一些。你这边也要懂得藏锋二字,如此才能在官场中走的长远。” 刘衍看着杨嗣昌一副我为你好的架势,心中止不住的冷笑,同时也不得不感叹,大明官场的这些老油条,口才和心机是多么的骇人。 杨嗣昌看着沉默不语的刘衍,笑着问道:“怎么,刘将军不愿意?” 刘衍说道:“如果督师能说动左良玉,那末将自然没有意见。只不过一左良玉的秉性,估计督师多半要无功而返了。” “呵呵,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杨嗣昌说道:“不过此番刘将军守住了大军钱粮,这个功劳还是要算一算的。这样,此番分配钱粮,本督便多给刘将军分一些好了,你麾下新军将士的钱粮,按照足额发放,如何?” 刘衍心中冷笑,这个杨嗣昌想的倒是美,别人都是发下一部分,只有自己这边是足额发放,到时候不但左良玉会找自己的麻烦,贺人龙、李国奇,甚至是郑崇俭都会恨上自己,认为是自己从他们嘴里抢食了。 “到时候他杨嗣昌再站出来为我打圆场,便给我许下了一份恩义,如此收买人心的手段,果然是东林党做派!” 刘衍心中冷笑不止,不过依旧收下了这份钱粮,不要白不要,反正玛瑙山一战也持续不了多久。 刘衍已经打定主意,打完这一战,便找机会回山东去,这边的烂摊子自己可不想陷进去。 “反正老子率军来了一圈,对上对下都算是有交代了,拿完朝廷的钱粮再不走,那就是傻了!” 片刻之后,刘衍从中军大帐出来,看到苗绍等在外面,便问道:“不是让你先回去吗?” “属下担心那左良玉下黑手,便带着一队兄弟等在这里。” “哈哈。” 刘衍笑着说道:“左良玉者,色厉内荏之辈,他没这个胆子!” 说完,刘衍便与苗绍等将士返回新军大营,路上众人经过一处营垒,正是左良玉所部。 “大人看,左良玉军中怎会有女子出没?” 刘衍看到营垒之中,有十几个女子哭哭啼啼的被押走,前往营垒深处,不由得眉头紧锁,说道:“定是左良玉部劫掠来的百姓。” 苗绍顿时怒不可遏,说道:“这个混蛋,杀敌没本事,祸害百姓却如同恶狼!大人,咱们回去向督师告他一状,如何?” 刘衍摇头说道:“杨嗣昌还指望左良玉部效力呢,怎会为了一些百姓得罪他?本官要不是手中有两万多新军,估计也要被杨嗣昌拿出来教训一番,给左良玉消气了!” 说完,刘衍看着左良玉营垒的方向,冷声说道:“不过左良玉此人,祸害之辈,留不得,我早晚必除之! 第二百八十一章 混将赚军 次日,杨嗣昌忽然派人将刘衍请到中军大帐,刘衍赶来之后,只见中军大帐内只有杨嗣昌自己,其余军将都不见踪影,心中也有些疑惑:杨嗣昌这是又要耍什么幺蛾子? 刘衍抱拳说道:“见过督师,不知督师召末将前来,所谓何事?” 明末大军阀 第194节 杨嗣昌笑着说道:“刘将军先坐,咱们有事慢慢说。来人,看茶!” 刘衍坐下,一名亲卫端来一盏热茶,刘衍喝了一口,竟然还是龙井,心中也很是诧异。眼下各部钱粮都有些供应不上了,这杨嗣昌竟然还能用龙井茶招待部下,真是奢侈! 随后刘衍放下茶杯,看着杨嗣昌问道:“督师有话请直说。” 杨嗣昌也喝了一口茶,然后笑着说道:“呵呵,本督曾与刘将军询问过破敌之策,当时刘将军与本督可谓是心有灵犀,本督心中甚是高兴。” 接着杨嗣昌随即话锋一转,说道:“只是本督在仔细谋划的时候,还有些地方值得推敲,所以想让刘将军一起参详一下。” 刘衍心中冷笑,这个杨嗣昌还是脱不开党争的秉性,已经有了破敌之策,可还是要为自己安排个后路。 刘衍非常清楚,今日自己提出观点之后,一旦战事有了挫折,杨嗣昌都可能把自己拉出来说事,甚至是当成替罪羊。 此时刘衍看着杨嗣昌,只见杨嗣昌面色灰青,呼吸之间透着一股急促的气息,双眼虽然依旧炯炯有神,可是却透着一丝涣散,可见杨嗣昌的病情并没有控制住,而是加重了。 历史上,杨嗣昌正是在击败了张献忠所部之后,便在湖南病死的,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刘衍推算历史的进程也不会有太大的偏差:杨嗣昌已经命不久矣! 于是刘衍准备赌一把,就赌杨嗣昌活不过今年,也赌此战张献忠必败!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刘衍都算是赌赢了,不但可以收获战功,而且也可以尽早脱离这边的战场。 于是刘衍说道:“不知督师想与末将参详什么?” 杨嗣昌说道:“本督准备利用内应之计破敌,只是现在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不知刘将军可有建议?” 刘衍笑着说道:“督师说笑了,末将刚到玛瑙山,对战局还不是很清楚,这内应人选,如何提的出来?” “呵呵,” 杨嗣昌笑着说道:“今日这里并没有外人,只有你我二人而已,咱们言者无罪,如何?” 刘衍佯装沉思状,片刻之后,说道:“督师要是这么说的话,末将倒是想到了一个人。” “谁?” 杨嗣昌急忙问道:“刘将军想到的人选是何人?” 刘衍说道:“末将知道督师也想到了人选,只是无法下定决心。不如这样,末将与督师将各自想到的人选写在手心中,然后同时伸手展示,看看是否心有灵犀,如何?” 杨嗣昌大笑着说道:“好!刘将军此言整合我意。” 杨嗣昌随即取来两支毛笔,然后与刘衍各自在手掌中写下一个人名。 二人写好之后,刘衍笑着说道:“督师定下了?” “嗯,定下了!” “那请督师与末将一起伸手吧。” 说完,刘衍和杨嗣昌同时伸出自己的左手,二人慢慢的张开手掌,只见二人的手上写着同一个名字:刘国能! “哈哈!” 杨嗣昌大笑起来,笑声畅快无比:“本督就知道,刘将军乃是当今猛将,一定会对战场形势多方查探的,也一定会与本督想到一处,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 刘衍也是笑了笑,其实这个人选并不难猜。 早年,陕西大旱,民不聊生,刘国能与李自成、张献忠等人一同揭竿而起,攻州破府,颇有勇名。 刘国能率部横行南北,与各部明军久战成名,在流贼各部中都算是排的上号的,也算是流贼中的一员猛将。 而后总理熊文灿受命剿贼,因其有威名,流贼大军甚惮之,一旦遇到熊文灿所部,纷纷逃亡别处。而后流贼各部见熊文灿下招降令,颇有欲归正者。 在流贼大军中,刘国能素来与张献忠有矛盾,时常担心自己会被张献忠所兼并。紧接着刘国能又被左良玉率军击败,于是索性在崇祯十一年正月,在随州投降了熊文灿,被朝廷封为守备,其部下兵马也原封未动,依旧由刘国能统领。 可是随着张献忠再次反叛,湖广、河南的形势急剧恶化,朝廷兵马连战连败,刘国能也被张献忠派来的使者说动,于是率领所部兵马再次反叛,投靠了张献忠,而张献忠也不计前嫌接纳之。 杨嗣昌笑着说道:“根据各方情报显示,此时刘国能就在玛瑙山中,如果他能够充当内应,则此战我军必胜!” 刘衍抱拳说道:“督师英明,只是此事必须要办得严密,最好是有得力之人与刘国能接触。另外刘国能送出来的情报,督师也要严加推敲,以防刘国能送来假情报混淆视听。” “嗯,这是自然。” 二人又商议了一会儿,刘衍便告辞离去。 回到新军大营之后,刘衍先是处理了一些日常军务,然后陷入了沉思。 今天与杨嗣昌的一番对话,让刘衍意识到情报之事对于军队来说,可谓是至关重要,可是现在的新军还没有专门的情报机构,各部对于战场情报的来源,依然是依靠于夜不收。 虽然新军夜不收也非常的得力,但是信息的来源面过窄,而且太过依赖于敌军的俘虏,搜寻情报的不确定因素太大了,而且非常容易被敌军借力打力,用虚假情报扭转战局。 “看来有必要筹划一个专门的情报系统了!” 刘衍一个人坐在中军大帐内,盯着悬挂在侧面的舆图,思索道:“眼下新军兵力越来越多,我面临的战事规模也越来越大,对于情报的依赖程度更是急速增长,光靠夜不收已经不行了,必须要建立类似于锦衣卫,或者后世国~安一类的机构。” 刘衍思索了许久,只不过现在战事紧迫,筹建情报机构的事情,也要等到凯旋回去之后再说了。 “回去之后,可要留意合适的人才,或者是招揽,或者是培养,一定要尽快提拔几个情报方面的人才了。” 与此同时,杨嗣昌也待在中军大帐内谋划着,此时正写着一封亲笔信,洋洋洒洒数千言,写完之后用火漆封好,然后叫来几名精锐夜不收,将书信交给他们。 “这封书信事关重大,你们定要叫到刘国能将军手中,人在信在,不得有误!” “是!” 几名夜不收离开之后,杨嗣昌心中的紧张感丝毫没有减少,不知道刘国能是否能收到自己的书信,将来传回的消息是否真实,一切都是未知数。 直到三天后。 在这三天时间里,明军各部只是围困玛瑙山,并没有调集兵马攻山。玛瑙山以及方圆数十里风平浪静,但是寻常人不知道的是,在这看似风平浪静的气氛下,却隐藏着惊涛骇浪。 第四天黎明时分,明军各部的夜不收好像是发了疯一般,开始在玛瑙山四周疯狂搜寻,任何途径玛瑙山的行人,都要被明军斥候严加盘查。 同时,明军夜不收还开始向外围搜寻,一队又一队的明军夜不收策马驰骋在各处,几乎将玛瑙山方圆数十里完全遮蔽起来。 刘衍也接到了杨嗣昌的命令,于是将指挥使许铭找来,说道:“杨嗣昌这是得了内应的消息,肯定是在寻找张献忠所部的隐秘粮道。” 许铭诧异的说道:“流贼大军都被围困在玛瑙山上了,他们竟然还有粮道?” “不管是张献忠还是革里眼、过天星等人,都是横行西北、西南多少年的悍匪,他们都有着过人的本事,切不可小看天下人物!” 刘衍说道:“虽然流贼大军被围困的玛瑙山中,东路、西路、南路三条大路都被各部封锁起来了,可是玛瑙山有多大?不下方圆上百里,期间大大小小的山道不计其数,只是绝大部分都无法通行大军罢了。” “可是这些羊肠山道却可以传递消息,可以输送钱粮补给,我军封锁再严密,也只能望洋兴叹。” 许铭说道:“属下明白了,贼寇张献忠是通过这些小路运输钱粮,他的运粮队也从这些地方上山,只是我军尚未找到。” “没错!” 刘衍说道:“不过我应该猜到了大概的方位,你带着骑兵营的将士,去玛瑙山的北面巡视,那边应该就是流贼大军运粮队的活动范围。” “可是北面没有上山的大路啊。” “是啊,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被我军各部忽略!” 许铭当即明白,急忙前去调集兵马。 “希望许铭能早些得到消息!” 玛瑙山之战在历史上也颇为有名,杨嗣昌就是借助内应提供的消息,里应外合拿下了玛瑙山,赢得了此战。 此时虽然有刘衍的加入,但是历史的车轮也并没有偏离太远,杨嗣昌依旧将取胜的希望放在内应上。 “只是此番杨嗣昌将希望放在了混将赚军上面,就不知道那刘国能提供的消息,能否让杨嗣昌赚到这支运粮队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突袭运粮队 七月初八,黎明前的黑夜。 指挥使许铭集结骑兵营将士,在黎明之前的昏暗光线下策马出营,全营除去随军工匠、军医、兽医等人员,一共三千六百多名将士,携带四天的口粮向玛瑙山方向行进。 刘衍站在新军大营中,目送许铭率部出击,直到大军慢慢消失在黑暗之中。 “大人,杨嗣昌给的情报可信吗?” 一旁,苗绍担忧的说道,显然对于杨嗣昌很不信任,担心骑兵营将士会有闪失。 刘衍微微皱眉,说道:“杨嗣昌的情报是可信的,他不会拿此战的胜负做文章,毕竟杨嗣昌还想凭借战功在内阁中站稳脚跟。只是……” “大人在担心什么?” 刘衍说道:“只是张献忠已经被围困在玛瑙山一段时间了,竟然还能从外界获取到钱粮,跟陕西、山西一带的流贼还有关联,可见当下流贼之乱到了什么地步,想要快速平定动荡,怕是不现实的!” 苗绍叹息道:“老百姓,苦啊!” 与此同时,杨嗣昌正在中军大帐内盯着舆图发呆,一旁陕西总督郑崇俭眉头紧锁,看着杨嗣昌许久不言,便说道:“督师,根据情报,献贼的粮道是通往陕西的,那边的流贼既然可以运来粮草,那就能南下支援玛瑙山,我军必须尽快拿下献贼各部,迟恐生变啊!” 郑崇俭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继续强攻玛瑙山,而不是采用断粮道这样的慢功夫。当然,强攻玛瑙山的主力肯定是刘衍所部,郑崇俭肯定不会让自己麾下的秦军冲在前面的。 杨嗣昌说道:“郑总督放心,陕西那边的流贼多半是献贼的余党,人数不会太多,就算南下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至于李自成所部,他与献贼不和,也不会南下支援的,所以咱们还有时间。此番先截断献贼粮道,则献贼各部势必军心动摇,到时候再猛攻玛瑙山,定能一鼓作气围歼贼军!” 郑崇俭说道:“如此也不是不行,只是我听说刘衍只派了一营人马,区区三千多人,这么点人能干什么?” 杨嗣昌诧异的抬起头来,说道:“刘衍没有亲自率军出击?” “督师还不知道?” 郑崇俭急忙说道:“刘衍只派了手下的一个指挥使率军出击,虽然那三千多人都是骑兵,可是人数也太少了。根据刘国能送来的情报,这支献贼的运粮队有上千人,再加上献贼派出去,从各处羊肠小道渗透出去的精锐,护送的贼寇兵马足有六、七千人,刘衍那三千多人如何打得下来!” 杨嗣昌给刘衍下令之后,便没有再理会,而是待在中军大帐内思索下一步的行动,此时听了郑崇俭的话,心中也开始打起鼓来:“刘衍不会是敷衍我吧?” 想了一会儿,杨嗣昌说道:“刘衍所部战力强悍,三千多铁骑也许足够用了,咱们还是安心等待消息好了。如果刘衍此番作战失利,本督定会严厉责罚他。” 见杨嗣昌如此说,郑崇俭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喝了一杯清茶,说道:“那好,咱们就在这里等吧。两个时辰之后,各部将领就要过来举行军议,到时候平贼将军也会来参加,我担心督师公布这次突袭的事情,平贼将军会趁机做文章啊。” 杨嗣昌也感到头疼,说道:“到时候再说吧,不过只要刘衍能打赢这一战,相比平贼将军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那样最好!” 时间一点点流逝着,很快东面的天际泛出一丝红黄色的长线,一缕朝阳从天地间缓缓上升,逐渐将大地照亮。 此时在玛瑙山西北方向,有一处名为北山坡的山岗,这里地势稍高,四周都是茂密的植被,南面便是玛瑙山绵延的山势,而北面则是一处不算太高的山岗高地。 北山坡上,有一条还算宽阔的山道,这条山道是北面陕西紫阳县南下玛瑙山的必经之路。 往常这里的行人很多,这里没有官军设卡,来往的商贾和行人不用被查验路引,也不用缴税,走南闯北之人大多从这里南下北上。 可是此时,这条山路上却难见人影。 北面的陕西战火纷飞,李自成、刘宗敏等各部流贼大军已经将陕西全境打成了白地,所过之处犹如蝗虫过境一般,百姓扶老携幼的被裹挟走,只要是男丁,不管是六、七十岁的老人还是十二三岁的孩童,都要充当流贼大军的阵前卒,而女人,则全部被编入妇孺营,每日为流贼大军洗涮、做饭,甚至还要被当成士兵发泄兽欲的工具。 可以说,流贼大军与满清鞑子相比,在祸害百姓这方面,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破坏力都是一般强悍。 在如此情况之下,北面的陕西自然没有什么行人南下了。 明末大军阀 第195节 而在南面,因为张献忠所部突然杀入四川,紧接着朝廷围剿大军也跟着进入四川境内,两支大军就在南面的玛瑙山对峙,所以从南面北上的行人也被隔绝了。 许铭坐在北山坡南面的半山腰上,这里是一处平缓的山地,周围之辈足以隐蔽大军,而且还可以居高临下俯瞰北山坡的山道。 千总董云也坐在旁边,看了一眼下面的山道,低声说道:“大人,这都等了小半个时辰了,算上咱们路上的时间,一个时辰过去了,那运粮队要真的从这里走,早就到了,怎么还没见到人影啊?” 许铭瞪了一眼,说道:“我怎么知道!” “那咱们还等吗?” “废话!” 许铭没好气的说道:“杜仲明的中总在北面埋伏,陆远的右总在南面埋伏,他们两总要封堵山道的两端,容易被敌军发现,你派人提醒他们注意隐蔽,别惊走了敌人!” “大人,这都提醒两次了,还提醒啊?” 许铭瞪着眼睛正要呵斥董云,忽然看到下面的山道上出现了一条长龙,急忙示意董云闭嘴,然后探着身子望去,只见一支车队正缓缓的自北向南走来。 “来了!” 董云低声问道:“大人,这会是流贼的运粮队吗?” “你动动脑子!” 许铭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陕西那边都乱成什么样了,除了流贼的运粮队,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大规模的商队!” 董云点头赞同,紧接着就指着下面,说道:“大人你看,是流贼的兵马!” 许铭定睛看去,只见数千流贼士兵护卫在车队两侧,这支足有两百多辆马车的车队浩浩荡荡的向南行进着,数千流贼士兵也一路跟随,原本安静的山道瞬间就喧嚣起来。 这些流贼士兵没有军纪可言,在行进的时候随意交谈,甚至连队形都没有,完全就是“山中郊游”一般,只能看着人群聚散看出大概齐的隶属关系而已。 “乌合之众!” 许铭不屑的说着,董云则是咧着嘴笑了起来,低声说道:“这战也太好打了!只是可惜,这些粮草都要运回去,咱们没办法截留了。” “回去之后再说!” 许铭见流贼的运粮队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半,上百辆马车已经经过了这里,于是许铭猛地一挥手,董云这一总有鸟铳手五百五十人,此时已经全部聚集在半山腰上,排成三列待命。 各部队长、旗长、百总都看向这边,只见许铭大手一挥,各部将领纷纷怒吼起来。 “放!” “砰!砰!砰!” “第二批准备!放!” “砰!砰!砰!” “第三批上前,放!” “砰!砰!砰!” 每一排射击完的鸟铳手都快速后退,将射界让给下一排的同袍,然后退到后面快速填装,三排鸟铳手形成了持续不断的火力输出,顿时将山道上的数千流贼打得人仰马翻,就连拉车的马匹都被打死了不少。 与此同时,山道南北两面都响起了鸟铳的轰鸣声,许铭大笑着说道:“杜仲明和陆远那边都动手了,好,今日老子关门打狗!” 山道上,那些流贼士兵四处奔逃,山上不断射来的铅弹如同暴雨一般,让这些缺少铠甲和盾牌的流贼士兵死伤惨重,短短时间,便倒下了两三千人,剩下的也无心恋战,纷纷向南向北逃去,然后便撞上了骑兵营中总、右总的防线。 骑兵营将士虽然以骑战擅长,可是装备也如同步兵营一般,鸟铳、冷兵器各半,甚至算上夜不收和护卫的人数,装备的鸟铳数量还要更多一些。 所以骑兵营将士结阵步战也不逞多让,对付这些流贼杂兵便如同砍瓜切菜一般顺手。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山道上便看不到什么人影了,从南向北,整条山道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尸体,有流贼士兵的,也有倒下的马匹,炙热的空气中都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让人很不适应。 此战骑兵营将士未损一兵一卒,便突袭得手,拿下了流贼的运粮队,各总将士开始打扫战场,董云率部在周围的山地中搜寻漏网之鱼,陆远率部砍首级,杜仲明率部清点缴获。 许铭走在山道上,看着不少被鸟铳打死的马匹,心疼的抱怨道:“刚才你们不会注意点啊,这么多马匹,得有几十匹都被打死了,败家啦!” 不远处的杜仲明笑着说道:“大人你就别抱怨了,刚才就数大人你的声音最大:给我打,开火,打啊!” 许铭瞪着眼说道:“怎么,跟我抬杠啊!” 杜仲明顿时脚底抹油溜走了:“大人就是你说的,我听到了!” “你个混账!” 没过多久,骑兵营将士打扫完战场,许铭便下令押运着缴获返回军营。 那些缺少马匹的大车,也都被骑兵营的战马拉着,一起运了回去。 明军中军大帐内,杨嗣昌看着拉着脸的左良玉,又看了看沉默不言的刘衍,心中微微一叹。 “诸位将军,事情就是这样了,等到刘将军所部传回消息,咱们再商议下一步的战略。” 左良玉随即说道:“督师,以末将之见,那刘衍就是敷衍将令!那运粮队多重要,张献忠肯定会调集重兵护送的,刘衍却只派了三千多骑兵前去突袭,打败了怎么办!” 刘衍冷笑着说道:“本将军派三千多铁骑前往劫粮,已经很给张献忠面子了!区区流贼兵马,我新军只派一总千人就可灭之,只不过为了让督师安心,本将军才派了一营三千多将士前往。” “哈哈。” 左良玉大笑起来,说道:“狂徒!献贼横行西南多年,你以为是寻常毛贼啊?” 郑崇俭、贺人龙、李国奇也微微侧目,三人都知道刘衍所部强悍,但是此时刘衍的话,也太过自信了,张献忠所部精锐的战力还是很可观的。 刘衍冷声说道:“平贼将军与其在这里大放厥词,还不如想一想,张献忠的兵马是如何下山的,东路和西路可都是平贼将军封锁的,是不是有人阳奉阴违,暗中放了张献忠的兵马过去运粮!” 这下左良玉坐不住了,当即大声说道:“督师,刘衍他血口喷人!” 杨嗣昌笑着说道:“呵呵,大家都是为了国事,不要争论了,我看诸位将军不如先回去,等到有战报送来,本督再……” 突然,一名守备快步走进中军大帐,抱拳说道:“启禀督师,山东兵突袭流贼运粮队凯旋而回,斩首六千八百五十级,缴获粮草一万八千石、马匹一百四十三匹!” 杨嗣昌张着嘴顿时卡了壳,左良玉瞪大了双眼看向那守备,眼珠子几乎都要瞪了出来。 郑崇俭、贺人龙、李国奇三人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然后纷纷看向了刘衍。 只见刘衍脸上挂着一丝笑意,对杨嗣昌说道:“督师,看来大家不用回去等消息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围攻 明军大营内,杨嗣昌带着左良玉、郑崇俭、贺人龙、李国奇几人查验缴获的粮草,以及斩获的贼寇首级。 刘衍也跟着一起,看到许铭之后,便问道:“骑兵营的伤亡如何?” 许铭故意大声说道:“启禀将军,我军突袭得手,不到半个时辰便结束战斗,斩首六千八百五十级,我骑兵营各部无伤亡!” “什么!” “怎么可能!” 旁边杨嗣昌等众人都听到了许铭的回答,贺人龙和李国奇大呼不可能,郑崇俭也是一脸不相信。 而左良玉则先是难以置信,紧接着脸色一变,看向刘衍的眼神中有了一丝畏惧。 杨嗣昌笑着问道:“许指挥使,你说此战你部无一伤亡,可是真的?” 许铭傲然说道:“军中无戏言,末将不敢妄语!” “好!” 杨嗣昌大笑着说道:“刘参将麾下果然是猛将如云、强军辈出,有刘参将在,此战我军必胜!” 随后杨嗣昌对正在检验流贼首级的督标营兵马说道:“不用再查了,刘参将斩获的奴贼首级都过万了,这些区区流贼首级定然不会有假。” 郑崇俭长出了一口气,来到杨嗣昌跟前,说道:“督师,此战刘参将告捷,我军缴获了大量粮草,各部将士士气正旺,是不是商议一下如何攻打玛瑙山?” 杨嗣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刘衍,问道:“刘参将以为如何?” 刘衍说道:“督师可先将流贼粮草被劫的消息散出去,以动摇流贼军心,然后我就可集中兵力攻打玛瑙山。” “流贼各部都困在山上,如何将消息散播出去?” 这时许铭走过来,附在刘衍耳畔说了几句。 刘衍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说道:“督师,此战我军俘虏了几十个流贼俘虏,可将他们放归。” 杨嗣昌放声大笑:“刘将军真乃奇才,好,就这么办!” 一旁郑崇俭、贺人龙、李国奇三人见刘衍如此受到杨嗣昌的重视,心中都有些不舒服,不过又做不了什么,毕竟刘衍的才能和战功摆在这里。 而左良玉就难受了,又想打压刘衍,可是见到刘衍所部如此强悍,心中有了畏惧之意,两相矛盾之下,便冷哼一声,不再说话,闷头进了中军大帐。 杨嗣昌见状也不以为意,招呼众人都进去,商议一下攻打玛瑙山的事情。 第二天傍晚,张献忠设在玛瑙山西路山上的中军大营内,张定国、张可望、张文秀、张能奇四个义子都在,几人愁眉不展,气氛很是压抑。 张定国说道:“大帅,那几十个逃回来的败兵都已经看押起来了,如何发落?” 张献忠体瘦精干,外号黄虎,长得也是面黄长须,很有煞气,此时冷声说道:“全都杀了!” “大帅!” 张定国还想劝阻一下,张献忠却怒声说道:“动摇军心者,岂能存活?当众杀了,以安军心!” 张定国只好抱拳领命:“是!” 这时张可望说道:“大帅,如今军中粮草马上就要枯竭了,革眼里贺一龙、曹威、过天星张天琳他们几乎天天派人过来催要粮草,各部军心已经浮动了,如何是好?” 张献忠思索了一下,说道:“西路那边防守的明军是左良玉部,之前防守都很松懈,押运粮草的兵马就是从那边下山的。我看,可以集中精锐从西路突围,打开缺口后,全军下山撤走,先冲进四川再说!” 张能秀和张能奇点头赞同,不过张可望和张定国却心存疑虑。 张定国说道:“大帅,听那些逃回来的败兵说起,明军之中来了一支精锐的山东兵,火器犀利、战阵严密,甚至比大小曹的兵马都厉害,我军要突围的话,一定要重点防备该部明军,不可轻敌啊!” 张可望也担心的说道:“而且我担心经过此战,杨嗣昌肯定已经注意了西路那边,说不定明军已经加强了防备。” 张献忠皱眉思索着,然后对几人说道:“明军得手,接下来肯定会携大胜之威围攻玛瑙山,我军必须尽早防范,只要守住了各处防线,明军各部的嚣张气焰就会被打下去,到时候我军突围才好得手。” 张定国、张可望几人都点头赞同。 “张定国、张可望!” “在!” “你二人率两万精锐在营中待命,作为突围主力,听我号令。” “是!” “张能奇、张文秀!” “在!” 明末大军阀 第196节 “张能奇率领一万将士驻守西路,张文秀率一万将士随时准备支援西路,以阻挡明军进攻。” “是!” “我率两万兵马守卫军中家眷,同时派人联络贺一龙、曹威、张天琳三人,告诉他们死守防线,粮草之事,我会想办法解决。” 张可望笑着说道:“大帅的意思是,让他们三人给我军断后?” 张献忠说道:“这是自然,总要有人留下。” 两天后,杨嗣昌率领明军各部开始围攻玛瑙山。 杨嗣昌命左良玉收缩兵力主攻西路,刘衍率部主攻东路,郑崇俭率贺人龙、李国奇部主攻南路。 各部明军齐出,准备一鼓作气拿下玛瑙山。 刘衍策马中军,命前营指挥使陈勋率部打头阵,然后是后营、左营、右营、中营,亲卫营为中军压阵,骑兵营在后待命。至于炮营,此时钱樰已经带着炮营在山下构筑炮兵阵地了,每营攻击之前,钱樰都会用炮火覆盖敌军防线,最大程度的杀伤流贼兵力。 各营以一个时辰为限,轮流出击消耗流贼兵力,并不急于拿下贼寇防线,这样也是为了保存实力,避免各营将士久战之下伤亡增加。 一切准备好之后,刘衍下令前营将士准备出击,然后便将前线的指挥权交给了陈勋。现在刘衍有意开始锻炼手下的几个大将,毕竟只有众人都成长起来,对自己的实力也算是一大助力。 忽然刘衍听到西面和南面都传来嘈杂声,旁边的许铭和苗绍也都听到了。 “大人,左良玉和秦军那边都开始动手了,他们这次都够积极的。” 刘衍笑着说道:“在他们看来,流贼已经是瓮中之鳖了,现在攻打玛瑙山,就是在争抢军功,如何不着急?” 许铭说道:“那咱们也要加紧,不能让左良玉那个混账抢到先。” 刘衍则不着急,说道:“你们记住,要在战略上藐视敌人,但是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 “流贼的战力远远不及奴贼大军,所以在战略上,本官根本看不上张献忠所部,在排兵布阵上,也不会像对阵奴贼那样,直接全军压上。” “但是具体到一场战斗中,就必须要重视流贼。张献忠就算是一个草包,那也是一个横行各省多年的草包,能活下来,将西南搅乱的人,绝不是简单人物,至少在作战上的造诣,肯定是一般人之上。必须要小心对战。” 苗绍和许铭点头受教。 刘衍看着远处的玛瑙山,说道:“所以,此战我军的策略,重点就在火炮上,简单来说,就是:火炮轰完鸟铳轰,鸟铳轰完步兵冲。流贼杀来,步兵冲完鸟铳轰,流贼躲着,那就火炮、鸟铳继续轰!” 刘衍的策略听着像是顺口溜,可是许铭和苗绍却听出了浓浓的杀意,这样的策略,别说玛瑙山上守着的是流贼大军,就算是奴贼大军守在上面,估计也只有败亡的份! 很快,炮营和前营的大旗开始晃动,示意自己做好战前准备了。 刘衍平静的说道:“命令炮营开始炮火准备!” “是!” 中军的号旗也开始左右晃动,亲卫营的传令兵纷纷策马出动,开始往来中军与前线之间,联络前营的传令兵,与前线保持联系。 片刻之后,一阵阵轰鸣声响起,炮营的七十二门火箭炮开始齐射。 火箭炮填装快、覆盖广,正好用来对准玛瑙山的流贼防线进行火力覆盖。 “放!给我放!” 一总七十二门火箭炮分为三部分,每一哨的火箭炮进行齐射,三哨轮流轰击,持续不断的对东路的流贼防线进行打击。 火箭炮不但填装迅速,而且不用像佛郎机炮那样需要散热,只要火箭数量足够,就可以一直轰击下去,是非常理想的火力利器。 此时玛瑙山东路山上,到处都是火箭呼啸过后的狼藉,流贼防线上到处都是飞过的箭矢,遇到哪些装填了火油的火箭,甚至还引发了了大火,不少流贼士兵都被烧到,尖叫的在林中乱跑,转眼之间就被活活烧死。 革眼里贺一龙窝在一处地窝子里,头顶上都是呼啸飞过去的火箭,大声怒吼着:“明军这是哪里来的火箭,这么多,左良玉什么时候有这么多的火箭了!” 一名部将连滚带爬的进入这处地窝子,大声说道:“将军,兄弟们坚持不住了,山下不是左良玉的兵,是山东兵,都是一个姓刘参将的兵,太厉害了!” “山东兵!” 贺一龙诧异的看着那个部将,心中却有些恼怒,都开打了,自己竟然连对面的敌人是谁都不知道,这叫什么事! “派人联系张献忠,让张献忠派人来支援,马上!” 那部将哭丧着脸,说道:“将军,刚才张献忠还派人来,让咱们过去支援呢,说是他也坚持不住了。” “放屁!” 贺一龙愤怒的吼道:“张献忠有六万多人,就算是六万头猪,明军也抓不完!” 说话间,前面突然传来一阵惊呼,贺一龙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一颗颗实心炮弹落在周围,那些炙热的炮弹一落地,便开始四处反弹,在防线内外到处乱飞,将许多流贼士兵打得四分五裂,最差也是手脚断掉。 “火炮!” 贺一龙看到如同雨点一般落下的炮弹,惊呼道:“那些山东兵究竟装备了多少火炮,竟然有这样的火力!” 话音刚落,一颗炮弹正好落在这处地窝子,贺一龙和那名部将直接被砸成一摊血肉。 第二百八十四章 火力洗地 新军炮营的轰击持续不断,东路的流贼防线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变得千疮百孔,驻守在这里的流贼伤亡惨重。 “放!” 炮营自扩编之后,这是第一次投入实战,七十二门火箭炮地毯式轰击之后,七十二门佛郎机炮又开始咆哮,对着流贼防线无差别轰击,这样的壮观场景,钱樰参军多年也没见过,这还是头一次。 只见钱樰激动的大笑着,今日炮营大发神威,今后的战事中,炮营的地位也将水涨船高! “哈哈,给我轰,发射!” “轰!轰!轰!” 虽然佛郎机炮的射击速度比不上火箭炮,可是轰击的声势,却给流贼士兵带来了极大的震撼,让原本就已经濒临崩溃的流贼彻底溃败。 再加上贺一龙不见踪影,东路的流贼大军彻底失去了指挥,顿时土崩瓦解,两万流贼大军哪怕还有一万七、八千人,此时也化作浪潮,向着玛瑙山深处逃去。 “命令炮营停止射击,前营各部开始进攻!” 刘衍下到了命令,钱樰意犹未尽的下令停止射击,然后看着结阵向前的前营将士,嘟囔道:“要是将实心炮弹换成开花弹,我一个炮营就能拿下流贼防线!” 其实明代已经有了开花弹,就是后世近现代时,野战炮发射的触发爆破式炮弹,发射之后会在接触目标的时候发生剧烈爆炸,以破片杀伤敌军。 在明宪宗成化犁庭横扫辽东女真部的时候,开花弹就曾广泛使用,取得了非常好的战果。随后大明对开花弹继续改良,已经作为一种主力炮弹使用了。 只是开花弹制作不易,成本很高,到了明末,明军已经使用不起这种昂贵的炮弹,转而使用实心弹。 而到了后世满清入关之后,满清统治者秉承着防汉甚于防川的理念,严格限制火器的发展。 早在明代就已经形成的定装弹、连发火铳、开花弹、火箭、原始地雷、震天雷等各种先进火器,到了满清时期,全部被束之高阁,许多精通火器的人才也被满清抓捕残害,不是被流放宁古塔,就是被抄家灭门,华夏的火器发展受到了最为彻底的摧残。 以至于到了后世,八国联军攻入北京城,在满清的军火库中发现了大批的精良明代火铳,全都是满清皇室的收藏品,八国联军都惊叹于这些火铳的精良,射程和杀伤力甚至都不输于八国联军的火器! 这边钱樰还在自怨自艾,前方陈勋则是意气风发的站在玛瑙山东路山脚下,看着前营将士以旗为单位陆续冲上山去,大声怒吼着:“拿下流贼防线,我即墨营新军万胜!” “万胜!万胜!万胜!” 前营将士士气高昂,左总千总魏汉身披重甲,第一个冲上山坡,率领麾下将士结阵向前,准备着打一场硬仗。 可是让魏汉失望的是,众人推进到建议防线的时候,流贼士兵已经大部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少数残兵还在负隅顽抗,随即就被前营将士的燧发鸟铳“定点清除”。 “长枪手、刀盾手搜寻周围,鸟铳手依托流贼工事,在这里建立防线!” 魏汉一面下达着命令,一面派传令兵向陈勋禀报这边的情况。 很快,左总将士陆续抵达这里,魏汉命部下将士展开,很快就将防线周边的流贼士兵清剿干净。 “魏千总!” 魏汉回头一看,只见中总千总郭铭绪兴冲冲的走来,中总各部将士也列队开来。 “你们开的挺快啊!” 郭铭绪笑呵呵的说道:“托魏千总的福,在前面扫清了流贼主力。” 魏汉撇了撇嘴,说道:“哪里有什么流贼主力啊,炮营一顿猛轰,神仙也给打跑了,更别说那些杂碎流寇了。” 郭铭绪感叹道:“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猛烈的炮击,这样的火力,估计当面的是奴贼铁骑,也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那还用说!” 魏汉傲娇的说道:“当今天下,论火力,谁能跟咱们新军相比!” 说完,魏汉便指着前方说道:“我在这里守卫,你带人去追一追吧。” “好说!” 郭铭绪大手一挥,说道:“兄弟们,跟我上!” 中总将士大步向前,好像赶鸭子一般,朝着山上冲去。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陈勋便率领前营各部搜索了周边山林,斩首七千九百余级,俘虏了三千多人,不过却没发现革眼里贺一龙的身影。 刘衍收到传令兵的急报,笑着对许铭和苗绍说道:“这个革眼里还真是激灵,就这种情况也能跑掉。” 苗绍说道:“难说,也许是被炮营给轰成渣了。” 苗绍不知道,自己竟然一语成箴,此时贺一龙的残肢断臂还堆在那处地窝子,来往的新军将士只是看了一眼,全都当成是普通的流贼士兵,并没有当一回事。 “大人,是不是向杨嗣昌那边报捷?” 刘衍撇了撇嘴,自己原本准备这场攻山战持续一、两个时辰的,最好是让几个战兵营轮番上阵,权当是以战练兵了。 可是没成想,革眼里贺一龙这么不禁打,不到半个时辰就溃败了,简直比沙子捏的还松散,不堪一击! 于是刘衍说道:“现在就报捷,以杨嗣昌的尿性,肯定会调咱们去支援别处。要我说,先等等,看各处战况如何再说,免得被杨嗣昌当枪使。” 苗绍和许铭点头称是。 苗绍又说道:“大人,不如咱们以主力进山,从东路迂回到西路和南路,如此则玛瑙山旦夕可下!” 许铭也说道:“属下还可以分兵到各处巡视,防止张献忠等贼首逃脱。” 刘衍赞许的看着二人,说道:“你们的想法很好,不过有一点你们忽略了,那就是地形。” “地形?” 刘衍说道:“玛瑙山深处地形先要,我军方阵无法展开,一旦深入山地深处,便会被地形分割得零零碎碎,不但鸟铳的火力无法发挥,长枪方阵也无法大规模列阵。” “而流贼各部为了活命,肯定会背水一战,到时候张献忠等贼首凭借兵力优势与我军搅在一起,局势就难办了。即便我军凭借战力取胜,各部的伤亡也会非常大,得不偿失。” 许铭和苗绍抱拳受教。 “大人,那咱们就在这里等候?” 刘衍思索了一下,说道:“命陈勋率前营进驻革眼里驻地,继续搜寻该部流贼残兵。” 明末大军阀 第197节 “是。” “命其余各营后撤一里,立即休整待命。” “是。” “命炮营立即检验火炮、补充弹药,准备再战。” “是。” 下达完命令,刘衍便招呼苗绍和许铭下马,三人找了一处阴凉处休息。 “大人,看着情况,估计张献忠也蹦跶不了几天了,咱们是不是很快就能回去了?” 苗绍询问着,刘衍看着苗绍脸上的期盼神色,诧异的说道:“我看你苗大指挥使怎么有点归心似箭啊?” 许铭在一边坏笑,说道:“大人有所不知,苗指挥使有了心上人,着急回去下聘礼呢,晚了姑娘就被别人娶回家了!” “什么?” 刘衍顿时来了精神,笑着说道:“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是谁家的姑娘,快说说!” 苗绍红着脸,说道:“大人别听许铭瞎说,都是八字没一撇的事。” 许铭说道:“是吗?我可是亲眼看到的,你赖在人家门口不走,非要拉着人家姑娘去踏青,人家姑娘不好意思去,你还几次三番的去找人家姑娘!” 刘衍笑着说道:“还有这事?说说看,是哪里的人家!” 许铭正要继续说下去,苗绍急忙瞪了许铭一眼,恶狠狠的说道:“你再敢多说一个字,老子要你好看!” 刘衍一把将苗绍用手臂夹住,然后用另一只手拉着许铭说道:“继续说!” 许铭笑着说道:“是即墨营城一家棉布坊主的女儿,生得那叫一个美貌,十七、八岁的年纪,苗指挥使只是去买了几次棉布,就跟人家姑娘看对眼了。” 苗绍此时已经涨红了脸,好像猪肝一样,哭丧着脸对刘衍说道:“大人就饶了我吧,太害臊了,还不如打我一顿呢!” 许铭见状大笑起来,眼泪都笑了出来。 刘衍也是笑着说道:“等这次凯旋回去,你小子立即去姑娘家里下聘礼,我给你做媒人,尽快把人家姑娘娶回来,聘礼不够,我给你凑!” “大人!” “别废话,你们几个都是孤家寡人的,早就该娶亲生子了,全都不着急。我看从你小子开始正好,早些娶妻,也收收你们的性子!” 苗绍好像是任命一般耷拉着脑袋,刘衍这才放开手,可是紧接着苗绍便一跃而起,怪叫着扑向许铭,二人好像孩童一般追逐着打闹,刘衍见状哈哈大笑,心中很是温馨,有这些兄弟在,什么强敌都不在话下! 突然,刘衍猛地站了起来,只见一队督标营的传令兵策马赶来,苗绍和许铭也停下,二人纷纷回到了刘衍的身边。 那队传令兵来到近前,根本来不及下马,便在战马上大声说道:“督师有令:命山东都司即墨营参将刘衍即刻率部驰援玛瑙山西路!” 刘衍大声问道:“西路?那边是平贼将军左良玉的进攻方向,他有四万多人,还需要我率部支援?” 那传令兵说道:“将军不知,张献忠部主力突袭平贼将军大阵,已经将平贼将军部击溃,现在形势危急,请将军即刻支援,刻不容缓!” 第二百八十五章 送你上路(一) 玛瑙山西路。 张献忠意气风发的站在山岗上,这是一处平缓的山地,可以俯瞰西路全貌。 只见山下大批的明军士兵正在溃败,就连左良玉的平贼将军大纛都已经快速后撤,刚才要不是撤得快,都要被自己的义子张文秀率部砍倒了! “哈哈,文秀勇猛,可堪大任!” 张献忠指着山下的流贼大军放声大笑,身边的张能奇也跃跃欲试,抱拳说道:“大帅,让我也率部冲下去吧,” 此时张能奇看到左良玉部孱弱不堪,张文秀率领一万兵马发起反冲锋,便将左良玉部号称精锐的四万多明军一举冲溃,这样畅快的顺风仗,谁都愿意打。 张献忠说道:“不必了,左良玉部都是土鸡瓦狗,现在已经不足为虑,你率部与我的中军在一起,准备突围吧。” 张能奇虽然有些遗憾,不过还是说道:“遵命。” “立即派人通知张定国、张可望,命他二人立即率部出击,在前为中军开路,咱们突围!” 此时左良玉狼狈的停下战马,回头望去,只见自己的四万多大军如同放羊一般,漫山遍野跑得到处都是。 远处,无数流贼大军正在杀进,看旗号是流贼张文秀部。左良玉脸上的肌肉不自觉的跳动了几下,心中怒火中烧,想不到张献忠竟然将全部兵力都放在了自己对面,数万流贼大军顺着玛瑙山倾泻而下,只一轮就冲散了自己精心部署的包围圈。 左良玉在阵前接连斩杀了四个部将,也依然阻止不了大军溃败的势头,不得已只好随着溃兵向后逃跑。 此处距离玛瑙山西路已经有段距离,至少三里开外了,左良玉依稀还能看到越来越多的流贼战旗从山上下来,然后转而向西移动着。 “张献忠要跑!” 左良玉当即反应过来,心中懊悔不已,张献忠要跑,自己早该知道的,应该将所有兵力都堵在西路,而不是依次布防。 “求援的人回来没有!” 左良玉一面派人收拢败兵,一面拉过来一个部将大声询问着。 “大帅,派出去的夜不收还没回来,这边战场太乱了,联系不上了!” “混账!” 突然,东面传来一阵轰鸣声,紧接着数十颗炮子密集落在玛瑙山下,与此同时还有密密麻麻的火箭也呼啸射来,如此恐怖的炮火顿时让左良玉目瞪口呆。 随后左良玉便意识到,被炮火轰击的地方,正是流贼大军主力的位置,可是那边还有不少自己的溃兵没有逃出来,这么猛烈的炮击之后,自己的兵马也要死伤不少了。 “那是那支兵马的炮火!” 左良玉愤怒的咆哮着,自己辛辛苦苦拉起来的四万多兵马,先是被流贼大军一阵冲杀,现在又被炮火轰击一阵,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人,没有了兵力,自己这个平贼将军也就做到头了。 “大帅!” 这时,一名夜不收策马狂奔而来,大声呼喊道:“大帅!督师已经命山东参将刘衍率部来援了!” “刘衍!” 左良玉瞪大了双眼,眼珠子甚至已经充满了血丝,咬着牙说道:“那刘衍一定是故意的,他是故意对准我军将士开炮的!” 话音刚落,左良玉忽然发现猛烈的炮火逐渐停息了,紧接着便见到一支数千人的铁骑大军从东面杀来,整支铁骑以锥形阵快速移动,对准张文秀的大纛就狠狠的砸了过去。 “杀!” 骑兵营杀到,指挥使许铭怒吼着,前方数排骑兵将士纷纷举起鸟铳开火,密集的火力扫清了前方阻拦的流贼士兵,那些缺乏防护的士兵成片倒下,剩下的流贼士兵也阵型大乱,原本挡在张文秀中军之前的军阵还算严整,此时被骑兵营的鸟铳手一阵齐射,瞬间便得千疮百孔,骑兵营将士轻而易举的就冲了进去。 接着,便是马踏联营,三千多名骑兵营将士如同一头发狂的雄狮,冲进羊群之中开始了血腥的屠杀! 几乎是同一时间,刘衍率领新军各营陆续抵达了西路战场,新军六个步兵营以前三、后三的排列组成了偌大的横朕,自东向西横扫过来。 钱樰率领炮营部署在大军左翼,正好占据了一处高低,停止炮击之后便原地待命。 “许铭发威了!” 新军各部的传令兵和夜不收不断策马往来各处,给刘衍带来前方最新的战况,刘衍听到骑兵营将士已经冲破了流贼方阵,开始进攻流贼中军了,心中大定。 “命令前营、后营、中营快速挺进,从北面绕过去,尽量切断张文秀所部的退路!” “命令左营、右营、亲卫营随后跟进,防止流贼援兵穿插我军各部。” 根据各营夜不收和传令兵送来的消息,这边战场上的流贼主将是张文秀,也就是刘文秀,而张献忠和其余三个义子,以及一众流贼将领,此时并不在这边,刘衍料定张献忠肯定已经突围了。 “先对准一个猛打吧!” 刘衍调集新军所有兵力开始围攻张文秀所部,此时张文秀也感到了一丝恐惧,迎面冲杀过来的明军骑兵与众不同,他们人人披甲装备豪华,而且那些骑兵士兵不但训练有素,还非常骁勇,以大阵冲过来之后,不论自己部下兵马如此阻击,都拦不住他们的冲杀。 这些流贼士兵不可谓不悍勇,流贼士兵纷纷以长枪阻击骑兵营的冲锋,甚至是以人命迎面相撞,只为了挡住骑兵大军的冲锋。 可是人人披甲的铁骑大军一旦高速冲锋起来,绝不是人力可以挡下来的。更不用说张文秀所部流贼士兵缺乏训练,根本没有结阵阻击骑兵大军的经验,所装备的长枪也只是两米左右的步兵装备,用来拦截骑兵冲锋根本不够看。 于是,张文秀便看到了令人无比绝望的一幕:无数流贼士兵被滚滚铁骑撞飞、撞倒,接着便被成千上万支马蹄踩踏成肉泥,铁骑大军所过之处,就连泥土都变成了暗红色,那些都是流贼大军的血肉! “随我杀上去!” 此时张文秀所部一万兵马已经伤亡惨重,短短时间内,便已经伤亡了两、三千人,溃散了一、两千人,张文秀还能调动的兵马对多也就是三千人左右。 这三千多人以张文秀的中军为核心,组成了一个紧密的方阵,迎着骑兵营将士就冲了上去。 双方快速接近着,可是让张文秀震惊的是,铁骑大军突然在近处转向了,三千多名铁骑将士从流贼大军的右侧掠过,然后军中还没有射击过的鸟铳手纷纷开火,流贼大军之中顿时就倒下了两百多人。 “轰!” 张文秀绝望的看到自己仅剩的三千多人崩溃了,仅仅是遭到了一阵鸟铳打击,仅仅是倒下了两百多人,这些已经被明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精锐,便一哄而散了。 张文秀被数十个亲卫拉着一起跑路,众人好像没头苍蝇一般,在混乱的战场上分不清方向,只能找准一个方向,没命的奔跑着。 许铭见状随即率部开始收割人头,骑兵营将士分兵,以哨为单位开始围歼溃兵。 人群之中,张文秀似乎觉得到处都是明军的铁骑呼啸而过,数不清的部下被杀死,这已经不是一场战斗,而是单方面的屠杀了。 跟随义父张献忠南征北战这些年,张文秀不但统军打仗的本事见涨,逃跑的功夫也是很在行的。此时张文秀奋力奔跑了许久,眼见战场上的人群逐渐稀疏,不禁心头一喜:“终于跑出来了!” 可是随后张文秀便看到了一支从未见过的强军,那如同城墙一般的军阵破开战场上的烽烟,千百人如一人,浩浩荡荡的向这边开了过来。 一面“山东都司即墨营参将”的大纛在军阵中迎风飘扬,另一面“刘”字战旗在旁边猎猎作响,张文秀瞪大了双眼,身边剩下的十几个亲卫也是面露惧色。 “这就是那支山东军?当真是精锐……” 张文秀自言自语的话还没说完,当面无数杆燧发火铳便平举起来,张文秀见状脸上露出一丝落寞的苦笑,随后便在一阵剧烈的轰响中仰面倒下,身上竟然被密密麻麻的铅弹打得破损不堪,唯有一颗首级保存完好。 “那人是谁?好像是一个流贼的头领。” 刘衍骑在战马上,望着远处倒下的张文秀和十几个亲卫,派出一队夜不收上前查看。 很快那队夜不收便割了首级,带回了一些腰牌等识别身份的东西。 刘衍查看一番,只见一面腰牌上赫然写着四将军文秀的字样。 “嗯?刘文秀!” 刘衍急忙命人去过那颗首级,只见一颗二、三十岁的年轻头颅,一双剑眉下面,是一双已经失去光彩的双眼。 “这就是刘文秀啊!” 刘衍感叹一声,命人将首级和腰牌保存好,随即命骑兵营立即向西展开追击,一旦追上张献忠所部,便要不惜代价缠住流贼主力。 “命前营、后营、中营加快速度,向西推进!” “命炮营向前推进三里,左营和亲卫营继续向西推进,与炮营同步前进!” “命令右营立即清剿张文秀所部残兵,尽快打扫战场,然后赶来汇合。” “派人向督师报捷,我部已经阵斩张文秀,正在追击张献忠主力。” 明末大军阀 第198节 大批的传令兵策马狂奔,将刘衍的命令传达到位,新军各营将士开始快速调动,两万八千多名新军将士浩浩荡荡的向西挺进。 此时左良玉已经收拢了部分兵马,望着洪流一般向西移动的新军各部,左良玉的脸上纠结万分。 刚才还如猛虎一般的流贼大军,转眼之间就被刘衍率部打了个落花流水,甚至刚才左良玉还见到张文秀的大纛倒下了,心中顿时惊疑不定:难道刘衍斩杀了张文秀? “我该怎么办!” 左良玉眼见刘衍一路狂推,此战若胜,首功自然是刘衍的,到时候自己在军中就更没有话语权了。 可是要与刘衍争功,左良玉自认是没有这个实力的,两相纠结之下,便率领剩下的不到三万败兵也向西移动,小半个时辰之后,便来到刘衍所部右侧两里外的地方。 “嗯?” 刘衍收到急报,得知左良玉率部也赶了过来,正在向己部靠拢。 “哼!想过来捡便宜!” 刘衍沉思了一下,然后说道:“炮营到哪了?” “启禀大人,炮营已经与我中军汇合,就在亲卫营后面一里处。” “好!” 刘衍冷声说道:“命炮营就地停下,让钱樰立即对准备左良玉部开火射击!” “命令左营准备作战,突袭左良玉部!” 苗绍顿时大吃一惊,旁边的镇抚官荀景云也是吓了一跳。 “大人,左良玉是友军,为何突然向其部进攻啊?” 历史上的左良玉完全就是一个军阀,而且还是极没有节操的军阀。劫掠百姓、失陷友军的事情一个不落,都干了一遍,然后便屁颠屁颠的投降了满清,当了汉奸。 这样的人留之何用? 刘衍说道:“此人终究是个祸害,今日本官便为国朝除之!” 苗绍自然没有意见,早就看左良玉不顺眼了。 而荀景云则是担忧的说道:“大人,那督师那边怎么解释?” 刘衍说道:“解释?谁敢向我要解释!” “命令炮营开火!” 第二百八十六章 送你上路(二) 钱樰收到命令的时候,还是满脸错愕,左良玉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毕竟是朝廷的平贼将军,那是友军啊。 “你确定命令没有错误?” 传令兵抱拳说道:“启禀钱千总,大人的命令就是炮轰左良玉部,没问题!” “奶奶的!” 钱樰有些兴奋的搓着手,随即大吼道:“佛郎机炮总立即填装,准备齐射!” “标准炮核对诸元,目标两里外左良玉部,准备试射!” “标准跑准备完毕!” “放!” “轰!” 一门佛郎机炮火光一冒,一颗炮弹便划过天际,直接落在左良玉军中,将一个骑着战马的守备当场打碎,然后炮弹余势未减,砸在地上之后又瞬间反弹,在周边一众军将身上来回撞击。当炮弹最终落在地上的时候,周围已经有十一、二个明军士兵惨死当场。 钱樰站在一处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望见了炮弹的落点,笑着说道:“好!这一炮瞄的准,齐射准备!” “放!” “轰!轰!轰!” 佛郎机炮总的火炮全部按照标准炮的数据调整好,随着钱樰一声令下,七十二门火炮同时开火,猛烈的炮火将左良玉部打得人仰马翻,刚刚收拢起来的溃兵,当即四分五裂,再次陷入了溃逃状态。 左良玉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当第一颗炮弹落下的时候,便已经暗叫一声不好,想不到刘衍竟然敢直接对自己动手。随后猛烈的炮火依次落下,左良玉更是心惊胆战,招呼起身边的亲卫和邻近兵马就要跑路。 “大帅,咱们要往东面走,督师在东面,咱们去告刘衍一状!” 左良玉的一众部将都知道这是刘衍的火炮,除了刘衍所部以外,不会再有人拥有如此猛烈的火力了。 左良玉恨恨的说道:“东面?你们看看,刘衍的大纛就在东面,那是他的主力,往东走就是死路一条。” “大帅,战场如此纷乱,也许是误伤啊。眼下献贼依然在逃,刘参将不去追击献贼,打咱们做什么,说不通啊!” 左良玉差点晕死,自己这帮白痴部下,连这都不明白,自己几次与刘衍作对,已经结了仇,现在刘衍就是要在乱哄哄的战场上杀了自己,到时候督师杨嗣昌也说不出什么来! “别废话了,护着我向西撤退!” “向西?” 一众部将傻了眼,张献忠不是在那边吗? 众人也不敢多说,跟着张献忠就往西面撤退,沿途也有不少溃兵聚拢过来,过了一阵竟然也聚拢了四千多人。 此时战场上异常混乱,张文秀部的溃兵,左良玉部的溃兵,都在战场上到处乱窜。刘衍率领的新军各营将士也结阵在战场上快速调动,西面还有大批的流贼大军在撤退,看旗号正是张献忠、张定国、张能奇、张可望等部。 左良玉率领四千多人一路狂奔,耳边已经听不到刘衍部火炮的轰鸣声,还以为甩掉了刘衍的突袭,可是迎面便与新军左营相遇了。 “哈哈!左良玉这头蠢猪自己撞上来了。” 指挥使张义望着远处正在快速靠近的平贼将军大纛,笑着对金学成、石牛忠、尚自立这三个千总说道:“命令各总,准备截击左良玉部!” 左总千总金学成和中总千总石牛忠都是夏河寨前千户所人,二人在刘衍第一次扩军的时候进入新军之中,而后凭借战功和出色的能力被张义看中,便一路提拔了起来。 金学成只有二十五岁,但是长得有些老成,一副络腮胡子好像是三、四十岁的老汉,为人也很是沉稳。 石牛忠则比较豪爽,平日里经常放声大笑,好像是江湖豪杰一般,打起仗来声如炸雷,让人记忆犹新。 尚自立原本是古镇巡检司的一名总旗官,刘衍在整顿夏河寨前千户所各处的时候,尚自立凭借廉洁的做派和出色的能力,并没有像旧军中的总旗官、小旗官那样被裁撤掉,反而被刘衍调入新军中,安排在张义手下任职。 此时张义下令作战,三人纷纷快马返回各部,左营将士已经完全展开,三千七百多名将士组成了一个大横阵,西面是左总,中间是中总,东面是右总,直接将左良玉所部给挡了下来。 “鸟铳手准备齐射!” “举铳!瞄准!” “放!” “砰!砰!砰!” 左营一千多名鸟铳手持续齐射,猛烈的火力让左良玉部死伤狼藉,冲在最前面的士兵几乎是成片倒下,惨叫声此起彼伏。 左良玉看着这一幕不禁目瞪口呆,没想到刘衍竟然如此毒辣,在这里还埋伏了一支大军,看人数足有一营之多,这是要致自己于死地啊! “刘衍,你好狠啊!” 左良玉毕竟也是横行四方多年的宿将,此时也是恶向胆边生,下令集中五百死士,以盾牌、木板为依仗,集中兵力向左营方阵发起冲击。 “冲破敌军防线,每人赏白银一百两!”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五百死士此时也鼓起勇气,组成盾阵发起冲锋,其余两千多人跟在后面,两拨人马相隔两百步,左良玉也跟在后面大队人马之中。 张义望着已经冲到百步之内的左军盾阵,冷声说道:“震天雷伺候!” “投掷兵,上前!” 新军各营之中装备了大量的震天雷,而且还是使用颗粒火药的新式震天雷,体积更小、威力更大。 每队的刀盾手都装备了数颗,此时随着上官下令,上百名刀盾手冲了出来,两人一组,一人持墩在前面掩护,另一人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拿着一颗震天雷,众人快步向前冲去,在距离左军盾阵三十步的距离,一颗颗震天雷被投掷出去,刺啦刺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震天雷的爆炸声非常猛烈,无数的破片四下乱飞,将周围的左军士兵扫倒在地,一颗颗碎铁片、瓷片、碎石在火药的助推下,打进人体之中,在这个时代就算是神仙来了,也难以救治。 左良玉挑选出来的五百死士在震天雷和鸟铳的打击下,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死伤殆尽,剩下的几十个死士精神崩溃的向后逃去。 随后的两千多左军士兵见状也被吓破了胆,当即一哄而散,左良玉也被裹挟着向后退去,战马在爆炸声中被惊到,直接原地竖起,将左良玉当场掀翻在地。 “啊!” 左良玉想要站起来,可是混乱的人群中到处都是奔跑的人,左良玉随即被人群踩踏在地上,很快便血肉模糊气绝身亡了。 张义始终关注着左良玉的大纛,见到一人被一匹高头大马掀翻在地,估计就是左良玉,当即大吼道:“全军进攻,捉拿左良玉,死活不论!” “虎!虎!虎!” 三千七百多名左营将士结阵冲杀,一千多名长枪手组成的横阵直接平推过去,将无数的溃兵当场捅死,数百刀盾手三五成群往来冲杀,将漏网的溃兵一一斩杀。 张义也带着护卫和夜不收直接冲进人群之中,没过多久便赶到了左良玉落马的地方。 “找!给我找到左良玉!” 张义大吼着,既然已经开打,那左良玉就不能走脱,否则后续的事情太过麻烦。 “指挥使,找到了!” 护卫旗长大声叫着,张义急忙跑过去,只见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凭借尸体上的铠甲、服侍和腰牌、印信,可以断定这便是平贼将军左良玉。 张义笑着说道:“好!将首级砍下来,连同印信和腰牌一起带回去给大人,尸身和这些衣物全都就地烧了。” “是!” 当刘衍收到张义的禀报后,也是长出一口气,看着沾染血迹的腰牌和印信,说道:“将这些东西,连同那颗首级一起都处理掉,不要给人留下把柄。” “是。”苗绍随即结果东西亲自去办。 此时战场上的局势已经非常明朗,张文秀所部基本上被剿灭,左良玉部溃兵也基本被冲散,新军各营将士正按照命令向西挺进。 “希望此番能将张献忠拦下,除掉这个祸害!” 虽然历史上满清对张献忠极尽污蔑之事,比如将满清自己屠戮四川的屎盆子扣在了张献忠的头上,说是张献忠在四川大肆屠城。 可是真实的历史是怎样的?四川人口断崖式下跌的时期,与清军入川的时间正好重合,而这个时候张献忠已经死了! 不过虽然在四川屠城的事情是冤枉张献忠了,却并不代表张献忠就是什么好人,此人的确是一个嗜杀之徒,和李自成一样,也是明末大时代之下的一根搅屎棍。 所以刘衍对张献忠没有半分好感,只要有机会,便会不遗余力的将其击杀。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遇到李定国,还是可以争取一下,毕竟历史上的李定国坚决抗清,是名副其实的民族英雄,我也不想与这样的人打生打死。” 刘衍率部向西行进,很快便有一队传令兵策马来报。 “启禀大人,骑兵营指挥使许铭赶上了张献忠主力,正在与流贼主力缠斗,右营指挥使汪博、前营指挥使陈勋、后营指挥使王越已经率部赶往支援。” 明末大军阀 第199节 刘衍大喜,说道:“命令左营、中营立即前去增援,炮营与亲卫营一起,快速向西面战场靠拢!” “是!” 第二百八十七章 斩杀张献忠 当刘衍率领亲卫营和炮营抵达西路战场的时候,指挥使许铭已经率领骑兵营将士撤了下来。张献忠率领的流贼主力被拖住,此时已经停止撤退,而是重整阵型准备迎战了。 此时左营、右营、前营结阵在前,后营在左,中营在右,骑兵营撤到大军后方稍作休整。 陈勋、汪博、王越、张义、沈拓、许铭经过短暂的商议,准备在这里与张献忠所部主力决战。 刘衍率部抵达后,以亲卫营为中军,命钱樰率领炮营抢占了左侧的玛瑙山下的一处高地,构建炮兵阵地,以俯瞰整个战场。 “命左翼的后营向左前方推进三百步布防,作为炮营的屏障,命令其余各营向前推进两百步,压缩流贼大军的活动区域。” 一声声号角声响起,各营纷纷整顿队伍,在接到传令兵送来的军令后,各营开始快速调动。 此时在西面,张献忠脸色凝重的望着正在调动的新军各部,刚才的一番激战,这支明军的骑兵异常凶悍,给各部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以悍勇著称的张能奇所部,甚至差一点就要被三、四千明军骑兵击溃了! 紧接着,张献忠便发现大队的明军步卒也陆续赶到,这些明军步卒与以往见到过的明军不同,不但人人披甲、火器犀利,而且这些明军的战阵异常坚固,好像一座座移动的城墙,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张献忠原本还趁着明军骑兵退下去的时候,派出了两千悍卒攻了一下,想要迟滞这支明军,顺利率部撤走。 可是张献忠却看到了难以忘怀的一幕:明军各部纷纷以火铳射杀,密集的火铳好像永远不会停歇一般,冲上去的两千悍卒转眼之间就被屠杀干净,战场上只剩下满地的尸体,那对面的明军却几乎没有伤亡! 这样的局面,即便是张献忠这样的狠人,心中也不禁颤抖了几下,大明什么时候操练出这样的精兵? 此时张定国、张能奇、张可望聚集在张献忠的身旁,几人都是眉头紧锁,思索着破敌之策。 张定国说道:“大帅你看,明军阵中升起了一面大纛!” 张献忠努力望了一会儿,说道:“山东都司即墨营参将,刘?” 张定国沉思了片刻,猛地说道:“我知道此人,乃是卢象升麾下猛将刘衍,据说在巨鹿和济南,凭借他操练出来的新军数次重创清军,累计斩首清军一万多级,因功升至参将衔!” “什么!” 张献忠神色大变,斩首一万多清军首级,这样的战功意味着什么,张献忠等人非常清楚,现在当面的明军,是可以压着清军猛打的强军,这一战危险了! “不能再撤了,否则就要被刘衍赶鸭子了!” 张定国说道:“大帅,不如集中全军的盾牌和铠甲,全部交给军中大戟士使用,以精锐猛攻明军一处,只要破开明军的大横阵,便可以用老营骁骑突入明军阵中,此战可胜!” 大戟士是张献忠横行天下多年攒下来的精锐,数万大军之中,只有一千五百人。但这一千五百人全都是人高马大、力大敢战之辈,装备着三米多长的大戟,结阵冲锋,可以轻易破开敌军军阵,无往而不利。 张献忠也知道此时是决定全军生死的关键时刻,于是准许了张定国的建议。 于是张献忠对张定国说道:“我将一千五百大戟士交给你统领,不惜代价也要破开明军大阵。” “得令!” 随后张献忠命张可望率领三千老营铁骑随后跟进,命张能奇率领两万步卒准备冲杀,如此三波攻势,张献忠自信可以打败任何敌人。 此时张献忠是六万多兵马还剩下四万多人,军中的两万多家眷也大部离散。这一波进攻,张献忠便压上了两万多人,可见决心之大。 小半个时辰之后,刘衍所部新军和张献忠率领的流贼大军都整顿完毕,两支大军相隔一里多,大战一触即发。 张定国穿了一身铁甲,身后便是一千五百名大戟士,随着一声令下,大军开始结阵向前,仿佛战国的魏武卒再生一般,这个大戟方阵朝着新军左营和右营的结合部就压了过去。 刘衍观察着流贼大军的动向,望见这支铁甲大戟方阵出击,心中一喜,说道:“天下人都知道张献忠压箱底的精兵是大戟士,此番一上来,张献忠就将看家本领用上了,还真是看得起咱们啊!” 苗绍和荀景云站在旁边,荀景云说道:“大人,只要将这千余大戟士歼灭,便要了张献忠半条命!” 刘衍点头说道:“命炮营开火,先给我轰一阵!” 此时炮营的虎尊炮总已经部署在大横阵的前方,山坡上的炮兵阵地中,驻守的是佛郎机炮总和火箭炮总。 钱樰望见中军的号旗晃动,大叫道:“佛郎机炮总准备,一里半之外,流贼移动方阵,放!” “轰!轰!轰!” 七十二门佛郎机炮开始齐射,几乎所有的炮弹都精准的落在了大戟士的方阵中,如此密集的火力,顿时给这支精锐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大戟士士兵装备的铁甲也许可以挡住箭矢和火铳铅弹,但是无论如何都挡不住炮弹。随着一颗颗炮弹落下,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在飞舞,原本整齐的方阵转眼之间就四分五裂,一千五百名精锐大戟士在很短的时间内便伤亡数百人,随后便是一场溃散。 张定国在几个亲卫的保护下,也跟着后退,不过却依旧发懵,那刘衍究竟带来了多少兵马,竟然装备了这么多的火炮,难不成将周围城池上的火炮都运来了? 张定国虽然能征善战,可是却从没见过这样打仗的,两军对垒,先用百八十门火炮集中轰击,就算是神仙也顶不住,还怎么打? 钱樰却意犹未尽,望着溃退的大戟士残兵,已经和紧随而来的数千流贼骑兵汇合,两拨人马互相冲突,已经乱成一团,当即下令火箭炮总开火。 “全部换上百虎齐奔、蛟龙出海等大火箭,给我轰!” 新军装备的百虎齐奔就是一百发箭矢的大筒火箭,而蛟龙出海则是单支大火箭,不过却装填了火油,击中目标爆炸后,会将周围十几步范围内全部引燃。 而且这两种大火箭使用的火药也是颗粒火药,药量十足,可以飞行两到三里,现在流贼大军大部分都在火箭的射程范围内。 “放!” 钱樰的声音回荡在炮营中,紧接着便是壮观的一幕,七十二辆火箭炮车发射的大火箭同时腾空而起,一个个抛物线在两军士兵的注视下形成,然后这些大火箭便一头扎进了流贼大军之中。 只见拥挤在一起的大戟士溃兵和三千铁骑遭到重击,这些流贼精锐即便披甲,也难以抵挡火箭助推的箭矢的杀伤。而遇到蛟龙出海的流贼士兵更是倒霉,瞬间便被火焰包围,尖叫着、翻滚着,却无济于事,最终变成了一具具的焦尸。 “快撤回去!” 张定国此时头皮发麻,对面明军的方阵还没有出动,那些犀利的鸟铳还没开火,己方的两支精锐便已经被炮火重创,这一战已经没有再继续的理由了,再打下去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张可望也是焦急万分,找到张定国后,大声说道:“你带着剩下的大戟士回去,保护义父快走,我带着老营铁骑去夺炮!” 张定国一把拽住战马的缰绳,指着前方说道:“你睁开眼看看,明军炮营在山坡上,前面还有一营精锐驻守,你冲不过去的!保存实力,撤!” 张可望怒吼一声,随即下令撤退。 与此同时,张献忠和张能奇虽然看不到前线的确切情况,但是听到如此猛烈的炮轰声,望着不断向后退却的战旗,二人也如同坠入冰窖一般,手脚冰凉:败了! 张献忠对张能奇说道:“你立即率领两万步卒前去支援,接应你大哥、二哥回来!” “是!” 张能奇袭击如焚,率领两万步卒出击,此时张献忠这边就只剩下一万多老弱兵卒。 此时刘衍望着前方战场,忽然收到夜不收的急报:“报!流贼主力出击,至少两万步卒正朝战场方向移动!” 刘衍笑着对苗绍和荀景云说道:“张献忠坐不住了,现在他中军兵力剩不下多少,本官给他来一招黑虎掏心!” 随即刘衍大声说道:“命令左营和右营同时压上去,缠住战场上的流贼兵马!” “命令炮营暂停炮击,待命。” “命令前营、中营绕过战场,以最快的速度扑向流贼中军!” “命令骑兵营出击,绕过战场,截断流贼西面的退路!” 此时中军战旗纷乱,号角声此起彼伏,一队队传令兵飞马赶往各处。 没过多久,新军各营开始出击,战场上的形势瞬间改变。 指挥使陈勋率领前营将士一路狂奔,甚至将配属的虎尊炮也丢在了原地。 “加快速度!直插流贼中军,快跑!” 三千多将士已经奋战许久,此时都很疲惫,可是众将士却依旧咬紧牙关,在战场上飞奔着,在途经战场的时候,还能见到左营、右营将士已经部署到位,正在跟张定国、张可望部激战,后面还有大批的流贼大军扑过来。 但是前营将士却置若罔闻,依旧闷头快跑。 同一时间,指挥使沈拓也率领中营将士一路飞奔,小半个时辰之后,终于绕过了战场,来到流贼中军的北面。 沈拓气喘吁吁的望着张献忠的大纛,笑着说道:“好!咱们将北面封住了,骑兵营也朝西面赶去,南面有前营在,张献忠算是插翅难飞了!” 千总郭荣激动的说道:“大人,咱们进攻吧,这可是大功劳,咱们得抢啊!” “杀、给我杀上去!” 中营将士结阵向前,可是却听到南面已经枪声大作,陈勋率领的前营先一步开火了。 当中营将士推进到百步左右,又听到西面传来阵阵厮杀声,骑兵营也开始进攻了。 沈拓道了声倒霉,随即下令开火,中营的一千多名鸟铳手开始齐射,将已经慌不择路的流贼兵马杀伤大片。 这注定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张献忠身边的一万多兵马都是乌合之众,面对新军两个步兵营、一个骑兵营的夹击,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几乎是一触即溃! 张献忠此时也被溃兵冲撞落马,狼狈的在人群之中穿梭,身边的亲卫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下两人。 “怎么会这样!” 张献忠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是真的,大明怎么可能还有这样的强军? 忽然,张献忠只觉得眼前一亮,密密麻麻的人群顿时扑倒了一片,露出了一大片空地了。 “那是……” 张献忠看着前方几十步外,一支大军方阵正严阵以待,紧接着一道白烟伴随着巨响升腾起来,张献忠只觉得胸口一痛,便倒在了地上。 第二百八十八章 战后余韵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战场上,喧嚣的战场逐渐平静了下来,不过还有许多伤兵在呻吟着,不时有无主的战马经过,惊扰了正在打扫战场的新军将士。 在新军中军的临时驻地,刘衍的面前一字摆开了两具尸体,分别是张献忠和张文秀。 刘衍仔细看着张献忠的尸体,脸上挂着一丝欣慰:此战算是没有白打,至少将明末两大搅屎棍之一的张献忠给干死了! 不顾对于张文秀,也就是刘文秀,刘衍则有些惋惜,毕竟在历史上的刘文秀还算是一条好汉,至少没有投降清军,一直坚持抗清,直到病死。 “唉!也许这就是历史的遗憾吧。” 刘衍感慨了一番,说道:“将张文秀的尸体厚葬,就不要斩首了,将印信和铠甲收好就行。回头向杨嗣昌禀报的时候,就说尸体被火炮打碎了。” “是。” 刘衍指着张献忠的尸体说道:“将此贼的首级给我砍了!” “是!” 一名旗长拔出腰刀上前动手。 “大人,都清单出来了。” 镇抚官荀景云走过来,将刘衍请到了旁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左良玉军中四万多人,除了被流贼各部击溃的一万多人外,我军击毙了大概有几千人,剩下的一万多人都溃散了,这些人都是麻烦!” 明末大军阀 第200节 刘衍自然早就料到这种情况了,战场之上纷乱无比,数万人的兵马,不可能一个不落的全都拿下,自己向左良玉动手的消息,肯定会散播出去。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左良玉已经死无对证,到时候见了杨嗣昌,刘衍想怎么说都行,以杨嗣昌的奸诈,也不会为了一个死人,来为难刘衍这个领军大将。 “斩首流贼多少?” 现在各营都陆续派传令兵过来联络,将各自斩首的情况,以及阵亡情况和缴获情况汇报过来。 截止到现在,各营都没有发现张定国、张能奇、张可望三人的踪迹,也没有见到三人的尸体,估计他们三人大概率是趁乱逃走了。 荀景云说道:“目前各营报过来的数字,我军先后斩首流贼三万八千七百五十二级,实际的斩首数量肯定比这个数字多,应该超过四万级了。只不过有很多的流贼尸体都被火炮和鸟铳打得不成样子,脑袋都碎了,所以也就没有统计在内。” “这其中,有三万六千九百九十级都是张献忠所部,剩下的是革眼里贺一龙所部。” 刘衍说道:“根据杨嗣昌给的情报,以及各营夜不收探查的情报来看,张献忠麾下的兵力在六万左右,也就是说,还有两、三万流贼逃走了。” 荀景云说道:“没办法,我军兵力不足,分布在战场上以少打多,不可能将张献忠所部全部围歼,大人已经尽力了。” “只是可惜,连革眼里贺一龙也跑了。” 刘衍说道:“算了,此战已经是大捷,咱们就不要太贪心了。” 接着,刘衍便问道:“各营的伤亡情况如何?” 荀景云说道:“大人,各营的伤亡都不大,只有骑兵营的伤亡稍大一些。” 刘衍点了点头,毕竟骑兵营奉命迟滞张献忠主力,肯定要冲阵与流贼大军缠斗的。 “前营阵亡五十二人,后营阵亡七十三人,左营阵亡三十一人,右营阵亡四十人,中营阵亡二十八人,亲卫营无伤亡,炮营无伤亡,骑兵营阵亡两百九十六人。” “此战,我军共阵亡将士五百二十人,另有伤员共计一百一十二人。” 这样的伤亡还在刘衍的承受范围内,五百多人换来流贼三万多人,一比六十的交换比,还拿下了张献忠和张文秀两个贼首,已经是大捷了。 荀景云说道:“大人,是不是让各营将士撤回来?我看,大人还是尽快回中军大营去,要赶在左良玉部的溃兵逃回去之前,以免被动。” 刘衍则是就地坐了下来,大军激战了一整天,即便刘衍没有上阵杀敌,只是在中军指挥作战,此时也是饥肠辘辘疲惫不堪,更不用说在战场上拼杀一日的将士们了。 于是刘衍说道:“不着急,左良玉的残部翻不了天,派人去通知一下,各部半个时辰内打扫完战场,原地休整半个时辰,然后向东撤回中军大营。” “是。” “对了,骑兵营是不是还在追击敌军?” “许指挥使半个时辰前派来了传令兵,说是已经追到了玛瑙山以西,询问大人是否继续追击。” 刘衍想了一下,说道:“算了,此战骑兵营的伤亡也不小,让许铭撤回来吧。” “是。” 与此同时,在玛瑙山以西十几里外,张定国、张可望、张能奇三人狼狈不堪的策马狂奔,漫山遍野的溃兵也同样的奔跑着,不少人都已经筋疲力尽,但是依然咬牙坚持,生怕落后被明军追上。 大批溃兵跑了一阵,张定国才下令停下休息,张可望又不放心的派人去后面探查,这才招呼张定国、张能奇过来,一起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而那些流贼溃兵猛地停了下来,不少人直接躺倒在地上,然后再也没有起来,竟是活活累死了。 张定国、张可望、张能奇见状也是默然无语。 片刻之后,张可望说道:“我亲眼看到义父的大纛倒下了,中军兵马全军覆没。咱们以后怎么办?” 张定国抑制着心中的悲怆,说道:“刘衍部是从东路那边过来的,说明四弟文秀也是凶多吉少了,现在只剩下三门三人,是去是留,你们都说说看。” 张能奇看向张定国,说道:“我听大哥的。” 张可望顿了顿,也说道:“大哥发话吧。” 张定国愤恨的说道:“四川是不能再留了,我看咱们收拢兵马直接北上,去投靠闯王!” 张可望和张能奇很是吃惊,张献忠和李自成向来不和,如今投靠过去,李自成肯定会兼并众人的兵马,几人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张定国说道:“咱们收拢一下兵马,应该还有一、两万人,再加上咱们与刘衍部对阵过,知道他的底细,将来对闯王是有用的。以闯王的大略,定然不会亏待咱们。” 张可望和张能奇对视一眼,二人当即点头答应。 当张定国、张可望、张能奇收拾残兵继续撤退的时候,夕阳已经逐渐隐没进群山之中,夜幕逐渐笼罩了大地。 此时,刘衍率领新军各营开始向中军大营赶去,各营将士高举火把列队行进,还携带着缴获的大量物资和军功首级。 沈文跟着自己的队长大步行军,今日一战,沈文所在的后营击溃了不少的流贼兵马,沈文在激战中也打死了两个流贼士兵,队长都给记录在军功薄上。 在新军之中,斩首两级也不一定能够升迁,毕竟新军的战功向来丰厚,一站下来几乎大部分将士都会有所斩获,都升迁的话,也没有那么多的官职。 不过沈文依旧很高兴,自己第一次上战场便能有所收获,心中的喜悦溢于言表。 同时按照队长的说法,这两颗军功首级即便换不来升迁,也可以折价算成赏银,一颗流贼首级折价三钱银子,一颗奴贼首级折价一两银子,如果是敌军的将领或是各级军官,也有相应的赏格。 “一战下来,就有六钱银子的赏赐,已经有军饷的一成多了,真是划算!” 沈文还想着用这六钱银子给父亲买点东西带回去,最好是再打几战,多斩获些首级,多拿到些赏银,回去之后便可以买头牛,免得与邻居共用一头。 沈文正想着这些,嘴角也不禁微微上扬。 “话说,我好想听说老乔斩首八级,那岂不是光赏银就能拿到二两四钱银子,估计有了缺额,老乔凭借这八颗首级,还能升迁呢!” 此时,沈文又对邻队的老乔羡慕不已,后悔自己在对战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打准一些,才打死了两个流贼。 “老大。” 沈文看着前面带队的队长,低声说道:“老大,你说咱们接下来是不是还要打流贼啊,什么时候去啊?我还想多杀几个流贼呢。” 队长瞪了沈文一声,暗骂了一声,低声斥责道:“沈文!你忘了军律地十七条,大军行进时不得喧哗!你想挨军棍啊!” 沈文顿时吓了一跳,自己兴奋之余,竟然将军律的规定都忘了,急忙低下头赶路,生怕被不断巡视的纠察官发现。 队长又回头瞪了沈文一眼,然后小声说道:“我估摸着,咱们快要回即墨营城了。” “啊?” 沈文诧异的看向队长,十分不解,大军刚到这边才多久,这才打了一战,就要回去了? 队长说道:“留在这里干什么?献贼都被打死了,不回去留在这里养老啊!” 沈文叹息一声,懊恼的嘟囔了几句,紧接着又被队长瞪了一眼,吓得赶紧闭上了嘴。 忽然,一阵铁蹄声传来,大队护卫和夜不收策马经过,中间一名身披精良铠甲的大将策马经过,沿途的新军将士纷纷振臂欢呼起来,大军将士的欢呼声自后向前,如同海浪一般。 “是参将大人!” 沈文兴奋的看去,只见刘衍策马飞驰而过,大队的护卫和夜不收跟在周围,也策马经过。 沈文也扯着嗓子振臂欢呼着,与周围的同袍一起看向已经过去的刘衍,众人眼神中满是崇拜和拥护。 “大人,再走几里就是中军大营了。” 苗绍策马跟在刘衍身边,刘衍点了点头,说道:“到了中军大营,让各营将士回营休整,你带着护卫随我去中军大帐见杨嗣昌,把张献忠的尸体首级和张文秀的铠甲、印信全都带上。” “是。” 就在这时,刘衍看到前面策马赶来几名夜不收,众人在刘衍前方急忙减速,然后策马与刘衍并驾齐驱。 “大人不好了,我等探到消息,左良玉的儿子左梦庚,在入夜时分突然到了杨嗣昌军中!” 第二百八十九章 告状 “左梦庚来的还真快啊!” 在战场上,各营夜不收都没发现左梦庚的旗号,刘衍的精力都放在击杀左良玉、围歼张献忠上面,也就把这个左梦庚给忽略了。 “大人要做好准备,最好多带点人去见杨嗣昌,以防万一。” 刘衍虽然不相信杨嗣昌会为了一个死人动自己,但是君子不利于围墙之下,于是便说道:“命各营加快速度,亲卫营、骑兵营、前营随我同往,其余各营押运缴获返回营垒待命。” “是!” 此番刘衍直接率领三个营一万多将士前往中军营,杨嗣昌就算是得了失心疯,也不敢怎么着。 明军中军大营内,此时左良玉的一帮部将正簇拥着左梦庚,在杨嗣昌的中军大帐外吵吵嚷嚷。 这些部将有跟随左梦庚留守左军大营的,有刚刚从战场上侥幸逃回来的,左良玉被刘衍率部击杀的消息,就是这些人带回来的。 “督师!我父亲为国征战,战功赫赫,如今却被刘衍这个山东蛮子杀了,天理难容!” 左梦庚三十多岁,长得小眼睛、细眉毛,一副小人奸诈模样,站在中军大帐外怒声说道:“刘衍纵兵突袭友军,此乃叛国之举,说不定此时刘衍已经投靠了献贼,督师必须立即出兵,围剿刘衍!” 杨嗣昌坐在大帐内愁眉不展,本来今日大战进展顺利,郑崇俭率领贺人龙、李国奇一举击溃了曹威和过天星张天琳所部,将二贼击杀,杨嗣昌正满怀喜悦的准备书写捷报,可是紧接着就被左梦庚堵在这里,还听到刘衍率部灭杀左良玉的消息,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大帐外,郑崇俭、贺人龙、李国奇刚刚回营,便听到消息,三人也是震惊不已,虽说刘衍和左良玉很不对付,但也不至于刀兵相见,而且还是在围剿张献忠的关键时候。 三人赶到中军大帐外,看着左梦庚一身白衣孝服,身后的部将也是一身白衣,众人又哭有叫的大声闹着,整个中军大营都炸了锅,附近的明军兵将都围过来看热闹,眼看着事情就要不可收拾。 “督师为何不说话!” 左梦庚就要闯中军大帐,却被一队亲卫拦了下来。 “督师这是要包庇刘衍吗?为何不出兵围剿刘衍所部!” “是谁要围剿本将军!” 突然,一声暴喝传来,左梦庚顿时一僵,刚才还无比嚣张的气焰,顿时消散大半。 左梦庚回头一看,只见刘衍身披铠甲策马入营,身后苗绍、许铭、陈勋三个指挥使紧紧跟随,大队的护卫和夜不收簇拥着刘衍几人,铁蹄声声,一股杀气瞬间弥漫开来。 郑崇俭、贺人龙、李国奇三人微微皱眉,想不到刘衍竟然还敢前来,纷纷退后了几步,准备看热闹。 可是紧接着,贺人龙便注意到,中军大营外人影窜动,急忙派身边的部下去查看,片刻之后部下来报:“将军,大营外面都是山东兵,已经将中军大营给围了!” 这下,郑崇俭、贺人龙、李国奇的脸色都很难看,三人小声合计了一下,便纷纷进入大帐内,向杨嗣昌禀报。 此时刘衍等人翻身下马,来到左梦庚等人跟前,冷声说道:“你挡路了!” 左梦庚看着脸色淡然,但是却透着一股煞气的刘衍,虽然心中愤怒,却不敢有所动作,只是咬着牙让开了一条路。 刘衍随即朝着中举大帐走去,苗绍、陈勋、许铭和十几名亲卫紧随其后,遇到挡路的左军部将,陈勋、苗绍、许铭几人便一把将其推开,一众左军部将竟无一敢言。 “你们守在外面。” “是!” 刘衍交代了一声,便进入了中军大帐,苗绍、许铭、陈勋带着一众亲卫堵在了中军大帐门口。 左梦庚见状恨得发疯,心中一横,也来到中军大帐门口,苗绍玩味的看了左梦庚一眼,便让到一边,左梦庚冷哼一声走了进去。 此时杨嗣昌苦着脸坐在正当中,郑崇俭、贺人龙、李国奇坐在下首,刘衍在自己一个人坐在另一边。左梦庚进来之后,众人纷纷看过来,神色各异。 明末大军阀 第201节 杨嗣昌说道:“小左将军,刚才本督听闻,平贼将军战死了,而且还是被刘参将率部击杀的,你可有证据?” 左梦庚顿时来了精神,大声说道:“督师明鉴,我军中有逃回来的兵将数百人,都可以证明此事!” 左梦庚指着刘衍说道:“此贼以救援我父亲为由,率军突然进攻,以上百门火炮,几万大军奋力进攻,可怜我父亲为国征战多年,竟落得被小人截杀的下场!” 杨嗣昌便看向刘衍,说道:“刘参将你看,此事……” 此时杨嗣昌已经听郑崇俭等人说了,知道大营外面都是刘衍的兵马,自然要询问得客气一些。 刘衍大笑起来,说道:“左良玉统兵无能,坐拥数万大军却被贼首张文秀部击溃,连他自己都死在了乱军之中,这是他咎由自取,与本将军何干!” “本将军奉命去救援,谁料左良玉太不争气,转瞬即败,本将军也是无力回天。” “你胡说!” 左梦庚大声说道:“我军中有的是证人,那么多兵将都是见证,难道你还能赖掉吗!” 刘衍也不理会左梦庚,只是看向杨嗣昌,问道:“不知督师是相信一些逃兵败将,还是相信末将?” “这……” 杨嗣昌犯了难,一边是强势的刘衍,一边是不肯罢休的左梦庚,怎么办都不好收场。 而且此战虽然击杀了曹威和过天星张天琳,但是却死了一个平贼将军,其部数万大军也算是残了,怎么说也不能算是一场胜仗,朝廷那边还不知道如何交代。 杨嗣昌此时只觉得头痛欲裂,恨不得直接昏死过去。 刘衍看着纠结的杨嗣昌,说道:“对了,还有件事情要向督师禀报。” “还有什么事?” 杨嗣昌急忙问道,生怕刘衍再干出什么祸事来。 “末将赶到西路的时候,正好遇到左军溃败,便率部展开反击,经过苦战,末将率部击杀了张献忠及其义子张文秀,连同斩杀的革眼里部贼兵,共斩首三万八千七百余级!” 话音刚落,杨嗣昌猛地站了起来,瞪大了双眼看着刘衍,大声问道:“你再说一遍!” 郑崇俭也震惊的看着刘衍,贺人龙、李国奇大叫“什么”,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刘衍再次说道:“末将杀了张献忠和张文秀,斩首三万八千七百余级!” “督师!” 左梦庚见势不对,还要纠缠,却被杨嗣昌一把推开,只见杨嗣昌大步走到刘衍跟前,激动的问道:“献贼的尸体在哪!” “就在帐外。” “带本督去看!” 刘衍带着杨嗣昌、郑崇俭、贺人龙、李国奇前去查看,根本没人再去理会左梦庚。 只要有斩杀张献忠的战功在,死一个左良玉又算得了什么?细枝末节而已! “刘衍!” 左梦庚心知杨嗣昌肯定不会为自己出头了,于是便黑着脸出了中军大帐,正见到杨嗣昌等人围着一具尸体,正是被鸟铳打死的张献忠。 “黄须长脸,与兵部下发的画像完全一致!” “铠甲、印信都对,这就是张献忠!” 杨嗣昌激动得老泪纵横,忽然整肃衣冠,然后对着北面叩拜不止:“陛下,献贼死了,死了!” 郑崇俭也跟着叩拜,其余军将也心中欢喜,朝廷此番肯定要重赏大军,届时人人有份。 随后杨嗣昌问道:“那张文秀的尸体何在?” 刘衍说道:“启禀督师,张文秀被我军火炮击中,尸体已经被打碎了,无法收殓。不过有张文秀的印信、铠甲和腰牌在,请督师查验。” 杨嗣昌当众一一查验,然后点头说道:“的确是张文秀此贼,好,好啊!” 此时杨嗣昌心情大好,已经顾不上理会左梦庚了,交代军中兵将保存好张献忠的尸体,以及张文秀的印信、腰牌等物,然后招呼众人入帐议事。 刘衍回头看着怒气冲冲离开大营的左梦庚,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意:“这个后患,不能留!” 随后刘衍也走进中军大帐内,只见郑崇俭正在说道:“督师,现在左军已经残了,那左梦庚也没有什么大本事,可是左军尚有两、三万的残兵,这些兵马如何处置?” 显然郑崇俭看上了这些残兵,此战秦军各部还算尽力,攻打玛瑙山的时候伤亡不小,郑崇俭、贺人龙、李国奇等人急需补充兵力,左军的那些溃兵刘衍看不上,但是对其余几人来说,却是很好的兵员。 杨嗣昌思索了一下,说道:“让左梦庚挑选五千精兵重建营伍,剩下的兵马,便交给郑督安排吧。” 郑崇俭笑着领命,随即便跟贺人龙、李国奇小声嘀咕了起来。 这时杨嗣昌看向刘衍,笑着问道:“刘将军,如今大战结束,虽然流贼还有一些兵马逃走了,可是献贼已死,剩下的散兵游勇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不如尽早将捷报飞传京师,以安陛下之心、臣民之盼,如何?” 刘衍心中冷笑一声,杨嗣昌这就是准备分蛋糕了,不过自己已经不是当年的小人物,而是手握将近三万精锐战兵的实权参将,即便是分蛋糕,也要先让自己吃饱了! 于是刘衍说道:“此战全军将士浴血拼杀,才有今日之胜,末将以为,全军将士人人皆有功劳。” 郑崇俭、贺人龙、李国奇满脸堆笑,连连附和着刘衍。虽然三人也斩获了一些首级,可是却与刘衍相差甚远,如果刘衍愿意分润一些战功,也许三人还能更进一步。 杨嗣昌也是这么想的,希望刘衍能分出一些战功出来,最好是能将斩杀张献忠的功劳让出来。 他们几人的心思刘衍岂会不知,只见刘衍淡淡的说道:“此战我军将士伤亡数百人,才斩获如此大功,按理说战功应该分别计算的。只是末将体会督师的难处,愿意有所让步。” 众人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刘衍却说道:“此番斩杀张献忠、张文秀的功劳必须是末将的,谁也不能动!另外三万八千七百余颗首级,末将愿意分出两万颗,由督师分配,如何?” 杨嗣昌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说道:“这,咱们还是在商量商量,凡是都有个……” 刘衍却不给杨嗣昌这个机会,自己能率部赶来打这一战,已经给足杨嗣昌面子了,斩杀张献忠、张文秀的功劳,绝不能给人! “事情已经说定,末将便告辞了!” 看着扬长而去的刘衍,杨嗣昌的脸色也阴暗了下来,压制着心中的怒火。 郑崇俭叹息一声,说道:“督师息怒,刘衍本就是卢象升的部将,能率部前来,已经是顾全大局了。此番又拿出两万颗首级,这份面子,刘衍还是给了督师的。” 杨嗣昌怒气稍消,说道:“唉!事已至此,咱们还是将捷报定下来,今日便派人送出去。只可惜,斩杀张献忠、张文秀的不是本督的督标营!” 第二百九十章 死无对证 两天后,杨嗣昌将张献忠的尸体,以及各部一共斩首的四万多颗首级用硝保存好,连同张文秀的印信、铠甲,和大批的缴获旗号等等,一并运往京师。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杨嗣昌特意出动了自己的督标营,并且派快马通知沿途州县,都要出兵协助押运。 刘衍站在新军大营的辕门外,看着大队的车马缓缓离开,心中暗道:“结束了,是时候回去了。” 苗绍和许铭、王越、沈拓在一边闲聊着,特别是当运送首级的车马经过的时候,几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大人!” 苗绍气不过,对刘衍说道:“杨嗣昌等人厚颜无耻,拿走了咱们两万颗首级,这次他们是赚大了!” 刘衍笑着说道:“这次算是等价交换吧。我用两万颗首级换了杨嗣昌等人军中的十万两银子、八万石粮草,以及一批铠甲,也不算亏本。” “这些首级都是流贼的,不值钱,两万颗也没有多大的功劳。咱们还有斩杀张献忠、张文秀的功劳在,此番朝廷肯定会大力封赏我军的。” 听了刘衍的话,苗绍心里才算舒服一些。 这时,中营夜不收旗长许明德策马赶来,先是到指挥使沈拓面前禀报了什么,然后沈拓顿时变色,急忙带着许明德过来。 “大人出事了。” 刘衍看了看周围人来人往,便说道:“到帐内说话。” 苗绍、许铭、王越等几个指挥使也纷纷跟着进入大帐,在新军中军大帐内,沈拓说道:“这是我营中夜不收旗长许明德,他探查到一个消息:左梦庚正在收集溃兵的证言,还挑选了几个可靠的部将,准备派人去京师告状!” “嗯?” 这一点刘衍倒是没想到,这个左梦庚还真是难缠,想要跟自己刚到底了。 也罢,既然杀了左良玉,现在就送左梦庚也下去,让他们父子团聚吧。 于是刘衍说道:“许旗长,你是从哪里查到的消息?” “启禀大人,两日前大人曾命各营夜不收关注左军动向,属下这几天便潜入左军营中,花了些手段抓了个舌头,此人乃是左军中一个哨长,便是左梦庚找的证人之一。属下将其带回营中拷问了一番,便全都交代了。” 刘衍又问道:“左梦庚派的人什么时候动身?” “明日一早。” “现在左军营垒防备如何?” 许明德越说越兴奋,说道:“非常松懈,那些左军士兵已经被打残了,每日只是享乐吃喝,甚至是打架斗殴,哪里有半点军伍的样子,左军大营内外更是没有什么警戒巡视,否则属下也不可能轻而易举的潜入抓人。” 刘衍点头说道:“如此,有一件事情便交给你去做吧……” 随后刘衍便低声说着,如此这般的交待给许明德。沈拓、苗绍、许铭、王越、陈勋等几个指挥使的脸色变了变:看来大人是准备斩草除根了! “本将军要的就是死无对证,明白吗?” 许明德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当即激动的抱拳说道:“请大人放心,属下一定办好此事!” 很快,到了入夜时分,左军大营内外昏暗一片。 此时明军其余各部都点燃了篝火,还有一队队士兵内外巡视,可是左军大营这里,那些残兵败将只顾着争抢补给、赌钱打架,等待着大军的整编。此时左军的军心已经散了,自然没有人再去理会防务、巡视这些事情,就连篝火都没有人点燃,整座大营都黑漆漆的,只有零星的火把分布在各处。 许明德率领麾下一队十几名精锐夜不收出动,众将士从左军营垒各处渗透进去,随后便在西南方向待命。 这里有十几堆草料,不过此时左军营中已经没有几匹战马了,所以这些草料也无人看管。 小东子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老大,这里距离中军太远了,不好过去啊。” 许明德早有准备,低声说道:“我之前进来抓舌头的时候,在前边不远处的一座营帐内见到好东西,全都是左军的军服、旗号,一会儿咱们摸过去换上,直接前往中军办事。” 随后众人摸到那处营帐,七手八脚的换上了左军的旗号、衣服,大摇大摆的朝着中军走去。 沿途不时遇到左军兵将,可是这些左军士兵对许明德等人视而不见,不是无精打采的游荡,就是拉人耍钱,甚至还有人弄到了酒,就在营帐外面喝了起来。 “就这也算是兵?” 小东子鄙夷的想着,跟在队伍中又走了一阵,周围逐渐安静了下来,基本上见不到左军士兵在这边出没。 此时,小东子抬眼便看到了中军大帐就在前面,心中一喜,便看向许明德。 许明德对众人微微点头,小东子便带着几个夜不收向四周散去,搜寻着周围有没有左军士兵,小东子几人去了片刻,解决了两个经过这边的倒霉鬼,然后便悄然无声的回到原处。 此时中军大帐内灯光摇曳,还不时能听到左梦庚愤怒的声音,许明德听着,依稀是在怒骂刘衍的,顿时火冒三丈:“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敢咒骂大人!” “给我上!” 许明德让小东子带人守在外面警戒,自己带着几个夜不收直接冲了进去,几人手中都拿着短刀,在灯光的摇曳下,显得寒光阵阵。 明末大军阀 第202节 左梦庚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军营中竟然出现这样一群刺客,顿时惊慌的将食案推开,一坛上好的女儿红也被掀翻,浓香的酒气瞬间充盈整个营帐。 “你们是什么人!” 许明德一言不发,看着脸色煞白,已经退到边角处的左梦庚,直接一刀捅在胸口,其余几个夜不收也围了上去,其中一个夜不收还用力的捂住左梦庚的嘴巴,让其无法出声,另外两人用力按住左梦庚的双手,众人同时对准左梦庚就是一顿乱捅。 片刻之后,左梦庚像一个破麻袋,直接坠倒在地,身上和脖子上都是血窟窿,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老大,这尸体怎么办?” 许明德说道:“就丢在这里,不用管。” “啊?这没问题吧?” “这是大人交代的。” 许明德低声说道:“左军的那些部将都是没担当的货色,发现左梦庚的尸体,他们肯定担心牵连到自己,会帮着咱们收拾残局的。” “真的?” 那夜不收迟疑的问着,许明德说道:“参将大人说的话,什么时候出过差错?快些,收拾一下,不要遗漏了咱们自己的东西,弄好了就走。” 很快,许明德等人出了营帐,叫上小东子等人原路返回,没多久便出了左军大营。 次日清晨,杨嗣昌召集各部将领中军大帐议事。 刘衍大步迈进中军大帐,只见郑崇俭、贺人龙、李国奇三人正在小声说着什么,看到自己进来,便都看了过来,纷纷笑着打招呼。 刘衍也抱拳行礼,毕竟三人都是上官,礼数还是要做到位的。 随后杨嗣昌也走进中军大帐,刘衍、郑崇俭、贺人龙、李国奇纷纷起身行礼,杨嗣昌笑着说道:“没有别人,诸位就不必拘泥俗礼了。” 杨嗣昌坐下,先是与陕西总督郑崇俭说道:“现在大军暂时驻扎在玛瑙山下,不过陛下的封赏下来之后,兵部也会追加调令,到时候郑督与两位将军多半是回陕西的。” “那边的李闯闹得很欢,连带着河南也不太平,到时候郑督还要多费心了。” 郑崇俭说道:“督师放心,只要朝廷有令,我与贺总兵、李副将定当竭力杀敌,争取早日平定李闯之祸!” “呵呵,这就好。” 接着杨嗣昌对刘衍说道:“此战首功当推刘参将,在捷报中,本督也是这么写的,而且本督还向朝廷举荐了刘参将,想必陛下肯定会重用刘参将的。” 刘衍知道这是杨嗣昌在拉拢自己,一战斩杀张献忠,自己在朝中、在崇祯帝的心中,地位将直线上升,杨嗣昌将自己拉过去,对日后的权势帮助非常大。 刘衍抱拳谢过,脸上挂着笑容,但是却保持了距离,让杨嗣昌有些不悦,但也是稍纵即逝。 此时杨嗣昌说道:“本督已经派人通知小左将军也过来议事,为何现在还没到?” 刘衍微微皱眉,郑崇俭笑着解释了一下:“督师拟定了左军的整编方略,所以请小左将军过来商议一下。” 说白了,就是杨嗣昌、郑崇俭等人准备瓜分左良玉军中的败兵,将左梦庚叫过来通知一下。 刘衍只是淡淡的说道:“这是好事。”便没有了下文。 众人等了许久,依旧不见左梦庚前来。 杨嗣昌有些烦躁,便派人再去催促,小半个时辰之后,派去的守备焦急万分的赶来,抱拳说道:“启禀督师,小左将军不见了!” “什么!” 杨嗣昌猛地站了起来,然后直接盯着刘衍,仿佛想从刘衍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郑崇俭、贺人龙、李国奇也是惊疑不定的看向刘衍,刘衍却不慌不忙的说道:“不见了?那左军的部将怎么说的?” 那守备说道:“左军诸将都言,小左将军昨晚便不见了踪影,众人寻找许久,也未见踪迹。” “那为何不报!” 杨嗣昌气恼的说道:“一军之将不见踪影,左军兵将都是瞎子吗?” 刘衍说道:“督师息怒,依我看,左梦庚可能是伤心过度,便收拾东西离开这里了。督师大可不必再找,还是与郑督商议整编左军兵将之事吧。” 众人闻言心中不禁一阵恶寒:这个刘衍也太敢下手了! 杨嗣昌盯着刘衍,脸色不断变化着,久久无言。 郑崇俭急忙说道:“呵呵,督师,刘参将所言甚是,不可因为小左将军的不辞而别,就耽误了军政大事!” 杨嗣昌见状点了点头,挥手说道:“既然如此,那整编左军的事情,就交给郑督去办吧,只要给我督标营留下三千精兵就好。” 郑崇俭大喜,当即领命。 军议之后,刘衍出了中军大帐,便被郑崇俭叫住,只见郑崇俭笑着说道:“刘参将请留步。” “郑督有何指教?” “呵呵,有笔生意,想与刘参将说说。”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临行前 刘衍跟随郑崇俭来到秦军大营中,在营帐内,并无第三人。 刘衍说道:“郑督可以说了,有什么生意,是末将可以参与的?” 郑崇俭笑着说道:“我从督师处得知,大军各部即将各自返回驻地。我与贺总兵、李副将要回陕西继续征剿李闯,刘参将也要返回山东了。” “只是刘参将也知道,秦军苦楚,这是人尽皆知的,我秦军将士虽然骁勇善战,可是装备却很差。就说铠甲吧,也只有军中勇士和将领可以装备,普通士兵只有号衣而已。还有火器,秦军将士使用的火器便是三眼铳、火绳鸟铳……” 刘衍笑着摆了摆手,拦住喋喋不休的郑崇俭,说道:“末将算是听明白了,郑督想从末将这里买一些兵备,对吗?” “呵呵,本督就喜欢跟刘参将这样的聪明人聊天,痛快!” 刘衍说道:“那郑督准备用什么交换,银子还是粮食?” 郑崇俭说道:“刘参将也知道,现在陕西的情况非常不好,粮食比金子还贵重,本督拿不出多少粮食的。至于银子嘛,现在秦军的军饷都已经拖欠四个月了,自然也没有银子可用。” “这么说来,郑督是想赊账?” “不!” 郑崇俭说道:“是这样,今日本督分到了四千三百个久经沙场的老兵,可以用这些兵丁来换,三个兵丁换一个新军的全套装备,如何?” 刘衍闻言大笑起来,说道:“哈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郑督所说的沙场老兵就是左军的那些溃兵吧!” “呵呵,正是。不过刘参将别看这些都是溃兵,却是征战多年的老兵,只要稍加整顿就是一支劲旅啊!” “这样的好兵,还是郑督自己留着吧。再者说,我新军将士是什么装备?精铁打造的全身甲、头盔、铁手套、铁网靴,精铁燧发鸟铳,这样的装备即便是当年的三大营也不一定比得上,三个溃兵就想换一身这样的装备?郑督真是打的一副好算盘啊!” 郑崇俭的脸上有些挂不住,说道:“刘参将,本督好言相劝,是真心与你做这笔生意的,就算买卖不成,也不用如此刻薄吧?” “真心做买卖?郑督如果是真心,那就拿出银子或者粮食,至于左军的那些废物,末将可看不上!” 刘衍对秦军诸人很是看不上,这个郑崇俭本就是一个能力不行的庸才,贺人龙是地地道道的军阀,杀良冒功、失陷友军、违抗军令的事情,干的不比左良玉少。 至于那个李国奇,也是一个小角色,没有大本事,就是一个草包将军。 对于这样的人,刘衍也不屑于做什么买卖,原本还想着维持表面上的和气,却见郑崇俭如此不知进退,正好直接怼回去。 说完,刘衍便站起身,说道:“郑督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末将就告辞了,请!” 刘衍不理会脸色难看的郑崇俭,直接出了营帐,叫上外面等候的苗绍等人,回到了新军大营。 “传令各营将士,准备拔营返回山东!” 中军大帐内,苗绍、许铭、陈勋、王越、汪博、张义、沈拓、荀景云、鲍学镇几人闻言,都是欢呼雀跃,众人跟随刘衍千里来援,只一战便解决了张献忠这个大祸害,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可以回家,自然心中欢喜。 陈勋说道:“大人,是不是杨嗣昌那边宣布命令了?” “这还没有,不过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刘衍想了想,说道:“杨嗣昌身为督师,有调兵返回的权利,所以咱们就不在这里干等着了,后天便出发返回山东,明日我再去一趟中军大营,向杨嗣昌辞行。” “只怕杨嗣昌不会放大人走啊。” 王越看着担忧的从陈勋,随即笑着说道:“仗都打完了,杨嗣昌还有什么理由不防大人回去?” 陈勋说道:“可是陕西和河南的局面依然很坏,杨嗣昌要是前往那边剿贼,势必不会放大人走的。” 众人闻言也是担忧起来。 刘衍则是很坚定的说道:“放心吧,杨嗣昌已经没有机会去剿灭李自成了。” 众人惊诧:“为何?” 刘衍说道:“杨嗣昌在战前就已经患病,这段时间病情又加重了不少,我看他已经没有几天活头了。” 众人惊骇。 次日,刘衍再次来到中军,在大帐内见到了杨嗣昌。 “这么说,刘参将是准备提前回去了?” 刘衍说道:“请督师体谅。眼下山东各地不但旱情依旧,蝗灾也开始蔓延,末将急于回去率领军民抗旱救灾,以稳定地方。” “再者说山东就在河南边上,末将担心山东的灾情得不到控制,李闯所部会渗透到山东各地,到时候流贼大军就更加难以剿灭了。” 杨嗣昌叹息一声,随即便咳嗽了起来,剧烈的咳嗽让杨嗣昌的脸色变得潮红,许久才止住,连忙喝了一口水压了下去。 “唉!本督原本计划,在剿灭了张献忠所部之后,向朝廷讨要钱粮和援兵,然后率领刘参将和秦军各部向北,进军陕西和河南各处,围剿李自成等流贼兵马。” “可是老夫身体每况愈下,已经无力再统军作战,只好先让郑督率部回陕西,先稳住局面再说。” 刘衍说道:“督师心系国朝,末将佩服。末将率部回去之后,也会尽力稳定地方,为朝廷效力。” “唉!看来刘参将是铁了心要走的。” 杨嗣昌说道:“其实,刘参将可以留下,或者去河南,只要刘参将看上的地方,本督便可以向陛下举荐,为刘将军单独开一镇,以刘参将为总兵官。待到本督病情好转,咱们再一同出战李闯诸贼,难道不好吗?” 刘衍心中冷笑,杨嗣昌还在做美梦,以为给出一个总兵官就可以把控自己,有新军在手,便可以继续建功立业,让新军将士为他卖命! 其实杨嗣昌不会明白,刘衍的心中之所以强大,那是因为在即墨营城,刘衍为新军两万八千余名将士分了土地,让他们有了希望,让他们的家人可以活下去。 同时,王家庄和浮山前千户所这两处兵工基地,以及其余各处工坊产业,为新军提供着精良兵备和充足的钱粮供应,这些都是新军战力强大的根本原因。 如果换了地方,刘衍和新军将士便是无根之木、无水之萍,就算把北京城划给刘衍,新军也会越打越少、越打越弱,根本无法长久的保持战力。 于是刘衍抱拳说道:“末将谢过督师厚爱,只是即墨营城的百姓全赖末将过活,末将不能弃他们而去,请督师见谅!” 杨嗣昌说道:“那好吧,既然刘参将去意已决,本督也不便强留。” “不过刘参将放心,本督还是会向陛下保举刘参将的,只希望将来有事,刘参将可以伸以援手。” 刘衍说道:“请督师放心,末将谨记!” 明末大军阀 第203节 两天后,刘衍率领两万八千余新军将士拔营北归,随即携带的钱粮虽然用去了不少,但是依然装载了一百多辆大车,阵亡的数百将士全部就地火化,骨灰和遗物装车一并带回去安葬。 总兵官贺人龙、副将李国奇前来相送,陕西总督郑崇俭与杨嗣昌都没有出现。 “呵呵,郑督偶感不适,不能前来相送,特命我们二人为刘参将送行。” 刘衍看着贺人龙和李国奇,心中暗道:“看来郑崇俭此人的心胸也不大,说了几句便不露面了!” “呵呵,有劳贺总兵、李副将,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将来还有机会再见。” “刘参将一路保重!” “一路保重!” 刘衍随即下令出发,两万八千余名新军将士一营一营的列队出发,辎重和炮营在前,步兵随后,骑兵营跟在最后,大军依次出发,虽然人数很多,但是井然有序,看不出丝毫的杂乱。 贺人龙和李国奇看着开拔的新军各部,眼神中充满了羡慕的神色:“这些都是好兵啊!” 此时,杨嗣昌正躺在中军大帐内,自从与刘衍谈完之后,杨嗣昌的病情便急转直下,仅仅两天的时间,便已经不能下床了。 督标营参将守在旁边,只见杨嗣昌拿出一份奏章,说道:“将,将这份奏章送往京师。” “是,督师!” “唉!人算不如天算,卢象升明明已经将刘衍部划给我了,可是我却病倒了,也留不住,真是造化弄人啊!” 次日,刘衍率部一路北上,进入了陕西境内。 此番回程,刘衍并没有按照原路,走湖广、河南、山东的路线,而是选择走陕西、山西、北直隶的路线。 这是因为杨嗣昌收到军报,就在玛瑙山大战的时候,李自成一部突入湖广北部,虽然被官军各部击退,但是湖广北部和河南大部已经被流贼大军彻底糜烂,刘衍率部原路返回,千里之遥得不到半点补给。 反倒不如走陕西、山西、北直隶一线,虽然陕西和山西境内也有流贼兵马肆虐,但是各处富户纷纷修建坞堡自守,刘衍一路过去,还可以花银子换到一些补给。如此走个几百里路,便进入北直隶地界,大军获取钱粮就方便多了。 可是随着新军各部进入陕西境内,沿途所见却让刘衍彻底傻眼。 第二百九十二章 赤地千里 陕西汉中郡,洋县以北三十里。 这里是汉中郡的腹地,洋县北面为骆谷水,西面是溢水,东面是酉水,三河汇聚之处,让洋县始终是汉中郡的产粮区,城池周边的村镇也很是富庶,良田阡陌、鸡犬相闻,往来商旅络绎不绝。 可是此时刘衍驻足于酉水河南岸,极目远眺,却只看到了无边无际的荒芜,目光所及的田地都变得干裂,寸草不生。 就连眼前的酉水河也没有了往日的波涛,虽然还有水流,但是却已经下降到可以直接涉水过河的地步,与其说是河流,不如说是溪流更恰当。 “大人,骑兵营和前营、后营已经先一步过河了,正在北岸构建防御。” 苗绍站在一旁说着。 刘衍说道:“命各营辎重兵立即运送钱粮物资过河,其余各营就地休息待命。” “命令炮营做好准备,辎重过河之后,炮营开始渡河。” “是。” 苗绍派出传令兵之后,便担忧的说道:“大人,咱们进入汉中郡之后,便没见到一个像样的村子,基本上都是荒村,沿途西乡、紫阳等县城,也是一片萧条,各地富户的坞堡大多都被流贼攻破,看来李自成的势力非同小可,不是张献忠能比拟的。” 刘衍点头赞同,在历史上李自成的实力就比张献忠要强不少,毕竟李自成能够率军最终攻入北京城,绝非等闲之辈。 “各营的夜不收都撒出去了?” “大人放心吧,各营夜不收都派出去了,陆续就会有回报的。” 自大进入陕西境内之后,刘衍便非常重视情报的搜集,为了防止遭遇流贼大部围攻,刘衍专门下令,让各营的夜不收全力搜索大军周边。 新军各营的夜不收分为三层,内层为大军周边五里左右,中层为大军周边十到二十里,外层的夜不收,甚至要到大军周边二十里到三十里的范围去探查。 如此一路走来,新军虽然也遇到小股流贼人马,不过兵力都在数百人左右,大多都是数十流贼士兵裹挟着数百流民,这样的人马没有什么战力,劫掠百姓、烧杀村庄还可以,要突袭新军这样的精锐大军,就完全不够看了。 刘衍见状也不以为意,只是命各部夜不收和护卫出击驱散便好。大军一路走来,也斩首七十多级,聊胜于无。 刘衍说道:“岳千户何在?” “属下派人去找。” 没过多久,岳明策马赶来,翻身下马行礼。 此番随军出战,岳明吃了不少的苦,毕竟是第一次随军出征,而且还是如此长距离的奔袭,让岳明很是吃不消。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下来,岳明整个人便瘦了一大圈,脸颊都有些凹陷了。 刘衍见状说道:“岳千户要注意身体,可不要累垮了,本官还要仰仗岳千户料理大军钱粮呢。” 岳明笑着说道:“大人放心,虽然一路上很辛苦,但是属下心中却畅快,身体垮不了的。” 刘衍随即问道:“现在军中还剩下多少钱粮?” 岳明说道:“大人,这一路上我军半点补给都没有,完全就是消耗军中钱粮,再加上一路上还要不时赈济遇到的流民,现在军中的粮草只剩下不到一半了,估计还够大军消耗一个月左右。至于银子,军中剩的还多一些。” 刘衍说道:“等到全军渡过酉水河之后,大军会向东北方向前进,进入西安府。希望西安府的情况会好一些,到时候你带上一些将士,遇到能够买到粮食的地方,便花银子去买,不管价钱多高。” 岳明点头领命。 当天下午,新军各部全部渡过了酉水河,在北岸稍作休整之后,便继续行进,三天后大军进入西安府,在西安府鄂县停了下来。 鄂县距离西安府只有一百多里的距离,这里位置优越,周围有大坪谷水、高观谷水等河流,又靠近西安府、咸阳县等大城,原本也是一处人口密集、商贸繁盛的所在。 可是此时,刘衍和新军将士见到的,是一座城墙残破、官道断绝、城门洞开的空城。远远望去,城头上看不到守卫士兵的身影,顺着城门口望去,也看不到一个百姓的身影。 刘衍眉头紧锁,对传令兵说道:“派夜不收和护卫进城搜查,火速来报!” “是!” 随即大队的夜不收和护卫策马冲出军阵,从鄂县南城门进入城中,苗绍为了稳妥起见,还派出一哨亲卫营的将士占据了南城门,并且在城头上警戒、瞭望。 刘衍和大军将士在城外等候了一阵,便看到夜不收和护卫纷纷赶回来。 “报!” “启禀大人,鄂县城中空无一人,城中房屋大多损毁,县衙、武库、府库、军营等处,均被拆除、焚毁!” “启禀大人,城中发现大量尸骸,看衣着都是城中百姓,还有部分守城明军,看状况,应该都是被集中屠杀的。” “启禀大人,城中部分房屋废墟中,发现了不少妇人尸体,这些妇人生前都被人凌辱过。此外,在城中一处,还发现一处焚尸堆,看尸骸竟都是孩童!” 刘衍端坐在战马上,脸色铁青,苗绍、许铭、陈勋、王越、张义、汪博、沈拓、钱樰、荀景云、鲍学镇、岳明等人也聚集在周围,听了夜不收的回报,众人都是义愤填膺。 刘衍此时异常愤怒,鄂县的惨剧定然是流贼所为,这段时间,李自成各部始终在西安府周边攻城略地,甚至还一度想要攻打西安府城,却被守城明军击退。 鄂县就在西安府旁边,定然是流贼大军途径这里,顺势拿下了城池,然后为了泄愤而屠城! 后世大多宣扬李自成是反抗明朝暴政的农民起义军英雄,可是真实的历史却不是这样。李自成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流寇,毫无战略眼光,也没有民族大义,完全就是一个乱世的搅屎棍。 屠城杀害百姓,劫掠地方搜刮民脂民膏,各种惨绝人寰的手段,流贼大军都能干得出来,其手段甚至不比满清鞑子好多少,与后世的侵~华日~军都是一样的没有人性。 可以说,明末如果没有李自成在陕西、河南等地肆虐,以此时明朝的整体实力,是完全有可能耗死满清的,只要再挺几十年,待到小冰河期结束,也许大明就能重获新生,至少也不会白白便宜了外族鞑子。 刘衍望着远处残破的城桓,冷声说道:“大军今晚进驻城中休整,命前营、后营驻守城墙防备,其余各营将士收殓城中尸体。” “是!” 荀景云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日月昭昭,日月昭昭啊!那些流贼难道就没有父母兄弟,没有家眷吗?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刘衍说道:“从他们委身从贼的那一刻起,便不再是人,而是野兽,是吃人喝血,只知摧毁而不知建设的野兽!对待野兽,只有杀,杀光他们,天下才会重归宁静!” 众人轰然应诺。 当晚,新军将士进驻鄂县城内驻守,深夜时分刘衍和各营指挥使、千户却被惊动,众人纷纷来到东城墙上观望着。 只见鄂县城东的夜色中,无数人影在外面晃动着,仿佛后世电影中的丧尸大潮一般,在黑暗、贫瘠的旷野中成群结队的行进,看方向正是前往西安府。 刘衍脸色凝重,旁边几个指挥使也是咬牙切齿,荀景云奋力锤击城头,嘴中发出一阵呜咽的声音。而岳明和鲍学镇则是已经不忍再看,纷纷掩面而泣。 借着城头上的火光,刘衍等人能够看出邻近城墙的情况,那是无数流民在黑夜中“迁徙”。 那些流民扶老携幼,大多衣不遮体,甚至许多妇人都赤身裸体,就这么呆滞的行进着,好像灵魂都已经被抽空了一般。 更让众人难受的是,不时有流民一头栽倒,看那枯槁一般的身形便知道,那是饿死的路倒。 紧接着,每一个倒下的流民身边,无数同伴蜂拥而至,他们并不是要救治倒下的流民,而是在吃人,实实在在的吃人! 火光之下,一场吃人盛宴呈现在刘衍等人面前,甚至刘衍还看到一个倒毙的三、四岁的小孩被人抱了起来,就搂在怀里啃食着,一个母亲模样的妇人站在一边,先是呆滞的愣了一会儿,然后竟然也扑了过去,扯着一支胳膊啃了起来,边哭边啃。 “命令:鸟铳手开火,射杀吃人者!” “大人!” 众人都赤红着双眼看向刘衍。 “不开火,他们就要吃人,开火了,他们就要死人。死了,他们还能保留一份作为人的尊严,可是活着,他们便不再是人了,只能称之为野兽!” 刘衍同样双眼赤红,问道:“你们怎么选择!” 岳明激动的说道:“大人,放粮吧,军中还有粮草,先救下那些流民再说!” “能救多少?” 众人沉默了。 刘衍说道:“不是我铁石心肠,你们有谁知道,城外到底有多少流民?城外有没有流贼兵马埋伏?军中粮草能救他们一顿、还是两顿?” “现在放粮,我新军便会被困在这里,天不亮就会有更多的流民涌来,到时候怎么办?继续放粮,全军将士就要挨饿,遇到流贼大军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停止放粮,那聚集过来的几万、甚至是十几万流民,摇身一变就成了乱民,甚至是流贼大军,一样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刘衍越说越激动,怒吼道:“你们谁能告诉我,应该怎么办?怎么办!” 次日黎明时分,刘衍和一众指挥使、千户依然站在城头上,众人就在这里站了整整一夜,最终还是没有放粮。 真如刘衍所预料的那样,城外的流民潮走了大半夜才走完,至少有数万人之多,而且到了后半夜,众人还听到了大队骑兵移动的轰鸣声,明显有一支流贼精锐隐藏在黑夜之中。 当天色大亮之后,刘衍命将士出城收殓外面的尸体,一个时辰之内,便收殓了数百具残破不全的尸体,城外的旷野中满是斑驳的血迹,触目惊心。 “大人,咱们是不是前往西安府方向看看?” 面对苗绍等人的询问,刘衍摇了摇头,此番自己没有兵部的调令,即便去西安府凑热闹,本地兵马也会排斥自己,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大军的补给依旧没有着落,太危险了。 “大军立即上路,前往蓝田县,前往山西!” “是!” 随后新军将士途径蓝田县、潼关进入山西,而后进入北直隶,由北直隶转而南下济南府,在济南府城卢象升和颜继祖为大军准备了补给粮草,并且犒劳了凯旋而会的新军将士。 八月初,在出征一个多月之后,刘衍率部回到了即墨营城。 明末大军阀 第204节 第二百九十三章 青莱镇总兵官 八月的天气,骄阳似火。 刘衍率领新军各营将士入城,沿途百姓夹道欢迎,整个即墨营城都沸腾了。 沈文走在队伍中,看着沿途欢呼的百姓,自豪感油然而生,不由自主的挺起胸膛。 走在前面的队长老白也是一样,将身板挺得笔直,走起路来都格外的有力。 “队长,咱们这样入城一次,就算死了我也心甘了!” “屁话!” 老白低声说道:“将来大人还要带着咱们横扫天下呢,要死你去死,老子还想跟着大人再建功勋!” 沈文笑着说道:“是,队长说的没错,我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进了咱们新军,真痛快啊。” 在后营的后面,中营各部将士也列队行进着,许明德和小东子策马跟在队伍中,不断的四处张望着。 “老大在看什么?” 许明德看了一会儿,然后兴奋的说道:“你看前面的酒馆,出征这一个月都快憋坏了,回头放了假,我带你去喝酒,好好醉上一回!” 小东子连连点头,说道:“老大说定了,你可不要反悔。” “老子什么时候反悔过!” 小东子笑了笑,看着周围欢呼庆贺的百姓,说道:“老大,这次随军出征一回我才知道,咱们即墨营城真的是世外桃源啊。你看河南、陕西那边,都被流贼祸害成什么样子了,人间地狱啊!” 许明德说道:“是啊,所以咱们更要追随大人,拼上性命也要保护这片净土,就像大人说的那样:以我辈之热血,护佑华夏!” 大军在向前行进着,刘衍策马走在大军中央,苗绍和许铭策马跟在旁边。 忽然许铭指着前面大叫起来:“姑娘!大人快看,就是那个姑娘,苗绍的……” 还没说完,苗绍便恼羞成怒的一把打过去,许铭怪叫的策马跑开,依然大叫不止:“就是那个棉布坊的女孩!” 刘衍顿时来了兴趣,顺着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挤在人群之中,正焦急的看向大军队列,是在找人! “苗绍!” “大人。” 刘衍看着满脸通红的苗绍,笑着说道:“等什么呢?还不过去!” “大人!” 苗绍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说道:“这、这怎么过去啊?” 刘衍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白痴啊你,现在不过去,难道等人家姑娘嫁人了再去?” 说完,刘衍一鞭子就抽在苗绍的坐骑上,战马吃痛嘶鸣一声便跑出了队列,顿时引得周围百姓一阵惊呼。 人群中,那姑娘顿时眼前一亮,此时也顾不得周围人诧异的眼光,挥舞着手中的香囊,对着苗绍大喊起来:“这里,我在这里!” 苗绍见状不由得鼻子一酸,当即策马冲了过去,然后一把将姑娘从人群中抄起,放在身前,搂在怀中。 女孩此时非常温顺的趴在苗绍怀里,低声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周围的百姓先是一愣,紧接着便大声欢呼起来,新军众将士更是直接起哄,苗绍则是一改之前的羞涩,换了一副爱咋咋地的气势,策马来到刘衍身边。 “大人,这是城中棉布坊的绣娘。” 那姑娘见到刘衍,顿时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刘衍笑着说道:“别紧张,姑娘能看上这小子,那是他的福分。放心,过几日我便让他上门提亲!” 绣娘羞红了脸,不过还是笑着说道:“谢大人!” 插曲过后,刘衍回到参将府邸,各营将士开始陆续返回军营休整。 刘衍率领命各营指挥使在城中休息两天,然后便各自返回驻地,陈勋、张义、沈拓、汪博等人纷纷欢呼了一声,便纷纷招呼着一起去喝酒。 苗绍则是急着送绣娘回家,告了声罪便策马逃了,惹得众人一阵怒骂其重色轻友。 刘衍回到后院,只见王芸禾、尚善、若水三人全都身穿盛装,见到刘衍进屋后,纷纷叩拜行礼。 “妾身等恭迎夫君凯旋!” 刘衍心中感动,将三人一一扶起,笑着说道:“盛儿呢?” “在乳母那边呢。” “哈哈,如此正好,俗话说小别胜新婚,今日大家都在,正好……” 王芸禾顿时嗔怒的瞪了刘衍一眼,说道:“夫君好没正行。” 尚善和若水也是吓了一跳,转身就要跑,却被刘衍一把拉住,顺势还将王芸禾也搂在怀中。 接着,刘衍便只是抱着三人,好像累坏了一般,闭着眼不再说话。 王芸禾见状心疼的问道:“夫君,有心事?” “太乱了。” 刘衍沉声说道:“此番出征,我才亲眼见到,天下太乱了,想要重整山河,会很慢,会很累,也会死很多人!” 王芸禾依偎在刘衍怀中,说道:“夫君不必将天下压在自己身上,只要所做之事无愧于心就好。” 尚善、若水不会说什么大道理,也只能静静的听着。 片刻之后,三人却没听到刘衍的回话,定睛一看,刘衍竟然已经睡着了。 “夫君太累了。” 王芸禾一声叹息。 与此同时,皇城内,崇祯帝收到了玛瑙山大捷的捷报,龙颜大悦。 大明的内忧主要有两支,李自成和张献忠,如今杨嗣昌率部击杀张献忠,重创其部流贼大军,一战斩首数万级,将大明内忧解决了一半,崇祯顿时有了一众拨云见日的感觉。 “山东兵?刘衍!” 崇祯帝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刘衍的名字了,先是巨鹿之战,然后是济南之战,现在玛瑙山大捷,也是刘衍打的主力,立下了头功,崇祯帝看着手中的捷报,心中很是欣慰:“我大明又现良将,可见天不绝我大明!” 捷报中也提及平贼将军左良玉战死,崇祯帝惋惜之余,下诏优抚其家人,并且准备对杨嗣昌的善后处置全部追认。 随后崇祯帝便收到了杨嗣昌病重的消息,顿时慌了心神。此时杨嗣昌在崇祯帝的心中,已经是擎天柱一般的存在,听到其病体沉重,自然是心神不宁,当即派出御医前往诊治,并且赐下了大量的补品药物。 就在御医出京的当天,杨嗣昌的奏折也送进了京师,很快便被秉笔太监王承恩拿到。 王承恩不敢怠慢,急忙来到御书房将奏折呈给崇祯帝。 “杨阁老又来奏折了?” 崇祯帝急忙打开,然后脸色便有些持重。 “陛下,这是怎么了?” 崇祯帝放下奏折,说道:“杨阁老在奏折中举荐了刘衍,就是那个山东即墨营参将刘衍,要保举刘衍为总兵官。” 王承恩也很是诧异,说道:“山东总兵不同于别处,统管的可是整个山东都司的兵力,非同小可。刘衍从参将一跃成为山东总兵,是不是太快了?” “杨嗣昌在奏折中提到,张献忠和张文秀二贼,都是刘衍率部斩杀的。有这两笔大功,升迁总兵官,也无可厚非。只是……” “陛下有什么顾虑?” 崇祯帝说道:“只是杨嗣昌举荐刘衍当总兵官,并不是山东总兵,而是建议将即墨营单独设镇,设立青莱镇,统辖青州府、莱州府以及登州府的大嵩卫,由刘衍出任总兵官。至于山东其余各处兵马,则直接划归卢象升统管。” “如此,山东总兵便实质性的撤销了,山东兵权也一分为二,这样一来是否妥当,卢象升那边会不会有意见?” 王承恩顿时明白杨嗣昌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要离间刘衍和卢象升,向把刘衍这个卢象升的头号猛将拉拢过去。 于是王承恩说道:“陛下,老奴不应该妄议军政,只是增设青莱镇事关山东稳定,是不是将卢象升、颜继祖召入京师,陛下当面询问一下他们的意见?” 崇祯帝沉思了一会儿,点头准奏。 十天之后,卢象升和颜继祖风尘仆仆的赶到了京师,崇祯帝在平台召见二人。 君臣三人落座,崇祯帝便将杨嗣昌的捷报和那份奏折展示给二人。 卢象升和颜继祖传阅之后,不禁对视一眼,心中都对杨嗣昌的伎俩嗤之以鼻。 “二位爱卿,对于杨阁老的建议,你们怎么看?” 卢象升说道:“启奏陛下,臣以为刘衍在玛瑙山一战立下大功,斩杀张献忠、张文秀二贼,斩首一万余级,如此战功理应重赏。眼下刘衍虽然是参将,但是凭借此功连升两级,为总兵官,并不为过。” “至于是出任山东总兵还是新设青莱总兵,臣以为应当为前者,命刘衍为山东总兵官,统揽山东兵事。” 颜继祖也随后附议,保举刘衍为山东总兵官。 崇祯帝有些诧异,没想到卢象升会拱手将兵权让出去,心中顿时有了一丝疑虑。 “为何?” “陛下,刘衍乃是臣的部将,臣对其很了解。刘衍此人善于治军、练兵,如果让其统管山东兵事,不过两、三年,便可以为朝廷编练新军数万。” “而且刘衍还善于理政,卫所军政事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将山东兵事交给刘衍,陛下便可以高枕无忧,待到新军扩编练成之时,陛下只需一纸诏令,便可以命刘衍率部出征,对内平定李自成诸贼,对外收复辽东山河!” 崇祯帝闻言有些心动,不过对于刘衍,自己还是不太熟悉,不敢贸然将山东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刘衍镇守。 卢象升看着面色纠结的崇祯帝,心中一叹,便知道山东总兵轮不到刘衍了。颜继祖也看了出来,和卢象升对视一眼,二人心中都是一声长叹。 果然,片刻之后崇祯帝说道:“刘衍乃是新晋的猛将,据说今年也才二十多岁,还需要历练一番,贸然将整个山东的防务交给他,朕以为还是有些操之过急。不如先升迁刘衍为青莱总兵,算是让其历练一番,有所成效后,朕自会酌情提拔!” 卢象升和颜继祖不好再说,当日崇祯帝在宫中赐宴,二人谢恩用过之后,便急匆匆的返回了济南府城。 八月十九日,兵部任命刘衍为青莱镇总兵官的任命文书和官身送到,刘衍和一众部下深受鼓舞,刘衍当即将一干有功将士的升迁名单报上,随后便召集部下,准备商议前往青州城驻扎的事宜。 第二百九十四章 升迁与前往青州城 参将府,正堂。 大明的总兵官向来没有固定品级,以往都是以都指挥使等官职充任,由此来定品级。 只是到了明末乱世,营兵制大发展,卫所制基本上出于土崩瓦解的局面。所以此时的总兵官已经不是由卫所将领充任,虽然还是没有固定的品级,但已经是武人的最高官职。 此时刘衍大马金刀的坐在正中央,下首陈勋、汪博、王越、张义、苗绍、许铭、沈拓、钱樰、荀景云、贾洪雨十人在左,王炆镇、田辉叙、张耒、赵民、岳明、宋功明、鲍学镇、谭晓大、徐乐九人在右,众人正满面春光的寒暄着,等待刘衍宣布喜讯。 就在昨天,刘衍上报的升迁名单已经由兵部批准发回,刘衍便召集众人,准备宣布最新的任命。 明末大军阀 第205节 看着在座的一众部下,刘衍心中感慨万千,自己一步步走来,终于坐上了总兵官的位子,可以说从今日起,将会是自己征途的一个分水岭,今后自己手中权柄和实力,将不再缓慢增长,而是会呈现数量级的增加! “大人?” 旁边,王炆镇笑呵呵的说道:“大人,大家都到齐了,开始吧。” 刘衍点了点头,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此番千里远征,我军旗开得胜,斩首张献忠、张文秀,重创流贼大军,打出了我新军的威风。诸位之中,随军出征者浴血奋战颇有战功,留守后方者,赈济百姓、稳定地方,也是劳苦功高,所以此番诸位都有所升迁!” 一番话说完,众人轰的一声就说开了,这可是皆大欢喜的局面,刘衍看着众人热烈的气氛,也笑呵呵的等了一会儿,众人这才重新安静下来。 随后刘衍拿出兵部的回复交给王炆镇,说道:“王同知宣布一下吧。” “是!” 只见王炆镇激动的展开公文,清了清嗓子,开始念了起来。 此番新军各营将士升迁一级,钱樰以千总官职充任指挥使,现在升迁为指挥使,依旧统领炮营。 陈勋、王越、汪博、张义、沈拓、苗绍、许铭七人升迁为都指挥使,各营千总升迁为指挥使,其余有功将士具有升迁。 比如沈文便升任后营左部的一名队长,老上司队长老白,也以三颗流贼首级的战功,升为旗长。 中营夜不收旗长许明德升迁为夜不收哨长,小东子也升为旗长。 同时,新军七个营的兵力也随之增加,刘衍在营之下增设部级建制,指挥官便是指挥使。 增加建制后,各营的兵力增加了几乎四倍,每营依旧采用三三制,一营下辖三部,一部下辖三总,一总下辖三哨,一哨下辖三旗,一旗依旧下辖四队。只是部级和总级配属的辎重兵,都由一哨改为一旗,兵力有所减少。 而且,刘衍根据历次大战的经验,随着新军火力的不断增强,被敌军冲到阵前的情况已经很少了,也只有清军拼着伤亡才能冲过来。 所以刘衍决定每旗的兵种,由原先的两队长枪手、两队鸟铳手,改为一队长枪手、三队鸟铳手。每一队十五人,其中的刀盾手人数也由四人减少到两人,鸟铳手或是长枪手的人数从十人增加到十二人。 经过扩编后,新军一营的兵力从三千千百多人增加到一万两千多人,单独一个营便具备了独挡一面的战略作战实力。 当然,如此大规模的扩编,也意味着军费开支的激增。一个战兵营的军饷开支从每月一万六千余两,增加到四万六千多两,全军兵力虽然从两万八千余人增加到八万八千多人,军饷开始也从每月十二万三千多两银子,激增到三十三万八千多两! 如果再加上骑兵营战马的消耗,全军将士饭食、装备、被服等各项开支,新军一个月的军费开支至少要六十万两银子才能兜住! 此时王炆镇宣读完新军众人的升迁,以及新军扩编的命令后,众人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此规模的扩编,恐怕各处工坊的收入也要支撑不住了。 果不其然,只见刘衍说道:“昨晚,我已经从商事官宋千户处了解到,各处工坊的产量始终在增加,如今每月的收入大约有五十三万两,基本能够兜住新军扩编后的开支。”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刘衍随后又说道:“另外,商会那边也有稳定收入,商会会费和商税每月也有二十多万两银子的收入,现在咱们的家底还是可以的。” 众人彻底放下心来。 刘衍对王炆镇说道:“好了,继续宣读吧。” “是。” 此番,镇抚官荀景云、医官鲍学镇、钱粮官岳明都随军出战,刘衍给他们三人升迁为指挥使。 留守的田辉叙、王炆镇、张耒、赵民、宋功明几人也有升迁。 张耒因率众抗旱有功,升迁为指挥同知,指挥佥事田辉叙和指挥同知王炆镇坐镇后方,也一同升迁为指挥使。赵民和宋功明为大军筹集钱粮有功,升迁为指挥同知。 至于谭晓大和徐乐,因为二人并不在卫所体制内为官,所以此番刘衍特意向朝廷为二人请功,申请到了六品文官官身,挂职在工部。 王炆镇宣布完毕,众人皆大欢喜。 随后刘衍说道:“我青莱镇乃是朝廷新建镇朔,治所定在青州府城。本官决定,三天后前往青州府城上任。” “本官既为总兵官,就有权开幕府,所以诸位的位子也要随之变一变了。” 刘衍以都指挥使陈勋充任即墨营游击将军,暂领即墨营军务,率领前营将士驻守即墨营城,分兵驻守灵山卫、鳌山卫、大嵩卫和安东卫四处。这边是刘衍的根基所在,有陈勋率部坐镇,刘衍心中踏实。 随后刘衍以都指挥使王越充任莱州游击将军,率领后营将士驻守莱州府各处。 以都指挥使汪博、张义、沈拓、苗绍、许铭为游击将军,连同炮营指挥使钱樰一起,众人全部随刘衍前往青州城上任。 “此外,管屯官张耒、钱粮官岳明、商事官宋功明、镇抚官荀景云、医官鲍学镇一同随本官前往青州府城,统管全镇相关政务。改任经历赵民为政务官,一同随行。” “是!” “升灵山卫中千户所防守官贾洪雨为指挥使,任大嵩卫操守官。” 贾洪雨没想到自己也有升迁的时候,当即叩拜,大声说道:“属下谢大人提拔之恩!” 刘衍笑着说道:“大嵩卫与文登营和登州营离得很近,贾大哥要好好经营,不要懈怠。” “大人放心,末将一定守好大嵩卫!” 此时刘衍看向王炆镇,说道:“王指挥使暂且留在即墨营城,这里是咱们的根基,要与陈游击要一同守好这边。陈游击主管军事,王指挥使主管民政,只要即墨营城稳定,咱们青莱镇就稳如泰山!” 王炆镇抱拳领命,虽然没能与刘衍一同前往青州府城,但是也算是在即墨营城掌握实权了,心中自然高兴。 田辉叙见众人都有了安排,心中也有些焦急,只见刘衍的目光看了过来,田辉叙赶紧笑着迎上目光。 “呵呵,此番田指挥使也一同随我前往青州府城,新军大扩编,新兵的招募和操练事宜,还是由田指挥使负责,责任重大啊!” 田辉叙当仁不让,拍着胸脯说道:“请大人放心,属下别的不敢说,招兵、练兵的本事还是靠得住的。何况还有大人亲自编写的步兵操典,只要钱粮能供应得上,属下一定办好差事。” “嗯,那就好。” 就在这时,游击将军李继文、胡宗明在门外求见,刘衍笑着对众人说道:“本官正想见一见这两个老上官,他们便赶来了。让他们进来吧。” 片刻之后,李继文和胡宗明来到正堂,行礼之后,二人看着满堂属官,脸上也有些尴尬。 曾几何时,在座众人都是二人的部下,可是现在很多人都已经与自己平起平坐了,真是造化弄人。 “大人,属下起来,一是恭贺大人就任青莱总兵,二是想交权了。” 刘衍看着二人,说道:“怎么,在我手下干的不开心?” 李继文急忙说道:“大人误会了。我二人虽然名为游击将军,可是却没有带兵的能力,想来想去,继续带着几百兵,也只是空耗钱粮,不如自己主动请辞。” 刘衍很满意,李继文和胡宗明虽然没有什么大本事,但是二人都有一个优点,那就是懂进退,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里。 于是刘衍说道:“这样吧,你们毕竟都是军中将领,贸然去职,未免会有人说闲话。二位虽然不再带兵了,不过也不要闲着,还是干些事情好了。” “本官到了青州府后会开幕府,二位就跟在我身边,作为幕僚如何?” 李继文和胡宗明都有一个优点,那就是熟悉大明官场的运作,是不错的“文秘”人选。 李继文和胡宗明闻言大喜,跟在刘衍身边至少可以时常沾光,于是纷纷领命,出任刘衍的幕僚。 “那二位就收拾一下,两天后随我前往青州府城。” 一切商议完毕,当晚少不了一场酒宴,刘衍与众部下把酒言欢,直到深夜才散去。 回到后院,刘衍对王芸禾说道:“两天后,你们随我一起去青州府城。” 王芸禾诧异的说道:“真的?” “真的。” “那我们可要好好收拾一番了。” 说完,王芸禾便丢下刘衍,急忙招呼尚善、若水去连夜收拾行囊。 刘衍撇了撇嘴,嘟囔道:“也不用急成这样啊?” 两日后,刘衍率领一众部下,以及数营新军将士前往青州府城,王芸禾母子和尚善、若水也一同前往,陈勋、王炆镇等留守部下出城十里相送。 第二百九十五章 强龙压境(一) 青州府原是蒙元时的益都路,大明洪武元年改为青州府,下辖潍州、莒州、胶州三个州,以及益都、临淄、博兴、寿光、昌乐、临朐、安丘、诸城、蒙阴、沂水、日照、昌邑、高密、即墨、高苑、乐安(广饶)十六个县。 后朝廷将潍州、胶州、高密、昌邑、即墨划归莱州府,青州府仍管辖一十三县以及一州之地。 青州府的长官为知府,另设同知、府判等官。知府掌管“一府之政,宣风化、平狱讼、均赋役”,同知为知府的副职,通判仅负责粮运及农田水利之事。 青州府还设有青州左卫、青州中卫、青州右卫,青州府的驻地便是益都县,此时民间习惯称之为青州府城,这三个卫全都在青州府城内。 同时,在青州府城内还有衡王朱由棷的护卫,衡王府在城中占据了大片街道,其繁华程度丝毫不亚于济南府城内的德王府。 刘衍率领新军左营、右营、亲卫营、骑兵营、中营和炮营一路向青州府城行进,两万余名新军将士沿着官道日行八十里,沿途秋毫无犯,出了莱州府后,途径安丘县、临朐县折而向北,又走了两日,大军便抵达了益阳县城,也就是青州府城的南门外。 刘衍挥手停下了大军,两万余将士整齐划一的停下脚步,在炎炎烈日下,一动不动的站在官道上,如同一尊尊雕像,威严而又萧杀。 “大人,前面青州知府率领城中文武官吏在等候迎接呢。” 刘衍点了点头,然后命各营原地待命,自己带着苗绍和一哨两百八十多名护卫将士策马上前,众人在一众文官武将前方停下,大队的铁甲骑士呼啸而来,让这些官吏心中震撼,再看向不远处蜿蜒的铁甲大军,竟然在炎热烈日下身穿铁甲也一动不动,这种震撼,让一众官吏心生畏惧。 “呵呵,下官青州知府王从义,见过总镇大人!” 刘衍骑在战马上,只见一个四十多岁,身穿绯红官服,上有云雁补子,乃是正四品文官。 那王从义身材消瘦,脸上三缕长须,一副典型的文官模样,说起话来也是慢条斯理的,给人一种非常儒雅的感觉。 此时大明文贵武贱,正四品的文官见到正二品的都指挥使都是毫不客气的,但是刘衍却是一镇实权总兵官,手中掌握着两、三万精锐大军,这样的武官显然不是一个正四品文官能惹得起的。 刘衍看着毕恭毕敬的王从义,笑着翻身下马,看着王从义身后的一众官吏,说道:“是王大人,这些都是青州府城的同僚吧,还有劳王大人介绍一番了。” “呵呵,这是自然。” 王从义便一一介绍起来,刘衍看过去,众人都是青州府城内的文官武将,其中有几人让刘衍记忆深刻。 一人名叫郭敏秦,现任青州府同知,一双小眼睛外加一缕八字胡,看上去好像是一个师爷,完全不像是青州府的二号文官。 一人名叫韩金楚,现任青州府通判,此人长得白白胖胖,身上的官服好像有些小了,裹在身上鼓鼓囊囊的,看上去就让人感觉不自在。 这两个人好像对于刘衍的到来并不是很欢迎,王从义在介绍的时候,二人只是抱拳示意,一句话都没有。 此外,青州左卫指挥使赵威、青州中卫指挥使蔡应文、青州右卫潘涂也引起了刘衍的注意。这三人都是三十多岁的年纪,看不出谁大谁小,不过显然三人的关系走得很近,始终站在一处,还不时小声说着什么。 青州三卫的规模并不大,治下也没有几处百户所,到了崇祯年间,这三个卫也只是管着城外的几个屯堡而已,兵丁也没有多少。 王从义在介绍的时候,赵威、蔡应文、潘涂三人都是皮笑肉不笑的向刘衍行礼,各自寒暄了几句。看那样子好像并不将自己这个上官当回事,而是隐约有一些敌意在里面。 还有一人,乃是衡王府护卫指挥使陈桐,此人长得人高马大,一双剑眉炯炯有神,见到刘衍后好奇的打量了一阵,然后王从义在介绍的时候,爽朗的大笑说道:“早就听闻总镇大人乃是当世猛将,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 陈桐虽然也是一卫的指挥使,但却有些特殊,只负责守卫衡王府,按照经制来讲,暂时并不归刘衍指挥,只是名义上的隶属关系,实际上则是听令于衡王的。 当然,衡王朱由棷能够下达的命令,也仅限于青州府城之内,是出不了城的。 刘衍笑着说道:“此番本镇入驻青州府,安顿之后便会去拜见德王殿下,还请陈指挥使代为转禀。” “哈哈,这自然没问题。” 明末大军阀 第206节 王从义介绍了一圈之后,便笑着对刘衍说道:“总镇大人,眼下烈日炎炎,还是快些入城吧。” “好,入城!” 当日刘衍入驻城中青莱镇总兵府,这里原本是一处富商的府邸,后来被王从义以低价买了下来,又转手赠送给刘衍作为总兵府使用。 刘衍命各营将士进驻城中军营,直接接管了青州府城的防务,然后便带着苗绍和一哨将士进入总兵府,四下看了看。 只见这处总兵府前后三进,两侧还各有跨院,比即墨营城的参将府邸豪华太多了。 “回头找人问下,王从义花了多少银子买的,把银子给他送过去。” “是。” 刘衍可不想一到这里就欠别人这么大一个人情,随后便来到后院,只见这里有几十个侍女和仆人等候,见到刘衍之后纷纷行礼。 其中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笑着上前,抱拳说道:“见过总镇大人,我等都是王府台招募的下人,专门侍奉总镇大人及家眷。” 刘衍微微皱眉,暗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王从义这么好心,先是送宅子,然后又送仆人,他要干什么?” 虽然那王从义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好像是儒生一般,但是刘衍可不相信,一个做到知府位置的官吏,会有这么好心! 于是刘衍笑着说道:“本镇随行带了旧人侍奉,就不劳诸位了。今日诸位便散去回家吧,临走前会有人给诸位发放一个月的工钱。” 众人闻言都愣住了,但是看着刘衍和身后的大队铁甲兵丁,也不敢多说什么,纷纷感谢一番便匆匆离开了。 “这两日去城中雇佣一些侍女和仆人,要找老实可靠的农户。” 苗绍点头说道:“大人放心,此事属下亲自去办。” 刘衍和苗绍带人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然后将这一哨两百八十多名护卫安排下去,或是守门,或是巡视,或是在各处庭院、廊道警戒。 一切都部署完毕之后,刘衍才将王芸禾母子以及尚善、若水安顿在后院。 “夫君,我看你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刘衍说道:“今日知府王从义介绍了众官吏,我见众人大多不服,甚至几人还多有敌意,估计是他们听闻了我在即墨营城推行的各项政令,所以心中抵触。” “这里不是即墨营城,也不是莱州府,虽然我带了大军前来,但是我毕竟在这里没有根基,万事还是小心为妙。” “夫君担忧的是。” “嗯,这段时间,你们先不要出去,就安心待在府中。我要先摸清青州府的情况再说。” 与此同时,中营都指挥使、游击将军沈拓带着大队新军将士登上了青州府城的北城墙,夜不收哨长许明德、旗长小东子也在队列之中。 沈拓看着城墙上无精打采、疏于警戒的明军士兵,脸色顿时冷峻了下来。 “所有守兵立即撤回军营待命,城防移交给新军中营左部!” 一众明军士兵见状面面相觑,一名千户赶来,抱拳说道:“属下见过将军。敢问将军,此时换防,青州中卫指挥使蔡大人是否知晓?我等需有蔡大人的命令才敢撤走。” 沈拓根本没心思理会那个千户,旁边左部指挥使郭荣大声说道:“新任青莱镇总兵官的将令,难道还不如一个青州中卫的指挥使的命令好使?你好大的胆子!” 那个千户顿时被吓得大汗淋漓,急忙说道:“是小的失言了,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还不撤下去,全部到军营中待命,等候总镇大人的整编!” “啊,整编我们?” 那千户不敢再多言,急忙招呼手下兵丁撤下了城墙。 沈拓见众人撤走,然后对郭荣说道:“青州府城的城墙、城门便交给你了,务必严加把守,没有总镇大人的手令,任何兵马、任何物资都不能随意出入城池!” “是!” 仅仅一个时辰,新军中营将士便接管了整座城池的防务,将原本驻守在城墙、城门、武库、府库各处的青州左卫、中卫、右卫兵马调往军营中待命。 消息传来,赵威、蔡应文、潘涂三人有些坐不住了,蔡应文和潘涂便急匆匆的赶到赵威府中,三人闭门谢客商议了起来。 赵威愤恨的说道:“那刘衍每升迁到一处,便要裁撤当地军将,将该处军权尽数握在手中,现在他又要故技重施了!” 蔡应文担忧的说道:“咱们的兵马,以及手中的家丁,估计用不了多久便会被裁撤,现在必须要想想对策了。” “能有什么对策?” 潘涂说道:“刘衍是咱们的上官,手中又有几万强军,难道你们还想跟他硬拼不成?” 蔡应文思索了一下,说道:“硬拼肯定是不行的,我可不想被当成乱兵杀了。可是咱们能用软刀子表明态度,只要没违反大明律,他刘衍还能怎么样?” “软刀子?” 赵威和潘涂纷纷问道:“是什么样的软刀子?” 第二百九十六章 强龙压境(二) “大人,有些不对劲啊!” 总兵府内,苗绍说道:“中营接管了青州府城的防务,青州三卫的兵马虽然全部集中到了军营中,但是田指挥使的整编事务却推行不下去,那些兵丁不是装病就是敷衍,完全就是耍起了滚刀肉啊!” 刘衍微微皱眉,说道:“还不止于此,管屯官张耒昨天也禀报说,青州三卫移交的军屯田册有很大问题,张耒带人去问,青州三卫的那些军将却是一问三不知,直接撂挑子了。” “赵威、蔡应文、潘涂他们三个,这是打定主意要跟本镇打擂台了!” 苗绍说道:“大人,他们三个肯定是听闻大人整顿地方的手段,不想自己的舒服日子被整顿没了,又没胆子硬干,便想出这么一手。说实话,还真不好办,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 刘衍大笑起来,说道:“其实此事也并不难办,赵威、蔡应文、潘涂三人以为撂挑子、不配合就能让本镇吃瘪,可是他们却忽略了一点:他们是兵,当兵就得听令,否则本镇要他们何用!” “大人的意思是?” “派人把汪博找来。” 次日清晨,早上的气温已然升高,街道上看不到一点露水,反而到处都是热气蒸腾,街上的行人全都大汗淋漓,在炎热的夏日里讨生活,只为一日三餐。 忽然,大队新军将士出现在街道上,朝着前方的一处宅院走去。 一名顶盔掼甲的将领策马随行,正是新军右营指挥使汪博,此时汪博的脸上都是汗珠,面色沉稳,策马来到这处宅院门口,大声说道:“给我围起来!” 数百名新军将士直接将宅院围了起来,然后十几名刀盾手抬着一根撞木来到大门外,汪博一声令下,众将士便开始撞门。 周围的百姓见状都是吓了一跳,这处宅院是青州左卫指挥使赵威的府邸,平日里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些官军竟然过来拿人! 很快大门被撞开了,大队新军将士冲了进去,里面跑出来十几个家丁大喊大叫,想要阻拦众将士,直接就被一阵鸟铳打倒在地。 巨大的声响吓坏了外面围观的百姓,纷纷逃离了现场,汪博也策马进入宅院之内,看着十几个倒在血泊之中的家丁,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这时,赵威身穿指挥使蟒袍走了出来,见到汪博后先是一愣,然后大声说道:“汪游击,你这是什么意思!” 汪博也不搭话,策马上前,直接一鞭子抽在赵威的脸上,呵斥道:“见到上官就是这样说话的吗!” 赵威吃疼的捂着脸,然后咬着牙抱拳行礼:“下官,见过汪游击!” “嗯,这就对了。” 汪博说道:“奉总兵大人将令:青州左卫指挥使赵威疏于治军、不听号令、阳奉阴违,着免去青州左卫指挥使之职,去除军籍,关押入狱待审!” “什么!” 赵威大声说道:“总镇大人不能这么对我,我设么都没干!” 两名新军将士上前将赵威按在地上,然后就开始用绳子捆绑起来。 汪博看着挣扎不已的赵威,说道:“你干没干,自己心里清楚。到了监狱里面,蔡应文和潘涂会跟你作伴的。” “啊?” 赵威彻底傻了眼,垂头丧气的被押走了。 汪博看了看这处宅院,然后一挥手,说道:“将宅院查封,所有钱财就地封存,等待钱粮官过来接收,赵威的家眷立即轰出去!” “是!” 青州府城内一共有两处监狱,一处是隶属于青州知府衙门的,就在府衙后院。 另一处则是隶属于青州三卫的,刘衍入城之后接管全城防务,便连带着将这处监狱也接管下来,作为总兵府下属的监狱。 赵威被押往总兵府监狱的时候,正好经过了城中军营,只见至少一个营的新军将士已经将这里团团包围,周边的几条街道全部戒严。从外面看去,依稀能看到大队的新军将士在押解、看管青州三卫的士兵。 此时赵威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刘衍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便是绝杀。自己和蔡应文、潘涂同时被抓,军营这边的三卫兵马也被大批新军缴械。赵威原本想联合三人之力,与刘衍掰掰手腕,为自己多争取一些好处,可是现在才知道,三人加在一起,也挡不住刘衍一招! “总镇大人会不会杀了我?” 赵威哭丧着脸,很快就被押到了总兵府监狱中,见到了蔡应文和潘涂。 三人被关在了一起,在监狱最尽头的一个大牢房内,周围的牢房全都是空的,刘衍进驻总兵府后,便命镇抚官荀景云查阅了所有犯人的卷宗,该放的放,该移交知府衙门的移交,整个监狱就只剩下十几人,被关押在其余各处。 “咱们怎么办?” 赵威拉着蔡应文和潘涂低声说道:“总镇大人的手段你们也都知道,说不定这两天就会将咱们给杀了,快想办法啊!” 蔡应文不太确定的说道:“咱们又没纵兵作乱,怎么算也是罪不至死啊,我看多半是被关一阵。” 一旁的潘涂也是点头赞同。 “你们白痴啊!” 赵威低声斥责道:“总镇大人现在要做的就是杀人立威,咱们三个已经是半个死人了,我跟你们一起进退,我真是瞎了眼!” “也许……” 蔡应文被骂了一阵,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于是说道:“知府大人那边应该不会袖手旁观吧?我手下的几个百户跟青州学子走的很近,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那些学子应该不会袖手旁观的。” “而且总镇大人推行的是新政之策,所有侵占军屯的人都要返还耕地,不少学子、乡绅都侵吞过军屯,他们一定会闹起来的。到时候,总镇大人也许就会对咱们从轻发落。” 赵威颓然的坐了下来,说道:“也许吧,希望如此!” 与此同时,青州知府衙门内,知府王从义正心烦意乱,没想到刘衍刚刚进驻青州府城,便将城中搅乱了。 通判郭敏泰叹息了一声,说道:“刘总兵手段强硬,一进城便接管了城防,将青州三卫的兵马赶到了军营中晾着。赵威、蔡应文、潘涂三位指挥使却不识时务,敢触怒刘总兵,真是自讨没趣!”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韩金楚说道:“现在刘总兵已经开始裁撤青州三卫的兵马,将赵威、蔡应文、潘涂三位指挥使关押了起来,接下来,估计就要重演即墨营城的故事,开始丈量军屯土地,向乡绅、商贾和学子追缴军屯耕地了。到时候,才是大乱的开始!” “唉!” 王从义摇了摇头,说道:“我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一个结果,你们可有对策?” 韩金楚和郭敏泰纷纷摇头,刘衍手握强军、杀伐果断,谁敢跟这样的人顶着干? “既然是这样,那咱们就只有明哲保身一条路可走了。” 王从义说道:“你们二位是否侵占了三卫军屯土地?” 明末大军阀 第207节 韩金楚和郭敏泰对视一眼,都有些不自然的点了点头,王从义说道:“本官是一亩地都没占,这一点还是比较踏实的。所以本官奉劝你们二位,自己主动将侵占的土地交还回去,先保证刘总兵的这把大火不会烧到自己。” “知府大人所言极是!” “还有,” 王从义说道:“你们回去之后,也要奉劝手下官吏,屁股有屎的,赶紧自己擦干净。谁要是牵连了咱们三人,不用刘总兵出手,本官先处置了他!” “是。” 郭敏泰说道:“大人,那咱们就这样旁观了?” 王从义顿了顿,说道:“你们看着吧,青州府不同于即墨营城,青州各地,特别是益都县内,军户没有多少,绝大部分都是民户百姓,不但商贾、乡绅很多,而且学子也多,这是即墨营城那种军户城池无法相比的。” “只要刘总兵的这把火烧起来,那些乡绅、商贾、学子绝不会坐以待毙,他们手中虽然没有兵丁,但是却有钱粮,有关系和权势,一旦闹起来,也足够刘总兵喝一壶的。” 郭敏泰微微皱眉,说道:“怕就怕刘总兵到时候直接出手镇压,在青州府杀个血流成河,到时候事情就不可收拾了。” “刘总兵会这么做吗?” 韩金楚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那些可都是学子啊,要是真的杀人了,朝野都会震动的!” 王从义苦笑着说道:“朝野震动又能怎样,你们以为现在还是太平盛世?如今已经是乱世了,手中有兵就是底气,看着吧,青州府要大乱了!” 总兵府内。 “什么?” 这天一大早,苗绍便送来了几份地契,刘衍看了看,这些地契加在一起,有一千四百多亩,都是益都县周边的军屯耕地。 “郭敏泰和韩金楚能主动返还侵占的耕地,可见二人还是有些头脑的。” 苗绍说道:“算他们激灵,否则有他们好看的。” 刘衍笑着说道:“青州府与即墨营城可不一样,虽然我是总兵,可却只能管军,郭敏泰和韩金楚却归青州知府管辖,他们不还,我也有些难办的。” “这有何难,到时候先那青州三卫的那些将官打个样,那些文官谁敢不还侵占的耕地?” 刘衍忽然问道:“对了,你跟棉布坊的绣娘怎么样了,去人家提亲没有?你可别告诉我,到了青州府就不再理人家了!” 苗绍急忙摆手,说道:“大人放心,我一到青州府,就派人送去消息了,还带去了不少胭脂水粉。” “我问你,去提亲了没有?” “去了,去了,绣娘的爹娘也答应了,只是婚期还没定下来。” 刘衍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看赶早不赶晚,等这次追缴完军屯耕地,处理了青州三卫之后,你就大办婚宴吧。到时候,我给你一份厚礼。” 苗绍面色一喜笑着说道:“好!大人说定了。” 话音刚落,刘衍和苗绍便看到政务官赵民快步走了进来,抱拳说道:“大人,出事了,今天早上,城中商贾开始罢市,城中的学子也开始罢课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商人罢市、士子罢课 八月底,青州府城。 随着同知郭敏泰、通判韩金楚主动返还了侵占的军屯耕地,并且督促知府衙门上下官吏也一并退还各自侵占的耕地,顿时掀起了一阵狂风。 青州府大大小小的官吏人人自危,众人大多都听闻过刘衍在即墨营城的手段,此时刀子真正砍到自己的身上,所有人都慌了神。 一些胆子小,侵占耕地不多的官吏纷纷主动交还了侵占的耕地,但是还有许多官吏依然硬挺着,俗话说:法不责众,这些官吏不相信刘衍能将知府衙门这么多官吏都办了。 再说了,你刘衍是总兵官,管军的,我们都是知府衙门的官吏,是民官,你敢动我们,那就是兵变! 于是在知府衙门一些官吏有意无意的宣扬下,城中的商贾和士子也都坐不住了,他们或是侵占了军户的耕地,或是倒卖过卫所兵的兵备物资,反正手脚都不是很干净。 此时各种消息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那些商贾和士子也开始暗中串联,最终在这一天开始了罢市、罢课,城中百姓见状也慌乱了起来,纷纷涌上街头抢购粮米,青州府城各处大乱,青州知府衙门和益都县县衙急忙派出衙役前往各处维持秩序,可是效果甚微。 总兵府内,刘衍听完了赵民的禀报,微微皱眉。 明末商贾和士子不是清末那种满清奴才,他们是有胆子与朝廷掰手腕的,掰手腕的手段便是罢市、罢课。 刘衍记得在嘉靖时期,朝廷曾禁止各州县铸私钱,结果各地商人联合罢市,在很短的时间内,各地货物飞涨,朝廷无奈之下便废除了禁令。 到了万历年间,朝廷每每准备征收商税的时候,那些商人都会以罢市来要挟朝廷,每次征收商税的政令都会不了了之。 由此可见明末的商贾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规模,甚至是“进化”成一个阶级,在这个乱世之中,商贾以钱财为手段,己经极为骄横,甚至不少地方的经济已经不受朝廷的控制,而朝堂之上也遍布商贾的代言人。 可以说明末的朝廷己经对地方经济已经失去了控制权,这也是明末朝廷财政收入锐减的一个原因。 特别是在九边各地,朝廷更是依赖这些商贾,自从大明中叶“开中法”败落之后,朝廷便改用折色银募兵,以支付军饷。 有银子不等于有吃喝,还需要购买大批的粮食草料。相关粮草料的运送,便是由各地商人垄断,如果商人罢市,边关明军就会缺乏粮草,将造成极为浩大的动荡。 例如,崇祯八年五月,祖宽等入援兵马奉圣旨分驻宣府镇的岔道、榆林、怀隆西关等地时。当时的宣大总督杨嗣昌就特别严令大军不许骚扰地方,严令各处居民不许罢市,否则都要一体严飭,这就是商人罢市之威。 由此也可以看出,明末商贾都是极端的利己主义者,为了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害,而至国家的利益于不顾,完全就是汉奸行为,刘衍对此深恶痛绝! 学生罢课、商人罢市,这股浩大的声势已经开始蔓延,刘衍当即命赵民前往青州知府衙门,向知府王从义通报此事,如果青州知府衙门和益都县县衙不能在三天内控制局面,那刘衍便要以“奸商乱市、奸生乱国”的理由,出兵平定局面! “大人!” 赵民吓了一跳,急忙说道:“大人,一旦出兵,只怕局势会更加不受控制,当先暗中调查,查出幕后指使之人才是。” 刘衍沉吟了一会儿,冷声说道:“只怕此事没有那么多的缘由。赵威、蔡应文、潘涂三人已经被抓,他们没有时间谋划这些事情。知府王从义等文官有这个时间,不过他们会这么干吗?” 赵民和苗绍也是眉头紧锁,如果是青州知府王从义等人暗中指使商贾和士子闹事,那刘衍的处境就危险了,这场动荡肯定会死不少人。 “所以本官让赵同知去联络王从义,就是要看看王从义如何应对。” 赵民抱拳说道:“属下明白了,这就去!” 随后刘衍对苗绍说道:“你立即通知中营都指挥使沈拓,让他集结兵马待命。” “是。” 就在刘衍部署安排的时候,青州府城内,数百士子聚集在州学之内,青州府训导、学正也参与其中,此时众人群情激奋,都在呵斥刘衍的种种“暴行”。 青州学正黄明德便是这数百人的领头人,其家中有数倾良田,还有相关店铺十数家。此时听闻城中都在疯传,总兵刘衍将要征收商税,并且核查众官吏名下的田亩,顿时气愤填膺,振臂一呼便召集了数百士子,城中商贾也多有响应。 黄明德在一阵慷慨激昂之后,叹息说道:“想当年万历朝的商税之祸,本官仍然是记忆犹新。干戈载道,祸流四海,非困商,乃困民也!圣人有言,夺民之财,非生财之道也。生财之道,生之,节之,两端而已。加派之害不过税计,商税之害却以日计。征收商税,乃为夺民之财,此举必将惹得天怒人怨。” 在场众人也是你一言我一语,言辞间皆是痛心疾首,众人对于加派在普通百姓身上的重税视而不见,却对即将加派在自己身上的商税,或者田税义愤填膺,如果刘衍看到此景,定会火冒三丈。 在场一众士人学子,哪家没有开设店铺?青州府各处商人,哪家不是他们的族人亲眷?刘衍要征收商税,要核查各家的田亩,要追回被侵占的军屯耕地,便是从他们口中夺食,众人决不答应。 当然,他们中也有诸多贫穷士子,家内没开设什么店铺的,而且此时也有传言,刘衍将效法即墨营城故事,将在青州府各处设立屯堡,到时候会招募大批书生士子为书吏,这些贫穷士子也有意进入堡内谋职,心底下认为刘衍征收商税,跟他们无关。 不过此时气氛已经烘托到这里,那些贫穷士子又哪敢开口为刘衍说话? 随后,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引经据典的抨击刘衍新政,将自己罢课与商贾罢市之举,说成了救国图存的壮举。众人都认为这将是一场声势浩大的行动,学生罢课,商人罢市,各界纷纷响应,只要万众一心,向总兵官刘衍施压,他一定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举动,瑍然醒悟,回头是岸。 从这一天起,青州府各地忽然风起云涌,城内的店铺开始关闭,所有买卖全部停止。城内百姓惊骇慌乱下,掀起了抢购的风潮,到黄昏时分,所有店铺全部关闭之前,粮食的价格己经飙升到四千文一斗。 在这种恐慌情绪的感染下,青州府内诸如布盐茶材各类货物的价格也是一路飑升,最后甚至是有价无市。 很快的,罢市风湘蔓延到周边的临淄县、寿光县、临朐县等地,各地抢购成风,不过莱州府各地还算平静,暂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王从义自从接到赵民的通报之后,也是心急如焚,仅仅两天时间,青州府和周边几个县的市面都是一片萧条,百姓也会人心惶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但如此,青州府城的街巷上开始出现浩浩荡荡的请愿人潮,他们拦截官吏当场哭诉,要求制止青莱镇总兵官刘衍征收商税、核查田亩之举。 各地街头巷尾挤满了嚎哭的人群,各种匿名榜贴贴得到处都是。如果有官员经过街巷,还遭到人群不断投掷的瓦砾攻击。 面对如此声势浩大的罢市罢课,知府王从义带着同知郭敏泰、通判韩金楚上街宣讲,一面诉说商贾纳税乃是理所应当,刘衍征收商税也在情理之中,而清查军屯田亩也是正当之举,没有什么好讲的。 而众人如此扰乱市行、目无官府之举,说轻点是不明事理,说重点便是聚众作乱! 王从义一阵慷慨激昂之后,先是安抚,然后又威胁了一番,但是聚集起来的商贾和士子却全然不怕,众人眼见王从义也站在刘衍一边,纷纷大声呼喊起来,不少人都开始投掷瓦石,王从义躲闪不及也挨了好几下。 此时王从义气血上涌,下令自己的家丁驱逐众人,双方随即爆发流血冲突。 同知郭敏泰和通判韩金楚担心事态失控,带着大队衙役上前维持秩序,却同样遭到众人乱投瓦石的待遇,没过一会儿二人便口鼻流血,二人拉着王从义仓皇逃入知府衙门内避祸,狼狈之下,连官靴都丢弃了。 人群之中,学正黄明德看着仓皇逃入知府衙门的王从义等人,脸上也浮现出一丝莫名的笑意:“也许,借助这场动荡可以让我在官场上更进一步!” 到了罢课罢市的第三天,不但商贾和士子走上街头抗议,甚至青州三卫的不少兵丁也开始参与进来,整个青州府城都动荡不安,各地也是人心惶惶。 各地百姓担忧买不到粮油食盐,也是起了一阵阵骚动,各处突然发生这种事,军户百姓在惊慌之下,都是目光投向总兵府,希望总兵官刘衍能有个处理的办法。 与那些商贾、士子等人不同,青州府各处的普通百姓对刘衍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毕竟刘衍威名在外,不但抗击奴贼、流贼连战连捷,而且即墨营城各处的百姓生活如何,青州这边的百姓也多有耳闻,如今也期盼着在刘衍治理下,能够过上与即墨营城各处百姓一样的好日子。 商人、士人抗议商税,那些卫所兵丁趁机闹事,与这些百姓有什么关系?普通百姓又没开店,也没有侵占军屯耕地,刘衍如何整顿也无妨,反正整顿不到普通百姓的头上。 但是普通的百姓还是希望这股浪潮赶快过去,毕竟商人罢市,对百姓生活的影响太大了。飞涨的物价,是普通百姓承受不了的,寻常百姓都只是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家内没米了,有个地方去买,而且不要那么贵,至于其他的都是浮云。 “士子罢课,商人罢市,现在青州三卫的那些兵丁也要跟着闹了?” 总兵府内,刘衍看着窗外良久,然后转过身来,冷笑一声,对苗绍说道:“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外面很热闹,也很有趣!” 苗绍看着刘衍的样子,心中凛然:“有人要倒霉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除名与查没(一) 总兵府宽阔的大堂内,刘衍麾下的众将和官吏齐聚一堂,刘衍此时还有心思与旁边的苗绍、许铭谈笑,但是众人却没有刘衍那种平静的心情。 政务官赵民担忧的说道:“大人,商人突然罢市,士子突然罢课,这里面肯定有阴谋。当务之急是让商人们立即开市,否则物价飞涨,百姓们难免埋怨将军,有损将军之声望。” 刘衍点点头,不置可否,并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皱眉。 许铭怒声说道:“这些杂碎,只知赚钱,让他们交税便好像杀了他家老爹一般。请大人下令,只要那些奸商敢再罢市,那些书生再敢闹事,属下便率部把他们全部抓起来。” 刘衍又点了点头,不过依然没有发表意见。 苗绍沉吟道:“不过也是奇怪了,怎么外面传出的风声是将军要开征商税呢?似乎大人还没这种打算吧?” 许铭大声说道:“大人在即墨营城已经开征了商税,这次又开始整顿青州三卫的兵马,明摆着就是准备在秦青州推行新政了,征收商税也是早晚的事,那些商贾不过是趁机闹事罢了。” 苗绍点头赞同,大声说道:“说得对,搂草打兔子,此番既然那些商贾自己跳了出来,那就一次把他们都给解决了!” 这时刘衍说道:“不过也好,既然那些商贾自己跳出来了,也省了本官很多事情,此事过后,本官便开始推行商税之策!” 旁边,李继文和胡宗明作为刘衍的幕僚,这是第一次参加会议,刘衍说完之后,二人也对视一眼,胡宗明微微点了点头,李继文便抱拳说道:“大人,属下以为青州的情况与即墨营城不同。即墨营城相当于军州,治下基本上都是军户百姓,大人主管即墨营城的军政大事,所以大人在即墨营城征收商税理所应当。” “可是青州府不一样,虽然大人是青莱镇总兵官,青州和莱州都是大人的防区,可是大人只负责青州、莱州的兵事,征收商税属于民政,是知府王从义和莱州知府的事情,大人如果征收的话,恐怕会有人说大人越俎代庖啊。” 众人都是纷纷点头,青州府的情况的确与即墨营城不同,此时众人都有些犹豫。 刘衍笑着说道:“商税是必须要征收的,不过知府王从义和莱州知府那边是肯定不敢收,也收不上来的。既然他们不收,那就由本镇来收好了。” 明末大军阀 第208节 “当然为了避免别有用心之人借题发挥,本镇征收商税的时候也会换个说法。” 众人不解。 “本镇有商会在手,等到此番事端平息之后,便会命商会会首王靖率众进入青州和莱州各地,两州各处商贾想要在境内经商,就必须要加入商会,按月缴纳会费和商会成员的商税。如此,本镇就算征收商税,青州知府王从义和莱州知府也说不出什么来,别人就更无话可说了。” 胡宗明疑惑的问道:“大人,如果那些商贾不愿意加入商会怎么办?” 刘衍冷笑着说道:“如果有谁不愿意加入商会,那本镇保证,在青州、莱州境内,商会之外的商贾的货物将寸步难行,以后出了什么事情,本镇也不会给予任何帮助!” 众人凛然,这便是逼着那些商贾加入商会,谁要是不如会,就意味着以后别想在青州府、莱州府做生意了。 就在这时,新军中营夜不收哨长许明德大步走了进来,抱拳说道:“启禀总镇,属下奉命暗中调查罢市商贾、罢课士子的情况,发现背后之人的消息!” 刘衍微微皱眉,背后还真有人在暗中指使? 早在商贾、士子闹事的第一天,刘衍便命各营夜不收暗中调查,大批的新军夜不收纷纷乔装混进游行、闹事的商贾、士子之中,打探到了不少的情报。 “讲!” “是!” 许明德随即禀报自己刺探所得的消息,此番商贾罢市主要是各处商贾自发所为,而士子闹事,则是青州学正黄明德暗中教唆导致。 当然,追根溯源,不管是商贾还是学子,众人之所以将矛头对准了刘衍,根源都是在青州三卫的各级将官的身上。 许明德暗中抓了几个青州左卫和青州中卫的百户官、总旗官,得知赵威、蔡应文、潘涂三人在被抓之前,就已经开始散播消息,宣扬刘衍准备大力整顿青州兵马,同时还要仿效即墨营城例,对青州的商贾、官吏、乡绅等追缴侵占的军屯耕地,还要征收商税等等。 “此番罢课、罢市推波助澜者,属下怀疑有青州府学正黄明德、青州左卫百户官王川、总旗官沈扩、总旗官耿墨,青州中卫百户官姚功里、百户官陈景润、总旗官匡海东、总旗官陈二飞,青州右卫百户官田汉东、百户官王明洋、总旗官赖传水、总旗官李日川,以及青州知府衙门、益阳县县衙等二十三名官吏等。” 许明德说完之后,堂上众人无不动容,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牵扯其中。这些人虽然不算是背后主谋,却也是直接或者间接造成了此番罢市、罢课的闹剧,而且其中大部分人都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其心可诛! 刘衍此时已经杀心大起,青州府的情况比自己预想的要严重,此番必须趁此机会将青州府的官场涤荡一番,否则日后推行新政也会困难重重,自己可没时间、也没精力与这些货色斗智斗勇。 于是刘衍大声说道:“此番罢课、罢市以青州府学正黄明德为首,青州府各级文官与青州三卫各级将官为辅。经侦测,众贼官与奴贼、流贼细作多有勾连,为奴贼提供情报,为流贼供应钱粮,证据确凿!” 刘衍扫视了众人一眼,只见众人都是愣了一会儿,紧接着便神色如常,于是便继续说道:“奴贼狡黠异常,最善细作,老奴之时,就不惜重金圈养谍工,以为谍间之用。初以李永芳为头目,后以其婿武长春任之。其作或为商贩,或为僧道,或为丐流,或为百工,间细广布,无孔不入。” “萨尔浒师期先泄,广宁、辽阳诸城之陷,皆为其作内应。天启年时,奴贼收买叛将季应诚、曾有功、刘保、刘伯强诸人,使张盘将军、军门马世龙兵败身死,皆其奸细叛将之故。” “后刘保、武长春诸人被东厂辑拿归案,凌迟处死,也算为张将军等人报仇!” 堂内众人都沉默了,众人心中都明白,刘衍这是准备大开杀戒了,看样子刘衍是准备快刀斩乱麻,不准备与那些闹事商贾和只会夸夸其谈的书生虚与委蛇了。 刘衍大声说道:“好啊,那些商贾、士子、乡绅、文武官吏又是罢课,又是罢市,这声势闹得惊天动地,却只是为了他们的私利,好方便他们资敌卖国。” 刘衍狠狠的说道:“他们以为本镇不敢动手?此番本镇只好让他们失望了!” 刘衍的话让众人心中一惊,如果手段过于激烈,惟恐不利日后治理,就连青州知府王从义等人也会侧目的。 政务官赵民说道:“大人,以属下之见,不若只惩数人,余者宽释,如此,也不过于牵连过广,日后有个转围的余地,毕竟罢市、罢课不比当初夏河寨前千户所之兵乱。” 刘衍摆手说道:“赵同知过虑了,本镇连奴贼大军和张献忠都不惧,还怕区区几个跳梁小丑?” 只见刘衍缓缓环顾众人,说道:“不施霹雳手段,怎显菩萨心肠?从此番罢课、罢市之事看来,青州军政积弊日久,只有以雷霆之势,方能还青州府朗朗乾坤,同时也可震慑莱州府的不轨之人。” “要杀,就挑商贾势力最甚者杀!要杀,就挑文人中声名最甚者杀!要杀,就挑武人最众者杀!本镇就是要让青州府所有军民百姓看看,敢与我总兵府作对,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刘衍的话听得众人热血沸腾,汪博高声说道:“我新军出兵镇压,也需师出有名。” 刘衍说道:“一众罢课、罢市者,通虏通奴,以卖国贼论处!” 随即刘衍大声喝道:“本镇命令:新军中营都指挥使沈拓率部抓捕东奴细作,并且审讯记录,以为众奸人通奴铁证!凡是查明实证者,一律关押下狱等待处置,其家产全部抄没充公,涉事士子一律革除功名一并下狱!” “政务官赵民立即发下文告,所以罢市者纠众辱官,罪大恶极,限两日之内,速向总兵府投案自首,否则加倍治罪。名下所有店铺立即开市,为弥补罢市以来给百姓造成的损失,青州府所有商贾在半月之内,货价均需下降七成销售。凡是过期不投案自首者,必将严惩不怠!” “命钱粮官岳明立即从即墨营城各处调运粮米,四天后开始在青州府各处平价贩卖,以解百姓之需。届时中营需出兵为各处粮店提供保护,如有叵测之徒敢冲击粮店,一律格杀勿论!” 刘衍一条条命令传下来,条令清晰,可见他早己深思熟虑,堂内众人也是聚精会神听着,接到命令的,都是大声领命。 “其余各营防守青州府城城防,警戒城中军营、武库、府库、各处府衙等地,作好平叛的准备。如果两日之后事态没有平息,以中营为主,各营协同开始肃清街道!” 堂上众人齐声领命。 很快到了两天后,总兵官刘衍一开始行动,就让所有人目瞪口呆,非但没有妥协,而且发出一道告令,命令所有罢市者立时复市,所有罢课的士子立即返回官学报到,等候处置,否则严惩。 与此同时,青州府学正黄明德、青州左卫百户官王川、总旗官沈扩、总旗官耿墨,青州中卫百户官姚功里、百户官陈景润、总旗官匡海东、总旗官陈二飞,青州右卫百户官田汉东、百户官王明洋、总旗官赖传水、总旗官李日川,以及青州知府衙门、益阳县县衙等二十三名官吏,全部被记载在抓捕名单上,中营都指挥使沈拓分派人手,准备开始抓人了。 此时王从义、郭敏泰、韩金楚等人,以及不少参与罢课、罢市之人,都联想到刘衍以往种种作派,心中都感到了畏惧。 随着刘衍下发命令,随着新军将士频繁出动,青州罢课、罢市之举大有崩溃的趋势。不过刘衍的命令中也有一段让众商贾极为愤怒的内容:不但要立时复市,向总兵府投首,开市后半月内,众商家还均要降价七成……这怎么能让众人忍受? 所以此时青州府的罢课、罢市虽然逐渐降温,但是也仍在继续之中,各家还派出了大量的伙计、家奴、佃户,加上那些士子一同游行,使得青州府城内请愿的人潮更为浩荡。他们或遍衔静听,或围在各处官衙前哭诉,甚至有不少地痞乘机而起,场面一片纷乱。 第二百九十九章 除名与查没(二) 青州府的局势开始动荡起来,双方仍在僵持,似乎两不相下,有成水火之势。 到了第四天,大批从即墨营城运来的粮米等物资进入青州府城,总兵府开始在城中平价销售,打压粮价。 同时,商会会首王靖也带着大批即墨营城的商贾赶来,带来了各种商货,全都是平价销售,极大的缓解了城中百姓的紧张情绪。 与此同时,总兵府告令的限期己过,但城内商贾却没有几家商铺开市,更没有商贾向总兵府投首。其实也有些小商铺畏惧总兵府的告示,偷偷开门但随后似乎被一些流氓地痞之流抢砸,店主被殴打,其余商贾见状便也不敢再出头了。 城内各条街道上仍是有很多人在游荡,明眼人就可以看出,他们多是一众官将、商贾的家奴、伙计之流,还有本地大批的地痞闲人。他们三五成群聚于一处,或高声喊叫,或拿着大把的匿名榜贴,继续在城内各处张帖。 在州治与总兵府外,此时又是人山人海,大量的商贾赶来聚众请愿。知府衙门的学正黄明德也再次出动,领着数百士子激烈声讨商税之祸。 黄明德站在总兵府门外一口气讲了半个时辰,一众士子也是不断鼓噪。此时黄明德心中畅快,正要继续演说。 忽然东面传来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万胜!”声彻全城,这边数百士子顿时安静下来。 紧接着地面似乎隐隐颤动,好象是大队人马整齐行进的声音。 整齐的踏步声越来越近,黄明德等人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原先聚于各处街道的那些家奴、伙计、地痞闲人纷纷狂奔回来,只见众人惊恐的大声说道:“总兵府的兵马上街了!” 黄明德和数百士子顿时傻了眼,总兵府要镇压士人百姓,这可如何是好,一众士子纷纷叫嚷着让黄明德赶忙谋个方略出来。 可是黄明德哪里有什么主意,此时与众人一样,都是神色仓皇,个个脸若死灰,很多人已经打定开跑的主意! 黄明德脸色铁青,没想到刘衍胆敢派兵镇压,此时黄明德鼓起勇气,大声说道:“诸位不要慌,不要慌,我就不信,此等朗朗乾坤之下,总兵大人真敢做那等天怒人怨,欺压士人百姓之事。他就不惧言官凿凿,青史铁笔吗?” 此话一出,不少士子也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不少人都纷纷附和起来。 “不错,我、我等为民请命,激昂大义,虽死而不顾!” “昔日有苏州五义士反抗阉党权奸,不畏强暴,最终青史留名,作为人墓碑记,大丈夫明死生之大也,匹夫之有重于社稷,便是刘衍压迫士子以赏,我等从容而不惧!” 黄明德见众人纷纷响应自己,心气也是提了起来,挥手高呼道:“诸君随我上去,与总兵府的兵马论理一番,看他们敢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屠杀商人士子!” 众人蜂拥向前,那些商人与士子团结一心,高举横幅,一路高呼,迎着城东方向而去。更有大批的家奴地痞手持瓦石,或三五成群冲在前面,或是散居周边,众人浩浩荡荡而行! 突然震耳欲聋的鸟铳声响起,接着惊呼声响起,潮水般的家奴乱民奔回来,他们声嘶力竭地高喊:“总兵府的兵马杀人啦,官军杀人啦!” 人群一片混乱,黄明德等人这下都呆住了,还有那些混进来的商贾等人,同样惊得面无人色:“刘衍他真的敢动手?” 大队新军将士的整齐踏步声不断而来,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奉青莱镇总兵官将令:新军兵马开始平乱,捉拿奴贼细作、通掳奸人,全城立即戒严。通令:勿在街市聚众,勿暴动,勿侮辱官府。违令者以勃逆论处,格杀勿论!” “总兵府兵马乃是仁义之师,无有骚扰百姓之举,军民安心等候乱平,无须惊慌!” 此番为了最大限度威慑那些商贾、士子,刘衍命沈拓率领中营将士上街平乱,此时沈拓骑在战马上,他全副甲胃,身后将士也是个个身披铁甲、头戴铁盔,他们持枪持铳,整齐而行,肃杀气势立时震得周边一片片失去声音! 在这样的军队面前,黄明德突然觉得这些时日自己所作所为是多么的可笑! 看着街巷上聚集起来的商贾、士子和一众游手、家奴、家丁,沈拓也懒得跟他们废话,直接从怀中掏出一纸文书宣告:“奉总兵大人将令,捉拿奴贼细作黄明德等人,立即拿下。尔等需以朝廷社稷为重,通力合拿奸人。若敢阻扰,以同谋论之!” 如晴天霹雳,黄明德当即呆住了,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奴贼奸细了! 黄明德急忙大叫起来:“胡言乱语,胡言乱语!我决不是奴贼细作,刘衍他胡说八道!” 沈拓脸色冷峻,直接一挥手,厉声说道:“拿人!” 一队新军将士如狼似虎向黄明德这边扑来,黄明德大叫:“不、不要,我不是奸细!” 他府上几个家奴,还有旁边的士子下意识挡在前面。 却只听一阵鸟铳巨响响起,顿时血雾乱溅,这几个人皆被打飞出去,倒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了! 看他们的惨样,众多的商人士子们顿时炸了窝,更有一大群人往新军这边跑来! “放!” 震耳欲聋的鸟铳声再次响起,腾起的硝烟中,再次有十几人被打翻在地! 黄明德下意识想逃跑,却迎面吃了一个重重的铳托,当即脸面开花,血流如注。 他捂着脸面,跪倒在地,痛的大声尖叫起来!此时所有人不得妄动,否则以奴贼细作论之,格杀当场! 在严厉的喝令声中,乱成一锅粥的商人士子队伍总算停止下来,他们皆面无人色地站着,个个呆若木鸡。还有他们周边的家奴地痞也慌忙跪倒在地,有人惊觉自己手中持有瓦石,也是赶忙丢掉! 浓厚的血腥味在阳光下弥漫,看着地上的尸体,听闻伤者齐声呻吟,很多人忍不住呕吐起来。一些人更是怕的哭起来,先前那种万众一心的士气,此刻却是早已荡然无存! 局势急转直下,让许多士子都反应不过来,不是对抗征收商税的正义之举么,怎么突然成了给奴贼细作帮衬的祸事了?更有人在自己面前眼睁睁的被杀! 此时黄明德被几个强壮的新军将士扑到在地,双手扭起,牢牢困住。 沈拓深深看了他一眼,喝道:“黄明德立刻收监审问,在场诸人,一并收押,待排清细作嫌疑之后,再请总镇大人定夺。” 在卖国奸细这个罪名面前,在场所有商贾世子都不敢乱动,只是放生嚎哭,有如末日。 与此同时,大队的新军将士开始四处出动,众将士按照刘衍的部署,按名册抓人,封存青州府城内大批店铺,有条不紊,几乎在一天之内,城中商铺便有十之七八被查封! 事情变得如此,城中百姓都是反映不过来,好在总兵府的兵马确实秋毫无犯,让他们放心不少。许多百姓躲在街头与屋里议论纷纷,没过多久,学正黄明德等大批官吏和商贾是鞑子细作的事便传的沸沸扬扬。 这下,很多人都是破口大骂,这些杀千刀的狗贼,竟给鞑子做奸细,便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很多人更是猜测,这些天青州府各处罢课罢市,会不会是这些细作煽动的? 哗哗破门之声不断,凡是在名单上面的官吏,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都被新军将士破门抓捕。不论官商,不管是千户还是百户、总旗官,又或是士绅、商贾人家,直接从家中抓走,众人的家属被监控。同时他们名下所有田产,尽数封存。 这一过程中,只要有人敢拒捕,都是一个格杀当场的下场,鸟铳的声音在城内此起彼落,看来认不清形势的人还真是不少! 一声巨响,青州府城内一处宅院的大门被新军将士破开,两队中营新军将士涌入该所宅院,这里是青州左卫百户官王川的宅院。 看到新军将士破门而入,府内众人又惊又怒。 王川第一时间冲到了前院,怒声呵斥了几声,便带领一众家丁气势汹汹的上前,众人个个手持长枪棍棒。可是还没等他们冲到跟前,领队的旗长便大声说道:“今查青州左卫百户官王川资敌通奴,证据确凿,奉青莱镇总兵官将令捉其归案,你等不可助纣为虐,免得落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王川听完又惊又怒,脑子有些短路,随后大声叫道:“好大胆的刘衍,竟然敢伪造证据,诬陷于……” 王川话还没说完,领队旗长便冷声说道:“青莱镇总兵官有令:敢有兴兵反抗者,格杀勿论!” 说完,那旗长一声令下,一阵震耳欲聋的鸟铳声响起,十几杆鸟铳对准眼前的家丁扣动扳机! 明末大军阀 第209节 血雾激射,那些家丁如同风吹麦穗般倒下一片,王川身上也是中弹,被打得踉跄向后摔倒出去。他到在地上时已是气绝,只是双眼圆睁,死死瞪着天空,满脸不可相信的神情! 剩下的那些家丁都是尖叫一片,领队旗长冷酷的声音响起,又是一阵鸟铳的轰鸣,又有不少家丁被打翻在地。 “给我搜,一间房子也别落下!” 旗长一声令下,众将士鱼贯而入,开始在王川宅院中搜查起来,顿时引得王川的家眷一阵尖叫。 这一天,青州府城内乱成一团,街巷上大批闹事的士子、商贾、兵丁和游手被打死打伤,许多人都被当街抓住。 同时,城中数十官吏的宅院都被新军将士突袭抄家,凡是抵抗阻拦者,都被当场打死,一整天的时间里,城中到处都是鸟铳的轰鸣声,期间还夹杂着铁骑和大队兵马行进的声响。 知府王从义躲在衙门里,脸色很难看。原本以为这场动荡很快就能平息,只是平常的抗议活动而已,可是没想到却牵扯到了奴贼细作上面。 总兵府的人过来通报情况的事实,王从义还不相信,但是当局势逐渐失控,并且当王从义看到那份通奴名单的时候,王从义也不得不相信了。 “杀人了,杀人了!” 王从义脸色惨白的喃喃说道:“这个刘衍,还真是下死手啊,今后可怎么相处啊!” 第三百章 人事安排 这次罢课、罢市的闹剧平息很快,新军将士大规模抓人封店的行动也只持续了一天而已,当第二天早上,躲在屋内惶恐不安的百姓出门的时候,整个青州府城己经恢复了太平。街巷上已经变得干干净净,连垃圾都被扫了,原来地上的血迹也被清洗一空。 要不是街上还有三三两两巡逻的新军将士战士,很多人觉得昨日之事就是一场梦。 让当地居民欢喜的是,此时依然有源源不断的车辆不断进城,这些来自莱州府即墨营城的车辆上面,装载的都是粮米、油盐酱醋茶诸类货物。 一个伙计甚至直接在路边就高声吆喝了起来:“买粮了买粮了,大伙快来买粮,这可是灵山卫王家庄内,王家粮铺的米面,那是青莱镇总兵官老泰山的粮铺,粮价比往日还低三成,决对物美价廉,货有所值啊!” 周围的百姓闻言喜笑颜开,纷纷呼朋引伴宣扬开来,众人蜂拥前去买粮买物。 知府王从义走到街上,身边跟着同知郭敏泰、通判韩金楚,十几个衙役跟在后面。 此时三人眼见街市己经恢复太平,随处可见排队购买粮货的军民百姓,所有人规规矩矩,不敢争也不敢抢。街巷上还能看到巡视的新家将士,秩序井然。 “府台大人,看样子,刘总兵的手段还真是惊人啊,一天就稳定了局势,顺带着将青州府上下的反对势力一举铲除,这份手腕放在山东都是独一份的!” 王从义看了看说话的韩金楚,点了点头,算是赞同。 “大人,咱们现在去哪里?” “走。” 王从义说道:“咱们去总兵府见一见刘总兵吧,城中乱了一阵,首尾总要有个说法的。” 韩金楚与郭敏泰对视一眼,二人都有些畏惧,不过想了想,自己也没做什么,便点头同意。 此时刘衍正在总兵府内安排部下,青州左卫、青州中卫、青州右卫三个指挥使已经完蛋了,就意味着这三个位置都空了出来。 刘衍直接任命左营都指挥使张义充任青州左卫都指挥使,任命右营都指挥使汪博充任青州右卫都指挥使,任命中营都指挥使沈拓充任青州中卫都指挥使。 “你们三个今日便走马上任,第一件事情,便是整顿青州三卫的兵丁,裁撤老弱和兵油、兵痞,将可用之人整编进各营之中,正好补充各营的缺额。” “另外,本镇决定将青州左卫迁到西北方的博兴县,将青州中卫迁到东北方的寿光县,将青州右卫迁到西南方的诸城县,新军左营、中营、右营将士在整顿三卫原兵丁后,便开拔前往各自驻地。” 汪博、张义、沈拓三人领命。 刘衍继续说道:“管屯官张耒全面掌管青州府、莱州府屯粮事、田税征收事,钱粮官岳明、政务官赵民全面接管青州府、莱州府相应事务。” “指挥使田辉叙可在青州府、莱州府各州县招募良家子为兵,征召之人转为军户,并且分发相应耕地,具体事宜与管屯官张同知使协商。” “是!” 刘衍将人事安排部署完毕后,忽然闻报青州知府王从义、同知郭敏泰、通判韩金楚来访,便笑着对众部下说道:“看来知府大人是坐不住了。” 众人哄笑不止。 “好了,大家各自去忙吧。” “是,总镇大人。” 片刻之后,王从义、郭敏泰、韩金楚三人来到正堂上,刘衍笑着招呼三人落座。 双方很是寒暄了一阵,可以用一团和气来形容,相互吹捧许久之后,王从义便谈起青州府的这场变乱。 刘衍随即将突击审问黄明德、赵威、蔡应文、潘涂等官吏的口供拿了出来。 “三位大人看看吧,本镇从各营中抽调夜不收,连夜对狱中看押的人犯进行审问,这些便是他们所有人的审结案卷!” “另外,本镇已经下令,将所有人犯的家财拨付给钱粮官岳明处理,所有人犯的家眷一律关押在军营内看管,等候处置。” 刘衍看着皱眉翻看案卷的王从义、郭敏泰、韩金楚三人,继续说道:“本镇如此处置,不知道是否妥当,还请三位大人一同斟酌。” 王从义看了几份案卷之后,便痛心疾首的说道:“此些贼人饱受朝廷恩义,不思报效,却做这等祸国殃民之举,实是狼子野心。” 他骂了好一会,便对刘衍说道:“不过此次变乱,相关人犯,不知总兵大人准备如何处置?” 刘衍说道:“此番变乱滋事体大,本镇以为应将一众案犯,以及所有的案卷,全部移交总督府,由卢督臣上报朝廷三司会审,请旨裁决。” 对于黄明德等士子、文官等,身为青莱镇总兵官的刘衍没有处置权,抓捕的赵威、蔡应文、潘涂等指挥使,按大明律,也需奏请得旨。 此番刘衍己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不但彻底掌控了青州府的军权,而且还沉重打击了本地势力,现在也就没必要越厨代庖,那样就显得过于跋扈了。 至于相关的人犯,刘衍已经准备移交给青州府知府王从义了。 对于刘衍的态度,王从义颇为赞赏,至少在明面上,刘衍这个总兵官还是很尊重自己的。当然,越是如此,越让王从义觉得刘衍这人不简单。懂得适可而止,便是宦海多年的老官宦,也不见得有刘衍的心机谋略。 现在青州府那么多的文官、武将被拿下,后续刘衍肯定还会对各处的乡绅动手,料想此事定会在朝中闹得沸沸扬扬。 但事情己经发生了,最重要就是善后。如何将丧事办成喜事,对知府王从义而言是个挑战。 刘衍已经定下调子,那便是青州府的反对势力必须连根拔起,不管是乡绅、武将、文官、士子,只要是反对刘衍整顿军政的,一律全部除掉。 经过一番动荡,青州府内外至少有八十多家商贾、三十多家士绅、数十名文武官吏被刘衍扳倒。 王从义、郭敏泰、韩金楚三人在过来的路上就合计过,刘衍抄没这些人的家产后,至少可夺得十几万亩的良田,过百万两的资财! 三人虽然没有侵占军户的耕地,但并不代表三人不贪财,所以在话里话外也表露出想要分润一分的意思。 刘衍笑了笑,当即表示愿意出银子,将青州府上下未来五年的应缴赋税,全部由刘衍出了。另外,刘衍还给王从义、郭敏泰、韩金楚三人每人一份大礼,具体的数额足以让三人喜上眉梢。 由此,双方便达成一致:刘衍继续安排青州府各处驻军和相关官吏的人事安排,王从义负责向朝廷上报变乱之事,郭敏泰、韩金楚二人则全力配合刘衍的新政事宜。 送走了王从义三人,刘衍也开始思考以后的商业发展,有了商会的介入,相信青州府和莱州府的商贾会老实很多。 其实自从刘衍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便对明末的商人一直心怀防备。这不仅是因为明末商人普遍有囤积居奇、哄抬物价等种种恶习。更因为此时的商人大多是流通型商人,非后世的生产型商人,难以为整个社会创造价值。 像后世商人那样开设工厂,都需要招募大批工人,规模大的,甚至可以解决几万,几十万人的就业问题。而且他们生产货物,创造价值。此时的商人,只是保持商品流通,有着收购与运输功能罢了。 所以刘衍思考之后,也打定主意,以后在青州府、莱州府要鼓励商人开厂设坊,一方面可以促进就业、富裕百姓,另一方面也可以增加自己的实力,只有手工业发达之后,军工产业才能受到反哺。 至于此番抄没的耕地,刘衍准备移交给管屯官张耒,下一步就是在青州府和莱州府招募百姓转为军户,这些耕地连同将来准备开垦的荒地,便是新军户的口粮田了。 而那些查抄的钱财,便是下一阶段发展的资金了。 当日,刘衍与王从义联名写就公文,向总督衙门、巡抚衙门禀报此事的前因后果。 同时,刘衍与王从义还前往衡王府禀报了变乱之事,算是给衡王朱由棷一个交代。 总督府内,卢象升看着公文不断摇头,参将卢怀英在旁叫道:“刘衍这脾气、胆略真是让人赞叹!这次一口气掀了三个指挥使,还有那么多的文官和武将、士绅,还砍了那么多学生商人,这胆子……” 卢怀英说到半截便不知道怎么来形容了,接着他对卢象升说道:“督臣,此事闹到朝廷上肯定会有一番波澜,督臣怎么也得帮一把。” 卢象升叹息一声,说道:“这事闹得太大了,还是看颜巡抚的意思,不过你放心吧,以现在的局面来看,朝中上下怕是没人敢动刘衍的,那小子,现在连我都要忌惮几分。” 到这里,卢象升神情凝重,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巡抚衙门内,颜继祖看着这联名公文,第一反应是吓一跳,不过看看公文落款上的王从义名字,颜继祖放心不少,有王从义的联名,给刘衍也分担了不少火力。 再仔细看一遍公文,颜继祖更是放心,这奴贼奸细、通虏资敌的大帽子一扣下,谁能说什么反对的话?唯一能让人苟病的,便是刘衍的手段过于粗暴,不过这已经是细枝末节,以他的武人身份也说得过去。 随后卢象升与颜继祖商议了一番,也联名向朝廷写了一封奏章,为此番青州府城的变乱“收尾”。 第三百零一章 新式学校 九月初,青州府城。 经过一番动荡之后,青州知府衙门和益都县县衙的情况也被刘衍所知晓,两个衙门的官吏都空缺了不少,但是王从义却没有什么好办法,短时间内是无法补齐人手了。 “实力,归根结底还是要拼人才啊!” 刘衍坐在书房内如此感叹,所及便有了一个想法:建学校! “我青莱镇的文官、武将必须要经过统一的培养,必须要与朝廷的育人方式区别开来。我要建新式学校!” 刘衍打定主意,所及便开始了实施。 五天后,刘衍将一众部下召集到总兵府议事,新军各营都指挥使、指挥使,王炆镇、田辉叙、张耒、岳明、赵民、鲍学镇、宋功明等一众文官、武官齐聚一堂。 眼见众人到齐,刘衍便对众人说道:“此番动荡,足以可见地方吏治之败坏,为了防止我青莱镇的属官、武将也如此这般,本镇决定:在青莱镇各府、县建立新式书院!” 众人闻言都是吃惊不小,毕竟兴建官学、教化百姓之事,都是朝廷的责任,应由礼部负责,青莱镇只是地方军镇,如果大力兴建所谓的新式书院,难免会有越俎代庖之嫌,而且也会让朝中上下侧目的。 王炆镇犹豫了一下,而后说道:“总镇,有这个必要吗?咱们是军镇,只管练兵、剿匪,为朝廷戍守一方,咱们总不能连教书育人的事情都替朝廷做了吧?” 刘衍当即反问道:“难道教书育人不是为了强军吗?” “本镇所说的书院,并不是现在那些只教授四书五经、圣贤文章的书院。本镇准备设立的书院分为两大类!” “一类是军事书院,专门教授行伍之事,本镇决定建立两所。一所设立在青州府城,名为青莱镇演武堂,专门对咱们青莱镇新军的各级将官和有志将士进行培养;另一所设立在即墨营城,名为青莱镇军事书院,这所书院专门面对全天下的有志之士,教授排兵布阵等学识,以及兵备打造、赞画学问等等,凡是和军伍有关是学识,这里都会教授。” “凡是从青莱镇军士书院顺利毕业的学生,都要到青莱镇新军各营中历练两年,两年期满后,便可以进入青莱镇演武堂进行进修,完成学业之后,便可以根据其具体的才干,在咱们青莱镇新军各部出任相应的官职!” 听到这里,众人都是非常赞同。 此时众人心中还都有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的思想,刘衍的这个想法一旦实行起来,便可以让青莱镇获得源源不断的将才,虽然和那些名将无法相比,但是青莱镇完全可以凭借这两所军事书院,获得大量的高质量基层将领! 此时在座的众人都是聪明人,刘衍说完之后便都看到了这一点,于是便全都积极赞同。 “这两所书院全都划归田指挥使管辖,学院所需的教官和先生,暂时由各部军中的将领和得力士兵出任,待到几年之后,便由两所书院的优秀毕业生出任!” 指挥使田辉叙当即领命,脸上挂着笑意,好像是发了财一样。 接着,刘衍又是说道:“此外,本镇还准备在青州府、莱州府建立义务教育制度,在每个县城建立一座小学,该县的二十岁以下、十岁以上的识字男丁都可报名入学,学校除了教授众人识字和为人道理之外,还会教授天文、地理、算学、历史、当下时政等等,都是实干之学,学制为三年!” “在每个府城,都要建立两所中学,所有在小学学满三年、顺利毕业的学生,都可以进入所在府城的中学;其中一所中学继续教授天文、地理、算学、历史、当下时政等实干之学,不过相对小学所教都是深奥许多;另外一所中学,则是教授农学、商学、工学等学问。” 刘衍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些从小学毕业的学生,可以自由选择两类中学进行深造。” 明末大军阀 第210节 “最后,本镇准备在青州府城建立两所大学,也就是俗称的书院,依旧是一所教授天文、地理、算学、历史、当下时政等实干之学,一所教授农学、商学、工学等学问,再加上青莱镇军事书院,到时候咱们济南就有三所大学了!” 这时,王炆镇说道:“只怕是科举之途依旧是百姓的首选,到时候咱们花费巨大,建立了许多学校,但不会有人来学的!” 刘衍笑着说道:“不用担心!咱们的这些学校不但入学不用缴纳任何的费用,学校还包吃包住,不论是小学、中学还是大学,只要顺利毕业,便可以根据个人的能力和才干,在咱们青州府城和青莱镇的各处安排生计,就算是参加新军,只要是有小学、中学或是大学的毕业证书,便可以优先录取,到时候咱们的这些学校一定是趋之若鹜的!” 听到这里,赵民笑着说道:“总镇说得没错,毕竟能够走科举之途的书生都是少数,大多数人家的孩子都是没有这个途径,这些普通人家的孩子都是上了几年私塾,认识一些字,便在各处给人帮工,一年到头都不会有什么出息。所以,咱们的这些学校对普通人家的孩子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宋功明则是说道:“总镇此举真是意味深长啊!如此一来,用不了几年,咱们青莱镇所需要的所有人才,都可以自行培养,再也不必担心人手不足了!” 众人闻言都是对刘衍佩服之至,同时众人心中也有些明悟,刘衍这是准备抛开朝廷,另行培养自己所需的人才了。按道理来说,这是非常犯忌讳的,凡是在场众人都是刘衍的绝对心腹,众人只关心刘衍的举措能否推行下去,至于是否犯忌讳,众人都是不在乎的。 刘衍笑了笑,对赵民说道:“赵同知要立即做一个义务教育的具体计划,所需的人手和花费也要明晰,本镇审核之后,立即交由钱粮官岳指挥使拨款,争取在今年入冬之前开始铺开建设!” “得令!” 几天之后,政务官赵民将做好的义务教育方案呈交给了刘衍,对于这份方案,刘衍还是非常满意的。 赵民不愧是文吏出身,这份义务教育方案结合了此时大明各地私塾教育的现状,可以说是一份详细的大明版九年义务教育。 (小学、中学、大学各三年,一共是九年) 当然,要实现这份九年义务教育计划在青州府、莱州府之地,共需建设小学二十六所(每县、卫城一所),中学四所,大学三所(青州府城三所)。 其中的建设经费经过赵民的计算,至少需要一百七十万两以上! 这还不算这么多学校所需先生的费用,以及这些学校运营所需的支出! 如果都算上的话,估计青莱镇每年将要花费两百万两左右! 但是,刘衍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批准实行了,并且命令钱粮官岳明和商事官宋功明立即调集钱粮,在明年入冬之前,至少要将这些学校修建完毕,期间也要将所需的先生和后勤人员招募到位! 同时,这些学校中的军事书院都划归在指挥使田辉叙统管,其余的普通学校全部划归政务官赵民统管。 刘衍部署完这些事情之后,便命新军各营都指挥使要上报一份名单,各营之中的可造人才,要尽快统计上来,作为青莱镇军事书院的第一批学生,这些人将来也将士刘衍麾下的中坚力量。 第二天,众人各自散去,开始全力落实刘衍关于新式学校的部署。 而刘衍则在苗绍的陪同下,开始巡视青州府、莱州府各处。 此时按照刘衍的统一部署,青州府、莱州府各府县之间的官道都在大规模翻修,要全部使用水泥进行重新浇筑。 此事由政务官赵民牵头,钱粮官岳明出钱粮,雇佣了大批民夫和工匠参与实施,虽然现在还有不少地方的官道正在施工中,但经过两个月的施工,现在大部分已经竣工完毕了。 从济南府城到即墨营城的这段官道,不但路面拓宽了一倍,而且还全程铺上了水泥,实现了路面的硬化,来往行人再也不用担心雨雪天气路途难走、泥泞了。 为此,钱粮官岳明已经先后六批拨下了一百九十余万两银子,以及五十五万石粮食,而且随着后续工程的延续,岳明这边还在不断的调拨钱粮,已经几乎耗尽了刘衍麾下的府库。 幸好现在刘衍麾下的众多产业收入剧增,而且各处商贾、士绅等每年缴纳的费用也是逐年递增,每月都有巨额的钱粮入账,才使得青莱镇能够承受这么巨大的开支,而且还能有所盈余。 没过多久,刘衍一行人便出了莱州府,朝着即墨营城前去。 待众人赶到一个路口的时候,当地府衙雇佣的两个当地青壮正在指挥来往行人。 只见二人都是各自挥舞着一面小旗子,其中一人的旗子是红色的,一人的旗子的绿色的。 这就和后世的红绿灯一般,行人见到红色旗子举起,便在路口等候,让另外两个方向的行人先走,待到绿色旗子举起才会继续前进。 同时,随行的苗绍也是发现,来往的行人绝大部分都是在靠右赶路,看来也是当地府衙根据刘衍的命令定下的规矩。 虽然这些规矩在苗绍看来有些奇怪,但是官道上的人潮却比以往顺畅了许多,东西向和南北向的人潮互不打搅,整条官道上都是整齐无比。 “真是长见识了!” 苗绍笑着对刘衍说道:“大人做的这些事情,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一定会名扬天下的!” 刘衍笑着说道:“才做了这么一点事情就能名扬天下吗?至少也要等到这些政令推广到整个青莱镇各处才行!” 苗绍笑着赞同,然后说道:“大人快看!那辆新式马车肯定的青莱镇车辆厂出产的,上面的车牌不是用于登记的吗,我猜,这个制度不但可以让赵同知那里有一部分车牌售卖的收入,而且一旦这些马车的车主撞到人了,或是牵扯到官司之中,还可以利用车牌来进行追查。大人我说的对吗?” “哈哈!” 刘衍笑着说道:“你小子说对了,正是这样!” “大人,咱们这此去即墨营城住上几日吧。” 刘衍笑着说道:“谁说要去即墨营城了?” 苗绍傻了眼,正要说话,刘衍说道:“明天一早,你自己去即墨营城,跟人家姑娘家里商议婚事,我带人先回青州府城。过几天我还要去青莱镇军事书院讲课,这可是第一批学员,马虎不得。” “等本镇忙完这些之后,就给你小子办婚礼!” 苗绍顿时傻眼。 第三百零二章 军校 几天之后,刘衍来到青州府城军营,青莱镇军事书院和青莱镇演武堂已经选址完毕,田辉叙正招募工匠和民夫抓紧修建。这两处军校就在城北,相邻两个路口,很近。 不过在青莱镇军事书院和青莱镇演武堂校址完工之前,从各营抽调的“可塑之才”已经集结到了军营中,青莱镇军校第一期新生便在这处临时学堂内,开始了自己的学习生涯。 虽然现在青莱镇新军的战力已经很强,但是各营将领基本上都是在实战中成长起来的,几乎没有人经过系统的学习,这样不是长久之计。在创业时期,可以用草台班子来撑场面,可真到了发展壮大的时候,就必须要用上专业人士。 现在青莱镇各地已经开始建立一整套新式学校体系,各地的适龄百姓都可以在各府县的新式学校入学,并且一步一步的向上考学,在毕业之后便可以根据个人的学习情况,在青莱镇的各处产业获得一份生计。 而且,这些学校除了教授识字、四书五经等知识的寻常学校之外,刘衍又下令增加了一些专业性学校,例如:矿业学校、商业学校、农业学校等等,特意从各处产业中招募熟练工匠充当先生。 至于军校,刘衍则是更为重视,亲自编写了两所军校的课本,从排兵布阵、兵种构成、新兵训练、兵备的打造等等,全面入手,甚至刘衍还召集各营都指挥使,将新军以往经历过的战役经过整理了出来,作为战例,在军校中继续分析成败得失,总结经验教训。 刘衍认为军校中教授的学识应该以青莱镇新军历来奋战的经验为主,这些经验都是用青莱镇新军将士的鲜血换来的,所以不应该任意扩散出去,只能教授给新军将领。 另外,刘衍为了提高新军将士的文化水平,规定在青莱镇军事书院和青莱镇演武堂学习的将士,必须要通过毕业考试才可以,否则日后就算战功再大,只要没有这两所军校的毕业证,就不得升迁! 而新军将士想要毕业,就必须要具备一定程度的文化水平,要会读写认字,要会写文章,要看一定数量的书籍。刘衍可以肯定的是,每一名从青莱镇军事书院和青莱镇演武堂毕业的新军将士,都将具备至少是监生的水平。 当然要是比四书五经的话,毕业的新军将士肯定是不如监生的,但是论眼界和学识,却要远在监生之上。 同时,刘衍还规定各营将领要接受青莱镇军事书院和青莱镇演武堂教官的巡视,随时检查各营将士的识字率,不合格者,主将要受罚。 刘衍就是要通过此举全面提高将士们的知识水平,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让将士们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何而战,这也是近代军队和封建军队之间的区别。 刘衍在军营中巡视了军校的第一批学员,并且当众进行了开学演讲,号召众人刻苦学习,抓住在军校进修的大好机会,不要荒废度日。 第一期学员三百七十多名将士热血沸腾,在刘衍慷慨激昂的演讲后振臂欢呼,甚至有人高呼万岁。 不过陪同在一旁的许铭、苗绍、钱樰等人却有些不明白,武人为什么还要进入军校读书,只要能够识字、读书便可,还有什么可以学习的? 以前众将都没有上过军校,不也几次击败奴贼大军了吗?不也是将青莱镇新军带成了大明第一强军了吗? 在视察完第一期学员之后,刘衍与几人回到官署内,钱樰第一个开口询问了起来。 刘衍认为,如今大明的武人已经开始沦为彻彻底底的武夫,对于兵法、武学的研究已经远远不能和汉唐武将相媲美了。 想当年,汉唐武将无不是文武兼修,出则统兵十万横绝沙漠、征伐天下,入则登堂拜相造福万民、辅佐君王! 也正是如此,汉唐才能成为华夏的巅峰,成为所有炎黄子孙心中的殿堂! 所以,刘衍便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至少将青莱镇新军各营将领培养成汉唐武将那样,文武兼修的全才。 即便不能像汉唐武将那样“个个开挂”,至少也要远远强于大明其余各镇的将领。 许铭、苗绍、钱樰等人听了刘衍的这番话,也算是明白了刘衍的用心,不管心中有多少不愿意,也全都耐着性子照章办事,尽心做好自己的事务。 不过几天之后,主持军校筹建事务的田辉叙赶到总兵府禀报事项,和刘衍见面之后,田辉叙便将近期情报部搜集的一些情况禀报了一下。 二人议论完毕之后,刘衍问道;“现在各营将士对建立军校的事情有什么看法?” 田辉叙说道:“军中大部分将领还是对此事持保留态度的,不过众将士都能够按照总镇的命令执行,集结起来的第一期将士也能够安心开始学习,各营的都指挥使也开始物色第二期入学的人选了。” “这么说来,各营军中还是有人赞同建立军校的了?” 田辉叙点了点头,说道:“是有不少人,但多是各营的基层将领。” “这样啊……” 说到这里,刘衍便又有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准备仿照后世人~民~军队的政~委设置,在青莱镇新军各营之中设立抚慰官。 刘衍准备在各营中总一级的建制设立抚慰官,专门对各营将士的心理进行疏导,并且在战斗中鼓舞众将士的士气,作用就如同后世的政~委一般。 这个想法一经形成,刘衍便准备立即开始施行,毕竟后世那支强军之所以能够招之即战、战之能胜,虽然各方面的因素都很多,但是政~委的作用也是非常巨大的。 在青莱镇新军之中增设抚慰官,一定可以让青莱镇新军如虎添翼。 于是,刘衍便对田辉叙说道:“本镇有一个想法,就是将各营军中赞同建立军校的那些基层将领全部召集起来,聚集到总兵府来,本镇亲自对这些基层将领进行培训。” 田辉叙疑惑的问道:“总镇这是何意?” “本镇准备在各营军中增设抚慰官一职!” “抚慰官?” 看着田辉叙疑惑的表情,刘衍便将这抚慰官的职责和作用说明了一下。 田辉叙听完之后也是大为新奇,说道:“这抚慰官还真是巧妙,如果设立成功的话,还真的能起到激励众将士的作用,而且也能够稳定军心!” “正是如此!” 几天之后,中枢部发下文书,由军部下达了命令,在青莱镇新军各营中抽调了上百名基层将领,只用了十几天的时间,这上百名基层将领便齐聚青州府城。 刘衍也在青莱镇总兵府接见了这些将士。 “本镇将诸位选拔出来,是有大作为要托付给诸位!” 刘衍看着众人激动的神色,大声说道:“从今日起,诸位将在城中大营中接受培训,诸位原先的官职将被拿掉,而这场培训将由本镇亲自主抓。” “为期一个月的培训结束之后,诸位将被派往军中各营充任新的官职,这个官职就是军中新设立的抚慰官!” 接着,刘衍便将抚慰官的职责宣布了一遍。 众将士听完之后也是明白,这抚慰官的官职比同镇抚官荀景云下属的纠察官,专门负责稳定军心、鼓舞士气。 待到这上百名将领散去之后,刘衍也是准备搂草打兔子,在培养抚慰官的同时,对这些参与培训的将领进行精神层面的塑造,让众人知道青莱镇新军到底是为何而战。 虽然培训只有短短的一个月时间,但是刘衍准备在将来定期对军中各营的抚慰官进行轮训,不断提高抚慰官的素养,这将是一个持续性的计划。 一个月之后,刘衍精心培养的九十八名第一批抚慰官顺利毕业了,而后由军部分配到了青莱镇新军各营之中,开始行使抚慰官的职权。 当然,相对于八万多青莱镇新军将士来说,这区区九十八名抚慰官还是太少了,只能做到每总设置一名抚慰官。 所以刘衍还交给众人另一个任务,那就是在军中发现和培养能够成为抚慰官的“种子”。 刘衍准备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开始第二批抚慰官的选拔和培训,最终让青莱镇新军中的抚慰官达到每旗一人,甚至是每队一人! 十月初,刘衍眼见新式学校与军校的筹建事宜已经全面铺开,招生和教学工作也如火如荼的展开了,便开始在青州府和莱州府全面推行新政。 明末大军阀 第211节 刘衍下令:青莱镇内所有将领都要解散家丁;各地卫所立即开始淘汰老弱,并招募军户青壮补齐缺额;各地卫所要重新核定军户耕地,耕地不足者,由当地管队官、防守官负责率众开垦荒地;同时青莱镇各部要核定所有书册档案,所有弄虚作假的案卷立即进行清理,相关人犯一并问罪。 同时,王靖率领的商会和宋功明管理的各项工坊也进入了青州府、莱州府各地,开始维系各地商贾,并且在各地合适的地段开设新的工坊。 随着刘衍新政的全面铺开,青州府和莱州府顿时掀起一阵浪潮,那些官吏、乡绅等可谓人心惶惶。 十月初八,刘衍接到卢象升的手令,准备前往济南府城,向总督卢象升、巡抚颜继祖述职。 描写青莱镇军事书院的情况,刘衍讲课的情况,讲解火器作战、将来军事的发展,大明的形势等等。 各级吧总旗官以上的将领都要轮流去学习,还要培养专门的随军赞画。 第三百零三章 述职 四天后,刘衍在苗绍等一哨护卫的陪同下,抵达济南府城。 此时已经是十月中旬,初秋的气温虽然还带着一丝热气,但是已经比盛夏时节好太多了,已经有了秋高气爽的感觉。刘衍等人一路策马而行,秋风吹在身上很是舒服,连带着众人的心情也变好了许多。 刘衍等人策马入城,济南府城经过卢象升和颜继祖的大力整顿,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热闹。虽然此时城中人口和商旅的数量还没有完全恢复,与清军南下之前比克同日而语,但是已经一扫之前的颓势,开始逐步复苏了生命力。 “大人,前面就是总督府了。” 刘衍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街边的店铺,总督府附近商铺林立,有酒肆、食肆,也有售卖绫罗绸缎等各式商货的,刘衍甚至还看到一家售卖琉璃的店铺,招牌上赫然写着“即墨琉璃,品质上乘”八个大字。 于是刘衍对苗绍说道:“咱们先去那边置办些礼物,拜见卢督臣总不能空手过去。” “是。” 刘衍带人在沿途店铺准备了两份厚礼,让一家店铺的掌柜写了两份礼单带上,然后才来到总督府。 正堂上,卢象升看着手中的礼单,只见上面的礼物满满当当的写了一整页,价值估计有上百两银子,便摇头说道:“你啊,到本督这里来,还搞这些虚的。你走的时候,将这些礼物都拿回去,本督不要。” 刘衍笑着说道:“督臣还是手下吧,都是些用度之物,督臣的俸禄大多贴补督标营将士了,总不能让督臣内眷也跟着受苦啊。要换成是别人,卑职可不会送东西,也不屑于送东西。” 卢象升叹息一声,说道:“也罢,那就下不为例吧。” 卢象升收下了礼单,然后说道:“说说看,到了青州府你可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现在青莱镇的情况如何了?” 刘衍随即将自己准备推行新式学校和军校,以及在青莱镇各处推行新政的事情禀报了一番。当然,关于抚慰官的事情,刘衍自然是不会说的。 卢象升听完微微皱眉,说道:“新式学校?军校?嗯,你的想法不错。如今朝廷科举取士,录取的都是些不堪实用之辈,如果这新式学校真的能教出实用之才,也不失为为国取士的一个办法。” “另外军校的主意也很好,不过却要提防别有用心之人,军校之议,太容易让人联想到别处,认为你刘衍是在培植自己的势力。” 刘衍说道:“这样的宵小肯定是有的,不过卑职却并不担心,那样的宵小又能奈我何?” 卢象升不置可否,继续说道:“至于你推行的新政之策,的确是有富国强兵的功效,只不过需要将地方的原有秩序彻底打破,得罪的人太多,牵连太广。现在你是一镇总兵官,已经不是当初卫所的指挥使了,凡事都要小心一些,在这个位置上因为骄横而跌倒的人,本督见过太多了。” 刘衍抱拳说道:“谢督臣关爱。只不过卑职身为青莱镇总兵官,就要守好地方,该做的事情就必须要做好,即便有人反对,卑职也要强推下去。” “唉!” 卢象升说道:“本督就知道,劝不住你的,不过你还是要小心一些,凡事多想想。” “如今本督与颜抚台整顿济南府各地,这期间可谓心里憔悴,深知为政一方的不宜。正因为这样,本督现在已经少了许多的棱角,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了。有时候,本督真的很羡慕你,刘衍。” “督臣说笑了,卑职何德何能,能让督臣羡慕。” “呵呵,本督就是羡慕你,敢想敢干,有一种一往无前的气魄!” 刘衍笑着说道:“卑职只是有一股狠劲罢了,督臣才是真正的干臣,卑职还有许多东西要向督臣学习讨教呢。” 随后卢象升又问起新军的整编适宜。 刘衍说道:“目前新军各营已经进驻青莱镇各地,扩编及整顿事宜也全面展开。征召的新兵以各地军户青壮为主,乡间民户男丁为辅,各营扩编之后的缺额基本已经补齐,正在抓紧操练中。” 卢象升满意的说道:“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招募了六万新兵,青莱镇官吏的办事效率还真是不错。现在钱粮可还够用?兵备是否齐备?” 刘衍在卢象升面前也没必要遮遮掩掩,反正在山东一地,刘衍的实力如何,别人不知道,卢象升还是能看出八九不离十的。 于是刘衍说道:“启禀督臣,眼下新军各部的兵备基本上都配齐了,钱粮也还够用,只是这段时间我青莱镇开支浩大,之前两年积攒的钱粮已经耗费一空,接下来恐怕就要过一阵苦日子了。” 卢象升说道:“这已经不易了,青莱镇只有两州之地,你能筹集到这么多的钱粮,已经难能可贵了。” 随后卢象升问道:“刘衍,你给本督一个准话,新军还有多久可以整顿完毕?” 刘衍心中一惊,脑海中开始飞速回忆着,近来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随即刘衍便想到,现在李自成在河南、山西一带闹得非常厉害,其麾下已经有上百万兵马,虽然有相当一部分兵力都是裹挟的流民,战力很低,但是蚁多咬死象,用来消耗官军兵力还是非常好用的。 此时李自成各部在河南、山西等地攻城掠寨,几乎已经到了如入无人之境的地步。而朝廷方面,陕西总督郑崇俭率领贺人龙、李国奇部返回陕西之后,便一直徘徊在陕西和山西交界处,畏惧李自成的兵锋,根本不敢出击作战。 杨嗣昌率领的督标营等精锐,此时还在湖广一带止步不前,此时杨嗣昌的病情持续恶化,已经到了无法下床的地步,按照历史上的走势,杨嗣昌病死也就是今年的事情了。 “所以……” 刘衍此时心中有了底气,定然是卢象升看到了天下形势,料定朝廷多半会再次征调精锐出战李自成部,而山东兵马在近几次大战中表现非常耀眼,一旦朝廷下令征调援兵,山东都司自然首当其冲。 想到这里,刘衍却叹息一声,暗道:“不管卢象升说什么,李自成那边我都不能去,因为再过几个月,锦州那边就要开打了!” 再过几个月,不但李自成将攻陷洛阳,杀藩王、壮大声势,辽东那边松锦之战也要开打了。 如果历史的进程没有太大偏差的话,洪承畴势必会兵败被俘,辽东局势将会彻底断送,到时候清军南下,山东必将遭到冲击。 对于刘衍来说,最优的选择便是按兵不动,在这个时候闷头发育,继续囤积钱粮、训练兵马,以应对大变之际。 其次中等的选择,是刘衍率部参加松锦之战,最好能在辽东重创清军,如此也可以给自己争取一个良好的发展环境,借机获取更多的发展资源。毕竟重创清军带来的好处是非常多的,战功更值钱,朝廷的封赏更优厚,缴获的钱粮兵备更多更好等等。 而最差的选择,才是出战李自成部。 刘衍非常清楚,流贼兵马不但多,而且聚散自如,远比张献忠部难对付。 虽然刘衍有自信可以击败李自成,可是花费的成本、消耗的钱粮,要远远大于收益。流贼首级不值钱,如果不能斩首李自成等贼首,就算斩首几千、几万都不算什么大功劳。 而且流贼穷,大战下来几乎不会有什么像样的缴获,反而还要供给俘虏的流民。一旦李自成卷土重来,那些流民摇身一变就是流贼士兵,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还是好言回绝一下吧。” 刘衍虽然想了许多,但也只是片刻而已,随后抱拳说道:“督臣明鉴,新军此番扩编整顿,兵力从两万多人激增到八万多人,新军原本的建制都被打乱了,现在的新军各营基本上就是重新组建的,整体战力下降非常快。” “正因为如此,卑职需要时间,只有花费足够的时间对各营将士严加操练,才能提升新军各营的战力。” 卢象升点头赞同,毕竟自己也算带兵许久的老将,刘衍的话说得在理,自己虽然心中期盼着新军尽快练成,但也只能认同:“那以你的估计,新军各营需要多久才能成军?” 刘衍说道:“短则半年,多则十个月。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刘衍说完之后,心中暗道:“按照历史的进程,李自成明年开春就会攻占洛阳,等到半年后,什么都晚了,至少围剿李自成的战事我是不准备去的!” 卢象升闻言叹息一声,然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有些失望。 当日,刘衍与卢象升交谈许久,直到傍晚时分才起身告辞,准备会馆驿落脚。 “卑职明日一早会去巡抚衙门拜见颜抚台,然后去德王府拜见德王殿下。事毕后,卑职便会返回青州府城,到时候再来向督臣辞行。” 卢象升挽着刘衍的手,说道:“明日你拜见了德王殿下和颜抚台之后,便立即回去,不用再来见我了。回去之后,你要尽力操练兵马、整军备战。如今天下纷乱流贼势大,关外的奴贼更是蠢蠢欲动,其兵锋已经出现在锦州一带,大有南下围攻之势。局势败坏至此,你我都要尽心为国,不可有一日怠慢!” 刘衍抱拳领命。 待到刘衍出了总督府,苗绍率部随行,问道:“大人,咱们去馆驿休息吧。” 刘衍看了看天色,见还未黑天,便说道:“去巡抚衙门,明日早上去过德王府,便立即返回青州府城。” 第三百零四章 锦衣卫百户 十月十一日,青州府城。 这天一大早,一个衣着破旧,但是却裹得很严实的男子出现在街上,此人满面泥垢,发髻也散开遮住了面容,周围的行人都能闻到一股浓烈的汗臭味,纷纷掩鼻躲到一边。 “哪里来的叫花子,臭死了!” 那男子被周围众人嫌弃却不以为意,只是自顾自的向前走着,目光不断游移,好像在寻找什么。 走了一阵,那男子来到一处酒肆门外,好像是走不动了,又或是饿了,便在酒肆门口坐了下来,靠在门框上闭目养神。 “哎?” 店小二见状马上跑了出来,斥责道:“哪里的闲汉跑到这里看门来,还不走开!” 那男子没有说话,只是瞪了店小二一眼,那眼神透着一股杀气,顿时将让店小二浑身一震,心虚的后退了几步:“你、你是什么人,不要坐在这里,小店还要做生意呢。” “我坐坐就走。” 男子说完之后便闭目养神,不再理会店小二。 那店小二也不敢多说什么,回到店内向掌柜说明了一番,便又去招呼客人了。 就在这时,两个身穿官衣的男子迈步走进酒肆,店小二见状急忙跑去招呼:“哎呦喂,原来是益都县衙的张主薄、赵推官,许久未来了,小的给二位找个好位子坐。” “嗯,找个靠窗户的偏僻位子,待会儿还有客人要来。” “得嘞!” 店小二一面招呼两人朝着最里面的一张桌子走去,一面高声说道:“哎!客官两位,雅座里面请啊!” 门口,那乞丐样子的男子猛地睁开眼睛,然后悄然无声的换了位置,正好坐在张主薄、赵推官那张桌子的窗外,旁边正好是一根拴马桩,那男子就靠在桩子下面,很是隐蔽。 “事情都通知了?” 一个声音响起,紧接着另一个声音说道:“放心吧,青州中卫和青州右卫有几个武官同意了,一共是三人,分别是青州中卫的两个百户,青州右卫的一个总旗。” “才三个人?” “三个人足够了,咱们又不是起兵作乱,埋伏行刺的事情,人越少越好!” 接着,那二人的声音便越发微不可闻,窗外的男子微微皱眉,正要起身离去,忽然看到三个健硕男子两前一后走进了酒肆。 “来了!” 很快,男子便听到屋内传来笑声,接着便是几人互相寒暄起来。 “呵呵,三位请坐,咱们详细谈谈。” “嗯,好说,这位便是张主薄吧?” “正是在下,来,咱们先喝一杯。” 窗外,那男子听了一阵,便起身离开,脚步走得很快,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青莱镇总兵府内,刘衍来到正堂上,见到那个衣着破烂的男子正坐着喝茶,边走进去坐下,边说道:“呵呵,不知壮士如何称呼?” 明末大军阀 第212节 “在下吴国金。” 刘衍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见那吴国金很高,比刘衍还要高一些,足有一米八五以上,而且身材壮硕,虽然穿着破破烂烂的,但是却也能看出来其身材之魁梧,一看就知道有些手段。 而且刘衍观吴国金为人沉稳,像是见过大世面的,绝不是普通的乞丐,今日突然跑到总兵府来,还专门要求见自己,说是有大事相告,刘衍心中也多了几分警惕。 “原来是吴壮士。” 刘衍笑着说道:“今日吴壮士来访,不知所谓何事?” 吴国金看了看站在刘衍身旁的苗绍,说道:“此事事关重大,在下需单独向总镇大人禀报。” 刘衍笑着指了指苗绍,说道:“这位是本镇亲卫营的都指挥使、游击将军苗绍,是本镇的心腹,吴壮士有事大可直接说。” 吴国金顿了顿,说道:“在下打探到,有人要刺杀总镇大人。” 刘衍微微皱眉,苗绍则顿时暴起,上前两步,右手直接按在了刀柄上,厉声问道:“何人如此大胆,你又是从何处打探到的,如实招来!” “哈哈!” 吴国金饶有趣味的看着苗绍,说道:“在下可是冒死来送消息的,苗游击怎么好像在审问犯人?” 刘衍挥了挥手,苗绍眉头紧锁退到一边,然后刘衍问道:“吴壮士方便的话,可以详细说一说。” 吴国金随即便将益都县衙的张主薄、赵推官,以及青州中卫的两个百户官、青州右卫的那个总旗官点了出来,然后将他们几人商议刺杀刘衍的过程详细的说了一遍。 刘衍紧锁眉头沉吟了一阵,苗绍则是怒声说道:“如果情况属实,那我一定杀了他们!” “你到底是什么人?” 刘衍抬起头,说道:“吴壮士突然来到青州府城,又恰巧听到益都县衙张主薄、赵推官等人的密谋,然后跑到本镇这里来示警,想必吴壮士不是平常人。” “哈哈。” 吴国金大笑起来,然后将身上的破旧衣服当场脱下,里面赫然是一身飞鱼服,随后吴国金拿出一块腰牌,上面写着“天子亲军”四个大字。 “锦衣卫!” 苗绍顿时挡在刘衍身前,警惕的看着吴国金,刘衍也警觉了起来,在这个时候,锦衣卫上门可不是什么好事。 “原来吴壮士是锦衣卫啊,是来抓本镇的?” 吴国金苦笑着说道:“总镇大人请安心,吴某人虽然是北镇抚司的百户,可是到青州府来却不是公干,而是逃难。至于贼人刺杀总镇大人的事情,的确是吴某人半路探听到的,也算是机缘巧合吧。” 刘衍起身上前,拍了拍苗绍的肩膀,示意苗绍放松些,然后说道:“不知吴百户所犯何事,竟然还要逃出京城?” 吴国金说道:“看来总镇大人还是不相信在下,既然如此,在下也只能如实相告了。” 原来吴国金在京师的时候与另一个锦衣卫百户争功,可是谁知道那人是北镇抚司一个千户的亲属,二人合起伙来给吴国金下了圈套。 不知情的吴国金直接一脚踩了进去,被那二人诬陷与贼人串通,正要将吴国金逮捕押进诏狱。 幸好吴国金在北镇抚司也有些人脉,提前得知了消息,这才连夜逃出京师,一路南下来到山东。 “原来是这样,不过吴百户为何来青州府?” 吴国金抱拳说道:“总镇大人率领山东新军北击奴贼、南讨流寇,从无败绩,乃是如今国朝最骁勇的将官,所以卑职愿意自此鞍前马后为总镇大人效力,但有驱使,万死不辞!” 刘衍笑了起来,说道:“只是感念本镇的威名前来相投,如此而已?” 吴国金如实相告:“卑职听过总镇大人的战绩,的确是心往神驰,同时卑职也想跟着总镇大人继续征战,将来有一日能够在总镇大人身边立下大功,不但有机会免去卑职出逃北镇抚司之罪,也许还可以洗刷贼人栽赃的罪责!” 刘衍点了点头,思索了片刻,说道:“既然如此,那本镇倒是有一个差事需要你去办。” 吴国金大喜,当即叩拜,大声说道:“请大人吩咐!” 刘衍坐回座位上,然后说道:“吴百户是锦衣卫出身,最擅长的自然是搜集情报、暗中探查等机密之事。本镇现在有权开幕府,各个机构也会逐步完善、组建,现在本镇准备先组建一个情报司,这第一任司丞便由吴百户充任吧。” 吴国金先是一愣,紧接着心中狂喜,自己刚刚投靠过来,刘衍便将搜集情况这样的机密差事交给自己,可见刘衍魄力之大,当真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样的雄主当真值得自己追随! “请总镇放心,卑职一定办好差事!” 苗绍见状撇了撇嘴,心想:“大人还真是胆子大,这样一个新投靠的人,就如此重用。” 只是苗绍和吴国金都不知道,刘衍这也是苦于无人可用,也是无奈之举。 各营虽然有数量众多的夜不收,可都只擅长战场侦查,对于情报搜集、暗中刺探、调查取证、审问缉拿等等,夜不收都是干不了的,必须要由专业的人来做,而吴国金恰好就是专业人士。 不过刘衍虽然重用吴国金,也会给予吴国金一定的权限,但是规矩也是一定要提前说好的。 “这情报司下设刑曹、探查曹、案牍库三部分:” “刑曹对内,负责整顿青莱镇上下文官、武将,谁敢违反大明律,文官贪财枉法,武将通敌畏战,都归刑曹管辖。” “探查曹对外,负责搜集流贼、朝廷、奴贼的各种情报。” “案牍库作为情报司的附属机构,专门用来储存各种卷宗档案。” “情报司直接对本镇负责,不属于幕府的任何机构,吴司丞也直接对本镇负责,不用听从任何人的指令,情报司的相关情报在没有本镇的许可,也不得向任何人透露!” 吴国金这下心神巨震,想不到刘衍竟然有如此宏大的计划,抱拳说道:“承蒙总镇信赖,卑职一定将情报司办好,绝不辜负总镇的信赖!” 随后刘衍将吴国金暂时安顿在总兵府内,又将钱粮官岳明找来,命其准备一笔钱粮,在总兵府周边买下一座隐蔽可靠的宅院,作为情报司的所在。 至于宅院的的具体要求,以及具体开支的项目,则需要岳明与吴国金商议之后报上来再定。 “大人准备如何设立幕府?” 打发走了钱粮官岳明,苗绍便询问了起来。 刘衍说道:“现在青莱镇各方官职的设置很成问题,都是从卫所相关职位一路提拔上来的,很杂乱,必须有所整顿了。本镇准备效法朝廷六部的设置,对总兵府各项官职进行改革,具体事宜本镇还需要思索一下,眼下还是先处置那几个不自量力之辈,然后本镇会找机会宣布幕府的具体设置的。” 苗绍说道:“可是大人,那吴国金初来乍到的,他说自己是锦衣卫,可是却没有经过证实,大人就如此重用他,是不是太……” 刘衍说道:“太随意了?别的不说,光是那一身飞鱼服和腰牌就足以证明吴国金的身份了,毕竟当今天下虽然动荡,可锦衣卫的腰牌和飞鱼服却不是谁都可以弄到的。至于吴国金此人,本镇的确对其一无所知很不了解,但是现在本镇却无人可用,只能先把他用起来,日后观察其作为再说吧。” 苗绍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大人,那几个宵小如何处置,不如让属下直接带兵过去,将他们一一捉拿回来!” 第三百零五章 先发制人 第二天清晨,益都县县衙的张主薄像往常一样,走出位于东南的宅院,门外的街巷上行人较往日少了些,但是却多了几个小商贩。 张主薄并没有在意,站在门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服,然后大摇大摆的上街,准备前往县衙。 “明日就是正日子了,也不知道那三个武人准备好了没有!” 张主薄心中盘算着,自己联合赵推官刺杀刘衍的事情谋划了好几天,自认为计划已经是天衣无缝了,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青州中卫和青州右卫的那三个武人是否靠得住。 “明日看情况吧,今日便要打听清楚,那刘衍明日前往城外巡视军屯的行程是否会改变。” 一边想着,张主薄便走到了东头的街口,迎面一个壮汉撞了上来,将张主薄撞得一个踉跄,差一点就仰面摔倒了。 “混账东西,竟然撞我,你也不看看……” 张主薄还没骂完,便直接哑了火,低头看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顶在自己的心窝,冷汗瞬间就流了下来。 “别、别,好汉有话好好说!” 来人壮汉正是吴国金,此时吴国金一把将张主薄拽到身前,匕首顶在了张主薄的后腰上,低声说道:“走,去你家!” 张主薄不敢多说什么,身体僵直的在前面带路,吴国金亦步亦趋的跟着来到了宅院门口。 “叫门!” 张主薄急忙拍打大门,片刻之后一个门房开门走了出来,看到是自家老爷,正要笑着讨好,却见门口那些小商贩纷纷冲了过来,每人的手上都拿着利刃。 “他们……” 那门房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吴国金一脚踢倒,十来个装扮成小商贩的夜不收直接冲了进去,吴国金也押着张主薄进了院子,然后反手就将大门关好,并且上了锁。 随后宅院内便是接连不断的惨叫声,张主薄和一家八口全部被吴国金和夜不收将士斩杀。 而张主薄与赵推官等人暗中联系的书信,也被吴国金等人搜了出来。 吴国金简单翻看了一下,便收起来,然后对一众夜不收将士说道:“放火,所有人从后门撤走!” “是!” 这十来名夜不收都是亲卫营和骑兵营的精锐,吴国金被刘衍任命为情报司司丞,并且给了一个特权,那就是可以从新军各营中任意挑选部下,先将情报司搭建起来,以后再完善。 于是吴国金便用了一天时间,就近从亲卫营和骑兵营挑选了十名精锐夜不收。 随后刘衍便将查处刺杀之事交给了吴国金,并且告诉吴国金:“此案便是情报司组建之后的第一案!现在青莱镇刚刚走上正轨,新政正在稳步推进中,本镇不想让些许宵小乱了大好局面,所以本镇要先发制人,两日内涉及此案的所有人都要消失!” 这便是吴国金率众突袭张主薄宅院的原因。 片刻之后,大火燃起,周围的百姓惊恐的跑了出来,大喊“走水了”,纷纷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救火,而吴国金早就带人从后门撤走,不见了踪影。 当日中午时分,赵推官心神不宁的来回走动,正在益都县县衙苦等张主薄,平日里张主薄都是早早来到,可是今日已经日上三竿了,却依然不见踪影。 “张主薄该不会是临阵退缩,自己跑去向总镇大人告密了吧?” 此时赵推官已经乱了方寸,心中也开始胡思乱想。就在这时,外面几个衙役跑了进来,其中一人对赵推官说道:“赵爷出事了,城中走水,太爷让赵爷带人去救火!” 赵推官哪里还有心思救火,于是烦躁的说道:“救什么火!哪里失火了?” 那几个衙役神色怪异的互相看了看,然后一人说道:“赵爷,来报官的百姓说,好像,好像是张主薄的府上。据说火势已经很大了,却不见张主薄家一个人跑出来……” 赵推官的脸色瞬间刷白,急忙招呼众人前去救火,那几个衙役手忙脚乱的跟着跑了出去,跟在赵推官的身后一路向城南跑去,远远望去,果然能看到前方的滚滚黑烟。 “赵爷走这边,这边是近路!” 一个衙役突然大喊道,赵推官此时心急如焚,也顾不上认路,直接顺着衙役指引的路径跑去。 可是跑了一会儿,赵推官便猛地停下了脚步,不对劲啊! “张主薄家中走水,这是大事,可县太爷却始终不露面,就连下令救火,都是让衙役过来告知自己,县太爷去干什么了?” “还有……” 赵推官看了看周围,只见周围都是些荒废的宅院,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小巷子里。 “还有,这里是哪!” 此时赵推官回头再去找那几个衙役,哪里还有人影,只听到逐渐跑远的脚步声,却不知道那几人跑到了哪里。 “完了!” 赵推官见此情景入赘冰窖,转身就要跑,却见两个身材魁梧手持利刃的壮汉从荒宅中走了出来,同时赵推官的身后也走出了两人,同样是手持利刃,四人将赵推官围在中间,已经无路可逃。 “你们是什么人,我是县衙的推官,你们敢杀官,是要造反吗?” 赵推官见状,只好强装镇定,一番斥责之后,却见为首一人拿出了一块腰牌,上面赫然写着新军亲卫营的字样。 明末大军阀 第213节 这些壮汉自然都是吴国金的部下,只是情报司的腰牌还没来得及制作,所以众人还是暂时使用新军腰牌。 赵推官见状便明白过来,一定是事情败露了,刘衍不知道是证据不足,还是不想牵连太广,最终选择了暗中处理。 “哈哈!” 赵推官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透着一股无奈和绝望:“可笑那张主薄还整日做着白日梦,说什么刺杀了刘衍,就能让青莱镇乱起来,我等被收缴的耕地便都能拿回来,各自的家丁也能保全。现在看来,张主薄是何等幼稚,我又是何等愚蠢,竟然听信这等胡言乱语!” 四名夜不收静静的听着赵推官的话,然后一人上前,一刀封喉,赵推官瞪大双眼,双手捂着喉咙,心有不甘的倒在了地上,鲜血好像喷泉一般涌了出来。 赵推官躺在地上不断抽搐着,没过一会儿便双眼无神,再没了生机。 “将人抬进去。” 一个夜不收队长指着旁边的一处荒宅,说道:“坑已经挖好了,你们把人埋了,这边的血迹我来处理。” “是!” “这家伙是独身一人,也算是幸运了!” 夜不收队长名叫王阳,在吴国金挑选人手的时候,被其一眼看中,此时王阳心中暗道:“就不知道吴头那边是否顺利了。” 下午时分,吴国金带着几名夜不收来到城中军营,这是一处偏僻的营帐,周围的新军将士都被暗中调走了。 “吴头,人都在里面了。” 吴国金点了点头,自己挑选的这些夜不收都是好身手,看来自己没看走眼,办起事来干净利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没被他们三个的部下发现吧?” “呵呵,吴头放心,他们手下的那些软脚虾都不知道,现在估计还在军营内吃喝呢。” “嗯,那就好。” 说完,吴国金走进营帐,只见青州中卫的两个百户官,青州右卫的那个总旗官就倒在地上,三个人都被五花大绑,嘴里都被塞上了一块破布。 “呜!呜!” 三人见到吴国金,当即呜呜的叫起来,吴国金则是冷笑着,说道:“都别白费力气了,你们跟益都县衙张主薄、赵推官的密谋,总镇大人已经都知晓了,你们东窗事发了!” 三人闻言都傻了眼,其中那个总旗官更是直接哭了出来,两腿之间瞬间湿了一片,一股浓烈的骚味弥漫开来,吴国金不由得眉头紧锁后退了几步。 而那两个百户官也好不了多少,一个直接被吓晕了过去,另一个则是挣扎着跪了起来,咚咚的朝吴国金磕头,嘴里还不断呜呜的呜咽着,像是在求饶一般。 “真是没出息,有胆子做,没胆子担责。像你们这种货色,竟然也敢刺杀总镇大人,真是昏了头了!” 吴国金用手扇了扇,有些厌恶的看着三人,说道:“好了,别白费力气了,一会儿我就派人送你们上路。这辈子干了蠢事不要紧,下辈子注意点!” 说完吴国金便出了营帐,对等候在门口的手下说道:“一会儿料理的时候留点神,尽量别用刀,不好收拾。” “得嘞,吴头放心吧。” “嗯。” 吴国金走到一边,看着几个手下进了营帐,片刻之后便走了出来,几人每个都扛着一个大麻袋,吃力的朝旁边停放的大车走去。 只见几人将大麻袋装车,然后又在上面盖上了许多草料,再用苫布遮住,用绳子固定好。 “吴头,我们就先出发了。” “嗯,路上小心,天黑之前必须回来复命。” “是!” 转眼到了黄昏时分,吴国金来到总督府内,刘衍听完了吴国金的禀报非常满意,说道:“看来本镇没看错人,把情报司交给吴司丞,本镇很放心。” 吴国金闻言大喜,抱拳说道:“有总镇大人这句话,属下心中欢喜,定当尽心尽力为总镇大人效力!” 之后几天,吴国金又陆续从各营抽调了两批夜不收,将情报司的架构给搭建了起来。 刑曹主事名叫姚广明,案牍库主事名叫郭明河,此二人都是军中夜不收。姚广明对审讯之事有些底子,所以吴国金将刑曹交给他管理,而郭明河则是识字,据说还读过几年私塾,所以管理案牍库再合适不过了。 至于探查曹的主事则是夜不收队长王阳,在清除张主薄等人的行动中,王阳表现出色,被吴国金看好,便将探查曹这个重点部门交给王阳管理。 几天后,刘衍正在向吴国金部署情报搜集的事情,苗绍快步前来禀报:“大人,刚刚收到总督府的公文,卢督臣准备过来视察。” “嗯?” 刘衍微微皱眉,问道:“公文在哪?” 苗绍将公文递过去,刘衍看过之后便说道:“公文上说,卢督臣要巡视地方军政事务,但是到咱们青莱镇来,便是冲着新军的扩编、训练来的,卢督臣是要来探底,看看咱们新军是否成军了。” 第三百零六章 军成 十一月中旬,卢象升的仪仗抵达了青州府城。 刘衍率领总兵府一众都指挥使和指挥使在北门外迎接,青州知府王从义也带着青州同知郭敏泰、青州通判韩金楚等文官前来迎接。 只见卢象升在督标营大队将士的护卫下沿着官道前来,随后刘衍和王从义各率部下上前行礼。 卢象升看了看众人,先是与王从义等人寒暄几句,便说道:“此番本督前来,主要是为了兵事,有劳王知府率诸位前来迎接,随后诸位便不必跟随,各自去忙吧。” 王从义等人原本想着在卢象升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却不想卢象升根本不给众人机会,便有些尴尬的看向刘衍,希望刘衍能帮着说几句好话。 可是刘衍却闭口不言,对王从义等人投来的求助目光置之不理。 参将卢怀英见状便笑着说道:“诸位大人请回,等到督臣检验了新军各部之后,有时间的话,会召见诸位大人的。” 王从义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纷纷行礼,然后才“依依不舍”的回去。 卢象升看着回城的王从义等人,叹了一口气,说道:“刘衍你都看到了吧,如今朝廷上下都是这种媚上之徒,只顾着巴结上官,却拙于治政,如此下去,国朝危矣!” 刘衍叹息一声,说道:“督臣不必焦虑,如今天下局势如此,官场的败坏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想要改变也需要时间。” 卢象升神色间充满了焦虑和忧愁,反问道:“可是国朝还有时间吗?有吗?” 刘衍摇了摇头,也许是认为大明已经没有时间了,也许是不知道大明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卢象升说道:“走吧,进城。带本督去看看你的新军。” “是。” 进城之后,卢象升在刘衍的带领下直接来到军营内,此时新军各营经过两个多月的整编,各营的兵员、兵备已经全部配齐,各营的操练也步入正轨。 此时的新军各营,虽然战力还与扩编前有些差距,但是也已经有了很大的提高。在卢象升抵达青州府城之前,刘衍便已经检阅了一次各营将士,估算此时新军的整体战力,大约相当于济南之战时候的七到八成。 此时军营内,骑兵营、炮营、亲卫营三个月的将士已经列队完毕,两万余名将士站在校场上,可谓是人山人海。青州府城的校场算是各府之中最大的了,甚至比济南府城还要大一些,可是此时却是人满,两万多名将士将整个校场“填”得满满当当的。 此时新军各营的兵力已经部署到青莱镇各地,青州府城内只有骑兵营、亲卫营和炮营驻扎,所以城中军营还能住得下,否则各营都驻扎在城中的话,早就住不下了。 卢象升在刘衍和苗绍、许铭、钱樰、荀景云、田辉叙的陪同下,大步走到演武台上,看着校场中整齐的军阵,卢象升只觉得心潮澎湃,心中原本的忧郁和焦虑顿时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豪情。 “这才是大明军队应该有的样子!” 刘衍看着卢象升激动的表情,心中一阵感叹,然后上前说道:“督臣,各营将士稍后将开始操练演示,请督臣观看。” “好!” 卢象升随后坐在演武台上,刘衍率众与卢怀英一起陪同左右。 田辉叙则是充当这次检验的“主持人”,手中拿着一面号旗,对着大军将士奋力挥舞了几下,校场中三营将士便开始自行调动。 过了一阵,所有将士陆续返回营房,从骑兵营开始,逐一再进入校场进行演练。 只见骑兵营都指挥使、游击将军许铭率部入场,一万两千名铁骑将士策马慢行,虽然校场中无法让铁骑大军纵横冲锋,但是基本的骑阵还是可以列出来的。 卢象升看着全体披甲、军容严整的骑兵营将士,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我大明也是有精锐铁骑的,如此军容,绝不属于奴贼精骑!” 许铭猛地将手中马槊高举起来,大声吼道:“我青莱镇新军!” “威武!威武!威武!” “我大明!” “万胜!” 铁骑大军滚滚开过演武台前方,随后都指挥使、游击将军苗绍率领亲卫营将士列阵上场。 一万两千多名将士军容严整,长枪手、鸟铳手、刀盾手次序井然,大军方阵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推进,在经过演武台前方的时候,只听苗绍一声怒吼,全营将士齐刷刷的看向演武台,以注目礼向卢象升致敬。 卢象升只觉得一股萧杀之气扑面而来,甚至自己身上的汗毛都炸了起来,一股热血直冲斗牛。 “好!” 卢象升忍不住叫了一声好,旁边的卢怀英更是激动得双手加额,有些结巴的说道:“这、这雄,这雄壮大军,真是……” 最后卢怀英也说不出来了,直接一声“唉”化作结尾。 此时卢象升也看得仔细,对身边的刘衍说道:“怎么,新军步兵营中,长枪手少了许多,鸟铳手占了一半还多?” 刘衍抱拳说道:“督臣好眼力!此番扩编整顿,卑职将军中长枪手裁撤一半,以鸟铳手充任,如此大大增强了军中火力。” 卢象升说道:“那如果敌军冲到近前怎么办?” “卑职以为,当今世上能够顶住我军火力冲到近前的敌军,只有奴贼而已。到了近前,以我军长枪手的战力,也可将其杀败!” “更何况,我军鸟铳手都装备了战刀,也是可以近战杀敌的。” 卢象升点头赞同。 最后上场的是炮营,当卢象升看到指挥使钱樰率领炮营各部开上校场的时候,猛地站了起来,瞪大了双眼看向前方。 只见佛郎机炮、虎尊炮、火箭炮车,各式火炮两百多门,全部被钱樰拉了出来。 眼下大明除了刘衍部,没有一支兵马能够装备如此强横的火力! 卢象升神色复杂的看向刘衍,怪不得刘衍刚才说新军火力强大,可以安心裁撤长枪手。有两百多门各式火炮一阵轰击,再用数万鸟铳手轮番齐射,就算是天兵天将来了,估计也是要溃败的。 “如此众多的火炮,刘衍你是从何处筹措来的?” 山东各地的军备情况卢象升是非常清楚的,刘衍就算将青莱镇各处城池上的火炮全都集中起来,挑选了能用的火炮拉过来凑数,估计都凑不出这么多的火炮。 刘衍抱拳说道:“启禀督臣,我军炮营装备的所有火炮,都是卑职命匠户统一铸造的。” “什么!” 卢象升更加惊诧了,虽然原本也知道刘衍在自造兵备,可是火炮不同于别的兵备,不是说有人有银子就能大批量铸造的。 在卢象升的认知中,铸造火炮的成功率也就是十分之一,能做到十分之二、三的工匠,现在都在京师呢。 “你是如何做到的?” 刘衍自然不会详细说明,只是说道:“卑职给那些匠户很好的待遇,让他们有钱赚、有饭吃,所以铸造出来的火炮合格率就很高了。” 明末大军阀 第214节 卢象升不置可否,自然不会相信刘衍的这番说辞。 “刘衍,如果本督向你采购火炮,你能卖出多少?” 刘衍微微一愣,暗道:“看样子卢督臣是听到什么消息,知道自己即将出征,所以此番一是为了解新军的情况,二是为筹集军备的。” 于是刘衍说道:“督臣有需要,卑职就算砸锅卖铁也要凑齐。现在卑职为了装备新军各营,所剩的兵备也不是很多,但是武库中尚有佛郎机炮二十门,虎尊炮武士门,各式火箭三百捆,燧发鸟铳两千杆,弹药八万发、火药五万斤,另外还有铠甲一千副。这些兵备卑职原全部移交给督臣。” 卢象升听完愣了许久,才说道:“这么多兵备!那需要多少银子?” 刘衍说道:“卑职为了扩编新军,已经是砸锅卖铁了,反正现在也是穷光蛋,倒不如索性穷大方一回,督臣只要给卑职一千两银子就好。” “一千两?” “一千两!” 卢象升震惊之余,心中则是感激万分,自己能有刘衍这样的部下,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好!就算一千两!” 当晚,卢象升被安顿在总兵府内,刘衍带着王芸禾母子过来拜见,卢象升很高兴,赏给王芸禾五十两银子的见面礼,还给刘盛一个银质的长命锁。 随后刘衍与卢象升在书房内详谈。 “督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咱们二人虽说是有上下之分,但是在本督心中,你刘衍与我已是生死之交,有什么话直说便可。” 刘衍心中一暖,然后说道:“督臣是否要出征李闯了?” 卢象升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本督就知道瞒住你,索性便与你说了吧。” “上个月,兵部来人视察了督标营,本督与来人相熟,一番打探下才知道,杨嗣昌已经病入膏肓,也就是这段时间的事了。所以朝廷继续一人统军抵抗李闯大军,否则河南、山西局面将不可收拾。” 刘衍说道:“眼下张献忠残部多半是投奔了李闯,以现在李闯的实力,督臣此去只怕异常艰难。不知督臣准备如何对敌?” 卢象升说道:“现在本督还没接到兵部的正式调令,也不知道朝廷准备征调多少兵马平叛。不过本督是计划,是从你这里抽调部分精锐出战,最好是朝廷能调派你直接率军随行,如此则剿灭李闯指日可待了。” 刘衍闻言则并不认同,李自成不是张献忠,军事上的围剿是无法彻底铲除李自成的,还需要辅助以民政,要让河南、山西等地的百姓有饭吃,能够活下去。 如此一面大军围剿,一面釜底抽薪,双管齐下才能彻底剿灭李自成。 可是这些话刘衍也无法对卢象升明说,即便说了,以卢象升的能量也是无法办到的。 于是刘衍只好说道:“希望朝廷能下定决心。” “是啊,就看朝廷有没有这个决心了!” 第三百零七章 望远镜 卢象升在青州府城停留了三天,期间与刘衍相谈甚欢。 待到卢象升率部返回济南府城的时候,刘衍也将许诺的兵备装车,移交给卢象升一同带走。 送走了卢象升,刘衍便派人将宋灌找来,准备动手做望远镜了。 望远镜是行军打仗的必备之物,能够在几里之外洞察秋毫掌握先机,特别是对于炮兵来说,更是增加精准度的神器。 刘衍穿越前了解过开普勒式望远镜,虽然这种望远镜的名字听上去给人一种很专业的感觉,但是其结构却非常的简单,只是两个凸透镜和两个全反射棱镜的组合,便能够将远处的像物放大几十倍。 这种简单的望远镜,已经足够刘衍目前的需要了。 几天后,宋灌收到刘衍派人送去的命令,带着玻璃工坊的几个得力工匠赶到了青州府城。 刘衍拿出了自己画好的草图,让他们按照图纸磨出一个八十毫米直径的凸透镜物镜和三十毫米直径的凸透镜目镜,又磨了两个全反射棱镜。 那几个工匠都是玻璃工坊的“干将”,拿着刘衍提供的图纸仔细研究了一会儿,几人还小声讨论了几句,便纷纷点头,想要将图纸上的东西做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众人按照刘衍的命令,还从玻璃工坊带来了足够数量的玻璃镜片,凹镜、凸镜、平面镜都有,足够研发望远镜之用了。 刘衍随即在总兵府内安排了几间空屋子,作为宋灌等人的临时“作坊”。宋灌带着几名工匠便开始忙碌起来,一阵研磨之后,当天下午便将透镜磨好。 刘衍闻讯很高兴,来到这处临时作坊内,亲自测了测两个透镜的焦距长度,然后找来铜匠提前按照图纸做好的一个前大后小,中间折了一下的铜筒子。 “你们将物镜、棱镜和目镜都按图纸的要求,全都装进去。” 刘衍先是自己比划了一下,发现这种动手能力自己还是欠缺的,便将给几名工匠来做。 只见一名工匠自告奋勇,摆弄起镜片和铜筒,没过多久就做好了。 刘衍举起这副望远镜对着外面院子看了一下,发现由于距离太近,效果不是很好,便招呼众人来到城墙上。只见刘衍对着城外观望起来,这望远镜算是做成了,刘衍清楚的看到了远处的细小景物。 “成了!” 刘衍简单估计了一下,这个仿制的开普勒望远镜虽然结构简单,但放大倍数起码有二十五倍。这样的倍数放在后世就是很垃圾的存在,可是在眼下这个时代,作为炮兵的辅助器具,以及战场指挥的辅助器具,已经足够用了。 这个时代西方的望远镜也是刚刚发明,而且价值极其昂贵。大明这边使用望远镜的人更是极少,所以刘衍能够自行仿制出望远镜来,已经非同一般了。 有了望远镜,新军各营夜不收外出探查的时候,就事半功倍了。以后各营夜不收站在高处用望远镜扫视,可以监视几里内的动静。 如此一来,需要夜不收冒险冲到敌军附近,和敌军的斥候肉搏的机会就大幅减少了,如此可以大大减少新军精锐夜不收的伤亡概率,也可以大大提升夜不收捕获军情消息的能力。 不但如此,望远镜对于炮营来说,更是神器。 有了望远镜的帮助,火炮射击的校正工作就精确多了,炮营将士现在校正的时候,多是依靠双眼目力,很多时候都要依靠个人经验,甚至是运气。有了望远镜的加持,炮兵将士可以精准的估算相距距离,以及远处敌军附近的地形地貌等等。 甚至炮营部署在高处的话,炮营将士可以借助望远镜把几里外的炮弹落点看清楚,可以非常直观的查看炮击的效果,评判敌军在遭受炮击后的状态,这些都是主将判断战场局势,极为重要的依据。 当然,新军将领有了这望远镜,也能更好的观察战场情况,而不仅仅是依靠夜不收的禀报来进行判断,毕竟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任何一个消息不准确,或者是延后,都会对战局造成不可挽回的危害。 由此可见这望远镜军事价值颇高,刘衍决定望远镜作为绝密物资,不可对外出售,只装备给新军各营。若是友军需要,情况允许的时候可以送几个出去做礼物。 站在城头上,刘衍对宋灌说道:“这个东西以后就叫做望远镜,你回去之后要组织工匠进行量产,先做出三十个来,十五日内做好,然后由驻地兵马押运到青州府城来。” “是。” “还有,望远镜的制作工艺也是高度保密的,任何人不得泄露,这一点你要牢记在心,所有参与的工匠都要严格看管,做好的望远镜,以及望远镜的半成品都要登记编号,任何人不得随意带出工坊,违令者以奴贼奸细论处!” 宋灌心中一颤,急忙抱拳领命。 十二天之后,玻璃工坊做好的第一批三十个望远镜,在一旗新军将士的护送下,送到了青州府城。 刘衍逐个检验后,这三十个望远镜全都是做工精良的精品,每一个的倍数都在二十五倍左右,误差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于是刘衍拿出二十五个望远镜装备给各营的都指挥使、指挥使等高级将领,至于千总、百总等将领,等到下一批望远镜做好之后再装备吧。 此外还有五个望远镜,刘衍全部分给了炮营,作为炮营的制式装备。 两天后,炮营指挥使钱樰来报,炮营将士已经摸索出使用望远镜瞄准射击的办法,请刘衍前去检阅。 于是刘衍命钱樰带上一队炮兵,携带两门佛郎机炮到东城墙上,在这里搭建了一处简易炮台。 刘衍先一步达到这里,随后钱樰带着一队炮营将士,驱赶着几匹马拉的炮车,顺着走马道也上了城墙。 这处简易炮台位于城墙箭朵的后面,总体高度比城墙高了两米左右,是个圆柱形的墩台。 “大人,属下率部赶到!” 刘衍点了点头,简单询问了一下炮营是如何使用望远镜瞄准的,钱樰简单解释了一下,不过说的过于笼统,刘衍听了也不是很清晰,于是便说道:“那就开始吧,打上几轮验证一下。” “是!” 钱樰当即命部下开始准备炮击,只见那队炮兵的队长使用望远镜对城外看了半天,然后大声说道:“前方一里五丈,目标树林,两门齐放,立即填装!” 有了望远镜的辅助,测距的效率大大提高,准确率也提高了不少。另外还可以为炮手们提供目标附近的情况信息。 “目标树林周边无行人,无房屋,安全,可以轰击!” “目标树林地处洼地,需考虑周全发射!” 一队火炮手们熟练的操作两门佛郎机火炮,众人使用铳规、铳尺和矩度测量仰角和火药量,朝一里五丈以外的那处目标树林开火。 炮营装备的佛郎机炮的有效射程大概在两里多一些,现在射击一里五丈的目标树林,弹道基本上是直线的,如果是打两里左右,甚至是两里外的目标,弹道则是抛射,炮击效果和精度上都会有所下降。但如果目标够大的话,调整好角度还是能打到的。 到了那时,望远镜的重要性将更加突出。 “角度好!” “填装好!” 炮兵队长再次使用望远镜观察目标树林,那处十来棵树木组成的目标,还在风中摇曳着,周围空无一人,甚至连一只动物都没有,于是炮兵队长大声说道:“目标清晰,开炮!” 两门火炮几乎同时轰鸣起来,在火舌中猛地喷出了炮弹。刘衍甚至看到两门火炮的炮身一挫,炮弹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向远处射去。 一里五丈之外,用肉眼已经看不清火炮的落点,但是刘衍用望远镜看着,却看清楚了,炮弹落在了树林之中,一颗炮弹甚至还撞进一棵两人才能合围的大树树干里,随后那棵大树便从中间折断,轰然倒了下来。 刘衍取下望远镜,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对于这次炮击的效果还是很满意的。 此时刘衍又听到炮兵队长大声喊道:“向左修正三步,向前推进四步,开炮!” 炮手们上去拖动炮架,将火炮重新安置在炮台中间。根据炮兵队长使用了望远镜的观察,炮手们用矩度重新调整了炮口的角度,再次进行了射击。 两门火炮再次开火,轰鸣声中,炮弹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向一里外的目标树林飞去。 随后刘衍、钱樰和那名炮兵队长都从望远镜中看到了景象,两颗炮弹精准的命中目标,在树林中来回弹射,这次炮击直接轰倒了五、六棵树木! 那炮兵队长见状兴奋地喊道:“命中目标!” 炮手们也兴奋的跳了起来,纷纷击掌相庆。如果不是使用了望远镜协助瞄准,他们可没有信心,能够在一里五丈之外命中几个树木,这样的战果足以让这些炮手们为之骄傲了。 第三百零八章 闯王李自成 早在杨嗣昌率领明军各部精锐在四川玛瑙山追剿张献忠所部之际,李自成便率领数万贼寇入河南,沿途一路收留饥民,贼势迅速壮大。 后郑廉在《豫变纪略》中记载了李自成大赈饥民的盛况:"向之朽贯红粟,贼乃藉之,以出示开仓而赈饥民。远近饥民荷锄而往,应之者如流水,日夜不绝,一呼百万,而其势燎原不可扑"。 自此,李自成率领的贼寇大军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发展到十数万,如果加上被裹挟的流民百姓,则号称百万之众!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李自成的谋士李岩提出:"均田免赋"口号,还做民歌颂之:"迎闯王,不纳粮。" 一时间,河南、山西各地的流民云景从之,李自成威名大震。 李自成随即率领主力大军围攻河南永宁县,流贼大军以云梯肉薄攻城,数日便陷城,将城中军民焚杀一空,流贼大军杀万安王采轻。 随后李自成率部在永宁县周边扫荡城池,流贼大军连破四十八寨,土贼一斗谷等群盗纷纷响应,流贼大军之后又攻陷宜阳,贼寇大军增至数十万。 转眼到了十二月中旬,李自成率主力大军驻扎在宜阳县外,流贼大军联营十几里,数十万兵马聚集一处,旌旗蔽日、喧嚣震天。 中军大帐内,李自成端坐在上首,营帐中,一众谋士、武将齐聚一堂。 明末大军阀 第215节 为首一人乃是刘宗敏,字捷轩,此时头戴毡帽身穿皮袍,正在与身边的将领吆五喝六,神情十分豪放。 旁边是李过,本命李锦,又名李赤心,是李自成的侄子,人称外号一只虎,说的是其作战之勇猛,如同猛虎下山一般。 李过身边,田见秀和高一功正在说着什么,二人都是李自成麾下悍将。田见秀号称天鹞,任提督诸营权将军。而高一功乃是李自成的妻弟,也是流贼军中一员猛将。 在另一边,左营制将军刘芳亮一人喝着茶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坐在跟前的右营制将军袁宗第饶有兴趣的看着刘芳亮,好像在猜测他想什么。 另外制将军贺锦谁也不看,只是自顾自的喝茶水、吃干粮,好像肚子很饿,吃的非常香甜。 坐在最外面的,是李过的义子李来亨,此时看着在场的众人,一双剑眉微微皱起,不知道在担心什么。 另外,坐在李自成身边的,有牛金星、李岩、顾君恩、宋献策四人。 其中,以李岩最为文武全才,尤其擅长兵法,在战略层面上很有眼光,在李自成的几个谋士之中,能力也是最强的。 牛金星善于计谋,对李自成在战术层面上多有建言,深受李自成的器重。 宋献策精通术数,曾建言十八子主神器的谚语,不过宋献策却心胸狭窄,对举荐自己的牛金星,以及李岩多有排挤。 而顾君恩懂兵法、多谋略,虽然是新近投靠李自成的谋士,但是也被李自成看重,每逢战事多有询问。 此时李自成看着大帐内的谋士、武将,心中畅快不已。 不久前,张献忠被明军主力围歼击杀,李自成当时也是心神骇然,担心明军会携大胜之威杀过来。可是随后局势的发展,却让李自成大为兴奋。 原本李自成与张献忠的关系就不是很融洽,二人明争暗斗经常有之。可是兴奋过后,李自成心中却有些失落,毕竟唇亡齿寒的道理谁都知道,李自成与张献忠亦敌亦友的关系就此终结之后,也让李自成的心中非常失落。 “诸位!” 李自成高声说道:“今日召集诸位到这里是为了什么,诸位应该也都有耳闻了,就是为了商议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三人来投之事。” 自从张献忠被刘衍率部击杀之后,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三人便率领残部一路北上,准备投靠李自成。在逃亡途中,三人也各自恢复了自己原本的姓氏,最终在宜阳县一带与李自成所部主力相遇。 李自成说完之后,刘宗敏说道:“闯王,此事还用得着商议吗?当然是将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三人收入麾下啊!” “刘帅说的在理!” 袁宗弟大声说道:“我看他们三人手中还有数万兵马,都是张献忠的老营兵卒,虽然被官军击溃了,但却都是精锐,稍加整顿便是一支强军,正好补充我军老营之中!” 其余众人也纷纷赞同。 李自成看向李岩,问道:“李先生怎么看?” 李岩一袭道袍,好像是哪里的儒生士子一般,此时拱手说道:“学生也觉得闯王应该接纳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三位将军。首先,他们三人都是张献忠麾下悍将,每一个都是能征惯战的人才,闯王得他们三人相助,无异于如虎添翼。其次,闯王应该也有所耳闻,张献忠是被官军中的山东兵,也就是现在的青莱镇总兵官刘衍所部击杀的,该部兵马骁勇非常,就连关外的鞑子都在刘衍的手上屡遭败绩,可见其部战力之强悍。” 李岩说到这里,神色也变得有些凝重,皱眉继续说道:“有了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的加入,闯王便可以从他们口中得知刘衍部的详细情况,知道刘衍所部是如何作战的,兵力几何,装备如何等等,将来如果崇祯征调刘衍所部来攻,闯王也可以提前做出应对。” “嗯!” 李岩的一番话很合李自成的心意,当即命人前往李定国三人大营,送去一封书信,邀李定国三人来大营相会。 当日傍晚时分,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三人带着数十亲卫来到流贼大营。 李自成召集众部下在中军大帐等候,并且安排了酒宴,以款待李定国三人。 “末将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拜见闯王!” 李自成看着大礼叩拜的三人,大笑着起身走到三人跟前,逐一拉起三人,然后亲昵的将李定国、孙可望和艾能奇拉到座位上,接连按住三人坐下。 “来,今日什么客套话都不要说了,你们三人都是大西王的义子,便是我李自成的义子。大西王虽然与我有些隔阂,但同为反抗朝廷暴政的义士,今日你们前来投靠,我自当倒履相迎!” 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三人闻言心中都很感动,纷纷再度起身行礼。 李自成笑着让三人坐下,然后便一一为三人介绍帐内武将和谋士。 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也是一一与众人行礼。 又是一阵寒暄,所有人都落座完毕,李自成便询问起玛瑙山之战的详情。 一提起玛瑙山之战,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的脸上都露出畏惧的神色。 三人简单交流了一下,便有李定国代为描述作战的经过。 李自成与刘宗敏、李过等武将,李岩、牛金星等谋士都听得聚精会神。 当众人听闻刘衍所部火器精良,鸟铳战阵竟然可以持续不断的齐射,如同暴雨一般,张献忠所部前赴后继也无法推进到刘衍部军阵八十步之内,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官军的火器众人都见识过,可却没有见过如此猛烈的火器。 而当众人听闻刘衍部区区两万多兵马,竟然装备了各式火炮两百多门,所有人,包括李自成在内,都惊骇得几乎站起。 “不可能!” 刘宗敏当即大叫道:“官军即便再强悍,也不可能装备两百多门火炮,这是不可能的!” 李自成也是眉头紧锁,问道:“战场纷乱,会不会是明军别部的火炮被刘衍征用了?” 李定国摇头说道:“不会的。闯王是没见到当时战场上的形势,当时官军各部主力被革眼里、曹威、过天星牵制,围攻我义父的官军原本是左良玉部。” “面对左良玉部,我军经过血战已经取得胜势,可就在这时,刘衍率部赶来。他竟然……” “刘衍如何了?” 李自成急忙询问,其余众人也被勾起了兴趣。 李定国说道:“刘衍竟然分兵了,他分兵两路,同时进攻我义父大军与左良玉部官军!” “什么!” 这下,李自成再也坐不住了,刘衍击败张献忠部将其击杀,竟然只用了一半的兵力! “当时的战场上,刘衍部兵马两路齐攻,我等率部与之血战,左良玉部也奋力抵抗,可是面对刘衍部的进攻,却根本无力抵挡,那完全就是一场大屠杀。” “刘衍所部鸟铳数量众多,而且射速极快,平常官军射击两轮的时间,刘衍部鸟铳手便可以射击四到六轮。刘衍部鸟铳全部都是自来火铳,不用火绳,风雨之中依然可以使用,而且射程非常远,百步之外便可以破甲,我军之中精锐大戟士万余以盾牌防护,但是在刘衍部阵前数十步外便被击溃,而刘衍部伤亡无几!” “至于火炮,刘衍部的炮营就占据了战场一侧的高地,只看旗号就能知道,两百多门各式火炮轮番齐射,官军平贼将军左良玉部就是被火炮重创的。” 这些战场上的详细情况,李定国也是在战后才知道。李定国等人向北撤退的途中,不但收拢了大西军的溃兵,也遇到了不少左良玉部的溃兵,将其部收拢后细加询问,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便最大程度的还原了玛瑙山之战的细情,三人对于刘衍部的强悍战力才有了直观的认识。 听完李定国的描述,李自成的心中涌起了一丝阴霾,官军又现良将,如此强军如果真的杀来,自己又将如何应对? 这时李岩开口说话了:“闯王,早在那刘衍还不是山东即墨营的将领之时,学生派往山东的白掌柜便与之交过手。” “白掌柜?” 李自成想起了那个身影,遗憾的说道:“可惜了,白掌柜死在了山东。” 李岩说道:“是的,白掌柜就是被刘衍杀害的。当时刘衍那的军力还没有这般强横,便已经非常棘手了,现在刘衍已经是官军的青莱镇总兵官,其兵力和势力还不知道要膨胀到何等地步!” 宋献策忽然冷笑一声,说道:“如此说来,那刘衍就是天下无敌了?有朝一日闯王在战场上遭遇刘衍所部,是不是还要退避三舍啊?” 李自成笑着说道:“宋师傅说笑了,李先生不是这个意思,还是听李先生怎么说吧。” 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也纷纷看向李岩,三人都知道李岩是李自成非常看重的谋士,也早就听闻过李岩的名号,今日一见,也想听听李岩有什么高论。 李岩说道:“闯王,诸位!以学生之见,刘衍所部的强悍在于两点:火器强、兵卒勇!” “要说兵卒悍勇,我义军上下绝不比刘衍部差,老营骁骑甚至可以与关外奴贼铁骑血战而不落下风。我义军唯一与刘衍部有差距的,便在于火器。” “所以……” 李岩说道:“闯王应传告各营,让全军将士大力搜集各式火器,并且从俘虏中挑选懂得打造火器的工匠,挑选精通火器的官军俘虏,组建我军自己的火器营!” 李岩说到激动处,便站起来,大声说道:“要想击败刘衍,便要以火器对火器,如此,刘衍部便不足为虑!” 第三百零九章 编组 转眼又是一年正月,到了崇祯十四年正月初八。 此时刘衍正在与赵民、田辉叙、苗绍、岳明等人商议幕府的最新构架,虽然已经整理出几套方案,可是刘衍却始终不满意,认为这几套方案还是太过保守了,完全就是按照此时朝廷的构架生搬硬套过来的,并不适合高速发展的青莱镇所需。 于是刘衍提出了几点要求,那便是要将商会、各项产业纳入幕府构架之中,另外像是医馆、火器督造处、兵甲督造处、军镇政务、城池管理等等,都要纳入幕府的架构之中。 赵民、田辉叙、苗绍、岳明等人算是众部下的代表,听了刘衍的要求后,都是眉头紧锁,不时小声探讨几声。 刘衍此时也有了一些想法,整体上还是采用此时六部的架构,然后再增加几个新的部门,其余的还会有一些调整。 不过这些想法刘衍并没有说出来,而是让赵民、田辉叙、苗绍、岳明等人自己去思考。现在青莱镇的发展很快,规模也越来越大,总不能事事都自己亲自干,还是要让众部下尽快成长起来,最好全部都能独当一面。 “总镇放心,我等回去之后再探讨一下,尽快拿出一套最新方略来。” 与此同时,李自成屯兵河南,也开始对流贼大军进行编组。 李自成率军进入河南后,处于败而复振的阶段,兵力不足,遂由淅川、内乡沿伏牛山北上,这里山岭起伏,道路险阻,居民稀少,有着不少的无业流民寄居其中。 随后李自成的兵马不断壮大,连克鲁山、郏县、伊阳三县,到达宜阳的时候,又收纳了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部数万残兵,声势大振。 李自成此时的兵马有四十八万,随军家眷等流民三十多万,合计八十余万,号称百万之众。 经过整顿,李自成重新划分前、后、左、右、中营兵马,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三人的数万兵马精简为不到三万人,装备火器、火炮,作为火器营。 具体编组如下: 中营,旗纛为青色;权将军刘宗敏,权将军田见秀,制将军贺锦,前果毅将军任继荣;后果毅将军吴汝义,正威武将军张鼐,副威武将军党守素,左威武将军辛思忠,右威武将军李友。 左营,旗纛为白色;制将军刘芳亮,副制将军刘希尧,左果毅将军马世耀,右威武将军刘汝魁。 右营,旗纛为红色;制将军袁宗第,左果毅将军白鸣鹤,右果毅将军刘体纯。 前营,旗纛为黑色;制将军李来亨,左果毅将军谷可成、谢君友,右果毅将军田虎。 后营,旗纛为黄色;制将军李过,左果毅将军张能,右果毅将军马重僖、贺兰、路应标、高一功。 火器营,旗纛为红色;制将军李定国,左果毅将军孙可望,右果毅将军艾能奇。 其余李岩、牛金星、宋献策、顾君恩等人被封为前、后、左、右四大军师。 另外,李自成将三十多万随军家眷编入老营,将老营的骁骑等精锐编入中营,其余各部兵马也分兵各营。 一番整顿后,以中营实力最强,有骁骑两万,步卒十二万;前营、后营、左营、右营各有兵马八万,火器营有兵马将近三万。 整顿编组之后,李自成用了十几天的时间对各营进行简单的操练,李岩也从各部缴获的官军兵备中,选出了部分火铳,甚至还有二十多门佛郎机炮,以及部分俘虏的官军炮手。 不过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三人对于这次整编意见很大,三人带来的兵马足有六、七万,一番整编之后,就只剩下不到三万人,大军实力明摆着被削弱了。 俗话说形势比人强,三人面对如日中天的闯军,还是忍耐了下来,专心操练火器营,李自成见三人如此,也放下心来。 宜阳县东距洛阳七十里,位于洛河依山面水,北濒洛河,南紧靠锦屏山,形成一道扇形天然屏障。 李自成此时志得意满,以中营和老营继续驻守宜阳县,命火器营也一并留守,严加操练。命前营、后营、左营、右营四下出击,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流贼大军又连克偃师、灵宝、新安、宝丰等县,扫清了洛阳的外围,一时间天下震动。 流贼大军即将攻打洛阳城的消息不胫而走,各地快马飞速报往京师。 明末大军阀 第216节 崇祯帝听闻洛阳城有危险,龙颜震怒,当即派锦衣卫前往湖广,探查杨嗣昌的病情,准备督促杨嗣昌尽快集结兵马北上河南,将李自成所部阻挡在洛水沿岸。 古都洛阳乃是豫西重镇,是福王朱常洵的藩府所在地。福王朱常洵是明神宗第三子,生母是明神宗最宠爱的郑贵妃。俗话说子以母贵,朱常洵自小便受到明神宗的特别偏爱。 原本按照明神宗的意图是要立朱常洵为太子的,但是却引得朝中大臣的抗争,最终迫于朝臣的舆论压力,明神宗才勉强同意立皇长子朱常洛为太子。 于是明神宗为了报复文官实力,挺击案、移宫案与红丸案接踵继起,使朝臣卷入这种没完没了的宫廷纷争的漩涡之中。 同时由于朱常洵的太子梦不能如愿,神宗便在经济上给常洵以补偿,不仅破例大行赏赐,对于福王庄田、食盐、商税等要求,无不一一应允,也无不朝报而夕可。 万历二十九年(1601年),明神宗封朱常洵为福王,为他操办婚礼费用高达三十万金,在洛阳为他修建壮丽王府,超出一般王制十倍的花费。亿万钱财,皆入福王藩围,福王要求赐田四万顷,由于没有那么多的土地可供赐予,只好减半。福王来到洛阳就藩之后,派遣府中官役,到处圈占土地,千方百计搜刮民脂民膏,大肆聚集财富,号称福王金银富甲天下! 由此,福王朱常洵过着纸醉金迷、穷奢极欲的生活,宁可让粮食糜烂在粮仓中,宁可眼睁睁地看着成千上万的饥民活活饿死,也不肯拿出一粒赈济贫苦百姓。因而,激起民众的强烈愤慨。 可以说,洛阳城周边的百姓对福王朱常洵非常愤恨,特别是那些被福王府抢占了土地的流民,更是恨不得活剥了朱常洵。 于是李自成在指挥各营扫除洛阳外围的障碍之后,便在李岩、顾君恩的献策下,作出了攻打洛阳的决策。 随后大队的流贼斥候开始向洛阳方向挺进,从最开始的小心探查,到后来的极度嚣张,甚至三、五个流贼斥候,就敢在洛阳城近郊招摇过市,根本不把城中守军放在眼里。 但是即便如此,福王朱常洵依然对如此危局视而不见,每日饮酒作乐,与美女淫~乱取乐,完全就是一副准备醉死温柔乡的架势。 此时的洛阳形势已经危如累卵,除了福王朱常洵之外,许多人都看在眼里。 当时在洛阳城内公干的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就是其中一人,吕维祺深感形势之严峻,于是在几次登门,却见不到福王朱常洵的情况下,写了一封亲笔信,托人送入了福王府。 在信中吕维祺写道:“三载奇荒,亘古未闻。村镇之饿死一空,城市皆杀人而食。处处土贼盘踞,加以流贼数十万阴相结合,连破鲁山、郏县、伊阳三县,又六日之内,连破宜阳、永宁二县。贼势汹涌,窥洛甚急。无坚不破,无攻不克。且饥民之思乱可虞,人心之瓦解堪虑。况抚台大兵无一至,虽有操、义二兵,亦无粮饷,及城头垛夫又皆鬼形鸠面而垂毙者。城中一无可恃,有累卵朝露之危!” 吕维祺希望福王朱常洵能够敦促河南巡抚李仙风,命其急派兵马来洛阳加强城防;并且建议福王朱常洵为自己的身家性命着想,拿出钱粮来解决城内守军的粮饷。 吕维祺以宜阳、永宁二城失陷为借鉴,说两座城里的宗室官绅,悠悠忽忽,靠天度日,一筹不划,一钱不舍,一言不听,今虽噬脐,悔之何益?希望朱常洵不要充当眼光短浅的守财奴,最后落到噬脐无及的地步。 可是,要钱不要命的朱常洵却根本听不进去,看完了吕维祺的亲笔信,便直接撕掉,当众一众下人的面,大骂吕维祺危言耸听、哗众取宠。 “洛阳城是什么地方?是古之神都!区区李自成也许可以打下些许县城,可他要想打下洛阳城,还差得远!” 朱常洵身体肥胖,大声怒吼了一阵便觉得气不够用,呼哧带喘的坐了下来,两旁的美女急忙过来,又是顺气又是擦汗的,朱常洵这才平复下来。 “派人告诉那个吕维祺,让他办完事,早点滚回南京去,不要在洛阳碍本王的眼!” “是。” 吕维祺收到福王朱常洵的回话之后也傻了眼,自己明明的一片忠心,到最后却被臭骂了一顿。 最后吕维祺洒泪离开了洛阳城,在返回南京的路上遇到流贼斥候,吕维祺与随行十几个仆人全部被杀,尸体被流贼斥候用绳子拖拽着,一路数里下来,全都被拖拽得不成样子,白骨森森不成人样。 此时李自成率领流贼数十万大军向洛阳聚集,一时间整个河南风声鹤唳,洛阳城周边的百姓纷纷出逃,许多百姓都被四面八方合围上来的流贼兵马拦住,随即便被裹挟为流民,全部送进老营中。 数日之后,河南府总兵王绍禹率刘见义、罗泰二副将赴援,三人率明军八千人日夜兼程抵达洛阳城外。 随后总兵官王绍禹派人送入公文,要求率部入城协助守御,但是福王朱常洵闻讯却派人通知洛阳知府,不许援兵入城,理由是城中钱粮不足,无法供应这八千援兵。 总兵官王绍禹收到回复大怒,随即率部强行入城,却被福王府的监守太监当众斥责。 不得已,总兵官王绍禹只好退而求其次,在贿赂了监守太监之后,只率领自己的本部兵马三千人入城,而刘见义、罗泰二副将则被留在洛阳城外,率五千兵马驻扎在东关。 两天之后,李自成率领流贼主力杀到,数十万流贼大军合围洛阳城,偌大的洛阳城随即与外界断绝了联系。 第三百一十章 中原糜烂 李自成率军兵临洛阳城下,随即以前营、后营、左营、右营分别封锁洛阳城东西南北四面,中营、老营和火器营在南面,扎下中军大营。 数十万流贼兵马连同随军流民,浩浩荡荡上百万,在洛阳城外组成了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城中守军登城望去,尽皆胆寒,明军士气为之一落。 此时流贼各部抓获了不少洛阳城周边的百姓,甚至还有不少出城准备逃命的大户人家。 李自成当即命令对这些百姓进行审问,从不少人口中都审问出了消息。 几天后,李自成等人弄清楚了城内明军的大体布防情况:兵备副使王胤昌守西门,知府冯一俊守南门,知县张正学守东门,通判白尚文守北门,总兵王绍禹、推官卫精忠发游兵巡徼,在城外东关还有刘见义、罗泰二副将的五千兵马驻防。 此时洛阳城中的明军兵力有三万多人,不过由于缺饷,守城的明军士兵以至一部分中下级裨将都怨声载道,大骂:“王府里金钱百万,厌食粱肉,而让我们饿着肚子死于贼手。” 由此明军之中军心不稳,看似坚固的城防,其实已经是千疮百孔。李自成面对这样的洛阳城,欣喜若狂,随即下令各营立即打造器械,准备攻城大战。 两天后,洛阳城内始终没有动静,驻扎在东关的副将刘见义、罗泰所部一直没有收到补给,这五千兵马开始躁动起来。 二人商议一番,便派人进城向总兵王绍禹禀报,声称二人准备率部出战,趁着流贼大军立足未稳斩杀些首级。 总兵王绍禹大喜,也希望可以小胜一场提升守军的士气,便给二人送来了出战的手令。 副将刘见义、罗泰随即率部前往七里河,然后便派出使者联系李自成,直接投降了流贼大军。 李自成在中军大帐内对二人好言宽慰,然后命二人整顿兵马,最为南线的先锋,准备在次日回戈反击。副将刘见义、罗泰虽然满心的不愿意,但事已至此,二人也只好硬着头皮准备上阵了。 第二天一早,李自成指挥各营数十万大军同时发起攻势,副将刘见义、罗泰也率部上阵,五千降兵被驱赶着上了战场,在他们身后便是数不清的饥民和流贼步兵,如同惊涛骇浪一般拍向洛阳城。 战旗挥舞,杀声震天动地。 城南,一面黄色大纛正迎着寒风猎猎作响,大纛之下,制将军李过策马伫立,身边是左果毅将军张能,以及右果毅将军马重僖、贺兰、路应标、高一功等人。 高一功望着冲到护城河边的五千降兵,笑着大声说道:“这些投降的官军还真可以,这么快就冲到护城河,再加把劲就能踩着冰面冲到拦马墙那边了!” 路应标似乎有些冷,紧了紧身上的皮袍,瓮声瓮气的说道:“让后面的饥民跟上去,与五千降兵一起消耗守军兵力,让后面的步卒冲的慢些,多用弓箭压制城头守军。跑那么快,找死啊!” 李过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算是对路应标意见的赞同,随即便有营中骁骑策马冲向战场,没过多久前方的流贼步兵便停止了冲锋,只是以弓箭手攒射。 随后左果毅将军张能说道:“制将军,城中守军虽然士气低下,可洛阳城却是河南第一大城,城头上火炮众多,城池坚固,想要打下来也是不容易,此战咱们要做好付出一定伤亡的准备。” 李过这才开口说道:“洛阳城势在必得,不管伤亡多少,都要打下来!” 众人不解,大军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气象,为何非要死磕洛阳城? 李过说道:“入冬了,我军迅速扩编到数十万兵马,还有那么多的随军流民,你们知道这么多人每日要消耗多少粮食?需要多少棉衣才能过冬吗?不打下洛阳城,不用官军来攻,只这个冬天就会要了咱们的命!” 众人悚然。 这一天,数十万流贼大军展开车轮战,足足打了一昼夜才退下。 副将刘见义、罗泰所部五千降兵比李过故意当成炮灰,只一个时辰就被打得崩溃,剩下的三千多溃兵仓皇逃回,却被后面压阵的步兵一阵齐射,当场射杀了上千人。 副将刘见义、罗泰和剩下的两千多残兵被当场缴械,李过下令将所有降兵当众斩首,伴随着包括副将刘见义、罗泰在内两千多颗首级滚落,李过大声怒吼道:“明日全军继续攻城,有谁胆敢擅自撤退,这就是下场!” 一时间全军肃然。 与此同时,经过一天的激战,李自成也从各营反馈回来的情报得知,洛阳城东面守备严密,兵力较强,西北两面守备薄弱。 根据这些情报,李自成立即改变攻城计划,由四面环攻,改成重点进攻,集中兵力,主要攻打洛阳城的西北角,守卫在这里的正是总兵王绍禹率领的三千援兵。 总兵王绍禹平日里贪得无厌,长期克扣军饷,早为部下所愤恨。到了第二天一大早,其麾下士兵望着城外无边无际的流贼大军再次发起总攻,心中都有了一丝异样的想法。 又是一整天的厮杀,到了这天夜晚,数百名明军士兵起为内应,挥刀杀死城上的守兵,把参政王荫昌捆在城上,火烧城楼,打开了洛阳城的北门。 在里应外合之下,被城中厮杀声惊动的流贼大军迅速集结,在前营制将军李来亨的指挥下,数万大军像潮水般涌进了洛阳城内。 黑夜之中,出现了非常讽刺的一幕,无数城中的百姓听到流贼大军进城的消息,纷纷涌上街头,像迎接自己的亲人一样,扶老携幼欢迎流贼大军。甚至还有许多百姓主动担当向导,为流贼大军指引城中要害所在,提供明军部署的消息。 到了次日凌晨,李自成率军彻底占领了洛阳城,城中三万多守军几乎全部被杀,各级官吏被杀者甚重。 体重三百多斤的福王朱常洵没有来得及逃跑,在一众仆人和护卫的掩护下躲进了迎恩寺,此外前任河南知府亢孟桧想逃跑也来不及了,二人相继被流贼士兵生擒活捉。 当大队的流贼士兵押解他们来见李自成的时候,福王朱常洵看到前任河南知府亢孟桧便大叫:“亢先生救我啊!” 前任河南知府亢孟桧哭丧着脸说道:“我命也在顷刻之间,又怎能救你!” 随后前任河南知府亢孟桧劝朱常洵别忘了自己是当今皇上的亲叔,即便是死,也不要屈服,以免丢了皇家的脸面。 可是贪生怕死的朱常洵一见到李自成,就被吓得体如筛糠,一个劲地叩头乞求饶命,李自成端坐在福王府正殿上亲自审问朱常洵,李过、刘宗明、李岩、李定国等一众将领和谋士站在左右,都怒目瞪向福王朱常洵。 李自成怒斥道:“你身为亲王,富甲天下。在这如此饥荒之年,不肯拿出毫厘赈济百姓,你真是个奴才!” 随后李自成命左右打朱常洵四十大板后,打完之后便将他的头砍下,挂在洛阳城门上示众,流贼士兵还蜂拥而上,把朱常洵的尸体剁成肉酱,杂以鹿肉下酒,称福禄酒,以解心头大恨。 第二天,李自成在洛阳城西关周公庙举行群众集会,痛斥“王侯贵人剥削穷人,视其冻馁”的种种罪行。并处死了前任河南知府亢孟桧等官绅,一些潜逃在洛阳的官绅如孟津县孙挺生、新安县王朝山、嵩县王翼明等也被流贼士兵杀死。 李自成夺取洛阳后,俘获官军两千多人,收缴了大批武器辎重,大大改善了流贼大军的装备水平,并使自己拥有了一支装备精良的部队。 在洛阳城的武库内,还有大量的火铳,城头上的上百门火炮也尽数落入李自成之手。这些火器全部调拨给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的火器营。 随后李自成没收了福王府中金银财货和大批粮食物资,发布告示开仓济贫,大赈饥民,令饥民远近就食。在李自成的这一号召与支持下,远近饥民风起云涌,打开了官府的仓库,扒开了福王朱常洵和富户的粮仓和地窖,夺得粮食十数万石,金钱数十万,其他各种金银财物,不可数计。 这些钱粮除了一部分用来赈济饥民收拢人心之外,大部分都被李自成充作军资,流贼各营还对洛阳城内的大户和商贾进行搜刮劫掠,几天后甚至开始对普通百姓烧杀劫掠。 幸好李岩和李定国都看出事态有些失控,先后向李自成进言,李自成出面约束兵马,这才止住了事态。 “洛阳新破,所在震惊。” 接着,李自成以老营和中营、火器营驻守洛阳城,前营进军开封,后营进军河朔,左营、右营也开始扫荡周边州县。一时间河南各州县请兵增援的文书,像雪片一样飞送到开封和京师。 消息传到北京,朝中群臣无不为之惊骇,崇祯帝怒气攻心,特别是听到福王朱常洵的下场之后,更是痛哭几欲昏厥,下令把总兵王绍禹的家眷充军,将河南巡抚李凤仙罢官治罪。 崇祯帝再次下诏催促杨嗣昌集结兵马北上河南,但是得到的回复却是,杨嗣昌已经病入膏肓,湖广明军缺少钱粮,已经开始出现兵变,请朝廷即可拨付钱粮安抚军心。 崇祯帝顿时傻眼。 而李自成自从打下洛阳城之后,各方流贼兵马便纷纷聚集过来,李自成麾下兵马很快便壮大,拥有了上百万大军,各营兵马在很短的时间内,便纷纷膨胀起来,兵力增长了一倍不止。 史载:“远近饥民荷旗而往应之者如流水,日夜不绝。一呼百万,而其势燎原不可扑。自是而后,所过无坚城,所遇无劲敌,诸将皆望风走。即秉钺者以名节自许,不过以身予敌而已矣。” 二月初,流贼前营兵马开始围攻开封府。 第三百一十一章 送别 京师,乾清宫。 崇祯帝愁眉不展,面前是两份奏折,一份是北镇抚司送回来的密报,一份是兵部的急报。 这两份奏折的内容都是同一件事:杨嗣昌时日无多,已经无法率军北上河南了。 “杨阁老的病情竟然如此沉重,朝中还有何人可用?国事艰难如此,当真是天要亡我大明吗?” 崇祯帝已经一连几天没有好好睡觉了,双眼满是血丝,旁边的王承恩看在眼里,操着哭腔说道:“陛下已经理政两个多时辰没有喘口气了,还是休息一会儿吧,就是铁打的人也吃不消啊!” “国事如此,朕哪里有心思休息?” 崇祯帝又翻看了兵部的急报,这是杨嗣昌口述,让部下书写送到兵部的,内容是杨嗣昌举荐山东总督卢象升接替自己,率军前往河南平定李自成所部。 “朝中都在传言,杨阁老与卢象升不和,据说当年在巨鹿,还多有隔阂,可有此事?” 王承恩迟疑了一下,说道:“陛下,现在杨阁老都快不行了,他与卢督臣之间到底如何,也就不重要了。” 明末大军阀 第217节 “朕是在想,如果他们二人真的不和,现在又为何要举荐卢象升去河南?” 王承恩眼见崇祯帝心中生疑,也不敢再说,低头不再接话。 崇祯帝看了王承恩一眼,说道:“也罢!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朕不管他们二人之前如何,现在既然杨阁老举荐了卢象升,之前卢象升也数次重击奴贼大军,此番对阵李自成所部流贼兵马,应该也可以事半功倍。” “陛下圣明!” “那就拟旨吧,命卢象升率本部兵马,统合除青莱镇以外的山东兵马,驰援开封,征讨闯贼!” 王承恩心中一惊,试探着问道:“陛下,山东兵以青莱镇新军最为能战,此番不调青莱镇兵马出战?” 崇祯帝摇了摇头,说道:“锦州吃紧,如果关外战事恶化,朝廷不能无兵可用,必须留下一支精兵待命才行。” “卢象升的督标营,颜继祖的抚标营,不是都堪称精锐吗?再说山东各地的兵马也不少,全都交给卢象升调遣好了。” 王承恩心中一叹,只好领命前去拟旨了。 数日之后,济南府城,总督府。 一名太监带着锦衣卫站在正堂上,卢象升和颜继祖跪在地上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呵呵,卢督臣、颜抚台,二位都听清楚了?” 卢象升抱拳说道:“听清楚了。” 颜继祖也打了一个激灵,说道:“听、听清楚了。” “那二位还不接旨、谢恩?” “臣卢象升(颜继祖)领旨谢恩!” 待到参将卢怀英送走了宣旨的太监和锦衣卫,卢象升和颜继祖才站了起来,二人相对苦笑,都是叹息不止。 “洛阳城竟然丢了,福王被杀,李自成实力大涨,如今河南局势已经无法挽回!” 颜继祖激动的说道:“可是朝廷却依旧不愿意征调青莱镇的新军,只让督臣率领督标营和抚标营前去剿贼,这是让督臣去送死!” 卢象升说道:“陛下的想法我能够理解,锦州危急,奴贼大军一旦拿下了锦州,则山海关外便会尽数丢失。刘衍的新军,应该是为辽东战场备下的。” 颜继祖说道:“陛下这是两头都顾着,最后哪一头也顾不上!如今朝廷还有几支精锐?就应该集中使用,攘外必先安内,集中所有精锐先灭掉李自成的流贼大军,然后再出关作战。可是陛下却非要两线作战,以现在的国力,两线作战就是败亡之道!” 卢象升的脸色也很不好看,摆着手,说道:“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那督臣准备怎么办?” 卢象升沉默了一会儿,随即便眼神坚定的说道:“本督决定,此战只带督标营前往河南,抚标营留下。” “卢督臣!” “此战是十死无生之战,本督能为朝廷留下一丝火种,也是好的。” “卢督臣!” 卢象升猛地站了起来,说道:“此事就这么定了,在出发之前,我想再见见刘衍这个混小子。” 颜继祖掩面而泣。 八天后,接到消息的刘衍快马加鞭,只带了十几个护卫轻装简从,策马赶到了济南府城。 在总督府内,刘衍见到了正在试穿铠甲的卢象升,以及陪在旁边的颜继祖。 “见过督臣,见过抚台!” “呵呵,坐吧。来,看看本督这身新作的铠甲如何,合不合身?” 刘衍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意,说道:“合身。” “嗯,那就好,此番本督就穿着它出战河南,打垮李自成!” 这时颜继祖说道:“陛下有了旨意,此战青莱镇新军不予征调,督臣只带督标营的一万两千将士,和山东各处的一万兵马,以两万两千将士出战李自成。” 刘衍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此时李自成的兵力至少有七、八十万,其中精锐兵马也不下十万之众,还有李过、李来亨、刘宗敏等一众猛将,又有孙可望、艾能奇、李定国的相助,特别是李定国,那可是历史上的南明晋王,两厥名王、天下震动的名将! 现在的李自成有如此实力,卢象升即便也是青史留名的名将,可是以两万多兵马出战李自成上百万大军,也注定是兵败身死的下场,双方的实力太悬殊了! 刘衍心中不忍,可是自己也无法改变这样的局面,于是说道:“督臣准备何时动身?” 卢象升看着二人凝重的表情,笑着说道:“你们不要这样,此战若胜,本督将立下不世之功,此战若败,本督也算死得其所,必将青史留名,有何可惧?” “至于出征的日期,本督准备三天后率军出征。” “三天后?” 刘衍微微皱眉,说道:“督臣不如将出征的日期延后些,卑职虽然无法率部与督臣并肩作战,但是可以从新军各部中抽调部分兵备,筹集部分钱粮,卑职只需要半个月就能准备好,到时候提前送到督臣行军的必经之处。” 卢象升却拒绝了,说道:“不必了。之前你支援的兵备已经足够了,如果此战打不赢,再多的兵备也只是资敌而已。” 刘衍看着如此决绝的卢象升,此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只能与颜继祖一起坐了下来。 卢象升说道:“今日本督将二位找来,是想说一说山东的防务问题。本督率领督标营出发后,山东的军事便由刘总兵暂时负责,颜巡抚主管民政,还望二人多多费心,尽量稳定山东的局面。” “是!” “另外,如今锦州方面局势恶化,朝廷极有可能会征调精兵出关支援。如果真的是这样,刘衍,你和你手下的青莱镇新军就是首当其冲,要谨慎再三!” 刘衍点了点头,道了声记下了。 “出关作战不同于关内作战,虽然辽东也是国朝的疆域,可是如今差不多大部分都已经丢失,奴贼铁骑在关外横行无阻,关外之地已经等同于敌境。” 卢象升不厌其烦的说着:“刘总兵率部出关之后,要多派夜不收,小心奴贼的突袭和埋伏,万事小心,以全军为上!” 刘衍心中感动,抱拳说道:“督臣放心,卑职一定谨记!” “嗯,那就好,那本督就没有什么可嘱咐的了。” 颜继祖又是掩面擦泪,刘衍则是觉得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堵着,想说话又说不出来,抱拳好一会儿,才说道:“督臣此番也要小心,以全军为上,不可与李闯硬拼。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督臣在、兵马在,河南局势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哈哈。” 卢象升大笑起来,这笑声很畅快,也透着一股悲凉,刘衍心中很不是滋味,心中在想,自己的选择是不是错了,是不是应该与卢象升一起去河南,不惜一切代价先灭掉李自成? 在动摇了片刻之后,刘衍还是坚定的认为自己的选择没有错。以现在的局势来说,此时出战李自成还不是时候,即便击败了李自成的百万大军,也不过是让千疮百孔的河南等地彻底化为白地,改变不了什么。 李自成只要还活着,河南、山西等地的百姓只要还是没有活路,转瞬之间,李自成便又可以集结百万大军。 这就是为什么李自成可以战败十次、一百次,而官军却承受不起大败,现在官军的兵马消耗一点就少一点,没有别的办法。 “实力!” 刘衍在心中暗道:“我手中的实力还是不够,只能稳定青莱镇及山东各处,根本顾及不到河南等地,即便新军打过去了,也不过是斩些首级而已,改变不了大局!” 于是刘衍在心中一阵叹息,摇头不语。 三天后,卢象升率领督标营和各地卫所兵一万将士出征,两万两千将士从济南府城出发,浩浩荡荡向西行进。 刘衍和颜继祖都前来送行,卢象升喝过壮行酒,然后辞别刘衍、颜继祖,翻身上马大笑而去。 参将卢怀英也与刘衍、颜继祖作别,陪着卢象升策马出发。 “希望督臣一切顺利,能够全身而退!” 望着大军远去的队伍,刘衍忽然说道:“对了抚台大人,怎么没见到许参将?” 颜继祖说道:“昨天我便派许参将率部出城了,现在应该在长清县等候督臣了。” 刘衍先是一愣,然后对颜继祖也是刮目相看,此人虽然在历史上很是平庸,因为济南府城被清军攻陷,而成了替罪羊被问斩,可是此时却是大义凛然,让刘衍也有了一丝钦佩。 “此战凶险,许参将怎么说?” 颜继祖说道:“我自然是将此战的凶险如实相告了,许参将是这么说的:督臣都视死如归,我又怎能畏战不往?更何况,此战也要让刘总兵看看,我抚标营也是大明精锐,也可以立下赫赫战功!” 第三百一十二章 幕府 当日刘衍便返回了青州府城,几天后当刘衍回到总兵府的时候,便派人召集一众部下,准备在五天之后召开大会,宣布成立幕府。 五天后,陈勋、王越、汪博、张义、沈拓、苗绍、许铭、钱樰等新军各营都指挥使、指挥使,以及赵民、岳明、田辉叙、荀景云、谭晓大、徐乐、张耒、宋功明、鲍学镇、吴国金、李继文、胡宗明、王炆镇全部赶到总兵府。 商会会首王靖,以及陈江氏、韩峰、钱皂、宋灌、楚韵非、高云山等工坊主事也全都接到了命令,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众人齐聚正堂之上,刘衍看着一众部下,之前看着卢象升率部出战的悲凉心情也被冲散了不少,与众人寒暄之后,便是热情交谈了许久。 “好了,现在咱们说一说正事吧。”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刘衍说道:“本镇决定,正式成立青莱镇总兵府幕府,幕府之下设立诸多部门,具体有户部、财部、兵部、农部、商部、医部和情报司。” “各部按照具体职能,下设司,司下设曹。各部主官称部长,司主官称司丞,曹主官称主薄。” “户部部长赵民,户部下设户籍司与教育司,户籍司主管青莱镇各处军户户籍,管理军户民政;教育司主管各地新式学校,主管教化、考学等事。” “财部部长岳明,财部下设府库司、预算司、审计司。府库司负责青莱镇钱粮的收缴、转运、存储,管理各地府库;预算司负责编制总兵府每年支出钱粮的预定数额,并且在年末进行核对;审计司负责对各地府库账目和实数,以及每年预算情况进行检查。” “兵部部长田辉叙,副部长荀景云。田部长主管兵事,荀副部长主管军纪。” “兵部负责新军操练与新兵的征召,兵备打造等,负责管辖青莱镇军事书院、青莱镇演武堂。兵部下设征兵司、操练司、兵备司,分别管辖征召新兵、操练兵马、囤积与转运兵备事宜,青莱镇军事书院、青莱镇演武堂与火器督造处、兵甲督造处等同与司,直属兵部部长田辉叙管理。” “农部部长张耒,下设屯垦司、水利司和农税司。屯垦司负责开垦荒地以及管理军屯事宜,水利司负责兴修水利设施等事,农税司负责征收农税事。” “商部部长宋功明,酒坊、肥皂工坊、晒盐场、铁撅山铁料场、水泥工坊、车辆工坊、灯具工坊、玻璃工坊均等同于司,划归商部管理。商部所得收益,每两个月与财部交割一次。” “医部部长鲍学镇,下设卫生司、医疗司、药物司。卫生司负责监控各地疫情,监管各府县卫生情况;医疗司负责管理各地医馆,培养随军医匠;药物司负责研发军用药品,采购和囤积各类军需药物。” “情报司司丞吴国金,情报司的架构不变,直接向本镇负责。” “政务部部长王炆镇,下设文案司、署理司。文案司负责总兵府日常公文的起草与往来,署理司负责总兵府具体政务协调事宜。” “另外,李继文、胡宗明二位,任幕府参谋,负责总兵府各项大政方针的制定谋划,以及出谋划策等事务,算是本镇的帮手。” “再有就是商会了,虽然商会不是幕府的直属机构,但是大政方针还是要与幕府保持一致,所以王会首,也就是本镇的老泰山,也算是幕府的一份子,直接向本镇负责。” 众人哄笑。 此时刘衍介绍完幕府的大体构架之后,众人心中都有了一种感觉,今天将会是青莱镇划时代的一天! 陈勋说道:“总镇,那我们各营都指挥使归谁负责,是兵部吗?” 刘衍说道:“你们不归兵部管,兵部只负责兵备、操练和征召,不负责指挥兵马事宜。你们都直接对本镇负责,级别与各部部长相同。” “另外,各部部长原本的指挥使、指挥同知等级别全部取消,诸位将不再是军户户籍,本镇会为你们改为民户户籍。” 众人诧异,大人这是何意? 明末大军阀 第218节 王炆镇最先说道:“大人,这是要我们前功尽弃啊?” 刘衍大笑着说道:“不是让你们前功尽弃,而是给你们拓宽了前进的道路。你们都是军户身份,日后随我更进一步的时候,这军户身份便是禁锢,所以要提前打破。” “别看现在你们没有了级别,将来却是前途无量的。” 众人心中稍安,但还是有些不习惯。 刘衍则继续说道:“各部的办公衙署就设立在总兵府周边,此事由政务部负责,一个月内必须将幕府所有部司的衙署安排到位。” “另外,各部部长要将所需衙署的需求报到政务司,具体事宜王部长协调吧。” 这是王炆镇接到的第一个任务,自然非常上心,当即抱拳领命。随后王炆镇还抱拳朝着众人示意,笑着说道:“此番就全赖诸位帮衬了。” 众人笑着还礼。 刘衍看着众人也笑了起来,心中还在想着,是不是要给众人准备一套官服体系,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太过显眼了,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各部、各司下属的司丞、吏员还有缺额的,各部部长尽快物色人选,从各地卫所选拔人员,然后将提拔任用的名单报到政务部,待本镇审核之后陆续任用。” “幕府建立之后,各卫所的缺额也要尽快补充,此事也由政务部负责,优先从新军的伤残老兵中选拔任用。” 王炆镇抱拳领命。 这次大会散场之后,众人喜笑颜开的走出了总兵府,众人以王炆镇、李继文、胡宗明三人为首,因为在众人看来,李继文和胡宗明就相当于朝廷的内阁参议,王炆镇就是朝廷的首辅,日后各部、各司要办什么事情,他们三人的话语权是非常足的。 不过王炆镇、李继文、胡宗明三人却很有自知之明,刘衍念在自己老上官的情面上,才将三人安排进幕府之内,也给了不小的权柄,可是三人自己却要摆正位置。 放眼看去,周围众人哪一个不是跟随刘衍出生入死的老人?特别是新军各营的都指挥使,个个都是刘衍的心腹悍将,谁都惹不起! 面对众人的恭维,王炆镇、李继文、胡宗明三人非常默契的连忙还礼,言语和态度都非常谦恭,根本不将自己当回事。 当天晚上,吴国金便出现在刘衍的书房内,听了吴国金的禀报,刘衍笑着说道:“不错,他们三人懂进退,我没有看错人!” 吴国金抱拳说道:“大人如果没有别的吩咐,属下就先告辞了。” “对了,我让你准备的宅院定下了吗?” “定下了,就在总兵府西面两条街外。” “好。” 刘衍笑着说道:“苗绍那小子应该会喜欢的。” 十几天之后,新军亲卫营都指挥使、游击将军苗绍娶亲了,新娘子便是棉布坊的绣娘。 这天一大早,大队亲卫营的新军将士披红挂彩在街上行进,苗绍一身状元袍策马走在前面,身后就是迎亲的八抬大轿,绣娘坐在里面满脸的幸福。 沿途百姓见状纷纷欢呼,苗绍大笑着让部下分发果脯和铜钱,众百姓纷纷争抢,很是热烈。 没过多久,大队人马来到一处崭新的宅院,苗绍有些诧异,因为这里并不是自己的家,前面带路的旗长笑着说道:“将军,这是总镇大人的意思,总镇大人就在里面,大人快进去吧。” 苗绍心中一暖,将绣娘领了下来,二人迈过火盆进入院子内,只见两进的院子张灯结彩,到处都是大红拉花,陈勋、汪博、王越、张义、许铭、沈拓、钱樰等各营都指挥使、指挥使、千总齐聚一堂,各部部长、司丞也几乎全都在这里。 众人见到新郎官和新娘子到了,顿时轰的一声欢呼上前,吵着、闹着,要闹苗绍的洞房。 一番嬉闹过后,苗绍带着绣娘来到正房内,见到刘衍和王芸禾,苗绍激动的叩拜在地,与绣娘一起磕头,如同拜见长辈一般。 刘衍和王芸禾坦然接受。 刘衍见苗绍哽咽着还要说什么,便笑着拦住,说道:“呵呵,先走流程,有什么话掀完盖头再说。” 苗绍听令,掀起盖头,绣娘美貌的容颜让苗绍有些呆了,门外看热闹的众人也发出一阵赞叹。 陈勋怪叫着说道:“现在的新娘子都是这般美貌吗?真是亏啦!” 一旁的陈江氏白了陈勋一眼,随手就揪着陈勋的耳朵,将其拉走,刘衍甚至还听到陈勋的几声惨叫,众人又是哄笑不止。 待到流程走完,苗绍才拉着绣娘重新行礼,说了许多感谢的话。 刘衍笑着拉起苗绍,王芸禾拉起绣娘,然后刘衍宽慰了苗绍几句,便对门口众人说道:“今日苗绍娶亲,你们也要抓紧,反正本镇的喜钱就这么多,先到先得!” 说完,刘衍便拿出五百两银子的银票赠给苗绍,苗绍很是感动,接过之后连连感谢,门外的众人则是傻笑着,心中都在想: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娶回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 突然,门外一阵骚动,堵在门口的王越、王炆镇等人纷纷后头看去,只见吴国金脸色凝重的大步走来,众人纷纷让出了一条路。 吴国金进入屋内,先是抱拳对苗绍道了声抱歉,然后便对刘衍说道:启禀大人,朝廷来人了,是一个太监,还带了几个锦衣卫,现在总兵府等候,请大人回去。” 刘衍微微皱眉,然后对苗绍说道:“我先回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继续。” 说完刘衍便带着王芸禾、吴国金赶回了总兵府。 苗绍等人却没了心思,太监和锦衣卫登门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一定是出大事了。 于是苗绍满脸歉意的看向绣娘,绣娘说道:“夫君去吧,大事要紧。” 苗绍也不管众人的眼光,直接抱了绣娘一下,便在众人怪叫声中跟着赶回总兵府,外面的陈勋、王炆镇等幕府文官、武将也纷纷赶往总兵府,只留下陈江氏、楚韵非、谭晓大等人。 总兵府内,刘衍刚走进正堂,便看到一个身材矮小、面容白净的太监坐在一旁,还有四名锦衣卫站在旁边,刚要开口询问,那太监便笑着说道:“是刘总兵吧?果然是武曲星下凡,威武雄壮,看来锦州有救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救援锦州 刘衍看着那个太监,笑着抱拳说道:“还不知道公公名讳。” “呵呵,杂家只不过是司礼监的一个小奴仆,总镇大人叫杂家小顺子就行了。这一趟也不过是帮着兵部跑腿而已。” 刘衍说道:“是有旨意?” 那太监说道:“那就请总镇大人接旨吧。” 刘衍虽然心中很不情愿跪一个太监,可是也只能装装样子,刚跪下来,便见那小顺子拿出圣旨,抑扬顿挫的宣读了起来。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奴贼增兵锦州,现在锦州危急,崇祯帝已经下诏征调各方精锐,准备出兵救援锦州。 “呵呵,总镇大人快快请起。” 两名锦衣卫上前搀扶刘衍,刘衍心中却是微微一叹:“这松锦之战还是找上我了,躲不掉啊!” 刘衍接过圣旨,那小顺子说道:“总镇大人,如今军情紧急,还请总镇大人尽快率部北上,到京师与出关大军汇合。” 刘衍点了点头,说道:“这是自然,只是大军出征,钱粮辎重的消耗便是海量,不知朝廷有何章程?” “笑话!让老子出兵,也要先拿出好处来,杀鞑子肯定是义不容辞,但也不能让我新军将士饿着肚子上战场!” 刘衍心中如是说。 小顺子说道:“总镇大人放心,此战事关国朝安危,陛下已经命户部和兵部筹措粮饷了,绝不会亏待大军将士的。只是这集结的时间,还请总镇大人抓紧些……” “这好说,五天之内,本镇便率部出发,公公可如实回报。” “呵呵,那就好,那杂家的心里就踏实了。” 说着小顺子就要走,刘衍想要挽留一番,至少吃顿饭,可是小顺子却铁了心不吃,办完差事直接走人了。 随后苗绍、陈勋等一众都指挥使,以及王炆镇、张耒等幕府各部部长陆续赶来,众人看到刘衍手中的圣旨,心中都是一惊。 刘衍看着众人,说道:“既然大家都来了,那就顺手开个会吧。” 众人纷纷落座,刘衍拿出圣旨,对众人说道:“如今奴贼大军再度出兵,正在日夜攻打辽东锦州,陛下已经下诏,命我青莱镇出兵,会同各路精锐驰援锦州,与奴贼决战!” 苗绍、许铭、陈勋等一众将领听到又要打鞑子了,顿时群情激动,纷纷欢呼起来。 钱樰更是嚣张的大声说道:“好啊!这下让那些狗鞑子看看,我炮营的厉害,看老子不轰死他们!” 可是另一边,王炆镇、张耒、岳明等一众文官却是眉头紧锁,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李继文站出来,说道:“大人,出关作战不比围剿张献忠、李自成之流,不但战线更长、补给困难,而且战事一旦吃力,大军撤出来也是难上加难,必须要谨慎啊。” 胡宗明说道:“锦州已经被鞑子围困好几个月了,依我看,鞑子要想拿下锦州城早就打下来了,哪里还等得到朝廷派援兵?我看,这就是鞑子围点打援的惯用伎俩!” 王炆镇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关外地形平坦,也没有城池、堡垒可以依仗,奴贼的优势将得到彻底的发挥。即便我军强悍,可是友军如何?一旦友军溃败,势必会连累我军,到时候少不了要吃亏的。” 刘衍知道王炆镇、李继文、胡宗明三人说的都是实话,可是此战却不能不去。 如果按照历史上,明军十三万精锐在松锦之战全部败亡,大明的灭亡就进入倒计时了。如此一来覆巢之下无完卵,山东也会受到牵连。 以现在刘衍的实力还不能完全掌控整个山东,如果大明过早的败亡,刘衍便没有足够的时间发展实力,想要拯救华夏也就是一句空话。 所以支援锦州,击退奴贼,是刘衍现阶段必须要做的事情。 “锦州之战肯定是凶险万分,朝廷已经开始集结各地能够调集的所有精锐,这已经是赌上了大明的国运。而奴贼那边呢?我看奴酋皇太极也是一样,一定会赌上奴贼的国运。” 刘衍看着众人大声说道:“这一战,将会是决定大明与奴贼生死存亡的国运之战,我青莱镇新军决不能缺席!此战,我等不是为了一家一姓而战,也不是为了大明朝廷而战,而是为了普天之下的汉家百姓,是为了华夏的千秋万代而战,虽九死而不悔!” 众人此时也热血沸腾,心中的疑虑全都化作烟尘散去,纷纷抱拳说道:“我等愿随将军出征奴贼,虽九死而不悔!” 随后刘衍以青莱镇总兵官的名义下令,从青州府和莱州府各处征调钱粮、兵备,先行运送到济南府城囤积。 同时,刘衍拟定随军出征的人员名单,除了各营都指挥使等将领之外,医部部长鲍学镇、兵部副部长荀景云、情报司司丞吴国金及探查曹主事王阳也一同随军出征。 大批医匠和工匠被征召,各种物资开始向着济南府城汇集,大战来临的紧张气氛开始在青莱镇各处蔓延开来。 这天会议结束后,各营都指挥使也纷纷赶回驻地,刘衍命令各营新军在五天之内要抵达青州城集结,然后全军北上济南府城,与囤积在那边的钱粮物资汇合。 苗绍和陈勋也依依不舍的与绣娘、陈江氏告别,然后便返回军中准备出征事宜。 至于刘衍这边,王芸禾和尚善、若水三人虽然担心不已,但是却不敢表露出来,生怕刘衍分心,只好将担忧藏在心中,每日尽量照顾好刘衍的起居饮食,在刘衍出发前将其照顾好。 转眼到了第四天。 此时新军各营都已经先后抵达青州府城,城北营帐连绵、旌旗招展。 虽然此时依旧寒风阵阵,但是新军将士们都穿着崭新的鸳鸯战袄,保暖措施很到位,再加上日常伙食也多有荤腥,所以初春的这点寒意并不算什么,根本挡不住新军将士集结、操练的热情。 总兵府内,刘衍召集各营都指挥使,以及兵部部长田辉叙,询问着各营兵员、兵备的情况,以及物资转运的情况。 各营都指挥使都表示,新军各营现在都是齐装满员,除了正在往济南府城转运的钱粮兵备物资外,各营还各自携带了部分粮草和兵备,数量至少可以供应一个营十天所需的。 随后田辉叙说道:“大人放心,这几天已经陆续有三批钱粮、五批兵备运走了,钱粮方面足够大军将士吃用两个月的,兵备也足够打三场以上大会战的消耗了。” 刘衍说道:“很好。不过等到大军出发之后,兵部还要继续向济南府城转运钱粮和兵备,锦州之战短时间内结束不了的,而且此战注定会是恶战,对于钱粮、兵备的需求量非常大。以朝廷的状况,我担心大军的补给会断绝!” “什么!” 众人都是吓了一跳,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出征大军全要折在关外了! 刘衍看着众人,说道:“所以咱们要做两手准备,一面继续囤积钱粮兵备,一旦前线补给被截断,本镇便会派重兵撤回转运钱粮兵备。同时,到了锦州前线,本镇也会力主掩护后路,这是底线!” 历史上的松锦之战明军是怎么败的?就是因为洪承畴布阵头重脚轻,将主力兵马全部压在前线,后路粮道上兵力稀松,接过被清军断了后路,十三万精锐直接崩溃,被清军赶了鸭子。 刘衍率军参战是为了挽救时局,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更多的发展时间,而不是陪着洪承畴玩心跳。 “要是洪亨九不听劝谏,那我便自行其是,反正此番八万余将士都要出动,其余各部明军才十三万,老子自己就有八万多人,谁敢拦我!” 刘衍此时已经打定主意,手中有八、九万强军,自然就有了与洪承畴分庭抗礼的实力,你要压上身家去赌,我却要稳扎稳打。 明末大军阀 第219节 此时眼见各营的准备都做到位了,刘衍便说道:“今日就散了吧,大家回去准备准备,明日大军提前出发,全军前往济南府城。” “是!” 随后刘衍又将吴国金找来,说道:“现在情报司刚刚成立不久,对于关外的情况还不是很熟悉,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情报了。所以在大军出发之前,本镇想让你带人先走一步,到锦州一带打探消息。” “你记住,此番前去,要以保全实力为上,或是打探得到,或是打探不到,都不要与奴贼大军硬拼。” 刘衍指着桌子上的舆图说道:“大军前往京师汇合各路兵马之后,便会从山海关出关,你留人在山海关待命,待到大军出关的时候,你便带人在那里与本镇汇合。” 吴国金抱拳说道:“是!属下今日就带人出发。” “多带些银子,方便的话,顺手在关外安插些暗桩。” 吴国金笑着说道:“明白。大人还真是精通锦衣卫的手段,属下都以为大人也是锦衣卫出身呢。” 刘衍笑着说道:“好了,去准备吧。” “是。” 一切都部署完毕,刘衍紧绷的神经瞬间就松弛了下来,众人先后离去准备,刘衍则是一个人来到院子里,呼吸着清凉的空气,初春的泥土清香夹杂着飘来的午饭香气,让刘衍的心中感受到了难得的宁静。 “希望将来可以再无战火,每日都可以过上这样宁静的生活。” 第三百一十四章 兵马北上 三月末,刘衍率领新军各营八万八千余名将士抵达济南府城。当新军将士开始在济南城外安营扎寨的时候,整个济南府城都沸腾了,将近九万精锐大军一路秋毫无犯,兵甲精良、旌旗招展,仿佛将济南府城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军营。 青莱镇新军将士已经不是第一次驻扎在济南府城了,城中百姓对新军将士很有好感,毕竟曾击退奴贼大军,救下了城中无数百姓的性命,于是纷纷出城围观,只为一睹青莱镇新军的风采。 安顿好各营将士之后,刘衍带着荀景云入城前往巡抚衙门,出征在外,军中的钱粮物资暂时由荀景云这个镇抚官来管理,二人此番入城一是为了拜见颜继祖,二是为了查验提前囤积到这里的钱粮物资。 在巡抚衙门内,颜继祖笑着拿出一份厚厚的文册,交到了刘衍的手里,说道:“刘总兵过目,本抚已经命人反复核对查验了钱粮兵备,并且将所有物资的数目都登记造册,本抚也亲自盯着此事,绝对出不了问题的。” 刘衍翻看了几眼,便递给荀景云。只见荀景云拿在手中,依旧是板着脸,然后对颜继祖和刘衍抱拳行礼,便匆匆前去实地查验了。 颜继祖笑着说道:“刘总兵麾下的这位是……” “是我军中的镇抚官,荀景云。” “嗯,一看就是铁面无私之人,出任镇抚官,恰到好处。” 刘衍与颜继祖寒暄了几句,然后颜继祖又拿出一份文册,说道:“刘总兵看看吧,这是一批钱粮物资,都是军中将士吃穿用度的东西,是德王殿下帮忙筹集,托我转交给你的。” “德王殿下有言:预祝刘总兵旗开得胜、斩将夺旗,待到大军凯旋归来,德王殿下自当在王府内摆酒设宴,为刘总兵贺!” 刘衍有些吃惊,没想到德王朱由栎还能在这个关口拿出钱粮来,当真是不容易了。 刘衍抱拳遥谢德王之后,便接过文册发看了起来,只见这批物资有粮草八万石、白银三万两,另外还有些布匹、药品、皮革等物资。虽然这些物资分摊到八、九万将士头上,就不太够用了,可也算是德王朱由栎的一片心意了。 “如此,我应前往德王府,当面向德王殿下表示感谢。” 颜继祖却阻拦道:“你就不要去了,有什么感谢的话,我帮你转达就好。” “嗯?抚台大人这是何意?” “刘总兵啊,你不能只顾着带兵打仗,也要懂得官场的厉害,凡事要讲规矩,要谨小慎微。” “还请大人教我。” 颜继祖说道:“你可知道,这些物资为何要经我手交给你,德王殿下为何不将你召过去,当面给你?” “那是因为要避嫌!” 刘衍瞬间明白了,按照大明祖制:藩王不得与文臣武将来往,以免各地藩王势力做大。 如今大战在即,自己是统军一方的总兵官,德王朱由栎自然不敢在这个时候与自己见面,况且还涉及这批钱粮的交割事宜。此事一旦传到朝廷中,那就是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那些御使就会像疯狗一样扑上来,不死也得掉层皮! 看着恍然大悟的刘衍,颜继祖欣慰的点了点头,说道:“刘总兵是聪明人,一点就透,能明白就好,我也就不再多说了。” “谢大人点拨。” 二人又寒暄了一阵,荀景云才快步赶回来,然后抱拳说道:“大人,物资都点齐了,分毫不差。” 刘衍道了声辛苦,然后对颜继祖说道:“这段时间有劳大人相助了。” “这是哪里话,刘总兵和众将士要去关外与奴贼拼命,我在这里出出力,又有什么辛劳可讲?” 随后刘衍便想到了卢象升,于是问道:“抚台大人,卢督臣那边可有消息?” 因为参将许桐珲带着抚标营一同前往河南了,所以刘衍觉得颜继祖这边应该会有些消息。 果然,颜继祖叹了一口气,说道:“的确有消息传来,不过都是坏消息,而且朝廷那边也不知道,所以刘总兵自己知道就好,不要外传。” 刘衍心中一惊,急忙说道:“大人放心,我绝对不会乱说的!不知是什么坏消息?” “如今河南方面局势恶化,先是陕西总督郑崇俭率部被围,郑崇俭连同数千将士被流贼将领刘宗敏部杀害。” “紧接着,继任陕西总督傅宗龙部也连遭重创,不得已率残兵退出了河南。” “当然,这些都是已经上报朝廷的消息,接下来,就是不可外传的消息了。” 颜继祖稍稍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卢督臣率部抵达河南之后,率领督标营和抚标营等山东将士也打了几战,可是却发现流贼的战力突然增强了许多。” “如今流贼兵马分为前后左右中数营,每营都是整顿后的精锐,铠甲兵刃精良,骁骑数量众多,甚至与督标营的骑兵对战也丝毫不落下风!” “此外,卢督臣率部还与张献忠义子李定国等人交手,据说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等人单独编为一营,该营贼兵大部使用火器,训练有素、火力强大,虽然还达不到新军的程度,但是督标营、抚标营将士打起来,也颇为吃力。” “再有,现在李自成开始在河南各地分地、分粮,还提出了:杀官分粮分田地,闯王来了不纳粮的口号,河南民心已经被李自成给占了。现在官军到了一处,不但要提防流贼兵马的突袭,甚至还要提防沿途百姓。” “河南各地的百姓不是为流贼兵马指路当向导,就是向流贼透露官军的动向,甚至还敢截杀落单的官军士兵。许参将给我的书信中提及,现在大军在河南征战,如同进入敌境一般,寸步难行!” 听到这里,刘衍眉头紧锁,李自成所部的变化出乎自己的预料,非但开始纠正军纪尽量不再滥杀百姓,而且还开始分田、分粮,这是要走“群众路线”啊! 看来因为自己的出现,历史的轨迹已经开始发生偏转了,连李自成都开始编练火器营,发动河南的百姓了! 于是刘衍问道:“那现在督臣在哪里,情况如何?” 颜继祖摇头说道:“我收到的最新消息,还是半月之前送来的。当时督臣率部驻扎在阳武县一带,流贼李过率部正与督臣对峙,战局也非常不妙。” 刘衍此时心急如焚,局势照这样发展下去,难保李自成不会提前拿下开封府,甚至在尝到大规模使用火器的甜头之后,难保李自成的野心不会随之膨胀,下一步李自成会何去何从,会不会一改历史上那种流寇作风,而是直接出兵进攻北直隶! 现在刘衍已经有些动摇,想着留下一个营的兵力去支援卢象升,可是颜继祖接下来的话,却让刘衍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还有一个坏消息:朝廷为了救援锦州,将大部分的钱粮都集中到山海关一线,所以供应河南战场的钱粮就很少了。” “也就是说,朝廷不会再给督臣增兵,也没有能力在河南战场维持大规模兵力作战了。” 刘衍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如此一来,自己就算派兵前去支援也是送死,没有钱粮供应,天兵天将也打不赢! 颜继祖看着刘衍,叹息一声,说道:“现在咱们能做的,就是希望督臣吉人自有天相。” 刘衍猛地睁开眼睛,说道:“还有一个办法!” 颜继祖急忙问道:“你有办法?” “这个办法,就是尽快击溃锦州方向的奴贼大军,只要锦州战事结束,朝廷就可以调集关外精锐兵马,以及大批的钱粮,全部投入到河南战场,李自成即便有百万大军,也抵挡不了如此多的朝廷精锐!” 颜继祖却泄了气,说道:“说得容易,根据朝廷的邸报消息,奴贼似乎也正在调兵南下,锦州方向的奴贼大军至少在二十万左右,速战速决?面对二十万奴贼大军还想着速战速决,那就是取死之道!” 刘衍坚定的说道:“那就要看天意了,事在人为吧!” 刘衍率部在济南府城停留了一天,然后便携带大批钱粮兵备从济南府城出发,前往京师。 随军的物资数量巨大,有粮草三十八万石,足够大军将士吃用三个月的;还有白银五十五万两,相当于全军一个半月的军饷开支。至于鸟铳、弹药、铠甲、兵刃等各式兵备,则足够再武装两个营的兵力。 可以说,这次刘衍是做了完全的准备,即便各路明军全部溃败,刘衍也有信心凭借八万余将士、大批的物资,独自支撑战局,即便打不赢,也可以从容撤退入关! 颜继祖在北门外为刘衍送行,在临别之际,颜继祖又告诉了刘衍一个消息:“昨天夜里本抚收到最新的邸报,兵部尚书杨嗣昌在湖广病逝,朝廷已经派人前去料理后事了。” 刘衍闻言面色不改,心中则是暗道:“杨嗣昌啊杨嗣昌,你与督臣争了一辈子,却落了个尘归尘土归土,名利都没落到。不知道你在咽气的时候,是否后悔巨鹿之战的所作所为?” 刘衍深呼一口气,眼下大战在即,自己也没心思再去纠结一个死人。 于是刘衍抱拳与颜继祖辞别,上马率部出发。 一时间八万八千余新军将士结阵向北,以数百辆辎重车为先导,各营步兵将士随后,刘衍率亲卫营、炮营在各营之后,许铭率骑兵营在最后面殿后。 大军各营井然有序,沿着官道蜿蜒向北,如同巨龙出海一般壮观。 十日之后,四月中旬,刘衍率部抵达京师郊外,驻扎在京师东面的通州。 随着青莱镇新军抵达,各路明军尽皆轰动! 第三百一十五章 驰援大军 明军大营外,刘衍率领的青莱镇新军抵达的消息传遍了全营,蓟辽总督洪承畴正召集各镇总兵在中军大帐议事,忽然听闻帐外欢呼声震天,大营内外似乎乱了起来,众人都是大惊。 “出去看看!” 洪承畴眉头紧锁,带着一众总兵官出了中军大帐,带上大队的亲卫来到辕门附近。 此时这里已经聚集了大批的各营明军将士,众将士见到洪承畴等将领到来,纷纷退到了一边,纷纷抱拳行礼。 不过洪承畴等人都看到,众将士的脸上都挂着兴奋和震惊的神色。 洪承畴等人正要斥责、询问周围将士,忽然看到大营外,一支庞大的铁甲大军正结阵走来,大红色的鸳鸯战袄、银灰色的铁甲、无数的旌旗,组成了一片无边无尽的海洋,正朝着大营汹涌袭来。 “青莱镇总兵官,刘” 一面大纛迎风飘扬,大纛之下便是刘衍的中军,此时新军各营将士迈着整齐的步伐,来到了大营外一里左右。 “停止前进。” 刘衍下令之后,传兵令立即吹响号角,各营将士几乎在同时停下前进的脚步,整齐划一,刚才还好像是鼓点一般整齐的脚步声,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大营之外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铁甲大军。 “这、这是!” 洪承畴自认为见识过许多强军,西北的秦军,卢象升的天雄军,甚至当年洪承畴还有缘见识过前往救援沈阳的戚家军与白杆兵,可是在洪承畴看来,这些强军与眼前的青莱镇新军相比,都差了不少,这才是真正的强军,是洪承畴从未见过的强军! 在洪承畴身旁,大同镇总兵官王朴、宣府镇总兵官杨国柱、密云镇总兵官唐通、蓟州镇总兵官白广恩、东协总兵官曹变蛟、山海关镇总兵官马科、前屯卫总兵官王廷臣、宁远镇总兵官吴三桂八总兵神色各异,这八人都是历史上跟随洪承畴驰援锦州的八个总兵官,此时都已经率部抵达这里。 在这些人的旁边,还有山西总兵李辅明、援剿总兵官左光先二人。这二人是前一日率军抵达的,比历史上率军汇合的时间提前了不少。 就在洪承畴等人被镇住的时候,刘衍率领各营都指挥使、指挥使策马赶来,众人翻身下马,来到洪承畴的面前行礼。 “末将青莱镇总兵官刘衍,率领青莱镇各营将士提前抵达京师,向督臣复命!” “呵呵,好!” 明末大军阀 第220节 洪承畴满面春风的拉住刘衍的手,用偏南方的口音说起话来,听着很舒服:“刘总兵是国朝悍将,与奴贼数次交锋都大获全胜,此番出兵驰援锦州,有刘总兵在,本督可是如虎添翼了!” 刘衍自称不敢,随后便看向洪承畴身后的一众将领,看到杨国柱和王朴的时候,二人也是满脸喜悦的对着刘衍点头示意,刘衍随即笑着抱拳行礼。 “哦?” 洪承畴看在眼里,笑着说道:“本督想起来了,刘总兵与王总兵、杨总兵都曾在卢督臣麾下效力,巨鹿一战打出了我大明武人的威风!今日本督将在中军设宴,到时候刘总兵可要与两位总兵多喝几杯。” 说完,洪承畴看着远处的威武大军,问道:“刘总兵,此番驰援,你青莱镇来了多少兵马?” 刘衍抱拳说道:“启禀督臣,我青莱镇共有八营兵马,步兵六、骑兵一、炮营一,共有将士八万八千余人。此番末将率领全军八万八千余名将士参战,全军提前三日抵达京师,无一落队!” 话音刚落,众人再度被震惊了,青莱镇竟然有八万八千人!而且从青莱镇到京师,有上千里之遥,这么多的大军快速行进,竟然还能保持如此严整的军容军貌,而且全军还是全员到达,青莱镇新军究竟是有多强悍啊! 洪承畴的反应最大,此时甚至有些失态的大笑起来,一把拉着刘衍的手,说道:“来!让本督给刘总兵介绍一下诸位总兵。” 随后洪承畴便将身后的十位总兵一一介绍了起来。 刘衍也一一记下了众人,此番大同镇总兵官王朴出兵两万,宣府镇总兵官杨国柱出兵两万,密云镇总兵官唐通出兵一万五千,蓟州镇总兵官白广恩出兵一万两千,东协总兵官曹变蛟出兵一万五千,山海关镇总兵官马科出兵两万,前屯卫总兵官王廷臣出兵六千,宁远镇总兵官吴三桂出兵两万,山西总兵李辅明出兵五千,援剿总兵官左光先出兵八千。 再加上洪承畴的督标营八千人,此番明军兵力达到了十四万九千人,比历史上明军出动的兵力稍多了一些。 当洪承畴介绍到杨国柱和王朴的时候,二人热情的与刘衍相拥寒暄,唐通和马科二人则是淡淡一笑,二人看向刘衍的眼神有些讨好,又有些嫉妒,反正谈不上友好。 王廷臣、白广恩、李辅明、左光先等人则是抱拳行礼,几人虽然比不上杨国柱、王朴那样热情,但是言语之间也充满了敬佩之意。 而洪承畴在介绍曹变蛟的时候,刘衍则是主动热情招呼,曹变蛟可是明末悍将,在历史上松锦之战明军大败,各路总兵或逃或降或战死的时候,只有曹变蛟率部展开反攻,直接攻破了清军中军大营,兵锋甚至冲到了皇太极的大纛之下,吓得皇太极急忙后退数里,差一点就扭转战局了! 曹变蛟也没想到刘衍会对自己如此热情,不过还是豪爽的笑着,同样热情的回礼,并且说道:“今晚咱们要喝上三大碗,等到了战场上,一同杀鞑子!” “好!” 洪承畴是最后介绍吴三桂的,显然是将吴三桂当成了自己的心腹悍将,当然此时的吴三桂也担当得起这样的重视。 可是刘衍却没有了对曹变蛟、杨国柱、王朴三人的热情,只是抱拳行礼淡淡一笑,谁都能看得出来,刘衍在刻意与吴三桂保持距离。 吴三桂原本有心结交刘衍,毕竟刘衍的强悍实力摆在这里,结交刘衍对于吴家和舅舅祖家有很大的好处。 可是吴三桂不明白刘衍对自己为什么是这样的态度,诧异的看了刘衍一会儿,便脸色一寒,退到了一边。 洪承畴看在眼里,也满是疑惑,不过此时却没有说什么,而是继续说道:“此外,辽东镇总兵官刘肇基现在驻兵宁远城,在那边也操练了几营精兵,有一万五千人左右,大军出关之后,便在宁远城那边与其兵马汇合。” “呵呵,再加上刘总兵的青莱镇新军,此战我大明的兵力将达到二十五万之巨,此战我军必胜!” 众人此时心气大升,二十五万大军,还都是各地的精锐,这样规模的大战,国朝已经多少年不曾见过了,就连当年的萨尔浒之战也没有这样的规模,恐怕当年的朝鲜之役也要稍逊于今! 洪承畴随即看向刘衍身后的陈勋、苗绍等人,刘衍也是一一为洪承畴等人介绍。 “嗯,都是猛将,今晚本督设宴,诸位将军也要参加!” 众人纷纷抱拳谢过。 “本督已经为青莱镇将士准备了扎营之处,就在中军大营东面三里外,刘总兵先让部下去安营扎寨,然后尽快来中军议事。” “是!” 此时众人说话已经有不短的时间了,洪承畴和吴三桂等人这才注意到,远处的数万青莱镇新军将士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好像数万尊雕塑一般,肃穆、威严。 “都是好兵啊!” 吴三桂神色复杂的看向刘衍,心中暗道:“这个刘衍,究竟是用什么办法操练出这样强军的?也难怪他如此傲慢了!” 半个时辰后,刘衍率部在中军大营东面扎下大营,各营将士以亲卫营和炮营为中军,在周围环形布防。 随后刘衍带着陈勋、王越、汪博、张义、沈拓、苗绍、许铭、钱樰前往明军中军大营议事,命荀景云暂时留守大营。 没过多久,刘衍率众抵达中军,在中军大帐内,其余一众总兵官已经先一步到了,各镇总兵官、副将、参将、游击将军几乎将大帐内坐满。 众人见到刘衍率众走了进来,齐刷刷的都看了过来,或是崇拜,或是忌惮,或是喜悦,或是嫉妒,刘衍瞬间成为众人之中的焦点所在。 “呵呵,刘总兵入席吧,本督已经为刘总兵诸位留好了位置。” 刘衍等人抱拳谢过,只见洪承畴坐在大帐上首,右手边坐的是吴三桂和一众部将,左手边便是给自己留下的位置。 “看来我在洪亨九的心中地位还挺高的啊?” 刘衍带着众人入席,随即洪承畴下令上菜、上酒,一道道肉食、果蔬被亲兵端了进来,一坛坛烈酒也被抬了进来,中军大帐内的气氛顿时热烈了起来,十几名亲兵游走在众人中间,为众人倒酒。 洪承畴也端起一杯清茶,笑着说道:“本督不胜酒力,便以茶代酒,诸位将军今晚可畅饮,不过从今晚过后,军中便要禁酒,还请诸位将军配合!” “谢督臣!” “来,今日大军齐聚,本督敬诸位将军一杯,为诸位将军贺!” “为督臣贺!” 喝了几杯酒之后,刘衍与杨国柱、王朴、曹变蛟喝得热闹,山西总兵李辅明也端着酒杯凑了过来,刘衍也是大笑着拉着李辅明一同喝酒。 唐通、马科、王廷臣、左光先几人则是连连敬吴三桂,几人喝了一会儿便聚到了一处。 白广恩则是与众人喝了几杯后,便自顾自的吃肉喝酒,好像不是很喜欢热闹。 众人酒过三巡之后,洪承畴示意众人安静,众人全都看了过去。 “各路将士远道而来,甚是辛苦,暂且先在这里休整两日,然后再……” 还没说完,帐外的亲兵便进来禀报:兵部来人了! 洪承畴急忙起身,一众将领也是小声议论着,刘衍思索了一下,便想起来了,一定是兵部派监军来了。 果不其然,兵部职方主事马绍愉、兵部职方郎中张若麒走进了中军大帐,二人先是拜见洪承畴,然后便拿出了一份兵部调令。 张若麒笑着说道:“呵呵,督臣,这是兵部的调令,卑职与马主事会以监军的身份,随大军一同出关,还请督臣关照一二。” 此时杨嗣昌已死,陈新甲继任了兵部尚书,此二人正是陈新甲的心腹。 特别是张若麒,历史上松锦之战时,正是张若麒不断兵部和圣意向洪承畴施压,才让洪承畴不得不仓促与清军决战。 所以刘衍对这两个监军也没有什么好感,站在人群中冷眼旁观。 洪承畴笑着说道:“既然是兵部的意思,本督自然欢迎。今日我军二十余万将士齐聚京师,本督摆下酒宴为诸位将军接风,二位监军也请入席。” 马绍愉伸手说道:“督臣请慢,卑职还是先传达一下兵部的军令吧。” 洪承畴微微皱眉,点头同意。 “……特命蓟辽总督洪承畴即刻率部进驻京师城外,待天子召见、兵部检阅各军之后,立即出关,以解锦州之围!” 第三百一十六章 进驻京师 “这么急?” 洪承畴很是诧异,此战国朝二十多万将士出关作战,相关事宜繁杂无比,单就后勤补给的事项,就需要至少一个月的时间来准备。 可是从兵部的这道命令来看,朝廷,或者说是崇祯帝已经等不及了,此战的基调就是速战速决。 洪承畴心中沉甸甸的,抱拳说道:“本督知道了,有劳二位传令,明日本督便率各路将士进京。” 兵部职方主事马绍愉、兵部职方郎中张若麒很高兴,见洪承畴很上道,二人便对此番监军之事充满了期待。国朝多少年都没有如此大规模的战事了,此战不但聚集了海量的钱粮,也是博取功劳的大好机会,马绍愉和张若麒笑着入席,坐在了吴三桂的上首,紧挨着洪承畴,随后便与众人觥筹交错,对即将展开的战事丝毫不担心。 刘衍看着二人,以及吴三桂、马科、唐通等不断向二人敬酒的几个总兵官,不由得眉头紧锁:“看来此战的情况并不乐观,光是有这几块料,这一战就平添了不少的变数!” 刘衍又看向洪承畴,先不说洪承畴的人品如何,单就统兵能力而言,保守的说至少可以排进前五名,历史上的松锦之战如果不是崇祯帝不断催促,洪承畴继续稳扎稳打,最终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刘衍看着洪承畴满面忧郁,眉头紧锁的沉吟着,显然也在担心此战的吉凶。 “说到底,还是钱粮的问题!” 历史上松锦之战中,大明连十三万明军的供给都支撑不住,现在集结了二十五万大军,几乎比历史上的兵力翻了一倍,以此时朝廷的财力来看,肯定是支撑不了多久的,所以大军还没出发兵部就派人来催促,也在情理之中了。 “历史上的松锦之战持续了两年多的时间,几乎将大明的财力拖垮。现在看来,朝廷能支撑半年就已经算是乐观估计了!” 于是刘衍打定主意,如果战事不顺,自己也要早做打算,这八万多新军将士是华夏的希望,不容有失! 在刘衍和洪承畴的担忧中,在马绍愉、张若麒等人的笑声中,在曹变蛟、杨国柱等人的疑虑中,这场酒宴草草收场,众人各自返回大营。 次日一大早,洪承畴擂响战鼓召集众将,当众宣布大军开拔,全军前往京师待命。 通州位于京师的东南方向,但是洪承畴率军向京师进发,并没有直接向西前往朝阳门、东直门方向,而是一路向北,全军从京师北面的德胜门进京。 北京城的各处城门都有各自的专门用途,德胜门便是专门通行大军的,取“得胜凯旋”之意。 刘衍所部被安排在洪承畴督标营的后面,足以看出洪承畴对刘衍部的重视。 此时大军已经可以远远望见北京城那巍峨的城墙,刘衍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时代的北京城,高耸的城楼、绵延的城墙,无一不在诉说着这座城市的宏伟,饶是刘衍见惯了后世的钢筋混凝土的城市,也见识过济南府城、青州府城等大城,但是在见到北京城的那一刻,依旧被这座大明帝国的心脏震撼了! 没过多久,亲卫营的夜不收来报,以内阁首辅范复粹为首,吏部尚书李日宣、兵部尚书陈新甲、户部尚书李待问等人,以及一众京师官员、勋贵等等,己等候在德胜门外十里,奉崇祯帝诏令迎接大军将士。 刘衍也是微微动容,这样的待遇,在这个时代可谓极为的隆重优厚了,在刘衍的记忆里,崇祯帝好像还没有准备过这样的排场,这是头一次,恐怕也将会是最后一次,可见崇祯帝对此战的重视程度。 此外,探听消息的夜不收还回报,在德胜门外,还聚集了无数闻讯而来的京师百姓。 锦州之战关乎大明国运,京师百姓久在天子脚下,自然对国家大事极为关注,见识也远在别处百姓之上。此战自然引得万民关注,朝野上下更是无不关切,据说大军刚刚汇集在通州的时候,京师内各大茶楼、酒肆,每日就在议论此事,甚至还有说书先生已经开始编排段子,准备在大军出关后宣讲一番,博个彩头。 此战关乎国运,上至高官显爵,下至黎民百姓,对率军驰援的众将信息都极为关心。特别是号称有天下第一强军之称的青莱镇新军,更是引得无数人关注。 此时各路大军的大致情况已经传遍了京师,听闻各路大军合计有二十五万之众,光是号称大明第一强军的青莱镇新军就有将近九万人马,京畿百姓无不沸腾,甚至有好事者已经在预言:此战大明必胜,东奴必将惨败,自此战之后,东事之患将不复存在! 刘衍策马率军行进,前方和后方都是遮天蔽日的旌旗,不得不说,此时各部兵马都是明军之中最为精锐的,一路行进时,各部的军容也都算整齐,让见惯了乞丐一般明军模样的百姓震惊不已。 此时在通往德胜门的官道两旁,连绵十数里都挤满了京师的百姓们。众人翘首以待,都期盼着传闻中青莱镇新军将士的英姿雄风。 对此,刘衍自然不会放过展示青莱镇新军的好机会,命各营将士一边行进,一边高唱《从军行》和《凯歌》,八万八千余名新军将士随即高歌起来,引得其余各部明军士兵纷纷侧目,随后也被歌声所感染,跟着哼唱了起来。 洪承畴听着青莱镇新军的歌声,脸色微变:“这个刘衍,提升士气的手段还真是精妙,此人不同凡响!” 很快,迎接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来了!来了!” 歌声如海潮,此时官道两侧的所有人都兴高采烈。密密麻麻人头,只往北边望去。 只见远处旌旗招展遮天蔽日,大军未至,声威先至,而且伴着大军行进,还隐隐传来悠扬雄壮的行军鼓乐声音。人群更是哗然,所有人都极力扯起脖子。 忽然,两杆巨大并列的大纛旗出现在众人的眼帘,一杆书写着“青莱镇总兵官,刘”,一杆是血红浪涛日月旗,此乃明军的军旗。 这两杆大旗,皆高大无比,载在大车之上,以健马拉之,猎猎大旗后面,是密密的大鼓车,上面鼓手敲着行军拍曲,每敲一下,皆震人心野,后面鼓手一色应之,又有筚、鋩、篞等乐手应和。 在行军鼓乐中,人马随之密密踏步行进,《从军行》的歌声也随之飘来,让官道两侧的百姓心神巨震。 青莱镇新军如此气势出场,让围观人群欢腾呼喊,均觉心满意足,很多人还对大旗车上翻腾的浪涛日月旗指指点点。 在青莱镇大军前方是无数的骑手护卫和夜不收将士,众人个个明盔明甲,铁甲闪着寒光威严无比。随在后面的,又是一列又一列身着明盔罩甲的铁骑将士,这是骑兵营。接着是整齐而行的各营步军将士,最后是炮营和辎重兵马。 新军将士们军服整齐、全部披甲,整肃而沉着的行走着,军靴敲打在路面上,一片整齐的轰响。京师百姓在外,所有人都极力展示自己的威武,众将士个个都是高昂着头,目不斜视,只是肃然行进。 明末大军阀 第221节 夜不收哨长许明德和旗长小东子策马走在大军最前方,二人心中都很紧张,比上战场还要紧张,生怕自己哪里出了糗,坏了新军的威武。 后营左部左总队长沈文也是脸绷得紧紧的,将鸟铳紧靠在肩头上,随着鼓点乐曲,将脚高高抬起,使劲跺下,放眼全军皆是如此,就是前面的旗长老白也是一脸肃穆,全军行进的步伐,引起大地整齐的轰响声。 看着大军洪流滚滚而来,不说那些京师百姓,迎接的内阁首辅范复粹诸人,也是个个欢喜赞叹,皆道:“有此强军,锦州无忧矣。” 兵部尚书陈新甲更是对青莱镇新军颇为赞赏,心想:“刘衍治军果然不凡,如此强军竟然有数万之众,此战国朝必胜,我这个兵部尚书也要走运了,也许可以接着此战之威,争一争内阁首辅之位……” 大军来到前方,范复粹忙率众人迎上去,洪承畴也率领各镇总兵官等将领下马走来。 范复粹先是与洪承畴相互吹捧了一番,然后便询问哪一个是青莱镇总兵官刘衍,刘衍随即站了出来,向这位内阁首辅行礼,引得吴三桂等众人又是一阵羡慕和嫉妒。 范复粹笑着赞叹了一番,摇头晃脑的说道:“旌旗猎猎,马蹄隆隆,口号军鼓响应,壮哉,我青莱镇新军,真是壮哉,我国朝大军……我,咳咳咳咳咳咳咳……壮哉……” 内阁首辅范复粹毕竟老了,一句话没说完就连连咳嗽,不过他还是坚持歌颂完毕。 随后,礼部的官员代表朝廷宣慰劳军,二十五万将士都有不等的赏银赏布,又再告知入援大军安排诸事。 今日大军在京师外扎营歇息,明天崇祯帝将在大殿召见蓟辽总督洪承畴与各路总兵官,后天在城外进行阅兵,阅兵之后,各路兵马立即从阅兵场开拔,出征辽东。 洪承畴与刘衍等各路总兵官纷纷领命,各路明军的扎营地点,就在安定门与德胜门附近,都在北京城的北城外。 刘衍所部被安置在德胜门外五里处,刘衍带着一队护卫巡视了营地周边,望着不远处巍峨的城墙,自己也是神游北京城。 话说永乐大帝迁都北京之后,就在北京驻扎了七十二个卫,合称为京卫。 京卫在京城各有营地,如安定门内驻扎武德卫营,后来讹变为五道营胡同,阜成门内驻扎济州卫营,后来讹变为机织卫胡同,京军三大营的大教场设在德胜门外和安定门外。 到了万历年间,由于战事频繁,京营的官员建议将教场改设在城内以利安全,于是位于宣武门外,但还是在南城之内开设了新教场。虽然教场占地庞大,不过京师百姓,还是习惯将新教场称为小教场,原教场称为大教场。 二十五万出征大军自然不可能进入京城扎营,只能驻扎在大教场附近,也是再好不过了。 待到各路大军的营垒陆续成型,刘衍等各路总兵官便聚集到了中军大营内。 此时兵部尚书陈新甲也来到营中,与蓟辽总督洪承畴走在营中谈笑风生。 二人看到陆续赶来的各路总兵官,便招呼众人过来,刘衍也随着众人来到近前。 陈新甲最关注刘衍,以浓厚的川音问道:“此次各路大军出师二十五万余,听闻刘总兵麾下,就有新军悍卒八万八千余?” 刘衍抱拳说道:“启禀本兵,正是。” 陈新甲拈须微笑:“王师兵甲坚利,锐往可乘,此次出征辽东,当大获捷胜。” 刘衍慨然说道:“奴贼精锐不可小视,此番也必然是倾国而来。不过我军乃是捍卫国土、抗击外寇,大军士气自然高涨,此番锦州之战,我军定给奴贼以沉重打击!” 刘衍话中之意,陈新甲了然于心,不由大喜,笑道:“好,有刘总兵此言足矣。刘总兵只管安心,尽力与诸位将军在督臣麾下征战,至于后方粮秣辎重,本兵定为王师源源不断供给,断不使将士饥寒。” 虽然有了陈新甲的保证,不过刘衍和洪承畴心中还是很担忧,此时却不好说什么。 此时陈新甲不断对刘衍嘘寒问暖,对大军在烈日行军下表示担忧辛苦与慰问,还问军中可备有行军散等诸如治暑解秽药物? 刘衍则言为国效力不辞辛苦,药物之事,军中虽然略有储存,但是却并不多,如果兵部愿意提供,自然是再好不过。 陈新甲随即答应为刘衍和各路总兵官筹集部分药物。 众人纷纷抱拳感谢。 第三百一十七章 检阅与召见(一) 当日傍晚时分,兵部和户部征召的大批民夫陆续抵达了京郊,为了此战的顺利,保证大军的钱粮补给,兵部和户部征召了六十多万民夫,分布在从京师到山海关,再到宁远城沿途各处。而从宁远城到锦州前线的这段距离,则需要由明军各部自己运送了。 第二天上午,刘衍仔细装扮好,穿好精良甲胄,系上大红披风,但是佩刀却没有带,跨上战马,带着一队护卫来到了中军大营。 此时大同镇总兵官王朴、宣府镇总兵官杨国柱、密云镇总兵官唐通、蓟州镇总兵官白广恩、东协总兵官曹变蛟、山海关镇总兵官马科、前屯卫总兵官王廷臣、宁远镇总兵官吴三桂、山西总兵李辅明、援剿总兵官左光先全都披挂齐全,正在中军大帐内激动的寒暄着,看得出来众的激动之情,就连马绍愉、张若麒这两个监军的脸上也是笑开了花。 洪承畴此时身穿大红袍,满面春风的与众人说着什么,看到刘衍到来,便热情的招呼道:“刘总兵快来,一会儿便要入宫面圣了。” “是。” 刘衍也是第一次要面见崇祯帝,这个历史上有名的悲情皇帝,心中说不激动那是假的。与众人寒暄了几句之后,刘衍便与杨国柱、王朴、曹变蛟、李辅明几人站在了一起。 此时杨国柱凑过来低声说道:“刘总兵,此番你率部八万多人驰援,虽然是好事,但是以一镇统军八、九万,太过显眼了。要不是如今天下大乱,估计朝中那些御史,以及兵部的那些人早就扑过来弹劾你了。所以到了宫中面圣,刘总兵要小心应答,不要给自己惹麻烦。” 刘衍心中感动,抱拳说道:“我明白了,谢杨总兵提点。” 转眼到了午时初刻,宫内来人,宣洪承畴等众人进京,众人由德胜门进京,随行各部护卫也一同进京。 从德胜门大街一路到皇城的北安门前面,街头巷尾布满了簇拥围观的人群。他们都向众人热情欢呼着,刘衍看着京城百姓也是不断招手。 很快众人到了皇城外,众将的护卫都留在了外面,由专人招待,却是不得进入皇城之内。众人也全都没有携带兵器,在一众宦官的检查之后,便随领路太监进入了皇城,却是转了个圈,来到紫禁城南面的承天门(后世的天安门)外,由此进入宫城之内。 此时有宦官过来宣读崇祯帝的特旨殊荣,洪承畴率领众将可在宫城走廊广场策马而行,以此来彰显对众人的恩宠。当然,众人到了太和殿前就不行了。 此时赴宴的文武百官络绎不绝,太和殿广场上,眩目的苎丝服摆云集。有相识的官将,不断与洪承畴、马绍愉、张若麒打招呼,然后陆续进入太和殿内。而刘衍等总兵官却要崇祯帝宣旨召唤,方在万众瞩目下进入太和殿内。 此时文武百官己全部进入太和殿内,殿外只剩下密密的金吾护卫士兵,还有教坊司的乐队舞者。又有五品以下的官员,他们酒尊食桌,则位于太和殿的东西二廊上。 到了午时末刻,崇祯帝的銮驾自右顺门至奉天门丹陛,刘衍等人听到殿内大乐作响,鸣鞭声起,纷纷看了过去。 又听鸿胪寺的官员领着百官赞拜,随后教坊司舞者纷纷进入,一奏上万寿之曲,二奏仰天恩之曲,三奏感地德之曲,四奏民乐生之曲,五奏感皇恩之曲。 几爵酒后。太和殿内舞止,乐止,杨国柱曾入宫面过圣,有过经验,便小声对刘衍说道:“应该快到咱们了。” 果然不久之后,武乐大作,教坊司奏起了平定天下之曲,太和殿内一波波声音传出:“陛下有旨:宣总兵杨国柱、刘衍、吴三桂、曹变蛟、王朴……诸人进殿。” 刘衍等人都急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甲,然后个个都是昂首挺胸,自台阶进入太和殿内。 一进入太和殿,就见无数的目光投来,刘衍双目一扫,就见雄伟的太和殿上,整齐摆满了一席席酒案,上面都有精美的酒器餐具,边上坐满了文武百官,所有人目不斜视,只以眼角余光瞟着刘衍众人。 在太和殿两侧靠边处,摆着密密的麾、柷、笙、箎等乐器,又有众多的教坊司乐师们专致奏乐。 “这皇宫内的大宴,果然威武整肃,不同凡响。远不是后世那些有钱人的所谓酒会能相比的!” 崇祯帝高居御筵之上,见出征众将列队进来,不由将目光投了过来,在众人身上扫了一遍之后,便停在洪承畴,以及其身旁的刘衍、吴三桂二人的身上。 此时刘衍等武将在鸿胪寺官赞引下三呼万岁,崇祯皇帝道:“众卿请起,平身赐坐。” 刘衍等人在内官指引下,到了自己案前坐下,文左武右,皆是最靠近皇帝的桌案,果然大宴壮行,待遇就是不一样。 这时舞士三十二人进入殿内,他们皆左手执干,右手秉戚,分为四行,每行八人。在乐章相印下,舞作发扬蹈厉,坐作击剌之状,又有舞师二人,执旌以引之,作平定天下之舞。 乐止,崇祯帝高声说道:“王师出征,北定辽东,今有蓟辽总督洪承畴率青莱镇总兵官刘衍、大同镇总兵官王朴、宣府镇总兵官杨国柱、密云镇总兵官唐通、蓟州镇总兵官白广恩、东协总兵官曹变蛟、山海关镇总兵官马科、前屯卫总兵官王廷臣、宁远镇总兵官吴三桂、山西总兵李辅明出兵五千、援剿总兵官左光先、辽东镇总兵官刘肇基出征平虏,忠勇可嘉,奋不惜身,定然捷报归来,自此东事无忧!” 随后崇祯帝举起御杯:“众卿、众将请满饮此杯,为我大明贺。” 文官以内阁首辅范复粹为首,武将以蓟辽总督洪承畴为首,所有人都起身高声道:“为我大明贺。” 众人皆尽一饮而尽。 崇祯皇帝喝了酒,兴奋之下,原本有些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潮,此时教坊司跪奏抚安四夷之舞,有教坊司舞士十六人进入太和殿,内中东夷四人、西戎四人、南蛮四人、北狄四人,又有舞师二人、执幢以引之。 舞中,宏伟的乐章响起:“小将军,大明君。定宇寰,圣恩宽,掌江山。东虏西戎,北狄南蛮。手高擎,宝贝盘,殿前欢。五云宫阙连霄汉,金光明照眼。玉沟金水声潺潺,頫囟观,趋跄看。仪銮严肃百千般,威人心胆寒……吾皇万寿安,过门子,定宇寰,定宇寰。掌江山,抚百蛮,讴歌拜舞仰祝赞,万万年,帝业安!” 舞曲中,崇祯帝不住点头,心驰神往,显是想象大明在自己手上中兴,江山帝业万万年,抚安四夷的盛况。 舞毕乐止,崇祯帝的脸上挂着笑意,目光扫过刘衍等人,高声道:“来人,取金碗来,朕要亲自给出征众将赐饮壮行。” 很快,一众内官取来许多个金碗,崇祯皇帝亲自给洪承畴、刘衍、吴三桂等每人手中一个金碗,并且亲自为众人倒酒。 洪承畴、刘衍等人心中激动,一一接过御碗,高高举起。 崇祯帝看向众人,眼中满是期盼之意,他说道:“锦州之战,关乎我皇明国运,能否重挫东奴,就在此战。望众将士恪尽忠义,勿负朕望。” “臣等定尽心戮力,恪尽忠义,奋勇杀贼,以报国恩!” 崇祯皇帝欣慰地道:“好,有众将此言,朕就安心了。” 此后殿内气氛热烈,以内阁众人为首,祝捷声音不断,崇祯皇帝也高兴地接受了百官的不断敬酒。 一连到了第六爵酒,教坊司跪奏九奏驾六龙之曲,方才大宴膳成。光禄司官撤御案,群臣皆出席北向立,鞠躬四拜,鸣鞭响,大乐起,崇祯帝驾出,百官以次出。 不过洪承畴、刘衍、吴三桂等人没有出宫,因为崇祯帝又下了旨意,召监军及出征众将西苑小宴。 刘衍等人在内官指引下,在一个偏殿换了便服,刘衍穿上自己的蟒袍,随后内官带着,来到了翠华园。 此时大太监王承恩、监军张若麒和马绍愉等人早到了一步,又有兵部尚书陈新甲,陪在崇祯皇帝身旁。 崇祯帝也换了皇帝常服,盘领,窄袖,前后及两肩绣有金盘龙纹样,戴翼善冠。他现在有三十多岁了,看起来却象四、五十一样,双鬓花白,脸上带着不正常的苍白。不过此时神情兴奋,脸上有一些正常人的血色。 园中也摆下了一些席位,每桌都是四样小菜,糙米饭,连皇帝的案桌上也是一样。 洪承畴、王朴、杨国柱、张若麒等人见状,脸上都是感慨哽咽的神情,连道皇上俭朴,如此亏待自己,看得臣下等心如刀割。看他们未必没有表演的成份在内,只有王承恩脸上真切的痛惜。 刘衍知道王承恩对崇祯帝的感情很不一般,崇祯帝对王承恩,潜意识中未必没有父兄之觉,二人情份极不简单,在皇家来说,这是颇为难得的。 对于崇祯皇帝的俭朴,刘衍也是心下叹息,贵为一国之尊,还能始终过这样的日子,的确是难能可贵。 不过刘衍更多的是在感叹崇祯帝的生不逢时,并不像洪承畴等人那般做作。 看到众人的神情,崇祯帝只是摆摆手,说道:“财政入不敷出,朕不带头节俭,国家何以周转?” 接着崇祯帝又看向刘衍,笑道:“朕早听闻卢督臣和洪督臣提起过,刘总兵不但打仗、练兵厉害,而且也是生财有道,此次驰援也带来了八万余精锐新军,实乃国之干城。只是这生财之道,不知可否教教朕?” 众人都笑起来,刘衍心中一惊,不过看向崇祯帝那迫切的神情,便稍稍松了一口气,沉吟了半晌,说道:“那微臣就斗胆为陛下献策,只是言语不到之处,还请陛下恕罪。” “朕说了,言之无罪!” 刘衍说道:“陛下,如今我大明之财力,有九成是士绅、官员、商人、皇族、勋贵等拥有的,国朝厚恩,他们纳的税却非常少,几乎只占朝廷岁入的一成。” “而我大明有九成人口都是普通百姓,他们占的财力却只有一成,却要缴纳朝廷岁入的九成!” 听到这里,崇祯帝摇头叹息,他本是极聪明之人,若生在太平盛世,怕嘉靖帝都斗他不过,又哪不知刘衍意思?不过崇祯皇帝决意做圣明之君,圣明之君靠谁捧,文人。 国家财政掌握在谁手里?很大部分是文人,从他们手上收税?现在怕要高皇帝在世吧。以当年显皇帝之能,最后都不得不尽罢税使,还一年又一年被人拿出来说事。 不说别的,在座众人,崇祯帝能从陈新甲、洪承畴、吴三桂等人的头上收到钱吗? 刘衍见状便知道结果,说道:“臣之所以能有钱粮练兵,全完就是在青莱镇推行了新政,商贾要交商税,士绅要清查田亩、如实纳税,就连臣麾下的将领也要老老实实的缴纳赋税,再加上臣鼓励商业、工坊等,也是经历了层层阻挠才有了今日新军之强盛,其中艰辛,现在每每想来,也是心中惊骇!” 如此,刘衍能在小范围内,依靠新军的强悍力推新政,可是崇祯帝却没办法在朝廷内推行,否则以朝中文官势力的盘根错节,崇祯帝的皇位就坐不稳了。 最终崇祯帝叹息一声,不谈此事。 第三百一十八章 检阅与召见(二) 崇祯帝不再询问钱粮事,而是开始进入主题。此时召众人来,主要是谈锦州之战的总体战略事宜。 此时有兵部尚书陈新甲、蓟辽总督洪承畴二人在,刘衍等一众总兵官是插不上话的,于是都闭口不言,看着陈新甲与洪承畴针锋相对。 明末大军阀 第222节 陈新甲在崇祯帝面前鼓吹四路进攻方略,认为明军有二十五万之众,应分兵合击,让奴贼首尾不能相顾,如此辽东战事或许可一战而定。 洪承畴则坚决否定,认为此战对于大明来说是赌上了国运,对于奴贼来说同样如此,所以奴贼此番必定也会倾国而来,其兵力恐怕不会比明军少。 “双方兵力相当,我军在兵力上不会有太大的优势,如此分兵出击,难道要重演萨尔浒之战的惨败吗?” 洪承畴老于兵事,相比之下,崇祯帝还是更信任洪承畴一些,而且洪承畴近在宁锦,对前方战事的了解更多,提出的见解也更加实际。 虽然从内心来讲,崇祯帝是支持陈新甲方案的,也迫切希望大明能有一场大胜,振奋自万历以来对清军的畏惧之心。不过兵凶战危,一个不慎就是重蹈大凌河覆辙,九边精锐毁于一旦的结果,是崇祯帝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所以此时崇祯帝有些摇摆不定,迫切希望众人能给他一个中肯的意见。 在座的一众总兵官中,崇祯帝比较重视刘衍的意见,虽然今日是第一次与刘衍见面,不过刘衍有巨鹿大捷、济南大捷两场对清军的胜利,还有斩杀张献忠、张文秀的战功在手,可见刘衍在战略战术上,不是一般的武人可以比拟的,所以特别希望当面听听刘衍的意见。 陈新甲、张若麒等人己经说得够多了,洪承畴也是长谈许久,所以崇祯帝让在场的一众总兵官也各抒己见,说说自己的看法。 不过有洪承畴、陈新甲在场,众人也不敢逾越,只是纷纷表态,自己当尽心戮力,勤奋为国征战。 众人都说完之后,只有刘衍还是一言不发,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刘衍头上。 崇祯帝也说道:“刘总兵为何不畅谈一番?” 刘衍抱拳说道:“臣斗胆,陛下可否将辽东舆图取来?” 此前众人都是说了一些空话,或是直接表决心,只有刘衍如此务实,崇祯帝心中欢喜,当即命人取来辽东舆图。 洪承畴、陈新甲以及一众总兵官都是微微变色,没想到刘衍竟然敢在崇祯帝面前详谈。 吴三桂微微皱眉,想不通刘衍究竟是自恃才高,还是不知进退。唐通、马科则是等着看笑话,在他二人看来,上一个在皇帝面前款款而谈的还是被千刀万剐的袁崇焕,想必这个刘衍说完之后,下场也不会太好。 而杨国柱、曹变蛟则是非常担心,二人不断以目示意,想暗示刘衍谨慎些,不要乱说话。 王朴和其余总兵官也都是神色各异,众人心中都在暗自嘀咕着。 很快的,一副辽东舆图取来。 此舆图自然是大明最详尽的关外舆图,虽然比后世的军用地图差了不少,但己经极为标准,与以前刘衍看到的印象派舆图大不相同。大明流传在外的舆图,由于需要保密,经常画得极为夸张。眼前的舆图,就真实多了。 刘衍先是抱拳向崇祯帝告了声罪,然后便站起身来,指着舆图上锦州与宁远的城池,说道:“陛下请看,如今的局势很明显,东虏之略就是以锦州为诱饵,实行围点打援之策。所以从锦州到宁远的这将近二百里,是最为关键的所在。这段距离粮道漫长,奴贼大军肯定会想方设法,来截断我军的粮草,计毒莫过绝粮,粮道一断,大军危矣!我军即便有二十五万精锐,也难逃全军覆没的下场!” 张若麒等人都是点头,杨国柱、吴三桂等总兵也都是神情凝重,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果粮道被断,兵马再强悍也是空架子。 崇祯帝也是皱着眉头深思,刘衍继续说道:“陛下,蓟辽洪总督有言,此战宜战且守,不可分兵,免得被奴贼大军各个击破。如此一来,我二十五万大军皆要云集一处,云集何处?便是松山!” 众人当然明白,松山与杏山、塔山、宁远几个城池相依托,互为声援,若他们是洪承畴,也肯定这样布置。 刘衍说道:“我九边大军云集,此时锦州之奴不过四万,他们会以四万众迎战我军吗?奴酋所图非小,亦非等闲之辈,到时肯定会倾国而来,他们会攻我军何处?” 说到这里,刘衍的右手化作箭头,从锦州向西直过小凌河、女儿河,然后绕过杏山山脉,突然折而向东,重重点在杏山堡上,说道:“便是这里!” 众人竦然而惊,崇祯帝也是面色铁青,全身发冷,刘衍断言奴贼会倾国而来,这是极有可能的。 到时候奴军猛攻杏山堡,后路大军不多,如何抵挡?而且杏山山脉离海不远,东奴最善掘壕,甚至如在锦州一样,在杏山堡前挖掘数道长壕,松山大军,立时断了与后方的联系。 大军没有粮草,十有八九会溃败,无数的心血,也随之烟消云散。这二十五万大军一旦战败,则大明危矣! 崇祯帝重重哼一声,心中暗道:“有前权,无后守,洪承畴说老于兵事,这么一个明显的失误都看不出来?” 此时崇祯帝起了更换洪承畴的心思,但是如今朝中又无人可用,随之又将这一心思按下。 一旁,洪承畴闻言也是一惊,随即瞪向刘衍,自己如此重视刘衍,可是此人却在陛下面前拆我的台,是何居心! 刘衍自然也注意到洪承畴的目光,可是却怡然不惧:“笑话!老子不会为了给你面子,而让自己和八、九万将士去冒险!” 此时陈新甲心中大喜,暗道刘衍果然是治军打仗奇才,战略方面,也这么出众。 崇祯帝随即说道:“正所谓:未预胜,先预败,入援大军去解锦州之围,至少要保证不败吧?若大军陷入绝地,朕又何处寻找援兵?” 洪承畴随即叩拜,说道:“陛下恕罪,此乃臣之疏忽,幸好有刘总兵提醒,臣一定以重兵防守后路,防止奴贼截断我军粮道!” 崇祯帝指着杏山说道:“如此最好!大军后路必须守好,余者方略如何,刘总兵仔细为朕道来。” 此时崇祯帝见洪承畴都被刘衍比了下去,对刘衍大起信服之心,迫不及待要刘衍继续分说。 刘衍却知道自己说到这里己经够了,大军统帅毕竟是洪承畴,自己继续说下去就是越俎代庖,彻底将洪承畴给得罪死了,到了战场上自己也会被刻意针对。 现在刘衍提醒了洪承畴一下,见好就收为妙,于是刘衍说道:“接下来就是在松山、杏山与奴会战血战。步步推进,看谁耗得过谁。若有可趁之机,便可实施陈新甲言说的四路进攻方略。” “我大军在外,奴贼不敢死攻锦州。东奴兵少,成军不易,死一个少一个,他们耗不过我大明,只要他们觉得得不偿失,便会自动退兵,锦州之围解除。他们退却,锐气失去。我师气盛,便可攻击大凌河,义州诸地,为我大明光复失地。” 崇祯帝连连点头,刘衍说的方案还是很稳妥的,而这也正是洪承畴一直以来的打算,崇祯帝也是知道的,所以刘衍此时这么说,也算是给了洪承畴一个面子。 崇祯帝沉吟着,虽然他很想一场辉煌大胜,也觉这样不实际。若夺回义州等地,对朝野上下都有交待了。光复失土,也算大捷,对军心士气的振奋好处,不言而喻。 这次召见到了申时才结束,众人都兴奋不己,还沉醉在方才与皇帝的对答中。 次日,德胜门外。 卯时初刻,德胜门外大校场周边己是人山人海,今日就是皇帝大阅兵的时刻,京师百姓能动的几乎都来了。校场附近较高的建筑,都被人包下,校场边各胡同口的房屋上,也是密集的爬满人。 从德胜门大街,一直到校场门口,尽是潮水般的人流,这可忙坏了顺天府的差役及兵丁们,他们连同京营的士兵一起,组成了一道道警戒线,把汹涌的人流搁在外面,一个个累得大汗淋漓。 而在校场之内,青莱镇新军、宣镇军、大同军、山西军等各镇兵马各自列阵,早在校场上整齐肃立。他们列成一个又一个,几乎看不到尽头的无数方阵。 二十五万余出征将士只有一部分位于校场内,大部分将士还在在校场外集结,毕竟校场也容不下这么多的兵马。 校场内还有无数获准进入的京师名流勋贵,将一个庞大的校场,挤得满满的,场内密密麻麻除了人头还是人头。 卯时正点,京城内传来山呼万岁之声,声音沿途而来,巨大的声浪,似乎要把天上的云层都吹开。大乐声中,崇祯皇帝由神枢营三千骑兵开道,他的大驾卤簿,源源不断进入校场之内。 以马十二匹拉动,他的大辂之前,密密的黄麾、传教旛、告止旛、青龙幢、白虎幢、玄武幢、还有各式的单龙扇、双龙扇、绣花扇等层出不穷,显示着皇帝的威严,博大,庄严。 大驾卤簿之后,又是密集跟随的文武百官们。 教坊司奏炎精开运之曲,宏大的乐章响起皇明御极兮,远绍虞唐。河清海晏兮,物阜民康。威加夷獠兮,德被戎羌……” 大乐声中,崇祯皇帝策马阅兵,他一身戎装,戴了凤翅盔,穿着长身甲,又戴臂手,腰悬利剑,盔甲皆涂成明黄色。 洪承畴、刘衍、杨国柱、王朴、吴三桂、曹变蛟等人,也是一身戎装,策马并列其后。 众人簇拥着崇祯帝策马行进,在一个又一个军阵前经过。 军阵中,一个雄壮的声音蓦然高呼吾皇,万岁!” 所有将士皆齐声呼叫万岁,万岁,万岁!” 声音气势,似乎要直达千里。无数人举起兵器万胜!万胜!万胜! 崇祯皇帝策在马上,看着欢腾的大军,心情激奋。特别是在经过青莱镇新军几个方阵的时候,崇祯帝更是被新军的军容和装备所震撼,激动之情无以言表。 此时崇祯帝在心中默默祈祷列祖列宗护佑,保佑此战辽东大捷,也护佑后世子孙,能够中兴大明。 第三百一十九章 出关 两日后,洪承畴率各路明军二十五万从京师出发,在无数京师百姓的欢送下,往辽东方向开拔而去。 大军沿着通州、三河、玉田、丰润、永平、抚宁、山海关的路线行进,沿途各县均要为大军将士担负一日粮草,以节省大军辎重的消耗。 兵部给众将的限期,是在五月中旬到达宁远,从京师到宁远不到九百里,大军一天只需走数十里,时间上非常宽裕。而且这一路过去,几乎都是平原大道,行军并不困难。 大军浩浩荡荡出发,由于是内线行军,所以明军各部都是骑兵在前,步兵在后,辎重炮兵跟在最后,此外大军后面,还有无数运送粮草辎重的民夫。 锦州之战,二十几万大军的粮草供给是何等庞大?为了供应前线大军的粮草,大明兵部与工部,调用了数万辆车马,从京师到山海关,日夜尽是运送粮秣的人流。 青莱镇新军作为各方寄于厚望的强军,粮草的供给,自然是优先的,谁也不敢短了或是少了,免得造成不可想象的后果。 不过少保证军中随时有粮,至少是可供大军食用一个月的粮草,这是刘衍及青莱镇新军众将坚定不可动摇的原则,所以青莱镇的粮草仍然随军。 只不过各营辎重兵都是优先载运武器弹药等,剩下的粮草,则是使指一部民夫运送。 这一路上的行军,刘衍与麾下将士也是尽显强军风范,在其余各路兵马都“解除武装”,将铠甲和兵器放到战马上,或是大车上,士兵全都轻装行进。 只有刘衍麾下的青莱镇新军将士始终全副武装,各营夜不收也是照常四处巡视、警戒,一路数百里下来都是如此,让其余各部明军骇然。 洪承畴和吴三桂、杨国柱、曹变蛟等人闻听都感到不可思议,曾数次策马过来观察,果然如此,于是众人对刘衍的评价更上一层楼,更是认为青莱镇新军的强悍已经稳居大明第一! 途中,洪承畴思前想后,见到青莱镇新军如此强悍,也对刘衍更为看重,在宫中的不愉快转眼便烟消云散了,而后更是时常策马来到刘衍的中军,与刘衍探讨战局得失。 有了洪承畴带头,刘衍的中军几乎成了出征大军总部,不但杨国柱与王朴、曹变蛟、李辅明纷纷赶来,还有监军马绍愉与张若麒二人在此,连吴三桂、王廷臣、左光先也时不时的赶来,只有唐通和马科始终不见人影。 此次出战,刘衍也颇为关注洪承畴的督标营情况,毕竟督标营都是洪承畴的老班底,也号称强军。 一番打探之后,刘衍知道洪承畴的督标营计有人马五千人,主要由铳手、长枪手与车营组成。督标营的铳手都使用燧发鲁密铳,装备十分精良,单论火铳的威力,甚至还要在青莱镇新军之上。 督标营的车营,则装备有三百辆的火箭车,以及大量的轻式战车,上载大小佛郎机炮等,又载有神火飞鸦、飞空击贼震天雷等武器,此外还有数门神威大将军炮,火力堪称强悍。 洪承畴见刘衍对自己的督标营如此看重,心中也十分受用,能够得到刘衍这样悍将的重视,特别是以练出强军闻名于世的刘衍,洪承畴便有一种自豪感充盈于胸。 于是洪承畴大方的为刘衍介绍起督标营的作战方式。 在作战时,督标营当先用火炮轰击敌军,再用火箭射击乱敌阵型,然后用鲁密铳射击。从明初发展到现在,这种与大明神机营如出一辙的战术,其实己经发展得非常成熟。战士若能奋勇作战,威力不可小视。 刘衍听完先是赞叹了一番,对洪承畴也是一阵恭维,不过心中却在感叹:“明军的这套打法其实非常的先进,已经与近代西方的作战方式大同小异。只要军中装备的火器质量有保证,士兵的训练足够,粮饷也有保证,那么这样一支军队的战斗力将会非常可观,至少打清军的没问题的!” 而且刘衍非常清楚,其实明末的清军并没有后世某些“清吹”、“满遗”吹捧的那么强,满人不管是兵力还是战力,与历史上的匈奴、突厥、柔然、蒙古等相差甚远,即便放在同等技术水平下,那些游牧民族哪一个不是大军数十、百万,疆域上千里的庞然大物,都不是满人可以与之相比的。 只是满人的运气是所有胡人中最好的,此时的大明已经不但被李自成、张献忠搅乱了内部,还遇上了千年难遇的小冰河期。再加上不时南下的清军,大明在这三方的共同压力下,被不断“放血”,如同是一个感染重病的巨人,被三个小矮人东一刀、西一刀的不断放血,最终轰然倒下! 更何况,清军还遇到了千年一遇的大汉奸吴三桂,有了这么多的有利条件叠加在一起,清军才得以顺利入关,甚至当年多尔衮率军进北京的时候,都不敢相信,还对部下说出“京师不可守,当携丁口速速退回关外”的话来。 说白了,满人就是赶上了千年狗屎运! 话分两头,这边洪承畴介绍完督标营的实力,不说刘衍听得频频点头,就是监军马绍愉、张若麒,以及杨国柱、吴三桂等人也是纷纷赞叹,让洪承畴心中很是满足。 此时的天气是早晚凉爽,但是中午的太阳就颇为猛烈了,特别尘土一起,让人燥热非常。 大军一路沿着官道行进,很快就出了京师地界,沿途的官道有很多都是年久失修,坑坑洼洼不说,上面还满是厚厚的泥沙粉尘。有些泥坑表面平整,若一脚踏上去,粉尘就扑了你一身一脸,再光鲜的衣甲,不久后就成了民夫乞丐。 待到过了玉田,不少明军士兵便没有了出发时侯的状态,他们一个个叫苦连天,不少人都开始骂骂咧咧,行军也是拖拖拉拉的,要不是各镇总兵官的威望很足,对各部的约束也算得力,估计此时已经开始出现逃兵了。 刘衍都看在眼里,不免对各镇兵马有些鄙视,暗骂:“绣花样儿枕头兵。” 马绍愉与张若麒见了也是皱眉,洪承畴更是担忧不已,严令各部总兵官严加管理,绝不能出现逃兵,否则严惩不贷。 刘衍看着各镇总兵官忙前忙后的约束兵马,各镇之中,也只有吴三桂、曹变蛟、杨国柱三人的兵马稍好一些,王廷臣、左光先的兵马次之,其余众人,特别是唐通、马科、王朴三人的兵马,那完全就是没有样子看了,如同一大群“郊游”的兵油子,全靠各镇总兵官的家丁约束、弹压,才维持了大军的完整。 于是刘衍也是摇头叹息,难道皇朝末世,勋贵与军功后代,都会成为八旗弟吗?满洲人崛起时也算武勇,到了清末,何等的德性与窝囊?这个问题何解呢,他不由深思。 由于天气酷热,此后大军便按照洪承畴的命令,大军正午到申时歇息,上午与晚时前赶路,这样总算避开了最炎热的那段时间,各路兵马的状态也稍好了一些。 四月二十九日,洪承畴率各路大军到达山海关,出了山海关,就是关外了。 大军到达山海关时,己近黄昏,夕阳穿射过来,给这座雄关蒙上一层金色的光辉。 明末大军阀 第223节 山海关古称榆关、渝关、临渝关、临闾关,北倚崇山,南临大海,相距不过数里,非常险要。 明洪武十四年(1381年),中山王徐达奉命修永平、界岭等关,带兵到此地,以古渝关非控扼之要,于古渝关东六十里移建山海关,因其北倚燕山,南连渤海,故得名山海关。 而后山海关长城历经洪武、成化、嘉靖、万历、天启、崇祯六朝修筑,耗用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前后用二百六十三年时间,建成了七城连环,万里长城一线穿的军事城防系统。 山海关城周长约四千米,与长城相连,以城为关,城高十四米,厚七米,有四座主要城门,多种防御建筑。包括箭楼、靖边楼、牧营楼、临闾楼、瓮城以及一千三百五十米的平原长城。 而山海关的整体防御体系还不单单是一座关城、些许长城,自北向南还包括北翼城、东罗城、威远城、南翼城、威海城、宁海城、老龙头,众多的城池与长城相连,组成了一套完善的防御体系,进可攻、退可守。 这也是为什么,清军自始至终都没能拿下山海关的原因,每次入关都是绕路,就算是甲申国难时大举入关,也是因为吴三桂投降,否则山海关依旧稳如泰山。 此时洪承畴率领二十五万大军抵达,守关的军将及城内百姓为了迎接大军,组织了盛大的锣鼓队。潮水般的欢呼,喧天的锣鼓中,洪承畴率领刘衍、杨国柱、王朴、曹变蛟、王廷臣、吴三桂、马绍愉,张若麒等人踏着古老的城墙阶梯,出现在了城楼之上。 从他们的角度看着城下,只见各部全副武装的大明士兵,正以整齐的步伐不断穿过雄关,进入关外的土地。 旌旗如海、长枪入林,浩浩荡荡的大军洪流,前面望不到头,后面望不到尾,一路向北出关而去…… 第三百二十章 重要情报 五月初二,二十五万余明军将士刚出山海关,在广宁中前所下辖的高岭驿驻扎,准备休整一日后,便继续前往宁远城。 刘衍所部驻扎在高岭驿北面十二里处,邻近一条名为北岭河的河流,这是一条并不大的小河,在此时炎热的气候下,河水已经所剩不多,甚至大军将士可以徒步蹚水过到北岸去。 不过新军各营将士也算是邻近一条水源,不需要为用水发愁。 这天夜里,新军各营都静悄悄的,只有一队队值夜的将士不时经过,还有辕门等各处要害地点的明哨、暗哨在警戒着。 忽然,一队身穿短打的汉子策马冲进了新军亲卫营的大营,这些人都是一人双马,身上还带着强弓和战刀,都是彪悍男子,为首一人便是深入辽东多日的吴国金,其余众人都是情报司探查曹的精锐,就连探查曹主事王阳也在其中。 没过多久,在中军大帐内,吴国金正抱着一个水囊咕咚咕咚的喝着,大号的水囊很快就瘪了下来,刘衍见状又递过去一个,吴国金打着水嗝嘿嘿一笑,接过来又是仰头喝了起来,一直喝了小一半,才心满意足的擦了擦嘴,长出了一口气。 “这鬼天气,属下跟一众兄弟为了赶路,已经一天一夜没喝水吃饭了,差点就被热死、渴死了!” “这段时间累坏了吧?我已经让人准备饭食了,一会儿你跟众兄弟吃完了,抓紧时间回去休息。” 吴国金抱拳谢过,然后说道:“大人有所不知,属下等这段时间的确挺累的。属下和一众兄弟出了山海关之后,便一路向北,赶到锦州一带探查奴贼动向。可是到了锦州周边的时候才发现,锦州四周都已经是奴贼的兵马了,属下等人无法靠的太近。” 刘衍微微皱眉,问道:“现在锦州的情况如何了,可打探到具体的消息?” “有些消息:属下带人抓了两个奴贼斥候,审问了一番得知:奴贼在锦州城外挖掘了壕沟,企图隔绝锦州与外界的联系,不过好在城内守军还算得力,几次冲击取得了些战果,现在奴贼的奸计还没有得逞。” “现在锦州的情况总体来说比较危急,属下等在锦州外围已经看不到守军的夜不收活动了,到处都是奴贼的斥候和小股兵马,可见守军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刘衍点了点头,看来清军已经基本完成了对锦州城的合围,现在就等着明军的援兵赶到,就可以围点打援了。而且刘衍算着时间,此时清军围困锦州的时间比历史上稍稍提前了一些,就不知道清军此次动员了多少兵力? “还有什么情报?” 吴国金说道:“大人,属下见在锦州一带无所作为,便带着众兄弟深入辽东各处,特别是去了沈阳、辽阳周边,想打探一下奴贼后方的情况。这一去还真是收获巨大!” 刘衍诧异的说道:“现在辽东各处的百姓都被奴贼强迫着剃发了,你们是怎么混进去的?” 吴国金苦笑着说道:“我们几乎是昼伏夜出,每日专走人迹罕至的荒野,只要是看到人烟,我们就直接避开,这么长的时间,一顿热饭都没吃过,算是遭老罪了!” “真是为难你们了。” 刘衍能够想象在敌境中打探消息的难处,吴国金能够带人打探到消息,然后全身而退,已经是非同一般了,可见吴国金的确是个人才,大明的锦衣卫也的确名不虚传、人才济济。 只是现在这个世道,有才能的人终归是无法出头的,否则大明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刘衍心中感叹了一番,然后问道:“说说吧,这一趟都有什么收获?” “大人,奴贼现在可以说是有备而来啊!” 吴国金面色凝重的说道:“在沈阳和辽阳周边,奴贼建起了大批的工坊,从关内掳掠的工匠以及辽东本地的工匠,大多都被集中到了辽阳和沈阳城外。现在沈阳、辽阳城外兴建的大批工坊,都是打造兵器的,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专门打造火器、铸造火炮的工坊!” 刘衍大吃一惊,问道:“消息准确吗?” “准确!” 吴国金说道:“属下等人遇到了几个逃出来的工匠,奴贼对那些工匠盘剥之重从未见过,每日至少要劳作八个时辰以上,不但没有工钱,而且打骂都是常事。如果有人制造出来的火器不合格,全家都要被奴贼当众处死。” “那几个工匠就是忍受不了压迫,所以拼着性命逃了出来。不过随后就被奴贼骑兵追上,家小全部被杀,只有两个工匠命大,被砍伤丢在路边,属下遇到他们的时候,还吊着一口气。” 刘衍眉头紧锁,说道:“看来奴贼是被咱们的火器打怕了,所以也开始发展火器。” 历史上,清军其实就不是以骑射打天下的,而是以火器加重甲步兵,辅以骑兵的方式征战各地的。 现在因为刘衍的出现,让清军重视火器的进程又加快了一些,这也算是一个坏消息了。 在刘衍看来,即便清军的火器因为质量原因、技术原因,或是火药的原因,威力和射程多半是不如青莱镇新军的,可是蚁多咬死象啊! 满清怎么说也是一个政权,刘衍再强也只是大明的一个军镇,以一军的实力对阵一国的国力,怎么看都赢不了。 “所以,必须要在清军火器军刚刚起步的时候,直接给丫灭掉!” 刘衍心中想着,然后说道:“你立即将沈阳、辽阳的情报整理出来,此事事关重大,我要连夜去见洪督臣,不能耽搁。” “是!” 深夜时分,刘衍带着一队护卫匆匆赶到了督标营大营,在中军大帐内见到了洪承畴,随即拿出了整理出来的情报。 洪承畴眼见刘衍深夜来访,心中事关重大,急忙展开情报看了起来,看完之后神色异常凝重,问道:“刘总兵,当初的济南之战,本督曾详细了解过作战经过,本督记得当时奴贼军中就有成建制的火器兵。以刘总兵之见,奴贼的火器兵战力如何?” 刘衍坦言道:“当初奴贼的火器兵已经算得上是训练有素了,由汉奸尚可喜统帅,装备的火铳也算精良。如果以尚可喜所部遇到我军普通兵马,应该是稳赢的!” “况且,此番奴贼是以一国之力打造火器兵,可见奴酋决心之大,督臣不可不防,必须要早做应对之策!” 洪承畴眉宇间的忧色更浓了,说道:“这份情报非同小可,奴贼几次在刘总兵手中吃了大亏,定然是要扩编火器兵了,看来锦州之战的变数又增加了。” “奴贼本就有铁骑、兵甲的优势,在野战中也是胜多败少,如今再加上火器的加持,奴贼的战力定然更加强悍,本督担心此战堪忧啊!” 随后洪承畴问道:“刘总兵是使用火器的名将,以刘总兵之见,此战有何破敌之策?” 刘衍沉吟许久,说道:“别无他法,唯有以火器对火器,就看哪一方的战阵更坚挺,哪一方的兵马更顽强!除此之外,别无取巧之法。” 洪承畴倒吸了一口气,显然也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火器对射不同于弓箭对射,在巨大轰鸣声中,在浓浓的硝烟中,所有的火器兵都要忍受炮火和火铳带来的伤害,这份隐忍和胆识是一般人所不具备的。 此时洪承畴甚至能够想象,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两支大军结阵对战,无数火铳和火炮互相对射,密集的铅弹和炮弹穿透双方的战阵,数不清的士兵变成的残缺的尸体,在轰鸣声和惨叫声的交织中没有了气息。 这样的场景光是想一想,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就算是久经沙场的洪承畴,此时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如此,则我军此战的胜面更加不明显了!” 此时,洪承畴早已没有了出兵之时的底气,心中隐隐有些发虚,于是坐下开始思考对策,不知不觉间就陷入了沉思。 刘衍看着眉头紧锁的洪承畴,心中也是沉重,此时松锦之战爆发的时间就已经比历史上提前了不少,再加上清军大造火器,到时候兵力肯定更强,此战的胜负还真是难以预料了。 于是刘衍也不准备藏私,直接说道:“督臣,末将以为,可以让各部将士多多准备麻袋,到了战场上可以用麻袋装土,摆放在大军阵前,如此可以有效防止奴贼的火炮轰击,对于火铳的射击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另外,还要让各部将士多准备盾牌和盾车,如果可以的话,也要多准备一些精良火器,督臣可以让兵部紧急运送大批的火器来,为各部将士临时装备一些。” 洪承畴点头称是,说道:“本督这就连夜些奏折,派快马送往京师,请兵部立即筹措火器和盾牌等装备,尽快运抵锦州城下。” “至于刘总兵所说的几点建议,明日本督就召集众将中军议事,向各部总兵官通报。” 「感谢书友13461009964投的三张月票,东仙会再接再厉,好故事已经上路,敬请期待!」 第三百二十一章 总动员 明军中军大帐内,刘衍、杨国柱、王朴、曹变蛟、李辅明几人小声议论着,对面,吴三桂、马科、唐通、王廷臣坐在一起,也是低声说着什么。 白广恩和左光先则是眉头紧锁,二人都没有说话,不过目光却停在洪承畴的身上。 此时洪承畴微微皱眉,从桌案上拿起一份情报,正是吴国金带人冒死带回来的那份。 “诸位!” 众人纷纷看向洪承畴,大帐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这份情报是青莱镇刘总兵部下带回来的,事关重大,所以本督一大早便将诸位请来,共同商议对策。” 随后洪承畴便将清军大肆打造火器,准备倾全国之力来战的情况说明了一番,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很不好看。 吴三桂先是惊讶,紧接着便眉头紧锁看向刘衍,想不到刘衍麾下竟然有如此得力的夜不收,可以打探到这么重要的情报。 这时马科说道:“督臣,这份情报上说,奴贼在沈阳和辽阳打造火器,深入敌境这么远,消息可靠吗?” 洪承畴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刘衍。 刘衍早就看不惯马科那阴阳怪气的样子,再加上马科在历史上也是有名的逃跑将军,于是便怒怼道:“本镇提供的情报都是十分可靠的,当然如果马总兵不想信,也可以选择视而不见,今日的军议马总兵就可以不参加了,请便!” 马科猛地站了起来,恶狠狠的瞪着刘衍,刘衍也不甘示弱,缓缓站起来,冷声说道:“怎么?马总兵不服?本镇陪你出去练练如何,又或者,咱们各自集结兵马,当着督臣和诸位将军的面,演练一番!” 马科怒气冲冲,却又不敢再说下去,刘衍那双利刃一般的目光,已经让马科心中发虚了。 此时马科脸红脖子粗,僵持在那里一言不发,众人见状纷纷劝解,吴三桂一把拉着马科坐下:“马总兵不要动怒,刘总兵提供如此重要的情报,大家一起商议才是,都是为了军中故事,谁也没有私人恩怨,不可伤了和气!” 马科哼了一声坐下,刘衍的脸上挂着一丝冷笑,也坐了下来。 洪承畴见状先是佯装训斥了刘衍、马科两句,二人纷纷抱拳赔了不是,然后洪承畴便说道:“刘总兵向本督上报这份情报的时候,便提出了几点应对措施。” 随后洪承畴便命各部立即准备麻袋装土,准备盾牌和盾车,多装备火器等等。 众人都是牢记在心,就连马科、唐通等人也是如此,毕竟刘衍的战功在这里摆着,此时大明论起火器的行家,刘衍决定是头筹。 “好了,今日军议就到这里,诸位快些回去准备,明日大军继续前往宁远城!” 与此同时,在大明各路入援大军浩浩荡荡由向宁远城进发的时候,在满清都城盛京,也就是沈阳城,皇太极等一众满清酋长也在为锦州战事争论不休。 满清在大明的细作无孔不入,再加上大明各地商贾吃里扒外,以至于不断有情报传来。此番明军各路入援大军的大概人数、兵种构成等等,都陆续送到了皇太极的面前。 从皇太极以下,清廷对情报一向重视,情报收集也非常详尽,大明有哪些重要将领,哪些重要官员,倾向如何,能力如何,都有一一记录在案。 他们的情报传递,主要由天津等地进入辽东半岛。不过此时辽西一带,大明边军也加强了戒备,各处都在严防细作,又不断有明军集结,所以此时清廷的情报传递也变得很不易。 刘衍所部青莱镇新军的情报,更是清廷重点关注的对象,很多关于青莱镇新军的消息呈报在皇太极面前。 在这些情报之中,刘衍兵力约有八万数千人,其中骑兵一到两万人,还有庞大的车营及炮营,内中火炮数目不详,估计不会少于一百门。 “刘衍来了吗?” 对于刘衍,此时满清上下都极为重视,皇太极连连召对众臣齐聚崇政殿议事。 就连在锦州前线的多尔衮、济尔哈朗等人也被紧急召回,便于皇太极询问前线之事。 崇政殿上,一众大臣都在恭维皇太极制定的锦州战略,此番明国果然倾九边精锐而来,只要此战围点打援成功,歼灭了明军主力,此后天下将任由大清铁骑驰骋。 皇太极却只是摆摆手,只见他脸有忧色,说道:“明军浩大,此番崇祯是孤注一掷,将明国所有精锐都调来了,绝不可轻敌!特别刘衍率领的青莱镇新军,兵势极壮,介时锦州之战,定有一场苦战。明国还好,我大清却输不起,此战若败,则我大清必有灭族之祸,如何应对。众卿一一道来。” 明末大军阀 第224节 多尔衮与济尔哈朗久在前线,最知道锦州当地的情形。他们围困锦州时,蓟辽总督洪承畴。就组织了数次蓟辽援军往救。虽然暂时失利退却,聚集在宁远城观望。但前线的清军应付他们,也有些吃力。 更何况现在更有二十多万明军即将到来,还有威名远播的青莱镇新军在,洪承畴手中已经有了足够的筹码,多尔衮与济尔哈朗都感觉压力极大。 二人都希望皇太极尽快派出援军,总兵力最好不要少于二十万,特别是济尔哈朗,更是直接建议皇太极御驾亲征。 济尔哈朗大声说道:“我军盘据锦昌堡、乳峰山一带,前有明营,后有锦州之敌,此为腹背受敌之势。洪承畴几次往救,每每自南山向北开炮,祖大寿则从锦州城头向南开炮,我军前后被击,无地容身,然不扎营二处,又无围困之势。现洪承畴赶回关内搬来了明国大军,我前线大军兵力不敷使用,形势非常凶险!此战关乎我大清国运,奴才恳请皇上,御驾亲征。” 镶蓝旗主济尔哈朗,此时四十余岁,在满清素有处变不惊、有勇有谋、谨慎稳重之议。现在就连济尔哈朗都这样说了,可见锦州之势确实危急,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 不过济尔哈朗要求皇太极御驾亲征,还要求锦州的兵力不得少于明军,在殿中众臣看来,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之嫌。毕竟自从萨尔浒之战以来,清军对战明军一向是以少胜多,数百清军就敢进攻数千明军,而且还能战而胜之,这样的观念已经深入满清文武大臣的骨髓,轻易是改变不了的了。 而现在济尔哈朗要求前线总兵力不要少于二十万,这是什么意思? 面对众人的攻击非议,济尔哈朗耐心解释道:“今时不同往日,明军战力不可小视。我大清兵围困锦州来,攻打锦州,松山,杏山各城不下百次,红夷炮狠打,挖掘地道,火药炸城,明军都死战不退。辽人守辽土,他们奋战之心,不会少于我大清勇士。现在明国二十数万精锐到来,更有刘衍这种狠人在,岂可等闲视之?要知道输了,我大清就有亡国之忧,怎可轻慢小视?” 殿内众人都是沉默,连非议最响的豪格等人,都是闭口不言。豪格即使没与刘衍交过手,但是刘衍的战绩摆在那里,虽然豪格看不起多尔衮和多铎,但是并不否认他们二人的能力,连他们二人都在刘衍手中几次吃大亏,可见刘衍新军的强悍。 虽然清军围困锦州,并不是真想攻下城池,不过从崇德五年起,清军多次攻打松山诸堡,有时假打,有时真打,都可看出辽军与往年大不相同,洪承畴任蓟辽总督以来,确实有自己的一套,现又有无数明国九边精锐到来…… 面对济尔哈朗的请求,皇太极只是摆摆手:“朕知道了。” 接着皇太极问道:“朕只想知道,若明军二十数万援兵到来,我大清如何应对?” 多尔衮说道:“只要皇上御驾亲征,盛威之下,明虏定然灰飞烟灭。” 皇太极双目一冷,又转到了济尔哈朗头上。 济尔哈朗从去年起,奉命到锦州一带与明军作战,也是竭尽全力,了解锦州各处情形,也非常关注大明援军的动静。 对洪承畴此人,他仔细了解过,知道他很有战事阅历,在辽军中很有威望,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手,现在更加上威名赫赫的刘衍,他更慎重了。 想了想,济尔哈朗说道:“明国兵力雄厚,粮草也充足,对付他们,需以谨慎之心,奴才在锦州时,也实地了解过锦州各处地势。” 在他请求下,皇太极在崇政殿展开了一副巨大的辽西舆图,同样绘制精确,连皇太极,还有殿内众臣,都围绕舆图前观看。 济尔哈朗说道:“我军细作早己探明,洪承畴的救援方略,就是与祖大寿商定的‘建立饷道,步步为营,边战边进,解围锦州’之策。洪承畴这人谨慎,两年来,他自宁远数救锦州,每次都是集兵一处,逼以车营,不言轻战,若到时他还是集兵一处,我大清就有可趁之机。” 他指着舆图上,松山堡、杏山堡、塔山堡几个城池,说道:“明国的粮草,多集于杏山与塔山等处,到时我大清军,可在松山和杏山间横截大路,绵亘驻营。可如在锦州一样,挖掘长壕,隔断明军联络,使锦州、松山、宁远成为三个孤立的城堡,无法相互援救,这样一来,明军定败。” 殿内众人轰然议论,都觉得镶蓝旗主这方略很高明,很有可行性。 皇太极只是摇头,说道:“若明军只有洪承畴一人,此略可行,然现有刘衍在,他们定然重视粮道。光是刘衍一人的兵马就有八万多人,刘衍的建议,定可得到大部分明将的支持,就连洪承畴都会重视起来,此举怕是不行。” 殿内众臣同声叹息,这些年众人对刘衍都下苦心研究,知道刘衍这人,重视粮道到了变态的地步。连自家的辎重营,往往有随军食用一到几个月的粮草,想断他粮道?难! 皇太极久久看着舆图上的杏山堡,冷笑道:“不过,断其粮道,还是可行的!” 看众人不明白,他说道:“我大清方略,可分两步而行,若明军还是如洪承畴之略,且战且守,云集松山,我军就趁机偷袭后路的杏山、高桥、塔山诸城,断其粮道。若其分兵,一一驻守杏山、塔山等处,我大清则效萨尔浒之策,将他们各个击破。他们一一分守各处,兵力薄弱,我大军可乘之机太多了。” 皇太极的话,点燃殿内各臣的兴奋处,众人七嘴八舌的献计,各蒙古旗主言可不断的夜袭,奔袭,袭其粮道,让其疲于奔命。 各满洲旗主则言,可引诱杏山,松山等处的明军出战,不断的设伏,将他们一一消灭。 毕竟明军战力这些年虽有长进,但野战方面,还是短于清兵的。来回多次后,定然让松山、杏山等处的明军疲惫不堪,若他们不想再出城野战,粮道防线,等于荡然无存。 各方兴致勃勃中,皇太极看向多尔衮,济尔哈朗:“睿亲王、郑亲王。” 二人忙道:“奴才在。” 皇太极说道:“援军之事,你等不必忧心,你二人这就回到锦州去,在西王宝山下、汤河子边筑堡,以为日后攻打杏山等屯兵要处。务要捕杀明军斥候,特别刘衍军斥候,不让其发觉意图!” “明军援兵到达宁远后,可猛攻锦州、松山各堡,红夷炮日夜不停轰打,务要逼迫明军加快进军。其大部到来,可在杏山等处设伏,引诱其军交战,务要挫其锐气!” 多尔衮,济尔哈朗恭敬领命。 多尔衮心中嫉妒,皇太极谋略,就是胜过自己一筹,若是锦州再胜,以后大满清内,怕再无自己容身之所。 此后满清君臣仔细商议,推敲锦州之事。 随后军议结束,皇太极诏令为锦州前线集结援军,按照皇太极的诏令,满蒙汉各旗,凡是年十五岁以上的男丁,不管是正丁还是余丁,全部都要出征。 十天之后,皇太极亲自率军驰援锦州前线,倾巢而来。 第三百二十二章 抵达宁远 五月中旬,入援大军抵达宁远前屯卫的沙河驿。 明军各路将士从沙河驿的堡垒外经过,一路向北挺进。刘衍策马走在这块土地上,一般荒芜苍凉的感觉迎面而来,心中还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悲壮豪情。 自万历年间满清崛起以来,大明多少将士在此处血战?这些将士前仆后继,不断倒在这片土地上,众英烈的尸骸,就埋骨于此,只为捍卫华夏疆域不失。 苍凉的辽东地区,华夏先民在这里演绎了多少惊心动魄的故事,这片苍凉的大地,又流了太多忠义将士的血。 辽东留给后世印象最深的,便是一望无际的黑土地,不过那只是在辽中,不是这块狭长的辽西山地。而且眼下小冰河时期,也没有所谓黑土地,怪不得满清占据辽东大片土地,也无法养活自己的国民,不得不接连入关劫掠。 自从进入辽东以后,给刘衍印象最深的,就是此地火路墩和屯堡数量之多,辽西丘陵山地起伏,建立烟墩优势得天独厚。 辽东镇火路墩的修筑,在大明九边各镇也是居于首位,是名副其实的三里一墩,五里一台。而在山东各处,只是五里一墩,十里一台,甚至在山东腹地比这还要稀疏。不过到了现在,辽东各地许多墩台都荒废了,只余一些残基在此。 荒废,又是刘衍的印象,境内各处堡地,大多破烂,官道残破,真不知道每年数额巨大的辽饷花到哪去了。 刘衍身边的苗绍、许铭、荀景云等人看了一路,此时也是愤愤不平。 苗绍说道:“朝廷每年发给山海关、宁前的粮饷都有几百万,如今就剩下这些破烂的城池?听说辽东现在只余八大堡?这么多的钱粮要是给咱们青莱镇,不说别的,至少新军的兵力能再扩充一倍。到时候别说的平定李自成的流贼,就算是出关收复辽东也是指日可待!” 许铭也附合道:“就是,国朝大部分粮饷都扔在了这里,可还是挡不住贼奴从别处入寇,这么多年了有什么用?要我看,朝廷应该将辽饷裁撤部分,用来打造精锐野战兵马,如此才能扭转眼下被动挨打的局面!” 一路行军来,青莱镇各营都指挥使的议论就没停过,监军张若麒与马绍愉也曾几次听到,但是二人都是人精,知道刘衍不是省油的灯,二人开罪不起,便只当不知。 此时刘衍听了苗绍、许铭的话,也是感慨万千。 其实辽东问题不是简单的钱粮供给问题,其中有着极为复杂的政治及利益考量在内,便是张若麒及兵部众人,每年能从中分润多少好处?以吴三桂和祖大寿等人为首的辽东将领集团每年给朝廷百官的“孝敬”就有百万两之巨,所以对于辽饷,张若麒、马绍愉等兵部官员也是支持的。 至于别的军镇将官虽然抱怨不平,不过辽东众将并不好惹,再加上兵部的偏袒,所以辽饷之事便年年如此。 刘衍其实也认为关宁防线,消耗的国力财富与它的效用不成正比。财政粮饷的运用,应该从全局入手,而不是偏心一处。清兵虽然不能从辽镇入口,但从九边其余军镇破口,那辽东镇设立的防线又有何用?九边,应该是一个整体。 不过辽饷,就与士绅纳粮一样,是一个庞大的势力及利益问题,现在也不是刘衍可以撼动的。 此后一路行军无话,对入援大军的到来,不论前屯卫官将,还是宁远卫官将,都表示降重的欢迎。所到之处,锣鼓喧天,军户军士列队欢呼,充分表示了辽东人民的热情。 浩浩荡荡的援军到来,所到之处如得到了强心针一般,让辽东各地的明军,对将要来临的战事,都充满信心。 五月底,宁远城外城,南面的永清门,城楼上的守军,首先发现一些明军夜不收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之内。 只见那些夜不收策马飞驰,远在数里之外,静静打量自家城池,慢慢的,那几个夜不收身后的明军骑兵与夜不收越来越多,都如先前将士那样,往宁远城的方向张望。 援军到了! 城楼上的守军锣鼓打得咣咣响,大声向城内报喜。 得知消息的辽东巡抚邱民仰、兵备道张斗、姚恭、蔡懋德,还有无数的军将都急急奔上城楼,往南方兴奋眺望。 就见南边的平原上,明军骑兵越集越多,他们一队队奔来,在城南数里汇集,密密层层,前后也不知排了多少层。 再往后看去,又见旗帜如海,大股大股的步军踏步而来,旗海中,数杆大纛旗分外醒目。 “万胜!”声中,前后步骑大军汇合,无数大军往宁远城列阵而来。 看远处的大军无边无际,那浩瀚的人海从山到海处,似乎铺满了大地。 援军确实到了,还如此威势,不说辽东巡抚邱民仰、兵备道张斗、姚恭、蔡懋德等人兴奋得大笑不止,便是城内的兵马军户们,也个个欢呼雀跃。他们潮水般的欢呼,与城外“万胜”声隐隐相合,形成势不可挡的威武之音。 辽东巡抚邱民仰、兵备道张斗、姚恭、蔡懋德领宁远一众将领、官员出城迎接的时候,洪承畴带着刘衍、杨国柱、王朴、吴三桂、马绍愉、张若麒等人来到大军前面。此时刘衍也趁机打量这个闻名遐迩的宁远城池。 宁远便是宁远卫卫城,始建于明宣德三年。后世满清改称宁远州城。到后世,又改名为兴城。明宣德三年,城周五里九十六步。墙高三丈,有门四,宣德五年。又增筑外城,周九里一百二十四步。 自辽东战事起,宁远城经过不断的修缮,此时城墙高三丈二尺,又雉高六尺,每门皆有瓮城,上有城楼与角台。城内有钟鼓楼,与城墙四座城楼遥相呼应,战起则登临楼顶,城墙与城内景观尽收眼底。 宁远城的城墙颇有特色,当年修建的时候为使城墙坚固,曾大量使用不规则的城石砌筑内壁,然后将壁面凿平。所以称为“毛石墙”,由于石料大多就地取材,远望其色似若虎皮,又称“虎皮毛石墙”。 此时刘衍随着大队人马来到近处,可以看出辽东巡抚邱民仰、兵备道张斗、姚恭、蔡懋德等人,对入援大军的到来是花了心思迎接的,他们出城数里,在锣鼓喧天中,将洪承畴等将领与监军们,热情万分的迎进城去。 至于入援的军士们,则在城外扎营,现在宁远城内外已经有大军二十几万之多,城内的民房官房占尽了都堆不下。 援军各镇兵马大部分在凉风习习的山地上,如城东五里的三首山,城东北五里的螺峰山,城东北十五里的干柴岭,城西北八里的枣儿山,城西北的黄土坎山,摩诃罗山等等。 刘衍也早早的派了夜不收提前到这边打探地形,在进城之前,便命荀景云暂时主持军中事务,带着各营将士,根据夜不收的探查回报,移营到城西北的磨盘山、九嶐山、荆条山一带去,择地安营扎寨凉快避暑。 在军民盛大的迎接仪式中,刘衍等各镇总兵官跟在洪承畴的身后,还有大队的护卫亲将们进入城池。 宁远城内有四条大街,当地人称为东街、南街、西街和北街。此城的周长及城门数、街路数均为偶数,也算宁远一奇。 总督行辕在内城,鼓楼西南,众人由南门延晖门入,进入总督行辕内。 洪承畴此前就已经进驻这里,并且指挥宁远等地的明军试图救援锦州城,可是兵力不堪大用,几次出兵救援,都被清军打了回来。不得已之下,洪承畴才向兵部请求援兵,甚至亲自赶回京师督促此事,这才带来二十几万援兵。 众人喜气洋洋的进入宽阔的大厅,就见内中己经摆满一桌桌酒席,饭菜非常丰盛,却是大军未到达之时,洪承畴己快马通知辽东巡抚邱民仰、兵备道张斗、姚恭、蔡懋德等人,算好大军到来的时辰,早让众人准备妥当迎接事宜。 看见这样的情形,监军马绍愉、张若麒都表示非常满意,这一路上二人也是非常辛苦,基本上没吃过一顿顺口的饭菜,现在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的吃喝一顿了。 只见众人一团和气,互相谦让着一一入座。 此时座位排列,刘衍与洪承畴、邱民仰、马绍愉、张若麒等人一桌,此外还有兵备道张斗、姚恭、蔡懋德众人作陪。杨国柱、王朴、曹变蛟、吴三桂等人,则与入援各大总兵相坐。 如此安排,吴三桂微微皱眉,马科、唐通则是面露不悦。唐通还低声与马科说道:“那刘衍也是总兵官,凭什么坐在主桌?” 吴三桂轻轻咳嗽了一声,示意二人不要多事,马科和唐通不情愿的不再提及。 众人麾下的游击将军、副将、守备等人,则是在安顿好各部将士之后,会在城外督标营内设宴,有专人陪同照顾。城外各路大军,也有人安排酒肉犒军。 洪承畴经过长途跋涉也还是那样温文儒雅,一举一动都有一股难言的优美风范,他身上的大红蟒服,三络长须,均修饰得一丝不乱。 或许辽东诸事让洪承畴操心忧虑,比起从京师出发的时候,洪承畴的面目略显清癯,不过这样看起来,洪承畴却越发内敛深沉,一双眼睛,充满了故事。 洪承畴见众人坐定,便举起酒杯站起,先对马绍愉、张若麒含笑致意,又对刘衍微笑点头,特别在刘衍身上略略停顿,随后以带着闽地口音的官话说道:“辽东战局,圣上忧切,夙夜祗慎。国危主忧,为人臣子,敢不肝脑涂地?今圣恩浩荡,王师云集,有青莱镇总兵官刘衍等诸入援大将,亦有本镇忠勇将官在此,更有马总监、张监军诸公赞画军务,勤送粮饷,何愁东事不兴,诸奴不惧?诸君,请满饮此杯,为我大明贺,为将士贺!” 一番话,说得众人心中暖融融的,皆高声道:“为大明贺,为将士贺!” 第三百二十三章 酒宴 洪承畴说完坐下后,笑着让马绍愉、张若麒、刘衍三人也说两句。 马绍愉与张若麒身为监军,掌握大军粮秣的分发与功次核对,监督诸军勇怯,权力非常大,洪承畴让二人讲两句,也是给足了二人面子。 而刘衍作为各镇之中兵力最强的总兵官,同样被洪承畴看重,此时让刘衍讲话,也是洪承畴在向刘衍表明态度,主动示好。 刘衍与二人谦让了一番,马绍愉便抱拳含笑站起来,率先说道:“其实本官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此番本官受陛下重托,定然不负圣恩。粮秣运送,一定督送到位,不让前线将士短了衣食。有立功的,本官也定会实场核较,不使立功将士心寒。当然,有敢畏怯后退,不尽为国作战者,到时也别怪本官不顾情面。总的一句话,一切为了辽东胜局。” 明末大军阀 第225节 马绍愉的话给在场众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虽然他话说得和气,但语中森然之意还是谁都听得出来。看来想要飞黄腾达,实不能得罪此人。这个外表和气,实则深沉冷森的兵部职方主事的确不是一个善类,在场众多将官,都将其列入需要巴结的对象。 张若麟拈着自己一丝不乱的胡须,似对马绍愉的话极为赞赏,不时微笑点头,在马绍愉说完后,他含笑对刘衍说道:“方才马监军已经说了,说得好!刘总兵也说几句,本官与诸位都洗耳恭听?” 刘衍才没有心思与众人耍嘴,洪承畴能有这个态度就好,至于说不说的,也没什么意思,于是便笑着说道:“方才督臣与马监军都讲得很好,本镇就不献丑了,还是张监军说一说,本镇洗耳恭听。” 张若麒假意谦让了几句,便站起身来,说道:“此战王师精锐尽数云集辽东,大军将士战意高昂、军心可用,本官以为,我军当乘锐而击之,以定辽东胜局!如此,方下不负众望,上不负圣上及诸公殷殷寄托之意!” 此话一出,吴三桂等辽东将领,以及洪承畴的亲信幕僚谢四新等人都是脸色一变。只有洪承畴含笑坐着,不动声色的样子。 张若麟随后又说了一大堆,他的话是代表了朝廷,代表兵部尚书陈新甲,所以众人也非常给面子,在张若麒说完之后,众人都是纷纷喝彩。 但是刘衍却微微皱眉,暗道:“这个张若麒的话有点多了!” 此后厅中一团和气,众人直接用海碗喝酒,特别是各镇的总兵官,基本上都是长相粗野的武夫。他们大声囔嚷,斗酒拼酒,让厅中吵杂一片。 对于这种交际的场合,大同镇总兵官王朴向来如鱼得水,虽然他主动与刘衍亲近,但是此时却与吴三桂、白广恩、马科、刘肇基等人言笑晏晏,众人相互敬酒,好像多年未见的好兄弟一般。 各武夫放浪形骸,酒碗拍得咣咣响,相比之下刘衍这一桌就比较无趣了。 总督洪承畴是个斯文的人,就连喝酒都是小口慢酌。辽东巡抚邱民仰看起来比较严肃克板,他是御史出身的人,性子就是比较冷漠,也符合这个出身。还有同桌的兵备蔡懋德、张斗诸人,他们只是谈论些诗句词牌,刘衍即便也会背不少,但是也懒得与他们谈论这些。 而且洪承畴、邱民仰等人在说话之前,无一例外都要先对崇祯帝及朝廷歌功颂德一番,方才举杯喝一小口,也没有人敢斗酒拼酒,未免闷了点。 当然,他们对刘衍还是非常客气的,以洪承畴为首,不时提及一些军事战务,与刘衍探讨,不使刘衍受到冷落。 席中,刘衍发现一个有趣的人,就是那个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宁前兵备道右参政仍带降职一级的蔡懋德。刘衍观察了一会儿,只见他一直默默坐着,只吃素菜,竟然不吃荤菜,看他坐姿,似乎在位上修掸一样。 对蔡懋德刘衍有些了解,听闻其父母皆持佛戒,蔡懋德从小受染,承继家学,平日律身如苦行头陀,看起来果然不假。 或许是长年吃素的缘故,蔡懋德显得极为瘦弱,曾有人上书言其文弱,不宜担此戍边重任。但因其知人善任,又习于用兵,崇祯帝对其很信任,所以蔡懋德官运一直很好,历史上蔡懋德一直任到山西巡抚。 此时蔡懋德默默吃菜,看刘衍似乎很注意自己,他对刘衍略略頜首,说道:“刘总兵喜欢释学吗?” 蔡懋德的口音带点南直隶昆山的音调,但是却又不太重,听起来很特别。 刘衍还没说话,辽东巡抚邱民仰己是不悦地看了他一眼,子曰:子不语乱力怪神,这个蔡懋德竟然在酒席上谈这个?还对刘衍这个大将谈?真是不知进退。 兵备张斗为人风趣,他见状便出言打圆场,说道:“维立啊,佛家言不杀生,你对刘总兵这个血战大将谈佛学,是否找错人了?我看还是喝酒吃菜,不要谈这些了。” 众官都笑起来,刘衍也是哈哈一笑,不过蔡懋德却摇头说道:“佛家讲慈悲为怀,然也有怒目金刚,斩妖除魔之说。” 见蔡懋德看着自己,刘衍也不好不说话,沉吟了半晌,说道:“佛教博大精深,不是本镇一句两句就能说清的。不过佛教对安定民众,安抚人心处颇有妙用。我们处在大千世界,对许多事务无知。无知,则产生恐惧,恐惧,便会去追思,去探寻前因后果。探寻不到时,便会迷惘,混乱,如此,佛学诸教便有其用。自度度人,心平则天下平。” “不过佛教也有弊端,那就是让人过于平和,甚至教人受苦,免于抗争。如今天下纷乱,如果佛教盛行的话,难免会多有不妥。” 刘衍一番话,让席上众人都意外地看他一眼,没想到其武人一个,竟有如此见识。 洪承畴深深地看了刘衍一眼,抚须沉吟。 蔡懋德大赞:“妙也,刘总兵此言大妙!真是想不到,刘总兵对佛学竟然也有如此深刻的见解,单就这一番话语,就已经比多少俗家弟子都要深刻了!” 蔡懋德似乎得到知己一般,与刘衍谈论起生死来,看得余者各人暗暗皱眉。 正说着起劲,两个大将端着酒碗过来,却是山西总兵李辅明、援剿总兵左光先。 李辅明约与杨国柱同岁,一张国字脸满是风霜雪雨,举止中颇为豪迈,他来到刘衍身前,哈哈大笑道:“刘总兵乃是杀鞑子的勇士,今日说什么也得与刘总兵痛饮数杯!” 那左光先一脸乱蓬蓬的须发,身材极为魁梧,也爆雷似的说道:“不错不错,刘总兵怎么也得给面子,今日不醉不归。” 刘衍站起来,笑着说道:“怎敢让二位大帅过来敬酒,应该刘衍去给二位以及诸位大帅敬酒才是!” 李辅明与左光先二人见刘衍态度和气,这么给自己脸面,都心中大悦,大笑说道:“那就同饮。” 李辅明原为祖宽部下,辽东人,不过自到山西镇后。不免与辽东各将疏远一些。这一路上,李辅明也是与刘衍、杨国柱等人走的近一些。 左光先原是秦军麾下,操着满嘴的陕地口音,素以骁勇闻名。 刘衍与李辅明、左光先连喝了三大碗,三人正说着话,又有一大批大将过来,却是辽东总兵刘肇基、宁远总兵吴三桂、东协总兵曹变蛟等人,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将官。都是来向刘衍敬酒的。 看到吴三桂过来,蓟辽总督洪承畴与辽东巡抚邱民仰脸上露出笑容。洪承畴更起身笑道:“长伯啊,可是来向刘总兵敬酒的?” 吴三桂施礼道:“回督臣,正是。” 洪承畴抚须笑道:“应当的。刘总兵治军打仗出众,麾下的青莱镇新军更是赫赫有名的强军,长伯你英略独擅、廉勇过人,也是我辽东杰俊,你们二人自当多多亲近才是。” 吴三桂又再施礼道:“督臣教导得是,三桂也是这样想的。” 刘衍看向吴三桂,还是那样白皙英俊,世家子弟风范尽显无疑。看众人样子竟隐隐以他为首,很多人还语带巴结。一旁的蓟辽总督洪承畴、辽东巡抚邱民仰,也对吴三桂真心爱惜,语中多有夸赞。 “这个大汉奸还挺得人心啊。” 刘衍心中暗暗想着,虽然现在吴三桂还是抗清的悍将,但是想到历史上就是这个家伙引清军入关的,自己还要与吴三桂喝酒虚与委蛇,刘衍心中便像是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不过刘衍表面上并没有显露出什么,只是笑着与吴三桂碰杯,说了几句场面话。 对于吴三桂,刘衍已经打定主意与之保持距离了。当然,如果将来有机会,刘衍也不介意让吴三桂步左良玉的后尘! 当然,吴三桂还是有实力的,不是左良玉那样的憨货可比。吴三桂在任宁远团练总兵后,在洪承畴支持下大力练兵,两年的时间,练成辽兵二万,都有战斗力。与其父吴襄一起,还练就一支吴氏家丁,内精骑二千,皆以五十骑一队,分四十队,每队设一领骑官。 吴三桂将这些领骑官的姓名分别书写在竹签上,平日插在自己靴筒上,遇到紧急情况,便信手从靴筒中取出一签,呼叫某领骑官,该领骑官即统领本骑队,跟随他冲突决阵,无往不利。 而且吴三桂本人也颇为善战,崇祯十三年的时候,清兵围困锦州后,不论夹马山遭遇战,还是奇袭清兵镶蓝旗营地,或是五道岭伏击战,吴三桂都有杰出表现,也难怪洪承畴如此看重他,这个汉奸的确有两把刷子。 特别是崇祯十四年,清军铁骑充斥锦州与松山各处,非常的猖獗。那时锦州城内粮草不足,各运粮官都畏惧清军兵威不敢前往运粮,只有吴三桂自告奋勇,以新年过节,出其不意之计,将粮草运去。 吴三桂在正月初二、初三这两天,以牛骡驴车三千四百辆,装米一万五千石,安全躲过清兵的监视,运粮到锦州。后又空车安全返回宁远,大受蓟辽总督洪承畴与辽东巡抚丘民仰的夸赞。 众人认为,吴三桂冒险督运粮食,显见他的胆略远在众将官之上,实心任事,忠可炙日。 加上父亲吴襄、舅舅祖大寿全力扶持,吴三桂本身也非常会做人,轻财好士,待人和蔼,并无名门之后的傲气,极受辽东上下官将好评。 吴三桂还非常善于攀附,高起潜监军辽东时,吴三桂就认其为义父。方一藻巡抚辽东时,吴三桂与其子方光琛结为结拜兄弟,洪承畴经略辽东后,他又迅速与洪承畴亲信幕僚谢四新结为至交,如此精明机敏,想不发达都难。 看他身旁蓟辽总督洪承畴,神情中对其依重之意明显。 相比之下,刘肇基这个辽东总兵就有点尴尬,论后台与威望,都不能与吴三桂相比。事实上,洪承畴己经在考虑解刘肇基职,代以吴三桂为辽东总兵。 第三百二十四章 军情争论 刘衍与吴三桂喝了几碗酒之后,曹变蛟、杨国柱、王朴、王廷臣等人纷纷过来,轮流向刘衍敬酒,如此情形下,就连马科和唐通也端着酒碗过来喝了一口。 面对众人来敬,刘衍自然是来者不拒,与众人拼起了酒,弄得洪承畴这一桌也是热烈非常。 这场酒宴,很多人都喝得酩酊大醉,饶是刘衍酒量非常好,走出总督府的时候,也是摇摇晃晃的。 不过好在刘衍还算清醒,像马科和白广恩,此时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直接被亲兵抬了回去。 苗绍早早就在外面等候,见刘衍出来,便招呼两名护卫上前搀扶,还问道:“大人还能骑马吗?不如末将去找辆马车吧。” “用不着,骑马就好。” 临行前,刘衍抱拳向送众人出来的洪承畴辞行,虽然洪承畴也是笑呵呵的与刘衍回礼,但是刘衍总感觉洪承畴像是在强颜欢笑,眉宇之间有一丝焦虑之色。 第二天一大早,刘衍晕晕乎乎的起来,刚要梳洗一番,就接到了洪承畴召集军议的命令。刘衍不敢怠慢,急忙赶到总督府。 在总督府大堂内,明军各镇总兵官官分列而坐,洪承畴身为蓟辽总督,名义上援军与辽东军,都受其节制,正中危坐在上首,左右幕僚肃立侍候。 在洪承畴的左手边,监军马绍愉、监军张若麒为首,随后是辽东巡抚邱民仰、兵备道张斗、姚恭、王之桢、蔡懋德,又有通判袁国栋、朱廷榭、同知张为民、严继贤等人。 在洪承畴的右手边,刘衍坐在武将之首,随后是宣府镇总兵官杨国柱、蓟州镇总兵官白广恩、辽东镇总兵官刘肇基,山西镇总兵官李辅明、大同镇总兵官王朴、援剿总兵官左光先、山海关镇总兵官马科、东协总兵官曹变蛟、前屯卫总兵官王廷臣、密云镇总兵官唐通、宁远总兵官吴三桂等人按班次身份而坐。 刘衍扫过众人,见今日能入总督行辕议事的武将,都是总兵官级别,可见今日军议的规格之高,定然是要决定锦州大战的细节了。 此时洪承畴见众人一一就位,便抚须笑道:“辽东战局,牵动圣上及朝野诸公心思,今王师云集,我大明各路精锐强军,在辽东已经超过二十五万之众,此战定能大挫奴贼气势!” 洪承畴此时话锋一转,说道:“但是自奴贼大军屯义州、围锦州始,本督率众数往救援,赖圣上洪福,官兵戮力捍御,斩获击毙多贼。然奴贼势大,锦州之围久久不能解除,故此朝廷集结各路精锐往救。” “现松、杏各堡更急报传来,逆奴拥众急攻,松山、杏山诸堡已经是岌岌可危!” 刘衍暗道:“看来洪承畴昨天就已经收到消息了,却要到今日才说,还真是沉得住气啊。” 这时兵备道张斗担忧的说道:“贼奴突然攻打松锦甚急,显然要逼迫我军尽快救援,奴贼大军必定准备在半路伏击,围点打援之策是奴贼惯用伎俩,我军必须提防。” 兵备姚恭说道:“奴贼急攻,锦州形势已不容拖延,就算奴贼有围点打援的打算,我军也要尽快前往救援,否则锦州危矣!” 兵备王之桢不同意,反驳道:“贼奴此举必有所图,我等需小心计议,免得坠入贼人奸计。” 这时,蔡懋德说道:“根据夜不收送来的塘报显示,松锦各处的奴贼兵力越来越多,他们这是增兵了?” 众人都小声议论了起来,如果清军也大举增兵,那锦州之战就不是救援战,而是两国之间的战略决战了。 刘衍也是眉头紧锁,历史上松锦之战的时候,满清陆续调集的兵力就达到了二十多万,其实在兵力上是超过明军的。 此时的满清经过多次入关劫掠、掳获人口,人口数已经达到最高峰,在人力方面,清军已经有了扩军的底气。 不过刘衍也知道,清军这二十多万的兵力中,很大部分都是各旗的未披甲旗丁,还有包衣奴才什么的,战力比不上八旗军,但造成的声威还是很大的。 蔡懋德随即问道:“督臣,现松锦一带的奴贼大军,总数有多少兵马?” 在座众人都是仔细倾听,洪承畴只是摇头:“哨探粗粗估计,己经超过八万,实数多少,难以勘查。” 刘衍心中一阵叹息:“眼看着大战就要开打,可是连清军的确切兵力数都不知道,明军各部的夜不收太不得力了!” 监军张若麒说道:“如今我王师己尽数到达,现锦州危急,我援军需尽快前往松锦各处,若锦州被奴贼攻下。那就万事休矣。我等也无法向朝廷、向陛下交代!” 洪承畴此时却没有顺着张若麒,而是摇头说道:“现奴贼兵力布局尚未查清,奴贼大军的兵力数量也不知道,怎可仓促进军?” 兵备道张斗、王之桢、蔡懋德都是附合。认为兵凶战危,不可仓促行事,免得坠入贼人奸计。总得各方查清楚再说。 听众人争议不休,张若麒眉头一皱,他猛地站起。厉声喝道:“如此前怕狼后怕虎,怯战畏战!敢问诸公,若迟迟不进军,致使锦州失陷,诸公何以向圣上交待?向本兵陈大人交待?若诸公不可决,本官便向朝廷上书,由圣上来定夺吧!” 一旁的马绍愉也站起来说道:“张监军所言甚是,我等千里迢迢到这里,就是为了救援锦州,现在锦州危急,大军为何不出动?有如此众多的精锐在,奴贼就算增兵了,也不足为惧!” 随着这两个监军变色,大堂内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洪承畴见状双目一寒,张若麒和马绍愉不过是兵部的两个小角色,竟对自己大呼小叫,实是无礼!他们二人是几品,自己是几品?当了一个监军就翘了尾巴! 不过,洪承畴的涵养还是不错的,微微皱眉却没有说话,只是沉吟。 片刻之后,洪承畴看向刘衍。刘衍在巨鹿和济南大破奴贼,斩首甚重,所以刘衍的话在众将之中是最有分量的,洪承畴想听一听刘衍的意见:“刘总兵怎么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刘衍身上,此时督师不问余者总兵官,连吴三桂都不问,只问刘衍,可见刘衍在洪承畴心中的地位。 刘衍沉思片刻,按目前的情形看,清军比历史上提早增兵了,此战早晚都要打,此时还能趁着各路兵马士气正旺,一旦拖延下来,各路兵马士气消沉,就越来越难打了。 于是刘衍说道:“启禀督臣,奴贼奸计明显,就是要逼迫我军驰援锦州,以便围点打援。只是那又如何?只要我军步步为营,各营多派哨探,中伏的可能性就极少。奴贼来的兵多,我军正好与之会战,如果来的兵少,我军便集中兵力吃掉其一部,挫其军心士气!” 杨国柱、曹变蛟、王廷臣等人纷纷赞同,一干老将如刘肇基、李辅明、左光先都是点头,认为可行。这也是双方争议不下,两全其美之策。 张若麒哈哈一笑,说道:“正是如此,刘总兵之言甚合吾之心,我军不得急进,也不得畏进,但立时班师进军,那是肯定的。” 他对洪承畴施礼道:“方才本官焦燥了一点,但也是一片公心,万望洪督师不要介怀。” 明末大军阀 第226节 洪承畴微笑道:“有张郎中赞画方略,是本督之福,本督哪会介怀?张郎中请上座。” 此后说起大军开拔之事,依目前情况,王师行军,主要危险之地便是过了塔山城的松山、杏山一带。按照洪承畴的安排,杏山一带丘陵山险较多,可行步营与车营,松山一路平坦,有利于骑兵出行。 洪承畴久在辽东,对当地情形了解。众人对这安排都无异议。 此时刘衍见洪承畴迟迟不说起后路之事,如在杏山等处守军如何安排等。刘衍便说道:“督臣,末将有些担心我军后路,不知大军如何保证粮道安全呢?” 洪承畴神情温和,似乎并不介意王朴的插嘴,不过他还没有问答,马科却是说道:“刘总兵的意思是,大军到了杏山后分兵吗?” “如今奴贼兵力越来越多。若逼以车营,全师云集。还可守战兼顾。若分了兵,被贼各个击破,这责任,由刘总兵担当吗?” 刘衍冷声说道:“如果不防守后路,奴贼出兵断我粮道,以至于大军溃败,这个责任马总兵担当吗?” 马科猛地站起,大声说道:“都说新军强悍,原来也是这般胆怯,说什么守后路,无非刘总兵畏战不前罢了!” 刘衍说道:“那咱们比试一番如何?就比此战你我两军斩首奴贼的数量,我赢,杀你,你赢,杀我,敢比吗?” 马科不说话了,自己是没胆子比这个的,毕竟刘衍斩首的数量是实打实的,谁敢跟他比斩首数? 堂内众将见状纷纷劝说,密云总兵官唐通更过来圆场,最后马科气乎乎的坐下,不过还是不时瞪向刘衍。 对武人间的纷斗,各文官都是视若无睹,事实上,他们也乐于见到,监军张若麒这时道:“方才刘总兵点出粮草后路之事,不知督臣可有相关布置安排?” 洪承畴拈须微笑,说道:“自然有安排,本督准备令署前锋右营参将钱有禄、总巡立功参将窦承烈、杏山路副将郑一麟,随同松杏防营副参游各将,如夏承德、池凤高、佟翰邦、王家楫、余应选诸人,督以辽东总兵官刘肇基部,驻于杏山各堡,定可防护后路,阻奴贼之部从杏山西北旷野袭来。” 众人心中都松了一口气,刘衍却摇了摇头,看似洪承畴留下了许多人驻守后路,但是兵力还是太少了,这些营伍多是一、二千人,将官虽多,兵马总数却不到三万,也不够强,都是战力稀疏的“杂牌军”。 历史上洪承畴也是这样安排的,在皇太极领军狂攻之下,那些守军连半个时辰都没坚持住,松山与杏山等地的联系立时中断。 张若麒也看出这一点,皱了皱眉,说道:“入援的大将,不安排几个?” 当日刘衍与皇上对谈,他也是在旁听着,记忆犹新,感觉防护后路的兵力太少了。 洪承畴见状很是不悦,他久处督师之位,对自己谋略非常有信心,几次率兵救援,大多安然无事,更增强自己信心。在他看来,杏山等处这样安排,己经足够了,张若麒还在众人面前质疑自己? 不过表面上洪承畴温和如初,并不与张若麒对着说,而是耐心解说道:“今奴贼势大,我军的兵力并不占优,当聚兵一处,以免被奴贼大军各个击破。留守后路的兵力已经足够了,况且松山、杏山两地相距不远,若奴贼乘虚而入断我后路,我军也可回军往救。若分兵,重演萨尔浒故事如何得了?” 张若麒一时哑然,军事上的事情自己哪说得过洪承畴?于是张若麒不由看了刘衍一眼,却见刘衍也在沉思。 第三百二十五章 分拨部署 刘衍看着张若麒投来的目光,微笑道:“方才张监军也提到了后路问题,末将认为,督臣在杏山等处的部署,的确是薄弱了点。” 洪承畴微微皱眉,想不通自己如此重视刘衍,他为何还要与自己唱反调,杏山等处的兵力已经够多了,竟然还说单薄? 洪承畴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笑道:“那以刘总兵之见,后路应当如何部署?” 刘衍说道:“末将只是有些想法,还请洪督与诸位指正。” “方才有情报提到奴贼已经增兵,现在我等还不知奴贼总数有多少。不知他们是增兵五万、十万?又或倾国而来,兵力与我军相当?” “以最坏的情况做打算,如果奴贼倾国而来,我大军云集在松山,以奴贼的奸诈秉性,肯定会在杏山大做文章。若奴贼以主力与我军缠斗,然后分出数万兵马猛攻杏山等地,或是如同围困锦州一样,在杏山等处挖掘长壕,以阻断我军退路,如此为之奈何?” 刘衍说完,所有人都是心头一紧。如果奴贼大军真的如此,那此战就危险了,稍有不慎就又是一场大溃败。 此时洪承畴也陷入沉思,眉头紧锁着,显然也是在权衡利弊。 这时山海关总兵马科又阴阳怪气的说道:“刘总兵是不是耸人听闻了,奴贼会倾国而来吗?要知道奴贼本就人少,奴酋舍得跟我军拼消耗?” 刘衍斜眼瞥了马科一眼,说道:“此战为国战,关系到大明国运,所以任何一个可能性都要考虑到位,容不得半点侥幸!” 马科说道:“既然如此,刘总兵是不是还要建议分兵?难道刘总兵忘了萨尔浒之败的教训了吗?” “粮道被截,一样会败。” 马科说道:“我以为奴贼兵力不可能与我军相当,后路如督臣一般部署,万无一失,此战决不可分兵!” 马科说完,白广恩、唐通、王廷臣、左光先等人也纷纷表示支持,众人都不愿意分兵。 一旦分兵,谁留下来守后路?谁都不想,众人都想抱在一起,至少也要与刘衍所部强军在一处。 吴三桂也表示不能分兵,此时吴三桂只盼着二十五万余大军尽快赶到锦州城,将自己的舅舅救出来,至于后路,清军应该不会有兵力大举进攻杏山等地的。 而杨国柱、曹变蛟、王朴三人则是支持刘衍,表示大军后路至关重要,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必须要重兵防护才行。 辽东总兵刘肇基和山西总兵李辅明也在权衡着,一时之间没有定论,二人暂时没有发表言论。 洪承畴心中暗叫不好,想不到刘衍三言两语之间,就拉走了一大批将领,援军瞬间就分成两派。 眼见如此,洪承畴也想起了当初面圣时候的情景,于是仔细算了又算,现松锦一带的清军兵力越来越多,他们的确是增兵了,刘衍说的可能性大,也不可不防。 吴三桂见洪承畴似乎也有些动摇,于是说道:“若是分兵,要守的地方就太多了,比如杏山、塔山、高桥等处,都是贼奴可能攻打之处。如此处处分兵,我军虽然有二十五万之众,可是一番分下来,到了锦州也剩不下多少兵力了。再者说,谁愿意留下来守卫后路?” 洪承畴也看向众人,却见众人都是不发一言。 二十五万大军聚在一起多安全啊,而且到了锦州城下,博取战功也要方便得多。而留守在后路上,不但时刻面临清军的突袭,而且也拿不到什么战功,一个不留神就会被清军吃掉,傻子才愿意留下来。 刘衍见状,便说道:“不如这样,我分出一营人马留守后方。” 刘衍刚刚说完,众人便纷纷反对,特别是王朴和杨国柱二人,反对的声音更大,二人都见识过刘衍麾下新军的战力,怎能让刘衍的新军分兵留下? 一旁,洪承畴也不愿意让刘衍分兵,此战自己还指着刘衍率领新军打主力呢,开没开打就分出一营新军放在后方,怎么看都不合适。 刘衍见众人都反对,但是自己还是坚持己见,后路的安危事关此战胜败,多么重视都不为过。于是刘衍讲到自己麾下新军的编制比较大,一营新军也有一万余人,留下一营新军完全可以保后路无忧。 而且自己麾下有步兵六个营,分出一个营的兵力也无伤大局。 众人见刘衍坚持,便都不做声了,洪承畴则是说道:“新军一个营一万多人,放在后路也一样不够用啊?” 刘衍说道:“方才吴总兵提到大军需要分守多处,其实本镇觉得,只需以精兵守住数处要点,便可保证我军后路不绝,并不需多少兵力。” 吴三桂眼睛闪动,没想到刘衍竟然还有这般见识,自己都情急之下都没看出来,于是拱手说道:“请刘总兵详细说来,三桂洗耳恭听。” 刘衍说道:“本镇观杏山一带的地形,杏山堡北面数里的弘螺山地形险要,可驻一营人马。我新军驻扎在此处挖壕立寨,与南面的杏山堡守军遥相呼应。如此,便可控制松杏要道,不使奴贼挖壕截断。” “此外,在杏山西南约十里,是五道岭群山丘陵,山的东北脚下,西北脚下,是大兴堡与东青堡,二堡之前皆有河。可选一、二入援大将部下,在五道岭上驻守重兵,布以深壕火炮,与二堡守军相呼应。” 此时刘衍看了曹变蛟与王廷臣一眼,此二人的兵马在各镇中还算是能战的,是一同驻守后路的合适人选。 刘衍继续说道:“奴贼若攻杏山,定是从女儿河过来,女儿河过来十数里,便是五道岭,只要奴贼兵马攻打杏山堡,便会遭到我军左右夹击。况且不拔去大兴堡与东青堡,还有弘螺山的驻军,他们如何安心攻打杏山堡,不怕被截断后路?” 众人听完都拍手叫好,杨国柱还建议调集一支骑兵在四周巡视,作为机动兵力支援各处,也可以作为一支奇兵使用。众人也是纷纷赞同,对着舆图便详细讨论了起来。 吴三桂看着与众人款款而谈的刘衍,眼神中闪过一丝嫉妒,刘衍不但治军强过自己,战绩强过自己,而且排兵布阵的战略眼光也要强过自己,大明什么时候出现如此强人了? 此时洪承畴沉吟者,按照刘衍的计划,这样安排后路是最好不过的了。洪承畴虽然不高兴自己的方略被改动了,不过也知道自己再坚持下去,大军就会有分裂的危险。 洪承畴的目光扫过众人,此时刘衍、杨国柱、王朴、曹变蛟等人聚在一起正在完善后路的部署方略,这几人麾下的兵马可以说是援军中最强的一部,洪承畴还要依仗他们击败清军。 而且监军张若麒、马绍愉也站在刘衍一边,主张以重兵防护后路,使得洪承畴不好太过坚持。 再想想就连兵部尚书陈新甲,甚至是圣上也是这样想的,看来自己只有妥协了,与其争个四分五裂,不如退后一步。好在刘衍还是尊重自己的,服从自己的权威,让洪承畴心安不少。 于是洪承畴笑着说道:“有刘总兵与诸位将军一同拾遗补缺,本督心安不少,就如此办吧。” 不过随后洪承畴询问谁愿率军驻守五道岭,吴三桂、白广恩、唐通、马科等人都是鼻观口口观心,显然不愿意分兵留守。 刚才曹变蛟与王廷臣,都敏锐的察觉到刘衍看自己一眼,心中明白刘衍之意,想想刘衍自己都留了一营兵在弘螺山,看日后形式,杏山等地有仗打啊,军功想来不少。 于是二人互视一眼,都打定了主意,纷纷自告奋勇,愿意留守五道岭。 洪承畴大喜,曹变蛟领军一万五千,王廷臣领兵六千,两人的兵力有两万一千人,战力在各镇之中也算出众,其中大部分是骑兵,这样一来,那策应的一万骑兵也有了。 当日议定军务,大明各官将仔细商议,推敲诸事,大小事务议了一日,方才散去。 军议上还发生了一件事,那就是辽东镇总兵官刘肇基自告奋勇担当大军前锋,为二十几万大军开路。 刘肇基也知道洪承畴想要支持吴三桂的想法,此刻他急于表现自己,以挽救岌岌可危自己的总兵之位。 不过洪承畴知道刘肇基麾下兵马战力如何,担心遇到清军主力会吃亏,于是洪承畴令宣府镇总兵官杨国柱率军随后策应,两军相距几十里,随后中军以及各镇兵马跟上,以山西镇总兵官李辅明、宁远总兵吴三桂两部兵马断后。 大军兵马部署完毕之后,洪承畴命辽东巡抚邱民仰转运粮秣,监军张若麒、马绍愉二人一同监督。 就在军议后的第二天,洪承畴在宁远城外集结大军,斩杀三牲誓师出征,二十五万余明军将士浩浩荡荡向北进发。 旷野上,明军将士行进在关外的旷野中,明军尚红,鲜红的军装和战旗汇成了无边无际的海洋,浩瀚而又汹涌,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刘衍策马行进在大军之中,放眼望去都是精锐的将士,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了万丈豪情:“此战必胜,定要让满清付出应有的代价!” 第三百二十六章 惨烈激战(一) 六月初。 从宁远到松山堡有一百多里的距离,洪承畴为了防范清军的埋伏,率领大军走得十分谨慎。 辽东镇总兵官刘肇基率军充当前锋,与杨国柱部相距不到四十里,两支大军一前一后,在前面开路。 杨国柱的兵马离中军各部又距离不到三十里,二十多万大军一路慢行,各部的夜不收也都撒了出去,在大军周围十几里的范围内不断巡视,搜索着每一处可能隐藏敌军的地方,同时将各种信息源源不断的送回军中,供各镇总兵官以及洪承畴等人参详。 行军的队列中,来自大明各地的士兵一同向北进发,各部的镇抚官严查军纪,任何人不得高声喧哗,明军各部也的确争气,一路上保持了相当高的纪律性。 同时各部随军都有不少辎重,中军大部后面又是无数的民夫,运送着大量的粮草辎重。大军后面,由驴车、马车、骡车、手推车,甚至还有骆驼等组成的辎重队伍,一路自南向北蜿蜒着,一眼都看不到尽头。 刘衍策马随同亲卫营行动,不是能看到各部哨骑士兵,还有穿着青绵布齐腰甲,戴明盔,挂令牌、持令旗的旗牌官来回奔走,那些都是中军的士兵。 洪承畴曾有令在先,各部夜不收哨骑一个时辰一回报,不得延误,否则军法行事。各部夜不收也算是超常发挥,打探情报异常卖力,洪承畴不断收到前方和周边的情况消息,对此非常满意。 到了第二日正午时分,洪承畴接到消息,得知前锋兵马己过高桥堡,杨国柱率领的策应兵马也过了塔山堡。 在高桥堡一带,刘肇基率领的前锋兵马遇到了一些奴贼哨骑的拦截与骚扰,均被前哨大军一一击溃,斩首十一级。 紧接着,辽东镇总兵官刘肇基又派人传来塘报,奴贼镶红旗、镶白旗上万人,其中披甲奴兵约数千,装备了盾车和云梯等器械,正在猛攻杏山城堡。 杏山守将向前锋求援,奴贼兵马已经数次冲上城头,杏山堡危在旦夕。刘肇基派人询问中军,是否前往应援。 洪承畴思索片刻,便命刘肇基率军救援,同时派人传令杨国柱加快速度,前往与刘肇基部汇合。 洪承畴想的很好,如果这股奴贼只有数千披甲兵,与刘肇基和杨国柱二人三、四万人马,完全可以与之一战,至少可以先迫使奴贼退兵,保下杏山堡。 刘肇基这只前锋约一万五千人,其中正兵营骑兵四千人,他们的装备多用冷兵器,如马槊、镗钯、骑枪、刀棍等兵刃。便是骑兵用的热兵器,也多使用三眼铳。 这些三眼铳都在铳身外加铁钉尖刺,有若三眼狼牙棒,面对身披重甲的敌军,有时比刀棍还好用。 又有两个车营,人数二千人到三千不等,共战车二百辆。每车二十人,分奇正二队。皆是二轮轻车样式,前有遮牌。车前牌下有长枪数根。可拒战马,车上多火箭、佛狼机等武器。 辽东军喜用百子铳,如同大号的虎蹲炮与九头鸟,内盛铅子数百,可打百五十步,不论厚实的硬板及甲胄都难以抵挡。所以刘肇基车营中,还有大量的百子铳。 除炮手外,随车铳手往日多用火箭、三眼铳等器,鸟铳很少用。 明末大军阀 第227节 刘肇基本身技艺娴熟,马上马下功夫了得,还可左右开弓,一口气射出多箭,颇为悍勇。而且他身为辽东镇总兵官,此时也是立功心切,他虽然为辽东镇总兵官,本部不过一万五千人,即便这一万五千人都是刘肇基新编练的,也大多是新兵。 而宁远总兵吴三桂,麾下可战辽兵竟有二万,内中更有强悍家丁二千,比刘肇基的家丁还多,又深得蓟辽总督洪承畴的器重,再不表现一下,估计自己的辽东镇总兵官之位都要不保了。 话说刘肇基接到洪承畴的肯定答复之后,当即率领麾下一万五千大军直扑杏山堡城。 原本辽东明军对清军都很畏惧,可是此时围攻杏山堡城的清军只有一万人左右,披甲数千人,而此时杏山堡城内的守兵有一万好几千人,再加上刘肇基麾下的一万五千精兵,里应外合之下,此战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另外刘肇基也知道,杨国柱的两万精兵就在后面三、四十里外,急行军之下很快就到,这也给了刘肇基胆气。 高桥到杏山不过二十多里,一出高桥,四野多平川河流。此时己是午后,旷野上热浪袭人,到处是大片大片撂荒的土地,到处都是光秃秃的,不论山上山下,几乎都难以见到绿色,到处都是荒凉的景色。 在长年干旱下,昔日波涛滚滚的大河现在连小水沟都算不上,土地也晒得龟裂,倒方便大军行走,将士们踩在土地上,到处都是尘土飞扬,仿佛行进在沙漠之中一般。 此战是明军驰援锦州的第一战,刘肇基憋着劲要打出一个开门红,所以不敢怠慢,直接下令展开了车营战阵,又以骑兵护在两翼,还派出夜不收前往后方,联络杨国柱部,让他们加快速度赶来,准备接应。 刘肇基麾下一万五千精兵完全展开,大军将士在烈日暴晒下汗流浃背,衣甲早就湿透了,却不敢稍稍轻慢,只保持严整的战阵,往杏山逼去。 大军一路急行,前方的夜不收已经开始遭遇清军斥候,双方不断展开搏战,刘肇基为了扫清前方道路,接连派出家丁精骑,再加上夜不收将士,明军一方压得奴贼大军的侦察线不断后缩。 很快刘肇基率大军过了七里河,此时突然接到消息,前方围攻杏山堡的奴贼己经撤兵,现在正集结在杏山北面数里处。 刘肇基眼见自己直接逼退了奴贼大军,心中甚是喜悦,暗道自己手中这一万五千大军操练许久,总算是没有白费力气。 此时刘肇基派人向蓟辽总督洪承畴告捷,心中却有些遗憾,只是逼退了奴贼兵马,也算不上是什么大功劳,斩首也只有二十几个奴贼的斥候而已。这点功劳显然并不能满足刘肇基,也无法平复刘肇基的急迫心情。 于是刘肇基看向一众部下,几个参将、游击将军都是战意高昂,认为奴贼也不过如此,如今明军势大,奴贼也知道害怕了。 众人一致认为应该趁着军心可用,与杏山北面的奴贼大军展开激战,多斩获一些首级才是。 刘肇基见众人纷纷请战,也持重的思索权衡了一番,毕竟这一万五千人是自己的本钱。但是刘肇基见众将战意高昂,此番也是一个大好机会,于是便下令出战。 很快,刘肇基率部到了杏山堡外两里处,驻守杏山的副将郑一麟也抽调三千人马出来与大军汇合。 刘肇基见状大喜,众将见状也是士气大振。于是大军集结进逼清军,仍是车营步军在中,骑兵护住两翼,往杏山北面的清军压去。 没过多久,大队清军也开始整队迎上,双方大军不断靠近,见右面不远处有一片低矮的山石坡地,刘肇基喝令部下抢占该地,以骑兵布于山上,车营步兵则集于山脚旷野,如此攻守兼并,占尽地形地势。 炎炎烈日之下,刘肇基策马山顶上,将自己的帅旗也竖立在这里,居高临下便于指挥全军。 此时刘肇基向清军阵地望去,见奴贼大军的前面是密密麻麻的盾车,跟在后面的,都是穿着白色外镶红边,还有红色外镶白边盔甲的骑士。这便是镶白旗、镶红旗的奴贼兵马。 刘肇基看了一阵便冷哼一声,奴贼打法依旧还是老一套,使用盾车在前,后面有弓手与铳手,又有死兵与锐兵,这种把戏,自己太熟了。 此时辽东军这边也部署完毕,在大军阵前设拒马,随后是大量的战车,战车上装备了大量的佛郎机、火箭、百子铳等火器。后面是大队的策应步军,层层长枪大刀盾牌,又靠近山坡,后方无忧,两翼还有骑兵守护。 刘肇基见自己麾下的一万八千大军阵型严整,如此布防也没有任何遗漏之处,不由得心中大定:“此战我军必胜!” 随后号角声响起,清兵的盾车越推越近,那些盾车下面有轮,前面是厚实的木板,并且都铺盖着厚厚的皮革棉被,以此来遮掩铳弹。不过刘肇基心中不屑,自家车营的佛郎机与百子铳,都可以打穿这些盾车。 大队的清兵越逼越近,明军将士甚至能看到那些镶红旗、镶白旗鞑子丑陋的面孔,于是纷纷在阵地内严阵以待,众将的亲卫家丁们也奉命巡弋,没有听到中军的号令,任何人都不得提前开铳开炮,违令者就地斩首。 不说官将喝令,刘肇基部下很有士卒都有多年作战经验,与清人打老了仗,虽虏人大部逼来,也并不慌乱,大部神情沉着。 当大队清军近到阵前三百步的时候,忽然辽东军中军一声炮响,作为一镇总兵麾下,观看旗号,倾听号令,对军中将官旗手并不为难。无数旗手官将立时转首看向山顶,等待主将的下一步决定。 这时,清军阵地响起激昂的战鼓,无数的胡语呐喊四起,密密麻麻的盾车,还有后面无数旗帜,向明军阵地急冲而来。 刘肇基魁伟的身形策在马上,他披着厚实的铁甲,沉着脸,只是凝视奴贼军阵,迟迟不下号令。无数的明军官将,望着中军位置,只是焦急等待自己的命运,大军的命运。 很快密密麻麻的盾车冲过两百步,中军旗号忽然急点,一声凄厉的天鹅声响起,传遍了整个明军阵线。 明军车营内铳炮齐鸣,黑火药燃烧产生的大量浓密白烟,在炎热阳光的照耀下,顿时弥漫了整个车营的前方。 一瞬间,炮弹、铅弹击破盾车的声音不绝于耳,刘肇基看到清军阵中到处都有血雾腾起,夹着受伤者的嚎叫声,热闹非常。迎面而来的清军盾车,被佛郎机弹打得屑木横飞,很多盾车瞬间被击得洞穿。 一声巨响,一辆盾车的遮板突然炸开,一个铁球直接洞开两个清兵的头颅,余势未尽,还留在一个清军的胸膛内,带着他翻滚出去。 碎肉血雾喷溅,高速运动的铁球,射炸遮板后产生的大量尖利碎屑,还横扫了盾车后方周边清军士兵,让清军大阵不断出现混乱。 这些清兵或是轻甲弓手,或是未披甲旗丁,还有一些是包衣奴才什么的,这些人的防护力低下,四射的尖利碎屑如同是劲矢飞射,将那些清军的头脸和身上射中许多,很多人捂着头脸,不可相信的嚎叫起来,或是跪在地上痛不欲生的痉挛颤抖。 车营第一层射击的,是中佛郎机,射一或两斤的弹子,这些佛郎机炮,几乎都是瞄准盾车,放平的打。 若打中那些盾车,不管盾车有多厚实的遮木,铺多厚实的皮革棉被,也是一打一个大洞,很有护板更被打得残缺不全,碎屑飞射,盾车后的清军非死即伤,狼藉一片。 “好!” 刘肇基兴奋的大声叫好,心中畅快不已。 第三百二十七章 惨烈激战(二) 刘肇基见清军阵型混乱,己方的火器给清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心中大定,随即命令军中火器继续轰击。 很快,明军阵地上又响起了天鹅哨声,大批的百子铳与小佛郎机纷纷开火,大量一斤或五两的炮弹,以及数不清的铅子组成弹幕,横扫向前方的清军。 在明军车营的前方,不时闪现的火光伴随着浓烟,从刘肇基这里往下看,下方就好像是戏文提到的仙境一般。 而此时的清军军阵中,大批的盾车在明军火器的持续打击下变成废车,百子铳一铳可盛铅子二、三百个,十铳就是铅子二、三千,百铳就是铅子二、三万,明军阵中的百子铳有大几十个,足以封锁明军阵前的狭长地带。 这一万多颗弹丸射出而去,射穿了无数盾车的遮板,射穿了上面的皮革,射穿了上面盖的厚厚棉被。密如雨点的声音中,盾车碎裂,棉絮纷飞,大股大股的血雾激起,盾车后的清兵甲兵、无甲兵们,如同风雨中的枯草,不断被狂风折断倒下。 各种火器射出的弹丸击中那些清军士兵,在他们身体中横冲直撞,将他们内脏胸腹快速搅得稀烂。很多人捂着肚子,望着流出的大肠小肠,发出非人的嚎叫声。 看东奴前沿一阵大乱,伤亡众多,辽东镇总兵官刘肇基的脸上露出笑容,军功到手了。同时刘肇基心中暗道:“与奴贼交手,还是这火器好用,怪不得刘衍的新军中,装备了那么多的自生鸟铳!” 此时清军阵中共有数百辆盾车,前面百余辆都是比较精良的,不过在佛郎机与百子铳轰击下,至少有数十辆已经被摧毁,剩下的也是残破不堪。而且在明军猛烈的炮火下,失去遮掩的弓手与推手乱成一锅粥,犹豫着不敢上来。 这时刘肇基皱起眉头,望见后面的清军兵马在锐兵们压迫下,趁着己方车营被烟雾笼罩,视线不佳的机会,仍推着后方相对简陋的盾车,尖叫着冲上来,急速进入百步之内。 奴贼表现有点不寻常,按理说早该溃败了,一般奴贼的伤亡数十、上百就要撤下去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不过此时明军稳居上风,刘肇基只是冷哼一声,便继续命令各部攻击。 明军阵中再次响起天鹅哨声,这次车营内火箭齐发,那些火铳手也开始准备作战。他们从车营每车前方,遮牌孔位处,探出一杆又一杆火铳,不过大多都是三眼铳,少数有鸟铳,不过都是火绳枪。 这些火铳手们同样分为三层,而且只以前方善射之人射击,余者二层,都是传递与安装子药。 他们瞄着越冲越近的鞑子盾车们。烈日下满头的汗水,身上棉甲腾腾冒着热气,紧咬着腮帮子,只等待中军命令。他们身旁身后,大小将官们也在咆哮,未得号令者,不得开铳,否则就地军法处置。 而在那些铳手的身后,则是密密的近战士兵,头裹折上巾,穿着短罩甲,持盾牌大刀长枪严阵以待。 就在此时,一些清军士兵突然闪出盾车开铳,竟然也装备了不少的各式火铳,不过明军各部将士仍然不与理会。 鞑子兵最喜欢这一招,他们其实打的都是空弹,只是为了引诱明军火铳手开火而已。若一开铳,他们就趁机冲上来了。辽东总兵刘肇基的部下,久与清军接触,对他们这一套早了如指掌,众将士只是倾听中军号令。 就在众人苦苦等待的时候,中军那边天鹅声再次吹响,明军阵地又是火光一片,大股大股的浓烟喷出,铳声轰鸣声大作,一些未来得及遮掩的清人弓手胸口激射出一股股血箭,向后摔倒出去。 哪怕辽东镇明军的火铳威力不及新军将士的鸟铳,但是此时清军已经冲到近前,这三、四十步的距离上,哪怕是许多清军盾车的遮板棉也被同样打透,更别说后面相对简陋的盾车了,就见盾后的弓手与推手们,不断被打透盾车的弹丸击中,一个个惨叫着倒下。 刘肇基在山顶上看着这一切,脸上早已笑开了花,弥漫烟雾中,就看到那边的鞑子们狼奔豕突乱成一锅粥。 不过清军大阵鼓点声不绝,大量的弓手,在盾车掩护下,还是继续向明军车营逼来。 此时清军的弓箭手终于进入射程之内,纷纷开始拉弓放箭,不过有遮牌挡着,他们看不到明军车营内的情况,所以都是拉弓搭箭,然后向车营方向仰射。 一时间弓弦声音大作,密密麻麻的箭矢向明军车营飞来,炮手铳手们,都紧贴遮牌之后,后方的冷兵器手们,则密匝匝竖起盾牌。 清军的弓箭都是强弓重箭,近距离射击的威力很大,所以明军将士都不敢掉以轻心。 随着大批的箭矢不断落下,一波接一波持续不断,躲在车营之中的明军将士开始出现伤亡,不少将士都中箭倒地,各部也出现了一些骚动。不过好在各部将领及时弹压,并没有出现什么乱子。 而到这个时候,清军大队兵马已经冲到明军阵前,开始搬开阵前的拒马。 而明军火铳依旧在不断射击,将许多清军士兵打翻在地,加之佛郎机、火箭时不时发射,在双方的互射中,清军弓手丝毫占不到优势,他们在车营五十步内难以寸进,伤亡惨重。 终于,对射了一阵之后,清军开始后撤了,刘肇基见状长出了一口气,看来此战要进入尾声了。 可是突然刘肇基望见远处烟尘腾起,竟然有大批身披重甲的满洲镶红旗、镶白旗鞑子,只见那些鞑子兵驱赶着大量的马群,滚滚往明军车营冲来。 这些马群的眼睛都蒙上了黑布,而且大量马群之后,是一波波身披重甲的镶红旗、镶白旗死兵,又有许多明盔明甲的巴牙喇兵随后,竟要用马匹冲阵? 刘肇基不禁眉头皱起,万万想不到清军竟然如此下血本,一时间也有些慌了神。 看那些清军重骑狂奔而来声势浩大,车营明军的脸色终于大变,这时刘肇基也惊恐的发现,清军还分出兵马开始进攻明军两翼。 在车营的左右前方,都有烟尘滚滚,大股的清军铁骑正从两侧包抄。 于是刘肇基叫来两名参将,命二人各领骑兵一千五百出战,务必要守住大军两翼。 面对清军铁骑的冲锋,明军车营天鹅声大作,一时间铳炮齐鸣,车营的佛郎机、火箭,几乎不要钱一般开始疯狂输出,阵前的清军人马不断扑断,那群战马也死伤不少,仆倒一大片,大量浴血受惊的马匹狂冲直跳。 可是清军的冲锋还在继续,转眼就冲到车营前方百步之内。此时明军的火铳手又进行三轮齐射,不过在清军重骑的压迫下,这三轮齐射已经变得混乱不堪,显然军心已经开始动摇。 “轰!” 一声巨响之后,马群在阵前横冲直撞,一举冲开了前方的拒马,不少战马受伤之后便开始发狂,在明军士兵惊恐的眼神中,直接冲开阻挡的战车,嘶鸣着冲进了车营之内。 而马群后方的大批清军死兵与锐兵,也狂叫着直入车营而来。 “杀奴!” 眼见战局急转直下,此时刘肇基也红了眼,抢到一个鼓手身旁,亲自擂起大鼓来。 “杀鞑子啊!” 在激昂的战鼓声中,后方无数的长枪手、刀盾手嚎叫着扑上来。 长枪手组成长枪阵以阻挡清军的冲击,可是面对无数已经发疯的战马,不少明军将士都被撞飞、踩死。而那些刀盾手也是悍勇,冲上去与清军铁骑搏杀,但是面对重甲铁骑却收效甚微。 一时间战事血腥绞着,被冲开缺口的车营几处,密密麻麻的拥挤着清军与明军士兵,双方互不相让,奋力挥砍、拼杀着,血腥味快速蔓延开来,滚热的鲜血不断从彼此战士身上流出,湿润了干燥的土地。 此时清军上下也想不到眼前的明军竟然如此坚韧,冲开车营后还是死战不退,那些清军重甲一举棋不定。他们冲进车营后,也失去战马优势,除了面对面下马肉搏,别无他法。 而此时辽东镇总兵官刘肇基也亲自领着家丁参战,他舞着一根沉重的狼牙棒,率部怒吼着发起冲锋,当者披靡。 沿途的明军将士见主将如此英勇,顿时士气大振,双方的厮杀直接进入白热化。 终于,清军大阵传来鸣金收兵声音,清军各部很快就如潮水般退去,就连攻击两翼的骑兵,也一样退走。 刘肇基此时已经杀得兴起,见清军败退,直接集结军中骑兵,连同自己的家丁,策马冲上去开始掩杀。一路上不少清军兵马被杀,还有许多清军伤兵来不及退走,也变成了明军的军功首级。 刘肇基率部追击了一阵,便凯旋而归。此时车营内满地鲜血,到处是伤者的呻吟,刘肇基看惯这种场面,并没有太大的动容,此时他心中豪情满怀,此战粗粗估计,己方斩首超过四百余级,这是前所未有的大捷,怎不让刘肇基兴奋? “有这份功劳在手,辽东总兵的位子应该是稳了!” 就在这时,不少部将都凑了过来,纷纷请战继续追击清军,在众人看来此战已经彻底取胜,放着那么多的军功首级不要,就太说不过去了。 刘肇基见军心可用,便整顿各部展开追击。不过刘肇基还是比较小心谨慎,依旧是以骑兵先追,步军以车营展开随后跟进,一路上果然又砍了一些奔逃的鞑子步兵,缴获了不少武器辎重。 刘肇基率部一直追到杏山以北的夹马山下,前方夜不收来报:镶红旗,镶白旗的残兵聚于一处小山岭之上,他们没有了盾车,以盾牌大刀弓箭长枪布阵,严守以待。 刘肇基冷哼一声,对众将言道:“鞑子这是知道自己跑不掉了,所以准备作困兽斗!” 明末大军阀 第228节 众部将纷纷请战,准备攻上去歼灭这股清军。 刘肇基也是信心满满,正要下令攻击,忽然他看到,这座小山岭的旁边有一座大山岭。山巅之上,密密地推出一辆又一辆的大小红夷炮车,炮口朝向处,正是的车营。 “中埋伏了!” 刘肇基刚吼出这一句,有若地动山摇,大山岭处,雷鸣的炮响声不绝,浓重的白烟腾起,一颗颗清军炮子呼啸而来。 清军需要使用重骑、马群才能冲开的车营,在他们火炮下,却似乎不堪一击。呼啸而来的炮弹,不断冲撞在战车之上,轻易的将它们击得粉碎。 在清军炮火猛击下,明军车营的战车被打得四分五裂,尖利的碎屑横飞,给后面的铳手们,带去严重的伤亡。 一声巨响,一颗十余斤重的大铁球,正巧砸在一辆战车之上,“轰”的一声,遮板与坚硬的车料炸开,铁球挟裹着无数尖刺断枝,横扫这一片的明军们,至少十余人血流如注,滚在地上翻腾嚎叫。 又一颗沉重的炮子落入战车后面的步军阵地,大铁球激射,至少一排二十余人,都被铁球撞得骨折断肢,血雾纷飞。 第三百二十八章 弘螺山的部署 当杨国柱率领宣府镇两万精锐抵达战场的时候,辽东镇总兵官刘肇基所部已经处于下风,被数万清军压住猛打,形势非常危急。 刘肇基在前军几乎损失殆尽的情况下,亲自率领亲卫和家丁断后,命步兵与车营快速后撤,撤到清军红夷大炮的射程之外,然后重整阵型,以车营阻挡清军的进攻,固守待援。 此时清军镶红旗与镶白旗为主力,镶蓝旗、正蓝旗,以及大队蒙古各旗铁骑轮番进攻,无边无际的清军人海几乎将辽东军的车营淹没。 杨国柱见状也是眉头紧锁,想不到前脚刘肇基还派人报捷,后脚就被数万清军围住,不得不说奴贼这手围点打援的本事,还真是千变万化。 此时杨国柱下令集结军中八千多铁骑在前,命剩下的一万多步兵结阵向刘肇基部靠拢,在辽东军车营不远处也组成车营,与之互为犄角。 就在宣府镇步兵向前挺进的时候,清军一部也分出数千铁骑冲来,企图再次驱赶着马群冲击宣府镇车营。只是杨国柱所部车营的装备更好,所有的战车上都加装了长枪,如同一个个巨型的刺猬。而且宣府镇的战车更大、更沉重,清军驱赶的战马不断撞击在战车上,却只是摧毁了一些车辆,并没有顺利冲进车营之内。 “放!” 与此同时,宣府镇步兵开始几轮齐射,辽东军的火铳手也疯狂的射击,两军形成了夹击之势,让围攻明军车营的清军骑兵伤亡不小,随即如潮水般撤了下去。 杨国柱率领八千多铁骑将士在车营四周高速巡视,不断冲击战场上的小股清军兵马,以此扰乱清军的阵型,竟然也有了不少的斩获。 双方激战小半个时辰,明军将士在杨国柱与刘肇基的督战下死战不退,再加上明军主力就在几十里外,正快速赶来,于是清军开始逐步向后退却,没过多久便脱离了接触,向着松山方向退走了。 杨国柱见状松了一口气,便带着亲卫去与刘肇基联络。 宣府镇与辽东镇开始清点人马,得出的数据让刘肇基有些丧气,在这一连串的激战中,辽东镇的兵马折损了三千多人,还损失了大量的战车,军中的火药也消耗巨大。 而宣府镇的伤亡就少很多,只有数百人,装备的损失也并不多。 刘肇基一番唏嘘之后,也暗暗后悔,自己要是没有率军追击就好了,后面的伤亡就可以避免了,都怪自己立功心切,竟然忘了穷寇莫追的道理。 随后杨国柱与刘肇基合计了一下,刘肇基所部先后一共斩首了六百七十多级,杨国柱也斩首了二百九十二级,加在一起斩首了九百七十余级,也堪称大捷了。 “杨总兵,你看这捷报怎么说?” 杨国柱自然明白刘肇基的意思,此战刘肇基立功心切仓促追击中了埋伏,洪承畴要是追究起来的话,弄不好就是功过相抵,这一战就白打了。 此时杨国柱看着这个老将,脸上满是期盼的神色,心中也不由一软,说道:“此战乃是大捷,刘总兵率部死战不退,本镇率部夹击得手,督臣闻讯定然大喜!” 刘肇基闻言喜上眉梢,连连对杨国柱道谢,并且愿意拿出一部分缴获,让给宣府镇,但是被杨国柱婉拒了。 当日,辽东镇总兵官刘肇基、宣府镇总兵官杨国柱飞报大捷,斩首奴贼九百余级! 蓟辽总督洪承畴、监军张若麒、监军马绍愉等人大喜,一众总兵官也是欢欣鼓舞,这可是比宁远大捷还要重大的胜仗,斩首九百多级啊! 刘衍也不禁感叹:“看来明军不是不能战,也不是打不过清军,只要各部将领一心杀敌,各部将士死战不退,清军别说席卷天下了,就连辽东都站不稳!说到底,还是人的问题。” 洪承畴见初战告捷,便派出大批夜不收向前探查,然后得到回报,前方的清军已经飞快后退,现在前路畅通无阻。 于是洪承畴主力大军安营扎寨休整一夜,到了第二日清晨,洪承畴、张若麒、马绍愉、辽东巡抚邱民仰,还有众多兵备,以及刘衍、吴三桂等各镇总兵官,都率领各自的家丁、护卫铁骑先行一步,到了前方刘肇基营中,杨国柱闻讯也从不远处的营中赶来。 众人簇拥着洪承畴查验斩获的奴贼首级,以及大量的缴获兵甲及战马等。 监军马绍愉带人认真核验后,当场给刘肇基记上首功,杨国柱为次功,然后又与蓟辽总督洪承畴、监军张若麒联名写就捷报,派出大队夜不收飞马向京师报捷。 当首战的捷报传到京城,顿时引起京师沸腾,崇祯帝更是喜极而泣,对于锦州之战的信心也随之大涨。 随后崇祯帝下诏,升刘肇基为署都督同知,战后兵部还有议赏,杨国柱策应有功,同样圣旨嘉奖不等。 这边中军大营内,洪承畴召集各部总兵议事,更是当着众人的面,连翻夸赞刘肇基,并且答应军中辎重会优先提供给辽东军,伤亡的将士也都会记录在案,全部都有抚恤发下。 看着和颜悦色的洪承畴,刘肇基激动得双眼微红,心中更是踏实,自己的辽东总兵终于是坐稳了。 此时各镇大军陆续抵达杏山一带,洪承畴将首战告捷的事情翻篇,然后便提起支援松山的事情。 根据各部夜不收的奏报,此时清军各部依然在猛攻松山堡城,城内守军苦不堪言,松山随时都会被清军攻下。 而杏山到松山不过二十里,待到洪承畴询问谁愿意率部为先锋前往松山堡,辽东镇总兵官刘肇基自告奋勇,仍愿率大军前往救援。 不过洪承畴考虑辽东镇刚刚经历了大战,已经折损了三千多人,不宜再为先锋,于是便派山西镇总兵官李辅明、宁远总兵吴三桂各率本部兵马前往救援。 刘衍见状心中暗笑:“洪承畴一下子就派出两个总兵前往松山,这是要再拿下一阵。另外,洪承畴应该还想着让吴三桂也拿下一功,顺便抬举他一番。” 吴三桂和李辅明当即领命,二人随即集结各自军中的家丁及铁骑先行一步,吴三桂率部七千,李辅明率部一千五百,二人步兵随后结阵跟进。 当日下午,吴三桂汇合李辅明率领八千五百精锐铁骑冲到了松山城下。 此时正在围攻松山堡城的清军有一万余人,根本没想到明军铁骑会来得这么快,仓促应战之下,被明军铁骑冲得七零八落,很快便退了下去,在松山堡城外与吴三桂、李辅明部对峙了一番后,便撤往乳峰山一带。 此番吴三桂、李辅明部又是小胜一场,斩首九十八级,洪承畴率部抵达松山堡城后,对二人好一番夸赞,监军张若麒也为二人记上一功。 随后洪承畴率部进驻松山堡城,并且命各镇总兵官多派夜不收打探周边情形。 两天后,各部夜不收陆续传回消息,洪承畴带着一众幕僚将各路情报一一汇总、筛选,然后召集各镇总兵官通报军情。 此时清军在松山堡城东北方向的黄土岭一带扎营,观清军营垒的营帐数目,应该是清军的主力所在。 而且清军各旗兵马还深挖壕沟,企图以壕沟截断明军前往小凌河等要地的通道。 在杏山西北,临近女儿河的毛家沟山岭一带,同样清军兵马驻扎,在乳峰山上更是连营密布,松山前往锦州要道上,到处都是清军的斥候,几乎将前往锦州的要道完全遮蔽住,现在明军各部的夜不收已经很少能够突入锦州一带了。 刘衍闻讯也是忧心忡忡,看样子清军已经大体完成了部署,现在就看洪承畴准备如何接招了。 这天下午,蓟辽总督洪承畴带着刘衍等各镇总兵官,以及监军张若麒、监军马绍愉等人,冒着烈日酷暑巡视杏山堡内外。 众人一番勘查之后,刘衍特意指出弘螺山是后路上的重要据点,应该予以重视。 弘螺山在杏山堡、大兴堡以西,离杏山堡约十里,西面过去,就是绵绵群山,一直蜿蜒到女儿河南岸。 弘螺山海拔不高山势平缓,不过山下就是一马平川,有一条杏山前往松山的大道。山上树木也不多,多是荒草泥土,顶上还有一个废弃的火路墩,原是墩军的了望之地,一条小道从山下大道直通墩台。 众人登上弘螺山,都出一身大汗,洪承畴虽然同样汗流浃背,但仍然保持儒雅礼态,他站在废弃的火路墩之旁,极目望眺,叹道:“此地确是要紧,若扎一军,便可南北呼应,防止虏贼包抄,环壕绝我。” 张若麒也点头说道:“弘螺山北应松山堡,南呼杏山堡,控制松杏要道,位置确实紧要,此地建立一寨,必务坚固。” 此时刘衍也在山顶,身旁跟着青莱镇新军一众游击将军,宣府镇总兵官杨国柱、大同镇总兵官王朴、蓟镇总兵白广恩、辽东总兵刘肇基、援剿总兵左光先、山海关总兵马科、东协总兵曹变蛟、前屯卫总兵王廷臣、密云总兵唐通,也都各率麾下游击及以上的将官随同。 刘衍也听见张若麒的话,于是说道:“张监军所言甚是,本镇之前已经提出,要分出一营将士留守后方,这弘螺山,便由我军前营将士驻守,若贼奴大军进攻,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弘螺山西北面陡峭、沟壑纵横,奴贼大军定然难以爬上,新军前营将士只需要防守东北和东南两面即可,防守的压力并不会很大。 所以刘衍的设想,便是防效当初的巨鹿之战、济南之战,在弘螺山上挖壕修墙,再布置火炮、鸟铳,形成犬牙交错的坚固防线,跟来攻的清军兵马打一场阵地防守战。 此时洪承畴笑着询问了一番,想看看刘衍准备如何驻守这里。 刘衍便指着这边的地形,对众人说道:“督臣、诸位请看,此山东南、东北处,都有山道直达山顶,我军可沿着道路,在险要处层层设立矮墙、壕沟进行布防。” 在刘衍设想中,弘螺山东北到东南约有四里长,从山腰到顶上,至少要有多道矮墙。墙不需要多高,到战士的胸口处便可,鸟铳手可以瞄准敌人射击,当然矮墙可以修得厚实一些,至少可挡大炮轰击。 壕沟却可以挖得深一些,至少深一丈,宽一丈,这样矮墙实事上达到四米,比得过一般的城堡城墙了。 每道矮墙相距不远,而且沿着山势,后一道矮墙,事实上都比前一道矮墙高得多。 墙后的射手,可以轻松瞄到敌人,又不至于射到己方战士头上,如此上下呼应,便可形成立体的火力网,让进攻的清军付出惨重的代价! 第三百二十九章 放血 杨国柱曾在巨鹿与刘衍并肩作战,对刘衍的这种残酷的防线记忆犹新,此时听了连连点头,还与身边的王朴、曹变蛟等人小声介绍着,好像是在讲述当初在巨鹿时候的战况,王朴、曹变蛟等人听了都是啧啧称奇。 其实刘衍脑海中的防线还不止这些,在刘衍的设想中,矮墙壕沟足有九道,分为三个波次,也就是三道防线。每道防线之间的三道矮墙、壕沟,每墙相距只有数步,或十数步,上下射界明显,可以形成波次性的射击。 可以想象得到,清兵每攻一道矮墙,都要面对上下三道火力的猛烈打击,还不时得面对三道矮墙后面投出的震天雷、灰瓶弹等武器。 以清军的防御能力,即便有大量的铠甲和盾牌、盾车防护,也难以抵挡如此猛烈的交叉火力。 而这三道防线,每道之间相距约五十步到一百步不等,每两道防线之间的空地,还可以立一些帐篷,作为伤亡将士救护之处,或是将士歇息之处,以及屯兵出击之处。 每道矮墙之间,都会留出许多空位,可供墙内将士视情况出击。青莱镇新军乃是大明第一强军,光防守、不出击,那可不是新军将士的作风。所以防守反击的打法,才是最适合的打法。 当然,这些矮墙空位是不规则的,前后两道矮墙的空位都是错开的。清军通过第一道矮墙空位,当面便是第二道矮墙的阻挡,想要通过去,则要向左右两侧继续进击。 而且,刘衍还准备在每道防线前方的矮墙空位放置火炮,如小佛郎机、百子铳、虎尊炮等,这些火器可以专打散弹,一炮打出去,定能让进攻的清军伤亡惨重。 当然,这些火器肯定要洪承畴给调拨一批,反正中军辎重营内还有不少的火器装备,刘衍已经分出一营精锐为大军守护后路,洪承畴自然也要出血支援一些装备。 对此洪承畴当即答应下来,让刘衍稍后派人去中军领取,需要什么火器只管开口,只要是中军有的,都会大力支持。 刘衍继续为众人讲解自己的设想:在每道防线中,还要将矮墙修建出众多的凸出之处,便如城墙的马面、敌台一样,可让守军将士从侧面攻击。 以青莱镇新军燧发鸟铳的威力,大至每隔一百五十步,可有一个凸墙,如此便可以封锁住防线前方百步之内的地方,让清军兵马寸步难行。 在弘螺山的东北处靠河边,刘衍也打算修建数道矮墙,一直修到弘螺山的西北处,一是派兵护住水源,二是防止敌人顺河水而上攻击,毕竟河水不深,只到膝盖处。 弘螺山西北处虽然陡峭,不过出于慎重起见,刘衍也准备设数道防线,防止清军精锐的冒死进攻。 最后,刘衍将山顶的废弃火路墩作为前营的“指挥使”,并且在这里架设火炮。以火路墩为眺望点,弘螺山四周的态势,便可以一览无余,而山顶的火炮也可以作为火力支援,随时轰击山下各处。 众人听刘衍一一道来,青莱镇新军众将都在心中快速盘算大将军部署,这一整套防线构造,已经被编写进青莱镇新军的步兵操典内,所有人都已经了然于胸,此时都在脑海中浮现出大概的“布防图”来。 而洪承畴、吴三桂、曹变蛟等人,则是一知半解,虽然心中也有了大概的出行,但是还有太多的地方听不明白,或是想不清楚,张若麒、马绍愉二人更是两眼一抹黑,只有杨国柱基本听明白了,这就是巨鹿防线的另一个版本。 不过众人虽然不是百分百听明白,但是却统一认为,刘衍的这套防线肯定威力十足。 而刘衍说完自己的设想,也冷声说道:“只要奴贼有胆子攻打弘螺山,来多少只管死多少,这道防线足以将奴贼鲜血彻底放干!” 众人闻言都是大吃一惊,想不到刘衍的方略如此强悍,竟然敢夸下海口,真不知道刘衍是怎么想到如此狠辣的防线。 马科、唐通、白广恩等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刘衍竟然如此狠辣,当真不是好惹的,特别是马科,此时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两下,看向刘衍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敬畏。 而吴三桂的表情更是不自然,心中对刘衍的嫉妒更甚,自己为什么想不到这样的防线,自己手中的兵马为何操练不到青莱镇新军那般强悍? 一向自视甚高的吴三桂第一次感到了自卑,在刘衍面前根本自信不起来。 洪承畴对于刘衍的部署也是极为赞赏,自然少不了又是一阵称赞,引得众人羡慕不已。 明末大军阀 第229节 而曹变蛟与王廷臣则是心中一动,二人也将率部防守五道岭一带,到时候同样可以如此设置防线,二人小声探讨了几句,便决定等弘螺山工事完工后,立即派人过来参详。 即便二人学去的防线不如虹螺山防线强悍,也一定可以给清军造成不小的打击,大大提高防御力。 众人商议完虹螺山防线的事情,洪承畴又嘱咐曹变蛟、王廷臣也依样布防,二人自然领命不提。 随后众人前往五道岭实地勘察了一番,还去了临近的大兴堡与东青堡等处,甚至还远到笔架山一带巡视。 笔架山作为明军从海上运粮的中转之地,这里警戒极严,不但笔架山一带驻防了大量的辽东本地兵马,远处的海面上也不时有大明水师巡弋。 此时众人站在笔架山的一处山坡上,远眺海面,只见依然有大批海船从远处驶来,准备停靠在码头上。而码头四周,大批的民夫和辽东本地明军顶着烈日忙碌着,将堆积在码头上的粮草和各种辎重装车运走,一幅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 远处大海波涛汹涌,海涛不时拍打在礁石上,溅起阵阵银花,很多第一次看到大海的官将。脸上都露出惊骇的神情。 此时随着明军各路兵马出关参战,辽东战局的天平开始向大明一方倾斜。此时杏山、松山等处相继解围,只有锦州还在清军的包围之下。 在今年五月声援断绝前,祖大寿曾遣一卒向朝廷报告,言城内粮食足以支撑半年,而材薪则有不足的军情。现在还没到半年之期,以祖大寿的能力,再加上城内两万多守军,锦州在短时间内应该是丢不了的。 于是在刘衍的强烈建议下,洪承畴下令各路明军暂时驻守在笔架山,一面囤积钱粮补给辎重,一面征调民夫,立即开始修筑虹螺山和五道岭的后路防线,先将大军的后路稳住守好,然后再挥师北上驰援锦州城。 对此,杨国柱、王朴、曹变蛟等人都觉得没什么问题,如此国战稳扎稳打才是正理。 马科、唐通等人也不好说什么,只有吴三桂涨红了脸,见锦州已经近在咫尺,但是大军却依然要等到后路防线完工才肯北上,几番要开口反驳刘衍。 洪承畴见状急忙以目示意,待到刘衍等众将各自返回营中,洪承畴才将吴三桂叫到中军大帐内,少不了一番好言宽慰,同时也许诺,只要虹螺山、五道岭的防线有了眉目,便会派兵立即驰援锦州城。吴三桂这才怏怏不乐的返回营内。 当日,洪承畴就命一众幕僚招募民夫,前往虹螺山与五道岭,具体的挖壕、筑墙等烦累的工作,自然是随军民夫丁壮,还有一些辽西当地军户负责,由于人力充足,所以进展也算迅速。 曹变蛟与王廷臣也各率兵马前往五道岭驻防,刘衍也派前营都指挥使、游击将军陈勋率部进驻虹螺山,并且从洪承畴的中军大营领走了不少小佛郎机炮和百子铳等火器。 虹螺山上,来自天南地北的民夫云集到这里,在烈日下辛勤劳作着,而且从关内到关外,一路上还有络绎不绝为大军运送粮草辎重的民夫,总数部下数十万人! 这些民夫们也是有工钱的,按照大明修边墙城堡工役价钱来算,大概是每日给食米银一分,盐菜银五厘,辽东没打仗的那些军户青壮也是如此。 只不过朝廷发下的这点银子,按现在物价来说,民夫们一般都是吃不饱的,还每日累死累活的劳作,非常辛苦。 刘衍在巡视了虹螺山防线的工地后,见这些民夫都没有什么干劲,工程进展很慢,心中也非常焦急,毕竟时间不等人。 于是刘衍下令前营的辎重兵每日要多做些饭食,青莱镇新军的伙食远比一般的明军要好,每天都有荤腥,主食管饱。除了朝廷发下的粮草外,刘衍还让商会的商贾组织大规模的马队,源源不断的向前线这边运送物资,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腌肉和粮食。当然,这笔花销自然也要刘衍自己支付,不过为了能让新军将士吃好吃饱,刘衍也豁出去了。 此时辎重兵们忙个不停,很快大摞的大饼便做好,还有一锅锅的肉汤在火上翻滚着,浓郁的香气不时飘出,看得一旁等待的民夫军壮垂涎欲滴。 “老天爷啊,别处官军吃的都是猪食,而且还时常吃不饱,这些山东兵为何能顿顿吃这么好,难道朝廷的钱粮都发给山东兵了?” “你懂个屁!那是因为人家山东兵的上官好,想办法搞来的这些肉食。要不然为什么山东兵的战力强,就连奴贼也不是对手?” “我可是听说了,山东闹饥荒的时候,只有青莱镇人人有饭吃,这样的灾年里,竟然没饿死一个人!”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你看那些青莱镇新军官兵,一个个红光满面的,比城里那些士绅还要好看。真想到青莱镇去过活,那才是人过的日子!” 刘衍站在旁边,听着那些排队打饭的民夫议论着,心中也涌起一股自豪感:“这几年的辛苦终归是没有白费!” 第三百三十章 北上松山 在弘螺山防线的工地上,正午时分,所有的民夫都开始三班倒休息,休息的民夫聚集在后面空地上,正排队领取午饭。 一张张比海碗还大的大饼递来,一大勺滚热的肉汤倒来,顿时将大碗装得满满的。虽然肉汤里面只有一些碎肉,而且也都是腌肉做成的,但是对于这些民夫来说,已经是上等美味了,就连家中过年都喝不上这样的肉汤。 在这种美味的吸引下,人群中有些不安份的开始插队,甚至直接抢夺前面领完午饭的民夫,周围维持秩序的青莱镇新军将士见了,直接冲上来将那些不守规矩的人抓起来,就当着所有民夫的面一顿暴打,打得他们哭爹喊娘连声求饶。 周围的民夫见了都是纷纷叫好,心中也彻底踏实了下来,如此讲道理的官军,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陈勋刚刚送走刘衍,此时修建事宜已经步入正轨,刘衍自然不会在这里一直盯着,只有当主体工程完毕后,刘衍才会回来视察。 这时,陈勋见维持秩序的将士开始喊话,让上一班差不多吃完饭的民夫接班干活,那些民夫军壮吃个肚饱,被吆喝了几声便都站起身来,干劲十足的开工干活。 服役的民夫们大声喊着号子,挥舞自己的锄头铁镐,不断的用力挖壕掘土。还有人挑着簸箕、箩筐,负责担土的,又有筑墙之人,使用夹板投土于板内,以杵极力夯筑,囊囊声响不断,场面热火朝天。 由于弘螺山上的民夫人数众多,所以看似浩大的工程,只用了两天就基本结束了,剩下的事情便是前营将士的具体布防了。 陈勋当即给所有民夫结清了工钱,然后便命将士将所有民夫送下山,移交给总督府的幕僚进行安排。 好日子这么快就结束了,让所有民夫非常低落,几乎所有人心中都在想,要是这里的工程干上一年半载就好了,只是这只能是一个美好的愿望。 当天,陈勋便带着魏汉、郭铭绪、沈东来三个指挥使巡视各处,开始部署防线内的兵力,前营一万两千余名将士,以及大量的小佛郎机炮、百子铳、虎尊炮等火器也一一部署到位。 当天黄昏时分,刘衍接到消息赶到虹螺山防线,在陈勋的陪同下巡视一番后,心中非常满意。经过大量人力的修筑,再加上弘螺山的地形优势,这是注定是一个比巨鹿防线、济南城下的防线还要恐怖许多的地方,如果清军敢来攻山,这里将会成为清军的败亡之地! 第二日一大早,得到消息的蓟辽总督洪承畴也领着庞大的官将,到达弘螺山防线巡视,众人打了这里都全都是吃惊不小,这还是弘螺山吗? 仅仅两、三天的时间,弘螺山就完全变了一个模样,整座山的树木杂草,全部清除干净,使得山上山下,视线极为开阔。 众人从山脚往上走,山道似乎变得更平缓了,路更好走了,众人开始还不明白怎么回事。这不是方便敌人进攻吗? 洪承畴也不明白,便询问起来,刘衍解释,这是让鞑子在这段山地尽量集中兵力,以便山上火炮更好集中杀伤。 众人心头涌起寒意,这个刘衍也太狠了,竟然能想到这种主意? 随后众人快到山腰处,坡地就不好走了,到处是深深的壕沟陷阱,壕沟下皆有尖锐的木刺,让人望之心寒,万一掉下去,定然成为肉串。 而且这些壕沟陷阱掩饰得颇为巧妙,前面都有一道缓缓的矮墙或是土堆遮掩,视线从后看不清,不过一跳过去的后果…… 而且更毒的是,这些壕沟陷阱都是连环套,跳过一个还有另一个,有时连着七、八个,不摔死也要累死。 这些壕沟陷阱,还都是不规则的,在各个坡地间呈之字形,使得各处坡地极为难行。若以盾车掩护进攻,则哪个方向都无法顺利推进,不挖开前面无数矮墙,不填好无数壕沟,就别想逼到前面去。而如果清军真的这么做了,就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看着伪装巧妙,却又深深令人恐惧的壕沟,还有下面的尖锐木刺,除了杨国柱之外,便骄狂若蓟镇总兵白广恩,都下意识离刘衍远一些,这家伙,太阴毒了,麾下也都什么人?这种鬼点子也想出,不是人啊。 吴三桂更是饶有深意的看向刘衍,自问这种防线,就算自己想破脑袋都是设计不出来的。 随后众人便看到了许多可以通行的通道,大概有十条通道,各宽差不多二十步左右,从山下直达山腰处,没有任何障碍,方便敌人进攻,也使他们蜂拥挤成一团,成为后方鸟铳手的绝佳目标。 而青莱镇新军将士展开反击,也可以从这些通道冲出来,作用很大。 此时众人心中已经大受震撼,而这些布置却只是第一道防线而已。当众人到达第一道矮墙前面时,就见前面忽然陡峭了许多,可以看出该段山坡明显被改造过,沿着山体从北到东,从南到西,全部削成斜坡形。 在斜坡之上,一道不高的矮墙耸立,约只到各人胸口处,不过却夯筑得非常厚实,矮墙后的士兵,可以依托矮墙对前方的目标进行射击。 连斜坡带矮墙,该墙事实高约二丈,矮墙前有一道深深的大壕沟,前又有两道小壕沟环绕。大壕沟深一丈,宽一丈,小壕沟深半丈,宽半丈,壕下皆置尖利木刺,木刺前端用火烤过,尖硬无比。 三道壕沟间隔二步,之间的平地上,都是层层置放狼牙怪石般的拒马鹿砦,上面尖利的倒刺,有若要择人而噬。 前日刘衍说每三道矮墙壕沟为一道防线,清军每攻一道矮墙,便要面对上下三道火力猛烈打击,当时洪承畴等人还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个打击法。 此时洪承畴、吴三桂等人看着眼前的防线,终于明白了刘衍的意思。 就见该道矮墙不远后又有一道斜波,斜坡上有墙。随后又有斜坡,又有矮墙。三道矮墙,顺着山势,一道比一道高,一波波耸立在众人眼前。 看着三道斜坡矮墙,众人算明白了什么叫上下三道,立体式火力打击。 此时青莱镇新军前己将士经入驻弘螺山,看他们已经分部进驻到三道防线各处,洪承畴等人已经可以想象,当新军将士从三道矮墙同时射击的时候,进攻的清军将会是何等的惨状。 此时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对刘衍的这套防线非常推崇。东协总兵曹变蛟与前屯卫总兵王廷臣更是兴奋,二人一番盘算,随即便向刘衍讨教了一番,刘衍当即答应派人前往五道岭,指导二人部下修筑防线,曹变蛟、王廷臣大喜,对刘衍再三感谢。 洪承畴也对刘衍称赞不已,甚至将刘衍赞为军中防御第一人,刘衍笑着领下,其余众人都是眼红不已。 随后众人由通道进入后方,往右面走了数步,进入第二道矮墙,又往左面走了十数步,进入第三道矮墙之后,这是一处较为平缓的坡地,约有数十步之宽。 在这里已经有了许多的营帐,在营帐的四周还堆放了许多装满泥土的麻袋,垒成了半人高的墙体,以阻挡清军可能的炮击。这里是作为前营士兵的屯兵及休息之处,所以防御工事也不可缺少。 看着那些麻袋,洪承畴说道:“这些就是刘总兵说起过,可以防止奴贼炮击的东西?” “正是。” 随即刘衍又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众人也都记在心中,暗道回去之后也要准备一些备用。 众人继续行进,坡地后方又是壕沟矮墙,与先前防线一样。如此连续三道之后,快到山顶时,众人看到一个正在修建的炮台,炮台建在山石凸出处,四周视野开阔,从这里可以俯瞰全山,料想在这里开炮,定可以有效对山脚,或是平川处的敌人压制轰击。 随后众人到了山顶,弘螺山山顶颇宽颇长,还有些起伏,由几个小山岭合成,所以称为弘螺山。在这里,围绕火路墩前后,众多的青莱镇新军前营战士,正在忙碌地建造城寨。 这处城寨的寨墙、寨门、居所,基本上都是用大块坚固的山石修砌,寨墙也是凹凹凸凸的,每隔一段距离,还在修建塔楼,料想必形成交叉火力多重打击。 不过这个工程浩大,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完工的,好在前方防线建成,后方的城寨,就可以从容不迫了。 主寨之内,还将建许多粮仓,弘螺山这里本就是明军的屯粮之地,洪承畴见状也很高兴,随即命监军张若麒再运几批粮草过来,这里防线坚固,可以尽可能多的囤积粮食,自当万无一失。 张若麒也是点头赞同,随即便对身边众人吩咐了起来。 众人最后又到山的东北处,那边同样有多道矮墙壕沟,顺着河流蜿蜒到山的西北面。而西北面则依地势,砌了数道石墙。 当众人看完弘螺山防线之后,不管是洪承畴、张若麒,还是吴三桂、杨国柱等总兵官,众人都一致认为此地固若金汤。有弘螺山防线在,大军后路当万无一失。 次日,洪承畴率主力大军回营,准备开拔。而曹变蛟、王廷臣也率部上了五道岭,同时辽东镇总兵官刘肇基、协同总巡立功参将窦承烈、杏山路副将郑一麟诸人,率领辽东守军二万余,分兵驻守在杏山堡、大兴堡、东青堡内外周边,与弘螺山的青莱镇新军前营将士一起,为入援大军守住后路。 曹变蛟、王廷臣二人在五道岭同样征集大量的民夫军壮挖壕筑墙,依地形地势,仿效弘螺山之举。 此时清军斥候也开始出现在五道岭、弘螺山一带探查,不过新军前营与两镇夜不收都很得力,将清军斥候陆续赶走,双方很是交手了一番。 与此同时,在大营中的洪承畴也收到各部急报,得知奴贼主力在离五道岭十几里的女儿河北岸,似乎也在大兴土木。 当日,蓟辽总督洪承畴、监军张若麒、监军马绍愉,随同青莱镇总兵官刘衍、宣府镇总兵官杨国柱、大同镇总兵官王朴、援剿总兵左光先、山海关镇总兵官马科、蓟镇总兵白广恩、密云镇总兵官唐通整军出发,各部大军步骑炮军交加,浩浩荡荡逼向松山一带,经由松山前往锦州城驰援。 待到明军各部开出大营,各自列阵有序向北进发,明军军容极盛,连此时身在松山的山西总兵李辅明,宁远总兵吴三桂在内,一共有大军二十一万之众,如同红色浪潮似乎直达天边。 第三百三十一章 鞑虏齐聚 就在洪承畴率领二十一万明军主力北上松山的同时,乳峰山这边也是旌旗招展,清军各旗旗主、奴酋也纷纷赶到这里汇集。 乳峰山之名源于女娲补天的传说,当年老奴努尔哈赤逃难,逃到乳峰山峰顶一块巨石上,连困带累睡着,而这块巨石传闻就是女娲补天剩下的一块灵石。 因此,满清入关后,便将这块巨石命名罕王殿,乳峰山就成罕王殿山了。好好一座历史文化名山,愣是因为老奴睡了一觉,就被活生生的玷污了。 乳峰山由无数大小丘陵山岭合成,面朝锦州一面大多地势平缓,面对松山一面,则是山岭起伏、丘陵不断,不过快到主峰处,山势却略显陡峭,且岭前多荒草山石,只可行精锐步兵,骑军与战车是上不去的。 此时乳峰山东侧数百米的山脊上,女娲补天处三块险峻的巨石耸立,有若擎天柱般傲然不倒。 在巨石旁,一杆高大的黄龙大伞高高撑起,大伞下,皇太极驱动着非常肥胖的身体站在山顶,正向远处眺望着,再搭配着皇太极那黝黑、长满胡须的脸庞,当真是如同野猪皮一般,生动而又形象。 在黄龙大伞的旁边,一众满清贵族、满蒙八旗旗主、固山额真、贝勒王爷不等恭敬的站着,众人在烈日爆晒下,已经全都汗流浃背,衣服都已经全部湿透,但是此时众人却都一动不动,也如同皇太极一样,朝着山顶下面眺望。 而沿着山脊处,又布满了满清精锐的巴牙喇营鞑子兵与葛布什贤鞑子兵,这些精锐士兵全都身披三层重甲,即便是在烈日之下,也是一动不动,如同一座座铁甲雕塑一般,与周围猎猎作响的旌旗一起,给乳峰山平添了几分萧杀之气。 皇太极看着山下许久,忽然问道:“洪承畴、刘衍等明军各部,从杏山方向进军了吗?” 镶蓝旗主济尔哈朗急忙出列,来到皇太极身旁跪下,回答道:“启禀皇上,洪承畴各部已经出发。根据哨骑回报,明国兵威极盛,二十余万大军步、骑、炮交加,来者不善!” 皇太极此时松了一口气,明军主力终于来了,万般准备就是为了这一天,只要将洪承畴所部击败,明国就是待宰的羔羊,大清终将天下无敌! 明末大军阀 第230节 因为老奴之故,满清上下都将乳峰山视为神山,将三块石视为神石。此时皇太极看着巨石,也不知是否祈求“神山”护佑,还是祈求祖宗英灵护佑,众人也是纷纷望向神石,沉默不语。 良久,皇太极才淡然道:“回山城,商议迎战方略。” “嗻!” 随后在喧嚣的鼓乐声中,皇太极的銮驾开始缓缓移动,沿着平缓的山脊山岭,往乳峰山东面而去。一众将领、旗主、贵族也是纷纷跟随,而那所为的山城,则是离乳峰山主峰东侧数里的一处明军堡垒,此时已经荒废,被清军占据,当做皇太极的临时“行宫”。 那废弃堡垒是一座石筑山城,城池依山势而建,城内平坦,城外则多山崖。站在山城处,北可观锦州,南可瞻松山,放眼望去,松山、杏山等处的堡垒、墩台都可尽收眼底。 乳峰山为锦州城屏障,山城又为乳峰山屏障,地利地势极为重要。不过该城有一个缺陷,若大军从乳峰山北面进攻。则堡垒难守,清军围困锦州城多时,该处山城早被清军占去,反作他们盘据要处。 两天前,皇太极率领精锐援军抵达这里的时候,便下令抓捕周边百姓过来施工,对乳峰山各处进行改造,也学习刘衍一般,开始在山上山下修建各种工事。 乳峰山一带原本就是少树木,多荒草,此时那些树木或荒草,己经全部被砍光或是拔除烧光。此举一是增强山上守军的视野,利于于大军防守,二也是防止明军用放火烧山之计。 九边的明军,每年有出塞烧荒的传统,每每在草原上大力放火。放火烧山什么,对他们来说很有心得的,若山上荒草不除,他们攻山前放一把火,这天干物燥的,山上的清军要全部成为烤鸡…… 除此之外,清军还驱使被抓的百姓,在乳峰山南面,顺着山岭丘陵,围着主峰各处,挖了数不清的浅沟、深沟、壕沟,筑了数不胜数的土墙石墙。这些土墙壕沟,各岭处陡处缓处均有分布,大体是两沟三墙式。 就是一道墙前两道壕沟,每道墙离了不到两百步,便于相互支援。很多石墙土墙都是就地取材,用石块加黏土砌成各道墙垒,有些石墙,甚至蔓延长达十数里之多。 在清军的苦心经营下,整座乳峰山己经成为一座战争要塞。放眼望去,山上山下旌旗遍布,刁斗传习,人叫马嘶。密密麻麻的帐篷,寨子,似乎铺满整座山脉。 这些工事大部分都是清军效法刘衍方略,也算是这些鞑子活学活用,毕竟此时的满清还是处于上升期,还没有到故步自封、愚昧固执的地步,对于刘衍的先进手段,学习起来还是非常有成效的。 清军主力占据乳峰山,便占据地利,北据雄山,南俯川原丘陵,有若一头远古巨兽冷冷俯视。 洪承畴率领的明军援兵要想进入锦州要地,不攻下乳峰山是不可能的。而明军一旦进攻乳峰山,怕要撞得头破血流,伤亡惨重,就如同当初巨鹿、济南的清军一般。 皇太极与一众臣子朝着山城而去,路上皇太极的目光扫过山下各处。 乳峰山的南面便是要塞之地,北面岭下丘陵盘地平缓处,则是屯兵之所。特别是沙河沟等地,一直延伸到女儿河边,到女儿河与小凌河的交汇处,更是连绵的清军军营,可见此战清军出动兵马之盛。 随后皇太极带人上山,站在山上视线往东北方向望去,那边是石门山、石家岭等山地。 在那些山地的东面,小凌河蜿蜒流出,而在小凌河北岸,就是紫荆山、磨盘山诸山地,同样驻扎了清军兵马,防止明军攻击大凌河堡等要地。 很快,皇太极一众便来到山城,这里不是很大,东西约长两百多步,南北宽约一七十多步,城墙皆以石块垒砌,城池只有东门一处城门,城头上一杆十数丈高的龙旗大旄,正在城中迎风猎猎作响。 因为该山城作为皇太极的行营之所,所以城内己经装饰一新。特别城中原守备大厅,作为奴酋皇太极的下榻之处,屋内都换上了黄花梨桌椅,地板上更铺着厚厚的精细羊毛地毯,四壁还挂上象征满洲人图腾的五颜六色挂毯,显得富丽堂皇。 皇太极进入行宫后,高居在镶嵌了宝石与黄金的銮座宽椅之上,眼神锐利,俯视居于下方两边满满的满清各臣们。 此次大战,除了索尼等少数巴克什留守盛京外,余者满、蒙、汉各旗大臣,都随皇太极出征,可以说皇太极已经把满清的所有筹码都押到了赌桌上,成败就在此一举! 看皇帝神情严肃,下所有人都按照满、蒙、汉的身份各自站好队。 虽然此时皇太极宣扬满汉一体、满蒙一家,但事实上,就连满八旗之中各旗的地位都是不一样的,更不用说汉八旗与蒙古八旗了。 此时满八旗按照正黄、镶黄、正白、正蓝、镶白、正红、镶红、镶蓝的顺序排列,各旗旗主也是如此站队的。 至于蒙八旗与汉八旗,在蒙、汉八旗成立之前,他们是八旗满洲各贝勒的属人,说白了就是奴才而已。 清军在刘衍手中吃了亏之后,皇太极便更加重视蒙、汉八旗与八旗满洲分离,以及之后的整顿事宜,希望以此来增加清军的兵力和实力。 不过即便如此,蒙八旗、汉八旗的固山额真、梅勒章京对原八旗满洲旗主、亲王、郡王、贝勒的隶属关系,依然原封不动地保存下来,并未因此而稍有变更。 此时在屋内,满、蒙、汉共计二十四旗旗主、固山额真全部到达。 满八旗这边,正黄旗旗主、固山额真阿山,镶黄旗旗主、固山额真拜音图,正白旗旗主、固山额真多尔衮,镶蓝旗旗主、固山额真济尔哈朗,镶红旗旗主、固山额真杜度,镶白旗旗主、固山额真多铎,正蓝旗旗主、固山额真豪格依次坐好。 此外正红旗旗主、固山额真此又变回了代善,经过皇太极的一番敲打,代善此时已经非常谦恭,再加上岳托在从关内撤军回到辽东之后,便染病而亡,所以代善对于皇太极的威胁也降低了许多,便又重新执掌满州正红旗。 而分掌满州镶蓝旗三个牛录的饶余贝勒阿巴泰,分掌镶白旗十五个牛录的阿济格也都在列。 蒙八旗这边,正黄旗固山额真阿代、镶黄旗固山额真达赖、正红旗固山额真恩格图、镶红旗固山额真布颜代、正白旗固山额真伊拜、镶白旗固山额真苏纳、正蓝旗固山额真吴赖、镶蓝旗固山额真扈什布依次坐好。 汉八旗这边,正黄旗固山额真耿仲明、镶黄旗固山额真马光远、正红旗固山额真孔有德、镶蓝旗固山额真尚可喜、正白旗固山额真石廷柱、镶红旗固山额真刘之源、正蓝旗固山额真祖泽润、镶白旗固山额真吴守进更是恭敬的坐在位子上,大气都不敢喘。 此时八旗蒙古与八旗汉军各旗,只都有固山额真没有旗主,他们的主子便是满州各旗的旗主了。而且八旗蒙古各旗,更只有阿代、恩格图、布颜代、达赖四人为蒙古人,余者皆以满洲人出任。 因为刘衍的出现,八旗汉军比历史上成建制要早了许多,具体的几个汉奸也与历史上不太一样。 除此之外,屋内还有满清朝中的王公贝勒,朝内治事大臣等。 如辅国将军巩阿岱、锡翰等,都察院参政张存仁、祖可法、段学孔、盛忠诸人。 又有外藩蒙古各部,如土默特右旗固山额真俄木布楚虎尔,土默特左旗的固山额真善巴,内外喀喇沁、察哈尔、科尔沁左右翼中旗、敖汉、阿禄诸旗王爷贝勒。 甚至还有外扎萨克蒙古各旗或部落兵马赶来助战,就连朝鲜国也遣来一万兵马献媚新主子,使得满清此次锦州之战,声势极为浩大,出战的兵力远比历史上的松锦之战要多,兵种之中火器兵的占比也要更高。 第三百三十二章 战云密布 皇太极端坐在龙椅上,锐利的目光扫过屋内的众臣,所有人纷纷起身肃立,低着头不敢有一丝声响。 皇太极的目光率先扫过镶蓝旗旗主济尔哈朗头上,锦州之战便是济尔哈朗,说道:“郑亲王,锦州战事的情况,你为诸位臣工说说吧。” 话音刚落,皇太极却突然咳嗽几声,他这么胖的身体,本身就有后世所说的高血压、高血脂的毛病,此时率军赶到前线,已经是劳累过度了,一身的旧病也开始作祟,身体变得越来越差。 多尔衮和多铎都是微微抬头,随即又急忙低下来。而济尔哈朗则是担忧地看了皇太极一眼,然后恭敬的说道:“奴才尊旨。” “诸位臣工,这次锦州之略,算满、蒙、汉各八旗,以及外藩蒙古、高丽兵马在内,我大清一共出动二十五万勇士,其中阿哈杂役十二万,余者皆是各旗甲兵、未披甲旗丁,计有十三万余人。” “现锦州围困,我军已经环城修建了大营九座,在锦州城外凿了三道长壕,并且布置了大量兵马,主要是安平郡王的镶红旗一部,以及硕兄礼亲王正红旗一部,还有其余各旗的一些甲兵。” “锦州城外负责围城的勇士,有各旗旗丁三万两千余人,其中甲兵一万二千,以及两万余阿哈杂役。” “锦州城内号称有守军二万余人,不过大部分都是原锦州各堡的守军,真正能战的明军,也只有祖大寿的家丁、本部兵马,兵力在五千人左右。” 众人闻言都陷入沉思,对于济尔哈朗的部署没有意见。 郑亲王济尔哈朗继续说道:“现我军在乳峰山、松山堡东面的黄土岭、东南处的松山,还有石门山、石家岭、紫荆山、磨盘山、锦昌堡、沙河堡、大胜堡各处,均有驻军,驻守兵马有八旗满洲正黄旗、镶黄旗、正白旗、镶白旗、正蓝旗、镶蓝旗一部,又有八旗蒙古、八旗汉军大部,以及外藩蒙古、高丽军一部,共有旗丁十一万余人,其中甲兵五万八余千,杂役阿哈约五万人,这些便是与明军正面对战的主力所在。” “余者旗丁十一万,其中甲兵五万余,阿哈杂役将近六万,驻守在白庙堡一带,沿着女儿河布防,并且作为进攻杏山,截断明军粮道之兵力。” “不过根据哨骑的回报,明军在五道岭、弘螺山等地大兴土木,并且驻守了大量兵马,看来洪承畴对后路防护甚严,我军想要顺利切断明军后路,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此时众人都小声议论了起来,皇太极也是微微皱眉。 济尔哈朗继续说道:“洪承畴素来小心,此番明国派出的援兵也都是精锐,其中还有刘衍所部数万新军,此前我军在松山堡等地的试探也证实,明军的战力很是强悍,此战我军要小心应对才是,决不可掉以轻心。” 在场的一众奴酋听了济尔哈朗的话,脸上都写满了担忧,这次的仗不好打啊。 皇太极为了打赢锦州之战,几乎将整个大清的家底都掏空了,如果此战有个闪失,大清的根基就彻底毁了! 按照八旗的编制,以牛录为基层组织单位,每二百人到三百人为一牛录,父死子继,兄亡弟代。一般来说一户都有几口人,内有男丁不等,有时二、三丁,有时五、六丁,所以满清一个牛录的人口有二、三百户,一般在一千口到二千口人不等。 在清国中,当兵的称旗丁,分披甲旗丁,未披甲旗丁。暂不当兵的叫做“余丁”或者“闲散”,他们也可以跟随出战,作为跟役一种,地位高过那些奴隶阿哈们。 每牛录的二、三百丁都是兵,可不可以披甲,就看其自身的能力如何了。不过清国男子从十岁开始,每三年就要参加考试,达标就为守兵,也就是步兵,享有军饷,享有盔甲,随后考核到马甲,巴牙喇不等,只要成绩优秀就会逐级晋升。 在各牛录中,甲兵比例还是很高的,毕竟作为旗丁,他们从十岁起就考核,到十六岁,十八岁,二十岁还不能披甲,以此时满清的尚武氛围,这样的人是没有什么出路的,所以绝大部分的旗丁都非常“卷”。 只是此次锦州大战,皇太极几乎将各旗的旗丁都拉出来参战了,还有历年间大量掠来的汉人等奴隶追随,国内青壮几乎被一扫而空。如果此战输了,那结果是什么,包括皇太极在内,所有人都非常清楚。 此时皇太极满意的点了点头,济尔哈朗处世谨慎,锦州城外的各种布置没什么缺陷,自己巡视乳峰山各处后,也挑不出毛病,于是便说道:“郑亲王亲历战阵躬冒矢石,此番布置,朕很满意。” 随后皇太极对众人说道:“诸位臣工也都说说吧,洪承畴率领的二十多万明军抵达之后,我大清要如何迎战。” 皇太极长子,肃亲王豪格争强斗狠,向来看不起明军,他说道:“陛下,此番南蛮子的援兵就算都是精锐又如何,在我大清铁骑的冲击下,他们就算来的百万大军,结果也是大败而归!” 看豪格骄狂的样子,济尔哈朗只是笑笑却没有说话,自然是不想惹麻烦。 济尔哈朗没有开口,皇太极却脸色一沉,喝斥道:“此番明军来势汹汹不同以往,其军中更有刘衍所部新军,决不可小觑。此战关乎我大清千秋万代,如果你敢郎战,以至于损兵折将,朕定然严惩不贷!” 豪格见状急忙请罪,不过眼神中依旧闪烁透着不服气。 皇太极对长子豪格非常的宠溺,他登位后连连整死兄长阿敏与莽古尔泰,又不断打压各旗旗主,一切都是为了给豪格铺路。此时皇太极看着豪格的神情,也不禁皱了皱眉,暗暗召集自己的这个儿子什么时候才能稳重一些。 这时,武英郡王阿济格,也对豪格言语表示支持,他同样对明军轻蔑。阿济格与豪格一样脾气粗暴,虽然打仗厉害,但是对权术却一窍不通,豪格的不断示好下,便舍弃了自己的同胞兄弟多尔衮、多铎,而是投靠了皇太极、豪格父子,几次对多尔衮、多铎出手打压。 皇太极眼见这两个莽夫之辈接连发言,心中也只有一阵叹息。 好在大臣英额尔岱这时出列道:“陛下,奴才认为郑亲王说得有理,锦州之战需得谨慎。此战明军出动了二十多万精锐,非同一般。我军绝不可速战,否则万一有失,为之奈何?所以奴才以为,我军可环松山而战,步步依山险防御,逐步消耗明军锐气。待其食尽,我军当可挫其锋锐,将明国大军尽数埋葬于此!” 皇太极点头赞同,英俄尔岱很有才能,向来受他器重,特别是擅长理财和外交,几次出使朝鲜,都获得圆满结果,让自己无后顾之忧,得以全力对付大明。 此次朝鲜国之所以能出兵一万,而且还供应了大量的粮秣,除了畏惧大清军威之外,也有英俄尔岱一番努力的成分在里面。 如今英俄尔岱是大清的户部承政,又担任次战大军的钱粮总理重任,身份很有分量,其建议又很合皇太极的心意,于是皇太极称赞道:“他塔喇承政勤于职事,当为众卿之表率。” 随后皇太极目光望向正红旗主代善。 代善虽然已经退居幕后多年,然统兵出征咤叱风云三十年,在八旗王公中资历最老、地位最高,又有硕托、瓦克达、阿达礼、罗洛浑、满达海等一大批封授王公爵位的儿孙,势力庞杂无比,本身又有大贝勒之称。 所以虽然皇太极屡次打压代善,而代善也表现出非常恭顺的态度,但是皇太极的心中依旧对其非常戒备,很不放心。 “和硕兄礼亲王也说说,此战我军要怎么打。” 代善站起来咳嗽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故意装作老态,还是真就如此,说道:“郑亲王军略布置没有问题,我八旗大军一居乳峰山,一居黄土岭,一居毛家沟,就象几把大钳子,狠狠夹住明军前往锦州的道路,阻止他们救援。” “各山壕沟石墙颇多,依着险要工事,定能大大消耗明军的兵力。又有白庙堡大军,将来待明军气丧,就可以渡过女儿河,再度进攻杏山,截断明军粮道,奠定皇上万世不表的基业。” 皇太极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然后神色复杂的看向多尔衮。 皇太极已经借口济南之战的失败,将多尔衮由睿亲王降为郡王,又找借口将多铎由豫亲王降为贝勒,现在他们二人的确是老实了不少,不过皇太极依旧不敢放松,对多尔衮和多铎始终戒备不已。 “睿郡王也说说吧。” 多尔衮恭敬道:“是,皇上。” “奴才赞同他塔喇承政的意见,明军势大,当先避其锋芒,用山险工事耗其锐气是正举。” 多铎也随后说道:“奴才也附议,有陛下坐镇,我大清勇士定能击败明军,让明国二十余万精锐就此覆灭!” 其余众人也纷纷发言,基本上都是赞同的。 皇太极淡然听着,心中也在飞速盘算着,就在这时正黄旗巴牙喇纛章京图赖匆匆进来,禀报明军援兵己到,正源源不断汇于松山堡旁。 屋内众人顿时骚动起来。 皇太极冷哼一声,说道:“既然洪承畴来了,咱们就去观其军阵,随后再作计议!” 随后皇太极的銮驾移到山城之上,多尔衮、多铎、豪格等人也随之来到这里,众人站在城墙上,远处松山、杏山各处都是一览无余。 只见炎炎烈日之下,众人甚至能看到地面上蒸腾而起的热气,让众人的视线也有些扭曲起来。此时众人举目往南看去,就见一片无边无际的人海,正向北缓缓移动而来。 明军的军服、旗帜都是红色,二十余万大军经过松山一带的丘陵地带,就仿佛是一望无际的红色海洋,那红色的波涛正在奋勇向前,远远望去蔚为壮观! 皇太极等人见到明军竟然有如此的军容,无不吸了一口冷气,各旗的斥候都曾禀报明军兵威极盛,众人也只是听听而已,对明军的印象还是停留在一触即溃、畏战不前上面。可是此时众人亲眼见到入援明军的军容,才真正感觉到了一股寒意,这还是众人印象里的明军吗? 此时就连最为骄狂的豪格与阿济格也是目瞪口呆,二人从未见过如此威猛的明军,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二人的脸色有些纠结。 明末大军阀 第231节 此时明军各部齐头并进,各镇兵马都是结阵而来,无数大大小小的战阵很是壮观,骑兵在前,步军在后,无尽的红甲,无穷的长枪火铳,旌旗密密,真是大军如海,似要要达天边尽头。 而明军阵中的战鼓声,也震得皇太极等人心头一震一震的,好像每一锤都敲在众人的心头。 忽然皇太极目光一凝,就见一片晃动的海洋旗号中,几面大纛旗分外醒目。 皇太极手一伸,便有奴才奉上了一个千里镜,皇太极持镜眺望,其余多尔衮、多铎、豪格、济尔哈朗等人都拿着千里镜,往明军阵地看去。 只见一面巨大的浪涛日月旗旁边,除了有洪承畴的大纛之外,刘衍“青莱镇总兵官,刘”的大纛也是格外显眼。 皇太极曾多次复盘巨鹿之战和济南之战,结果无一例外,即便是自己亲自统军,对阵当时的刘衍,也难以取得大捷,最好的结果就是惨胜,付出八旗被打残的代价,才能取得的惨胜! 此时不光是皇太极,望见刘衍大纛的多尔衮、多铎等人也是恨得咬牙切齿,既愤怒又有一丝恐惧。 济尔哈朗、阿巴泰、代善等人也是神情严肃,众人都言,洪承畴本就善于用兵,现在明军各路精锐都聚集在此,又有刘衍这样的强军在侧,此战怕是不好打了。 当日,洪承畴率领明军主力到达松山堡,与松山守将官兵,还有先前支援的山西总兵李辅明、宁远总兵吴三桂汇合,随后大军围绕着松山堡安营扎营。 此时明军各部按照洪承畴在杏山时的方略布局,在松山堡与乳峰山之间停留,主要分布在松山堡的东、西、北三面扎营,形成一个环松山城的布局。 刘衍率领的青莱镇新军兵力最多,战力也是最强的,被洪承畴部署在北面,正对着乳峰山的清军主力。 对此刘衍也没说什么,率领各营前去扎营了。 转眼到了黄昏时分,明军各部陆续扎营完毕,在松山堡周围,明军的营垒绵延十几里,各营部署得井然有序,看得山城上的皇太极叹服不己,洪承畴的确是治兵有方。 原本皇太极还有意夜袭明军大营,可是此时见明军各部的营垒毫无漏洞可言,整个防守部署严整,夜袭的话根本毫无胜算,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与此同时,洪承畴也召集各镇总兵官,连同监军张若麒、监军马绍愉一起,在大队家丁、护卫的保护下,出营登上松山堡墙,观望乳峰山上清军的部署情况。 第三百三十三章 战前争执 此番北上驰援锦州城,刘衍带上了十几个自造的千里镜,此时已经分别送给了洪承畴和各镇总兵官,就连马科、唐通,以及监军张若麒、监军马绍愉也都各自分到了一个。 众人看着手中做工精良的千里镜,都是爱不释手,纷纷向刘衍致谢。 马科也是尴尬的笑着说道:“呵呵,刘总兵真是豪爽,谢了,谢了!” 随后刘衍与众人纷纷手持千里镜向北眺望,看着乳峰山等地,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凝重。 其他人心中作何感想不知道,刘衍心中却是有些感叹,自从野猪皮努尔哈赤起家之后,清军行军打猎冬则立栅、夏则掘壕,对挖掘壕沟这种土工作业可以说极有心得。 此次的锦州之战,清军更是将他们的挖壕才能,发挥到了极致。 虽青莱镇新军夜不收有情报传来,不过亲眼所见清军挖的壕沟,刘衍还是叹服。 此时乳峰山上清军的壕沟非常复杂,虽然众人没有亲临其境的观看,但是在如此近的距离上,使用千里镜观望,也可以看得八九不离十。 清军壕沟上都有桩子,桩上有绳,绳上有铃,铃边有犬,条条防线布置得十分严密,这便是典型的渔猎民族营地的警戒方式。 洪承畴望了一会儿,便对众人说道:“我军营垒四周,也要抓紧时间挖掘深壕、设立木栅,防止清军夜袭与骚扰。” 众人赞同。 当日双方之间便发生了斥候战,明军的夜不收与清军的斥候不断互相试探、厮杀,双方互有伤亡,谁也没占到便宜。 松山堡与乳峰山一带战云密布,两处山上山下,都是旌旗遍布,充斥着浓浓的战场气氛。 随后夜幕降临,双方的军队都开始生火造饭,明军各大营地中,一处处篝火点燃了起来,各处营地内人叫马嘶,还有庞大的车队,连续不断的从杏山等地往松山大营运粮。 刘衍心中有些激荡,这种双方数十万人马的大会战,自己之前只是从史书中见过,此番还是头一次参与其中,说不激动那是假话。 亲卫营的营垒内,刘衍一边走着,一边看着营中将士热闹喧嚣,然后随着鸣金吹角,放炮打鼓,夜巡、夜号、灯火、明暗一一申定,亲卫营以及周边各营都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刁斗上梆鼓声不断传来。 到了最后,新军各营的悬灯一一亮起,不论明清双方的营寨中,都是星星点点的灯光。随着天色越暗,越觉灯火通明,从松山堡周边到乳峰山上,更形成一片灯海,非常的壮观。 刘衍顶盔披甲,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微微皱眉,心中在想着此战会如何发展,新军将士又将如何应战。 在刘衍的身后,王越、汪博、张义、沈拓、苗绍、许铭等几个都指挥使、游击将军,炮营指挥使钱樰、镇抚官荀景云、医部部长鲍学镇、情报司司丞吴国金,以及情报司探查曹主事王阳都站在刘衍身后。 就在这时,中军一名参将策马而来,专门向刘衍传递军令,命刘衍立即前往中军大营参加军议。 “这么晚了,还要军议?” 刘衍微微皱眉,嘱咐众人各自回营督军,要加强戒备,自己则是带着一旗护卫前往中军大营。 刘衍的营地在松山堡北面三里外,大同镇总兵官王朴、宣府镇总兵杨国柱两部的营垒就在青莱镇新军的左右两翼,三支大军相距很近。 没过多久,刘衍便抵达了松山堡内,洪承畴的督标营就驻扎在这里,中军也设在堡内的官厅之内。 松山原本只是一个驿站,自从满清崛起之后,松山驿站便经过屡次扩建,形成了如今的堡垒规模。 此时松山守将有松山副将夏承德、松山游营参将刘正杰、松山参将樊成功、城池守备尚誉第、城守坐营游击葛朝忠、宁前道兵备张斗、锦右管粮通判朱廷题等人。 刘衍到达松山堡南门的时候,正好遇到了王朴、杨国柱、吴三桂几个大将,几人相见寒暄了一番,便一同进入松山堡内。 刘衍借助街巷两侧的火把,观察着堡内的情况。松山堡建于低洼地,此时夜晚还是比较凉爽的。松山堡内建有营房、粮仓、草料场、武库、马场等设施,城头上还部署了不少的火炮。 洪承畴的总督行辕就在原兵备府,靠近城池东面,众人策马很快就进入府邸内。 刘衍等人下马进入,只见行辕大厅宽阔,一进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一阵凉意迎面而来,让众人精神一振。上首与下面两边都摆满椅子,后面还有几面屏风,洪承畴督标营的亲卫领着众人一一就座。 除了刘衍几人之外,蓟镇总兵白广恩、山西镇总兵官李辅明、援剿总兵左光先、山海关总兵马科、密云总兵唐通等人也先后到达,一众总兵相见,又是一阵寒暄谈笑。 大堂上,刘衍仍坐右首第一位,随后杨国柱、白广恩、李辅明等人一一就座。洪承畴也已经坐在上首,监军马绍愉、监军张若麒坐在两侧,众人都已经坐好。 此外辽东巡抚邱民仰,还有诸多兵备、通判、同知等文官,也纷纷坐好,不过众人都在坐在众总兵官的身后,毕竟此番军议还是以众总兵为主。 此时刘衍看着洪承畴的精神很好,儒雅的脸上满是笑容,而且还不时向众将问好,命左右给众总兵、文官分发蒲扇,并且端出冰镇瓜果。 刘衍也拿起一片凉瓜吃了起来,心中暗道:“看来战事顺利,洪承畴的心情不错啊,就不知道接下来,洪承畴准备如何进军了。” 刘衍吃的还算矜持,再看其余几个总兵官,此时已经吃得满脸都是汁水,白广恩、李辅明、左光先几人更连皮都吃个干净,让刘衍错愕不已,你们几个好歹也是总兵官吧,怎么像是没吃过东西一般? 众人吃了一阵之后,便心满意足的擦了擦手,洪承畴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这是准备开始议事了。 “今日诸位也都看到乳峰山的情况了,奴在有样学样,在乳峰山上修筑了大量的工事,就是想借此来消耗我军的兵力,本督决定不能被奴贼牵着鼻子走。” 此时明军各部的夜不收拼着伤亡,不断对清军在乳峰山各处的布置工事进行探查。虽说清军哨骑阻拦得非常得力,不过青莱镇新军各营的夜不收大都装备了千里镜,可以在近处观察山上的情况。 刘衍也命各营夜不收向自己禀报的同时,也抄送给洪承畴知晓。 此时洪承畴已经命幕僚将这些情况整理出来,就在军议中向众总兵官等人通报起来。 按照青莱镇新军夜不收的详细查探,清军的土墙壕沟布置主要集中在乳峰山、黄土岭两处,大多是那种两沟三墙式,依着各山岭层层布置。 清军挖掘的壕沟与刘衍设计的防线非常相似,内都有陷井尖刺,可见清军的学习能力还是很强的。 不过清军修筑的土墙或是石墙也有所不同,并不是刘衍设计防线的那种矮墙,而是一种类似寨墙的小型城墙,高约一丈左右。各处山岭平缓处,寨墙高,如城墙那般,人可登上寨墙作战,并设有多道寨门。险要处寨墙略矮,到人胸口处,以守军巡弋为主。 这种寨墙算是主墙,主墙前面,挖有一道深深壕沟,使得寨墙事实上高约一丈多到两丈多。 在这种寨墙壕沟前面,每隔一段距离,又挖掘有两道小壕沟。这两道壕沟略浅些,约有八尺深,壕沟后或设矮墙,或在边上布置拒马,打上木桩。木桩之上,则绑有绳索,绳上挂着铃铛,铃铛旁布置大犬,这是防止夜间有人偷营袭壕。 乳峰山与黄土岭都由大小众多山岭构成,沿着每道山岭,清军都修筑了土墙壕沟。如此清军依托防线层层设防,就是攻下一道山岭,还要面对另一道山岭,明军各部要逼近到主峰之上,不知要如何苦战,不知道要折损多少将士。 这还只是乳峰山、黄土岭的情况,根据青莱镇新军与其余各部明军夜不收的探查,清军还在多地布置了类似的防线,比如松山岭、毛家岭等地方,几乎将明军通往锦州各处的道路全部封锁住了。 此时众人都是眉头紧锁,局势如此,看来想要解锦州之围,就一定要攻山,现在的问题是,是先攻乳峰山还是黄土岭? 这里面的观点分歧,分别以青莱镇总兵官刘衍、宁远总兵吴三桂为代表。 吴三桂认为,现在锦州危急,大军自然要优先攻打乳峰山,尽快打开进入锦州要道,以免夜长梦多。 随后蓟镇总兵白广恩、山海关镇官总兵马科、密云镇总兵官唐通,以及祖大乐、松山副将夏承德、游营参将刘正杰等辽东一派将领的支持,毕竟众人或多或少都与吴家、祖家有关联,自然希望先行解救锦州城。 对此刘衍当即表示反对,刘衍认为清军在乳峰山布置森严,刘衍认为清军就是想效法自己在巨鹿、济南的作为,借助山势防线消耗明军的兵力,明军绝不能让清军的奸计得逞。 刘衍认为,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清军在短时间内攻下锦州不大可能,明军就算解围,也不用急于一时。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扫清松山外围的威胁,如东面的黄土岭,东南的松山岭。只要明军扫除了这二处的清军兵马,进可解松山之忧,远还可以逼向小凌河,占领小凌河堡,顺着河道,攻击锦州东面。 洪承畴看着争论的二人,也是微微皱眉,一时之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第三百三十四章 开始进攻 吴三桂根本不听刘衍的解释,只是联合一众辽东将领,执意要先救锦州城。而洪承畴也是一言不发,做沉思状,其余如杨国柱、王朴等人,虽然都声援刘衍,但却也并不是多坚持,显然都在观望着洪承畴的态度。 刘衍见状只好耐着性子,继续说道:“督臣、诸位,我军只要夺下黄土岭,不但可以从侧面威胁乳峰山等处,且我军只要以一部驻守于黄土岭之上,日后从小凌河取水就方便多了,现在我二十几万大军只靠一些水井饮水,这也是一大隐患,如果清军封锁我军水路,天气再继续炎热下去,我军势必用水困难,这种局面之危险,可是堪比截断粮道的!” 刘衍提到水源问题,王朴、杨国柱等人便来了精神,毕竟是事关各部大军安危的大事,众人纷纷声援刘衍,就连那几个辽东将领也变得犹豫了起来。 不过吴三桂依旧坚持己见,认为只要援军打到锦州城下,解了锦州之围,一样可以从锦州一带获取水源,两全其美之事,为什么不干? 于是,大堂上的一众将领分成了两派,分别以刘衍和吴三桂为首,众人互不相让吵成了一锅粥。 见此情形,洪承畴依旧神情和蔼,不过眼神中却闪过一丝愠怒。监军张若麒与监军马绍愉则是眉头紧锁,不过既然洪承畴都没说话,二人便忍着也没说什么。 众人吵了一阵,吴三桂见谁也说服不了谁,便对刘衍说道:“方才刘总兵认为我军攻下黄土岭后,就可以从侧面威胁乳峰山等处?可是按照本镇麾下探查到的情报,西石门那边,同样有奴贼重兵布防,从那边进攻,我军同样要面对易守难攻的山体防线,与进攻乳峰山有何区别?” 刘衍说道:“吴总兵说得不错,不过相对而言.奴贼兵马的主力集中在乳峰山西面,就在进入锦州的要道上。而西石门那边兵力较少,而且山势平缓,有利于我军攻山,若攻入西石门我军便可顺山岭丘陵,直达女儿河边,从而威胁围困锦州南面的虏贼大军,一样可以解锦州之围。” “而且两害相权取其轻,从方略上来说,攻下黄土岭后,我军可腾挪的地方就多了,向东可过小凌河,向西可攻石门山,将战场主动权牢牢握在我军手中!” 刘衍说完,众人都不说话了,吴三桂也被反驳得哑口无言。此时洪承畴赞许地点了点头,辽东巡抚邱民仰和监军张若麒、马绍愉也是没有意见。 宣府镇总兵官杨国柱见众人被说得无话可说,当即说道:“末将附刘总兵之意。” 大同镇总兵官王朴、山西镇总兵官李辅明、援剿总兵左光先也先后站出来支持刘衍的方略。 就连山海关镇总兵官马科、密云镇总兵官唐通都有些摇摆起来,其余等人更是默不作声,只有吴三桂依旧有些不甘心,但是却又找不到反驳刘衍的由头。 至此,洪承畴见众人的意见差不多达成了一致,便拍板定了下来,只不过讨论到具体如何攻打黄土岭,众人就又吵成了一锅粥。 杨国柱、李辅明、左光先、白广恩等人争抢着主动请战,想要拔得头筹,马科、唐通、王朴则担心自己被调到第一波攻山,所以不断强调攻山的难处。吴三桂依旧沉默不语,其余众人或是准备争功,或是想要保存实力。 但是众人都出奇一致的没有提及青莱镇新军,这让刘衍有些意外,原本刘衍还以为自己肯定是首当其冲,被洪承畴和众人推到前面去啃硬骨头。 不过刘衍看着争吵的众人,心中随即就想明白了,自己与青莱镇新军就是这支大军的王牌,没有人会一上来就将王牌丢出去,否则下面还怎么打? 此时洪承畴说道:“根据各部哨探回报,松山岭之地,主要驻扎的是东奴镶蓝旗一部、正蓝旗一部,还有一些蒙古骑兵,人数过一万,具体多少,也难以查明。” “黄土岭之地,则是盘据了大量的八旗汉军,拥有众多红夷大炮、鸟铳等火器,实力很是强劲。此外还有一些正白旗、镶白旗的鞑子依山险而战,鞑子骑兵则随时可以从山上冲下侧击我军。如此,黄土岭其实非常不好打。” 众人都是皱眉深思,兵备道蔡懋德在松山时日颇久,对当地地形了解,他献计道:“督臣,我军可效法奴贼,在黄土岭与松山岭之间的平川挖掘壕沟,断了两地的联络。这样黄土岭、松山岭不能连成一片,等同都是孤军作战,我军便可以分而击之。” 兵备张斗不同意,说道:“就算松山岭的奴贼骑兵不能支援黄土岭,还有乳峰山与石门山的奴骑,我军难道还能将几处都挖了壕沟?” 蔡懋德不以为然,说道:“张大人说得对,不过我以为能断一处是一处,总比他们三、四处连成一片的好。” 明末大军阀 第232节 经过一番争吵,这场军议一直到黎明时分才进入尾声,洪承畴也定下了攻打黄土岭等处的人选。 由宣府镇总兵官杨国柱、山西镇总兵官李辅明各率本部兵马,正面攻打黄土岭。蓟镇总兵官白广恩、宁远总兵吴三桂率部阻击松山岭的清军攻击。大同镇总兵官王朴率部在松山东北方向布防,阻击乳峰山一带的清军进攻。 此外山海关镇总兵官马科、密云镇总兵官唐通率部在松山堡西面布防,防止清军从西面进攻。 援剿总兵左光先所部作为预备队,与督标营一起暂时留守中军。 青莱镇总兵官刘衍所部新军部署在黄土岭以南五里处,作为此战的机动兵力,视战场局势投入作战。 一切都已经部署完毕,洪承畴与众将都信心很足,此战如果取胜,那锦州之围甚至可能不战自解,战局将会彻底倾向大明一方。 可是刘衍却盯着舆图上黄土岭的位置,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洪承畴刚与众人笑谈了几句,便注意到刘衍这边,然后问道:“刘总兵想到什么了,可否与大家说一说?” 刘衍指着舆图上黄土岭的位置,说道:“奴贼大军在黄土岭等处山上部署了大量的火炮、火铳等,奴贼兵马驻扎在山上,他们的火器居高临下射击,可谓占尽了便宜,势必会对我军的军阵造成较大的伤亡。” “此外,我军各部虽然也装备了大量的火炮,可是此战是攻山之战,我军火炮自下而上轰击山地,本就吃了大亏,火炮受到仰角的限制,根本无法对山体中上部轰击。再加上奴贼在黄土岭之上修筑了大量的防御工事,我军火器的威力还要再打折扣。” 随后刘衍看向众人,说道:“所以,此战诸位都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军攻山,肯定要承受一定的伤亡。” 众人的脸色瞬间变色,洪承畴也没注意到这一点,眉头紧锁,问道:“刘总兵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刘衍思索了片刻,说道:“办法还是有的。” “刘总兵就快些讲讲。” “首先,各部要多准备一些竹筐、麻袋,装上泥土挡在大军阵前,可以有效阻挡奴贼火炮的轰击。” “其次,各部军中都有不少各式火箭、虎尊炮等火器,这些火器的威力虽然比不上奴贼部署的火炮,但是胜在数量够多,而且自下而上轰击也方便。” “特别是虎尊炮,甚至可以让将士们抬着前进,一路走一路轰击,专门打散弹,或者是灰瓶,如此当能给奴贼兵马造成不小的杀伤。” 刘衍是军中公认的,最善于使用火器的将领,此时刘衍的一番话,顿时让众人拨云见日。 杨国柱笑着说道:“如此我就放心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只要奴贼死的比咱们多就行。反正我军中有不少大火箭,等到进攻的时候,一股脑的全射出去,最好是将黄土岭给烧着了,烧死那些狗鞑子!” 李辅明也笑着说道:“没错,此战我要把军中的虎尊炮都集中起来使用,专门打散弹,遇到奴贼的矮墙和大股兵马,就一股脑的轰击过去,看谁的火力强!” 洪承畴见众人如此士气,也是心中高兴,说道:“不过诸位将军也要多准备些麻袋和竹筐,本督也会派督标营的人马协助各部准备的。” “谢督臣!” 此外洪承畴还决定,将督标营携带的大量火箭、虎尊炮拿出来,支援杨国柱、李辅明两部攻山,让二人又是一阵感谢。 不过虽然在攻山之战中,明军火炮更为吃亏,但是也要多调集一些,以便增加明军的火力。 于是洪承畴将督标营以及松山堡上的火炮,全部调拨给杨国柱、李辅明两部,使得二人军中大大小小的火炮数量,达到了惊人的三百多门! 如此数量,就连刘衍也是惊叹不已,要知道自己的炮营也才装备了两百多门各式火炮。可见明军装备的火器数量之大,就算是后世鸦片战争时期,满清也没有这样豪华的重火力。 接着,刘衍又为众人打气说道:“诸位也不必过于畏惧奴贼的红夷大炮,只要拼着伤亡抗过他们的射程,他们从山上往山下打,反而没什么用处,在山脚下便是红衣大炮的射击死角。据我估算,山脚下百步之内,奴贼的红衣大炮都无法打到,那里便是我军火力称雄之地!” 刘衍又略略解释了一下盲区的问题,山上虽然打得远,但因为视野原因,只要冲过他们射程,反而火炮不能打到目标。 这下杨国柱与李辅明等人更加放心了,洪承畴也是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话,随即命众人各回营寨,准备进攻黄土岭。 第三百三十五章 从未有过的火炮轰击(一) 明军各部的夜不收不断探查黄土岭、松山岭以及乳峰山各处,而各部清军的斥候也不断向松山堡等地渗透,双方的哨骑你来我往,不断将各种情报送回各自军中。 此时在松山岭的顶峰,有一座破旧的墩台,四周都是清军大旗,或是正蓝旗,或是镶蓝旗,大队的清军将领、士兵密密麻麻的站在墩台四周。 而在墩台的上面,两杆织金龙纛正在烈日下耷拉着,好像无精打采一般,在龙纛下面,八旗满洲镶蓝旗主郑亲王济尔哈朗,与正蓝旗旗主肃亲王豪格并肩站在,二人身后,便是两蓝旗的巴牙喇纛章京、梅勒章京、甲喇额真等部下,众人都与济尔哈朗、豪格一同,向远处眺望着。 在墩台的四周,大批的两蓝旗巴牙喇兵士兵围在四周,这些清军精锐清一色的明盔明甲,精良的甲叶外露,众人从里到外都是三层重甲,即便在烈日之下,也是一动不动,可见其部之精悍。 而这些巴牙喇兵士兵全都是人高马大、极其健壮之辈,他们手中的兵器基本上都是厚背大刀、沉重的大锤、虎枪等,每人的身上都是强弓、重箭,战斗力非常的强悍。 济尔哈朗与豪格手中都拿着千里镜,虽然没有青莱镇新军装备的千里镜精良,可是也很难得了,至少此时的明军绝大部分都没有千里镜这种装备。 此时二人通过千里镜观望着,只见远处明军已经开始部署火炮,即将对黄土岭展开轰击。 看了一阵之后,豪格眉头紧锁,说道:“郑亲王,我看还是出兵进攻明军炮阵吧,不能等着明军开炮。以我大清勇士的战力,只要出动数千铁骑对明军炮阵进行侧击,定可让明军大乱,尽数摧毁山下的明军火炮!” 济尔哈朗摇了摇头,说道:“肃亲王要慎重,洪承畴已经在明军炮阵的侧翼部署了兵力,至少有数万人马,我军就算出击也难以突破明军的防卫。而且我松山岭守军与黄土岭守军本是一体,以陛下的命令,我军必须要等待黄土岭方面的信号才能出击。” 豪格见济尔哈朗将皇太极抬出来压自己,心中不悦,冷哼一声,说道:“看那支明军的旗号,是吴三桂所部,后面还跟着众多的民夫,看这架势,是要在黄土岭与松山岭之间挖掘壕沟,效法我军战法。如果咱们再不出击,两处的联系就要被切断了!” 济尔哈朗还是摇头,说道:“肃亲王稍安勿躁,松山岭与黄土岭之间地形平坦,都是宽广之地,明军没那么容易切断我军联系的,再等等,即便要出击,也要等到明军疲惫之时,而不是现在。” 此时豪格见济尔哈朗始终不愿意出击,皇太极又点名让自己为副,济尔哈朗为主,所以豪格虽然心中恼怒,但是却没有办法。此时清军军法严格,豪格即便再怎么跋扈,也不敢违抗军令,只好强压住心中的怒火,看着远处一言不发。 此时明军的火炮大部已经部署好,而清军这边最前沿部署的兵马都是汉军旗以及朝鲜兵,豪格微微皱眉,暗道:“就不知道那些汉狗与高丽狗能不能停住了。” 与此同时,在黄土岭的主峰上也有一处墩台,当地人称之为东岭墩台,东岭墩台是一个二层空心墩台,高约五丈,周阔十八丈,建有箭窗垛口,环楼皆以大条石砌构。 在这处墩台之上,竖立着许多织金龙纛,有八旗满洲正白旗龙纛、有镶白旗龙纛,还有一些汉军旗固山额真的龙纛。这些龙纛与满洲旗主龙纛相差不大,区别只在于汉军有月,蒙古、满洲龙纛无月。 除了这些满清的旗帜,在墩台上还有一杆高大的太极旗帜,那是朝鲜主帅的旗号,此时领军的是朝鲜国的右议政金自点。 朝鲜国此时实行类似与大明的内阁制度,设领议政与左右议政各一名,三人均为正一品,三大议政号称“三公”、“三政丞”。 自从丙子胡乱之后,朝鲜亲明的西人党彻底失势,亲淸的洛党得势,代表人物就是这右议政金自点。 金自点身为右议政,加之女婿兴安君李瑅是中宗大王曾孙、光海君堂弟,外又有清国的支持,所以此人在朝鲜国内,可谓是如日中天,对于满清的态度也更加恭顺。 此次锦州大战,金自点便极力促成出兵援助之事,而且还自告奋勇率军而来,其麾下多是朝鲜国的精兵强将,内有大将、副将、参将、正领、副领多员,这一万朝鲜兵几乎就是朝鲜国最精锐的兵马,可见金自点对主子的一番“孝顺”之心。 金自点此时年在五十多,相貌清逸,身上穿着一品大员的朝鲜官服。这官服与大明官服颇为类似,不过腰带提得很上,与朝鲜国的女人裙子一样。 在金自点的身旁站着一些幕僚,个个都穿着袍服,脚着棉布软底高腰靴,头上戴着大檐帽,又有一些武将相随。 与大明类似,朝鲜国也是文贵武贱,军人在朝鲜国内,并没什么地位。领军的大将李仁瞻虽然同为一品大员,却被金自点呼来喝去,当奴才一样使唤。 此时金自点神色紧张,已经看到山下的明军炮阵,随时都会开火,而首当其冲的,就是部署在第一线的朝鲜兵马。 与金自点一样焦急、紧张的,还有汉军旗的几个固山额真,正白旗固山额真石廷柱、镶红旗固山额真刘之源、正蓝旗固山额真祖泽润、镶白旗固山额真吴守进几人心中焦急万分,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凑在一起小声说着什么,却又不敢太大声。 此时不管是金自点,还是吴守进、祖泽润等人,在满人,甚至是蒙古人面前都是地位低下的奴才,所以他们再怎么着急也是没用的,因为黄土岭主事的,是八旗满洲正白旗旗主多尔衮与镶白旗旗主多铎,便是饶余贝勒阿巴泰,都要靠边站的。 多尔衮站在人群之中,神色凝重的望着山下的明军,明白此番明军是有备而来,于是对身旁的孔有德问道:“恭顺王,我大清的神威大将军炮可以打几里?” 孔有德的汉军正红旗兵马并没有部署在黄土岭,不过他的一部分炮兵布置在这里。此时孔有德只是关心自己的炮兵,至于其他人,管他去死? 孔有德恭敬的说道:“可以打到四里。” “可以打中固定的目标吗?” 孔有德愣了一下,然后摇头道:“难。如果两里之内。有些把握,以现在的距离来看,能不能射中,就只看运气了。” 多尔衮点了点头,便说道:“那就等到明军大部进入三里之内再开炮,命前线各部严守阵地,任何人不得撤退!” 正白旗固山额真石廷柱、镶红旗固山额真刘之源、正蓝旗固山额真祖泽润、镶白旗固山额真吴守进,以及金自点都是面露苦涩,却不敢怠慢,只能纷纷领命。 “明狗就要攻山了,都给本甲喇精神点!” 只见一个三十多岁,身着精良白色镶红盔甲的甲喇章京,沿着娘娘庙墩台往寨墙处巡视,不时冲墙后的汉、朝守军怒吼。 这甲喇章京长着一张大饼脸,塌鼻子,脸上有几道疤痕,容貌颇为丑陋凶恶,典型的满州鞑子面相,此人名叫颜扎,是八旗满洲镶白旗甲喇章京颜扎,专门负责这一段的防务,周围几处的汉军、朝鲜兵都归其调遣。 在颜扎的身后,还跟着大群精锐马甲,这些精锐个个明盔暗甲,脸上浓浓的戾气与骄横之气,周围的汉军与朝鲜兵见了,都是胆怯的侧过脸去,不敢与之对视。 此外还有几个镶白旗的牛录章京,其中一人脸上干瘦,留着两撇鼠须,是颜扎麾下牛录章京钮咕禄,另一人则是牛录章京宁尔佳。 他们这个甲喇,当年先后在巨鹿和济南损失惨重,甲喇内的巴牙喇、精锐马甲兵损失颇多。虽然皇太极抓了很多辽东“野女真”,为这部补充了人口,可是整体的战力还是不可避免的下降了一些。 守护娘娘庙墩台地段的,除了颜扎这个甲喇的满州镶白旗兵马之外,还有汉军正白旗一个甲喇的兵力,朝鲜军一个参领的兵力,共约四千兵马,守着大约两里长的寨墙壕沟。 不过在这里守墙的主力,主要是汉军正白旗与朝鲜国的士兵。颜扎这个甲喇的满洲兵,是作为督战队使用的。 在这段防线的土墙、石墙后面,可以看到大批手持鸟铳、三眼铳的汉军与高丽兵。这些兵马只有少部分人持盾牌大刀、弓箭长矛。另外还有少部分人使用弩箭、投石机、灰瓶炮子等武器。 特别是那些朝鲜兵们,更是使用投石机的主力,此时正在各处捣鼓从远处运来的投石机,非常的卖力气。 另外这里还部署了孔有德麾下乌真哈超的炮营兵马,顺着山岭防线,在一些寨墙的有利地形处,布置了一些红夷大炮、佛郎机小炮。特别是娘娘庙的墩台上,更布置了四门可以发射十斤炮子的红夷大炮! 甲喇章京颜扎带着一队人马一路巡视过去,对沿途的汉军与朝鲜军士兵不断呼喝咆哮,不时上去踢打几下。 被打骂的人,或是敢怒不敢言,或是乖乖顺服,此处汉军旗的拨什库、牛录章京,又或是朝鲜军中的副尉、参尉等军官看到,也都当做没看到。 这一幕就如同是后世侵华日~军对待皇协~军一般,那些汉军旗与朝鲜兵如同奴仆,根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反抗。 山下,在明军阵地中,此时明军各部的火炮已经部署完毕,随时可以开炮,四州一片安静。 洪承畴深吸一口气,心中则是非常激动,终于要开战了! 只见洪承畴压制住心中的激动之情,大声说道:“命炮阵,开炮!” “开始试炮!” 明军炮阵上,一个炮手点燃了一门打十二斤炮子的大炮引线,所有人神情紧张,一齐注目那嘶嘶冒着火花的火门引线。 引线冒着火花,嘶嘶燃烧着,猛然火门火光一闪,接着一声巨响,粗大的炮口喷出大片浓厚的硝烟。火光中,炮身剧烈的一震,一颗大大的黑色铁弹冲出炮膛,往远处的清军阵地快速飞去。 一时明军、清军两方的所有人,都看着这颗炮弹的飞行方向与落点之地。 第三百三十六章 从未有过的炮击(二) 山上,颜扎率领一众部下还在各处巡视,耀武扬威的宣扬自己的威风,突然,颜扎听到明军阵地那边传来一声炮响,紧接着炮弹轰隆而来。 “明军打炮了!” 颜扎瞬间没有了刚才的威风,急忙扑倒在一处矮墙后面,周围寨墙上所有汉军、朝鲜军、满军士兵也是顿时大乱,纷纷躲避起来。 却听那炮弹尖啸而过,越过山岭寨墙,往岭后下坡地而去。 紧接着轰的一声响,炮子打在坡下一块土堆之上,激起好大片泥土,最后滚滚跳跳,顺着坡地往下滚,停留在一座石屋前不动了。 这山岭后的位置,也建了一排排的石屋木屋,作为该处守军屯兵藏兵之处,大部分被颜扎部下占据,还有许多跟役包衣的居所。 见那颗炮子没有造成什么伤亡,周围的清军士兵顿时发出一阵欢呼,甲喇章京颜扎也是放声狂笑。 就在这时,明军的炮阵又调好了火炮的角度,更精准的对准了黄土岭清军阵地。 随着一声尖利的天鹅声响起,明军炮阵第一波火炮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浓密的白烟,大股大股的喷腾而出,覆盖了前方的炮兵阵地。 如此巨响,惊得山上的清军士兵胆战心惊,就连后方的明军大阵都起了一大阵骚动。 明末大军阀 第233节 洪承畴、张若麒、马绍愉等人近距离感受火炮之威,更心脏剧烈跳动起来。这些火炮都是从明军各部集结起来的,多是督标营和辽东本地各处的火炮,其中大部分是大大小小的红衣大炮,威力自然不容小觑。 此时娘娘庙等寨墙处的清军再也笑不出来了,看着不知多少颗巨大的炮弹冲自己而来,顿时轰的一声四散躲避。 一颗十余斤重的大铁球呼啸而来,狠狠的砸在一处寨墙之上。这处寨墙为石墙,只是用石头堆砌而成,与城墙的坚硬度根本不能比。在一阵巨响声中,石墙轰隆隆倒塌,在这里躲藏的几个朝鲜兵一下子被埋下面。 那几个朝鲜兵还没来得及发出声响,就被倒下的石头砸死,鲜血和被砸成烂肉的尸体是那样的刺眼,周围的清军士兵见了都是尖叫着躲开。 甲喇章京颜扎飞快朝墩台奔去,这些石墙土墙,太不安全了,还是墩台内好些。那几个牛录章京,还有一众马甲兵们,也是随着奔跑,都想尽快躲进墩台内,躲避明军的炮火。 尖锐刺耳的呼啸声不断传来,颜扎根本判断不出炮子的落点,在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声中,颜扎身后的石墙突然炸开,一颗二十余斤的大铁球,带着席卷一切的气势破墙而出。无数碎石块被炮子带动,如同散弹一般射向四周。 只见颜扎等人身后的镶白旗马甲兵们如遭重击,众人身上都喷射出一股股血雾。哪怕他们身上都穿着精良的盔甲,也挡不住这样的石块打击,当场就被打死了六、七个之多。 轰! 那颗二十余斤的大铁球冲炸石墙,强劲的冲击力,使得该段石墙尽成纷飞的石块。很多人未被碎石射中,也纷纷被大石块击中,如麻袋一样,姿势各异的摔滚出去,尽数口喷鲜血,骨折声大作。 甲喇章京颜扎扑倒在地,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摆在他面前,那人头头盔掉落,露出脑后细长的金钱鼠尾猪尾辫,他的双眼瞪得大大的,满是恐惧与不可思议。 颜扎觉得这人头有点熟悉,仔细想想,不是自己甲喇内以悍勇闻名的马甲兵蔑尔乞? 这蔑尔乞人头边上,还横着一根手臂,也不知是谁的。忽然颜扎感觉头盔上不对,伸手一拉,扯出一大堆大肠小肠,是谁的? 甲喇章京颜扎久经战阵,看着地上的人头和肠子并不觉得畏惧,不过颜扎却突然感觉自己身下传来剧痛,回头一看,果然身下一片血淋淋的,顿时发出一阵哀嚎。 就在这时,又听明军阵地传来尖利的天鹅声,甲喇章京颜扎一个激灵,此时也顾不上疼痛,拼尽全力飞快跳起来,一瘸一拐的朝墩台奔去,他身后跟随的人流,却比先前少了不少。 颜扎等众人刚回到墩台内,就听外面炮声震耳欲聋,又是一发发炮弹呼啸而来,霹雳般爆响声不绝。激射的大铁球不断砸在防线的石墙、土墙上。轰隆隆的倒塌声连绵不断,娘娘庙墩台附近的寨墙也不断被击中。惨叫声,惊呼叫,清兵们乱成一片,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特别是那些汉军与高丽军士兵,他们挨炮的次数少,对躲避炮弹完全没有心得,再加上本身战斗意志就差,此时已经彻底乱了阵脚。 甲喇章京颜扎惊魂未定,他躲避在墩台内安全的地方,感觉有大铁弹不断轰击在自己墩台上。轰隆声中,整个墩台似乎都在剧烈抖动,碎石与浓浓的灰尘不断掉落下来,砸在他的头盔上叮当作响,连自己身上的伤都顾不上处理。 还好这处明人修建的墩台坚固无比,炮弹的轰击,暂时不至于让墩台垮塌。颜扎呼了口气,这时他才注意到身旁人等的样子,个个灰头土脸,很多人身上鲜血淋漓,也不知道哪里中招了。 特别是牛录章京宁尔佳,左臂空荡荡的,断折处白森森的骨头露出来,上面还有些许残留的红色肉丝。 宁尔佳疼得止不住哆嗦着,他捂着自己断臂处,额上大滴大滴的冷汗掉落下来,原来刚才的手臂是他的。 墩台内所有人都是呆若木鸡,包含原来待在台内没出去的汉军甲喇章京、朝鲜军的参领们。明军的猛烈炮火,让他们一下子蒙了,顺着甲喇章京颜扎的目光,这时他们才注意到牛录章京宁尔佳样子。 “宁尔佳大人受伤了,快给他包扎!” “甲喇大人的屁股受伤了,快快止血!” 就在墩台内一阵慌乱的时候,明军炮阵上,忙碌的炮手在各处火炮发射后,马上用打湿的羊毛木棍清刷炮膛,就听水汽的丝丝声响不断,篜气腾腾冒出来。 清刷炮膛后,装填手又填入新的发射药包,同时一名炮手的大拇指按在火门上,防止气流倒灌引燃未净的余烬。又送入铁弹压实,在火门处安上新的引火药绳,准备瞄准射击。 尖利的天鹅声中,明军炮兵阵地又发出震耳欲聋的火炮声音,浓烟密布,大颗大颗沉重的铁弹呼啸而出,冲向了清军阵地。 这波的明军火炮大部使用群子,每大弹一个,伴着十几个小弹,声势更为浩大。炮弹呼啸而来,劈头盖脸砸在清军的防线前后,颜扎就听到土石不断垮塌的声音,还有防线中许多清军的尖叫与惨叫。 轰的一声巨响,一处寨楼直接被明军炮弹击中。这寨楼土木结构,下面设有寨门,上面可以盘据一些人员守卫,这类寨楼,防护鸟铳与弓箭的射击没问题,但在数斤、甚至是十几斤重的炮弹轰击下,偌大的木石结构竟然瞬间坍塌。 上面的清军,与下面躲藏的清军全都陷入土堆石堆中,被全体活活埋葬。 轰! 一颗大铁球破开一道土墙,尘土飞溅中,夹着大股的血雾,一个清兵当场被打成碎肉,泥土夹着一些支离破碎的肢体乱飞。 还有数人扑倒在地,一个个都是灰头土脸,身上满是泥土血肉。一个汉军下半身断裂,他远远的摔在寨墙外,却一时不死。他痛苦地在地面爬行着,如同是被腰斩了一般,不断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号声,周围的同伴见了无不骇然,纷纷惊恐的逃到别处。 轰! 大小炮弹在清军阵地上不断横行,一些炮弹落在主墙前的壕沟矮墙中,略略跳动几下,就一动不动。 一些则越过寨墙,激射向岭后的石屋木屋帐篷,将一些石屋木屋打塌,给那边的跟役辅兵们带去惨重的伤亡。一些倒霉蛋被炮弹带中滚中无不断手断脚,拼命的向身旁人惨嘶呼救,却没人理会。 此时甲喇章京颜扎从墩台箭窗向外看去,只见自己防守的防线己经一塌糊涂,多处的土墙石墙倒塌,甚至有几门火炮被击中,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堆废铁。 而颜扎麾下的士兵,不管是满州兵还是汉军、朝鲜军,此时都是溃不成军,或是目光呆滞被吓傻了,或是惊恐的逃命,早已经没有了原有部署。 此外受伤的士兵纷纷哀嚎着,看着这种场景,颜扎脸上横肉不住哆嗦,心中也早没有了之前的战意。 明军的火炮一波接一波,持续不断,许久之后明军炮弹的呼啸声音才由密转稀,终于炮击的声音慢慢停了下来。 虽然火炮轮射需要等待的冷却时间少,不过打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时间,还是不可避免的要停下来彻底冷却,否则就会有炸膛的危险。 待硝烟雾慢慢散去,此时明军、清军双方的将领都急忙取出各自的千里镜仔细观察,山城上的皇太极,黄土岭上的多尔衮等人,此时都是脸色铁青,目光凝重。 而明军各部则是欢呼一片。 洪承畴等人也有千里镜,他们看了一阵之后,脸上都露出了笑意,心中对打赢此战的把握更多了几分。 刘衍也举着千里镜观望了许久,脸上露出了笑意,对身旁的苗绍、钱樰说道:“看来明军的火炮火力很不错,明军之中还是有不少精良炮手的。” 钱樰则是不服气的说道:“哼,要是让属下的炮营来轰击,这一轮的炮击成果肯定更丰厚,说不定能一股将清军前锋给打得崩溃!” 刘衍笑着点了点头,不过心中还是明白,青莱镇新军的炮营虽然精良,装备的火炮也比大部分明军的火炮精良,可是炮营却没有红衣大炮这样的重炮,在射程和威力上,还是比不上洪承畴集结起来的那几百门火炮的。 “咱们炮营的战力肯定要比其余各部强,只不过我军缺少重炮,这一点要记下来,等凯旋回去之后,便要将此事提上日程,火器督造处要开始研发重炮,全面提升炮营的火力。” 钱樰闻言大喜。 第三百三十七章 从未有过的炮击(三) 随着明军炮阵上的红夷大炮、佛郎机炮等火炮停止轰击,数量更多的大号虎尊炮等臼炮被推了出来,足足有四、五白门! 与红夷大炮、佛郎机炮相比,这些臼炮非常的轻便,一些口径较小的臼炮,甚至可以由士兵扛着直接发射。 炮阵上,四、五百门臼炮已经填装完毕,这些火炮既可发射实心弹,也可发射“开花弹”。 此时刘衍在惊叹于明军各部装备火炮数量之大、种类之全面的同时,也很关注会不会见识到这个时代的开花弹。 一想到后世炮弹爆炸后,依靠破片杀敌的高效率,刘衍心中就是一阵火热,如果明军火炮能够大规模使用类似的开花弹,那刚才的炮击战果就会翻几番,甚至有可能直接将清军击溃! 不过刘衍随即便有些失望了,旁边的钱樰听闻刘衍询问开花弹的事情,便说道:“大人有所不知,现在几乎没有人使用开花弹了,其余各镇军中的火炮也都是实心炮弹。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开花弹的制造太难,成本太高,而且哑火率居高不下,虽然杀伤力比实心弹高了不少,可是却难以普及装备。” “不过属下在战前曾听闻,督标营内装备了些许开花弹,是专门从京师武库中调拨的。不过属下对这些开花弹的效果并不看好,具体的杀伤力有几何,就不知道了。” 刘衍闻言怅然若失,心中暗道:“不知道火器督造处能否完善开花弹的制造工艺?” 与此同时,炮阵上的众多炮手已经观测好了臼炮的射程距离,并且调好了火炮的抛射角度,这与发射红夷大炮基本一样,不过臼炮的仰角更高。随后弹药手取出一种发射药包,放入炮膛,接下来的过程,便与红夷大炮有许多不同了。 因为臼炮在加入发射药包后,还需填入一些泥土,差不多一、二寸厚,然后才是放入开花炮弹。 那些明军炮手拿出一些开花弹,其实就是一种需要引信的特殊炮弹,对应炮弹的飞行距离,然后到规定的地点爆炸,这很考究军工厂的引信技术,这也是开花弹为什么难以普及的原因之一。 此时大明朝的开花弹,使用引爆的引信是一种中空的芦管,内置药捻,装填前根据目标距离裁剪相应长度。这就造成一个问题,根据炮弹质量的不同,引信质量的不同,炮弹非常容易提前,或延后爆炸,从而无法有效杀伤敌军兵力。 而且,刘衍用千里镜观察着前方的炮阵,只见那些炮手在放入开花炮弹后,又隔了一层湿土,最后还用腊封住炮口,只有炮弹引信露在外面。 刘衍猜测,这是防止发射药产生的火焰与动力,导致炮弹在膛内或提前爆炸,毕竟不比实心铁球,开花炮外面,只是薄薄的一层铁皮。这就造成发射开花弹的操作非常麻烦,而且也相当的危险,炮弹的加工更费时费料,怪不得开花弹不普及,各地炮营普遍使用实心炮弹。 过了许久,在众人的瞩目中,炮阵第一波臼炮准备完毕,这次打的是毒烟弹。 所谓毒烟弹,就是开花弹内部除了火药之外,还装有狼毒、沥青、砒霜等毒物,在开花弹发生爆炸的时候,会产生浓烈的毒烟,不但可以借助爆炸杀伤敌军,毒烟也会给敌军造成不小的伤害。 “发射!” 随着一名督战的参将大声怒吼,四、五百门臼炮当即开火,每门臼炮都有两个炮手紧张上前,一人先点燃炮口处的毒烟弹引信,另一人迅速点燃火门上的药捻。 所有人都看着每炮冒着火花的两处引线,特别是那些的炮手们,更担忧毒烟弹的引信提前烧完,那样一来毒烟就会对自己人造成伤害了。 随着一阵沉闷的轰鸣声,四、五白门臼炮在很短的时间内开火,喷出了大股大股的浓烟与火光。各炮炮身几乎没震动,一颗颗毒烟弹就飞出了炮身,往清军阵地极速奔去。 明军大阵中,不管是洪承畴、张若麒、马绍愉,还是刘衍、吴三桂等人,都紧张的望着炮弹在空中划过的白烟,轰轰几声响,空中冒出几团巨大的火光。几颗炮弹,在空中提前爆炸了,那几处的天空中,几团诡异的青烟弥漫开来。 此时的清军阵地上,第一道防线的土墙石墙大部分都已经倒塌,那些清军士兵趁明军炮火停歇的间隙,正咆哮着指挥跟役或奴才们挑土搬石,加紧修复各地坍塌防线,或是忙着救护各处的伤员们。 密密麻麻的人群如同数量众多的蚂蚁一般,开始忙碌不停,他们一边忙活,一边还提心吊胆,担心明军再次开火。 好在明军阵地,久久没有动静,众人松了口气。就在这时,明军阵地又传来轰隆隆的炮响,防线内,不管是满州兵还是朝鲜兵,又或是汉军各旗兵马,顿时乱成了一团,纷纷找着隐蔽地方躲避炮弹。 此时射来的炮弹数量足足有几百颗,除了一些炮弹在空中提前爆炸,绝大部分的炮弹都顺利落入清军的防线中,不论八旗满洲,八旗汉军,还是那些朝鲜兵,此时都是吓得一阵尖叫。 不过随后众人都心有余悸的发现,明军这一波射来的炮弹并没有先前炮子的威势,虽然从空中高高落下,却并没有砸坏多少防御工事,杀伤的人员也并不多,当然也有不少倒霉鬼,被直接命中,那就自当别论了。 同时,还有不少清军士兵看着那些炮子,都觉得与之前圆滚滚的实心炮弹有很大的不同,很多人好奇,甚至有人想走上近前观看。 忽然有人看炮弹上的引信正在燃烧,有见多识广的就惊叫道:“是毒烟弹!” “是灰弹啊,大家伙快跑!” 轰! 一瞬间,清军阵地上接二连三的响起爆炸声,防线上到处都能看到弥漫开来的浓烟,或是灰白色,或是青绿色,甚至还有纯黑色的,都是毒烟弹不同配方所致。 那些浓烟弥漫开来,将清军士兵呛得咳嗽不止,甚至有不少人直接呕吐起来,然后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大部分吸入浓烟的清兵们,都是觉双目晕眩、头痛欲裂。随后又惊恐地感觉呼吸急促,直有窒息之感。他们拼命伸出手,想求助旁人帮助。然后想开口,却发觉也说不出来,只口中呵呵有声,全身剧烈抽搐起来。 又有人吸入毒烟后,发觉视力困难起来,他们恐惧嚎叫地乱窜,一边窜一边大口呕吐不停,吐得全身上下都是污垢。更有人奔跑的同时,鼻中口中。不时流下漆黑的血液,更增他们恐惧。 紧接着又是一阵巨响声,明军炮阵数百门臼炮又发射了第二轮,炮弹不断呼啸,落在清军阵地前后。 大股大股的毒烟,爆炸开后,在阵地各处弥漫,配合越发灼热升起的阳光,让人觉得是如此的难受。 虽说毒烟的发射,并没有红夷大炮实心铁球那么血腥惨烈,但造成的混乱,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许多毒烟落在壕沟主墙前,由于正巧刮起的风,是吹向山岭上面,所以大片有毒的浓烟,不断飘向寨墙,飘向山岭后方。 那些清军士兵几乎要将自己的肺都咳嗽出来,吐血着更是比比皆是,所有人都惊恐的看着到处弥漫的浓烟,只觉得自己已经躲无可躲,绝望的叫嚷起来。 而清军各部将领也努力维持着防线的完整,不断斩杀各处的逃兵,接连斩杀了许多人,但是整条防线依然变得摇摇欲坠。 “用湿布蒙住口鼻!”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几乎所有的清军士兵都开始翻找水囊,到处撕扯布匹,弄湿了捂住自己的口鼻。 突然,一个毒烟弹射向娘娘庙墩台,这个墩台上布置了清军四门偌大的红夷大炮,垛口处聚有许多的清军炮手及弓箭手、鸟铳手等。 众人看着当头一个巨大的炮弹往台上落下,所有的清军士兵的眼神都凝固了,紧接着众人便四散而逃。 轰的一声巨响,炮弹在离墩台半丈的时候爆炸,浓密的火光与烟雾腾起,随后呛人的毒烟在墩台上弥漫。所有的垛口守军转眼间就跑了个干净,争先恐后往墩台下逃去。 这个墩台比较简单,上层可没有楼橹房门挡住毒烟的弥漫,再聚在墩台上,就是死路一条。 而在墩台内,一直躲在这里的甲喇章京颜扎脸色灰白,目瞪口呆地看着不远处,一阵阵烟雾正随着风向,往己方箭窗处不断飘来,越逼越近。 站在颜扎身旁的汉军正白旗甲喇章京,还有那个朝鲜军参领,又有一些各旗的牛录章京们,也是大口大口吞咽着口水。虽然他们口鼻都蒙上湿布,不过对不断飘来的毒烟们,还是畏惧非常。 明末大军阀 第234节 颜扎额上的青筋剧烈跳动,有心想暂时离开娘娘庙墩台,却又一下抺不开脸面。 就在这时,楼上大呼小叫奔下一群人,个个面无人色的高呼:“毒烟,有毒烟!” 众人一惊,就见楼梯上正有一股股颜色诡异的烟雾,顺着楼道往下面不断飘来。 颜扎见状一咬牙,猛地大声吼道:“走!到岭下去,反正明军没有上来!” 有了颜扎的带头,墩台中所有的清军人马都跟着跑了出去。 众人刚跑出墩台,就又听一阵炮弹的呼啸声,几颗圆滚巨大的炮弹落了下来,一颗炮弹正巧在众人头顶上爆炸。 在一阵火光青烟中,又有一股与众不同的呛人味道蔓延,更有白蒙蒙的一大阵白粉洒落下来。几个被白粉笼罩的清兵,立时捂着双眼凄厉嚎叫着,全都捂着眼睛哀嚎。 这几颗都是明军发射的灰弹! 第三百三十八章 清军的外援 明军炮阵那边轰鸣不断,无数的毒弹与灰弹落在清军第一道防线各处,毒烟与石灰到处散开,几乎将整条防线都笼罩其中,给驻守在这些地方的清军造成了极大的震动,以及大量的伤亡。 那些清军士兵在毒烟和石灰雾之中四处奔逃,即便没有当场死去,日后也免不了各种病痛的折磨。明军的毒烟弹与灰弹,其实就是这个时代的“脏弹”,会给清军士兵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伴其终身。 与此同时,明军炮阵内也有数十架投石机,虽然此时明军已经以火器为主,但是投石机在战场上依然占有一席之地。 那些投石机全部投掷震天雷,虽然明军各部装备的震天雷比不上青莱镇新军使用的新款,但是胜在量大管够,在密集投掷下,清军的防线内到处都是爆炸声。 震天雷内部多是铁钉、铁蒺藜等物,借助爆炸波的助推,在清军防线内四处横飞,即便那些满八旗的马甲精锐身上的铠甲,也难以抵挡,爆炸点周围的清军士兵成片倒下。 在此时的炎热天气下,再加上周围毒烟弥漫,这些清军士兵只要被震天雷的破片划伤,哪怕并不是致命伤,也足以让其伤口发炎流脓,以清军类似于跳大神的医疗水平,那些清军伤兵的最好下场就是截肢残废,最大的可能就是受尽感染折磨后死去。 明军炮阵的数百门臼炮不断发射,黄土岭第一道防线的清军己经乱成一锅粥,各旗各部都是伤亡惨重。众人或是闭着眼睛到处乱窜,或是用各种布带,将头脸紧紧包裹起来,很多人的眼睛部位,只露出一条微小的缝隙,以防止毒烟的侵袭。 众人只要听到、见到有炮弹飞来,全都惊叫着跑得远远的,那些拨什库、甲喇章京等将领再怎么怒吼、呼喝也是无用。 更为要命的是,此时明军的红夷大炮已经完成了冷却,再次开始发射,巨大的实心铁球不断飞来,狠狠的砸在寨墙各处。 毒弹、灰弹、震天雷、实心炮弹连环配合发射,黄土岭第一道防线的清军,特别是娘娘庙墩台地段,更是有了溃散的迹象。 刘衍借助千里镜看着远处的黄土岭,心中感叹:“谁说明军的火力弱?只要明军各部敢战,只要明军装备的火器质量过关,以这个时代明军的强大火力来看,清军是没有胜算的,至少是没有能力入关席卷天下的!只可惜……” 就在刘衍自顾自的感慨的时候,乳峰山山城上的皇太极等人却是万分的焦急,就是黄土岭东岭墩台上的多尔衮、多铎、金自点、石廷柱人等,也是看得目眦欲裂。 自皇太极以下,清军一方的所有人都想不到,明军的炮火竟然如此猛烈,数百门各式火炮好像发了疯一般轰击,明军什么时候有这么强悍的火力和战意了? 这时,已经血气上涌的石廷柱看着自己的部下死伤惨重,再也忍不住,一把揪住孔有德的衣甲,大声怒吼道:“你的火炮在哪,为什么不开炮,难道要等勇士们死光了才开炮?那还有什么用!” 与愤怒的石廷柱一样,汉军镶红旗固山额真刘之源、正蓝旗固山额真祖泽润、镶白旗固山额真吴守进都对孔有德极为不满。 虽然众人都知道,乌真超哈营的火炮开炮与否,孔有德是没有权利做主的,只有多尔衮下令才行。但是他们明白自己都是奴才,如何敢对多尔衮多说一个字?所以众人的怒火全都发泄在孔有德的身上。 此时孔有德也是咬牙切齿,对明军的大炮痛恨不己,因为黄土岭第一道防线,上面一样有他乌真哈超营的炮手,那些精锐的炮手训练艰难,现在同样死伤不少,孔有德何尝不心疼? 此时孔有德一把推开石廷柱,怒吼道:“睿郡王有令:明军进入两里之内才能开炮,你要抗命吗!” 石廷柱等人不敢再说,只是瞪着孔有德咬牙切齿。此时就连多铎都觉得可以开炮了,毕竟己方大军光挨打不能还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多铎正要劝说,却见多尔衮冷冷地看了众人一眼,说道:“传令:八旗满州正白旗纛章京前往一线督战,敢有不听军令,恐慌溃退者,不论甲兵还是杂役,也不论八旗满蒙汉,或是朝鲜军将,全部就地斩杀!” 接着,多尔衮对孔有德说道:“乌真超哈营待到明军进入两里内,才能开炮,擅自提前开炮者,立斩不赦!” 这下再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而第一道防线那边,在八旗满洲正白旗巴牙喇兵的强力弹压下,驻守的清军各部士兵稍稍稳定了下来,虽然整体上还在后退,却已经稳住了阵脚,开始自少而多的开始重新进入防线内驻守。 同时,众多的杂役包衣们取来湿布,给前线的甲兵们蒙上嘴脸,不过这只能减轻明军毒弹、灰弹造成的伤害,并不能完全抵消,只能是聊胜于无。 明军臼炮发射的毒弹与灰弹效果明显,连续多波的攻击后,清军满蒙汉各旗,以及朝鲜兵马已经阵亡了将近两千人,受伤者更是众多,虽然伤者大多都能继续作战,但是战力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下降,最后沦为废人。 这还只是清军中士兵的伤亡情况,清军各级将领中,也有不小的伤亡,满洲镶白旗牛录章京宁尔佳受了重伤,失去左臂,一个分得拨什库中了灰弹,双目失明。一个汉军正白旗牛录章京,吸入过量毒烟,全身抽搐而亡,死时表情扭曲,显然承受了极大痛苦。又有几个朝鲜军的副尉、参尉,或断手断脚,或造到毒弹与灰弹攻击,一动也不能动。 此时第一道防线内的守军伤亡惨重,连死带伤的兵力已经达到四、五千人,收到消息的多尔衮也不敢怠慢,急忙又抽调了两千人马前去支援。 那两千援兵此时也是胆战心惊,第一道防线的惨状,众人都是看在眼里,此时这些援兵已经用布条捂住了口鼻,可是心中依然惊恐不已,硬着头皮赶去支援。 在东岭墩台附近,这里是一处庞大清军的火炮阵地,数十门大口径的红夷大炮部署在这里,炮口正对着的地方,就是山下的明军大阵。 这数十门红夷大炮都是重大四千多斤,可以发射十斤左右炮弹的重炮,射程都在三里左右,威力巨大。 此时在一门火炮旁边,一个三十多岁,名叫梅勒赛斯的葡萄牙人看着远处轰鸣的明军炮阵,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这个东方国度,竟然还有这么多威力巨大、种类繁多的火炮,真是不可思议!” 梅勒赛斯是葡萄牙人,也就是此时人称的佛郎机人,见识过西方火炮的战场,此时再看明军的强悍火炮,以及清军携带的大量重炮,已经让这个葡萄牙人的世界观开始崩塌。 因为在此时西方人的概念中,不管是大明还是满清,在火器方面都不可能与西方相媲美,可是眼下这场战斗,双方集结的火炮数量,这些火炮的威力,已经远远超过欧洲各国的军力了。 “哪怕将整个欧洲的重炮集中在一起,估计也没有此时双方的火炮数量多!” 梅勒赛斯原本是被孙元化招募的外籍雇佣兵,连同他在内,还有两百多个葡萄牙士兵。孙元化招募众人来训练登州的明军,希望以此来打造一支精锐的炮兵和火器兵。 可是随着孔有德的登州之乱,这支外籍雇佣兵被乱军裹挟着来到了辽东,最后幸存的一百多人,连同梅勒赛斯一起,都成了满清的俘虏。 现在梅勒赛斯已经带着自己的一百多个同胞为清军效力,在乌真超哈营中担任佐领之职,专门为清军训练炮手。 梅勒赛斯看着山下第一道防线的情况,只见那两千援兵冲进去之后,当即四散到各处,以此来减少被炮击的伤亡。 “如果是欧洲的士兵面对如此猛烈的炮火,估计早就已经崩溃了,可是这些鞑靼人竟然还能够坚持,真是不可思议!” 梅勒赛斯来到东方已经有十几年的时间,对于大明的感觉还是不错的,认为大明是一个足以与欧洲闻名相媲美的成熟文明,不是美洲土著那种落后的野人部落。 可是让梅勒赛斯想不到的是,大明这个成熟的文明帝国,竟然被北方的鞑靼人屡次击败,真是不可思议! 而现在梅勒赛斯已经被这种自称大清的鞑靼人俘虏,被迫为之效力,可是梅勒赛斯的心里还是看不起这样一支野蛮人的。 不过此时,梅勒赛斯也不可否认,这些鞑靼人的战斗力还是非常强悍的,至少在装备了大量火炮的情况下,有能力击败大部分欧洲军队。 “真是一个神奇的国度!” 此时的大明虽然已经没落,但是像梅勒赛斯这样的欧洲人,依然对大明保持着必要的敬仰和敬畏,甚至认为明朝人与欧洲人一样,都是白种人,是成熟的文明。 这样的态度与清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到了清末时候,欧洲人对待中国人的态度就非常恶劣,可见满清的无能到了何种地步! 突然,梅勒赛斯听到一阵激昂的战鼓声,只见山下那无边无际的明军大阵开始移动,心中顿时激动了起来。 毕竟这种规模的大战放在欧洲,那就是史诗一般的存在,可是在这个东方国度,却只是一场关键战役,让梅勒赛斯如何不激动? “真不知道这场神迹一般的大战,最终的结果会是什么样子!” 第三百三十九章 攻山 在明军中军大阵内,洪承畴正举着千里镜观望远处的炮击情况,对于这一连串的炮击成果,洪承畴是非常满意的,明军各部炮手的表现也的确是可圈可点,算是超常发挥了。 在开战之前,洪承畴也没有想到,从明军各部集中起来的炮手,竟然能有如此的作为,当真是出乎意料了。 洪承畴原本已经打定主意,此战就要靠着刘衍所部新军来打硬仗,以杨国柱、吴三桂、曹变蛟等几个猛将的兵马支撑大局。至于其余几个总兵官的兵马,说实话,洪承畴其实并没有寄予太大的希望。 可是此时,从各镇抽调、集中起来的炮手竟然超常发挥,不但极大的提升了大军各部的士气,而且实实在在的给清军造成了不了的伤亡,就连清军第一线的防线都有了崩溃的迹象,这是洪承畴万万没有想到的。 想到这里,洪承畴对于锦州之战的前景非常乐观,对此战的目标,已经从原本的解锦州之围、逼退清军,变成了在解锦州之围后,能够重创奴贼主力! 就在这时,洪承畴放下千里镜,侧耳听了听,对身边的张若麒、马绍愉说道:“两位监军听一听,炮阵那边的动静是不是弱了一些?” 张若麒和马绍愉闻言都是一愣,随后也是侧耳倾听了片刻,都表示没有察觉到。 就在这时,一名督标营的参将策马赶来,抱拳说道:“启禀督臣,炮阵那边来报:火炮大多过热,必须要停下炮击了,请督臣示下!” 洪承畴望着远处炮阵造成的战果,点头说道:“命炮阵停下吧。” “是!” 随即洪承畴对早已等在身边的杨国柱与李辅明二人,说道:“二位将军,开始攻山吧!” 杨国柱与李辅明此时看着远处清军的惨状,都是信心大增,纷纷抱拳领命。 此时刘衍与其余几个总兵官也都赶到中军这边,刘衍看着准备返回军中的杨国柱,也策马跟了上去,然后对杨国柱郑重说道:“杨总兵万事小心,奴贼虽然遭到重击,但是其主力并未受损,此战依旧艰难,切不可冒进!” 杨国柱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刘总兵放心,我会小心应对的。” 随后杨国柱与李辅明也抱拳告别,二人各自策马回到军中。 杨国柱随即传令全军列疏队,每队间相距一丈八尺,以最大程度的降低清军炮火造成的伤害。 宣府镇与山西镇两军中先后响起喇叭声,杨国柱率领的攻山大军,慢慢向前后两边展开,使军阵中每一队之间的空隙更为稀疏。李辅明率领的山西镇大军也是同样如此。 杨国柱看着准备就绪的大军将士,随即下令吹号前进。 宣府镇中军的号角响起,潮水般的大军缓缓出发,从明军大阵中分开来。几乎在同一时间,李辅明率领的山西镇兵马同样鸣号出发。 两支大军一左一右齐同并进,分别攻击黄土岭不同位置。宣府镇的两万大军是这次进攻的主力军,主攻的方向就是娘娘庙墩台地段那些清军。 随着宣府镇与山西镇两军出击,明军大阵将近二十万将士顿时爆发出阵阵欢呼,“万胜”之声冲破云霄,大军士气达到巅峰。 青莱镇新军后营左部左总的旗长老白也是涨红了脸,声嘶力竭的呼喊着,旁边身为队长的沈文也是扯着嗓子怒吼着,二人都是第一次参加如此大战,此时热血沸腾,恨不得跟着宣府镇、山西镇的将士一同上阵,杀鞑子! 在一片震天的呼叫中,两镇大军迈着坚定的脚步,浩浩荡荡的往清军阵地逼去。 与二镇将士一同上前的,还有大量的攻山器械,以及四个车营。这四个车营的将士是从辽东镇及各镇中精选出来的,车营之中有数百门大大小小的佛郎机、百子铳、灭虏炮等轻便小炮。这些火炮将两镇将士在逼近寨墙时,近距离提供火力支援。 考虑到清军的火炮可能的轰击,攻山的明军将士用一层层的战车在前方掩护着,最前面的战车上面的挡板,都铺上了厚厚的棉被,有的还蒙上牛皮铁皮,而后面些的战车也尽量裹上厚厚的被褥。 从黄土岭上向下看去,可以清楚地看到这样一幕,随着高低起伏的地形,两镇明军,两万五千将士的红色铠甲与旌旗,如同惊涛骇浪一般涌来,似乎要将黄土岭彻底淹没。 在东岭墩台上,多尔衮一双三角眼中透着一股煞气,明军终于来了。 此时多尔衮看着这处设立的庞大炮阵,三十门都可以打十斤炮子的重炮已经部署完毕,每门火炮都可以打三、四里远,待明军攻来,就可以给他们以最大的杀伤。 此时的炮阵中,布满了清军乌真超哈营炮手,很多炮手,还是葡萄牙人。 虽然乌真超哈炮营主将是孔有德,不过具体的炮战指挥,还梅勒赛斯多等佛郎机军官,还有一同俘虏的那些佛郎机士兵指挥。 乌真超哈营的那些炮手也有千里镜,他们与明军炮手一样,也使用矩度、铳规等器械。甚至在中岭处的一些红夷大炮,还是当年卜加劳炮厂出产的火炮,炮身有盾及风帆的徽记。这些火炮都是当年孙元化从欧洲购买的精良火炮,被孔有德等汉奸带给了清军这边。 此时山上黑压压的炮群已经对准山下的明军大阵,而拉炮的牛群,则集中在山岭的后面,那边还有密密麻麻的清军营寨。 在另一边,金自点回头望着那三十门红衣大炮,眼中闪过惊惧的神情。看到他的神情样子,多尔衮很满意,召来炮营指挥梅勒赛斯多,问道:“梅佐领,我大清的火炮,能不能给明军最大的杀伤?” 梅勒赛斯很反感那些满人叫自己梅佐领,不过却不敢说什么,此时多尔衮使用汉语发问,梅勒赛斯多在澳门多年,自然也能够熟练使用汉语,于是便恭敬的说道:“尊敬的亲王殿下,我军炮营的大炮,已经在三里处定位,以后每隔二十步,都做好了标记。特别在两里多这段距离,只要明军进入射程,不论主岭的火炮,还是中岭的火炮,都可以对其部进行交叉炮击。而明国军队的火炮远在四里之外,他们多是轻炮,打不到我们炮营,而那些明国步兵是没有还手的能力,在我火炮轰击下,定然遭受严重的伤亡,沉重打击他们的士气。明军走得越近,他们的损失将越巨大!” 看多尔衮表情喜悦,梅勒赛斯多又谨慎地说道:“当然,山下的地形,对我军炮营也有不利之处,就是丘陵山岭太多。如果他们的军阵掩盖在丘陵后,因为斜面的缘故,我们炮营的火炮对他们造成的威胁小。他们的军阵如果走上丘陵,跳弹不能展开,威胁同样小。只有他们暴露在平川地带,才是火炮发挥最大威力的时候,甚至一炮可以给他们造成十几人的伤亡!” 对于梅勒赛斯的回答,多尔衮还是很满意的。 明末大军阀 第235节 在多尔衮的认真里,使用火器的技能,还是这些佛郎机人更为高明一些,既然梅勒赛斯言之凿凿的说,可以对明军造成重大伤亡,那就一定可以。 与此同时,清军炮阵也在密切关注宣府镇和山西镇大军的情况,梅勒赛斯此时也辞别多尔衮,回到了炮营阵地中,开始做开炮前的最后准备。 只见梅勒赛斯手持千里镜,看着山下的各种火炮标记,口中不断报出明军距离数据。 终于,当明军的战车经过一处处堆砌的石头,那边己经用石灰撒上标记,表明明军已经进入三里之内了。 此时清军的所有炮手都严阵以待,在调整好各门火炮的参数后,都紧张的看向梅勒赛斯,等候开炮的命令。 只见梅勒赛斯也是深吸一口气,然后用一种奇怪语调的汉语,大声喝道:“明军距离一千步,射击!” 清军阵地上同样使用喇叭发号施令,尖利的天鹅声吹响,清军阵地上的三十门的重炮旁,已经等候多时的炮手纷纷上前动作,用长长的火绳杆,点燃了每一门大炮的引线,引线嘶嘶冒着火花,有的烧得快,有的烧得慢。 猛然间,黄土岭上霹雳般的炮声不绝,大股浓密的白烟腾起,一颗颗重达十斤的炮弹,呼啸往明军阵地而去。 巨大的声响不断,一发发炮弹猛地砸在坚硬的土地上,随后用力弹起,拼命往前方冲去。 轰! 一辆明军战车瞬间被一颗清军炮弹撞个正着,至少十斤的炮弹,重重撞在战车前面的挡板上。即便是挡板上铺着厚厚的棉被,也一下子被撞成碎片,棉被当场被巨大的力量撕扯成了碎片,以硬木制成的挡板挨牌,则成为无数的尖利木刺,朝着四面八方射去。 几个推车的民夫当即滚倒地上嚎叫,他们的脸上、身体上都是血流如注,纷纷捂着满是尖刺的头脸痛不欲生,后悔不该贪图赏银,前来推这该死的战车。 在他们的后面,还有几个手持鸟铳的宣府镇将士中招,或是被尖利的木刺射中,或是被碎裂的木块击中,那些将士身披镶嵌铁叶的棉甲,又离战车略远,运气还算是好的,没被击中头脸,木刺射入身体不深,不过也是痛得全身冷汗直冒。 只有一个将士被一根又长又粗的木刺击中小腹,又深深刺入他的体内,再加上旁边的几个民夫也同样受伤,他们的血洒了那个将士一身,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如同血水中泡出来一样,周围的同伴见了都是浑身一震。 此时清军火炮发射的炮弹持续不断,一颗又一颗的炮弹呼啸而来,由于明军军阵列非常稀疏,加上地势也是起起伏伏的,所以让很多清军的炮弹打空,或是难以形成弹跳。不过也有一些将士被激跳翻滚的炮弹带中,当场被打得断手断脚。 特别是一颗炮弹正巧打来,迎面就朝着一列宣府镇长枪兵而来。此时众将士途径之处土地坚硬,而且还算很平坦,那颗炮弹砸在这列将士前方大概两米处,随后在领头甲长恐惧的目光下,那颗炮弹猛地跳起,径直朝着那甲长的身体冲来。 这炮弹看着很慢,但是实际上却弹射得飞快,那甲长下意识想要闪避,可是炮弹却已经从他的胸膛透出,带着血淋淋的血肉,在一阵噼啪的一片骨折声中,把他身后数个将士都扑倒地,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场面非常的血腥。 而且这颗炮弹依然没有停下来,在打倒这一甲的将士之后,竟然调转方向,朝着后面一甲的队列砸去,紧接着又是一阵断腿折骨声音响起,在一阵惨叫声中,活生生将数名宣府镇将士的双腿冲断,那几名将士哀嚎的扑倒在地,每个人的双腿都已经断掉,惨白的腿骨就露在外面,他们的断腿横七竖八的就在不远处,周围的将士见状无不骇然变色。 第三百四十章 清军的炮火 杨国柱借助千里镜观察着大军前方,只见前方是连绵不绝的号鼓旌旗,大军将士随着地势起伏,一波一波的向前涌动着,如同惊涛骇浪一般。 与此同时,清军的火力也开始发力,杨国柱不得不叹服,此战中清军的反击果然与以前大不相同。 以前杨国柱也率部与清军交过手,特别是在巨鹿之战中。以前清军的远程火力基本上就是弓箭,有时候会夹杂一些火铳。至于火炮的话,也只有在关键时刻才会出现,而且火力也绝没有现在这般猛烈。 此时,杨国柱望见宣府镇将士在行军的过程中,不断遭受清军火炮的轰击,只见一发又一发的炮弹,从众将士身旁呼啸掠过,带走一个又一个宣府镇将士的生命。 甚至杨国柱在千里镜中,还亲眼看到,一辆坚实的战车,上面铺着厚厚的棉被还有皮革,都被火炮轰成齑粉。一些战车后面的鸟铳兵,还有推车的民夫倒了大霉,身上扎满了尖利的木刺,痛苦地躺在地上哀嚎。 在杨国柱印象中屡试不爽的战车,此刻似乎已经挡不住清军的火炮,而且杨国柱听闻夜不收的回报,清军之中还有不少鸟铳,此时的清军与之前只会骑射的印象已经大为不同。 看着军中将士的惨状,耳中听着清军火炮不断轰鸣,军中战士都有些不安。杨国柱大声呼喊着身边的传令兵,命众人策马前往军阵之中,尽全力稳定军心士气,只要挺住继续前进,用不了多久便可以越过清军火炮的射程,穿过这段死亡地段。 杨国柱知道,清军的火炮不可能一直无限制的轰击下去,到了一定的时间,肯定要停下来散热,所以此时清军的炮击,注定只是暂时的。 于是杨国柱忍下心来,命令宣府镇将士加快推进速度,同时各部将士也要做好冲击清军防线的准备。 此时清军的火炮不断呼啸,宣府镇的军阵中,不断有清军炮弹落入其中,不断带走明军将士的性命,还有许多将士手脚被打断,惨叫着倒在地上哀嚎。 而明军军阵中激昂的行军鼓乐依旧不断,而且越发响亮起来,伴随鼓乐之声,宣府镇连绵的军阵不断前进。 战场上巨大的鼓乐声音,也让宣府镇将士们心中的恐惧减少了不少,随后杨国柱也在中军亲卫的保护下,策马跟在军阵将士,随着乐声不断前进。 此时杨国柱心中怒火中烧,只希望能让大军将士尽快接近清军的战壕,到时便可以用军中的各式火器,狠狠射杀防线内的清军鞑子,为进军途中牺牲的将士们报仇! 黄土岭清军炮阵中,巨大的轰隆声连绵不绝,炮阵中布满了刺鼻的浓烟,清军的众多炮手不断娴熟的刷膛装弹,然后进行炮击! 只见那些清军的炮手训练有素,特别其中还有许多葡萄牙炮手,竟比明军各部的炮手更为精悍,不但射击速度更快,射击的准度也更加精准。 而且清军的火炮也经过那些汉奸炮手的改良,全部使用一种四轮磨盘炮架,将沉重的火炮安放在炮架上。这种炮架可以左右灵活转动,需要瞄准目标的时候,只需要几个健壮的炮手,就可以用粗木杆插入炮身木孔中,稍稍用力便将炮身旋转、调整角度,然后就可以朝目标轰击。 这种炮架算是清军炮手的独创,可见此时清军的炮手都是精良之人,可叹当初孙元化花费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打造出来的精锐炮手,此时全部便宜了满清鞑子! 随着一颗颗沉重的炮弹不断发射,朝着不断前进的明军军阵中射去,落入明军的阵中,不断给明军将士造成伤亡。特别是明军离主岭两里多,离黄土岭第一道清军防线不远的时候,清军布置在中岭的那些六磅炮、八磅炮、十磅炮也先后开炮了,一时间清军的火力瞬间暴增,正在前进的宣府镇军阵遭到巨大打击。 对驻守在黄土岭的清军来说,此时宣府镇将士距离他们不过一里多,正好处于火炮的有效打击范围之内,如果不是杨国柱派出家丁在阵中弹压各部,再加上此战乃是国战,宣府镇将士心中也憋着一股血勇之气,此时面对清军的猛烈轰击,这支大军早就崩溃掉了。 而在明军中军,洪承畴望着猛烈轰击的清军火炮,脸色铁青牙关紧咬,不断派人赶往炮阵询问,能不能向清军部署在黄土岭上的火炮展开反击。 可是洪承畴得到的回复却是,此时明军炮阵距离黄土岭清军炮阵有三里开外,明军的火炮自下而上轰击,根本够不到清军的炮阵,就算强行开炮,炮弹也只会砸到自家兵马。 “奴贼奸诈,着实可恶!” 洪承畴愤怒的咒骂着,此时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儒雅,眉头紧锁的望着前方,只是期盼着宣府镇和山西镇两支大军坚持下去。 刘衍也目不转睛的望着前方,对于此时宣府镇与山西镇将士的表现,也是非常的钦佩。 这两支大军并不是青莱镇新军这样,经受过严苛操练,装备豪华装备,有着充足钱粮供应,并且已经建立了类似于近代军队的操典、军规,有着远大理想的新式军队。 可是此时宣府镇、山西镇这两支大军承受着清军猛烈火力覆盖,在承受巨大伤亡的情况下,不断向前推进,而没有崩溃,已经称得上精锐二字,其表现也远比历史上更为出众,即便是刘衍也不得不赞叹。 此时黄土岭中岭与主岭的清军火炮轮流炮击,一方冷却时,另一方开炮,使得清军的炮火连绵不绝,几乎没有一丝中断。 随后清军第一道防线的一些红夷小炮也开始发射,不过这些小炮距离更近,明军炮阵也能够打得到。 洪承畴见状当即愤怒下令,命明军炮阵展开反击,先将山脚下第一道防线上的清军小炮扫清。 于是明军炮阵再次轰鸣了起来,无数的实心炮弹、毒烟弹、灰弹、震天雷等炮弹,几乎是不要钱一般,只管朝第一道防线的清军与火炮招呼,打得他们哭爹喊娘,狼狈不堪。 闻听己方的火炮再次发威,虽然并没有让清军的炮火减弱,但是依然让前进中的宣府镇、山西镇将士的士气回升了不少,甚至不少将士都亢奋的怒吼了起来,大嚷大叫的迈着步伐向前推进。 不过在中岭与主岭的清军火炮轮流炮击下,结阵逼去的杨国柱部、山西总兵李辅明部,还是遭受了巨大的伤亡。随在二镇中军位置的大量攻山器械,以及四个车营,也在清军火炮的轰击下狼藉一片,大量的攻山器械都被摧毁在了半路上。 杨国柱策马在中军之内,放眼望去,只见不断有将士死在了清军的炮火之下,不由得心痛万分。不过幸好杨国柱周围有大量的攻山器械,这些器械如同防御一般,也为杨国柱当下了几颗炮弹,算是万幸了。 不过杨国柱一路安然无恙,其麾下的将士却没有这么幸运,清军的炮弹不断射入宣府镇的军阵之中,巨大的炮弹呼啸飞过,经常还伴随着群弹,每一波炮弹就是大小数百颗,这些炮弹落入军阵之中,就是一顿乱滚乱砸,不断有将士断手断脚、血肉横飞。 特别一些火炮,专门对着正兵营的骑军炮击,呼啸的炮弹砸下,便是身经百战的骑军战士,一样挡不住炮弹的威力。若被炮弹击中带中,就是骨折身死的下场。便是饱经沙场的战马被炮弹扫中,也是不断惨嘶哀嚎,到处乱蹦乱跳。 此时已经路程过半,但是杨国柱的脸色却非常的难看,内心更是万分愤恨,虽然己方军阵摆得疏稀,但也经不住这样的折损炮击啊。 另外,宣府镇中军部的车营将士,基本上都是洪承畴从各镇之中抽调来的,那些将士与推拉轒辒车、尖头轳、巢车、幔车、壕桥等攻山器械的民夫们,面对清军火炮的时候全都是惊慌混乱,要不是宣府镇将士极力弹压,此时那些人马已经溃散了。 眼见如此,杨国柱心急如焚,大军便是逼近奴贼第一道战壕,己方大部分军阵,也一样处于山上清军火炮的数层打击之下,攻打黄土岭的难度,远比想象中更加困难啊。 杨国柱心中暗暗想着的时候,忽然听到山上又是一阵尖利的天鹅声音,一瞬间炮声轰隆,又是一波沉重的炮弹呼啸而来。 轰隆隆巨响,许多沉重的实心炮弹重重的砸在地面上,然后反弹起来,在宣府镇的军阵中横冲直撞。 轰! 一辆车营的战车被炮弹冲炸开来,那些推车的民夫顿时一片惨叫,随后便倒下了一大片,那辆战车也散落歪倒在地,就连车上的佛郎机炮,都远远的摔落开去,变成了一块无法使用的废铁。 轰! 一辆巢车也被清军炮弹击中散了架,推车的民夫也倒了数个,剩下幸存的民夫,也全都尖叫着远远跑开。 轰! 一颗十余斤的大铁球呼啸飞来,正好砸向几个推着一辆长板车的民夫。那辆长板车上,堆满了沉重的麻布袋、土筐,本来是载运泥土,作为待会填壕之用。 那几个民夫看着炮弹当头,都已经是面如死灰,纷纷发出一阵绝望的尖叫声。 他们想跑,可是却脚步发软,根本迈不动脚步,就那样直愣愣的待在原地等死。 电光石火的一刹那,炮弹己是激射在车上的土袋之中,一声巨响,车身剧烈震动。 不过让民夫们喜出望外的是,虽然泥土破布飞扬,不过那炮弹却嵌入袋中,一动也不动,几个民夫却是安然无恙! 第三百四十一章 沙袋盾车 明军遭受猛烈炮击的情形,在黄土岭上的清军都看得非常清楚,此时石廷柱张狂的大笑着,然后说道:“好啊,打得明狗哭爹喊娘,实在是痛快啊!” 多尔衮、多铎、阿巴泰几人也是同样大笑,之前第一道防线的驻军被明军火炮打得伤亡惨重,此时清军却找回了场子,也让明军尝尝被火炮轰击的滋味。 不过多尔衮笑过之后,心中却又另有一番滋味,眼前的功劳都是汉军乌真超哈营的,难道曾经无敌的大清铁骑,己经退居后位,以后战场主导的,都是火炮火铳了吗? 当然,这个念头只在多尔衮心中一闪而过,至于多铎、孔有德、阿巴泰等人,则根本没有这个想法,此时只顾着放浪形骸的大笑着。 一旁,金自点则是看得眼角直跳,心想满清原本就有铁骑优势,步甲也是天下无双,如今又有了火炮助阵,朝鲜就更加不是对手了。 “今后朝鲜要想继续生存下去,就一定要抱住大清的大腿,绝不能惹来大清上国的怒火!” 此时的乳峰山山城上,也是一片欢声笑语。 代善、英俄尔岱等一众文武大臣都大声向皇太极贺喜,庆贺己方炮营的出众表现。 皇太极也满脸笑容,对黄土岭战事松了口气。 此时皇太极心想:“精良的火器的确是制霸天下利器!以往,明军之中敢战的精锐凭借车营,往往可以挡住我大清铁骑的进攻,可是却挡不住大炮的轰击。强入当年的浙兵,战力的何等的出众,我大清铁骑死伤狼藉也无法突入其阵中,到了最后不也是使用大炮轰开的吗?血肉之躯,实不能与炮相比!” 于是皇太极寻思着,为了打赢此战,大清已经大力扩充了汉军旗的乌真超哈营,打造了大量的火铳、火炮,日后也要继续扩大火器的装备数量。 只是大清境内产铁数量有限,想要扩大火器的生产规模,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这些年,满清国内开采的铁料,几乎已经全部被这批火铳、火炮消耗掉了,甚至连往年从明国抢掠来的铁料也用光了,皇太极想要继续扩大火器的产量,实在是困难。 而且皇太极心中还有一个担忧,使用火器作战,这一仗下来,库存的火药与炮药也是消耗巨大,使得满清的火药储备也频频告急。 皇太极为了保证此战中火炮、火铳能够得到足量的火药供应,甚至不惜血本,从朝鲜运来了大量的火药,耗费了大量的钱粮和人力。 “使用火器就是与刀箭不同,看来除加走私及从朝鲜国收刮步伐,还得再入明境抢掠,多多掠来铁料、火药才是!” 在隆隆的炮声中,黄土岭一带的清军兵马欢呼不止,而明军阵地则是一片寂静,各镇将士都是怒火中烧,看着友军被清军的炮火杀戮,所有人的心中都涌起止不住的杀意。 此时洪承畴、张若麒、马绍愉、邱民仰等人无不面色铁青、握紧拳头。 几个总兵官也是焦急万分,援剿总兵左光先更是不断嘟囔着:“奴贼的火炮如此厉害,怎么办,怎么办?宣府镇和山西镇能不能坚持住?” 而军阵中的一些辽东官将,则看得面无人色,只在心中暗暗庆幸,辛亏攻山的不是自己。否则奴贼的火炮如此犀利,己方的军队,还没攻到山上,就在奴贼火炮下溃败了。 吴三桂也是神色凝重,同时心中则是在感叹:“宣镇军果然精锐,被奴贼火炮轰击到了现在,竟然还能冒着奴贼炮火不断前进!” 吴三桂扪心自问,以自己麾下兵马的情况,多半是坚持不到现在的。 刘衍望着远处的情况,同样是心急如焚,举着千里镜凝神眺望,忽然炮营指挥使钱樰在身旁大叫道:“大人快看那边!” 刘衍心中一惊,急忙举着千里镜望去,顺着钱樰指引的方向,刘衍看到清军的一发炮弹击中了宣府镇的一辆土袋车。与别的战车不一样的是,这种简陋的土袋车,在清军呼啸的炮弹下,不管是战车还是民夫,全都安然无恙。 刘衍顿时眼前雪亮,直呼自己耽误事,竟然将沙袋防弹的事情给忘了。虽然刘衍在战前也提醒洪承畴和一众总兵官,要多多准备沙袋备战,可是却忘了嘱咐杨国柱、李辅明二人,让二人将沙袋武装到战车上,去抵挡清军的炮火。 明末大军阀 第236节 此时大明的战车都是用来对付胡人骑兵的,对抗他们的弓箭骑射,所以木料的战车装备了挨牌就足够了。但是现在随着清军装备了大量的火器,战场上的局面已经不同了。大明的对手己经不再是纯冷兵器军队,而是装备了犀利火炮与大量火器的半火器化军队! 旁边的洪承畴时不时的关注刘衍,此时见到刘衍似乎若有所思,于是急忙说道:“刘总兵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刘衍点了点头,对洪承畴说道:“洪督看那边。” 洪承畴连忙举起千里镜,顺着刘衍指点的方向看去,张若麒、马绍愉等人也急忙望去,随后众人不约而同叫道:“麻袋车!” “土筐车!” “土袋车!” 张若麒大叫道:“咱们早该想到的,刘总兵的长岭山防线,不就使用大量的麻袋土筐,用来防止奴贼的炮弹?怎么到了这里,却都给忘了!” 洪承畴也是带着自责的语气说道:“是啊,我等早该想到,用车辆装袋泥土,护住前行将士。” 其实也怪不得众人想不起来,军队是最保守、最固执的群体,因为军队中的每一个习惯,或者是规定,都是用无数人命和鲜血换来的,如果没有机遇的话,是想不起来改变的。 而且有时候只是一层薄薄的窗户纸,机缘巧合捅破了,就是另一片天地。机缘未到,或许几百年,都有可能想不到那边去。 就好像是青莱镇新军装备的定装纸筒弹药,其实早在戚家军之中,就已经开始使用颗粒火药与分类别装的鸟铳弹药,但是却没有将二者合并到一起。 很多东西,只是一层纸,一个思路罢了,便如战车,或许众人会说,装价昂贵的战车,竟比不上区区民间使用的推拉车?事实就是如此,面对火炮,战车无用,叠上土袋土筐的民间之车,反而成为利器劲器。 此时众人知道了可以使用沙袋、竹筐等物来阻挡清军的炮弹,于是便急忙下令,命后方的民夫准备大量的长板车,少要二轮的,四轮好,独轮车不要。因为面对火炮,独轮车过于轻巧,不能挡住敌虏炮弹的震动。然后在上面装运大量的土袋土筐,一旦准备好了之后,便会紧急送到阵前去,用这些改装后的战车挡在将士及车营前面,护卫宣府镇、山西镇将士们前进。 为了防止奴贼炮从车的底部钻过来,滚断推车众人之腿,前面的车底,需绑上不少土袋,尽量不留缝隙为好。而为防止奴贼炮砸得车倒震,倒退,车的前方与后面,都需要专门加固。 辽东巡抚邱民仰负责大军后勤,马上奉洪承畴之令,招集大量工匠与民夫,进行土车的改造事宜。 由于前线战事紧急,改造之车暂时无法就备,邱民仰指挥大量的民夫,选用一些合适长车,上面装满麻袋土筐,车的前底与两边,绑上众多的土袋,紧急运送到前线去。 同时,洪承畴也急忙派人到杨国柱与李辅明两军之中,向二人告知此法。 而后洪承畴又对刘衍说道:“奴贼炮火犀利,杨总兵与李总兵军中将士伤亡甚多,还需要刘总兵援以医官!” 自从刘衍率领青莱镇新军抵达辽东战场,新军之中有众多训练有素、手段高明的医官,以及被各镇所熟知。每部就有医官三十人,每个医官还带有十几、二十不等的帮手,人数非常充裕。 以此时明军的后勤能力来说,即便加上洪承畴的督标营在内,各军之中的医官人数,都还没有刘衍一镇多。 所以此时听了洪承畴的话,刘衍郑重说道:“不消督臣言说,这是自然之事!” 于是刘衍立即召来医部部长鲍学镇,命其带人立即支援宣府镇、山西镇,对撤下来的两镇伤员进行救治。 鲍学镇当即领命,率领一百多人赶往中军前方的临时“医院”。 鲍学镇等医官都是统一装备、统一服饰,他们身穿简略版的胸甲,内穿大红色的圆领袍,上面绣有蓝色水纹的图案。每人还都有一个专门的救护箱,在救护箱内,装满了各种药品器械,如剪刀、止血粉、金仓药、酒精、纱布绷带、行军丸等等物品,十分的齐全。 自从青莱镇幕府成立之后,刘衍也想过让医部成立一家、或是几家医学院,专门收罗、培养大量的医官,以及研制各种药物。 此时在全世界的范围内,大明的医疗水平还是最高的,抗生素没出现之前,此时的西医就是扑街货,不管是什么病,欧洲人都习惯用放血疗法来治病,完全就是愚昧的行为,草菅人命。 不过刘衍筹建医学院的想法,因为辽东战事急迫,建立医学院的事情才搁置了下来,只能等到战事结束后,再做打算了。 此时洪承畴等人看着鲍学镇带着大批医官前去支援,众人熟练的在前面的临时救护场所搭建帐篷,烧水给各种见都没见过的器械消毒,然后相互配合的为伤员清创、诊治,都是感慨不己。 可见青莱镇新军之强,不仅仅是新军将士如何善战,还在于新军的军备军制之强,青莱镇新军如此完善的制度与后勤能力,放眼当今大明,可以说是无人可比! 洪承畴此时也下令,命中军的大批民夫听从鲍学镇的指挥,承担抬担架、运送伤员等杂事。同时洪承畴还调集了部分督标营的兵马,以便保护青莱镇新军一众医官的安全,也算是向刘衍示好的一个表现。 第三百四十二章 小胜一阵 战场上,杨国柱接到中军紧急派来的传令兵,得知了使用麻袋、竹筐装土,阻挡清军炮弹的办法,顿时懊悔得大声叫了起来。 当初杨国柱也是参与过巨鹿之战的人,刘衍当时就在巨鹿防线中使用了大量的麻袋、竹筐装土,以阻挡清军的炮轰。当时可以将麻袋垒在地上用作防线,现在当然也可以装在战车上,推着向前推进,这么简单的变通道理,自己为什么就想不明白呢? 杨国柱马上下令,命军中随行的民夫立即行动,边走边准备沙袋,全部部署到军阵前方和军阵之中的战车上,用来阻挡清军的炮火。 此时杨国柱所部前锋大约有四千人,在付出了数百人伤亡的代价后,已经距离山脚下的清军第一道防线很近了,大约只有一、两百步而已。 而前方的清军寨墙虽然也部署了一些火炮与鸟铳,不过在之前明军炮火的洗礼下,已经伤亡惨重,此时基本上没有多少火力了。 而且逼近山脚后,因为斜面缘故,清军主岭与中岭的火炮也转移了目标,使得宣府镇的前锋兵马终于冲过了“死亡地段”。 相应的,宣府镇大军中后段的车营火炮、大量的攻山器械等,此时已经进入了清军重炮的射程之内,再加上这些器械行动缓慢,所以已经成为主岭与中岭清军火炮的打击目标。 这些车营基本上都是其余各镇的兵马,此时被清军炮火不断轰击,已经出现了动荡,要不是被宣府镇兵马极力弹压,估计早就已经溃败了。 好在杨国柱的命令传达下去之后,军中的战车开始以非常快的速度装备沙袋、竹筐等装备,再加上后方也源源不断的送来改装后的战车,让宣府镇与山西镇将士的防护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两镇之中的骑兵将士也纷纷下马,牵着战马跟在附近的战车后面,其余将士与民夫也是紧紧躲藏在土车之后。 刚开始所有人都紧张不已,不少人都不知道这些改装后的战车顶不顶用。 可是事实证明,这些土车确实可以有效防护清军火炮,有时土车被呼啸的炮弹击中撞中,布屑泥土激起飞扬,但整车不会炸裂伤害,躲在车后的人,同样安然无恙。 而且清军火炮的炮弹击中土车之后,也难以形成广泛的跳弹伤害。虽然他们火炮仍然不可避免带来一些伤亡,因为有些炮弹越过土车,直接击中战车,击中步队,不过比起之前的惨重伤亡来,却已经是好上太多了。 于是杨国柱下令全军加速前进,李辅明也同样下令快速推进,两支大军猛然间提速,很快便冲到了清军第一道防线百步之内。 此时杨国柱的中军也在百步之外停了下来,随即便有大量的民夫冲过来,将大量的沙袋部署在周围,构建起防御工事,将杨国柱与中军众人保护了起来,防止被清军炮火击中。 在山上,多尔衮等人看到己方的炮火威力大减,明军的攻山大军直接冲到了山下,都是目瞪口呆,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多尔衮愤怒不已,当即喝问道:“炮火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对明军造成的伤害如此之小!” 就在刚才,多尔衮借助千里镜看得很清楚,明军又推来了不少的战车,己方的炮火就算击中了那些战车之后,也顿时哑了火,不管是多大的炮弹打在上面,也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根本造不成什么杀伤力来。 甚至在多门火炮的轰击之下,多尔衮望见有几发炮弹击中了杨国柱的总兵帅旗前方,还想着能不能击杀明军一员大将,可是那些炮弹除激起一些泥雨外,丝毫没有造成什么杀伤力。 “为什么这样?” 多铎也看到前方的情况,此时愤怒咆哮:“肯定又是那刘衍搞出的好事,一定是他!” 梅勒赛斯多也是用千里镜看了又看,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心中非常惊骇,使用一些简单的麻袋土筐,就可以抵挡战无不胜的大炮?连此时的欧洲,都没有出现这种战术。难道在战术上,高贵的白人,己经落后这些黄种人了? 黄土岭的清军炮营依然在拼命轰击,但明军战阵还是一步步逼到山脚,让清军上下难以接受,就连各旗的士气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击。 山城上的皇太极等人也是有些坐不住,明军使用麻袋土筐,就将己方的火炮挡住了?他们华贵坚固的战车都挡不住火炮,一些简单的泥袋放在一些简单的车辆上,就可以挡住沉重呼啸的炮弹? 就在这时,皇太极忽然叫道:“不好,我方火炮对他们无用,等会他们火炮拉运上来,要防止他们对我的炮击!” “传令黄土岭诸处的防线,立即搬运装填大量的麻袋土筐,布于各处防阵上,防止明人可能的炮火轰击!” 黄土岭第一道防线的壕墙己经多处倒塌,虽然军中杂役奴隶拼命修复,但在明军炮火下也是收效甚微。不过主墙前的三道壕沟。壕沟后的矮墙拒马,木桩绳索大多无恙。 此时眼见明军大部已经近在咫尺,督战的满洲兵趁机指挥杂役修复壕墙,娘娘庙墩台地段的甲喇章京颜扎,咆哮着让寨墙墩台上的火炮还击。 不过因为明军逼得太近,他们架在寨墙与娘娘庙墩台上的红夷大炮,不论如何调低射度,炮弹还是远远的从前锋前波的明军头上飞过,便是一些佛狼机火炮射中土车,也无法造成多大伤害。 而此时主岭与中岭上的清军火炮,因为山岭斜面缘故,也不再对前锋的明军炮击。 就在清军那边手忙脚乱的时候,杨国柱按照预先的计划,命各部将士运送沙袋到阵前,就在清军防线前百步之内,构筑了一条由沙袋堆砌而成的防线,用来供军中火铳手、火炮射击之用,防止清军火力的杀伤。 此时清军第一道防线内的兵力剩余不多,而且都是已经被明军炮火洗礼过的残兵,根本没有胆子,也没有能力出击,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明军防线设立,后方明军的车营在土车掩护下,冒着主岭与中岭清军的炮火,拼命将大量的佛郎机、虎尊炮等火炮拉了上来,后面还有无数攻山器械,也是一样拼命拉将上来。 宣府镇的大队火铳兵逼近了清军的第一道防线,正对着百步外一个清军的寨门。那处的寨门之前,挖有一道深深的壕沟,上面还拉有厚重的吊桥。这处寨门的右边不远处,是一处倒塌的寨门寨墙,似乎不久前被明军炮火轰塌了。 望眼望去,只见清军的寨墙多有倒塌的地方,只要己方的攻山器械拉上来,攻破眼前清军的寨墙防线,只在转眼之间。 很快,又有大队的火铳手与长枪手上来,他们紧紧躲藏在几辆土车之后。在他们的身后,有数百辆土车推了上来,在众多土车的后面,尽是身披鲜红棉甲的宣府镇鸟将士。 而寨墙后的清兵正在狂呼乱叫,对着宣府镇的土车指指点点。有的清兵啪啪的开铳,这么远的距离,铳弹大多不知飞到哪去,有的射在土车上,只激起小股的土花,麻袋嘶嘶嘶的漏土。 忽然寨墙后一阵鼓响,前方的寨门吊桥放下,寨门打开之后,两百多穿着白色镶红盔甲的鞑子兵冲了出来。他们个个手持厚重的盾牌,前面几个,手中盾牌是沉重无比,怕是铁制盾牌。 而且那些镶白旗鞑子兵全都披着重甲,持着大刀重斧,狂吼着冲来,是想要趁着宣府镇大队立足未稳之际,破坏刚刚垒好的沙袋防线。 放在以往,两百多满州重甲发起冲锋,足以让上千,甚至是几千明军为之胆寒,甚至是直接被吓得崩溃。 可是此时的宣府镇将士刚刚经历了猛烈炮火的洗礼,竟然奇迹般的没有崩溃,大军建制依然完整。经过炮火的洗礼,这些将士的战斗意志得到了升华,已经不同往日,哪怕面对清军的千军万马,也不会不战而溃。 这些将士已经是一支精锐之师了! 杨国柱望着前方,只见军中各级将领正在防线后面拼命呼喊,在清军进入七十步之前,火铳手不得开铳,所以各土车之后,只是一片诡异的寂静。又有对着寨门两边的土车,后面的鸟铳兵,也是将鸟铳转向,侧面对准那些冲击过来的镶白旗清军兵们。 就见那些清军们,吼叫着从山下冲下,他们越冲越近,那凶神恶煞的表情,也是看得越来越清楚,不过土车后的明军们,还是强忍着不动。 几个手持鸟铳、三眼铳的汉军与朝鲜军也跟在后面,突然闪出盾牌,对着明军防线开铳,顿时就是一片硝烟与啪啪声响。不过宣府镇的将士们依然沉着,丝毫不予理会。 转眼间,那些清军夹带着大量的尘土,从山岭上轰隆隆冲下,前面的清军们,冲过了七十步。 “射击!” 随着防线内一名参将的一声令下,防线后面的火铳手们几乎同时开火,密集的火铳喷射出大股大股的硝烟。 那些镶白旗鞑子兵顿时扑倒了几十人,那几个汉军旗汉奸兵与朝鲜兵,也是尽数被打死。 剩下的鞑子兵则是惊恐万分,他们发现手中的盾牌,便是铁盾,也一样无法提供防护力,纷纷被击来的弹丸打裂打破。仅仅数息后,又是排铳声音响起,狂冲的清兵中又是几十人中弹摔倒在地。 宣府镇的火铳手使用火铳传递战术,以善射之人射击,其身后几排火铳手负责填装,将手中装有药的鸟铳递到射手手中,随后接过打空的鸟铳,紧急装填。 虽然他们装填弹药的速度,远没有青莱镇新军鸟铳手那么麻利速,也出了不少误差。但这种步卒冲击,特别此时的几层火铳手们,个个铳中都有药,所以可以保持火力源源不断。 排铳声音一波接一波,冲锋的清军不断中弹翻倒,一时铳声、惨叫声不断。 齐射仅仅持续了三次,那两百多清军士兵就几乎全部被打死,只有三、五个受伤不重的鞑子兵,连滚带爬的逃了回去。 杨国柱见状顿时松了一口气,同时心中也是充满了喜悦。这一次交手也算是攻山前的小插曲了,自己集中了上千杆各式火铳展开齐射,只用了三次齐射,就将两百多满州镶白旗的重甲精锐射杀,这放在以前是根本不敢想象的。 “要是对阵厮杀,估计不死个千八百人,是拿不下这一队鞑子兵的!” 杨国柱在心中暗暗盘算着,同时也在想,回去之后一定要仿效青莱镇新军,大力发展火器,而此战活下来的兵卒,将来都是自己的宝贝,这些可都是见识过大战阵的精锐啊! 此时明军防线的前面,火铳大规模射击产生的白烟逐渐散去,刺鼻的硝烟味混合在炎热的阳光下,还有不时传来的血腥味道,当真呛人无比。 而明军蜿蜒的防线阵地中,顿时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音,这场小规模的战斗完全是一面倒的屠杀,伤亡敌人众多,而己方的伤亡,却寥寥无几,怎能不让杨国柱麾下将士欢呼雀跃? 杨国柱也跟着大笑起来,随后大吼道:“将士们,准备攻山,杀胡!” 第三百四十三章 杀上山去 随着杨国柱一声令下,宣府镇中军的战鼓声响起,将近两万大军开始全线进攻。宣府镇将士经过一路上的伤亡,此时心中愤怒无比,在战鼓声的激励下,在战车的掩护下,呐喊着向清军寨墙冲去。 此时清军的第一道防线寨墙多处倒塌,还有一些寨门洞开,各寨门吊桥处破损严重。不过主墙前的三道壕沟无事,所以随同宣府镇将士一起进攻的,还有大量的攻山器械。 另外还有大量的百子铳、小号佛郎机炮也一同出击,由一些敢死民夫推着冲上山去,随时为大军将士提供火力支援。 与此同时,在大军的最前方,便是大量的土车,大批的刀盾手在前,火铳手随后准备提供远射火力,然后便是数量众多的长枪手,如同潮水般涌向清军防线。 明末大军阀 第237节 看着宣府镇大军呐喊着冲来,密密麻麻的战车与攻山器物也是一同涌上,寨墙后面的清兵士兵不断大声咆哮,还有大量的援军,从中岭各处防线涌到这边,准备将宣府镇将士堵在前方。 娘娘庙墩台这边,甲喇章京颜扎正怒吼着,让汉军与朝鲜军铳手上去迎战,一些没毁去的投石器等物,也放上滚石火罐之物准备投放。接着颜扎又喝令甲喇内的镶白旗满洲兵同样使用弓箭准备作战。 不过因为各种器械在明军炮火下损毁严重,可以迎敌的守墙器械,己经不到原来的五成。特别是寨墙处处倒塌,能不能守住,颜扎等人真是心下没底,而明军己然冲击上来,此时再修复也来不及了。 看明军密密涌来,颜扎飞快奔到寨墙后一处油锅处,这里沸滚燃烧的是,都是热腾腾的火油。本来这种油锅该得段有好几处,不过经过明军炮火的打击后,娘娘庙墩台这段就只剩下两处了。 在油锅附近,还架着五架投石机,这些都是属于那种小型的投石器,射程不过数十步远,不过滚石从坡上滚下去,再加上火油淋上,威力还是很可观的。 “快给本甲喇放!” 颜扎冲投石机旁那些惊慌失措的朝鲜兵大吼,那些朝鲜兵恐惧得看着他,颜扎说的是满语,这些朝鲜兵哪听得懂? 还是颜扎连呼带吼,又皮鞭抽打,他们才明白何意。一个朝鲜兵言,明军没进入射程,投石机投得不远,也没什么准头可言,最好待明军更近再投。 该处朝鲜兵的参尉,看颜扎目露凶光,心下也有些畏惧,用高丽语说道:“颜扎大人让射,你们就射吧,免得被打死!” 那些朝鲜兵没办法,只好将两架投石器的绞盘升起,在铁皮套上各放上一个擂石,都是雕琢得圆滚滚的。随后每人舀来一勺火油,淋在擂石上,轰的一声,擂石变成一个燃烧的火球,火焰冲起老高。 “射!” 那参尉大吼一声,几个朝鲜兵骤然扯动牵拉索,顿时沉重的火球以抛物线射出,飞出了寨墙之外。 此时宣府镇的大队人马中,每辆战车都由两个民夫用力推动,他们身后的火铳手、长枪手,全都猫着腰紧紧跟随。 在这些战车的后面,是几辆百子铳车、佛郎机车,都已经装上了散弹,随时可以提供火力支援。 而在大队人马的前面,则是数辆并列的壕车,车前的壕板高高竖起。这些壕车在到达壕沟后,便将壕板放下,就可以渡沟壑如坦途。而且这些壕板架架宽大厚实,可防铳弹,为车后的人等提供掩护。 每辆壕车后面,都是黑压压的推车民夫,虽然该处山岭地形平缓,攻山器械上山并不艰难,不过毕竟是沉重的壕车,又是上山,每车没有十数人推动,是根本无法前进的。放眼望去,该处山岭的前后左右,尽是蜿蜒的战车与壕车等器。 很快宣府镇的先头将士就冲了上来,只见前方的寨墙己经倒塌,留下数人可进的缺口。寨墙前面,有三道壕沟,壕沟前方,都布满了拒马木桩。不过只要壕板架上,搬开拒马等障碍只是等闲。 在前方缺口两边的残余寨墙上,己经布满了鞑子的铳手及弓手,那些鞑子兵此刻也是神情紧张,只是用他们的火器、弓箭瞄着正在上山的宣府镇将士。 突然,两颗火球朝着宣府镇将士的头顶砸了过来,紧接着轰的两声巨响,火球重重的砸在山坡上,点燃了地面的一些残余的浅草,然后火团似的从坡得上滚跳下来,一路留下无数火星火花。 一颗火球滚空了,一颗火球则对着一辆战车撞来。那辆战车后面的两个民夫不由慌乱,一下抛开战车,转身想向后躲避,不过却被他们身后的火铳手挡住。 轰的一声响,火球己是撞在战车上,将战车撞得歪倒,随后擂石不动,不过上面的火油溅到战车上,使战车熊熊燃烧起来。 特别有一些火油溅到一个民夫身上,那火油极为的粘稠,一沾上身,那民夫身上顿时着火。 只见那民夫大声惨叫着,旁边另一个民夫手忙脚乱,上前为他拍打,不过却无济于事,最后那民夫浑身是火,在得上滚来滚去,很快就一动不动。 寨墙后的清军不断用投石机抛出一些火球出来,有时撞在战车上,有时撞在壕车或土车上,相继点燃了一些攻山器械,也使不少的民夫、将士全身冒火,惨叫着或是满得乱滚,或是到处奔跑嚎叫,引起阵阵慌乱。 好在这些火球没什么准头,扔出的数量也少,相比庞大的攻山队伍,这些守护器械造成的危害根本不足以改变局面。 很快宣府镇将士就逼近到寨墙前六、七十步的距离,在这里大量的战车陆续停了下来,准备掩护射击。 看明军大部准备开火,寨墙后的清兵更是慌乱,在军官们的咆哮声中,他们抢先动手了。 爆豆般的火铳声响起,寨墙后的汉军鸟铳手,还有那些身着鲜红短身棉甲,盔上有三叉杆的朝鲜军铳手,纷纷朝明军开火射击。前方寨墙各处接连爆出浓重的白烟,火铳发射的火光不时闪起。 一些铳弹击打在了车前的挨牌棉被上,被击散出的棉絮不断飘起。 还好鞑子兵的火铳威力小,这么远的距离,很少可以打透明军战车上的挨牌挡板,更别说这些战车前方,还多铺上厚厚的棉被被褥。至于朝鲜军们使用的鸟铳,它们的射程与威力,比那些八旗汉军的火铳还差,在这个距离上,根本构不成威胁。 不过在密集的射击之下,也有一些意外情况,明军这边也开始出现伤亡。一辆战车后面的鸟铳手就先后有两人中弹,那铳弹虽然没有完全破开他们的棉甲,但这个距离的弹丸,击在这铳手的身上,有如一个大铁锤重重撞击,使得那两个铳手闷哼不己,怕是己经形成内伤。 啪啪啪啪,寨墙前硝烟弥漫,鞑子的鸟铳响个不停,每当铳声响起,墙上便若道道白龙腾出。明军将士又听到火箭发射的声音,抬头望见数量众多的火箭呼啸乱飞,却是寨墙后的鞑子兵的“杰作”,他们持着不知哪来的大筒火箭,正朝着寨前的明军大队发射。 “还击!” 此时大批的宣府镇火铳手怒吼着上前,拔开那些推车的民夫,将自己火铳架在战车上,开始齐射还击。一瞬间,比清军火铳更为猛烈的爆响声响起,明军大量战车的前面,爆发出阵阵浓密的白烟。 寨墙后不断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那些鞑子兵被铅弹击中,瞬间便撕裂他们身上的棉甲,无论有没有镶嵌甲叶,都无济于事。铅弹在他们体内变形,而后横冲直闯,将体内的一切搅成稀烂,随着血液的喷射,那些清兵倒在得上,发出非人的嚎叫。 双方你来我往,隔着寨墙与战车相互对射。铳声不绝,彼此阵得前硝烟弥漫,铳弹带起的棉絮,泥土、石屑飞扬飞射。又有火箭不断朝明军飞来,火箭威力不可小视,不过火箭没有准头,若是不正中了,将士披着甲,便是中箭,也受伤不重。 同时寨墙后面,还有一些正牌的满州鞑子兵射来利箭,然而在这个距离,清军的步弓威力小,一般清军的作战风格,是敌进入五十步后射箭,他们若是仰射,便形成如火箭般的效果,杀伤力实在是有限。 双方好一阵互战,双方也是各有伤亡,不过整体上来看,还是清军的伤亡更大一些。 随后,远远躲在后面的百子铳、小号佛郎机被民夫推着上前,这些火炮都已经填上了霰弹,前膛装弹,内填弹丸数十,其中大弹一个,重数两,小铅子数十枚,每重数钱,约可打百步距离。 此时明军阵得硝烟弥漫,不时有烟雾向寨墙飘去,清军看不清楚明军动静,仍不断的开铳射箭。而明军对清军动静略为清楚,因为岭上相对风大,硝烟容易吹开。 忽然炮声轰鸣,明军的百子铳、小号佛郎机纷纷开火,在一、两百百子铳、小号佛郎机的齐射下,众多的弹丸形成弹幕,争前恐后的射向了清军寨墙,如同钢铁风暴一般,席卷了寨墙周围的一切! 那些寨墙都有垛口,众多的清军掩在残余寨墙的垛口旁,他们若开铳,便上半身闪出露出。猛然遭遇明军霰弹炮击,寨墙后,同时响起众多的惨叫声。许多清兵的上半身被击中,射出无数股血箭,然后很多人的身体就炸开了。特别有几人的头颅,当场成了烂西瓜。 随后明军有进行了两轮齐射,猛烈的火力让清军难以招架,伤亡惨重。趁此机会,宣府镇将士又向前推进了数十步,很快就推进到了寨墙跟前。 到了这个时候,战斗更加白热化。 大量的民夫,在两旁战车鸟铳的掩护下,从各种攻山器械后出来,拼命的搬开寨墙壕沟前的拒马,扯去木桩,然后壕车前的壕板放下,架在了深深的壕沟之上,有些壕车甚至直接将壕沟前的拒马推开。 那些壕沟前后有矮墙的,又有大量的民夫挖掘矮墙,还有许多人藏在车内,拼命从里面往壕沟内扔丢沙袋土袋。 寨墙内,清兵的擂石与火罐使命抛出,还有一些沾上火油的擂石抛射,还朝那些民夫或是明军放铳射箭。战车后的明军,则拼命掩护。 在这个距离上,不论是彼此的火铳、弓箭、火箭,都达到了最大的杀伤力,双方不断有人倒下。 有些民夫或是明军将士被敌人的擂石扔中,不由皮开肉绽,甚至重伤死亡,被火罐扔中的,更是浑身冒火的奔跑尖叫。还有一些攻山器械被火罐抛中,熊熊燃烧起来,里面的民夫也是慌乱逃窜出来。 而为了反击清军,宣府镇将士开始投掷震天雷,一声又一声的巨响传来,这些万人敌里面多是铁蒺藜、碎石、碎铁等物。扔到寨墙前还好,若扔到寨墙中或后,顿时炸得那些清兵血肉横飞死伤无数。 而且那些万人敌内中之物,都用马粪泡过,可谓饱含毒素。这种天气之下,就算当场不死,但若被炸出伤口,九成九会感染而死。 随着一道道壕板架上,一道道壕沟填上,寨墙前的明军战车逼得越近,投掷过来的万人敌越来越密集。 终于,在付出了不小的伤亡之后,宣府镇将士前方的三道壕沟都用壕板铺上了。而那寨墙处,早己经倒塌,缺口处可供数人进入,离壕板也只有半人高。 “冲进去,杀鞑子!” “杀啊!” 在无数的呐喊声中,战车后大量的刀盾手、长枪手冲了出去,众将士从众多的缺口处爬上,然后怒吼着攻入寨墙之内。 双方开始肉搏! 第三百四十四章 倒霉鬼 黄土岭上杀声震天,刘衍举着千里镜观察战况,只见宣府镇和山西镇将士浴血奋战,打得非常英勇,不由得赞叹:“看来明军不是不能战,只要钱粮充足、将领敢战,还是可以与清军死战到底的!” 实际上,明末时期的清军并没有后世遗老遗少鼓吹的那般强大,至少与历史上的匈奴、突厥等民族相比,满清实际上根本不够看。 只是满清运气好,遇上到了被小冰河期与李自成等流贼轮流放血,已经行将就木的大明,又碰上了吴三桂等汉奸带路,这才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此时黄土岭方向战事激烈,不过明军整体依旧在推进中,刘衍稍稍放心了一些,然后便回头望向了松山堡西面,担心清军会从侧翼突袭过来。 “就不知道唐通、马科这两块料上不上得了台面了!” 与此同时,在松山堡以西。 铳炮的声响隐隐从黄土岭诸地传来,山海关镇总兵官马科凝神倾听一会儿,便转过身来,继续与密云镇总兵官唐通说笑,二人不但坐在一个巨大的帐篷下面,而且面前竟然还摆放着一些水果,马科、唐通在这里有说有笑,根本不像是在打仗,反倒是像郊游。 “看来黄土岭那边打得很激烈啊,宣府镇和山西镇的兵马竟然如此敢战?” 一身精致甲胄的唐通,望着黄土岭的方向,感叹道:“黄土岭各地的奴贼防守稳固,要想攻下山岭,可是大不容易,杨帅他们,怕要损兵折将了。” 马科笑着说道:“督臣自有安排,我等服从军令便是。” 唐通竖起了大拇指,称赞道:“马总兵说的是正理,我等身为军将,督臣怎样安排,我等怎样做便是。特别马总兵久经军伍,我跟着马总兵在这里,心里就是踏实!” 马科笑道:“唐总兵啊,凭我俩的交情,你说这话就见外了。” 随后马科看了看身前身后的军阵,神情中不无傲然之意:“督臣让我们守在松山堡以西,我马科可以在这里说一声,只需我与唐总兵在,定不让鞑子的一兵一马越过松山堡,威胁攻打黄土岭的友军!” 唐通又是一阵奉承,二人言笑晏晏,亲近无比。 话说唐通与马科接了洪承畴的军令后,马上将兵马拉出,部署在松山堡东北的一处丘陵上,离己方大营,约有二里远,在这边监视松山堡以西的清军动静。 此番唐通率部一万五千,其中骑兵六千人,马科率部两万,其中骑兵八千人,两军都编组有车营,再加上随行的火炮等辎重,在这处丘陵上部署完毕,竟然也威势盛大。 马科与唐通都看中了这处丘陵高地,认为只需盘据此处布下大阵,不论清兵从西面或是北面来,都不可能无视山海镇、密云镇兵马,为松山堡东面的攻山明军,提供坚实的前方凭障。 与大明传统的军阵一样,二人兵马也都是车营在前,骑兵在后与两旁。看布下军阵也久了,太阳渐渐高升,马科瞭望远方,西面的原野,久久没有动静。 于是马科舒心的笑了起来,说道:“看来今日西线无战事,松山附近的鞑子兵,都到黄土岭去了!” 唐通则是整了整自己的披风,也说道:“是啊,如马总兵说的,我等今日算是舒坦了,不动一兵一刀,这守护后翼的功劳就到手……” 唐通话还没说完,突然眼睛瞪大了,就见前方田野,一道黑线蔓延过去。 二人立时神色一变,均想:“昔日怕是难得安逸了。” 渐渐的,一支庞大的清军兵马出现在松山堡西面,只见旌旗猎猎作响,浩荡人马铺天盖地杀来,兵力怕超过了万人。 不过仔细观望了一番,唐通与马科都是长出了一口气,唐通更是笑着说道:“原来是汉军旗那些狗腿子。” 二人看得清楚,虽逼来的清军超过万人,不过多是八旗汉军的旗帜。其中估计只有几千人是八旗满洲的甲兵,以及一些八旗蒙古兵,外藩蒙古兵等。 而马科与唐通的兵马既有稳固的车营,又占据了有利的丘陵地形,只需据守不出击,以三万五千兵马,对上鞑子的一万多人还是有把握的。 明军这边已经严阵以待,即便是马科与唐通再不济,此时也是各回本阵准备大战,一众将领也是纷纷跟随,大声怒吼着指挥各部将士备战。 再看清兵那边,一样在大阵前方约二里处,一个丘陵高地上下布下大阵。 突然马科神色大变,唐通更是白脸都发青了,只见那些汉军旗兵马竟然拉出了数十门红夷大炮,而且都是黄土岭上那些重炮的样式,都是可以打出十斤炮弹的重炮! 这下,唐通与马科都傻了眼,二人急忙聚到一处,商议如何对阵。 就在二人紧张商议对策的同时,在另一边,蓟州镇总兵官白广恩部也遭到了清军突袭,此时数千清军重骑已经杀入蓟州镇的车营之内,顿时车营内的炮手、铳手就溃散而逃,力争下游往后逃去。他们将后背留给那些冲杀过去的骑兵,不断被踏翻,砍翻在地,哀嚎声、惨叫声震破耳膜。 有一些铳手想要抵挡,不过身旁的人都在逃,又或看到鞑子重骑包抄过去,外又有清骑不断骑射,恐惧之下,也不得不伴随逃去。 车营的前营、左营、右营,不断有战车被掀翻撞开,无数清军重骑从缺口处冲进来。他们不断的包抄、分割、撕裂、驱逐,似乎让明军觉得,到处都是他们的人马,车营各处己经被清军攻破。 此时蓟州镇的溃兵们慌不择路,他们大多随着人流,在清兵驱逐下,往前方的大阵冲去。很多人拥堵在一同,被推倒、踩死,或是为了夺得生路空间,相互的缠斗厮杀 本来白广恩布下的几个车营,有若数个空心方阵,加上中军的后阵,前后左右间,都可以有效提供火力援助。不过溃败下,兵士如崩塌一样逃窜,什么布置都没用了。 铳兵、炮手前面是各营的长枪手和刀盾手,在清军铁骑刚刚破开车营的时候,他们还在各自上官的指挥下列阵抵抗。不过随后无数溃兵冲来,恐惧瞬间侵袭了他们的脑海,这些将士顿时也一哄而散,加入到溃兵的行列之中。 此时蓟镇总兵白广恩做梦也想不到,自己部署的军阵这么快就败了,这只是转眼间啊? 白广恩大声喝道:“传令下去:溃兵不得冲击中军大阵。违者全部射杀!” 他身旁亲将不敢怠慢,若任溃兵冲击中军,便是全军溃败的结果,那样整个蓟镇军就完了。就算友军救援及时,在清军铁骑的追杀下,怕损失也是以七、八成来算。 明末大军阀 第238节 此时白广恩,也不敢将骑兵派出去,没有车营正面抵挡配合,己方派出一千、两千的骑兵,也只是给鞑子送菜。 在白广恩喝令下,正兵营无论步骑,都快速结了一个利于防御的圆阵,中心是密密的盾牌长矛,对着溃兵方向,还布置了人数众多的弓箭手。 如杨国柱的正兵营一样,大明余者总兵的本部,多是骑军,且根本上是冷兵器手。骄兵悍将不说,倒个个打老仗,张弓撘箭,那只是等闲之事。 正兵营这边刚刚布置好圆阵,转眼间潮水般的溃兵己经冲来,两侧还夹着许多尖叫逃跑的民夫。 白广恩与吴三桂的大阵之间,单方都布置上一些战车,一些冷兵器部队,一些骑兵,用来掩护那些民夫们发掘壕沟。没想到眨眼间,白广恩的几个车营就败了,那些民夫裸的暴露在清军铁蹄之下。 万余民夫顿时就炸了锅,清军铁骑猛地击杀驱逐,他们就尖叫着四散逃跑,四处是一片惶恐的喊声:“鞑子,是鞑子!” 那些民夫汇成一股庞大的人潮,冲跨了前面的军阵与骑兵,一部分冲向吴三桂的大阵,一部分冲向白广恩的军阵。更有些人,远远的逃向洪承畴的中军大阵,只哀求鞑子兵不要留意到自己。 而那些清军铁骑而是分兵一队队的追杀,不断的从前面驱逐,只需逃得略慢,就被追兵戳死在田野之上。 “真是废物!” 此时吴三桂虽然在自己的军阵中,但是蓟镇那边的情形他也是看得清楚。 吴三桂先是呆若木鸡,转而神色乌青,才一个回合,白广恩的几个车营就溃败了?这才多久?一柱香工夫吧。 此时八旗满洲镶蓝旗与正蓝旗的骑兵,还有一部分的八旗蒙古军,一样对吴三桂的军阵猛攻。 由于吴军号令严整,各个车营配合严密,虽然在清军铁骑的猛攻下损伤不少,但一样颇有斩获。那些清军铁骑没办法,只得围在车营外打转,吴三桂时不时派出骑兵出击,单方打个旗鼓相当,相必战后一个大功劳是少不了。 可是吴三桂万万没想到,战场情形直转而下,白广恩的一万两千人马转瞬就败了,己方的左翼裸暴露在清军铁骑之下,还有众多的溃兵民夫冲向己方军阵。 想那白广恩也是号称猛将,蓟州镇的兵马也堪称强军,竟然败得如此突然,根本没有预兆,清军突然出现,蓟州镇的兵马便败了,真是匪夷所思! 此时吴三桂眼中闪过一丝阴寒,他望着远处白广恩的帅旗,喃喃道:“白广恩,你就自求多福吧,我如今也自暇不顾!” 若白广恩军阵严阵,吴三桂自然会派出援兵,互为支援。不过如今蓟军溃乱,己方便是派出援兵,也杯水车薪,说不定还给乱军们冲散了。 而且白广恩阵破,两翼的清兵随时可以集合重兵,左右夹攻吴三桂所部,若分兵出去,己方的军阵就危险了。 于是吴三桂当即喝道:“传我将令,各部兵马紧守阵地,若溃兵民夫敢冲军阵者,格杀勿论!” 第三百四十五章 溃败 战场上混乱不堪,蓟州镇的大部兵马已经被清军击溃,只剩下白广恩的正兵营结成圆阵,还在坚守着。 此时正兵营的圆阵凭借外面的拒马,以及白广恩的数百家丁在里面弹压,暂时还能够维持住局面。 只是当白广恩望着圆阵外面,那些潮水一般逃回来的溃兵,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如果不将那些溃兵疏散到别处,用不了多少时间,正兵营的圆阵便会被他们冲散,大军的士气也会很快崩溃,到时候白广恩与正兵营的几千将士也都活不了。 白广恩已经下令射杀溃兵,正兵营的弓箭手、火铳手拼命射击,面对外面的同伴,一丝情面也不讲,在数百溃兵被射杀之后,大部分溃兵都惊叫着散开,逃往别处,冲击圆阵的形势略缓。 不过在后面,还有大队的清军铁骑不断追杀,无数的溃兵只有继续奔逃。也有一部分人见前方无路,则狂叫着回头,与清兵拼命。不过那些溃兵已经没有了阵型,面对凶悍的清军铁骑,也只有被屠杀的份。 那些清军铁骑不断从溃兵身旁掠过,不断射来利箭,投来标枪,甩来飞剑阔刀,那些翻身拼命的溃兵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不断倒在血泊之中。 在清军铁骑的追杀下,溃兵们拼命逃向几里外的明军中军大阵,或是黄土岭的杨国柱攻山大军,只要能逃过去,就还有一线生机。 在铺天盖地的哭喊中,白广恩面色铁青,他猛地看向不远的吴三桂军阵,心中愤怒:“这个小畜生,枉我白广恩将他当作兄弟,处处支持他,这个紧要关头,也不派出一兵一卒来支援我!” 白广恩看得清楚,虽然也有大股清兵围攻吴三桂军阵,不过他们大阵严整,似乎颇有余力。 不用多,只需派出二、三千骑兵,从侧面对清军发起攻击,就能极大缓解己方的压力。但那吴三桂就是不肯,紧守营阵,一兵一卒也不愿意出击。 随后,白广恩又望向中军的方向,期盼着洪承畴能尽快派来援兵。只是白广恩忘了,自己的蓟州镇大军败的太快,洪承畴不可能这么快就得到消息的。 此时外面的溃兵所剩无几,不是被清军铁骑杀了,就是已经被清军驱赶着逃向别处,战场上剩下白广恩的正兵营。以及一万几千清军铁骑。 此时围困白广恩正兵营的清兵,除了原先的八旗满洲正白旗、镶白旗、正黄旗、镶黄旗的甲兵。还多了不少身穿蓝色盔甲,或是蓝色外镶红边盔甲的骑兵,以及更多的八旗蒙古军。 这些满州两蓝旗的兵马原本是攻打吴三桂军阵的,可是豪格与济尔哈朗见吴三桂所部一时难以拿下,便领了一部分兵马过来助战,准备先歼灭白广恩的正兵营。 看着明军狼狈不堪的样子,豪格哈哈大笑,说道:“这些尼堪,就是不堪一击!” 济尔哈朗则谨慎道:“肃亲王,这是因为我大清铁骑,面对的是白广恩等人的缘故。若对上刘衍的青莱镇新军,恐怕就不会这么顺利了!希望在他们援兵到达之前,我大清勇士可以攻破白广恩的军阵。” 豪格虽然微微皱眉,对济尔哈朗的话很不感冒,不过也不得不承认,此番明军出动的兵马的确比以前强太多了,此番能够顺利击败白广恩所部,也是出乎自己意料的,于是便没有反驳什么。 此时,数千清军铁骑正围着白广恩圆阵转圈,他们不断射去箭雨,密密麻麻的箭矢不断落入白广恩的圆阵中,只见正兵营的将士也举起了大量的盾牌,不断有弓箭手从中放箭,拼命对外还击。 很快又有满洲铁骑,这些鞑子兵策马冲到圆阵近前,用力抛出标枪、甩刀、飞斧、铁骨朵等物。特别他们的标枪飞斧,都缠有绳索,投射的瞬间拉动,就可以毁去明军的盾牌。 明军的盾牌不断被毁坏,失去盾牌遮掩,正兵营的将士就暴露在清军的箭雨之下。不时有将士惨叫倒下,他们或是中箭,或是中了标枪,或是被铁骨朵等物投中,正兵营的伤亡开始急剧增加,白广恩见了不由得心急如焚。 虽然明军弓箭手拼命还击,可是此时清军人数占据优势,又是策马狂奔,明军弓箭手很难射中,对射之中便落入了下风。 特别是清军铁骑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他们看准圆阵哪里有缺口,便纷纷下马步战,那些重甲、巴牙喇等精锐,从数十步外射来利箭,他们射的箭又准又狠,专门射人面门、眼睛、咽喉等要害部位。而且他们的箭矢都用马粪泡过,饱含毒素,只要被射中了,基本上就宣告死亡。 在那些清军精锐的突破下,圆阵的众多小缺口开始不断扩大,伤亡也在急剧增加。 战场上箭如雨下,看白广恩的圆阵,己经被撕扯开好多口子,阵内的明军们,都发出绝望的呼嚎之声。 豪格望着前方的激战,大笑着说道:“郑亲王,我看差不多了,可以让勇士们结阵冲杀,让重骑快马冲阵了!” 济尔哈朗也是点头,说道:“肃亲王说得有理,我们必须在明国援兵到达之前,将白广恩部消灭。一战就击杀他们一个总兵,定可以大大打击他们的军心士气,为我大清的锦州之战,提高不少胜算。” 于是豪格当即下令,集结了各旗重甲,那些身披双层重甲的清兵快速汇合起来,他们挺着密密层层的长枪大戟,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随后他们便呐喊着结阵冲杀,在他们前面,是手持刀盾利斧,各旗中最精锐的巴牙喇兵,专门对付长枪马槊,做破阵之用。 而在他们的后面,则是数千重骑,这些重骑全都手持骑枪,以密集的阵型朝着白广恩的圆阵急冲而来。 此时白广恩与正兵营将士也知道,战斗到了最后的时刻,所有人都爆发出惊人的战意,准备与清军死战到底。 就在清军重骑冲来的时候,正兵营圆阵中的明军长矛手、刀棍手、大棒手、钯手们嚎叫着冲了出去,与撞上来的清军铁骑杀在一处。 轰! 一瞬间,无数清军战马哀鸣,不断被明军将士戳翻在地,而在重骑的猛烈撞击之下,明军的长矛长枪也不断折断,数不清的正兵营将士被战马撞飞,或是被骑枪挑死,再被滚滚过来的铁骑踏成肉泥。 身穿双层重铠的清军铁骑,在白广恩的圆阵中硬生生冲开几个缺口,随后大队清军杀入阵中,快速进入分割明军阵型。 那些清军的死兵、巴牙喇兵大多手持刀盾,几乎每人都是身披三层重甲。在纷乱的战场上,除了精良的火器以外,一般的兵器对上他们,基本上都是无力抵挡,只有被屠杀的份。 那些清军重甲冲在最前面,奋力砍倒面前的长矛,撞翻明军的盾牌,身影交错之间,就见肢体横飞、鲜血四溢。那些清军重甲瞬间撕开几个明军刀盾长矛阵,而在他们的身后。大队的清军兵马呐喊冲来,只是转眼间,白广恩的圆阵就溃败下来,无数人丢盔卸甲四下逃走。 为了逃得快,他们为争抢马匹相互撕杀,也不管自己是不是骑兵了。 此时到处都是溃兵,一些亲将家丁拉着白广恩就要逃走,几人还为白广恩拉来缰绳,又有众多家丁,紧张的簇拥在白广恩身旁,只是劝主帅快走。 看四面的敌兵蜂拥而至,不断有突围的人浑身血污,惨烈的与清军搏杀,然后倒下。 此时正兵营几千人都四下逃跑,也顾不得他们主帅了,只余几百家丁,还忠实的护在白广恩身旁。 白广恩虽然心有不甘,但是此时也顾不得多想,跳上战马,在一众亲军家丁的护卫下,拼命往外杀去。 到了此时,白广恩的蓟镇兵已经全线溃败,他布阵近一万两千人,再加上那一万多民夫,此刻漫山遍野都是逃命之人,其中还夹杂着不少清军铁骑,不断的追杀、驱赶着人群。 不远处,吴三桂脸色铁青地看着溃逃的蓟镇军,这场战斗就发生在他的眼皮底下,从接战到溃败,那边的战事,是如此的短暂与残酷。 在目睹了这样一场溃败之后,吴三桂也是心中动摇,此时双目血红,脑门上都绽出了粗大的青筋,他深深的吸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以免动摇心神。 而且此时吴三桂所部士兵,也受到蓟镇军大败的影响,许多军士眼中,都露出惶恐的神情,军心已经开始动摇。 吴三桂只觉得冷汗直冒,此时大队的清军就在外面,若是军心一乱,就是第二个白广恩的下场。 于是吴三桂立即派出家丁巡视各部,凡是发现动摇军心者,临阵退却者,立即当场斩杀。 随后吴三桂还亲自巡阵,不断为部下将士打气,暂时算是稳住了军心。 只是吴三桂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回头看向洪承畴的中军大阵方向,心中期盼着援军快些抵达,否则自己所部在清军的围攻下,迟早也是白广恩的下场。 第三百四十六章 汉奸的火力 黄土岭以南,自西向东到处已经有了三处战场。东面,白广恩部已经溃败,吴三桂部还在苦苦坚守。中路,杨国柱与李辅明两镇还在奋勇攻山。而在西面,马科与唐通则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麻烦。 轰的一声巨响,一颗炮弹重重的砸在山丘上,激起了大片的泥土。由于炮弹是落在斜斜往上的丘陵坡地上,所以虽然高高往前弹起,不过落下后,往下滚了几滚,就不再跳动了。 此时马科与唐通都紧张的望着远处的清军炮阵,再也没有心思朝向对面的汉军旗兵马。刚才那颗炮弹就离他们的中军阵地不远,按二人的军阵布置,这片丘陵上聚满了二镇正兵营的骑兵与步兵。一个千总一个千总的距离,每个千总间,分隔得很开,以减少遭到炮击时候的伤亡。 两镇三万五千人的军队,沿着丘陵上方与前方,布满了一个又一个小方阵,从北到南,全都是兵马与旌旗。在丘陵下面的平原上,则是一个个车阵,略成弧形的围着丘陵,以炮手、火铳手、火箭手驻守。而在丘陵的北面,则是唐通麾下一个游击率部驻守,布以战车和拒马。 其实马科与唐通的这番部署还算是很有章法的,只要两镇将士能够死战到底,此战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刚才那颗炮弹没有给两镇兵马造成伤亡,唐通与马科都是松了一口气,可是紧接着,清军阵地的炮声接二连三的响起,二人顿时紧张了起来。 只见那边的丘陵高地上,又腾起了大股黑色的硝烟,随后数十颗实心炮弹呼啸而来。清军的火炮此时调低了射度,不对向丘陵,却是对向了丘陵前方布置的各个车营,看样子清军是准备先破车营,然后再纵兵冲击。 转眼间,大批的炮弹落在两镇的车营前后,或是射空,弹跳起来也没撞到人马。或是直接砸在战车上,将那些战车击成碎片,横飞的尖锐木刺。让身后中招的炮手翻腾嚎叫,两镇兵马开始出现伤亡。 还有不少炮弹直接射入后面火铳手的阵地,以及大队长枪手的阵中,沉重的炮弹在干燥的地面上不断反弹,随后便带起阵阵残肢血雾。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密云镇、山海关镇的队伍中便哭嚎声四起,前方车营的兵马顿时大乱。 此时部署在山丘上的两镇正兵营也是一阵骚动,看着前方同伴的惨状,这些正兵营精锐都是脸色惨白,万万想不到清军的炮火竟然如此猛烈,鞑子究竟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的重炮? 密云镇与山海关镇虽然也装备了一些火炮,不过却都是各种佛郎机小炮,射程都在两里之内,而此时清军则在三里开外,明军的火炮根本打不到那么远。 唐通与马科心急如焚,争论着如何应对,马科主张全军向前推进到两里之内,然后以火炮还击。可是唐通则主张全军后撤,同时派人向洪承畴求援,最好是能抽调重炮与援兵过来。 就在二人争论的时候,清军的炮阵上又传来阵阵轰鸣,这次清军炮手使用了群子,数百颗炮子形成一股弹幕,砸入明军阵中,然后纷纷开始乱射、乱弹、乱滚、乱跳、乱砸,不时有战车与军阵中招,到处都是血肉横飞、碎屑飞扬。 仅仅是两轮炮击,部署在最前方的几个车营便彻底崩溃,许多溃兵开始向后逃窜,急得马科、唐通破口大骂,立即派家丁上前弹压。 其实二镇的士兵站得很是稀松,三万五千人马排了有几里远,每个小阵中还隔着空地。只是两镇兵马的战斗意志太差,被清军火炮轰击了两轮,看着前方同伴的惨状,心理防线便开始崩塌了。 随后清军的火炮又接着轰击了几轮,两镇的车营随即几乎全部崩溃,大批的溃兵开始四散逃窜,让马科、唐通惊恐不易,派出大量人手去弹压,收拢溃兵。 幸好随后清军的火炮停止了射击,开始冷却,而清军主力也没有展开进攻,让马科、唐通稍稍松了一口气。 清军这几波炮火,也不知道给两镇造成多少伤亡,只是马科、唐通担心清军的火炮再次开火,到时候两镇兵马肯定承受不住。 此时大量车营那边的死者、伤者被抬到丘陵前面去,马科与唐通看着一个个伤亡者被抬下去,不是断手断脚,就是支离破碎,有些人甚至被扫为两断,肠子与粪便流了满地,看得二人胃中一阵翻腾。 唐通一阵干呕之后,便皱着眉头想了想,对马科说道:“马总兵,唯今之计只能让车营撤离了,让他们退到丘陵前方去!” 马科摇头,说道:“没有车营在前,若鞑子攻阵怎样办?而且你知道这些丘八的德性,你让他们退,万一他们趁机跑了怎样办?必须尽快将车营的溃兵收拢起来,再部署到前面去!” 唐通一想也对,没了车营,光凭正兵营,己方很难挡住鞑子铁骑的攻击。而且他了解一众手下的德行,此时或许还能坚持下去,若一下令前进,那股气一泻,说不定他们就溃散了。 唐通烦恼地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要怎样办?” 马科抚着本人的两撇鼠须,瞭望清军阵地,目光深沉:“独一之计,只有夺炮了!” 唐通一愣:“夺炮?” 马科说道:“唐总兵你看,对面的大部分是汉军旗的二鞑子,他们多是步军,还是鸟铳手。真鞑子的骑兵也不多,看样子不会超过四千人,而我们二镇骑兵加起来在兵力上占有绝对的优势!” 明末大军阀 第239节 “只需我们集结两镇骑兵快速冲过去,冲到炮阵面前,二鞑子的火炮鸟铳能挡住我们?到时夺了炮,可是难得的大功啊!” 唐通琢磨一会儿不由点头,前去夺炮还有胜算,在这里站着挨打,就是死路一条,拼了! 不过随后唐通正色问道:“那谁去夺炮?” 马科随即抱拳恭维道:“唐总兵所部乃是各镇中少有的精锐,屡屡擒斩多功,本镇是极为佩服的。这夺炮的重担,当然要交给唐总兵了!” 唐通则是连连摆手,说道:“马总兵这样夸奖唐某,某愧不敢当啊!论起行军打仗,马总兵才真正算得上猛将二字。这夺炮之功,自然是马总兵的!” 二人好一番扯皮,最后没办法,只好一同领兵前去。 很快两镇骑兵集结了起来,加上唐通、马科的家丁在内,有一万三千多人。经二人商议,由马科麾下正兵营一副将率部前去夺炮,由唐通麾下的一名副将率部,前去缠斗清军铁骑。 此时两镇一万三千多骑兵在丘陵车营前方布阵,其中马科军在前,唐通军在后。 两镇将士各自列好骑阵,这些骑兵个个身着鲜红长身罩甲,又有着臂手。加上密密旌旗,如林长枪刀棍。一股萧杀的气势,顿时弥漫开来。 一阵号角声响起,两镇骑兵大军开始进攻,一万三千多将士先是策马快步而行,前进了一里左右,便纷纷开始策马狂奔。铁蹄击得地面猛烈抖动,一万数千匹山海军战马,聚集成奔腾的激流,滚滚向前! 此时的战场上,一方是万马狂奔,一方是炮弹呼啸。 清军那四十门红夷重炮不断轰击,数十颗实心铁球如闪电般擦过,不断击打在明骑冲击阵列中,发出了噼啪的声响,接连有明军的人马被撞成血雾。 人的惨叫声,马的悲鸣声延续响起,不过明军持续行进,特别进了一里时,骑兵的冲锋速度放慢。 到这个时候,清军炮阵中除了丘陵上的四十门红夷重炮,还有数十门稍小的红夷大炮部署在前方,此时也全都开炮了。 清军的炮火猛然加大,冲锋的明军骑兵的伤亡也激增起来,不过明军将士仍然在怒吼着冲锋,眼看着就要冲到清军阵前。 就在这时清军炮阵上的所有火炮都开始使用散弹,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轰响,一道几乎是密不透风的弹幕横扫过来,顿时给了明军铁骑以迎头痛击。 只见明军骑兵将士齐刷刷倒下了大片,在此起彼伏的战马嘶鸣中,许多骑兵将士都是浑身浴血,或是不知所措,或是被庞大的火炮轰鸣声,震得双目发直,策马茫然四顾。 紧接着,一阵密集的排铳声响起,密密的盾车上,伸出一杆又一杆的鸟铳,前层射击的鸟铳,竟然有二千杆。虽然这些鸟铳还都是火绳枪,但是打造却很是精良,威力自然也不差! 又是浓重的白烟腾起,两千杆鸟铳的齐射,前方众多不知所措的明骑倒下,此时他们再没有了冲锋的势头,成为了汉军鸟铳兵们的大大靶子。 三层射击后,不知多少明军人马倒下,前面的骑兵们,再没有了行进的勇气! 无数的明军骑兵大声狂叫,拔马回逃,只想离那些鞑子的大炮与鸟铳远一些。 看前方马科军的骑兵逃跑,前面的唐通部骑兵,也慌张逃了回来。只是很短的时间内,明军的夺炮行动便宣告失败! 而在前方,看着有数的骑兵狂叫回来,似乎神情崩溃,丘陵上的马科与唐通呆若木鸡,这……这是怎样回事? 此时马科与唐通做梦也没想到,清军的火器竟然如此厉害,这仗还怎么打? “老天爷,为什么让咱们遇到了这些鞑子兵!” 唐通一边哀嚎着,一边心疼自己的损失,数千正兵营铁骑算是完了,自己这个总兵官多少年的家底,都完了! 而马科也是咬着牙,颤颤巍巍的说道:“不如,咱们撤吧?” 第三百四十七章 坏消息不断 两镇骑兵陆续撤了回来,经过简单的清点,马科麾下折损了三千多人,唐通麾下也折损了一千多人,一万三千多骑兵大军,只是一个冲锋就折算了差不多五千人,可以说是伤亡惨重了。 唐通和马科可谓是如丧考妣,二人哭丧着脸,生怕对面的清军骑兵冲过来。此时密云镇、山海关镇折损了众多的兵马,两镇上下人心惶惶,稍有风吹草动,就又是一场溃败了。 唐通和马科商议了一会儿,二人都是出了名的“逃跑将军”,可是此番大战事关国运,洪承畴和马绍愉、张若麒两个监军都在后方,就这样败退回去,二人肯定会被重责,可是继续坚守在这里,又能守得住吗? 就在二人守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时候,忽然丘陵后面升腾起一阵烟尘来,几个骑兵策马奔来,却是洪承畴中军大阵的信使。 见了二位总兵,看二镇凄风惨雨的样子,几位信使都是一惊,又听山海关镇总兵官马科哭诉,自家大军被奴贼大小近百门红夷大炮轰打,部下伤亡颇多,几位信使更是大惊失色。 那几个信使四下观察了一番,眼见山海关镇、密云镇的兵马的确是伤亡惨重,现在还不断有伤兵运往山丘后面,便不由得不相信了。 为首一人说道:“杨总兵、李总兵领军攻打黄土岭,所部车营军阵也遇到了奴贼大量火炮的轰击,同样伤亡颇多。青莱镇刘总兵想出妙策,以装满土的麻袋土筐置于车前兵前,就可防御炮子。” “杨国柱等部伤亡惨重?” 唐通与马科顿时一惊,紧接着二人心中狂喜,看来损兵折将的不只是自己,回去之后也不会被责罚了。 二人又听那信使说道:“下官前来时,奉洪督之令,己告知松山堡的兵备张斗大人,让他率领民夫,选用合适长车,上置麻袋土筐,紧急运送本处。便是害怕贼奴效黄土岭之策,用炮轰打二位将军,未想还是晚了一步。” “洪督严令,二位将军务必严守松山堡西侧,不使贼奴一兵一卒,越向松山堡的东面,否则,军法从事!” “就在下官身后,张兵备己率大量民夫前来,运送众多土车,料想有这些土车,再不必惧怕贼奴之红夷大炮!” 听完信使的话,马科与唐通懊悔不已,二人都曾参观过刘衍在弘螺山防线上的布置,用沙袋、竹筐装土可以防炮的办法,二人都是知道的,可是此战却被清军的火炮给吓住了,竟然都没想起来! “早想到这个办法,也不至于伤亡这么大!” 马科愤怒的怒吼着,一把将手中的头盔摔在地上,此时也不知道是在生谁的气,就是自顾自的大骂着。 唐通也是眉头紧锁,怒气冲冲的说道:“好了!已然这样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快些整顿兵马吧!” 几个信使见状也是心中不悦,众人都是洪承畴身边的人,到了哪里都是被众人恭维着,虽然官职不大,却也见不得这些总兵官如此轻视自己。 几人互相看了看,心中都打定主意,回去之后一定要给马科、唐通上眼药才是! 于是几人纷纷转身便走,上了马匹,扬长而去。 此时马科板着脸看着信使们离去的方向,隐隐望见在丘陵的后方,己方的大营旁边,的确有大量的车辆推上前来,看来就是那些可以防御红夷大炮的土车了。 “一会儿分车辆的时候,我可要多分一些才是。” 马科心中暗暗盘算着,一旁的唐通也是双眼微眯,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此时乳峰山山城的皇太极等人心情大好,西面的战事,再加上黄土岭上的战事,都被皇太极等人看在眼里,清军装备的火铳、火炮的威力十足,给明军各部以极大的杀伤,让皇太极非常满意。 山城的一众满清君臣欢声笑语,皇太极心中喜悦,说道:“火炮真乃利器,日后我大清定要多多打造才是!” 一番称赞之后,皇太极心中又有一些遗憾,可惜这几战杀伤的明军,都不是刘衍的青莱镇新军,否则在己方的大炮轰击下,就算刘衍的新军再强悍,也绝不是火炮的对手,定要伤亡惨重! 不过随着明军各部动用了大量的土车,清军大量的火炮虽然依然在轰鸣着,可是取得的战果却直线下降,甚至此时已经可以用微乎其微来形容了,只要是被土车挡下,炮子无法造成任何杀伤。 而且此时杨国柱率领的的宣府镇将士越战越勇,已经攻入黄土岭的第一道防线,那边的守军被打得狼狈不堪,节节败退。 皇太极见状大怒,传旨在黄土岭指挥的多尔衮等人,一定要守住后续阵地,并伺机夺回第一道防线,否则严惩不怠。 就在皇太极正发怒的时候,斥候送来了一个好消息:豪格、济尔哈朗己经率部击溃了明国总兵白广恩部,现正围攻吴三桂所部,战事出人意料的顺利。 皇太极心中的怒火瞬间消散了许多,随后再想想在己方火铳、大炮的打击下,狼狈不堪的明国总兵马科部、唐通部,皇太极忽然若有所思。 之前皇太极被二十几万明军的威势给镇住,认为这二十多万明军都是精锐,至少也是敢战之兵。 可是双方一交手,各自的底细就全都暴露了出来,这二十多万明军并没有皇太极想象的强大,真正能打的兵马,也就是那么几个而已。 而且如今大清除了铁骑与精锐步卒之外,还有了火器的加持,战力更胜以往,此消彼长之下,皇太极心中原本的忧虑瞬间消散大半:“这辽东大地,依然还是我大清勇士的天下!” 黄土岭上,到处都是呐喊声,宣府镇的大量刀盾兵、长枪手从战车后涌出,从各处寨墙缺口处爬入,攻入清军的主墙之内。 在主岭上,多尔衮、多铎等人望着山下的战况,不由自主的全都双拳紧握,己方视若金汤的防线,这么快就被杨国柱的军队攻进来了? 而杨国柱此时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站在沙袋构建的建议中军防线内,举着千里镜观察麾下将士的进展,只见源源不断的宣府镇将士涌入寨墙之内,到处都是撕杀与呐喊的声音。 “我宣府镇将士,也是能战的!” 杨国柱心中畅快,虽然自己与刘衍交好,可是私底下也会与之相比较。青莱镇新军的强悍是杨国柱望尘莫及的,可是如今,宣府镇将士能够顶住清军猛烈的炮火,一步一步的冲到山下,然后直接冲破清军的第一道防线,如此悍勇,已经不在青莱镇新军之下了! “此战过后,我宣府镇也将是大明最强悍的军镇之一!” “杨总兵的宣府镇兵马,攻入黄土岭了?” 在明军的中军大阵内,洪承畴与张若麒、马绍愉等人,都急切的举着千里镜,眺望着黄土岭上面的战况,眼见宣府镇大军进展顺利,众人都是欢喜无比。 消息传开,中军大阵中欢呼一片。 刘衍同样非常高兴,大明又出现一支强军,也免得自己独木难支,这是好事。另外,杨国柱此人在历史上就是抗清的英雄,又与自己关系很好,杨国柱能立下战功,刘衍自然替他高兴。 此时大批的传令兵策马往来于中军与各镇之间,将各种消息带来。刘衍就在洪承畴不远处,洪承畴每接到一个消息之后,都会向刘衍通报一声。 此时各镇兵马都陆续与清军开打。 王朴率领的大同镇兵马离中军大阵最近,守护攻山明军的西北侧。那边离乳峰山不远,山势起伏,多丘陵山岭,王朴结以车营,牢牢挡住了数千清军铁骑的进攻,甚至还不时率正兵营的骑兵出击,据说颇有斩获。 这倒是让刘衍对王朴此人有些刮目相看了,看来王朴这个历史上的“逃跑将军”还是有些家底的,在战事顺利的时候,至少可以起到一些作用。不过一旦战事不顺,或是战事危急了,王朴此人就不可相信了,刘衍虽然与其关系不错,但是在关键时候,还是要遵从人性,自己可不会将数万新军将士的性命,交给王朴那样的人。 同时,山西镇总兵官李辅明率部攻打黄土岭的左侧,起先与杨国柱部一样,在清军红夷大炮轰击下损伤不少,不过动用土车后,山西镇将士冒着炮火很快逼近他们山脚之下。 那边的山岭较为险峻,李辅明的军中也有不少的火铳,可是兵力却只有五千人,所以打得还是颇为吃力的。 只是右侧杨国柱部己经攻入,清军第一道防线其实已经名存实亡了,剩下的一些清军兵力,随时都会崩溃,料想左侧的李辅明部,很快就能攻进去。 中军大阵的东南面几里,是宁远总兵吴三桂,蓟镇总兵白广恩的军队,二镇合计军队三万余,虽然闻报有大股清军铁骑向他们逼去,不过二镇都有大量战车火炮,二将又饱经战阵,料想可以挡住。 松山堡西面的马科,唐通部,最新消息,似乎有奴骑从西面向他们逼来。便是二人野战讨不了好处,料想坚守阵地,也没有问题。 刘衍在知晓各处情况后,稍稍松了一口气,虽然清军装备了大量火炮,让明军各部开始有些措手不及,可是战事整体的进展还是顺利的,只要各部稳扎稳打,此战拿下黄土岭,击溃当面清军主力,还是不存在太大问题的。 可是洪承畴与刘衍还没高兴太久,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让中军上下无不瞠目结舌。 蓟镇总兵白广恩的大军被清军击败了,一万两千大军死伤无数。 洪承畴与刘衍骇然变色,万万想不到,第一个被清军击败的军阵,不是马科、唐通这样的“二流子”,而是素有威名的白广恩部! 众人的脑子还没转过来,一个更惊人的消息传来,蓟镇总兵白广恩死于乱军之中。 刘衍眉头紧锁,也就是说,大军东面只剩下吴三桂部在支撑着了,如果吴三桂拖不住清军,那清军铁骑便可从东面直接进攻明军中军! “看来,这一战还有的打啊!” 第三百四十八章 还得指望刘衍 白广恩的战死,蓟州镇一万两千大军的溃败,让洪承畴、张若麒、马绍愉都是大惊失色,再没有刚才是镇定。特别是张若麒和马绍愉,二人都大叫起来,连连询问洪承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洪承畴难以置信的看着前来禀报的夜不收,一连问了三遍,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白广恩战死了,蓟州镇的一万两千大军崩溃了,溃兵正朝着中军这边过来,再过不久应该就能看到了。 此时别说是洪承畴,就是刘衍也难以置信,白广恩原本是李自成的部将,后来投降官军,凭借战功成为蓟州镇的总兵官,这可是真正凭借战功,一刀一刀砍出来的总兵官,号称悍勇猛将,谁能想到白广恩会败得这么快,这么惨? 而且蓟州镇的兵马底子是不错的,当年戚继光就是在蓟州镇坐镇的,到了现在,蓟州镇还保留不少当年戚家军的一些规矩。可以说,蓟州镇的兵马至少也是与宣府镇相当的强军,即便被清军突袭,也能固守待援,怎么可能一个回合就让清军铁骑给冲破了?那么多战车与佛郎机炮,都是吃素的? 而且吴三桂所部两万大军就在蓟州镇不远处,两支大军合兵三万多人,装备都不算差,为什么没有互相支援?如果让刘衍来指挥的话,有这样的兵力,至少可以将两万以下的清军击败! 此时洪承畴仰天长叹,锦州大战刚刚开打,就折损了一镇总兵官,蓟州镇的大军溃败,这样的局面,可想朝中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了。 “刘总兵,局面如此,你怎么说?” 明末大军阀 第240节 洪承畴看向了刘衍,幸好自己手中还有刘衍这个杀手锏在,有青莱镇新军的数万精锐在,洪承畴就有底气稳住基本盘,不至于战事翻车。 刘衍思索了一下,正要说话,便又见到大队的夜不收策马狂奔回来,然后向洪承畴禀报道:蓟州镇正兵营大部,以及各车营大部仍在,只是被清军击溃,现这些溃兵裹挟着大批的民夫们,在清军铁骑有意驱逐下,正往中军方向,以及正在攻山的宣府镇大军方向逃去。 刘衍知道,这是清军惯用的手段,就是要驱赶溃兵冲击己方的军阵,动摇明军各部的军心。 此时洪承畴、刘衍等众人纷纷举起千里镜,朝着东北方向望去,透过丘陵矮岭,甚至已经能够听到哭叫声传来。就见田野上,已经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黑点,那是无数的溃兵与民夫,远远看去漫山遍野的,不知道有多少人。 刘衍见状也不由得深呼吸,看来自己的确是高估明军的战力了,像这样以家丁驱使大军作战的办法,己经远远不附合这个时代的需求了。毕竟因本人的缘故,清兵比历史上作出很大的改变,普透明军与之对阵,己经毫无优势。 历史上松山之战的前期,明军与清军打得有来有回,其实也有清兵较少的缘故,一、二十万大军,打四、五万清军。虽然取得小利,但总体僵持不下。不过在皇太极举国援助,单方兵力相等后,松杏联络很快被截断,结果便是明军大败。 眼下明军总体兵力并没有增加多少,而清军则有了强悍的火器军,如此算来,眼下的战局实在是危险。 此时张若麒再没了先前的意气风发,眼前的一幕,对他这个第一次上战场的文人冲击极大,当战场残酷一面呈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便不知所措了。 张若麒见洪承畴开口向刘衍询问,于是也对刘衍抱拳,结结巴巴的说道:“刘总、总兵,这,这该如何是好?” 洪承畴虽然心中惶恐恼怒,不过毕竟久经战事,又担任蓟辽总督多年,所以还能保持镇定自若,他对刘衍道:“刘总兵,中军需立即救援东面,不能让溃兵冲击中军大阵,更不得影响到攻山的杨总兵与李总兵两部!” 刘衍点头领命,眼下的清兵虽然四下攻击明军各处的兵马,不过总体上还是在试探,并没有选择一点重点进攻。不过如果任由清军恣意妄为,将明军各部逐一击溃,让他们以为明军空有其表不堪一击,那结果将会不堪想象,对于明军的士气也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 当务之急便是先护住杨国柱、李辅明两军的侧翼,不让溃兵与紧随而来的清军铁骑,影响到杨国柱等人的黄土岭战事。 只有不惜代价拿下黄土岭,重创驻守在山上的清军主力,才能将蓟州镇大溃败,总兵官白广恩战死的不利影响,降到最低! 所以对于洪承畴的部署,刘衍还是非常赞同的。不过洪承畴并没有提到前线的吴三桂部,显然对其部的战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于是刘衍急忙召集各营的都指挥使,开始在洪承畴的中军进行简单的军议。 于此同时,正在黄土岭下指挥攻山作战的杨国柱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望向东面,看到了大批的溃兵正朝着自己这边跑来,顿时气得破口大骂。 随后杨国柱急忙派出后备兵力,朝着东北方向,组成一个弧形的防御阵型,主要以车营与骑兵为主,防止那些溃兵,以及尾随而来的清军铁骑捣乱,影响到正在攻打黄土岭的宣府镇、山西镇主力。 明军中军这边,洪承畴待刘衍向一众部下交待完战场形势之后,便非常郑重地对刘衍说道:“刘总兵,如今前方形势危急,还需你率领青莱镇新军出战,力挽狂澜,扭转眼下的颓势!” 马绍愉和张若麒也是连连抱拳行礼,对着刘衍好一阵恭维,就差大礼叩拜了。 刘衍抱拳说道:“督臣、二位监军言重了,痛击鞑虏本就是末将的职责,不需多言,末将这就整军出战!” 此时中军上下,仍有兵力十来万人,其中刘衍青莱镇新军就有七万六千余人,兵力异常雄厚。 此外援剿总兵左光先有兵八千,洪承畴的督标营也不到三千人,当地巡抚、兵备们的标营,也多是几百人、千余人。 又有一些辽东本地的官将,如前锋右营参将钱有禄,总巡犯罪参将窦承烈等人伴随出战。至于松山本地的人马,除了城池守备尚誉第,城守坐营游击葛朝忠留守城堡。松山副将夏承德、松山游营参将刘正杰、松山参将樊成功等人兵马也一同拉出。 他们营伍虽多,但是大部是一营一、二千人马,所以这些参将、副将、游击人等全部兵马加起来,也不过一万多人。另外中军这边还有大量民夫,不过都算不得什么战力。 此时刘衍也看出中军这边的兵力太过单薄,为了保险起见,于是留下王越率领的后营兵马,自己准备率领其余左、右、中、亲卫、骑兵五营兵马,以及炮营出战。随着刘衍一声令下,各营的都指挥使、指挥使也纷纷返回各自营中,调集兵马准备出战。 就在此时,又是一队夜不收传来消息,就在中军的东北方向,大约几里之外,清军集结各旗铁骑二万余人,战力非同小可,正尾随蓟州镇的溃兵人潮逼了过来。 特别在清军刚刚击溃了蓟镇军的一万两千兵马,此时中军各部都是人心动摇的时候,能够出战迎敌的,也就只有刘衍麾下的数万青莱镇新军了。 此时都指挥使、游击将军陈勋率领前营驻守弘螺山防线,都指挥使、游击将军王越要率部留守中军,刘衍率领剩余各营,合计六万四千余人出战。 当面的清军兵马有两万多人,刘衍所部新军不但在兵力上占据绝对优势,在战力上也是远远强于清军的存在。 所以刘衍在率部出击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主意,要重创当年的两万清军铁骑,最好是能够歼灭这股敌军,让青莱镇新军在辽东战场的第一战,取得一个开门红! 洪承畴在刘衍整顿兵马,准备出击的时候,派人送来了最新的情报。 此时王朴所部与数千清军打得有来有回,该处无忧。只要王朴所部不败,能够护住大军侧翼,杨国柱与李辅明两军同样无忧。 至于松山堡西面的马科、唐通两军,虽然战力堪忧,不过最不济的,他们也可以退回营寨。松山堡周边明军营地,一样留守了各镇部分兵马,他们野战或许不行,但守城守寨却没有问题。清军想绕过密密层层的营地,攻打松山堡的东面,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而且就算松山堡一带的明军都败了,清军真的从西面杀到了明军中军这边,刘衍也留下了后营整整一万两千余人。现在新军每一个营都具备了独当一面的战略作战能力,王越虽然不是什么大将之才,但是只要按照操典按部就班的指挥,以新军一个营的强大火力与战力,阻击两万以上、五万以下的清军,还是不在话下的。 刘衍接到这些消息后,便决定以猛虎搏兔架势,动用绝对优势兵力的青莱镇新军,给东面的清军铁骑以沉重的打击。最好能斩杀几个敌将,如此才能振奋有些颓丧的军心士气。众人还议定,待缺口堵上,战事略定,便由兵备道蔡懋德,带领大量民夫下去,持续发掘壕沟。黄土岭与松山岭之间的贼奴联络,必须截断! 同时,洪承畴和刘衍担心东面的清军也携带有红夷大炮,于是又从中军紧急调集了两百多辆土车,以作万全准备。 随着大队的青莱镇新军列阵出动,数万精锐将士以整齐划一的阵型向东移动。大明第一强军就是不同凡响,那整齐的方阵,千军万马也仿佛一人,偌大的方阵一路前行,竟然不用整队,横排、竖列看去,都是一条笔直的直线,让洪承畴等一众文武官吏震惊不已! 眼见强军如此,众人心中也都在盘算着,以青莱镇新军之强,此番出击肯定斩获颇多,甚至运气好的话,也许还能斩杀几个清军的将领、王公,到时候便是大功一件,如果能跟随在刘衍军中,定然可以分润到不少的功劳。 于是监军张若麒首先站了出来,正气凛然的大声说道:“督臣!贼奴狂龀,本职身为监军,岂能安坐中军静候佳音?当随刘总兵身旁,同心击贼……便是本职力弱,不得亲手搏杀奴贼,也当为大军擂鼓助威!” 周围众人闻言都是侧目看去,眼中满是鄙夷:其余各镇出战的时候,你怎么不跟着出战? 不过在张若麒的强烈要求之下,刘衍与洪承畴都答应了下来。 此时中军众人见张若麒成功随军出战了,纷纷想要争夺出战机会,纷纷吵闹起来,却全都被洪承畴斥责了一顿,众人这才作罢。 第三百四十九章 阵战鞑虏(一) 洪承畴喝住聒噪的众人,刘衍也不多说,毕竟此时战士紧急,便急忙抱拳向洪承畴此行,然后招呼着张若麒一起,策马返回青莱镇新军亲卫营,这里便是刘衍的中军所在。 此时新军各营已经开出明军中军,在东北方向列阵完毕,六万数千青莱镇新军将士正严阵以待,后面王越率领的新军后营将士也进入中军布防。 军阵中,青莱镇新军各营的骑兵、步兵、炮兵、战车井然有序的排列着,列成一个又一个整齐方阵。便是阳光猛烈,天气燥热,也无人稍动一下,强军姿态尽显无疑。 一阵微风拂来,各个军阵的战旗都是翻滚不休,刘衍注视自己的军阵,阵中从各营都指挥使到普通一兵,也都看着自己,他们目光中,充满了崇敬与信任。 呛啷一声龙吟,刘衍一把抽出自己的雁翎刀,大喝道:“我大明新军!” 如浪涛般的呼啸声,传遍大阵的前后左右:“威武!” “我大明新军!” 又是更大的呼啸声:“威武!” “威武!” 军阵中,不论是许铭、苗绍、沈拓、张义、汪博等都指挥使,还是钱樰等指挥使,又或是沈文、老白、许明德、小东子等各级将士,都是用尽全身力气呼喊。 听着那雄壮的欢呼声,所有人都热血沸腾,六万多新军将士士气大振,声震四野。 刘衍回到青莱镇新军中军大部,策马立在自己大纛旗前,发下将令:“出援东南,全军预备!” “全军预备!” 各营、各部、各总,所有将士都是身披精铁全身铠甲,手中各式精良兵器整齐划一的上肩,各部的传令兵策马穿梭在军阵之中,快速传下中军的命令。 青莱镇新军位于洪承畴中军大阵的右侧,此时听到号令,整个军阵齐刷刷的向右转向。阵中每个士兵们,最后一次检查自己的武器装备、盔甲、长枪、鸟铳、定装弹等。 位于中军位置炮营的炮手们,紧急给自家火炮与弹药车,套上骡马。各营各部的医官和辎重兵等,也开始检查担架、药品等情况。 镇抚官荀景云也带着大批部下,开始分头在各个军阵中巡视,做着出征前的最后准备,并且不断大声呼喊着,给各营将士鼓舞士气。 此时刘衍坐在战马上,手持千里镜看向东南处的溃兵,那些溃兵距离中军大阵只有一里多,特别那些溃兵中的骑兵们,更离军阵不到一里。 于是刘衍下令:“所有战车向前,护住各营步军,溃兵不得冲击战车,违者格杀勿论!” “命骑兵营分兵居于两翼,一同驱散大众溃兵,溃兵需解其武器马匹,方可拢入阵中,敢不听令者,击杀当场!另外奴贼多紧掩溃兵身后,两翼骑兵可伺机包抄,分割消灭!” 在刘衍一系列命令下,轰隆隆声响,只见前方烟尘腾起,二百多辆青莱镇新军战车开始行动起来,每辆由几个辎兵推动,紧急来到步军战阵的前方。 在那些战车的后面,众多青莱镇新军将士严阵以待,长枪、鸟铳如林竖立。 刘衍见各营已经快速完成了部署,于是手中马鞭向前一指,大声吼道:“全军向前,前进!” 亲卫营中随军的鼓乐手开始吹响号角,伴着行军鼓点,六万多青莱镇新军,无论步骑、炮兵,都整齐踏步结阵而行。 中军的大鼓车,敲得震天声响,随着军阵前行,猎猎旌旗拂动如血。特别刘衍的中军大纛旗,远在多里之外,就能望见。而随在中军位置后,是众多的民夫土车,密密跟随而行。 看着刘衍所部的军阵出动,洪承畴呼了口气,心中祈祷:“希望刘总兵一切顺利,能够挽回颓势!” 在明军中军的东面,两股庞大的人潮正在相向而来。一方是严整前行的庞大军阵,一方是漫山遍野的溃逃明军,他们中间,还夹着众多尖叫不休的民夫们。所谓兵败如山倒,就是这么回事。 由于大量的清军铁骑夹杂在人群之中,并且刻意来回拦截拥堵,给那些溃兵与民夫造成四面是敌的错觉,似乎可以逃跑的通道就那么一些。 那些崩溃的骑兵、步兵,以及惊逃的民夫们混杂在一处,大大减慢众人的奔跑速度,几乎所有人都是乱哄哄挤作一团,只要有人跌倒,顿时就被无数人踩踏上去,在一阵嚎叫声中,就那样活活被踩成肉泥。 此时所有人都在逃命,根本没人顾得上那些摔倒的人,众人只顾自己逃跑,特别是在清兵不断掩杀包抄的情况下。 而在他们身后,不时有清军铁骑驱赶,只要他们逃得稍慢,便会被清军铁骑策马冲来,将他们踏死在地,戳死在地。 任何试图恢复指挥建制的明军将领,都是包抄前来的清军铁骑重点打击目标。而且一片哭喊叫嚷中,他们任何声音都是徒劳无功的。 恐惧之下,无数人只知道拼命奔跑,连跑几里,很多人就这样活活跑死。甚至有些溃兵的马匹,也是口吐白沬眼见不行。 忽然那些一路逃命而来的溃兵看到前方出现了军阵,看旗号是大明的军队,他们大喜吼叫着,往军阵奔去。不过他们忘了,溃兵正面冲向军阵,这是大忌。通行的做法,他们应该往两翼绕过军阵才是。 此刻刘衍面色凝重,根本不给那些溃兵近前的几乎,直接下令鸟铳手开火,将敢于冲击军阵的溃兵全部射杀在阵前。 青莱镇新军的战车后面严阵以待,接到中军的命令之后,军阵前方顿时火光连成一片,在猛烈的爆响声中,浓密的白烟腾起,无数溃兵被燧发鸟铳射出的铅弹打中,他们身体上喷出血花,尖叫着倒在地上。 接连几波的排铳声音后,那些溃兵终于醒悟过来,或嚎叫着往两边逃去,或瘫倒地上不动,露出了他们身后的一些追杀清军铁骑。 远远望去,只见整齐的马蹄踏地声响起,却是骑兵营都指挥使、游击将军许铭,此刻许铭亲自率领左部将士,从大军左翼发起冲锋,左部指挥使董云就紧紧跟随在许铭的身后。 与此同时,右部指挥使陆远也率部从大军右侧发起了冲锋,中部指挥使杜仲明则率部留守,继续守护大军的两翼。 骑兵营的将士个个鲜红方领长身罩甲,摆处深红绒料包边,两膀红绒球挑起,连马鬓也是染得血红。左臂上,皆有红色的圆盾,甲面上铜钉密布。 甚至众将士胯下的马匹,也在关键处披着护具。他们鞓带上,除挂上马刀外,众人马鞍上,还插着马枪,以及多杆短了一截的鸟铳,全军上下皆显示出强悍的光芒。如此装备,恐怕就连当年三大营中的三千营都比不上! 许铭等人率部冲锋,对着前方出现的数千清军铁骑就杀了上去,骑兵营两部兵马,合兵七千余人,不管是兵力还是战力,都已经凌驾于那些清军各旗的铁骑。 此时就算是骑战,如果不是两黄旗、两白旗的巴牙喇甲兵,骑兵营的战力都是强于敌军的。 在中军内,监军张若麒望着已经交锋在一起的两支铁骑大军,望着骑兵营将士如此军容,不由感慨万千,青莱镇新军铳炮己经非常强悍,连骑兵都这么犀利,也不知刘衍如何训练出来的。而且张若麒更是想不到,眼下大明竟然还有如此强悍的骑兵,真是幸甚! 战场上,闷雷似的马蹄声响动,许铭等人率领的骑兵将士们以严整的队列奔驰,七千多名将士组成的骑阵如同一堵墙,一路扫过无数的溃兵,然后狠狠的与数千清军撞在了一起,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搏杀。 而就在骑兵营将士与清军铁骑撞在一起的瞬间,前排两千多名将士纷纷举起了鸟铳。 清军铁骑的最前方,竟是数十个巴牙喇兵,看他们盔甲,是鞑子正白旗的兵马,这数十人便是清军铁骑的“尖锋”,放在以往,是可以砸开任何敌军骑阵的存在。 “放!” 轰! 一瞬间,两千多杆鸟铳近距离开火,猛烈而又密集的火力顿时扫过清军骑阵,那数十个正白旗的巴牙喇兵,以及随后的数百个正白旗、镶白旗,以及各旗蒙古兵纷纷坠马倒下,清军骑阵为之一顿,随后便阵脚大乱。 许铭率部顺势冲入敌阵之中,七千多骑兵营将士如同虎入羊群一般,猛烈的冲击清军骑阵,只一个冲锋便将数千清军铁骑冲溃! 这场骑战可以用摧古拉朽来形容,刚才还驱赶着无数明军溃兵与民夫逃亡的清军铁骑,此时却变成了溃逃的一方,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折损了超过两千多人,然后便被七千多骑兵营将士一路赶鸭子,向东面亡命逃窜。 此时策马在刘衍身边的监军张若麒目瞪口呆,仿佛是做梦一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情形。 虽然谁人都知道青莱镇新军强悍,可是张若麒却没想到,新军将士的战力竟然如此强悍,曾经不可一世的清军铁骑,在青莱镇新军的面前,一触即溃! 明末大军阀 第241节 刘衍的脸上却没有太多的表情,仿佛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随后只是淡淡的说道:“传令全军:继续向前推进!” 第三百五十章 阵战鞑虏(二) 战场上,刘衍率领六万多青莱镇新军将士如墙般推进,无边无际的新军大阵横扫过战场,将无数溃兵驱散,让那些还能保持清醒的溃兵与民夫,沿着新军大阵向两侧退却,然后再绕到大军后方去。 而那些已经被恐惧冲昏头脑,只知道向前冲击新军大阵的溃兵与民夫,全都被一轮轮的鸟铳齐射打死。 “快逃!” 又是一阵鸟铳的轰鸣响起,一个见机得快的溃兵顿时大吼起来,周围众人全都四散而逃,不过随后便被射倒一大片。 这时前方烟尘滚滚,数不清的新军骑兵往这边冲来,从鸟铳齐射下逃出来的大批溃兵已经慌不择路,竟然又朝着骑兵营的将士冲了过去。 此时那些溃兵已经可以看到那火红翻腾的明军战旗,火红的衣甲,血红的马鬓。 随后便又是一阵鸟铳的轰鸣声,如爆豆般突然响起,股股白烟腾起,在无数的尖叫声中,那些溃兵又是死伤无数。 青莱镇新军的铁骑将士面对那些溃兵毫不留情,凡是挡路的溃兵与民夫,不是被大批的健马撞开,就是被他们的鸟铳、长枪等兵器击杀! 大批的骑兵营将士飞速冲过那些已经向两侧跑去的溃兵、民夫,怒吼着加快冲锋的速度,前几排的铁骑将士都是快速将空铳插回马鞍的铳套,又拔出另一杆鸟铳。然后这些骑兵将士在左部指挥使董云的率领下,朝着不远处的数百清军骑兵冲了上去。 看那些鞑子兵的铠甲,应该是八旗满洲正白旗的兵马,只见那些鞑子兵个个都是甲叶外露,在阳光之下银光闪闪的。他们的背上皆有火炎边背旗,且盔上高高红缨,竟是一色的巴牙喇兵! 他们中有几人的背上插着斜尖本色旗,应该是巴牙喇的壮达小头领。其中更有一个中年壮汉,穿着重甲,胸口有巨大的护心镜,手上持着一杆巴牙喇大纛旗。 眼见如此,董云也不禁赞叹自己的运气之好,因为他知道,此时清军的规定,各旗旗主以下,都是将领亲自执旗,人视其所向而趋动。若出兵,至少是甲喇章京才有纛旗,否则分得拨什库什么的,只有普通的三角斜边旗。 对面的数百鞑子兵都是清军最精锐的兵马,好战的因子在董云身体内激荡着,随后他大喝一声:“全体鸟铳准备,杀奴!” 随后董云身后的三千多骑兵营将士瞬间变阵,董云率领一千将士正面突击,另外两千将士分别从两边包抄,三千将士齐头并进,扑向了那数百清军精锐。 此时清军那边领兵的是满洲正白旗的巴牙喇甲喇章京,此人名叫恩海,从小开始就练习骑射,乃是清国出名的勇士。 恩海在十八岁那年就入选为巴牙喇兵,向今日的这种追击战,恩海从军以来早己经习以为常了。 他不时策马到溃兵身后,刺出一枪,或砍出一刀,就能让那些溃兵狼狈亡命,用尽全身力气逃窜。 恩海此时左手持着正白旗巴牙喇营甲喇章京的大纛旗,右手持着一杆长近九尺的虎枪。虎枪枪刃长达九寸,刃上有数道血槽。枪刃一道道棱起,此时颜色深红,不知饱饮了多少敌人的血。 虎枪的枪杆近半,都有枪头与杆身相套连的铁管,靠近枪刃套处,左右还各有一段鹿角。下垂两根长长的皮条,这是防止刺入目标太深,伤及自己。 毕竟这虎枪,起初是为了搏杀猛虎而设计的。刃身如刀。枪锋非常锐利,纵使虎熊凶猛,皮骨韧厚,也能一击刺穿。所以靠枪刃处左右各有一小段鹿角棒,非常必要。 满洲崛起后。虎枪多被用于沙场战阵,一个个虎枪营建立。能用虎枪者,多是各旗出众的勇士,多为重甲与巴牙喇。 除此之外,恩海的马鞍上,还挂着多个的铁骨朵,有若一个个小铜锤扎上尖刺,就象小版的狼牙棒,专为对付目标的重甲与盾牌,投掷出去,目标无不碎裂。 恩海此时虽然左手持旗,右手持枪,但他马术娴熟,不需双手,只需腰力腿力控制马匹便可,他策在马上,左右转动,非常灵活。放眼恩海身旁的数百巴牙喇兵也多是如此,他们的装备大多使用虎枪,只有少部分人使用长柄挑刀。那挑刀窄而弯曲,连刃带杆,长近七尺,若被劈中,定连人带马成为两半。 因为训练方式的缘故,满洲骑兵,力量多在双脚,善用大弓。马上骑射,反不如蒙古人,虽然很多人也能左旋右折,左顾而射右,不过还是习惯下马步战。 前方,董云率领三千骑兵营将士已经冲了过来,恩海也是心头一凛,一路追击明军溃兵到这里,终于遇到了一支像样的敌军铁骑。 只听到前方蹄声如雷,接着铳声大作,前方那些明军溃兵们,一个个落下马来。 恩海刚刚率领数百巴牙喇铁骑开始冲锋,准备与那数千明军展开对冲。可是此时却见火铳声响起,也不由得一愣,就见随在前方火铳的白色烟雾中,冲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明国铁骑。他们个个帽儿盔,红衣红甲,连战马马鬓都染得血红,人人杀气腾腾,眼中不时闪过血腥冷酷的光芒。 许多巴牙喇铁骑见状也是吃了一惊,纷纷要拿出骑弓展开齐射,却被恩海咆哮制止,那些明军铁骑全都披挂铁甲,就连战马的关键部位都披着铁甲,仓促射出的箭矢对他们根本没用。对他们这些精锐甲士,只有标枪骨朵等投掷武器才有用。 只在一瞬间,双方将领都在狂吼,两支铁骑大军快速接近中。 恩海率部组成锋矢阵,以他与几个巴牙喇壮达打头阵,身后数层的精锐的巴牙喇兵,两翼则各五十人。他们一个个,取出马鞍上悬挂的铁骨朵,标枪,飞斧等武器持在手中。 看对面青莱镇新军铁骑则是正面、两翼同时冲来,三千将士怒吼着奔腾而来。 恩海双目利如鸷鹰,他们饱经沙场。什么场面没见过?虽然明军精锐势众,他们决死信心一下,却也不会害怕,毕竟什么样的明军没见过,以数百巴牙喇铁骑的强悍,别说数千明军铁骑,就算是上万明军,自己也敢率部冲击一番。 “杀光尼堪!” “杀光鞑子!” 双方兵马都在怒吼着,两支铁骑大军烟尘滚滚,双方骑兵铁蹄沉重地叩击在地面上,发出令人心寒的沉闷声响。 转瞬间,青莱镇新军铁骑大军的鸟铳再次轰响声大作,而那些正白旗巴牙喇们,则用力投出他们的标枪、铁骨朵等武器。 两翼首先接战,青莱镇新军的第一排骑兵最先接触敌人,一层层的铁骑将士不断掠过射击,一把把鸟铳不断冒出火光,随后化为烟雾快速向后散去。 为了增加威力,青莱镇新军鸟铳的口径比步兵鸟铳要大,虽然射程没有步兵使用的鸟铳远,但近距离却能破开重甲。一个个巴牙喇中弹,粗大的铅弹,瞬间撕裂他们外面昂贵的甲叶,然后击穿甲叶内的棉甲,最后破开他们最内层的锁子甲,撞入他们体内。 铅弹在体内翻滚后,伤口遇到空气,强大的体内压力,使得内中血液,化为血箭激喷而出,他们惨叫着向后摔落马下。 不过这些巴牙喇马术娴熟,很多人善于躲避,有些铅弹只打中他们的马匹。那些马匹中弹,发出长长的悲鸣声,乱跳翻滚起来,将马上的骑兵摔落下去。 双方第一波接触时,两翼的几个正白旗巴牙喇兵,投出他们的飞斧,铁骨朵等武器,借着马势,又准又狠。 一个青莱镇新军骑兵,刚开了一铳,将一个巴牙喇打落马下,就见一物朝自己忽忽而来,力道凌厉非常,却是一个铁骨朵。 他下意识举起左臂的圆盾一扫,“轰”一声,那圆盾四分五裂,狂暴的力量下,这骑兵也策马不稳,一下子滚落马去。 还有一个青莱镇新军骑兵,他还没来得及开铳,一杆标枪当面射来,这骑兵来不及闪避,被透胸而出,一头栽下战马。 虽然两翼的正白旗巴牙喇拼死作战,不断投出他们的武器,不过他们人少,却是寡不敌众。 每当他们投掷出武器,或是还没投掷出武器时,就有数杆鸟铳对准他们发射。在双方精锐程度都差不多的情况下,骑兵营将士以多打少,不断给清军铁骑造成伤亡。 一个虎背熊腰的巴牙喇不甘的吼叫,将自己爱若珍宝的虎枪用力投出,将右方十数步一个青莱镇新军骑兵连人带马洞穿。不过随后,他的护颈处就射出一朵血花,似乎密集的,随着铳响,他的胸腹各处射出一股股血雾。 巴牙喇张嘴怒吼,却发不出声音,他的脖颈处中弹,气管泄露,他想吼叫,只让脖颈处的血液喷洒出更快。最后巴牙喇怒目不甘,就这样策于马上直直死去。 清军锋矢阵两翼的巴牙喇兵越来越少,两翼掠来的青莱镇新军骑兵,除了打击两翼的清军人马,还不断对锋矢阵中部的巴牙喇骑兵进行射击。 “杀尼堪!” 此时恩海看着战场上的情况,不禁怒火中烧,高声吼叫着,一手持旗,一手持着虎枪,他与几个巴牙喇壮达,还有队中最强悍的几个巴牙喇兵打头阵,组成锋矢阵前端,身后,是慢慢向两边张开的阵形。 铁蹄翻腾,沉重的战马响鼻声交织成一片,对面的青莱镇新军骑兵也是吼叫着滚滚而来。 双方都没有畏惧,都有死战不退的勇气。 转眼间,双方入二十步之内,对面的明军鸟铳爆豆般的响起,股股白烟与火光冒出。 还有两翼的明军也射来铳弹,阵中一些巴牙喇与战马中弹,甚至有两个壮达翻滚马下。恩海的战马同样中弹,他灵巧地跃上身旁另一匹战马,继续持旗冲锋。 恩海身旁一些巴牙喇吼叫,用力扔过去一波标枪与铁骨朵等,一些青莱镇新军骑兵惨叫落马。特别那几个壮达,射过去的标枪与飞斧,几乎都砸中了目标。 转眼间,双方已经冲到了近前,几乎所有的青莱镇新军骑兵将士,都扔了自己已经打空的鸟铳,拔出自己的骑枪,恶狠狠奔来。 铁骑呼啸而至,战马沉闷的撞击声,还有双方兵马凄厉的惨嚎声响起。 恩海左手持旗,右手持枪,他双腿紧紧挟住马腹,臀部更从马鞍上悬起来。他瞄上一个迎面而来,身体粗壮的青莱镇新军骑兵。看他持着骑枪吼叫着冲来,恩海同样大吼策马迎上。 一瞬间,恩海大喝一声,手中虎枪刺出,同时那青莱镇新军甲长骑枪刺来。 两马相交,血光飞溅,电光石火的一刹那,恩海身形略侧。那青莱镇新军骑兵的长枪,紧挨他的左臂刺过,带出一股血雾,恩海的左臂瞬间受伤,一股钻心的剧痛传来,让恩海汗如雨下。 不过恩海的虎枪借着马势,嗤的一声,也尽数刺入那甲长的胸口,一直刺到枪刃套处,左右各一小段鹿角处为止。就算如此,虎枪枪刃极长,也差点透体而出。 骑兵对决,远超步兵残酷数倍,除了需要勇气与战技,更需丰富的经验,还有敏锐的预判力。因为双方战马速度快,差之毫厘,就是身死落地的下场。 第三百五十一章 阵战鞑虏(三) 恩海刚刚策马错过那个战死的新军铁骑将士,迎面便又冲过来几人,此时容不得恩海多想,对面一根长枪己经借着马势,重重向他刺来。 恩海急忙拔出腰背上的双手重剑,顺势一撂,那长枪向一边歪了过去。 不过恩海挡住这根骑枪,却挡不住紧随而来的另一杆长枪。电光石火的一刹那,恩海只来得及避开正胸要害,那杆长枪,就紧挨着他左肋刺了进去。 沉重尖锐的骑枪借着马势,瞬间破开恩海护腋处的精良甲叶,接着又破开他内中的棉层,破开最内层的锁子甲,一下透体而出,甚至在恩海身后露出长长一截。 恩海只觉身上的力气一下被抽空开去,不由脸上露出惨笑。 同时,恩海身旁不远处一个壮达见到这一幕,顿时怒叫着冲过来想要救援,舞动自己的挑刀,正要朝前方冲来一个骑兵营将士劈去。 然而这个瞬间,接连几声鸟铳的轰鸣声响起,那个壮达的左右护肩、护腋,髹途黑漆的盔帽上,前挡护腹处,甚至身下的马匹,都爆出多股血雾,却是被两翼冲过的骑兵营将士的鸟铳接连打中。那个壮达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什么声音,就直接滚落马下,不见了踪影。 正面与两翼骑兵营将士的不断打击,让这些巴牙喇顾此失彼,大多发挥不出自己的一身武技。 战事短暂而残酷,似乎眨眼间,恩海身旁的巴牙喇就寥寥无几了。 此时他仍是左手持旗,右手持着自己重剑,左肋处穿透他身体的长枪,前方的木杆,己经被他劈断,只余体后长长的滴血枪尖露出。看着身旁似乎都遍体鳞伤的勇士,再看前方骑兵营将士源源不绝,又一波的将士冲来。个个手上持着鸟铳。 恩海瞬间如坠寒窟,似乎又要闻到那种白色烟雾掺杂血腥的怪味,猛然他一声嚎叫,高举自己的甲喇章京大纛旗,大声咆哮:“勇士们,冲锋!” 排铳的声音响了几次,恩海和剩下的正白旗铁骑纷纷扑倒在地,数百人就这样全部战死,战斗持续的时间非常短暂。 不过董云却没有多少喜悦,因为麾下将士也付出了上百人的伤亡,可见这些巴牙喇兵的战力有多么的强悍,即便被鸟铳近距离轰击,也能给骑兵营将士带来不小的伤亡。 这边的战斗非常激烈,让许多追击溃兵的清军骑兵心中涌起不妙的感觉,一些机灵些的,战场嗅觉敏锐的,马上策马往回奔去。 不过也有一些心怀侥幸的,想看看情况,或是再次驱动明军溃兵,达到类似冲击白广恩正兵营的效果。甚至还有胆大者,想冲击青莱镇新军各部的战车,自然可以想象那种结果。 此时刘衍率领新军各营不断推进,每辆战车前密密插竖的长矛,让人见之心寒,任何敢冲向战车的人,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还有战车后一层一层的鸟铳兵,不论是溃兵,或是清军骑兵,敢冲击战车军阵者,便是击杀当场的结果。 军阵始终如墙而进,带着逼人的气势,越来越多的清军骑兵开始恐惧逃离,跪地的明军溃兵越多,逃往后方的清军骑兵也越多。大股大股的溃兵民夫,开始被收容。 当然也有一些桀骜不驯的溃兵不服,对骑兵营要他们放下兵器马匹的命令不满,对这些人,刘衍的命令就是当场格杀。 很快此起彼落的铳声不断响起,显然看不清场面的人不少。 一个带着蓟镇口音,似乎是参将或是游击将官打扮的人,身旁领着几十个家丁,就对出阵收容的,一队骑兵营后营战士咆哮:“老子是大明的游击,出生入死打了几十年仗,你们有什么资格收缴我的兵器,还有我的马匹?你们这是硬抢,我要到督臣那去告刘衍的状!” 可是没人理会这个愚蠢的游击,回答他的,只有无情的鸟铳声,那游击身旁跟随喧腾的家丁们,相继被打翻在地。 看着这游击将军的惨状,旁边所有的溃兵与民夫都是胆战心惊。不过没有人为他的惨状鸣不平,只是更加老实的跪得整齐。甚至不远处一个蓟镇的参将,一个副将。也是乖乖跪得跟小兵似的。 随后便有跟随新军过来的民夫们上前,一一收罗押运溃兵人马到两翼去,将正面让了出来。 经过这里的喧嚣,周边的溃兵、民夫变得非常配合,个个主动将兵器投入民夫们的小车内,让自己的马骡给他们牵走。许多溃兵中的将官,还喝令麾下不得反抗,更带头将部下的兵器马匹收缴上来。 在如此高效率的收容之下,战场上似乎漫山遍野的溃兵们被一一收容,然后押运到刘衍的中军大阵后面去。最后由洪承畴的督标营接手整顿,汇集到他们的中军大阵中。 此时刘衍放下千里镜,刚才部下击杀蓟镇游击的一幕,他看在眼里,却是面无表情,仿佛是理所应当的一般。 旁边的张若麒也放下千里镜,脸色有些不自然,作为监军,这个事应该上报,不过他却略过此事,只是轻咳一声,说道:“刘总兵,看来溃兵都停了下来,我军各部都不用担心被溃兵冲乱了!” 刘衍说道:“张公所言甚是!” 明末大军阀 第242节 此时张若麒忍不住询问:“前方奴贼大军甚是精锐,兵力更达两万余,刘总兵准备如何应对?” 刘衍微笑道:“张公放心,我军兵力雄厚,战力与兵力都远胜于奴贼兵马,此番我军就这样掩杀过去,定能大获全胜!” 随后刘衍下令,各营步兵集中在丘陵起伏多的左面地带,然后以炮营与战车守护,骑兵营则集中在右。 张若麒不懂军事,自然是刘衍怎么部署都行,只要能打赢就好。 就在青莱镇新军各营开始部署的时候,吴三桂这边还在苦苦支撑着。 “中军出援了?” 吴三桂猛地看向洪承畴的中军方向,只见那边纷乱的人群似乎有些变化,不少清军的旗号都在快速后撤,那些溃兵也变得有序起来,不禁喜出望外。 此时,吴三桂的车营正四面布营结成车阵,其中最外环,是由重车与火炮组成的车城,随后又是由轻车组成的子城,护卫着中军。子城内又是大批驮马与骑兵,最后才是车营的中军与旗鼓。 车营外,各色盔甲旗号的清军骑兵,此时正四面猛攻,不过吴三桂防守严密,万余清军骑兵久攻不下。当然,吴三桂内心也暗暗着急,若援兵不来,自家的宁远军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特别在目睹不远处蓟镇军全线溃败的情况下,要知道此时军心已经动摇了。 不过让吴三桂放心的是,中军一辆望杆车上,部下兵卒传来了好消息:中军派出援兵了,看旗号和兵力,应该是青莱镇新军! 至此,吴三桂才猛地安下心来,同时他内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看来中流砥柱,还需刘衍啊,自己难道真不如他? 吴三桂叹息一声,努力压下内心复杂的情感,将青莱镇新军来援的消息告知全军,全军上下顿时一片沸腾,一扫之前的颓势。 “刘衍出动了?他麾下的新军全都出动了?” 离吴三桂车营大约二里外,列着一片旗海,其中竖立多杆清国亲王贝勒的织金龙纛。 这些龙纛中,有八旗满洲、镶蓝旗主、郑亲王济尔哈朗的龙纛旗帜,有满洲正蓝旗旗主、肃亲王豪格的龙纛旗帜,还有着满洲镶白旗、武英郡王阿济格的龙纛旗帜。 又有八旗蒙古、正黄旗固山额真阿代的织金龙纛,正红旗固山额真恩格图的织金龙纛,镶红旗固山额真布颜代的织金龙纛。 这些旗主或王爷,一色穿着他们旗中的本色鎏金盔甲,阳光下闪闪发亮。 除了这些重量级人物,还有满洲正白旗巴牙喇纛章京阿济格尼堪、满洲镶黄旗巴牙喇纛章京扬善、满洲正黄旗巴牙喇纛章京图赖、满洲正蓝旗巴牙喇纛章京阿尔津等人。 此时这些奴酋头领策马驻立,正观看场中密密麻麻的阿哈杂役,运送着战利品。 豪格,阿济格等人领军攻打白广恩及吴三桂兵马,跟在他们大部后方不远的,还有万余的阿哈杂役。此时这些杂役到达,紧张地往乳峰山运送缴获的蓟镇战车、马骡、辎重,还有一些逃跑不及的明军俘虏等。 看着琳琅满目的收获,豪格与阿济格等人意气风发,二人都是大笑:“尼堪就是不堪一击,白广恩号称明国勇将,不过如此!” 击溃白广恩的蓟镇军后,依豪格与阿济格的想法,除留下一部分人继续攻打吴三桂的车营外,自然是派出追兵越多越好。 不过济尔哈朗谨慎,认为洪承畴中军大部就在不远处,其中更有刘衍的青莱镇新军在,能斩杀白广恩己经极为不错,何必贪心不足,承受可能遭到明军反噬的结果?所以场中两万余清军骑兵,派出追击溃兵的兵力不过数千而已。 蓟镇军溃败后,哨骑源源不断将消息传回,言一路追击溃兵非常顺利,那些明国溃兵,很少有回头抵抗的迹象,一路斩获颇多。 这让豪格等人更是不满,若能驱使溃兵再冲击他们的中军大阵,或是攻打黄土岭的杨国柱部,不是更好?奈何这两万余清兵,主导权在济尔哈朗的手中,豪格,阿济格等人再不满,也不敢违抗皇太极的命令。 不过此时,刘衍率领数万青莱镇新军出击的消息传来,让豪格、阿济格等人都面色凝重,再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济尔哈朗等人也是眉头紧锁,沉吟着在思考对策:以两万铁骑的兵力,是否与刘衍打上一场? 第三百五十二章 斩获颇丰 济尔哈朗、豪格、阿济格等人得知刘衍率领青莱镇新军大举出的,不但快速止住了蓟州镇的溃兵浪潮,而且他们的骑兵还歼灭了数百镶白旗的巴牙喇精兵,让阿济格大骂不止,却又无可奈何。 众人顿时紧张不已,混在蓟州镇溃兵中的数千铁骑此时没有阵型,遇到刘衍所部新军,完全就是在送菜! 于是济尔哈朗等人纷纷派出快马,准备命令前方的数千铁骑撤回来,切不可重蹈覆辙。 幸好随后济尔哈朗、豪格等人脸色略略一松,就见前方清军各旗铁骑如潮水般奔逃回来,至少大部分的兵马还是快速脱离了战场。 不过此时济尔哈朗与豪格等人也商议了一阵,刘衍已经率领数万新军出战了,其部数万人马用不了多久便能抵达这边,此时再围攻吴三桂的车阵己经没有意义,于是在尖利的铜锣咣咣声响中,清军铁骑如同潮水般般退了回来,吴三桂所部周围只留下一片狼藉,以及数量众多的尸体。 清军阵中,在数杆织金龙纛下,济尔哈朗、豪格、阿济格等人向前方眺望,就听那边鸟铳射击的声音连绵不绝,还夹着一些火炮的声响,看样子刘衍正指挥所部击杀落在后面的清军铁骑,让济尔哈朗、豪格等人牙关紧咬,却又无可奈何。 而前方两、三里之外,大股的青莱镇新军骑兵营将士策马奔来,众将士在都指挥使许铭,以及指挥使董云、杜仲明、陆远等人的率领下,快速占据了右面一些起伏的丘陵高地。紧接着,一面面翻腾的大明战旗越来越多,众多的战旗聚在一起,下面便是火红的衣甲、火红的马鬓,似乎天地间,都是一片火红的颜色。 终于,在“万胜”的呼啸声中,一杆巨大无比的大纛战旗出现在济尔哈朗、豪格等人的眼前。然后数量众多的战车被推了出来,在众多的战车之后,一个又一个严整的步兵方阵出现在清军上下的视野之内,让清军阵中的所有人为之一震。 见到远处的场景,济尔哈朗心中凝重,他曾在巨鹿与刘衍交过手,那时的新军就非比寻常。现在刘衍势力急剧壮大,有强军数万,这个对手越加难缠了,今日一战需得慎重,否则就是损兵折将的下场。 八旗蒙古各将领里,正红旗固山额真恩格图、镶红旗固山额真布颜代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二人自然想起了以往的惨重经历,心中都是紧张了起来,当年惨痛的经历还记忆犹新,今日又要与刘衍所部交手,由不得他们心下不安。 众人之中只有豪格与阿济格,还是一副骄狂的神情,对青莱镇新军骑兵营到来不以为然。 这二人都没有与刘衍所部交过手,虽然都承认青莱镇新军非比寻常,不是普通明军可比。但他们对自己麾下的铁骑,更是充满信心,特别不久前刚斩杀白广恩的情况下。 豪格更是夸下海口,认为刘衍也不过是另一个白广恩而已,只要各旗集中兵力与之对战,一样可以将刘衍所部新军击败,击溃! 济尔哈朗看着狂妄的豪格,不由微微皱眉,心中叹息不止。 就在这时,清军大阵前方一阵骚动,济尔哈朗等人急忙放眼望去,只见军阵之前出现了一队青莱镇新军的夜不收,在他们的战马后面,都用绳索拖着一些半死不活的清兵俘虏。 那些新军夜不收放声狂笑,只围着自家的阵地呼啸奔跑,而被他们马匹拖动的那些清兵们,个个发出惨绝人寰的嚎哭声。 眼见如此,军阵中的清军兵马个个都是又惊又怒,一时间,数万清军铁骑刚才还是意气风发,此时却都已经沉默不言,或是愤怒,或是震惊,其中一些参与过巨鹿、济南之战的清军士兵,则是露出了畏惧的神情。 忽然,清军军阵中纷纷喧哗了起来,因为青莱镇新军各营的战车前,又推出一辆辆高高的大车。 那些大车上都竖立一杆,木杆上各绑着一个巴牙喇士兵或是军官,那些鞑子有些已经死了,有些却还活着,不过却已经半死不活了。 “是正白旗的巴牙喇甲喇章京。” “是恩海,他被明军俘虏了!不对,他竟然已经死了,可恶的明军竟然如此对待勇士的尸体!” 此时济尔哈朗的脸色难看之极,豪格与阿济格更目眦欲裂、暴跳如雷。 特别是阿济格,此时几乎已经失去了理智,被新军骑兵营歼灭的数百巴牙喇兵绝大部分都是镶白旗的人马,此战不管胜负,满州镶白旗已经算是残废了,让阿济格痛心不已。 此时阿济格几乎是发疯一般的吼道:“郑亲王,本王要带镶白旗的勇士出击,定要夺回我旗中被俘的勇士!” 其余一众各旗将领也是群情激奋,可是济尔哈朗却脸色一冷,然后对众人吼道:“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得妄动!” 济尔哈朗看着愤怒的豪格、阿济格等人,继续说道:“刘衍这是在故意激怒我们,让我们失去理智,以至于功败垂成!现在你们要做的,不是贸然兴兵去拼命,而是要想办法,看如何才能击败刘衍,打赢这一战!” 不过豪格,阿济格等人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从来都是大清铁骑虐待汉人,何曾轮到汉人如此猖狂了?众人纷纷大吼着就要带领麾下人马出击,正当济尔哈朗要压制不住时,后方一队骑兵策马滚滚而来。 济尔哈朗、豪格、阿济格等人纷纷看去,只见来人正是户部承政英俄尔岱,身旁竟然还跟着几个噶布什贤战士。 这些噶布什贤战士就相当于皇太极的御林军,是后世清国前锋营前身,比清国的巴牙喇还要精锐。他们个个盔上飞翎,背上插着二尺飞虎方旗,杆上更有着狐尾,竟都是噶布什贤壮达! 此时英额尔岱策马奔到近前,看着众人,就在战马上喝道:“皇上有旨,各旗各军不得与刘衍部轻言浪战,需谨慎试探为上,敢有轻举妄动以至损兵折将者,斩!” 对于黄土岭东面的情况,乳峰山上的皇太极,黄土岭上的多尔衮等人都有千里镜,而且他们居高临下,明军大体布局都可以看得很清楚。 刘衍率领青莱镇新军各营一出动,皇太极时刻关注这边的动静。 如今明军各部的大体战力,皇太极己经心中有数,只有青莱镇新军各营还需好好思量,毕竟刘衍有之前的数次战绩在,容不得皇太极不慎重对待。 皇太极经过思考,东面这边的各旗将领,只有济尔哈朗还算是持重,不过豪格与阿济格桀骜不驯,皇太极怕济尔哈朗压服不下,所以派英额尔岱前来督阵。果然英额尔岱到达得巧,再晚一步阿济格等人就要擅自出击了。 英额尔岱算钦差大臣,有他在场支持济尔哈朗,豪格与阿济格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冷哼一声,暂且按耐住性子了。 就在清军众人开始商议对策的时候,刘衍策马来到一处丘陵上,青莱镇新军各营已经推进到这里,距离清军大阵只有两、三里的距离,刘衍随即下令各营停止前进,原地整顿军阵,静待清军动向。 此时刘衍看了看头顶上的太阳,只见正午时分的太阳越发大了,身着这身厚实的盔甲,这炎热的阳光之下,觉得分外的燥热,嗓子都快冒烟了。 鞍上椰瓢的水,己经补充几次了,每次民夫将后方的清水送来,刘衍便恨不得将一壶水的水全部喝下去。人还好,就是战马在烈日之下分外难受,看胯下马匹直打响鼻,每次一摸湿漉漉的都是汗,刘衍不由得微微皱眉:“这一战打完,军中不知道要折损多少战马啊!” 刘衍稍稍收回心思,举起千里镜观望远处的清军军阵,只见一片旗海之中,各旗鞑子的盔甲井然有序,不愧是此时的强军。 不过清军阵中虽然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喧哗声音,不过却没有人出击。 刘衍不由得诧异起来,暗道:“这些狗鞑子还真能忍啊!” 此时双方的军阵间非常平静,围攻吴三桂车营的清军铁骑己经尽数后退。 刘衍眺望远方清军大阵,自己命将士们将那些鞑子俘虏与尸体摆到阵前,如此一番羞辱,那些鞑子竟然都不为所动,看来棋逢对手,以后的战事必将打得艰难。 而在刘衍的身旁,监军张若麒则是面露喜色,刚刚骑兵营以及各营都送来战报,青莱镇新军这一路上一面收容溃兵,一面击溃清军铁骑,竟然斩首五百一十七级,这放在别的军镇,都是极为少见的大捷。 可是对于青莱镇新军来说,这样的胜利已经司空见惯,与新军将士以往的巨大功劳相比,这五百多首级已经不算什么了。 张若麒笑着恭维了刘衍一番,像什么旗开得胜、首战告捷等等,说了许多,刘衍也是谦逊的回应了几句。 就在这时,远处一支铁骑赶来,看旗号竟然是吴三桂。 吴三桂将麾下骑兵安顿到青莱镇新军骑兵营的右面,便赶来中军拜见刘衍,毕竟刘衍是前来援助于他,与情与理,吴三桂都应该前来感谢。 众人寒暄了一阵,吴三桂见监军张若麒也在,便禀报了自己抵挡清军的进攻,斩首了两百九十八级,缴获众多,张若麒也是面露喜色,很是夸奖了吴三桂一番。 不过当吴三桂听闻刘衍所部斩首了五百多级,便咬了咬下唇,自己与刘衍的差距还真是巨大。 刘衍看着吴三桂的神情,自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于是便笑着将斩首的五百多首级分了分,给了吴三桂六十颗,就连张若麒也有五颗。 现在青莱镇新军战力强悍,想要斩获清军首级很简单,所以对于斩获首级并不是很看重,倒不如拿出一些来笼络人心,如此在锦州之战中还能得到一些好处与方便。 张若麒惊喜道:“我也有?” 吴三桂闻言也是心中五味杂陈,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刘衍这人胸襟就是宽广,是当今少有的英雄人物。 随后刘衍脸上的笑容便收了收,对众人说道:“现在奴贼主力尚在,咱们还是先商议商议,如何击败当前之敌吧。” 第三百五十三章 刘衍的计划 刘衍命人取来一张舆图,这份舆图是根据新军各营夜不收的不断探查,利用十几天的时间重新绘制的。不同于明军其余各部那种抽象派的舆图,青莱镇新军使用的战场舆图非常相对来说已经做到了精准、详实,战场上的关键地形都清晰可见。 张若麒、吴三桂等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精良的舆图,要知道明军中以往使用的舆图,都是那种类似于山水画一般的存在。此时吴三桂、张若麒见到这种类似于后世素描的舆图,上面的地形竟然如此的精准,顿时爱不释手,特别是吴三桂,仿佛有一种山河尽在掌握中的感觉,眼睛盯着舆图,不断闪烁着。 “看来青莱镇新军的强大,不只是战力强悍,而是整体都非常强悍,就连这小小的舆图都可以尽善尽美,刘衍此人当真是深不可测!” 吴三桂心中暗暗感叹着,精良的舆图对于冷兵器时代的战场异常重要,军阵往往一排开就是几里,甚至是十几里,为将者想要及时掌握各个军阵的情况,注定不是简单的事情。特别现在许多明军将领,连旌旗号鼓都搞不清楚的情况下。要靠快马传递消息,往往军令还没送到,战场上的形势就发现了变化。 刘衍看着吴三桂等人羡慕的样子,心中也是好笑。众人羡慕也是没用的,这份舆图看来起简单,但是绘制起来却很难。情报的收集,地形的勘测,都需要大批专业的人员,若地形勘测不准确,绘制出来的舆图不但没用,反而是累赘、祸害。 眼下的大明,只有青莱镇新军的夜不收大规模装备了千里镜,可以准确、快速的探查地形。并且因为青莱镇新军大力推行军规、操典等条例,几乎所有的将士都认识数百字,这样的水平放在明末已经算是“先生”级别的了。这就意味着,各营的夜不收可以随时随地的将探查情况记录下来,以保证情报的准确,尽可能的减少舆图的误差。这一点,整个大明也只有青莱镇新军能做到,就算是工部的人都不行! 所以,此战的指挥权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刘衍手中,张若麒没意见,新军各营都指挥使自然更没意见,就连吴三桂也是一副听命的样子。 于是刘衍指着舆图,对众人说道:“此战我军方略,主要是守战,以中军大阵的东南处,防止贼奴从侧翼,攻打我黄土岭正面的宣府镇、山西镇两部,并伺机截断黄土岭与松山岭的联系!” 刘衍定下调子,随后继续说道:“我军的左侧,是黄土岭东南下的丘陵山岭,多矮山,且地面起伏,该处不利骑军大部作战,所以本镇的意思,是以我新军各营步军布置在此,可有利截杀奴贼兵力!” 青莱镇新军各营主将张义、汪博、沈拓、苗绍、许铭、钱樰、荀景云,都围绕刘衍身边仔细倾听。还有监军张若麒,以及吴三桂和其一众部将也是如此。 听了刘衍的话,众人看看舆图,又看看青莱镇新军骑兵此时盘据的几处丘陵,果然大军左面的地形,就是有利于步军防守。 明末大军阀 第243节 吴三桂眼睛闪动。说道:“敢问刘总兵,本镇的车营也需布置到左面吗?” 刘衍说道:“不用,吴总兵的步军车营仍在原地不动,如此我大军分居左右两侧,可以防护的地域越广。而且左右呼应,贼奴每攻一处,都可视情况彼此援助夹击!” “当然,有守便有攻,步军的右面地形,也就是我等脚下地带。从左面青莱镇新军,一直到右面宁远军车营处,大多地势平缓,可聚大部骑兵。所以,我青莱镇新军的骑兵营,还有吴将军的宁远骑兵,就要在这里集结,司机出击!” 吴三桂想了想,问道:“刘总兵,如此安排的话,如果鞑子不攻我两翼步营,而是专攻我中间骑兵怎么办?” 刘衍赞道:“吴总兵问得好!所以本镇决定,将新军炮营所有火炮,全部布置在骑兵营的后面,也就是我们身后不远的丘陵高地上!” 众人一齐回头,在他们身后不到一里,确实有一个左右走向,高低起伏不平的丘陵岭地。 那处丘陵不算太高,不过相对眼前的平川地,算一条高地了。此时新军炮营的炮手们正在丘上忙碌架设火炮,已经有不少的各式火炮部署完毕,黑洞洞的炮口已经对准了前方。 而在丘陵后面不到一里,又有一条前后走向的深深壕沟。却是当时随白广恩与吴三桂前来的民夫们,在黄土岭与松山岭间挖掘的壕沟,由于白广恩败得太快,壕沟并没有挖掘多长。 刘衍说道:“奴贼大军若专攻我军骑兵,我炮营两百多门各式火炮便可以不断轰击,定然给奴贼大军沉重杀伤。奴贼兵马就算不溃散,也不成阵势,而我骑军严整,以众击散之下,定然大获全胜!” 众人都是精神一振,按照刘衍的部署,看来此战又将会是一场大胜仗,到时候众人的功劳也是不小的。 刘衍看着跃跃欲试的众人,笑着说道:“这还不算完,诸位看前方那处丘陵,本镇要将炮营的火箭炮车部署在丘陵之前,并且在丘陵之上布置大量的虎尊炮,如此可对奴贼铁骑形成多层次的轰击,定然可以取得不错的战果!” 其实前方不远那块地面,连丘陵都不算,只不过过相对平川地,那处的地势略为起伏罢了。不过也算范围广阔,可以布置大量的虎尊炮。 众人看刘衍侃侃而谈,将代表己方军阵布置的小旗,一面面插到舆图上。真是众人一目了然,远比以前上官们安排的方略清楚明白。 这让众人都有一个整体布局在心中,都是心下赞叹,这青莱镇新军的舆图真是宝贝。 对刘衍的安排,此时众人都没有异议,众人打仗这么多年,以往的上官们安排战事,不论文官武将吩咐下来,都有种蒙上面纱,稀里糊涂的感觉。只有这次布局最为清楚明了,不管等会打起来如何,至少眼下刘衍的安排是没有问题的。 吴三桂也没有异议,张若麒不知兵,更没什么好说的,按他以前说的,他唯一的功能,就是为大军擂鼓助威。 此时大战的方略己定,吴三桂率领部将向刘衍此行,然后快速返回军中布置起来,先前抢占地形的丘陵左面青莱镇新军骑兵尽撤,集结于右面的平川地带。青莱镇新军各营步与炮营将士,则在左面的丘陵地点摆阵。 中军集于后方不远的丘陵高地上,而在中军所在丘陵的后方,大量的民夫聚于此处,在他们的外围,用一辆一辆的土车,将他们包裹在内。在这里面,青莱镇新军将士已经搭起了大量的帐篷,各营的辎兵与医官紧张的忙碌着,在帐篷内准备好沸水与饮水,还有大量的担架、各色药品等等,随时做好救护伤兵的准备,以及各种后勤工作。 而在步兵各营的防线上,刘衍将中营作为中坚,其余左营在左边部署,右营在右边部署,三个步兵营共计三万六、七千人,在这片丘陵地带一字排开,大军绵延四里多,犹如一面巨大的城墙,蔚为壮观,几乎将济尔哈朗、豪格所部向西挺进的道路完全阻断。 而亲卫营作为中军及预备队,在三个步兵营的后方集结待命,随时可以支援前方战事。 同时许铭率领骑兵营也已经部署到位,此时全营将士已经下马休息,以节省马力。 而钱樰率领炮营将士占据了高地,此时炮营的佛郎机炮、火箭炮车和虎尊炮已经全部拉到位置,炮营的将士们正在紧张的部署炮位,大量的民夫也被调集到这边,帮着炮营将士巩固炮阵。 此时监军张若麒看着热火朝天的景象,笑着对刘衍说道:“刘总兵麾下,真乃是天兵天将,看,那些传令兵快马驰骋在各营方阵之间,什么样的消息和军令都可以快速下达,又有鼓号、旌旗传递消息,新军上下如此高效,也难怪刘总兵可以指挥若定,大军也可以如驱臂使!” 刘衍笑着说道:“这都是各营将士辛苦操练的结果,没有平日里的挥汗如雨,也就没有今日战场上的镇定自若。” “这是正理!” 张若麒说道:“真是想不明白,刘总兵是如何操练这么强悍的将士,这数万将士要操练出来,怕不是要搬一座金山才行!” “哈哈!” 刘衍大笑起来,并没有回答张若麒,这已经明显是在套话了,于是刘衍指着远处说道:“张监军请看,奴贼的旗号也在变动,看样子奴贼也在部署兵力,此战用不了多久,便要开打了。” 张若麒闻言也不顾的许多,脸上又露出了紧张的神色,举起千里镜观望了一会儿,果然如此。 只见远处清军各旗的旌旗都是移动,还有大队兵马在调动,多是满州两蓝旗、镶白旗的铁骑,还有大量的蒙古各旗兵马,兵力至少有两万以上。 “呵呵。” 张若麒刚才还称赞新军强悍,此时见了清军的军势也不弱,心中对清军的畏惧又升腾了起来,说道:“刘总兵,此战一定能赢,是吧?” 刘衍镇定自若的说道:“这是自然,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还有问题?” 张若麒紧张的问道:“还有什么问题?” 刘衍笑着说道:“本镇在想,此战如何才能围歼当面的两万奴贼!” 第三百五十四章 开打 青莱镇新军各营接到命令后快速布阵,丘陵一带人叫马嘶,好不热闹。 同一时间,济尔哈朗、豪格等人也在密切关注青莱镇新军与吴三桂所部的动静。 随着英俄尔岱到来,还带来了皇太极的命令,为防明军火炮,命军阵之中准备大量的麻袋土筐。这也算是皇太极见识了明军的举动,现场活学活用了。 此时济尔哈朗、豪格、阿济格等人调集了一万几千的阿哈杂役,正紧张的舞动锄头铁镐,将泥土装袋,然后一袋一袋的运来,就堆积在大军各处,特别几杆织金龙纛前,更堆积得密密麻麻的,形成了一道严密的防线。 随后济尔哈朗与豪格举着千里镜,开始眺望青莱镇新军的方向,从他们这个位置看去,吴三桂所部是在左翼,三面结成车营,约有万人左右。在右面则是大股的宁远骑兵,与青莱镇新军骑兵营一起,近两万人列成一个浩瀚的骑军大阵。 他们最关注的青莱镇新军步兵布在右翼的方向,只见青莱镇新军的步兵各营组成了一道宏大的方阵防线,足足有几里长,直接将清军西进的道路封锁住。而刘衍的中军就在这道方阵的后面。 济尔哈朗等人观望了一阵,再结合各部斥候送回来的消息,分析了一阵,豪格与阿济格只觉好笑,豪格更狂笑道:“刘衍这摆的是什么阵?那么多步兵不说聚在一起相互支援,反而一字排开,面对我军骑兵,竟然摆下了一字长蛇阵,这不是找死吗?” 阿济格也说道:“听说以前刘衍布阵是铳炮在前、枪兵在后,凭借犀利的火力,挡住我铁骑的攻击。今日观之,也不过如此。只要我军拼着伤亡,定然能将刘衍的一字长蛇阵斩断!” 在场很多清军将领都赞同阿济格的说法,认为大清铁骑并不是冲不开刘衍的军阵,而是折损太大,得不偿失。如果各旗真的下定决心冲阵,有大把的方法可以将其部破开,如不久前八旗兵攻打辽东总兵刘肇基的车营时,驱使马群攻阵,生生破开了他们的车营。济尔哈朗摇头:“他们骑兵后面,有大量的红夷大炮,前面还有大量火箭,若精骑冲上前去,怕损伤不少,需得谨慎。” 豪格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郑亲王,你是畏敌如虎,还是老糊涂了?” 只有济尔哈朗依旧迟疑不定,说道:“肃亲王,对面是明国的青莱镇新军,刘衍的部下。圣上也有旨意,对上刘衍部,需得谨慎,不可轻敌浪战。” 豪格不置可否,只是说道:“郑亲王,我方的兵力是不是少了点?对面刘衍所部怕有五、六万,而我军就算加上那些杂役、跟随,我大清兵也只有三万多人,还有没有援军到来?” 济尔哈朗与英俄尔岱都是摇头,现在清军虽然有二十多万人马,可是却要分守乳峰山、黄土岭、松山岭、石门山、石家岭、紫荆山等处,又有锦昌堡、沙河堡、大胜堡各处,兵力已经全部摊开分散了,根本抽调不出兵力过来支援。 布颜代有些担忧,说道:“那火炮呢?汉军旗的乌真哈超炮营,总可以前来吧?” 济尔哈朗也是叹气摇头,孔有德等人的炮营,一部分聚在乳峰山与黄土岭上,一部分去打松山堡西面的马科与唐通部。就算要调来炮营,数千斤沉重的火炮,还要翻山越岭,哪那么容易拉过来? 得到了回复,布颜代等几个蒙古旗主都是心中畏惧,有意就此撤军。济尔哈朗也有这个想法,原本刘衍所部以少打多都能数次击败大清铁骑,如今刘衍所部新军在兵力上已经占据优势,这一战还能打吗? 不过豪格与阿济格见济尔哈朗等人如此畏惧,却心生不满。 眼下清军这边有三万余人,其中更有两万余大清铁骑,这还叫兵力不足?就在前不久,大清铁骑还击溃了明国蓟州镇大军,白广恩的尸体都被送到了皇太极的御驾之前,对付刘衍大军,也一样能够取胜。 济尔哈朗见状也是权衡不定,豪格更是叫喊着,认为刘衍所部看似兵力雄厚,可是现在距离济南之战才过去多久,他不可能将兵马扩充到数万人之众,刘衍一个总兵能有多少钱粮和人口,他会撒豆成兵吗? 阿济格也认为,对面的刘衍部兵马说不定有许多是民夫充当的,就是要虚张声势,以逼迫大清铁骑撤军! 济尔哈朗见状,也知道此战不打是说不过去了,于是微微一叹,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准备开打吧。” 此时已经临近正午时分,青莱镇新军各营将士在辎重兵的运送下,正在吃午饭,都是些后方做好的大饼与肉汤,虽然简单,但是味道却非常好。 刘衍坐在一个马扎上,与监军张若麒一起吃着饭,忽然听到夜不收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清军出动了!” 张若麒顿时惊得将手中的大饼掉在地上,刘衍则是站起来,抽出千里镜对清军方向眺望。听那方号角声响动,就见前方旷野上,庞大的黑线蔓延过来。 “看来清军是准备集中兵力,先进攻我军步兵防线,又分出部分兵马,缠斗我军骑兵,至于吴三桂那边,压力很小啊?” 刘衍心中想着,只是有一点没想明白:区区两、三万清军,为什么有底气进攻自己六万多新军构建的防线,活腻了吗? 此时远处一条漫长的黑线蔓延过来,可以看到无数清军铁骑策马重来。 看他们的盔甲旗帜,有满洲正白旗、镶白旗、正黄旗、镶黄旗、正蓝旗、镶蓝旗。有蒙古正黄旗、正红旗、镶红旗、又有一些外藩蒙古兵,以及某些小部落兵,旗海似乎无边无际。 刘衍在千里镜中可以看到清兵的大体布置,又是死兵在前,锐兵在后,两翼轻甲善射弓兵的把戏。特别他们精骑皆持戈而行,清一色的长枪大戟。 身旁的张若麒望着清军越来越近,已经开始发出剧烈的喘息声,而刘衍则是双目深沉,清军还是老一套的把戏,这样的进攻策略对新军来说,可不管用! 此时可以明显看出,前方的几波清军铁骑,都是各地的部落兵,随后是外藩蒙古兵,八旗蒙古兵,最后才是满洲兵。 那些部落兵虽然大多顶着死兵的名头,也装备精良,其实都是些奴隶兵,毫无自由可言,若他们胆敢逃跑,就是整个部落被剿灭的下场。 “看来要想重创那些满州鞑子,还得先将前方的几波炮灰消灭才行。” 在新军大阵的后方,炮营已经准备完毕,所以的佛郎机炮、火箭炮车、虎尊炮都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这些火炮都已经填装完毕,随时可以发射轰击。 钱樰站在炮阵中,时刻关注着中军方向,只要中军号令一到,自己便立即下令开炮。 就在这时,对面一声凌厉的号炮响起,紧接着清国各旗的织金龙纛,忽然高高竖立,所有的清军兵马都看着各自旗中的龙纛方向。 清军中的各旗将领全部到位,就连豪格、阿济格也策马开始巡阵,不断大声怒吼着鼓舞士气,将近三万清军兵马欢呼不已,士气达到最高。 随后济尔哈朗下令全军按照计划发起进攻,一时间清军大阵万马嘶鸣,如同潮水一般的清军铁骑,向青莱镇新军这边杀来。 两、三万人的清军冲锋声势浩大,不过青莱镇新军这边却根本不为所动,层层排列的新军各营将士严阵以待,在炎热的阳光下,众将士全都神情不动,静静的等待上官的号令。 突然中军方向传来一声炮响,紧接着传令兵将命令送到各营阵前:“准备作战!” 各营的将官们此起彼伏的呼喊着,下令各部将士准备作战。 中军大鼓震响,鼓声刚落,中营、左营、右营的所有将士都是整齐踏上一步,全军将士握紧手中各式兵器,用尽全身力气吼道:“虎!” 雄壮的呼啸声音绵延开来,让远处的吴三桂所部都尽皆侧目,纷纷暗道:“强军就是不一般,这样的气势,当真是天下难寻!” 而这时,大队清军铁骑已经将速度提升到最高,距离青莱镇新军步阵只有一里多而已。 在清军骑阵的前方,全都是马术娴熟的轻骑,而掩在他们身后的,是一人双甲,就连战马也披甲的清军死兵。 这些死兵们不但自己骑着重马,还驱赶一些马群,妄图用此破开青莱镇新军的军阵。 那些马术娴熟的轻骑,在距离青莱镇新军军阵二、三百步的时候,还做拔马回旋的动作。妄图故伎重演,吸引青莱镇新军开炮开铳,获得如击败白广恩一样的效果。 不过前方的青莱镇新军十几个小阵组成的大阵,却始终巍然不动。 各个军阵中,不论鸟铳兵还是长枪兵,都装备了精良的铁制面具,防止清军刁钻的箭矢射中士兵面部。此外军阵中还有许多刀盾手,此时正手持万人敌,身旁还各有一人,持着火摺子,随时准备为他们点燃。 随着清军铁骑越逼越近,新军将士们甚至已经能看到那些鞑子兵狰狞的表情,不过青莱镇新军各营将士仍不为所动。那些清兵见状也没有办法,心中惊诧之下,滚滚的轻骑、重骑、死兵、锐兵依旧狂奔而来。转眼间,潮水般的洪流己经涌到各营阵前。 此时各营阵前都部署了大量的战车,上面的挨板上都钉有长矛,在军阵前构筑了一道防线,就等着清军铁骑撞上来送死。 刘衍举着千里镜观望了一番,见清军大部已经进入了炮营射程之内,当即下令炮营开火。 “轰!” 炮营所有的佛郎机炮同时开火,巨大的震响声不断,在震耳欲聋的炮声中,上了霰弹的佛郎机炮,向前方喷出大股大股的凌厉硝烟与火光。 在火炮的齐射之时,甚至大地都随之抖动,这些佛郎机炮,每门至少装了数百颗的铅丸与铁丸,它们射出的霰弹,长可达二百多米,宽可达三、四十米。 在猛烈的火炮射击下,无数的弹丸横扫过去,越过前方的新军步兵方阵,全部准确的砸在清军骑阵之中,只见清军铁骑人叫马嘶,大队的清兵人马浑身浴血的在得面上翻滚,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冲击势头,顿时乱了起来。 第三百五十五章 杀红眼(一) 炮营的两百多门火炮此时已经全部开火,佛郎机炮以最大仰角轰击清军后部,火箭炮车则是集中火力,轰击清军骑阵的中部。而射程最近的虎尊炮,则是全部被部署在步兵大阵的前方,依托数量可观的战车,近距离对清军骑阵的先锋兵马进行轰击。 明末大军阀 第244节 炮营的三种火炮在射程上可以互补,远、中、近交织在一起,让火炮的杀伤力达到了最大。 此时清军骑阵伤亡巨大,特备是最前面的那些轻骑和死兵,更是成为虎尊炮的重点“关注对象”,无数散弹射来,让那些清军兵马人仰马翻,在新军步兵各营之前,形成了一道长约两里多的“尸体线”,全都是清兵和战马的尸体! 不过即便炮营的火力非常强悍,但是那些清军铁骑还是顶着伤亡继续冲锋,开始对新军步兵的数个方阵冲来,阵前的虎尊炮开始拼命射击,在巨大的声响中,成千上万的弹丸,争前恐后的窜出炮口,在浓重的白烟内,化作金属之雨,劈头盖脸向那些清军铁骑扑去。 只在眨眼间,无数的血箭喷射,惨叫与混乱中,不论身披轻甲的弓手,或是人马皆重甲的死兵,都倒下了一大片。面对如此猛烈的火力,清军的那些轻甲弓手根本无法有效射击,甚至来不及放箭,就被炮火击中,或者是胯下的战马受惊开始奔逃,以至于清军射出的箭矢稀稀拉拉,根本形不成有效的杀伤。 就连清军铁骑驱赶的马群也不得近前,被虎尊炮的散弹打死许多,剩下的马匹则是受了惊,纷纷嘶鸣的向四周奔逃,不但没有冲开新军前方的战车,反而扰乱了清军铁骑自己的阵型。 此时前方的轻骑与马群死伤惨重,或是逃跑,或是已经变成了地上的尸体,随后清军之中的死兵重骑便出现在前方,成为下一批被虎尊炮轰击的对象。 其实这些死兵们冲阵,威力还是不可小看的,若人马皆着重甲,有时甚至可以去冲撞一些城寨。不过对上虎尊炮的霰弹,那些死兵却是死路一条,即便是身穿三层重甲,面对火炮的近距离轰击,也定然抵挡不住。而且为了增加重骑的威力,他们这些人马排得紧密,更是成为霰弹的目标。 “轰!” 又是一轮齐射,此时那些死兵已经冲到阵前一百二十步的距离,在各阵前纷纷被虎尊炮的散弹击中,被打死的人马拥挤着倒下,众多血肉模糊的马匹,受惊的发狂跳跃,给后续的人马,造成极大的障碍与混乱。 清军铁骑的冲势威力与阵列顿时一缓,不过借着惯性,仍有前方一些残余人马,还有后续滚滚重骑奔来。清军铁骑整体上,还是不断向前推进着,距离新军步兵大阵越来越近。 刘衍在后方中军观望战场情况,见状也不得不承认,此时清军的战斗意志还是非常强悍的,至少比绝大多数的明军要强,再加上清军之中严苛的军法,以及此时满清正在上升期的国势,便早就了清军的强悍。 当然,这一切到现在便要终止了,毕竟有了刘衍的到来,清军还能不能入关已经是问题了。甚至刘衍有信心,只要将来自己的势力再进一步,满清是否能安稳盘踞在辽东,都将是一大疑问! 此时清军前锋已经冲进阵前百步之内,刘衍当即下令:“传令各营:鸟铳手开火!” 随着一阵天鹅哨响起,青莱镇新军各阵前面顿时白烟笼罩,猛烈的鸟铳开火,三个步兵营,共计两万一千多杆鸟铳开始轮流齐射,如此凶猛的火力,如此巨大的声响,不管是清军众将,还是远处的吴三桂,都是不曾见过的。 此时刘衍己经看不清阵外的动静,从中军望去视线受阻。不过刘衍却并不担心,因为心中知道,在如此猛烈的火力之下,阵前的清军定然是死伤狼藉。如果清军铁骑在两万多杆鸟铳的齐射下,在火炮的夹击下,还能冲到阵前,突破阵前的车阵,那就真的是人形高达了! 远处,吴三桂时刻关注着这边的战况,在千里镜中看到阵前的情形,看着那猛烈的鸟铳火力,已经神游天外、目瞪口呆了。 “刘衍所部,竟然强悍如斯!” 吴三桂总算明白,刘衍所部新军为何能屡次击败清军铁骑,为什么别的军镇也有火器,却始终比不过刘衍部。 单说鸟铳,明军之中装备了许多,但是像刘衍这样,装备了这么多做工精良、全部燧发的鸟铳,整个大明只此一家! “也许此战过后,我也要像刘衍学习,开始编练新军了!” 与此同时,在战场上,漫天疾飞的弹丸中,有些死兵当场被打成碎肉,更多的则是被铅弹打得密密麻麻浑身血洞,就听新军步兵方阵前面,此起彼伏的凄厉嚎叫不断,无数浴血发狂的马匹,四下翻滚冲撞。 各处阵前的死兵现在己成了强弩之末,便是后续重骑要冲来,也没有地方让他们放开马力,因为此时军阵前方的地上,已经满是尸体,就连走路都会被绊倒,更不用说跑马了。 “震天雷!” 看前方清军铁骑乱成一锅粥,刘衍下令近距离投掷震天雷,此时军阵前方百步之内,聚集了大量的清军兵马,他们或是举着盾牌还在冲锋,或是四处乱窜想要逃跑,或是已经被猛烈的火力吓傻,蹲着、站着、甚至是躺在地上哭嚎着。 在这个时候,正是震天雷发挥杀伤力的大好时机! 很快命令传达下去,各营中早就准备好的刀盾手纷纷上前,将手中一个个震天雷的引绳点燃,然后用力朝前方扔去。 “轰!” 震天雷的爆炸声一个接一个,夹杂在鸟铳的齐射声与火炮的轰鸣声中,让原本就嘈杂的战场更加热闹。 战场上不断腾起的火光与硝烟中,饱含毒素的铁蒺藜与碎石横飞,涌动进来的清军铁骑被炸得人仰马翻,一片的鬼哭狼嚎。 “放!” 又是一轮齐射,新军各个方阵的鸟铳手,都向外尽情喷射大股浓密的硝烟,浓重的白烟快速覆盖了这些车阵地带。随后蔓延开来,将一个个方阵笼罩当中,最后似乎整个青莱镇新军的步兵方阵,都笼罩在浓厚的烟雾之内。 忽然,一阵微风过后,刘衍透过硝烟,看到有些清军重甲竟然真的冲到近前,那些清军铁骑全都下马步战,手持大盾快步向前,不由得赞叹此时清军的顽强。 紧接着,那些清军重甲紧挨着战车,一手举盾,一手向阵内扔进去一些铁骨朵、标枪、飞斧等利器。 不过也仅仅是如此了,那些清军重甲刚刚投掷了一轮,便被劈头盖脸的鸟铳射杀,紧接着又有不少震天雷落下,将他们的尸体炸成了碎肉。 在稍远的地方,还有大批的清军铁骑不断冲过来,他们为了躲避震天雷和炮火,他们不自觉向中间靠拢。不过那些清军铁骑似乎忘了,青莱镇新军的鸟铳在百步左右便可破重甲。 于是在猛烈的排铳声中,战车的挨牌后面爆出的火光一阵接一阵,沉重的弹丸,不断对着前面冲过来的清军铁骑轰打,各阵前方多有清军人马中弹扑倒。 如此冲锋之下,就好像是白白送死一般,开打到现在,清军的伤亡非常惨重,而青莱镇新军死伤了多少?估计只有刚才那波重甲投掷的铁骨朵、标枪、飞斧,才给那些可恶的青莱镇新军造成了一些伤亡,一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伤亡! 如此,那些死兵与锐兵虽然精锐,但面对火炮,面对霰弹,面对震天雷和两万多杆精良的鸟铳,他们又如何有抵挡的能力? 每一次火炮轰鸣过后,每一次鸟铳齐射过后,就有大批的清军兵马扑倒在血泊中,凄惨的嚎叫声不绝于耳,即便他们的装备非常精良,即便他们都有一身武勇的技能,但是在火器面前,他们就是如此的廉价。 此时在清军阵中,济尔哈朗、豪格、阿济格等人几乎全都双眼赤红的望着远处,众人也都举着千里镜观战,看到己方兵马的伤亡如此惨重,众人心中如同滴血一般。 大清的勇士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廉价了,需要用人命去破开敌军的战阵? “可恶的刘衍!” 豪格咬着牙咒骂着,眼神中却没有了之前的骄狂,就连身边的阿济格也是如此,看着前方的战事,也只有焦急与心痛,此前的骄狂已经随着远处的轰鸣声不见了踪影。 “郑亲王!” 豪格再也受不了,大声吼道:“如今怎么办,勇士们的伤亡太大了!” 济尔哈朗却一反常态,没有了之前的退却,而是说道:“肃亲王要记住!此时撤军,那些战死的勇士就白白牺牲了!” 济尔哈朗指着远处的战场,大声说道:“你们看,各旗的勇士已经快要冲到刘衍部阵前了,再加把劲,就能突破刘衍所部的军阵,与之近战肉搏!” 豪格闻言也压住心中的火气,如果是近战肉搏的话,他就不相信,刘衍所部难道还能比大清勇士强悍? 阿济格也是咬着牙说道:“如此,那就把中军留守的一些兵马也压上去,与刘衍拼了!只要能破开刘衍部军阵,我大清勇士就是虎入羊群,不管刘衍有五万人还是六万人,都是溃败的下场!” 「因为网站审核的问题,东仙已经上传的章节,没有及时发布,请大家见谅,东仙还在继续码字,请大家继续支持东仙」 第三百五十六章 杀红了眼 此战之前,济尔哈朗已经做了全方位的安排,各旗旗丁甲兵共有两万余人,再从军后的阿哈杂役中挑选数千有马善射的跟役,这些人都是各旗牛录内的余丁,由此组成二万三千余攻阵大军,剩下中军还有数千兵马护卫,这数千兵马便是满州两蓝旗的兵马,是豪格与济尔哈朗的部众。另外还有约四千多铁骑向另一方,去牵制吴三桂的车营。 黄土岭东面这边已经集结了八旗满洲的六旗兵马,其实满洲各旗在这边的兵马不过数千人。或只出动几个牛录的兵力,或是有十几个牛录的兵力,其中以满洲正蓝旗,镶蓝旗,正白旗兵马为多。 特别武英郡王阿济格,虽然多铎取代了他为镶白旗旗主,不过他对麾下牛录仍然有强大的掌控权,此时大部分随在身旁。 只是恩海等数百精锐巴牙喇的损失,让阿济格恨恨心痛不己。那几乎已经是满州镶白旗所有的巴牙喇精锐了,此战即便歼灭了刘衍所部,镶白旗也是元气大伤,没有数年的经营,恐怕是恢复不了元气的。 此时济尔哈朗也决定增兵前方,从中军的数千兵马中,抽调三千铁骑前去支援,这三千铁骑全部是重甲,并且配备了镶铁盾牌,专门冲击新军步兵大阵。 很快,三千满州两蓝旗铁骑集结完毕,在一名镶蓝旗牛录章京的率领下,怒吼着发起冲锋,很快就冲进了前方的战场。 突然,远处的新军炮营再次齐射,佛郎机炮和火箭炮车加在一起,一百多门火炮不断咆哮,那三千满州两蓝旗铁骑正好冲进了火炮的火力范围内,当场便有数十人落于马下,个个痛苦的翻滚嚎叫,那个牛录章京更当场身亡,脑袋被一枚火箭洞穿,几乎当场炸裂! 看他们血肉模糊、残肢横飞的样子,身旁人等无不心寒,三千铁骑虽然还在快马冲锋,可是却已经军心大动,冲锋的速度始终提升不起来。 这些满州两蓝旗的甲兵,都没有与青莱镇新军打过仗,以前还不以为然,觉得其余各旗败于刘衍手中,那是他们的无能,或者是刘衍侥幸。 可是今日到了战场上,这些两蓝旗的兵马才惊觉,以前各旗战士,是如何在青莱镇新军犀利铳炮下挺过来的? “继续冲击!” 济尔哈朗与豪格也望见那牛录章京战死的场景,不过二人几乎同时下达了继续进攻的命令。大军伤亡如此,前方兵马已经在毁坏明军战车了,许多地方的新军鸟铳手都停止了射击,开始后撤,让后面的长枪手上前,此时说什么也不能停下来,否则此战就败了,必须不惜代价冲进去! 可就在这时,那些正在摧毁新军战车的清军士兵发现,周围的新军将士纷纷发出呐喊,紧接着如雨点般的铁疙瘩扔来,随后便是轰隆巨响,黑火药的爆炸声不断,浓密的白烟腾起,还有内中的各种碎片飞射! 那些举着盾牌防护的清军士兵顿时被炸得人仰马翻,无数盾牌也被热浪掀翻,在后面劈砍战车的清军士兵也成了上好的靶子。 “砰!砰!砰!” 一瞬间铳声大作,在一阵混乱中,那些清军士兵顿时被射倒了一片,一些机灵的清兵则是直接趴在地上,这才躲过了鸟铳齐射。 可是铳声刚落,又是如雨点般的震天雷扔来。 “轰!” 震天雷爆炸的热浪将那些趴在地上的清兵掀翻、炸死,新军阵前顿时乱成一团。 然而,在震天雷爆炸之后,让清兵为之胆寒的鸟铳齐射又开始了,战场上硝烟弥漫,耳边充斥着战马受惊的嘶鸣声、清兵临死前的惨叫声,还有身周众多发狂马匹到处乱跳。 周旁腾起的烟雾,让里面的清军士兵的脸孔若隐若现,他们或惊慌恐惧奔跑,又或茫然暴戾呆立,众生百态,战场尽见。 刘衍所在的中军地势稍高一些,此时举着千里镜观察战场形势,只见此时清军各部的攻势基本上已经被瓦解了,战斗已经进入了焦灼状态,那些清军还想继续冲击,可是却被新军猛烈的火力拦下,继而死伤惨重,这样的局面正是刘衍想要的:最大程度杀伤清军的有生力量! 在千里镜内,刘衍看到前方不远处,有数个清军跟役正声嘶力竭的嚎叫着,他们大多无甲,头上光秃秃的,脑后一根丑陋的猪尾巴,身上则是夏季的马褂坎肩,看上去让人延误,不过有些有马跟役,也会自备棉甲,只是少数而已。 面对新军猛烈的火力,这些跟役的表现更为不堪,或如无头苍蝇一般乱转,想找个安全的避风港,或茫然不知所措,听天由命,当他们中弹时,就嚎哭的拼命奔跑,让原本就已经非常混乱的军阵,变得更加混乱。 战况越发激烈,清军的主力人马,大约一万多人全部在冲击新军步兵大阵,刘衍看准时间,下令骑兵营会同吴三桂的部分骑兵,开始展开反击。 此时只有数千清军在与新军骑兵营、吴三桂的数千骑兵对战,双方都在保持实力,战况并不太激烈。 可是当青莱镇新军的中军发出旗号,许铭顿时血气上涌,率领董云、杜仲明、陆远三名指挥使,以及一万两千余名骑兵将士展开疯狂的反击,铁骑大军直接将数千清军的骑阵冲溃,就连一侧的吴三桂所部铁骑都没反应过来,那数千清军铁骑便被击溃了。 “不要恋战,侧击清军主力!” 许铭望着溃散的清军骑兵,下令骑兵营将士放弃追击,将那些溃兵交给吴三桂所部去收拾,然后骑兵营将士稍稍整顿兵马,立即冲向了主战场,对准清军主力的侧翼发起冲锋。 就在骑兵营开始冲锋的时候,刘衍已经传令炮营停止射击,只以左营、中营、右营鸟铳手,以及阵前的虎尊炮继续射击杀敌。 很快,许铭率部杀到,一万多铁骑将士怒吼着冲进战场,战场上已经被新军各式火器打得狼狈的清军,根本就抵挡不住,在骑兵营将士的冲击下,很快就败下阵来。 清军中军,济尔哈朗、豪格、阿济格等人面若寒霜,众人万万想不到,将近三万铁骑大军竟然这么快就兵败如山倒。虽然众人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面对六万多精锐的青莱镇新军,此战的胜算不是那么大,极有可能战败,可是败得这么彻底,败得这么迅速,是谁都没想到的! “撤军!” 济尔哈朗咬着牙下达命令,豪格和阿济格、英俄尔岱等人虽然满心不敢,可是也不敢再打下去了,再打下去,那就不是战败,而是全军覆没了。 其余蒙古各旗旗主早就想撤军了,面对其中勇士的伤亡心中在滴血,现在济尔哈朗下令撤退,众人心中都是一松,不等豪格、阿济格等人说话,一众蒙古各旗旗主纷纷派出人马,前去传令,并且掩护前方铁骑撤下来。 新军中军,刘衍举着千里镜观望战场,只见清军各旗的旗号纷纷后退,除了一部分被骑兵营将士拦截下来,被夹击堵在战场上撤不走的清军之外,剩下的将近两万清军全都狂奔撤走。 “唉!” 刘衍叹息一声,对付胡人铁骑就是这样,汉家王朝想要击败胡人其实并不难,可是想将胡人兵马围歼,或者是迟滞留下,却是异常困难。胡人骑兵来去如风,机动性太强了,看来回去之后,还是要继续大力发展骑兵才行! 刘衍这边思考了一会儿,便下令全军各营开始围歼敌军:“命令左营、中营、右营向前推进,压迫敌军活动范围!” “命令骑兵营放弃追击,集中兵力围歼战场上滞留的敌军兵马!” 此时战场上的清军还有数千人,与其追击穷寇,冒着被清军临死反扑的危险,还不如将战场上的这数千首级收入囊中。 中军的战鼓敲得震天响,张义、汪博、沈拓三人兴奋的指挥各部将士向前推进,三营三万七千余名将士整齐划一的向前行进,以长枪手在前,鸟铳手在后待命跟随。 前方,许铭率领骑兵营将士已经完成了分割,开始对包围圈内的清军兵马展开围歼。 很快,三个步兵营推进了两百步,数千清军铁骑已经被压缩在很小的范围内,进退不得。 沈拓当即下令:“全营以哨为单位,自行出击,杀胡!” 汪博也拔刀在手,大声怒吼道:“各哨各行其是,杀胡,不留活口!” 明末大军阀 第245节 张义扯着嗓子吼道:“杀!杀光他们!” 三万七千将士怒吼着解散了方阵,冲入战场之中,就连那些鸟铳手也纷纷将鸟铳背上,然后拔出腰间的佩刀,跟在长枪手后面收割人头。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在新军四个营,将近五万人的围歼下,数千清军转瞬即灭,当真没有一个活口! 此时济尔哈朗、豪格、阿济格等人已经率领残兵败退,朝着乳峰山方向退去。 刘衍这边的新军没有追击,吴三桂自然也没有胆量自己出兵追击,只是分兵开始打扫战场,并且带着一队家丁,亲自策马过来拜见刘衍。 “刘总兵!” 吴三桂来到中军,还有段距离,便大笑着呼喊着,然后滚落下马,抱拳说道:“刘总兵,这一战真是大捷啊!” 虽然吴三桂所部的战斗并不激烈,只是与几千清军铁骑缠斗,斩获的首级也有限,估计也就是一、两百颗而已,毕竟双方都在放水,都在牵制对方,自然不会尽全力。 可是吴三桂看得真切,刘衍这边可是一场旷世大战,即便吴三桂自认为久经战场,也从未见过如此恶战。 那如同天雷渡劫一般的火器轰鸣,那如同无尽白云一般的硝烟,那震耳欲聋的厮杀声,无一不在诉说着战斗的残酷与血腥。 此时,吴三桂终于从内心中佩服刘衍,抱拳说道:“此战得胜,三桂对刘总兵,佩服之至!” 刘衍笑着说道:“哈哈,吴总兵过赞了。此战,吴总兵所部也是出力甚多,这份捷报,自然也有吴总兵一份功劳。” 吴三桂闻言心中感动,暗道:“待到此战过后,我一定要与刘总兵多多亲近才是!” 就在这时,一队中军的亲兵策马赶来,为首一名参将翻身下马,抱拳说道:“启禀刘总兵、吴总兵,督臣命末将过来联络,询问战事情况!” 刘衍说道:“回禀督臣,我部汇合吴总兵所部,已经击溃奴贼三万大军,斩获甚众!” “得令!” 吴三桂见那参将记下了消息,然后便问道:“黄土岭方向的战事如何了?” “宣府镇、山西镇将士在得到督标营以及中军兵马的支援后,已经攻破黄土岭三道防线,奴贼大军已经主动撤退,现我军已经攻占黄土岭!” 第三百五十七章 战事顺利 黄昏时分,刘衍与吴三桂各率大军回到了中军大营,然后两镇将士围绕中军大营,各自安营扎寨。 此时马科、唐通、王朴三人也各率兵马返回这边,比刘衍、吴三桂二人早到一步,三镇将士也在构建营垒。 得知消息,都指挥使王越兴冲冲的来到亲卫营,然后对刘衍抱怨道:“大人将属下留在这里,除了率部护卫中军外,什么战功都没捞到!” 刘衍笑着说道:“怎么没功劳?要不是你率部守卫中军,督臣能放心的派出援兵支援黄土岭前线?督臣要是没派兵支援黄土岭前线,杨总兵与杨总兵也许就无法拿下黄土岭,今日战事也许就打不赢,这份功劳还小吗?” 王越闻言顿时喜笑颜开,对着刘衍又是一通恭维,让旁边的苗绍直翻白眼。 “好了,各营尽快安营扎寨,部署好营垒后,要安排明哨、暗哨,各营的夜不收也要辛苦一下,按照操典派出去,不能有丝毫的放松。” “得令!” 刘衍随后便准备前往中军大营,今日大战过后,洪承畴肯定要召集众将议事,刘衍也想知道其余各部的作战情况。 果然,刘衍在营帐中刚刚休息一会儿,便接到督标营一名游击将军送来的命令,然后刘衍便带上一队护卫出发,来到了中军大营。 “刘总兵来了!” 刘衍进入大帐内,此时大同镇总兵官王朴、宣府镇总兵官杨国柱、密云镇总兵官唐通、山海关镇总兵官马科、宁远镇总兵官吴三桂、山西总兵李辅明、援剿总兵官左光先、辽东镇总兵官刘肇基诸将,以及辽东巡抚邱民仰、兵备道张斗、姚恭、蔡懋德等人已经到齐,正在与洪承畴谈笑风生,营帐之内笑声不断,好似过年一般。 众人见到刘衍大步进来,纷纷看了过来,眼神中满是敬佩与激动,纷纷过来与刘衍抱拳招呼。 就连辽东巡抚邱民仰、蓟辽总督洪承畴也笑着走了过来,先一步对刘衍抱拳招呼,刘衍自然不敢怠慢,急忙与众人还礼。 “呵呵,今日大战,首功当为三位!” 洪承畴心中畅快,今日虽然折了蓟州镇总兵官白广恩,一万两千将士被清军击溃,可是明军总算是挽回局面,不但拿下了黄土岭,击溃了清军一部主力,而且刘衍所部也展现出强大的战斗力,击溃了将近三万清军精锐铁骑,可谓是先败后胜,实属大捷! 虽然洪承畴还不知道刘衍所部具体斩获多少,可是刚才已经听闻吴三桂描述了战斗的场景与经过,洪承畴与众人料定,刘衍所部的斩获绝不会少。 此时洪承畴招呼众人一一入座,然后亲自拉着刘衍坐到了武将的第一位,随后第二位是杨国柱,第三位是李辅明,随后便是各镇总兵官。 对此众人大多没有意见,只有马科、唐通二人脸色阴沉,二人在西面与汉军旗的乌真超哈营血战许久,不但损兵折将,而且基本上是被那些汉军旗的二鞑子压着打,最后也是敌军自己撤走的,二人只斩获了十几颗汉军旗的首级,怎么看也没有功劳,一会儿被洪承畴斥责都是轻的,弄不好还会被责罚! 所以唐通与马科心情非常不好,看谁都是满腹怨气,坐在末端一言不发,静静的看着洪承畴发言。 洪承畴坐下之后,好暇以整的说道:“今日我军与奴贼大军血战,虽然有蓟州镇之溃,总兵官白广恩战死殉国,可是诸位总兵皆力战向前,最终能够夺取黄土岭,重创奴贼大军,让奴酋不得猖狂,大振我军士气!” “本督与两位监军都看在眼里,绝不会冷落了有功将士的报国之心!今日,本督便会写成捷报,命快马送往京师,向陛下报捷!” 众人闻言尽皆大喜,刘衍也是笑容满面,随后洪承畴便说道:“今日各镇将士斩获颇多,在刘总兵到来之前,各镇总兵已经将数据报与本督。” 随后洪承畴便拿出一份文本念了起来。 此战,杨国柱率领宣府镇将士斩获一千三百八十九级,其中满州各旗鞑子首级四百一十八级,其余均为汉军旗与朝鲜兵的首级。宣府镇自身折损将士两千九百五十二人,其余缴获甚众。 李辅明率领山西镇将士斩获七百一十八级,其中满州各旗鞑子首级一百一十三级,其余均为汉军旗与朝鲜兵的首级。山西镇自身折损将士一千二百三十五人。 不过山西镇只有兵马五千人,此战虽然斩获不少,不过山西镇也算是伤亡巨大,必须要经过休整才行,所以在接下来的战事中,估计难以再有所作为。 刘衍看向李辅明,虽然李辅明心痛自己的损失,可是有这七百一十八颗奴贼首级在,自己这个总兵官封个爵位不在话下,日后的荣华富贵也有了保障,所以此时的李辅明还算喜悦。 另外,王朴率领大同镇将士也斩获三百零九级,其中满州各旗鞑子首级五十八级,其余均为汉军旗的首级。大同镇自身折损将士六百三十一人。虽然阵亡将士的人数比斩获多,但也算是一个胜仗了。 至于山海关镇与密云镇,战果就不那么好看了。 此战马科率领的山海关镇将士斩获九级,全都是汉军旗的首级,山海关镇自身折损将士两千零八十三人。 唐通率领的密云镇将士斩获七级,也全都是汉军旗的首级,密云镇将士自身折损一千九百九十一人。 刘衍看着垂头丧气的唐通与马科,心中暗道:“虽然二人损失打了一个败仗,可至少也守住了阵脚,没有让那些汉军旗火器军从西面杀过来,估计洪承畴也会和稀泥,算是功过相抵,不予追究了。” 果然,在大捷的背景下,洪承畴笑呵呵的对唐通与马科说道:“二位总兵虽然折损不少,也没有什么斩获,但是在奴贼汉军旗的火器压制下,牢牢守住了西面的防线,冒着伤亡也没有后退,这便是功劳。依本督之见,此战二位总兵就算是功过相抵,损兵折将的罪责,便一笔勾销好了。” 说完,洪承畴看向监军张若麒与马绍愉,笑着问道:“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此战张若麒也有了刘衍分给的五颗首级,自然不会有意见。而马绍愉也是人精,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坏了众人的兴致。 只见二人纷纷赞同,然后也学着洪承畴,对马科、唐通二人好言抚慰。 至此,马科与唐通的脸色才算好看一些,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对洪承畴、张若麒、马绍愉三人抱拳行礼,说了很多感谢的话。 然后便是宁远镇总兵官吴三桂所部,此战算上刘衍分给他的一部分首级在内,此战也有一千零三十二颗首级,算是大功一件。 而宁远镇兵马折损的兵力也不算太多,前前后后加在一起,有两千左右。 至于援剿总兵左光先、辽东镇总兵官刘肇基二人,在支援黄土岭的时候,二人也派出部分兵马,跟随督标营前往黄土岭作战,各自斩获了数十颗首级,算是聊胜于无。 洪承畴的督标营在支援黄土岭的作战中,斩获了一百三十八颗首级,这些战功被洪承畴分给了督标营众将,以及辽东巡抚邱民仰、兵备道张斗、姚恭、蔡懋德几人,换来了众人一致称赞,纷纷对洪承畴感恩戴德。 随后,洪承畴看向刘衍,问道:“此战的情况就是这样,现在只是不知,青莱镇将士斩获如何,折损多少?” 洪承畴发问之后,帐内众人纷纷看了过来,刘衍笑了笑,在出发之前,镇抚官荀景云已经带人陆续统计了各营的折损与战果,并且禀报给了刘衍。 其实以青莱镇新军的效率,这些数据在各营凯旋返回中军的路上,就已经统计得差不多了,毕竟荀景云与一众部下,始终在各营之中随军,大战始终都在军中,只需要将战时得到的数据确认一下即可。 刘衍说道:“启禀督臣,此战我青莱镇新军各营共有六万余名将士参战,众将士先是击溃了追击蓟州镇溃兵的奴贼铁骑,然后在东面丘陵地带列阵,与奴贼近三万精锐铁骑展开对决。并且在吴总兵所部的配合下,战而胜之,斩获颇多!” “此战,我军斩获奴贼首级九千八百一十一颗,其中满州鞑子首级三千三百余颗,其余皆为蒙古鞑子首级!” “我青莱镇新军各营折损将士共计两百五十二人,其中阵亡一百九十八人,其余为伤者。” 刘衍说完之后,整个营帐中都是鸦雀无声,包括洪承畴在内的所有人,都直勾勾的看着刘衍。 “九千八百多级?上万奴贼被阵斩!” “青莱镇新军各部才阵亡不到两百人?” “这样的战果,估计也只有当年的戚大帅才能做到吧!” 众人先是难以置信的低声说着,随后便是一阵欢呼,洪承畴仰天大笑起来,王朴、杨国柱更是直接抱住刘衍的双臂,然后放声大笑。 此战明军各部折损兵马,包括蓟州镇的阵亡将士在内,有一万六千余人,而斩获的奴贼首级有一万三千五百余级,其中青莱镇兵马自己就占了九千八百余级,占了一大半的功劳! 刘衍面对众人的夸赞,笑着说道:“此战本镇也是侥幸,如果不是诸位牵制了奴贼大部分兵力,我青莱镇将士也难以有此大捷!” 虽然此战明军与清军的伤亡相差无几,但是清军丢掉了黄土岭这处战略要地,围困锦州的兵马,也就是济尔哈朗等人率领的兵马,也被刘衍击溃,锦州之围暂时解除。 即便有蓟州镇的溃败,有白广恩的战死,但是整体上,还是明军占据了上风,导致战局的胜面也开始倾向于明军一方。 洪承畴大笑了许久,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风度,好不容易止住笑意,才对刘衍说道:“今日本督为诸位摆下庆功宴,要为刘总兵,以及诸位总兵贺!” 刘衍与众人纷纷抱拳说道:“为督臣贺,为大明贺!” 当晚,在中军大帐内,洪承畴与众人请功摆酒,刘衍自然成了众人敬酒的对象,特别是王朴、杨国柱、李辅明等人,更是拉着刘衍喝起来没完。 而后洪承畴与张若麒、吴三桂也纷纷过来敬酒,而后帐内众人几乎将刘衍围住,敬贺声不断,哪怕是马科、唐通也凑了过来,笑嘻嘻的与刘衍恭维了起来。 刘衍对众人的敬酒来者不拒,引来众人的喝彩。这场庆功酒一直喝到了半夜,刘衍才晕乎乎的走出了中军大帐,与众人一一作别。 随后刘衍策马出了中军大营,在一队护卫的陪同下返回新军亲卫营。 望着此时漫天的星辰,刘衍恍惚间想起卢象升,暗道:“也不知道此时卢督臣怎么样了,不知道河南的战事进展如何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激动的崇祯帝 自黄土岭之战结束后,清军各部主力便开始向乳峰山一带集结,除了清军各旗的斥候还在不断袭扰,在锦州、黄土岭、松山等地徘徊之外,已经看不到清军主力的踪迹了。 而明军这边也开始休整,洪承畴以山西镇、山海关镇、密云镇兵马驻守黄土岭,然后率领其余各镇兵马抵达锦州城下驻扎。 至于蓟州镇的那些溃兵,经过一段时间的整顿,暂时划归山西镇、密云镇、山海关镇,算是给这三个兵力折损最严重的军镇补充部分兵力。 对此,李辅明、唐通、马科都是面露喜色,杨国柱、王朴、吴三桂等人都羡慕不已。 刘衍却对此没有什么感觉,那些溃兵与兵油子,就算倒贴钱给自己,自己都不会要的。 此时明军与清军基本上以黄土岭、锦州城一线为界,双方不断派出夜不收、斥候进行小规模的交锋,却没有大规模兵力的调动。锦州战场陷入了僵持之中。 洪承畴在移兵锦州城之前,便派出快马将捷报送往京师,马绍愉,张若麒等人的奏折,也同样以八百里加急发往京师。 从锦州一路南下,经山海关,再到北京城,这一路上的驿站都还算齐备,所以捷报送出很是顺利,在七月初五这天,捷报与众人的奏折几乎是前后脚送到了城中。 送来捷报的大队快马都有洪承畴的嘱咐,众人在策马进入北京城之后,便一路纵声高呼:“辽东黄土岭大捷!官军重创奴贼,斩首一万三千五百余级,锦州之围已解!” 随着快马一路冲向紫禁城,整个京师都跟着沸腾了,当王承恩手中捧着捷报与众人的奏折来到御书房的时候,激动得差点扑倒在地,然后用哭腔向崇祯帝禀报起来。 “什么!” 此时崇祯帝只觉得自己血气上涌,眼前一阵金星闪过,差一点就晕倒在地,还是王承恩慌忙跑过来搀扶着。 明末大军阀 第246节 “这是真的?斩首一万三千五百余级?” “万岁,是真的!两位监军的奏折可以相互印证,千真万确!” “哈哈!列祖列宗保佑,天佑我大明!” 随后崇祯帝激动的拿起捷报,以及众人的奏折翻看起来,看到精彩处,不由自主的击节赞叹。虽然捷报与众人的奏折都提到了白广恩的战死,以及蓟州镇的溃败,不过在如此众多的斩首下,这些折损也被一笔带过了,就连崇祯帝都只是感叹白广恩力战殉国、忠心可嘉,并没有因此而扫了兴致。 随后崇祯帝高兴的下诏,要在明日的早朝中,对满朝文武宣读捷报。 到了第二天的早朝上,只见文武百官全部身穿吉服,等到宣捷之后,鸿胪寺官致词,各官行五拜三叩头礼,随后翰林院撰文,太常寺理办祭品,即遣官荐告郊庙,大行祭告庆礼。 而皇宫之外,京师内的百姓也是连日燃放鞭炮、聚众庆贺,而青莱镇新军的威名,也随之传遍了整个京师内外。 自从洪承畴率部出山海关作战以来,崇祯帝几乎是天天都是夜不能寐,就怕哪一天传来噩耗,大明这二十多万精锐毁于一旦。 可是如今捷报传来,虽然奴贼大军主力尚在,可是锦州之围已解,大军也初战告捷,可见此战胜面极大,崇祯帝于是便放下心来。 于是崇祯帝便召集内阁首辅张四知、兵部尚书陈新甲入宫,准备商议封赏前线将士的事情。 待到二人来到御书房,却见崇祯帝还在翻看洪承畴的捷报,手边就放着马绍愉、张若麒的奏折。 见二人进来,崇祯帝满面春风的说道:“锦州之战关乎我大明国运,朕心中一直担忧不已。如今蓟辽总督洪承畴率各镇精锐血战奴贼,首战告捷,便斩首一万三千五百余级,这可是自辽事以来,最大的一场胜仗,可见锦州之战大有可为,我大明的胜算是极大的!” 张四知见崇祯帝欢喜,自然也是一顿恭维,大声说道:“此战旗开得胜,乃是陛下仁德施于天下,故大军将士无不奋勇向前,这才有了今日大捷!” 崇祯帝今日实在是高兴,听了张四知的话,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陈新甲不动声色地看了张四知一眼,心中对张四知很不感冒,这个内阁首辅的位置本就是自己所期望的,如今被张四知盘踞,心中始终对其存有敌意。 如今辽东大捷,这本应该是自己这个兵部尚书出风头才是,却被张四知抢了先,实在是可恶! 于是陈新甲站出来说道:“陛下,臣以为大军将士首战告捷,朝廷应尽快嘉奖有功将士,以振奋各镇将士之心,督促大军将士再接再厉,为国朝再立新功!” “嗯,应该如此。” 张四知眼睛闪动,说道:“陛下,臣以为此事应慎重,朝廷应先派出大臣前往辽东,核验军功真伪,以及具体情况,然后再回京禀报,如此才能嘉奖有功将士,以免出现差错,贻笑大方。” 陈新甲顿时恼怒的说道:“有功不赏,岂不寒了前方将士的报国之心?如此国战,前方又有蓟辽总督洪承畴,以及马绍愉、张若麒两位监军在,难道还会有人谎报军情不成?” 张四知只是坚持先勘查军功,然后再嘉奖将士,并且主张将封赏之事放到朝议上去讨论,然后再由朝臣拟出一个章程来,徐徐商议、妥善处理,这才是正道。 陈新甲怒极而笑,大声说道:“徐徐商议?等朝中那些只会沽名钓誉之辈商量出一个方案出来,辽东战事估计都打完了!” 张四知淡淡的说道:“那不正好,各部功勋一次性封赏就好,还免得朝廷来回忙碌了。” 陈新甲气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崇祯帝也是眉头紧锁,不管遇到什么事,这些大臣都要争一争,根本不管事情的轻重缓急。同时崇祯帝对张四知也颇为不满,自从其上任首辅以来,在政务上毫无作为,也没有首辅的权威,朝中大小事务屡屡出错,让崇祯帝烦不胜烦。 此时崇祯帝又想起了杨嗣昌,暗道:“如果杨卿还在,该多好啊。” 随后崇祯帝说道:“既然大军封赏的事情定不下来,那就先商议白广恩之事吧。国朝大将阵亡,朝廷必须着重抚恤,以免寒了前线将士之心,此事不容争执,今日必须有个结果。” 崇祯帝也知道,自己只有时不时的给张四知等人施压,这些大臣才会干点实事。 张四知沉吟了一会儿,说道:“陛下英明,白广恩阵殪当场,奋勇循国,内阁的意思,是仿金国凤、贺虎臣之例,追赠其为特进荣禄大夫,左都督,赐祭葬,令人建祠,加太子少保,世荫指挥指之职!” 崇祯帝点头赞同,这个张四知总算还是说了点有用的。不过崇祯帝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又补充道:“再诰赠其上三代皆一品,其衣冠灵柩运回时,可令沿路官员加以祭奠,朕要让天下万民知道,为国殉身者,朕定不会稍有忘却。” 张四知与陈新甲纷纷行礼叩拜,少不了又是称颂一番。 崇祯帝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对陈新甲说道:“辽东战事顺利,爱卿这个兵部尚书自然是功不可没,朕也不会忘记。只是现在大战尚未结束,爱卿还要再接再厉,万万不可懈怠!” “臣,敢不从命!” 就在这时,大殿外一个宦官满脸焦急的向内观望着,王承恩见状急忙快步出去,从那个宦官手中接过一份八百里加急,上面赫然写着:奏河南战事败坏,请朝廷援兵疏。 王承恩骇然变色,快步朝着龙椅上的崇祯帝跑去,跑动的时候还不小心脚下一绊,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地。 崇祯帝见状顿时紧张了起来,登基这些年各种坏消息不断,王承恩的样子简直是太熟悉了,不知道又是什么地方出了大事! “陛下!” 崇祯帝不等王承恩说完,直接抢过奏章,看到封皮上的字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 陈新甲与张四知也是心中直跳,看着崇祯帝眉头紧锁的看着奏章,二人心中都在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 片刻之后,崇祯帝猛地将奏章摔在桌案上,愤声说道:“你们都看看吧!卢象升号称猛将,竟然在开封府的大周山被李自成击败,损兵折将!” 陈新甲闻言大吃一惊,急忙上前查看奏章。 就在大半个月之前,李自成以一部兵马佯攻开封府,吸引卢象升驰援,卢象升为保开封府不失,集结了督标营、抚标营,以及河南各地兵马,共计四万余人汇集开封府城。 但是李自成却率数十万主力直扑洛阳而去,此时河南境内只有卢象升所部,其余各部明军已经相继败亡。卢象升无奈之下,只能率部飞速前往洛阳方向驰援,在途径大周山的时候,被刘宗敏、李定国、郝摇旗等部二十几万大军合围,双方随即展开血战。 虽然卢象升所部战力强悍,但是毕竟寡不敌众,最终参将许桐珲率领的抚标营全军覆没,许桐珲战死。而督标营也折损过半,卢象升与卢怀英率部狼狈撤回了开封城据守。 至于河南各地的明军兵马,则全部被流贼大军击溃,此时河南境内的明军兵力,只剩下刚刚战败的督标营四千余人,形势非常危急! 陈新甲看完之后,只觉得自己的三魂六魄已经丢了一半,要是河南丢了,那开封城、洛阳城内的藩王就全完了,到时候自己这个兵部尚书丢官下狱都是轻的,以崇祯帝的脾气,怎么也要判一个灭三族的下场。 “陛下!” 陈新甲当即大声说道:“臣奏请,立即从辽东大军中抽调兵马南下,驰援卢象升所部!” “抽调哪支兵马?” “青莱镇新军,刘衍所部!” 崇祯帝还没说话,张四知便站出来反驳:“现在辽东战事刚刚有了起色,就抽调强军南下,如果因此让我军吃了败仗,这个责任谁来负?” 陈新甲已经有了打算,也不理会张四知的疑问,直接对崇祯帝说道:“陛下,刘衍所部兵力雄厚,有数万之中,可命其分兵,留下一部兵马继续在辽东坐镇,让刘衍率领主力南下驰援卢象升,如此则两方战场都可兼顾。” 崇祯帝思索许久,说道:“让朕想一想,朕要想一想。” 第三百五十九章 分兵南下 八月初,锦州城外。 经过黄土岭大战之后,明军与清军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双方都在完善各自的防线,并且调集更多的辎重到前线上,至于兵力则没有太大的调动,只是互相对峙着,战场上似乎形成了僵局。 对于这样的局面,洪承畴忧心忡忡,朝廷没有多余的钱粮长久的耗下去,要维持二十多万大军在前线,每天都要消耗数量巨大的钱粮,长此以往,不用清军来攻,大军的钱粮就会慢慢供应不上。 “奴贼这是想拖延时间!” 中军大帐内,洪承畴召集各镇将领议事,就连守卫后路的曹变蛟、王廷臣二人也收到命令赶来。 黄土岭一战,二人并没有参加,此番赶到中军大帐内,听王朴、李辅明等人说起大战的种种过程,二人都是万分遗憾,如此大功,二人却没有分润到一点。 随后曹变蛟、王廷臣便纷纷向刘衍恭贺,对于眼前这个年仅二十多岁的总兵官,二人心中都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大明又一颗闪耀的将星升起了! 此时众人都已经落座,洪承畴看着众人继续说道:“现在我军的钱粮虽然供应充足,但是朝廷是支撑不了多久的,此番我军是否应该主动寻找战机,打奴贼一下,以便突破眼下的僵局,诸位还要商议一下。” 众人都看向了刘衍,此时刘衍的战功最大,兵力最强,话语权自然也是最大的。 刘衍也不跟众人客气,说道:“督臣,诸位总镇,我军是否需要出击,本镇还没想过,只是有些奇怪。” “奇怪?” 洪承畴问道:“刘总兵详细说来,什么地方有异?” “督臣,据末将所知,奴贼方面也不好过,辽东各地近几年也是旱灾不断,再加上奴贼在辽东各地横征暴敛、无恶不作,以至于奴贼的钱粮储备并没有多少。眼下奴贼大军也有二十余万,如此长时间僵持下去,我大明吃不消,奴贼更是吃不消,可他们为何还要耗下去?” 众人闻言都点头称是,大明再困难,也拥有万里江山、亿万人口,国力自然远在奴贼之上的,僵持下去,肯定是奴贼吃亏。 洪承畴微微皱眉,说道:“刘总兵的意思是,奴贼在谋划什么,所以在故意拖延时间?” 刘衍说道:“末将猜测,奴贼可能在想办法断我军后路,或者还有其他的奸计,反正僵持的局面,应该不会太久了。” “所以,末将建议,我军还是按兵不动,同时加强后路各处的防备,以不变应万变!” 众人纷纷议论了起来,随后王朴、杨国柱、曹变蛟、李辅明、王廷臣等人纷纷赞同刘衍的意见,吴三桂、左光先、刘肇基也是一样赞同。 只有马科和唐通对视一眼,二人都没有说话。 洪承畴思索了一下,说道:“也好。只是明日一早,曹总兵、王总兵就要辛苦一下,尽快返回后方驻守。另外,本督再派左总兵率部南下,也前往五道岭一带驻防。” 曹变蛟、王廷和、左光先先后抱拳领命。 随后洪承畴笑呵呵的对吴三桂说道:“昨日祖总兵来我营中商议军务,提到锦州城中兵力不足,所以本督想让吴总兵率部进驻锦州城,如何?” 早在崇祯元年,祖大寿镇守宁远城,率部取得了宁远大捷的胜利,因功升任前锋总兵官,随即便率部驻守锦州城,所以洪承畴才称呼祖大寿为吴总兵。 吴三桂自然愿意,当即领命。 刘衍见状暗道:“洪承畴加强了锦州城的防御兵力,以及后路的防御兵力,部署上没有问题,主力这边的兵力也是足够用的,再加上后路上各处囤积的钱粮、兵器暂时无缺,哪里都没有问题。可是我心中为何还有些不安呢,我到底还遗漏了哪里?” 洪承畴看着若有所思的刘衍,笑着问道:“本督如此安排,刘总兵以为如何?” 洪承畴的部署没有问题,刘衍正要抱拳说话,却见督标营的一名参将快步走入中军大帐,抱拳说道:“启禀督臣,兵部来人了,已到营内!” 众人顿时欢呼起来,一定是朝廷的封赏下来了,洪承畴也是笑呵呵的说道:“快将使者请进帐内。” “是。” 但是刘衍心中的不安却更加强烈了,捷报才送出去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以此时朝堂上办事效率,再加上往来于锦州、京师之间的路程,封赏这么快就下来了? 片刻之后,兵部右侍郎赵光抃身穿官服笑呵呵的走进大帐,洪承畴见状起身相迎,一众将领也是纷纷起身行礼招呼。 刘衍打量着赵光抃,此人也算是一个正直之人,据说当初赵光抃有个好友,名叫曹钦程,那曹钦程为了升官任魏忠贤为干爹,赵光抃闻讯屡次劝阻好友,认为"富贵一时,名节千古,君不可不审",曹钦程因此与赵光抃交恶,屡次对赵光抃进行打压。 在当初魏忠贤权倾朝野的时候,赵光抃能够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个人物了。 赵光抃与众人寒暄一阵后,便笑着说道:“督臣,不知哪一位是青莱镇总兵官刘衍?” 洪承畴急忙引荐刘衍到前面,说道:“这位便是了。” 刘衍再次抱拳行礼,赵光抃赞叹道:“刘总兵如此年轻,就立下大功,据说那一万三千五百余级的斩获中,九千多级都是刘总兵的战果?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不敢,此战乃是督臣运筹帷幄在前,众将士用命血战在后,刘衍不敢独揽功劳!” 虽然赵光抃这个兵部右侍郎是正三品,身为总兵官的刘衍虽然在经制上,并不算是下级,可是赵光抃却是兵部尚书陈新甲的左右手,又是文官,此时刘衍只能与一众总兵官一样,以下属的姿态答话。 “嗯,刘总兵居功而不自傲,实属难得!” 赵光抃笑了笑,继续说道:“刘总兵有如此心胸,想必此番分兵南下,也照样能再立新功!” “分兵南下?” 此话一出,不论是洪承畴,还是杨国柱、王朴、曹变蛟、吴三桂等各镇总兵,都彻底傻了眼。 刘衍也是目瞪口呆:朝中谁想出了这个混账主意! 赵光抃看着众人的反应,示意众人稍安勿躁,洪承畴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便招呼众人落座。 明末大军阀 第247节 然后赵光抃拿出一份兵部的调令给洪承畴,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就在差不多一个月之前,总督河南、山西、陕西军务的卢象升率部驰援洛阳,但是在本路上的大周山一带,被李自成的几十万大军埋伏合围,双方激战过后,官军大败。” “参将许桐珲所部抚标营全军覆没,许桐珲力战殉国。卢象升的督标营也伤亡过半,只剩三、四千人败退回到了开封城据守。而河南各处的兵马,也是一战尽没!” 此时,所有人的脸色都非常的难看。 洪承畴眉头紧锁,脸色铁青,辽东战局刚刚有所起色,明军也稍稍占据上风,朝廷就要将战力最强的刘衍部调走,那之后的战事怎么打,剩下各镇能与清军继续对战吗? 杨国柱、王朴、曹变蛟、吴三桂等一众总兵官也是愁眉不展,刘衍所部可以说是众人的胆气所在,只要有刘衍的数万新军在,辽东战局就不会崩坏,至少有刘衍在后面兜底。 可是刘衍一旦率部南下,众人之中,谁有底气敢说能稳住战局? 唐通与马科对视一眼,二人虽然对刘衍羡慕嫉妒恨,可是刘衍猛地要走,二人也是不愿意的,对于接下来的战局,充满了悲观。 而刘衍此时则是异常的愤怒,大明总是在大战略上摇摆不定、朝令夕改,朝廷上的那些混账东西为了一己之私,总是在左右国家的战略,一会儿要集中兵力打清军,一会儿又要调兵打去流贼,历史上的明军精锐就是如此,在朝中一众混账的瞎指挥下,被满清与流贼两方轮流牵着走,最后大明的精锐都是在辽东与内地之间疲于奔命,在不断的拉扯下,就算是天兵天将也要拉跨,最后在一次次奔袭作战中折损殆尽! 刘衍此时心中非常烦躁,自己率部南下,辽东之战势必要重回历史上的结局,明军多半还是要败。 抗命不走!那卢象升怎么办?一旦卢象升所部败亡,整个中原就是李自成的天下了,也许历史的进程会就此改变,流贼大军说不定会直接北上进攻京师! 此时刘衍可谓心乱如麻,只恨自己分身乏术,手中八万八千新军看似很多,但是面对如今四处烽烟的天下,这数万新军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赵光抃见众人都不说话,自然也知道众人的担心,说道:“兵部的意思,并不是要将刘总兵的新军全部调走,而是视情况留下一到两个营,继续划归洪督臣指挥。刘总兵率领新军主力南下,支援卢督臣。新军兵力雄厚、战力强悍,分兵之后,也可以两地作战嘛。” 刘衍闻言心中愤怒,分兵?只要自己不在这边,那以洪承畴的果断,以各镇总兵的腹黑,留下来的新军将士肯定要被推上第一线,作为炮灰使用,与清军拼命! 赵光抃看着刘衍始终一言不发,脸上也是怒气萦绕,便尴尬的看向洪承畴,希望洪承畴替自己说几句话。 洪承畴听到要留下刘衍一部分兵力,心中的担心稍稍消散了一些。刘衍的新军一个营有一万多人,足以与一个军镇相媲美了。 “呵呵,这也是朝廷的意思,毕竟朝廷要权衡整个天下的战局,刘总兵要体谅朝廷与陛下的难处,不要纠结于一隅之地。” 刘衍看着洪承畴,眼神犀利,说道:“既然如此,那末将不同意也是不行了?” “呵呵,刘总兵自然是顾全大局的。” 刘衍缓缓站了起来,冷声说道:“好,那我就顾全大局!末将将驻守弘螺山的前营留下,继续为大军驻守后路,督臣以为如何?” 「感谢书友mastdwn投的月票,东仙会继续努力,写出好看的故事」 第三百六十章 嘱咐 洪承畴顿时眉头紧锁,只留下一个营的兵马,而且还只负责守卫后路,这显然不足以让洪承畴满意。 “大军后路的确重要,也只有新军将士驻守,本督才能安心迎敌。只是刘总兵分兵南下之后,大军兵力定然不足用,是不是……” 刘衍不等洪承畴说完,便直接抢过来说道:“督臣,现在整个中原只有卢督臣的数千兵马苦苦支撑,末将所部兵力少了,如何与李自成的数十万大军抗衡?一旦中原失守,李自成或可挥师南下糜烂江南,或可挥师北上直捣京师,那样一来,就真的是天下惊变了!” 洪承畴皱眉不语,刘衍说的很有道理,只是不符合自己这边的利益,不管是辽东还是河南,都事关国朝命脉,此时洪承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沉默不语。 张若麒与马绍愉对视一眼,二人虽然是监军,可是此等军国大事,二人还是心有灵犀的闭口不言,以免说错话。 杨国柱与曹变蛟等人也是神色忧虑,此时大帐内的气氛非常压抑,之前的喜悦一扫而空。 刘衍见状,说道:“督臣,目前奴贼大军处于劣势,我军只要守好后路,各镇将士不要冒进,就依托黄土岭与锦州城,与奴贼大军拉锯作战,定然可以让奴贼大军知难而退。” “奴贼人口少,兵力少,看似有二十多万大军,可这二十多万人马却是奴贼的举国之兵,皇太极折损不起,一旦折损严重,对于奴贼来说,便是灭国之灾,哪怕打赢了此战,也是虽胜尤败!” “所以末将建议,督臣只管采取守势,不要理会朝中的督促,以各镇大军死守黄土岭、锦州城、松山堡等处,与奴贼打消耗,尽可能消耗奴贼的有生兵力。至于后路的弘螺山,自有我新军前营驻守。” 吴三桂看着款款而谈的刘衍,心中非常敬佩,刘衍直接道明了奴贼的弱点,切中要害。确实,只要按照刘衍的建议,各镇兵马不出差错,要打赢此战,逼退奴贼大军,胜面还是很大的。 杨国柱、曹变蛟、王廷臣等人也是纷纷点头赞同,刘衍的办法既稳妥又实际,各镇兵马虽然进去不足,可是依托黄土岭的现成防线,以及锦州城、松山堡等处的城防,与奴贼大军拼消耗还是可以的。 马科与唐通也是稍稍松了一口气,此时二人已经被汉军旗的火器打怕了,说什么也不敢再与清军野战,如果能据城死守下去,二人自然举双手赞同。 洪承畴沉吟了一会儿,颔首说道:“嗯,刘总兵此言在理,就这么办吧。容本督思索一下,明日再对各镇兵马进行调整,全军采取守势。” 刘衍抱拳说道:“督臣英明!只是,朝廷那边,督臣也要再奏一封,以免本兵那边催促。” “嗯,这是自然。” 当日赵光抃就离开军营返回京师了,临行前,刘衍送上了一百两银子的礼金,一番好言之后,便委托赵光抃向陈新甲进言,一定要按时按量供应辽东大军的钱粮,不可仓促应战。 赵光抃看着沉甸甸的一袋子银子,早已经笑开了花。虽然赵光抃对于朝中之事很是中正,但并不代表不喜欢银子,办事正直是一回事,喜欢银子是另外一回事,这便是明末许多官吏的特点。 “呵呵,刘总兵真是心系天下,都要南下了,还挂念辽东战事。刘总兵如此一心为国,我又怎能袖手旁观?刘总兵只管放心,回到京师,我一定向本兵进言,绝不会辜负刘总兵的一番心意!” 送走了赵光抃,刘衍便急匆匆的返回新军大营,召集各营都指挥使议事。 当众人听说大军要南下驰援卢象升,并且将前营将士留在弘螺山的时候,顿时炸了窝。 汪博、张义最先站出来,二人与陈勋都是从大盘堡出来的老兄弟,此时激动不已。 “大人,不能将陈游击自己留下,辽东战场没有咱们坐镇,多半会战败,到时候崩盘之下,陈游击与前营将士如何自处!” 张义大声说完,汪博也激动的说道:“咱们就全军南下,看谁敢说什么!” 沈拓在一旁拉了拉汪博:“慎言!朝廷调令,大人也没办法。” 苗绍、许铭对视一眼,二人想说什么,却只是叹息一声,都明白此事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王越看着众人,然后笑呵呵的对刘衍说道:“大人,是不是多留下一些兵备给前营的兄弟们……” 汪博顿时瞪了王越一眼,大声说道:“我看不如把你也留下,这才最好!” 刘衍看着众人也是叹息一声,说道:“好了,都不要吵了。” 众人纷纷安静了下来。 “此番分兵,乃是兵部调令,陛下准许,谁也没有办法。为今之计,只有让前营将士多做准备,如果此战失败,辽东局势崩盘,也要让前营将士有回旋的余地,以及自保的能力。” 刘衍随即对荀景云说道:“现在军中还有多少钱粮、兵备?” 荀景云负责军中辎重,心中早有数字,说道:“现在军中钱粮还足够大军使用三个月左右,兵备也有不少,至少可以装备一个营的兵力。” 刘衍思索了一下,说道:“大军明日便要南下,会途径弘螺山,到时候将所有的兵备储备,以及一半的钱粮都给陈勋留下。” “是!” 说完,刘衍看向众人,说道:“诸位都是军人,要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正所谓军令如山,明日全军即刻南下,今日回去便要整顿各营做准备。” “本镇知道你们心中有不满,有怨气,你们想不通。说实话,本镇心中也很不满,很生气!但是,即便你们再想不明白,也要执行军令,明白吗!” 众人纷纷起身,大声说道:“得令!” 次日一早,新军各营纷纷拔营整顿,洪承畴率领各镇总兵官前来送行,张若麒、马绍愉二人也赶着过来。 刘衍与众人寒暄一阵后,洪承畴说道:“本督已经拟定了新的方略,今日为刘总兵送行之后,便要召开军议部署。刘总兵南下之后,要与数十万流贼大军血战,本督在这里,祝刘总兵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刘衍抱拳说道:“末将也恭祝督臣辽东大捷!” 随后吴三桂、刘肇基、王廷臣、左光先、王朴、李辅明等人纷纷过来与刘衍告别,张若麒、马绍愉也凑了过来。刘衍与众人一一行礼。就连马科、唐通也笑呵呵的抱拳,刘衍也笑着回礼,反正也要走了,这两块料既然主动过来,那就给他们一个面子。 然后刘衍便向众人告了声罪,与杨国柱、曹变蛟走到一边,众人以为刘衍与二人交好,也不在意,只有王朴犹豫了一下,也厚着脸皮凑了过来。 刘衍不以为意,低声对三人嘱咐道:“我率军南下之后,朝廷多半会不断催促洪督臣出兵与奴贼决战,到时候三位要好自为之,尽可能联合各镇总兵,一同向洪督臣进言,绝不可与奴贼仓促决战。” “辽东战局一定要求稳,只要不败就是胜利。一旦大军仓促出战,则此战十有八九会败,三位要牢记,切记!” 杨国柱、曹变蛟都是神色凝重的点头答应,王朴则是双眼滴溜溜的转着,嘴上虽然也答应下来,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刘衍看在眼里,脸上的笑容更甚了,但是却透着一股冰冷:“王总兵要记住,此战乃是国战,打赢了便是不世之功,打输了便是万劫不复。这一路上,我与王总兵相处甚好,也希望咱们日后越来越好。只是此战,王总兵切不可恣意妄为,一定要与杨总兵、曹总兵共进退,否则日后咱们再见面,可就不好说话了!” 王朴闻言顿时愣住,看着刘衍的目光,只觉得心中寒气直冒,急忙笑着答应下来,甚至还发了几个毒誓作保证。 杨国柱、曹变蛟看着二人,又看到刘衍若有深意的看向自己,心中都有了计较。 随后刘衍便辞别洪承畴等人,率领新军各营拔营南下。 沿途经过明军各部大营的时候,各部明军将士纷纷涌到营垒边上观望,只见数万青莱镇新军竟然分兵走了,各营将士纷纷议论起来,大军士气顿时泄了不少。 次日下午时分,刘衍率部抵达弘螺山,陈勋接到夜不收的消息,急忙带着指挥使魏汉、郭铭绪、沈东来等部下下山迎接。 各营将士在弘螺山下暂时休息,同时荀景云忙着指挥各营辎重兵,将大量的粮草与兵备运上弘螺山。同时刘衍率领各营都指挥使、指挥使与陈勋等人见面,众人就在山下席地而坐。 刘衍随即将兵部的命令,以及河南的局势说了一下。 “分兵之后,这里就只有前营将士独立支撑了,你身上的担子很重,有信心吗?” 陈勋笑着说道:“大人放心,这可是让我前营将士立功的大好机会,担子再重,末将等也会完成任务!” 刘衍拍了拍这个老伙计的肩膀,嘱咐道:“你要记住,我之所以争取让你率部驻守弘螺山,就是要让前营将士有一个进退皆可的处境。” “此战,不管洪承畴给你下达什么命令,就算是他本人站在你面前,拿着刀逼迫你率部到前面参战,你也要给他一巴掌,决不能听令!我青莱镇新军将士可以为国征战,却不能被别人当成炮灰使用!” 陈勋抱拳说道:“大人放心,末将一定顶住压力,就率部驻守在这里,不离开一步!” “另外,如果此战战败,你也要临危不乱,不要慌张,那你就视情况,或是依托防线与屯粮固守弘螺山防线,等待援兵,或是突围南下,率部回到山海关。” 陈勋说道:“大人放心,我前营一万两千余名将士,在这里有坚固的防线,有堆积如山的钱粮和兵备,就算二十万奴贼全都杀来,属下也有信心守住这里!” 刘衍看着信心满满的陈勋,想要说什么,顿了顿,便说道:“奴贼奸诈,万事小心,以全军为上!” “得令!” 一个时辰之后,荀景云带人搬运完粮草与兵备,刘衍便率领新军各营继续南下,陈勋等人站在弘螺山的半山腰上,望着浩浩荡荡南下的大军,众人心中五味杂陈。 「今天东仙因为有事更新晚了一些,在这里给大家道歉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封爵挂印 八月底,刘衍率部进入山海关,大军经过雄壮的关城,浩浩荡荡的朝着京师的方向行进。 刘衍策马随军,忽然看到前方一队人马赶来,是情报司司丞吴国金,以及探查曹主事王阳等几个部下。 自从刘衍率部参加黄土岭之战,便命吴国金带人返回了关内,专门前往京师以及周边,探查朝廷的动向。 刘衍始终明白,辽东战事的胜败关键,其实并不在战场上,而是在京城内,在朝廷之上! 其实历史上的松锦之战,如果没有崇祯帝以及一众大臣的种种“骚操作”,没有众人不断催促洪承畴决战,而是继续增兵辽东,源源不断的供应钱粮、兵备,那松锦之战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毕竟历史上洪承畴率领的明军,其实还是有些战斗力的,战事初期与中期,明军与清军打得也是有声有色。 片刻之后,吴国金、王阳策马来到中军,几人纷纷滚落下马,抱拳说道:“启禀大人,朝中有了人员变动,内阁首辅张四知被皇上免职了!” 刘衍微微皱眉,张四知此人在历史上也没有太大的名气,跟他能力有限很有关系。 “是不是改周延儒为内阁首辅了?” 吴国金和王阳顿时愣住了,二人不可思议的看向刘衍,吴国金更是问道:“这个消息才从宫中传出,京城之中也不是人人都知道,大人是从何而知?” 明末大军阀 第248节 刘衍笑了笑,说道:“我是睡觉的时候梦到的。” 吴国金、王阳自然不相信,不过看向刘衍,更加觉得刘衍的深不可测:“大人一定还有别的情报渠道,看来要更加努力了才行!” 刘衍随即命吴国金、王阳策马跟在中军,然后便陷入了沉思。 对于周延儒这个人,刘衍很不喜欢,甚至认为此人还不如杨嗣昌。至少杨嗣昌还有些军事才能,虽然杨嗣昌排除异己,不断打击卢象升,可是却能够领军作战,也的确是有本事的。而周延儒呢? 周延儒南直隶常州府宜兴县人,据说其自幼聪颖,在万历四十一年连中会元、状元,历任翰林院修撰、右中允、左庶子、少詹事、正詹、礼部右侍郎等职。 不过虽然周延儒很有才学,可是他却更加善于迎合崇祯帝的心意,最终凭借一身迎合上意的本事,在崇祯二年以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的官职进入了内阁。 而后周延儒与温体仁相互争斗,一度被赶出内阁,最终才在此时再度出任内阁首辅。 刘衍还记得,在周延儒出任内阁首辅的时候,倚靠吴昌时、董廷献等亲信,结交内侍,收受贿赂,弄得朝中上下贪墨之风更甚! 甚至以周延儒的种种作为,历史上满清入关后,直接将周延儒编入了“奸臣转”,可见其为人如何。 “周延儒入阁了,估计第一件事就是削减辽东军费钱粮,看来辽东战事更加艰难了!” 刘衍心中更加忧虑,不过如今事已至此,自己也无力改变,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赶到河南战场,将卢象升救下,然后稳定中原战局,不让局面更加败坏。 青莱镇新军各营将士一路强行军,从山海关到北京城,只用了八天时间,可谓兵贵神速。 当大军前锋抵达北面德胜门外的时候,兵部收到消息,陈新甲甚至都不敢相信。因为按照兵部的估算,刘衍所部还要七、八天才能到。 “这么快!” 陈新甲赞叹道:“之前接到的军报,刘衍部到了山海关,按照路程算,刘衍从山海关到京城,一天至少行进六十里,天天如此,当真是强军风范!” 于是陈新甲一面命人通报宫中,一面出城迎接大军将士。 在德胜门外,陈新甲看着风尘仆仆的新家将士,此时虽然已经是九月时节,但是天气依然非常炎热,新军各营将士虽然全都大汗淋漓,身上的铠甲、军服上满是汗渍和污渍,但是众将士的精神面貌却非常昂扬,在城外列阵待命,如同无数尊雕像,在烈日之下一动不动,让陈新甲震惊不已。 “我大明竟然还有如此强军,真是不可思议!” 刘衍率领一众将领参见陈新甲,陈新甲看着刘衍等人,笑呵呵的说道:“刘总兵斩首奴贼九千余级,当真为本朝第一大功,陛下已经拟定诏令,要重重封赏刘总兵与新军将士,此番进京,刘总兵与众将士可在城外休整三日,陛下也会择机召见,三日后,刘总兵便要率部赶往河南驰援。” 刘衍抱拳说道:“末将领命。只是我新军将士一路劳顿,军中粮秣、兵备短缺,还请本兵帮忙。” 陈新甲正色说道:“新军将士浴血奋战,本官自然不能让众将士缺衣少食。刘总兵放心,两日之内,本官便会调集钱粮,至少也要为新军将士准备一月所需。至于兵备,京师武库内的确没有什么库存了,之前大军出征,已经将武库搬空,此时还要刘总兵自己想办法。” 刘衍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麻烦本兵了,只是钱粮一定要足量,一定要及时,钱粮之事关系到大战胜败,还请本兵费心。” “呵呵,这是自然,刘总兵放心好了。” 当晚,刘衍率部在德胜门外安营扎寨,第二天早上,便有兵部官吏押运大批车马抵达,为新军将士运来了一部分钱粮辎重。 刘衍命荀景云带人接收,同时命鲍学镇带着各营的医官进城采买,尽可能多的采购各种所需的药品。 反正现在军中携带的银子还有不少,到了河南各处,银子是最没有用的东西,因为有银子也没地方买东西,还不如在京师这边花钱采买。 “大人!” 荀景云、鲍学镇刚刚出了中军大帐,苗绍便快步走进来,说道:“大人,宫中来人了,说是皇上要召见大人。” “呵呵,刘总兵,好久不见啊,还记得小顺子吗?” 只见一个太监笑呵呵的走了进来,手中的拂尘还轻轻一甩,正是出征辽东前,到青莱镇向刘衍宣旨的司礼监小顺子。 刘衍起身抱拳,说道:“呵呵,是公公啊,本镇自然是记得的。公公请坐。” 小顺子对刘衍很恭敬,原本刘衍就是实权总兵官,出了名的不好惹,现在手中又有九千多颗奴贼首级,这可是一飞冲天的大功劳,自己一个司礼监的太监,自然不敢在刘衍面前摆谱。 “呵呵,在刘总兵面前,杂家就不敢坐了。再者说,陛下召见,还请刘总兵准备一下,咱们这就动身,可好?” 刘衍嘴上答应着,让小顺子稍等片刻,自己则去了营帐的后面,换了一身总兵官的大红官服,然后让苗绍准备了五十两银子送给小顺子,可得小顺子合不拢嘴,直夸刘衍阔绰大方。 随后刘衍吩咐苗绍等人在营中等候,自己带上一队护卫,跟着小顺子以及一众锦衣卫进了城,直接入宫来到平台。 此时崇祯帝已经等候在此,巨大的明黄色伞盖竖立在平台上,将炎炎烈日挡住,让平台上很是凉爽。 刘衍见状也是诧异,自古可没有让皇帝等人的说法,可见崇祯帝是多么着急见到刘衍。 “臣,青莱镇总兵官刘衍,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衍!平身吧。” “谢陛下!” “赐座。” “谢陛下!” 一番礼节过后,刘衍终于坐下,看向崇祯帝,只见崇祯帝比上次见到又消瘦了不少,双眼甚至还能看到些许血丝,可见辽东战事、河南战事让这位年轻的皇帝如何的焦灼。 崇祯帝没有什么官面话,直接就问起了辽东战场的情况,以及刘衍对此战胜负的看法。 刘衍看了看旁边的王承恩,只见王承恩面沉似水,没有任何表情,于是便直话直说:“陛下,如今锦州一带的局势趋于胶着,我军与清军处于对峙状态,整体上还是我军占据一定的优势,有黄土岭、锦州城、松山堡的地利优势。” “可是随着我青莱镇新军主力南调,我就在兵力和战力上削减太多,所以接下来的战事,臣以为我军应该转攻为守,借助黄土岭、锦州城、松山堡等各处工事、城池,不断消耗清军的兵力,最终迫使清军主动后撤,如此我军便可找寻清军的破绽,也许可以寻机重创奴贼大军!” 其实刘衍说的还是委婉了一些,意思就是一句话:没有了新军主力,明军就不是清军的对手,只能防守消耗敌军兵力,清军走了,皆大欢喜。 崇祯帝自然听明白了,不过却是一阵叹息。 “刘衍,你说的方略,朕知道是稳妥之策,也是老成谋国之言。只是朕也有难处,辽东战场上久战不决,朝廷撑不住,也打不起!” 刘衍急忙说道:“陛下万万不可急躁!辽东之战关乎国运,我军一旦战败,则辽东不负为汉家疆域,奴贼兵锋将直抵山海关,万务谨慎为上啊!” 刘衍的话并没有换来崇祯帝的答复,只是听到了一声叹息,随后崇祯帝站了起来,盯着刘衍看了看,又是叹息一声,便摆驾走了。 此时刘衍诧异的看着崇祯帝的背影,不明白今日崇祯帝召见自己是为了什么。 “刘总兵。” 这时王承恩笑着说道:“刚才陛下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刘衍眉头紧锁,沉吟了一番,说道:“明白了,朝廷没银子了,陛下这是准备诏令洪督臣与奴贼决战了。” 王承恩说道:“刘总兵是聪明人,如果锦州之战真的败了,辽东十几万大军败亡,那大明的天下就要指望刘总兵了,还望刘总兵为国效力,为陛下分忧。” 刘衍只觉得心中愤怒,此时即便面对的是王承恩,也难以平静的说话:“朝廷当真没钱吗?朝中大臣,各地豪强,哪一个不是家财万贯,陛下为何不能下定决心?别处不说,光是京师附近,便可以抄出千万两白银!” 王承恩没想到刘衍会如此激动,直接上前,一把堵住了刘衍的嘴,压低声音斥责道:“刘总兵慎言!老奴虽然是个太监,可却认得谁是中流砥柱!听老奴一句劝,辽东之事已经没有周旋的余地了,尽快决战,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再拖下去,大军的补给就要断了,那才真的是万劫不复!” “刘总兵日后可不要如此莽撞,日后大明还指望刘总兵带兵守卫!” 刘衍大笑起来,一句话也没有,转身离去。 当然晚上,小顺子再次率领锦衣卫来到新军亲卫营,在中军大帐内宣读了崇祯帝的诏令。 刘衍在黄土岭之战斩首九千余级,功劳甚大,故经过兵部叙议,封刘衍为定虏伯,挂定虏将军印,同时崇祯帝还赏赐刘衍白银三千两,大军将士也各有赏赐。 只是各部将士没有具体的封赏,小顺子说道:“呵呵,陛下有口谕,此番驰援河南时间紧迫,大军将士的功劳都已经记在功劳簿上了,等到刘总兵凯旋而归的时候,再一同升赏。” 刘衍此时心中毫无波澜,只是如此连番大战,为那些阵亡的将士感到不值得,这样的朝廷,这样的天下,必须要变一变了! 当然,在此之前,李自成这样的“历史搅屎棍”必须要铲除,满清鞑子也必须要打击,否则刘衍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完成这样的壮举。 打定主意,刘衍便谢过小顺子辛苦一趟,照例送上五十两银子的“辛苦费”,送走了小顺子,便对苗绍、荀景云、鲍学镇,以及各镇都指挥使说道:“传令:明日一早,大军开拔,前往开封府参战。” 第三百六十二章 噩耗 数天后,保定府博野县。 在明代弘治年间的《保定郡志》中有记载:"博野县在府治东南九十里,旧境东西二十七里,南北六十里。国朝重新揆步,东至蠡县界一十五里,西至定州界五十里,东西距六十五里;南至安平界三十里,北至清苑三十里,南北袤六十里"。 博野县历史悠久,人杰地灵,是明代著名史学家刘吉的故乡。"博野"二字是"博水之野"故名,唐虞夏商为冀州之域,春秋为晋地,战国时为赵地,秦属上谷郡。 而此时的博野县,可谓是百业凋敝,城中百姓全都面有菜色,虽然此地没有什么匪患,也没有战事,可是百姓却非常贫困,就算刘衍想花银子在城中采买些物资,也是有价无市,根本买不到什么东西,连粮食都买不到。 亲卫营大营中,刘衍眉头紧锁,此时的局势已经远比自己预想的要坏,这里可是保定府,是北直隶,按道理说应该是大明最为富庶的地方。 可就是这里,竟然也是如此的凋敝,可见当下的局势动荡成什么样子了! “大人,各营的情况都汇总上来了,明日大军是否继续行进?” 刘衍曾命各营统计物资情况,此时各营的辎重兵都携带了不少的钱粮物资,刘衍要做到心中有数。 于是刘衍对荀景云说道:“情况如何?” “粮草还算充裕,可供大军食用一个多月的时间,银子比较多,如果朝廷军饷供应不及时的话,可以暂时应付一下,足够大军两个月的饷银。” “此外兵备的情况稍好一些,鸟铳装定装弹平均下来,每名鸟铳手可均摊到七十七发,各式火炮的炮弹均摊下来,每门火炮可以有三十发左右。震天雷的话,还有一万三千八百五十一颗。” “其余的长枪、刀盾、铠甲等装备,也有不少,属下估计,足够我军前往河南之用了。” 刘衍点了点头,说道:“即便如此,也要谨慎一些,这一路上还不知道要经历什么事情。而且李自成所部不同于奴贼,李自成麾下不但兵力充足,有数十万大军,甚至其对外号称有百万之众,河南之战不知道要打多久,所以补给数量多多益善。” “这一路上,凡是经过城池,都要派人入城采买,银子花光了没事,只要能买到粮草和药品等物资,不要问价钱,只管买下就是了。” “是!” 黄昏时分,刘衍在苗绍的陪同下巡视亲卫营的营垒,放眼望去,各营围绕亲卫营安营扎寨,几个营七万六千余名将士正在埋锅造饭,四周全都是袅袅炊烟,远远望去,好像是一处巨大的城池,在夕阳之下泛起了人间烟火。 忽然,刘衍眉头一皱,只见一队亲卫营的夜不收策马从北面赶来,一众夜不收之间,还有几名兵部官员随行。 “出事了!” 刘衍只觉得心中一阵急促跳动,大军刚刚出发,就被兵部的人追上,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不是辽东战场出事了,就是河南的局势又恶化了。 “大人!” 苗绍也看到远处的情况,说了一声,便招呼部下前去接应,很快便将那几名锦衣卫带到刘衍面前。 “小的兵部员外郎程明,见过定虏将军!” 为首一人率先下马行礼,刘衍说道:“不必多礼,这么晚了追上来,是不是本兵大人有事?” 程明神色凝重的拿出了一份兵部命令,递给了刘衍:“刘总兵看过之后就知道了。” 刘衍接过命令,看完之后顿时心中一沉,眼角也微微泛红。 兵部在调集刘衍所部新军南下支援卢象升的同时,也征调陕西总督傅宗龙率部驰援。 傅宗龙率领三万多陕西兵马赶到河南境内,在项城与李过部遭遇,双方展开激战,李过战败,溃兵绵延上百里,傅宗龙随即率部追击,在项城以东七十里处被十万流贼大军包围,随即三万多明军一触即溃。 傅宗龙率领数千残兵败将退回项城,随即便被李过率领的十几万大军围住,流贼大军日夜围攻,傅宗龙所部只坚守了两天,项城便宣告陷落。陕西总督傅宗龙战死,城中数千明军将士无一生还,城中百姓也被李过所部裹挟,全部成了流贼大军的新“炮灰”。 而这,也只是其中一个坏消息。 傅宗龙在战败溃退到项城的时候,曾派人联络驻守在开封城的卢象升,想要向卢象升求援。 明末大军阀 第249节 卢象升在接到求援之后,想要内外夹击,先击溃李过所部,试图扭转河南战场的颓势。 可是卢象升万万想不到,傅宗龙所部只坚守了两天而已,当卢象升率领数千将士赶到太康县的时候,被李自成亲率的三十万大军伏击。 卢象升力战而亡,参将卢怀英也一同战死在卢象升身边,督标营残部全部战死,无一生还! 刘衍看完之后仰天长叹,苗绍也急忙接过看了起来,随后惊呼道:“大人,如此中原之地已是流贼的天下了!” 程明说道:“刘总兵,现在的最新消息是,李自成已经调集数十万大军围困开封府,现在城中只有副将陈永福率领两千多人守城,形势非常危急!” “陈永福?” 刘衍知道此人,崇祯十四年李自成率部第一次攻陷洛阳的时候,陈永福还是开封的城守副将,奉命率军救援洛阳,此后李自成三打开封的时候,陈永福都在开封据守,三次击退了李自成的进攻,并且凭借战功被升为总兵官。 不过后来陈永福还是战败投降了李自成,并且在一片石之战李自成失利后,率万人坚壁清野防守太原。陈永福在太原陷落后,便不知所踪了。 此时陈永福还是副将,不过已经是整个河南府,官职最高的大明将官了。 刘衍压下心中的悲愤,问道:“那本兵的意思是?” 程明说道:“本兵有令:请刘总兵即刻日夜兼程驰援开封城,绝不能让开封陷落!” 刘衍思索了一下,说道:“我军就算日夜兼程,最快也要大半个月才能抵达开封府城,而且在进入河南境内之后,我军也必须要放慢速度,一是为了节省将士的体力,以便随时迎战,二是谨慎小心,防止被流贼大军伏击。” “再加上,本镇要为卢督臣和阵亡将士设灵堂祭奠一番,这也需要三天时间,所以算下来,我军至少也要二十天才能抵达开封城下。而且这是最乐观的估计,如果途中遭遇流贼兵马,我军还要一路攻击前进,时间上便不能保证了。” 程明闻言面露难色,说道:“刘总兵与卢督臣情谊深厚,此时的心情我能理解。只是战事紧迫,这设灵堂祭奠的事情,是否能暂缓,先率部出发……” 程明还没说完,刘衍便瞪了过去,久经战场积累下来的杀气瞬间让程明愣在当场,一个字也不敢再说。 “督臣与众将士力战殉国,难道还不该祭奠一番!”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苗绍担心刘衍发怒,便直接一把揪着程明的衣领拽走:“行了、行了,命令带到了,就赶紧走,还杵在这里等着开席啊!” 程明一路被苗绍揪着走到马匹前,推到前面,然后苗绍挥了挥手,说道:“回去之后就说我军正在赶往开封府,让兵部尽快筹集钱粮补给过来,其余的,多一个字也不要说,明白吗!” 说完,苗绍便丢给程明两个大银锭,足足有三十多两。程明先是一愣,然后看着手中的银子便急忙点头,说道:“将军放心,我明白怎么做。” 刘衍看着策马离开的程明等人,心中沉甸甸的,卢象升终究还是没有逃脱自己的宿命,还是战死在捍卫大明的战场上。 此时的大明已经千疮百孔,上下贪腐之人、无能之人、党争之人比比皆是,这些人就好像是数不清的蛀虫,趴在大明这艘巨舰上不断的啃食,根本不管船只会不会沉没。 而卢象升是极少数想要拯救这艘巨舰的人,努力了一番之后,却明白自己终究是无能为力,这样的认知是非常痛苦和绝望的。 所以战死在沙场上,也许对于卢象升来说,这才是最好的归宿。 刘衍此时感觉双眼像是进了沙子,努力揉了几下,这几年自己与卢象升虽然是上下级,但是却是挚友。 刘衍最开始完全是处于对民族英雄的敬仰,才与卢象升相交的,也庆幸自己的选择。 现在卢象升与卢怀英、许桐珲,以及督标营、抚标营的将士力战殉国,刘衍心中除了悲痛之外,还有便是对众将士的敬佩之情。 “这份仇,我刘衍替你们报!” “督臣没有完成的理想,我刘衍自会办成!” 苗绍走了过来,轻声问道:“大人,明日咱们还走吗?” 刘衍说道:“从明日开始大军在博野县驻扎三天,你带人在中军大帐设灵堂,祭奠督臣、许参将、卢参将,以及督标营和抚标营的阵亡将士!” 苗绍劝道:“大人,战事紧急,万一开封府陷落了……” 刘衍斩钉截铁的说道:“我要这三天时间,不光是为了祭奠督臣和众将士,还要争取时间,囤积粮食和物资!” “现在河南已经是李自成的天下,被流贼大军祸害成了白地,我军数万人马赶到,两个月内能结束战事吗?不可能!所以我必须要等三天。” 说完刘衍转身便走向中军大帐,走到营帐门口的时候,刘衍回头对苗绍说道:“立即派人赶往京师,告诉陈新甲:他要想收复河南,就在十日之内,运送我军三月所需粮草过来,在我军进入河南境内之前,必须送到军中。” “我在这里等他三天,然后会率部前往北直隶的开州,让陈新甲一路朝开州方向追赶我军。告诉他,只要粮食一天不到,我就绝不会进入河南半步!” 第三百六十三章 开封城 开封城。 开封作为河南的治所,城池的城防设施非常坚固,同时拥有外层土墙和内层的第二道砖墙,开封城的城墙高十二米,宽度也大都接近八米,并设有大量敌楼、马面和五座巨型城楼。 至于城中壁垒森严的周王府,则坐落在城市中轴线上,可以在战事充当卫城堡垒。任何缺乏重火力的敌人,都很难通过正面进攻击破守守军防御。 如今李自成率领数十万大军杀到,将开封城围了个水泄不通,让城中军民,以及周王府上下紧张不已。 鉴于洛阳城内福王的悲惨结局,此时周王朱恭枵也给守城军民开出了巨额赏金,规定:出城斩寇者能分到五十两白银,击杀流寇的勇士也有三十两可拿,哪怕只是击伤敌人也十两奖励。 同时,朱恭枵还预先垫付一笔巨款犒军,号召城中官绅踊跃捐钱捐物。最后因驻军数量实在不足,就以每日5分银的价格雇佣了数万民夫。让他们走上城墙,用手里的竹竿捅杀对手。 大战随即展开,李自成集结了中营、前营、后营、左营及火器营的所有兵力,只有右营在制将军袁宗弟的率领下,在开封府的外围活动。 流贼大军数十万人马齐聚城外,营垒绵延十几里,蔚为壮观。 李自成先是派人向城内送去劝降书,但是使者却被副将陈永福斩首,并且将使者的首级从城头上丢了下来,李自成大怒,当即命各营大军轮流进攻。 九月初五,流贼大军开始在四面同时展开凿墙攻势。同时李定国指挥火器营出战,用上百门各式火炮猛轰开封城墙,城头守军在流贼大军的狂轰之下损失很大。 河南巡抚高名衡率兵支援战事危急的东北角,同时将城中的火炮集中起来向城外对轰,使流贼大军也遭到很大杀伤。 九月初六日,流贼大军继续猛攻,正午时分曹门的城墙被贼兵用火炮撕开了一道两丈宽的口子,流贼大军马上集结步骑兵蜂拥而上。 总兵陈永福见事不妙,连忙率军急援,同时十几尊虎尊炮对着缺口处猛轰,流贼大军攻势被击败,遗尸无数大败而还。 流贼大军溃退后,城中军民开始迅速抢修城墙的缺口。同时巡抚高名衡察觉流贼大军连日进攻必定疲惫,况守军一直处在守势,此刻若能向流贼大军反击,必能给予其重大杀伤。 于是当日夜半,高名衡挑选精兵五百人,会同城中敢死青壮两千人,一同夜袭流贼大军。 果如高名衡所料,李自成正在召集各营将领在中军大帐议事,流贼大军各营根本没有防备,被明军狠狠打了一记闷棍,等流贼大军反应过来,组织起反击时,明军已迅速撤回城内。这一夜,流贼各营折损数千人,大批辎重被焚毁,李自成恼怒不已。 九月初六,守军将士与流贼大军激战整整一天。 当天晚上,开封城中突然燃起大火,引起军民一阵恐慌。经守军查证,起火原因是一名叫王才的佃户喝醉酒时烤火取暖,不慎引发大火。王才祸乱军心民心,推官黄澍将其拿获并处死,此示来警示城中军民。 九月初七这天一大早,流贼大军驱赶着数百妇女,赤身裸体到城外,流贼士兵逼迫那些妇人向城上叫骂,并且强迫数百妇人背对城墙,弯腰撅着,将阴~部暴露出来,李自成洋洋得意的称之为“阴门阵”,认为可以动摇守军军心。 一旁的李岩和李定国见状都是摇头不止,二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二人虽然认为李自成是一代枭雄,可是李自成许多时候行事都很出格,残害百姓之事也是屡见不鲜。今日摆出的“阴门阵”,李岩和李定国就事先劝阻过,可是李自成一意孤行,甚至还因为二人的不断阻拦,对二人冷眼相对,让李岩与李定国心中很不是滋味。 在此之前,李自成还与罗汝才闹翻,不顾李岩、李定国、牛金星等人的阻拦,将罗如此袭杀,尽吞其部众,让很多流贼将领心寒。 这些事情,都让李定国重新认识了李自成,明白此人只是乱世枭雄,而不是安邦定国的英雄,于是在心中也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只有李岩,还在想着如何辅佐李自成,想要改变流贼大军的种种不堪行径,为此而殚精竭虑。 这一天的战事持续到了傍晚,从第二天开始,流贼大军再次出动几万马步兵,采取四面开花的战术围攻开封。巡抚高名衡、副将陈永福亲临城头指挥反击,守军火炮、砖石齐发,震天雷更成为守城利器,再配合柴草浇油,城下立刻烈烟冲天,烧的流贼大军士兵无法立足。因为后援不继,暂时登上城头的少数流贼大军成为孤军,被守军用长钩擒拿,枭首后悬与城头,威慑其他敢于上前送死的流贼大军。 不过流贼大军的几番攻城虽然失利,也不是毫无所获。此时的开封城墙下已被流贼大军凿塌数处,流贼大军以冲车撞击城墙薄弱处,使得城墙岌岌可危。守军根据流贼大军凿洞的位置在相应的城墙上由上到下凿穿,再用长枪、投掷火药将洞中流贼大军击杀。 流贼大军凿墙不成,李自成在宋献策的建议下,又调集兵力在城外筑上高台,高台与城墙几乎同高,然后命李定国部将火炮搬上去,直接轰击城头守军。 守军入夜后趁流贼大军攻势停顿在城墙上抢筑数里之长的女墙,比城外流贼大军高台还高出三丈,尔后也火炮架上,以居高临下之态反轰流贼大军,再度让流贼大军高台炮战失败。 一连数日的攻城大战让流贼大军折损了将近两万兵力,但是却始终无法攻克开封府,让李自成很是恼火。 于是为了打击城内守军的士气,李自成下令将卢象升、傅宗龙的尸体抬出来,绑在大木架子上,然后在城下进行鞭尸,以此来震慑城中守军。 城头上,副将陈永福怒目而视,几乎钢牙咬碎,河南巡抚高名衡也是破口大骂,已经全然没有文官的风范。 陈永福乃是开封副将,此时河南级别最高的武将,而高名衡也是历史上的名人,在历史上,清军入关后,高名衡还力主抗清,很是高义。 高名衡原本是江苏如皋县令,后因为政绩突出,历任兴化县令、云南道试监察御史、河南巡抚。 在历史上的开封之战中,就是高名衡下令掘水破敌,击败了李自成大军,而后在崇祯十五年冬,清兵攻破沂水城,高名衡率部抵抗许久,见明朝大势已去,便与妻张氏自杀。其虽为文官,但是也足够刚烈。 此时陈永福气氛难耐,便要组织精锐出城抢夺卢象升、傅宗龙的尸体,但是却被高名衡阻拦:“此时出城,便是有去无回,李闯便是要以此法引诱我军出城!” “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两位督臣的遗体受辱!” 陈永福咬着牙说着,高名衡则是叹息说道:“还能如何?现在城中粮草几乎耗尽,兵力也是不敷使用,就希望援军快些赶到,否则就只有掘开黄河水淹敌军这一条路了!” “援军?” 陈永福愤怒的一拳打在城头上,愤恨的说道:“哪里还有援军?朝廷所有的精锐都在辽东,整个中原已经无兵可用了!” 当日,卢象升与傅宗龙的遗体被鞭打得七零八落,随即被丢弃到流贼大营之外。 李定国念及卢象升曾血战清军,也算是一位英雄,于是便为卢象升收了尸,将残缺的遗体收殓后,埋葬在开封城东面二十里处,并且为其立碑不提。 至于傅宗龙的遗体,则在丢弃几天后,不知所踪。 几天后,攻城大战依旧激烈,但是更为可怕的灾难,已经降临在所有开封百姓的头上。 随着城中存粮几乎耗尽,城中出现了粒米粒金的行情。饥饿的守军开始不听号令,疯狂洗劫城中集市,饥饿的官军士兵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搜出口粮。不少人也拷掠百姓勒索财物,将除了郡王府邸外的城中其他建筑摧毁。 部分贪婪官吏也借此机会大发国难财,在明知城中粮贵万钱的状况下,还以五两银子一石的价格,向城中殷实家庭强行征粮。如果交不出这么多粮食,就要以每石三百两的代价偿付。最后弄得城中所有富户破产,普通中产也陷入赤贫。 守城官兵和富户尚且如此,一般百姓则更是阖家等死。因为城中缺粮不是个别奸商囤积所致,所以掏出毕生积蓄也没有门路买到食物。他们只得吃中所有飞鸟走兽,并开始啃起树皮与树根。还有人在粪池中挑出蛆虫,夹杂着烂棉花、破皮革和纸张食用。 仅仅是几天的时间,开封城中的人口已因为动荡和疾病死去不少。很快就有人公开售卖一种奇怪的肉,虽然号称是马肉,实则一斤肉就掺杂了半斤尸体。这样的肉却售价奇高,每斤能卖白银数两。 虽然大家都对这种颜色和口感非常奇怪的肉质有所怀疑,但迫于形势也也不愿意深究下去,整个城市已经彻底沦为人间地狱。面对这样的乱局,巡抚高名衡与副将陈永福虽然知晓,但是对此则是有心无力,只能是坚守一天算一天。 可是到了第六天,城中分不到口粮的守城青壮也不再听从号令,开始成群结队的抢人为粮,甚至公然在街上杀人吃肉。城中百姓也联合起来守卫街坊,经常和那些守城青壮公然火拼。在冲突中的死者和俘虏,自然会成为双方当天的口粮。 就在这样的乱局之下,开封推官黄澎联合河北巡按御吏严云京,以及十几名城中官吏,一同找到了巡抚高名衡,要求派人掘开黄河大堤,水淹流贼大军,以挽救开封城。 高名衡一时决断不下,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第三百六十四章 失望透顶 流贼大军,中军大营。 一座类似于蒙古风格的营帐内,李自成脸面寒霜的坐在正上方,其余各营的权将军、制将军、左右果毅将军等,以及李岩、牛金星、宋献策、顾君恩等人齐聚于此。 大帐之内,众人鸦雀无声,等待着李自成发号施令。 自此之前,流贼各营首领其实对李自成并没有这般畏惧,毕竟像刘宗敏、袁宗弟等人,在流贼大军刚刚兴起的时候,甚至还与李自成平起平坐过。 再加上李自成也是一副没有架子的礼贤下士的做派,所以各营将领在李自成面前,都是嘻嘻哈哈的样子,甚至偶尔顶撞的事情也是时有发生。 可是自从李自成袭杀了曹操罗汝才,兼并其部,然后又整顿了数十万大军,分为各个营伍,在军中推行了各种严厉的军法,各营将领这才明白,李自成再也不是之前的那个闯将,而是实实在在的闯王了! 明末大军阀 第250节 于是如今众人对于李自成来说,全都是部下,而众人也都摆正了自己的位置,骄狂如刘宗敏,也不敢在军议时胡乱说话。 此时李自成看过众人,目光最后停在了火器营制将军李定国的身上。 “开封城高大坚固,城中守军又很顽强,所以我有令在先,以卢象升、傅宗龙尸首为饵,引官军出战,或打压官军士气。” “可是却有消息,有人给卢象升收了尸!” 李自成看着李定国,冷声说道:“此事,身为火器营的制将军,李将军可知否?”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李定国。 “闯王明鉴,此事的确是末将所为!” 李定国起身行礼,正要辩解,却见李自成猛地站了起来,厉声喝道:“本闯王有令在先:不准任何人为卢象升收尸,你为何抗命不尊,难道想逼本闯王行军法吗!” 李定国昂首说道:“末将不敢!只是卢象升曾数次与清军作战,即便他是官军的鹰犬,却也是抗击胡人的英雄,所以末将不忍他曝尸荒野,才有此作为,还请闯王恕罪!” 孙可望与艾能奇也坐不住,二人纷纷行礼为李定国求情。不过二人言语之间,也不认为李定国做错了,这更让李自成愤怒。 “三人不愧是张献忠的义子,投奔过来也是心中不服!” 李自成心中暗暗想着,随后便喝道:“既然不听号令,诸位以为李定国应如何处置!” 刘宗敏大笑着说道:“奶奶的,既然不听闯王号令,那还留着他做什么?杀了便是!” 中营权将军田见秀,以及制将军贺锦也是这个意思,左营制将军刘芳亮、副制将军刘希尧,右营制将军袁宗弟等众人,也都鼓噪着要严惩李定国,众人都是李自成的绝对心腹,自然要维护李自成的权威。 另外众人对于张献忠也没有什么好感,作为张献忠义子身份的李定国,自然成了众人的眼中钉,正好借此机会除掉此人。 眼见众人开始围攻自己,李定国却毫不畏惧,大声与众人辩驳:“诸位应该知道,我义军要想壮大,最终夺取天下,就必须网罗天下英雄,必须善待百姓,否则我义军终究脱不了流寇秉性!而卢象升便是英雄,为其收尸有何不对!” 孙可望与艾能奇也站在李定国一边,众人顿时分成两派,开始针锋相对争论起来。 这时,后营制将军李过站出来说道:“大家都是闯王的得力干将,有事好好说,都吵什么!” 李过虽然不是李自成的亲儿子,却是众人公认的继承人,即便是刘宗敏和袁宗弟也要让其三分。此时李过站出来出声,众人便各退一步,大帐内的争吵声瞬间停止。 随后李过看向李定国,冷声说道:“李将军与卢象升虽然没有私交,也没有任何往来,但是英雄惜英雄,为其收尸也不算罪过。可是此事却为何不能提前禀报闯王,而是要私下行事?如此,李将军不但违抗了闯王之命,还陷闯王于不义,这份罪责,李将军可愿领下?” 李定国微微一愣,然后抱拳说道:“将军责备的是,末将愿意受领!” 李过随后便抱拳说道:“闯王,既然李将军已经知道自己的过错,不如将责罚李将军三个月的俸禄,以儆效尤。” 李自成没有说话,目光扫过刘宗敏等人,众人便又鼓噪起来,认为如此出发太轻。 “哈哈。” 见众人不服,前营制将军李来亨大笑着起身,拉着刘宗敏和袁宗弟坐下,说道:“两位将军稍歇,反正那卢象升也埋了,再为此伤了自己人的和气犯不上,咱们还是一起想办法,跟着闯王那些开封府,二位将军以为如何?” 李来亨与李过一样,都是李自成的“自家人”,即便资历不如刘宗敏,在军中的话语权却不比刘宗敏轻。 此时李过与李来亨都站出来维护李定国,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便纷纷偃旗息鼓。 这时李自成才开口说道:“卢象升就算埋了,也不能就这么完了,明日便派人将其尸骨挖出来,给本闯王丢到开封城外,让城中的官军看看,与我义军作对是什么下场!” 李定国闻言眉头紧锁,显然李自成的做法让其非常失望,李过和李来亨想要说什么,但是二人看了李定国一眼,也都没有说话。 “闯王明鉴,” 这时前军师李岩站了出来,说道:“闯王乃是天下义军的共主,天下万民都期盼闯王早日平定天下,以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如今天下欺压百姓、涂炭生灵者,何人?一为明廷官府,二为满清鞑虏。” “想那卢象升虽然为明廷鹰犬,但是却数次痛击满清鞑虏,也算是将功赎罪。闯王将其鞭尸城下,算是惩罚其为明廷效力之罪。如今李将军将卢象升埋葬,正是其抗击清军的福报,闯王不可再挖掘其坟,以免被别有用心之人大做文章,失了天下民心!” “嗯!” 李自成见李岩也站出来为李定国说话,便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心中怨气消散不掉,于是说道:“既然如此,那卢象升之事就算了。只是火器营制将军李定国,不听军令,不可不惩罚,今拖出帐外,仗责十下,以示警戒!” 孙可望和艾能奇闻言纷纷求情,却被李过拦下,李过将二人拉开,小声说道:“你们不想李将军出事,就都给我闭嘴!” 二人心中惶恐,都不敢再说什么。 随后李定国被拉出帐外,仗责之后才重新进来,此时后背上已经满是血痕,刘宗敏、袁宗弟、郝摇旗等人见了,无不咧嘴嗤笑。 李定国一言不发,只是忍痛向李自成抱拳行礼,然后便坐回座位,自此便不再说话。 李自成见状冷哼一声,心中想着,是不是应该将火器营的将领重新调整一下,以免李定国、艾能奇、孙可望三人生出异心。 只是现在军中除了他们三人,也没有谁善用火器,更没有人与刘衍的新军交过手,于是便暂时将这个念头放下,想着找个机会,再笼络李定国等人一番,以安其心。 “好了,现在说一说攻打开封之事吧……” 当日军议结束后,李定国在两名亲兵的搀扶下,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傍晚时分,孙可望和艾能奇便阴沉着脸先后赶来。 “呵呵,我被打了,你们怎么这般模样,好像被打的是你们一样。” 孙可望咬着牙说道:“我看咱们就不该投被闯王!” 艾能奇也眉头紧锁,说道:“大哥你是不知道,下午的时候,中营的刘宗敏、左营的刘芳亮等人来到咱们营中,将营中的钱粮运走了不少,说是闯王下的令,咱们营中物资充足,要分给他们一些。” “说什么是闯王的命令,可是他们谁也没出示手令,全都是张口一说,便强行抢东西!” 李定国闻言先是一愣,然后便苦笑着说道:“我原本以为闯王乃是一带枭雄,跟着他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业。可是今日看来,闯王也不过是草莽英雄,眼界和心胸都很成问题!” 孙可望冷声说道:“草莽英雄?我看未必!当初元末的时候,明太祖朱元璋、张士诚等人,那才是草莽英雄,哪一个拉出来不是理政安民、治军作战的强人?可现在的闯王在干什么?铲城破坏、裹挟百姓、驱赶百姓为兵、劫掠各处不事生产,闯王率军所过之地,犹如蝗虫过境一般,寸草不留、尸骨如山。甚至那日在城下,还弄出个什么阴门阵来,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样的人,能成什么大事?流寇而已!” 李定国虽然没有附和,但是心中也是认同孙可望的说法,李自成与自己义父张献忠一样,都不是成大业的人,所以现在李定国心中很是彷徨,自己兄弟三人的出路在哪里? 艾能奇看着两位兄长,忽然说道:“不如咱们投靠官军?” 孙可望和李定国都是一愣,然后便摇头,现在投靠官军,那就是死路一条,朝廷自己已经行将就木了,投靠过去,难道是给朝廷陪葬? 片刻之后,李定国说道:“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咱们三人必须要一条心,万事小心应对,将来看准机会,再做理会。只是……” “只是咱们的出路,肯定不在义军这里!” 第三百六十五章 愤怒 开州。 刘衍率领新军各营一路从博野县南下,数日之后抵达北直隶最南端的开州县。 此时新军各营的营垒分布在开州城四面,站在城墙上四下望去,到处都是新军的营垒、旗帜,士兵、战马、火炮,各种声音汇聚在一起,让开州知县与一众官吏惶恐不安,一连几天都亲自带着城中的士绅、商贾来到亲卫营内,名义上是给新军将士送来牛羊酒肉犒军,其实是为了打探消息,想知道刘衍所部什么时候才会走。 在如今这个世道上,就算是官军那也是“兵乱”的代名词,正所谓匪过如梳、兵过如蓖,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不管是官兵还是贼寇,都是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所以各处地方官只要是见到官军来到,都是打心里畏惧,变着法的想让这些军爷尽快离开。 这一日,开州知县又带人送来了几头肥猪,站在亲卫营辕门外陪着笑脸想要面见刘衍。 这几天,哪怕新军将士军纪严明,并没有什么扰民的举动,甚至镇抚官荀景云带人进城采买,还公平买卖,给足了白花花的银子,可是开州知县等人依旧胆战心惊:刀枪在人家手上拿着,今日是笑脸,保不齐明日就翻了脸,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苗绍得知消息,便直接来到中军大帐,向刘衍禀报了一下。 此时刘衍正在看着开封府,以及河南各地的舆图,心中也在为即将开始的战事而忧虑,更为卢象升、卢怀英、许桐珲等将士的殉国而心痛,忽然听到那个烦人的知县又来了,便不耐烦的说道:“以后此人再来,就给我哄回去,不要再来烦我!” 苗绍答应了一声,笑着说道:“不过人回去可以,东西却要留下,那几头肥猪正好给将士们打牙祭。” 刘衍没好气的瞪了苗绍一眼,让苗绍记得给银子,随后说道:“吴国金还没来?” 正说话间,吴国金便大步走进营帐内,看着苗绍也在,便抱拳打了个招呼。 “兵部那边有消息了吗?” 吴国金说道:“大人,探查曹的主事王阳带人在保定府那边蹲守,刚刚派人送来消息:陈新甲已经起运了大批钱粮南下,现在已经过了高阳,估计再有三、四天就能运到开州了。” 刘衍冷声说道:“这个陈新甲就是欠收拾,老子要是不发威,就别想从他手中拿到钱粮!” “大人,陈新甲就是不打折扣,也才能提供三个月的钱粮,再加上咱们自己军中的物资,满打满算也就够大军将士消耗四个月的。四个月的时间,能结束战事吗?” 刘衍摇了摇头,因为他也不知道时间够不够用。 李自成与满清不同,满清就好像是烈火,只需要集中力量与之对抗,要么便浇灭烈火,要么就被烈火烧死,简单直接。对阵满清,只要是敢战、想打,那就花不了太多的时间,直接对决就好。 而李自成则是祸乱人间的老鼠,老鼠成群结队的时候是敢吃人的,可是一旦被打死大半,便会四散而逃,找个看不见的地方蛰伏,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卷土重来,让人烦不胜烦! 所以刘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平定中原,也许今日打赢了,可李自成却带人打起了游击,所以刘衍也不知道此战的前途如何。 更何况现在的流贼大军已经不同往日,在连续击败数支明军精锐之后,流贼大军的战力和装备,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提升。最为重要的是,李自成在击败了卢象升、傅宗龙等各部明军精锐后,全军上下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以往李自成等人面对明军精锐,心理上还是畏惧的,极少与明军精锐正面决战。可是现在,流贼大军上下的那种畏惧之心已经荡然无存。这对于流贼大军的战力加成,可不是一点半点的。 再加上流贼大军那庞大的兵力数量,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此时李自成率领的流贼大军,已经是与清军等同的对手了! “不管钱粮够不够用,此战都要先开打,不能让李自成再壮大下去了。至少不能让李自成的贼军北上进入北直隶,或是南下进入江南。” “要是连北直隶和江南都被李自成染指了,那流贼大军就不是几十万,而是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膨胀到上百万,甚至是几百万,那天下就彻底完了!” 刘衍沉声说着,心中却沉甸甸的,李自成这个瘟疫头子,一定要控制住河南、陕西、山西等地,绝不能让他再乱窜下去了。 在抵达开州之前,刘衍曾在营中设立灵堂,将卢象升、卢怀英、许桐珲,以及督标营、抚标营阵亡将士的灵位供奉其中。 新军各营将士纷纷行礼祭拜,刘衍便当着众将士的面,直接发布了动员令,此战就是要扫平中原、平定流贼。 可是现在静下来,刘衍在心中自问:“此战真的能彻底剿灭李自成吗?” 别的不说,李自成的逃跑本领在明末堪称第一,而且还是屡败屡战的典范。用后世的话将,李自成的抗挫折能力,与自我调节能力爆表,心里承受能力堪称古今罕见! 面对这样一个人,刘衍也感到非常的棘手,这几天便始终谋划着,这一战要怎么打。 随后苗绍先是让营帐外的护卫去一趟辕门,将那开州知县打发走,然后三人各自坐下,刘衍又询问道:“京师方向有什么消息吗?” 吴国金说道:“还是和前两天一样,都是户部与兵部哭穷的消息,现在京师的酒肆内都在传言,说是兵部尚书与户部尚书上朝的时候,都互相攀比,就看谁穿的衣着破旧,就为了让皇上动用内帑的库银去支援辽东战事。” “可就算是京城的百姓都知道,皇上也是穷人,根本拿不出银子!” “还有传言,说是皇上已经几次号召朝臣和皇亲国戚为国纳捐,可是京师上下响应者寥寥,皇上连一千两银子都没募集到。” 刘衍叹息一声,是朝中大臣和皇亲国戚都没钱吗?不是! 李自成进北京的时候,从那些人的身上搜刮了多少银子?七千多万两,最后这些银子都便宜了入关的满清鞑子,可见那些贪官与皇亲国戚是多么的可恶,全都该杀! “所以那日平台召见的时候,皇上才会那么奇怪,看来皇上与陈新甲是扛不住,准备催促洪承畴与奴贼决战了!” 吴国金与苗绍都是面色凝重,二人都在担心驻守在弘螺山的前营将士。 刘衍又何尝不是如此? 此时刘衍在心中感叹:“看来历史车轮的惯性还真是强大,我做了这么多的努力,还是改变不了松锦之战的结果!” “大人,那咱们是不是做些什么,不能让前营的兄弟们深处险境啊!” 苗绍焦急的说着,刘衍却摇了摇头,说道:“咱们与前营的兄弟相隔上千里,现在只能靠他们自己了。咱们能做的,就是尽快击败李自成所部,如果到时候锦州之战还没结束,咱们就能重归辽东战场了。” 明末大军阀 第251节 苗绍说道:“只可恨那陈新甲,运粮这么慢!他要是能早些运粮来,咱们说不定已经到达开封城下了。” 刘衍虽然心中焦急,但是此时却不能自乱阵脚,该花的时间,还是要花的,仓促应战,只会付出更为惨重的代价。 “不要急,前营据守在弘螺山,兵力充足、地形险要,更有大批粮草囤积,奴贼大军轻易之间拿不下的。咱们现在就是要做好眼前的事情,不要自乱阵脚。” 随即刘衍让苗绍和吴国金先各自去忙,自己也要想一想开封之战的对策。 当晚,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刘衍正要派人再去催促兵部的运粮队伍,却看到吴国金怒气冲冲的大步走来,后面苗绍、许铭、沈拓、张义、汪博、王越等一众部下也纷纷跟来,众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刘衍眉头紧锁,心中却是一下子沉了下去,问道:“说吧,什么事?” “大人,开封府城东面的兰阳县抓了几个流贼斥候,严加审问之后,便给兵部上报了战报。王阳在半路上正好打探到这个消息:说是李自成为了攻破开封府城,将卢督臣与傅宗龙的遗体在城下鞭尸,以此来打击城中守军的士气!” 刘衍闻言气血上涌,猛地一脚将面前的桌子踢飞,纯木的桌子直接飞起,轰的一声就被踢得四分五裂。 “闯贼毫无人性,该杀!” 镇抚官荀景云大声说道:“大人,不要再等兵部的钱粮了,大军应该立即开拔,尽快抵达开封城下,与流贼大军血战!” 众人纷纷附和,群情激奋的要求立即进军。 卢象升虽然不是众人的直属上官,可毕竟与众人在巨鹿并肩作战。而且卢象升出任山东总督后,也对新军关照备至,所以新军上下都视卢象升为“老上官”。 刘衍看向吴国金,问道:“兵部的运粮队到了哪里?” “今天早上刚接到王阳的回报,兵部的运粮队已经过了博野县。” 刘衍思索了片刻,说道:“大军不能再等了!传令下去:一个时辰后,大军开拔,经长垣县进入河南,直扑开封府城!” 第三百六十六章 驰援开封城 九月十一日,刘衍率领新军各营进入河南境内,大军一路从长垣县向西,只用了两天时间,便抵达开封府以北的封丘县。 封丘县古为封父国地,西汉置封丘县,城池位于黄河北岸,与开封城隔黄河相望。 新军各营在县城以南数里驻扎,刘衍则带着苗绍、荀景云,以及一旗护卫将士进入封丘县,准备向知县索要部分钱粮。 可是当刘衍等人策马进入城池的时候,却全都傻了眼。 封丘县城内的大街上静悄悄的,各处的房屋破败不堪,除了偶尔经过的野狗之外,便再也看不到一个活物。 远处的两条野狗,正低着头,冲着刘衍等众人呲牙低吼,发出一阵呜呜的吼叫声, 苗绍见转微微皱眉,说道:“大人,那几条野狗都是吃过人的,狗眼睛都已经是血红色,看来封丘县的情况不妙啊!” 刘衍点了点头,四下望了望,不但城中看不到一个人影,就连众人经过的南城门附近,也看不到守军和衙役的身影,整座城池就好像一座鬼城。 “荀副部,你带着一队将士四下看看,看看能不能找到府库,或者是商铺,实在没有,就先回营去。” “是。” 荀景云招呼一队护卫,便先走一步,策马向城中赶去。 随后刘衍与苗绍等众将士策马朝着城中的县衙赶去,片刻之后,一座破败的县衙出现在众人面前,不但匾额已经残缺不全,就连县衙的大门都是大敞四开,一扇门板都已经倒在地上。 刘衍眉头紧锁,一言不发的策马直接进入县衙内,苗绍等将士急忙策马跟上,众人一路来到后院。 县衙之内也是寂静无声,看不到一个活人,直到众人到了后院,才看到一个身材消瘦、面如枯槁的男子,正在一间门窗都被拆掉的屋子前,费力的劈柴干活。那男子身上的衣服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样,破破烂烂的,袖子都少了一只。 刘衍等人策马进来,那男子显然已经听到了动静,可是却没有抬头,依然在劈柴干活。 刘衍问道:“你是何人,知道封丘县的知县在哪里吗?” “知县?” 那男子这才停了下来,喘着气,颓然的坐在地上,苦笑着撩起衣服,从腰带上解下了一枚印章,丢在地上,说道:“我就是封丘的知县。” “你?” 那男子费力的站了起来,抱拳说道:“在下尚文苑,封丘知县。” 刘衍翻身下马,捡起地上的印章,果然是封丘县的县衙大印,便问道:“封丘县出什么事了,人都去哪了?” “哈哈!” 尚文苑突然大笑起来,然后突然声嘶力竭的吼道:“人?哪里还有人!” 苗绍担心有诈,站在了刘衍的身前,其余几个名护卫也策马前往各处搜查,防止有埋伏。 刘衍示意苗绍无妨,然后看着情绪激动的尚文苑,只见尚文苑大吼道:“半个月之前,流寇兵马突袭封丘县,可怜县中三百兵丁、五十衙役尽皆力战而死,城中百姓也是死伤狼藉。” “那些挨千刀的流寇,将幸存的百姓全部掳走,城中的钱粮物资也一并搜刮殆尽,稍有抵抗,便是阖家被杀的下场。短短两天时间,我封丘县一万两千七百户,四万零八百余口百姓,除了被杀的上万人,剩下的全都沦为流贼大军的俘虏,生死不知!” 说完,尚文苑便脱力的坐在地上,显然是多时没有吃饭,此时已经非常虚弱了。 刘衍看着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尚文苑,心中也很不好受。如果尚文苑说的是真的,那些被流贼掳走的百姓注定会沦为流贼大军的炮灰,现在估计已经有不少人被流贼士兵驱赶着,死在了进攻开封城的路上。 “还有众多的妇人,被那些没有人性的流贼绑着,全部吊在城门口,说是这样可以抵消朝廷的气运,让朝廷败亡更快,简直是昏聩,丧心病狂!” “又有无数孩童,因为不能为流贼大军冲锋陷阵,也没有什么用途,竟然就被那些流贼集中起来,全部在城北坑杀,真是……” 说到这里,尚文苑便再也说不下去,匍匐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刘衍沉默了一会儿,便对苗绍使了个眼色,苗绍直接叫来两名护卫交待了一番,那两名护卫直接策马离开。 刘衍随后问道:“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县衙的其余官吏去哪了?” “我?” 尚文苑抽泣着说道:“我带着县衙众人守在府库外面,想以死殉国,可是流贼冲进城的时候,却到处放火、杀人,别人我不知道,县丞与张百户都在我面前被杀了,我也被打昏,醒来的时候,城池已经陷落。” “哈哈,可笑我饱读诗书,却在醒来之后心生胆怯,找了个地窖躲了起来,只敢从地窖口的缝隙向外张望,根本没有以死报国的胆量,我不配做一地父母官!” 刘衍长叹一声,封丘县位于黄河以北,尚且被流贼大军荼毒至此,河南其余各处的情况,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看来在河南本地获取补给的想法,是不切实际的,只能靠缴获,以及朝廷补给了。” 刘衍心中想着,然后便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尚文苑指着不远处的一小堆柴火,说道:“等我劈完柴,便用这些放一把火。我早就该死了,现在也想明白了,在这个世道上活着,那就是身处幽冥地域,不如一死百了!” 刘衍不置可否,只是盯着尚文苑思索着什么。 “将军是哪里的兵马?现在河南各处都是流贼大军,你到这里做什么?” “我叫刘衍,青莱镇总兵官,奉命驰援开封府。” “刘衍?” “刘衍!” 尚文苑猛地跳了起来,可能是这几天身体太虚弱,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吃屎:“就你叫刘衍啊!” 刘衍眉头一挑,心中稍微有些不爽,说道:“你认得我?” 尚文苑刚才还暗淡的双眼,此时却闪动着希望的光芒,说道:“我听闻过将军在巨鹿、济南之战的壮举,青莱镇新军的威名早就如雷贯耳了,可是将军不是率部在辽东吗?怎么会到了河南!” “朝廷一纸调令,本镇就来了。” “哈哈!” 尚文苑大笑着:“可笑那李自成,还以为大业在即,谁成想,青莱镇新军到了,他李自成败亡之时指日可待!” 刘衍看着大笑不止的尚文苑,说道:“这么说起来,你不准备死了?” “不死了!” 尚文苑一把抓住刘衍的手,激动的说道:“肯定刘总兵收下我,我可以为刘总兵书写、谋划,看不上我也没关系,洗衣打扫,甚至是干苦力也可以,只愿跟在将军身边,亲眼目睹李自成败亡之景!” 刘衍没有答应,只是将手抽了出来,说道:“尚文苑?我好想听过,你是前朝的进士,之前是礼部的员外郎,可以说起点很高,只是为人不善巴结,又因为在出任向有司检举上司贪墨事,这才被贬到了河南,是吗?” 尚文苑惊诧的看向刘衍,说道:“将军竟然知道我这个无名小辈?” 倒也不是刘衍博闻强记,只是在南下的路上,锦衣卫出身的吴国金已经提前做好了功课,将沿途各县的主官情况汇集起来,单独向刘衍禀报过,所以刘衍还有印象。 “本镇自然知道,如今的世道,像你这样的官,已经不多见了。” 就在这时,两名护卫策马赶了回来,其中一人禀报道:“启禀大人,属下在城北一处荒宅外面,发现一处回填的土坑,发掘后,里面都是孩子,很多……” 尚文苑闻言再次嚎啕大哭起来,刘衍也是神色暗淡,心中对于流贼的恨意更近一层。 后世的主流观念都认为,李自成是农民起义军的首领,率领无数被压迫的农民军反抗明朝暴政,沉重打击了统治阶级的腐朽统治,等等。 可是真实情况如何? 李自成率领的不是什么义军,而是流贼大军。他们所过之处,没有什么解放,也没有建立新的秩序,反而带去了无尽的杀戮,无数百姓被裹挟、被驱赶着上了战场,成为战场上死去的冤魂,无数原本富庶、幸福的城池,被焚毁、被铲平,成为野狗、野狼饕餮的乐园。 李自成率领的流寇大军的确是沉重打击了明朝的统治,但是作为代价,也让大明失去了抵御满清外族入侵的能力,间接的成为了满清侵略华夏的帮凶。 可以说,甲申国难后,华夏沉沦三百年,李自成与吴三桂可以说是并称第一的大罪人! 可是这些事实,后世的历史书上是不会写,也不会提的。 此时刘衍看着尚文苑,问道:“你可愿意跟着我?” “愿意!” 尚文苑咬着牙,愤恨的说道:“只要能杀流寇,便是要我做牛做马,我也认了!” 刘衍思索了一下,说道:“你是知县官衔,按照朝廷法度,现在封丘县陷落被洗劫,你就是戴罪之身,先在本镇的幕府谋个差使,将功赎罪吧。” “谢大人!” 随后刘衍任命尚文苑为政务部署理司的司丞,负责总兵府具体政务的协调等事宜,算作是政务部部长王炆镇的下属。 当刘衍、苗绍、尚文苑等人出了城,回到城外大营的时候,尚文苑再次哭了起来,看到新军这样威武雄壮的兵马,大哭道:“朝廷要是早将新军派来,河南局势又怎会败坏到如此地步啊!” 进入亲卫营营垒,荀景云已经先一步回来了,自然是空手而回,没有任何收获。 刘衍召集众将,介绍众人与尚文苑认识了一番,然后宣布明日一早大军南下,前往黄河北岸便的陈桥镇,准备渡河南下,前往开封府城。 次日正午时分,陈桥镇。 陈桥镇原本是一处渡口,后来从这里渡过黄河的行人与货物越来越多,便慢慢形成了一处市镇,就连朝廷也在这里设置了巡检司,驻有一个百户所。 不过此时的陈桥镇却已经被一队流贼兵马占据了,一面黄色的闯军大旗在渡口处飘扬着,赫然是闯军后营的兵马。 “部总,咱们守在这里已经好几天了,什么时候能换防啊?” 说话的是一个哨总,按照流贼大军的兵制,自上而下依次是权将军、制将军、果毅将军、威武将军、都尉、掌旅、部总、哨总。 明末大军阀 第252节 哨总带兵大概几十个人,部总大概一百到三百人,每一营的兵力都不太一样,随意性很大。 在陈桥镇这里驻守的部总麾下,大概有一百七十多人。 此时陈桥镇里,除了这些闯军士兵外,便再没有别人了,显然是已经被洗劫过的。 听到哨总的询问,那部总没好气的说道:“我他娘的怎么知道,我还想跟着高将军去逍遥快活呢,你以为我想在这里……” 还没说完,那部总便猛地站了起来,只见北面出现一支铁骑大军,旗号赫然是大明的日月金涛战旗。 “官军!” 话音刚落,那支数百人的铁骑便冲到了近前,紧接着几颗震天雷被扔了进来,轰的一声,堵在进入陈桥镇道路上的拒马和路障就被炸得七零八落。 随后大队的铁骑将士冲进了陈桥镇,周围的流贼士兵惊慌的闪到一边,生怕被铁骑大军冲散、撞倒。 领军的骑兵营右部指挥使陆远策马冲在最前面,看着镇子里仓皇集结的流贼士兵,大吼道:“给我杀,一个不留!” 第三百六十七章 抵达城下 硝烟散去。 陈桥镇内外到处都是尸体,流贼大军的尸体。 指挥使陆远率领两哨五百多名骑兵营将士展开了突袭,先是以鸟铳齐射,然后再纵马冲击,驻守在这里的流贼士兵根本抵挡不住,那个部总和哨总在第一波鸟铳齐射的时候,便被当场射杀,剩下的流贼士兵死伤狼藉。 更有甚者,在骑兵营将士的冲杀下,慌不择路跳入了黄河的滚滚波涛之中,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陆远站在渡口处,四周有许多大型的渡船,派人清点了一下,足有三十多艘。显然负责这边防务的高一功留下这些渡船,就是为了方便流贼大军横渡黄河之用。 高一功显然想不到,刘衍会在这个时候率领数万新军杀来,白白得到了这些渡船。 没过多久,刘衍率领各营主力抵达陈桥镇,尚文苑看着已经被堆积起来的数百具流贼士兵尸体,愤怒的冲了上去,捡起地上的一根破木棍,开始抽打那些尸体,嘴里还不断的咒骂着,好像是疯子一般。 刘衍看了几眼,也没去理会,就让尚文苑在那边发泄一番好了,然后便开始安排渡河事宜。 “左营、右营、中营、后营,依次渡河,亲卫营随后,然后是炮营,骑兵营殿后。” “各营将士渡河之后,便立即在黄河南岸列阵部署,防止流贼大军可能的突袭。” “各营渡河之后,立即派出夜不收向南探查,主要方向便是开封城附近。” 刘衍一道道命令下达,七万数千名新军将士依次渡河。 三十多艘大型渡船全都是平底沙船样式,每一艘都可以运送数百人过河。 当然,这三百人可没有地方坐下,都要人挨着人、脸贴着脸的挤在一起站着,好在渡船从北岸到南岸用不了太长时间,否则还真是够受的。 即便如此,新军各营七万余名将士,加上各营配属的战马,以及炮营的火炮,和大量的钱粮辎重等等,一轮一轮的运送下去,那三十多艘大型渡船也往来了二十多次,直到上灯时分才将全军运送过黄河。 当刘衍踏上黄河南岸的土地,天空中已经能看到点点星辰,此时各营将士已经安营扎寨,黄河南岸绵延数里的营寨中,无数篝火和火把组成的“星河”蔚为壮观。 中军大帐内,各营都指挥使、指挥使,以及荀景云、鲍学镇、尚文苑等齐聚一堂,刘衍直接展开开封府城以及周边地形的舆图,对众人说道:“现在我军在这里:陶家店渡口,这里距离开封府城只有不到五十里的距离,想必到不了明天早上,流贼大军就会得到我军抵达的消息。” “所以……” 刘衍看着众人,大声说道:“今晚全军停止安营扎寨,休整半个时辰,然后全军强行军,争取在两个时辰内,抵达开封城下!” “连夜赶路?” 众人大吃一惊,之前新军也不是没有夜间行军过,可这是在河南府,对手又是以神出鬼没著称的流贼,在敌军可能已经知道新军行踪的情况下,还要连夜行军,是不是太危险了? 尚文苑急忙说道:“大人,流贼各部神出鬼没,通常都是些许探马出现,然后便是数百、数千,最后甚至是数万、十数万大军转瞬即至,如此敌军,我军连夜行进,是不是太危险了?” 刘衍说道:“命令全军多点火把,骑兵营在前方开路,中营在前,左营、右营为两翼,后营殿后,炮营与亲卫营为中军,兼顾大军辎重,全军抱成一团向南行进。” “从陶家店这里到开封城,一路上都是坦途,流贼没有地方可以设伏,他们要是大兵来攻,咱们正好与之决战,即便是在夜间,又何惧之有!” 众人都被刘衍的豪情所震撼,此时便不再反对,商议了一番细节之后,便纷纷赶回各营部署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新军各营继续南下出发,一路上各营夜不收成群结队的策马出击,在大军四周十几里外搜寻流贼的探马、斥候。 许铭率领骑兵营将士在大军前方开路,一万两千余名铁骑将士浩浩荡荡,举着火把向南行进,一路上也遇到了两股流贼兵马,都在千人上下,红色的旗纛乃是右营兵马。 不过这些流贼基本上都是步卒,面对一万两千余名铁骑将士,就犹如以卵击石一般,根本抵挡不住,许铭只派出一哨将士就连续将那两队流贼兵马击溃,斩首四百九十三级,余者皆溃。 “加速前进,路上的小虾米就不要理会了,全军冲到开封城下!” 许铭一声令下,骑兵营一万余名将士飞速前进,沿途的小股流贼兵马全部不予理会,交给后方的步卒大军处理。 最终,许铭率领骑兵营将士在午夜时分抵达了开封城北,当河南巡抚高名衡、副将陈永福听闻消息,惊喜交加的来到北城墙上,望着城外火把照耀下,无边无际的铁骑大军的时候,二人全都激动得热泪盈眶。 开封城有救了! 后半夜的时候,刘衍率领步卒各营以及炮营将士抵达开封城外,此时开封城的城墙上已经站满了人,有城中守军,也有城中的百姓,众人望着城外的援军,全都抱头痛哭。 也正是从这一夜开始,开封城内的动乱全都平息了下来,无数百姓满脸悲痛的开始收拾残局,静静的等待援军入城,等待着场血腥战争结束的那一天。 当晚,刘衍率军从开封城北门入城,数万将士浩浩荡荡开入城内。 河南巡抚高名衡、副将陈永福率领城中一众文武官员,在北门内恭候刘衍。 虽然高名衡的官位高于刘衍,可是刘衍却是挂了定虏将军印的总兵官,还有定虏伯的封爵,所以高名衡也不敢托大,见到刘衍后,便主动上前行礼。 陈永福更是如此,直接以下属自居,率领开封城内的一众武官拜见刘衍。 刘衍翻身下马,笑呵呵的迎了上去,与众人寒暄一番。 此时借着火光,高名衡与陈永福见到青莱镇新军强悍的军容,脸上都是露出震惊的神色。 “将军部下竟然如此强悍,果然是数次战胜奴贼的强军,真乃我大明第一强军!” 高名衡也是笑着说道:“呵呵,有刘总兵在,开封府无忧矣!” 刘衍笑着说道:“我军抵达开封城,今晚李自成就会知道,所以我军要立即接管开封城的防务,以防流贼大军攻城。此事,没问题吧?” 陈永福自然没问题,高名衡也巴不得早些将守城的差事交出去,二人都是一口答应下来。 “好!” 刘衍说道:“那就请二位大人移步,随我前往城中都指挥使衙门,今晚咱们就召开军议,如何?” 开封府城内官署众多,除了河南巡抚衙门、宣武卫指挥使衙门、开封知府衙门、祥符县县衙、河南布政使衙门、河南都指挥使衙门、河南按察使衙门之外,还有周王府在,可谓是府衙林立。 众人闻言都是愣住了,想不到刘衍也是雷厉风行之人,于是纷纷跟着刘衍前往都指挥使衙门。 在前往之前,刘衍便对跟着身后的几名都指挥使说道:“左营进驻西城、南城,右营进驻北城和东城。后营立即接管城中武库、府库,以及各处府衙的防卫。中营、骑兵营、亲卫营、炮营前往城中军营、校场驻扎,听候命令。” “得令!” 刘衍在一队护卫的陪同下,与高名衡、陈永福一起前往都指挥使衙门,至于一众文武官吏,则全部被刘衍就地解散了。 开封是河南府治所在,城池以祥符县为附郭,省、府、县三级官署衙门聚集一地,各官衙署俱在周王府西南。又以钟楼为中心,布政司署在钟楼西街,都指挥使司署在钟楼东街,下设断事司、司狱司、知事署、经历司等司。 围绕这些衙署,周边又是连绵的各官住宅,高墙朱门,屋宇宏伟。 只是此时街道上漆黑昏暗,再加上开封城这段时间已经沦为人间地狱,所以往日的繁华和盛景,此时已经都不见了踪影。 到了都指挥使衙门内,刘衍与巡抚高名衡互相谦让了一番,便直接做在正中。 此时刘衍可不会故作姿态,既然要打赢这一战,那主动权就要牢牢握在手中,不管是巡抚还是王爷,在大战期间,都要听令,这便是战时状态! 巡抚高名衡与副将陈永福各坐在刘衍两侧,新军各部将领忙着整顿城池防务,荀景云、鲍学镇、尚文苑也在军中忙碌一众军务,所以众人都没有跟来。 众人落座之后,高名衡还想询问,为何不让城中官吏都来参加军议,陈永福也是疑惑。 刘衍笑着说道:“人多嘴杂,商议大事的话反而说不清楚。今晚李自成已经知道我军抵达开封,估计明日便会集结大军前来试探,所以今晚咱们必须商议迎战之事,人多反而误事。” 高名衡与陈永福对视一眼,随后陈永福说道:“刘总兵,我这边好说,从现在起,我与麾下三千多兵马,以及数千守城青壮,全都听从刘总兵的调遣。” 高名衡说道:“现在城中的钱粮已经见底,就在不久前,城中就已经开始动乱,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情况,现在开封城的情况非常危急,不知刘总兵军中可有粮食,以解百姓之苦!” 刘衍微微皱眉,想不到开封城内的情况如此险恶,想了一下,说道:“我军在渡过黄河之前,接收了兵部的一批军粮。不过本镇不能全部拿出来,只能拿出五万石粮食分给城中百姓。” “五万石?” 高名衡摇头说道:“现在城中百姓还有十几万人,这区区五万石粮食吃不了几天的。” 刘衍说道:“我能做的,就是不让百姓饿死,而不是让百姓吃饱!” “从现在开始,我新军便要对城中的所有物资实行配给制,所有百姓按照最低标准发放粮食,只要饿不死人就好。” “另外,守城青壮全部解散。从明日开始,新军将士会开始在城中巡视,凡是抢夺、强~奸、杀人、吃人等行为,均视为通敌,杀无赦!” “从明日开始,城中所有官吏都要集中在府衙听令,任何人没有本镇的命令不得回家,不得随意出入各自的府衙,违令者视为通敌,杀无赦!” “从明日开始,凡是不听从新军号令,私藏粮食、药物、衣物等物资,不愿上缴统一分配者,视为通敌,杀无赦!” 说到这里,刘衍又补充了一句:“当然,百姓上缴粮食、衣物、药物等物资的,本镇会以高价采买,不会让百姓吃亏的。” 陈永福擦了擦汗,没想到刘衍手腕如此强硬。 而高名衡则是说道:“那城中周王那边是不是也知会一声?” 刘衍说道:“那是自然,明日一早我便登门拜访周王殿下,此番在城中实行配给制,周王府也在其中,一样要上缴府中粮草辎重!” 高名衡、陈永福顿时傻眼。 第三百六十八章 周王 开封城号称“八省通衡”、“势若两京”,由此异常繁盛,故此在有明一代,开封城内遍布王府,可以说是大明封王最多的城池。 明朝人汪介在《中州杂俎》中曾有记载:“明季,河南诸藩最横,汴城即有七十二家王子。” 按照大明的规定:皇子封为亲王,其长子继承爵位,其余子嗣降级封为郡王。郡王长子继承爵位,其余子嗣降级封为镇国将军,其孙为辅国将军,以后依次降级为奉国将军、镇国中尉等爵位。 由此可见,后世满清诟病大明耗费巨额钱粮供养明朝皇室,其实是有抹黑嫌疑的。大明皇室真正耗费巨大的,只有各地的亲王,比如开封城内的周王。至于其余的皇室子嗣,所需的供养钱粮都是逐级递减,到最后所剩无几的。 甚至到了明末,除了各地的亲王,其余郡王、将军、都尉等皇室子嗣的供养钱粮还经常被拖欠,甚至直接断绝。 与后世满清耗费钱粮给满人发铁杆庄稼相比,其实明代供养皇室的耗费是更低一些的。 此时刘衍会同河南巡抚高名衡、副将陈永福前往周王府,一路上高名衡可谓是喋喋不休,不断向刘衍介绍着开封城内各王的情况,特别是周王的情况,生怕刘衍与周王闹翻。 原本高名衡与陈永福并不想来,刘衍一进城,二人便打定主意“退居二线”了,这种得罪藩王的事情,二人如何愿意掺和。 只是刘衍一大早便找上门来,只说了一句话,二人便乖乖的跟来了:“此战我军必胜,二位如不要这等功劳,今日便可以不随我前去。” 河南战场,卢象升、傅宗龙两位督臣战死,战局败坏如此,以崇祯帝的做派,战事结束后,高名衡与陈永福多半是个死,就算守住了开封府,二人最好的结果也是丢官下狱,不死也要脱层皮 明末大军阀 第253节 所以跟随刘衍击败李自成大军的功劳,便是二人的救命稻草。 于是刘衍说完转身便走,高名衡与陈永福急忙命人准备马匹跟了上来。 “如今开封城内,有汝南王、顺阳王、新安王、永宁王、汝阳王、镇平王、封丘王等等。这些藩王其实很多人的封地都不在开封府城,而是遍布河南各地,只是因为开封府城繁华,众人又都是周王宗亲,所以历代周王都曾向朝廷奏禀请恩,得到准许后,这些周王宗亲便陆续在开封城内修建府邸,搬入城中。” “据成化年间成书的《河南总志》记载,当年的周藩宗亲就有郡王十九位,将军、中尉一百七十七位,郡主二十二位,县主七十八位……” “而到了如今,这开封府城内有周藩王府四十五处,其中周王乃是亲王,王府规模最大。另有郡王府四十处,仪宾府四处。” “除了这些王府,城中将军、中尉、仪宾的府邸更是遍布城中各处,最多是竟达四千多处,只不过现在这些宗亲大多已经没有什么供养了,已经与富户百姓无异。” 刘衍静静听着高名衡的介绍,心中暗道:“没想到大明的宗亲繁衍到此时,竟然有这么多的人口,也难怪满清入关后大肆屠杀大明宗亲,几乎将整个华夏都翻了一遍,却依然有大量的明朝宗室幸存下来,毕竟基数太大了。” 随后高名衡指着前面的一处高大华丽的牌楼,说道:“刘总兵请看,那便是周王府的牌楼,虽然前面还有不少民房和商铺,其实只要过了那牌楼,所有的房屋和店铺,都是周王府的产业,那些百姓与商贾也只是周王府的租户让而已。” 刘衍眼角直跳,那牌楼后面几乎是一整条大街,几乎是开封城内最繁华的地段,可见周王的富庶。 “如果各地亲王都是如此,那便是数不清的大礼包啊!” 刘衍压制住心中“打土豪”的冲动,然后指着前面一处建筑问道:“哪里是做什么的,不是民房,也不是商铺?” 高名衡说道:“刘总兵看那里的牌匾,在这条街上,但凡是写着:周王供养四个字的地方,都是为周王府服务的地方。刘总兵所说的地方应该是医官社,此外这条街上还有冰窖、炭厂、官厂、避水楼、世子府、世孙府、宗学院、香火院等等,都是为周王效力的。” 刘衍微微皱眉,大明的藩王有钱有粮、有身份,但是却将资源用在享乐上。如果这么一股巨大的钱粮用在国事上,那在辽东战场上,就算是用银子砸,也能将野猪皮砸成“杀猪菜”! “刘总兵请看,” 高名衡打断了刘衍的思绪,指着前面一处华丽的宫殿,说道:“那就是周王府了。” 按照高名衡的介绍,开封城内的周王府是在宋代皇宫的遗址上建造的,由内外两座城垣组成,外墙也叫做萧墙,高两丈许,蜈蚣木镇压,上覆琉璃瓦,周围九里三十步,向南是午门,东面开东华门,西面开西华门,北面开后宰门,整体上便是宋代皇宫的范围。 周王府的内城墙高五丈,上有垛口,周围挖有壕沟,四面有门,南面是端礼门,北面是承智门,东面是礼仁门,西面是遵义门。内城周长五里左右,算是此时各地亲王府邸中,规模最大、城防最为完善的王府了。 三人来到周王府外城南门外,递上各自的名帖,门房通报之后,过了许久,才放三人进去,不过却必须要步行,由一名带刀舍人在前面领路。 进入周王府,高名衡还在小声为刘衍介绍着,毕竟高名衡多次来过周王府,对这边的情况很熟悉。 周王府内光是水井就有七十二口,号称七十二神煞……层层宫门庙宇上,斗俱用铜丝网罩,名为风衣,下有白石一方,名曰足石,取丰衣足食之意。 周王府内,以正门、正殿、翼楼、寝门、寝殿、后楼为中轴线,偌大的王府建制房屋,就沿着这条中轴线布局,左右对称,恢宏无比。 刘衍等三人足足走了一刻,在王府中沿着廊道蜿蜒向前,才到了正殿上而已,可见周王府规模之大。 又是一番通报,刘衍、高名衡、陈永福三人才进入大殿内,只见周王朱恭枵身穿蟒袍,腰上一根玉带非常显眼,正端坐在上首翻看着一本书籍。 “呵呵,是高抚台、陈副将,哦?这位是?” 朱恭枵笑呵呵的招呼三人坐下,看上去很和善,不过高名衡与陈永福却不敢逾越,先是恭敬的行礼之后,才由高名衡介绍道:“启禀殿下,这位便是青莱镇总兵官、定虏伯刘衍,封皇命率领数万精锐新军增援开封,昨晚才刚刚入城,今日便前来拜见殿下!” 刘衍也抱拳行礼,因为身穿甲胄,便没有叩拜。 朱恭枵闻言惊喜的站了起来,说道:“莫不是巨鹿、济南之战,重创奴贼的刘衍?” 刘衍心中好笑,这个朱恭枵是三国演义看多了吧,说起话来都是一股三国味。 “启禀殿下,正是末将!” 陈永福则趁机说道:“殿下有所不知,刘总兵率部从辽东锦州前线撤回来,增援开封的。刘总兵在锦州前线的时候,又立下大功,斩首奴贼九千多级,这才被陛下封为定虏伯!” 朱恭枵闻言更是震惊,激动之下快步走下大殿上的步台,来到刘衍面前,上下打量了刘衍一番,说道:“将军真乃神人也!今有幸结识将军,本王幸甚,今后如蒙不弃,本王愿与将军共渡难关,同保开封城!” 刘衍此时感觉自己头上飘过几条黑线,这个周王刚才看的书,肯定是三国演义! “呵呵,殿下深明大义,末将定然力保开封城,与李闯贼寇血战到底!” “好!” 朱恭枵大笑着,便命左右准备酒宴,要留刘衍、高名衡、陈永福在府中用饭。 这时刘衍笑着说道:“酒宴暂且不急,既然殿下提到了保卫开封府城的事情,末将也正好有要事与殿下商议。” “呵呵,刘总兵与高抚台、陈副将都是朝廷柱石,有三位在,开封城固若金汤,本王与全城百姓,真是三生有幸……” 刘衍见朱恭枵开始打太极,便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说道:“殿下!” 这一声,让高名衡、陈永福暗叫不好,拼了命的给刘衍使眼色。而朱恭枵则面露不悦,冷笑着回到了上首王位,说道:“没看出来,刘总兵的脾气还挺冲。” 刘衍抱拳说道:“末将既然奉命对阵李闯贼寇,那就要尽心竭力,还请殿下理解。” 随后刘衍便将自己制定的配给制等规定说明了一下,希望周王朱恭枵能够遵守,并且出钱出粮支援战事。只要有了周王朱恭枵带头,那开封府城内的一众周藩宗亲都会跟着出钱出粮,那城中百姓就有了生的希望。 “哼!” 朱恭枵铁青着脸,说道:“刘总兵可以问一问高抚台、陈副将,本王是不是已经拿出大笔的钱粮犒军了,就连城中那些守城青壮的招募钱粮,都是本王出的!我周王府的府库已经空了,刘总兵竟然还要苦苦相逼,这要是传到了京师,恐怕会引起朝野哗然,就连陛下也会为之侧目!” 说完,朱恭枵起身便要走,可就在这时,在高名衡、陈永福错愕的目光下,刘衍大步上前,三步两步便冲到了朱恭枵的身前,一把拉住其左手,用力一攥,朱恭枵顿时疼得哎呦了起来。 “刘总兵,不可无礼啊!” 高名衡吓得差点坐在地上,那可是当今的亲王,刘衍怎么敢? 陈永福也是“哎呦”了一声,急忙跑过去想要拉住刘衍,却被刘衍瞪了一眼,当时就迈不开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至极。 朱恭枵疼得额头冒汗,只觉得自己的左手几乎断掉,大声说道:“我是当今亲王,你区区一个总兵官,怎么敢……” “我为何不敢!” 刘衍厉声说道:“如今本镇奉皇命驰援河南,如今本镇便是河南的最高将领,河南的一切战事都由本镇决断!现在河南是战时状态,一切以打赢流寇大军为首要,任何干扰战事、不听号令之举,都视为通敌,本镇可对其实行军法,就算是亲王也不例外!” “今日之事,本镇是告知,而不是请求,还请殿下好自为之!” 朱恭枵彻底傻了眼,想不到刘衍竟然敢如此,直接与自己翻了脸:“你敢动我?就不怕皇上降罪!” 刘衍冷声说道:“本镇有十分把握能击败李自成,收复河南失地。到时候大军凯旋之日,我刘衍功勋卓著,麾下兵马天下无敌,你猜皇上是信我,还是信你?” 第三百六十九章 银山粮海 周王府南门外,大队的亲卫营将士进进出出的,不断从王府内搬运出一箱箱的银子,以及一车又一车的粮食。 苗绍和吴兴洲、卢英、田镇北三个指挥使席地而坐,就看着那些钱粮不断装车运走,几人的脸上满是笑容。 “我听说当时精彩极了,大人揪着周王厉声斥责,那周王都傻了!” 吴兴洲笑着说着,不时还有样学样,好像当时就在场一般。 苗绍瞥了一眼,说道:“你听谁说的?” “是副将陈永福手下的一个游击,刚才咱们奉命待命过来的时候,正好遇到,我便将其拉过来打听了一番。” 苗绍疑惑的问道:“你跟那个游击认识?” “不认识啊,打听打听又不用认识。” 苗绍白了一眼,随后对三人说道:“一会儿你们分头去办事,吴兴洲留在这里,带人继续搬运周王府的钱粮,卢英带人去开封府城的府库,在那边盯着入库事宜,并且安排兵力把守。” “另外,田镇北带人去城中巡视,现在咱们亲卫营的兄弟都撒出去了,开始对城中那些周藩宗室追缴钱粮,你去盯着,别让那些宗室子弟偷奸耍滑。” “是!” 随后苗绍又嘱咐道:“大人已经定下了规矩:亲王要上缴九成库存钱粮,郡王八成,郡王以下,每降一级,便可少交一成,以此类推,没有例外!” “是!” 三人分头去办差,苗绍则带着一旗护卫将士进入周王府,此时刘衍与高名衡、陈永福还在正殿内,正堵着周王朱恭枵,在正殿内一起算账。 “大人还真是主意多,就这么堵着周王本人,让其无法给各处周藩宗室传递消息,甚至连周王府内外都被封锁住了。估计用不了两天,就能从这些宗室府中收缴大量钱粮!” 苗绍在心中感叹着刘衍的“狡诈”,很快便来到正殿,带着大队的护卫将士进入大殿之内。 朱恭枵见状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刘衍是要直接杀了自己,然后侵占自己的财产。 “刘、刘总兵,咱们之间,何以至此,何以至此啊!” 刘衍看着朱恭枵,一时没忍住,直接走到书案前,只见上面赫然是一本万历版的《三国通俗演义传》,不由得额头黑线飘过。 “殿下误会了,这位是本镇麾下的都指挥使苗绍,是来向本镇禀报军务的。” 刘衍笑着对朱恭枵说道:“殿下安心,还请殿下继续与高抚台、陈副将一起,核算周藩宗室能捐献出多少钱粮。” 朱恭枵连声答应着,然后便督促着几个府中的账房先生忙活起来,算盘噼里啪啦的声音再度响起。 高名衡则是心中感叹:“拿人钱粮,还要人家自己做账,能做到如此的,估计也只有刘总兵一人了!” 刘衍随后将苗绍叫到一边,问道:“如何了?” “大人放心,亲卫营的兄弟们已经开始行动了,城中的那些周藩宗室,一个也跑不了,各部将士正在各处搜集钱粮。” “很好!” 刘衍嘱咐道:“记住,所有的钱粮都要立即入库,等到这边的账目做出来,便一同移交给荀副部,让荀副部核对账目、实物等情况,日后配给给城中军民的粮食,也要经过荀副部的首肯才行!” “大人放心,属下明白其中要害,一定办好此事。” 经过一整天的忙碌,刘衍此番从周王朱恭枵,以及开封府城内所有周藩宗室的府中,共计搜集到粮食八十七万八千九百五十二石,白银一百零七万六千余两。 这批钱粮的数额之大,已经超过刘衍的预料,得出这个数字之后,刘衍愣了好一会儿,才对朱恭枵说道:“这些钱粮……” 朱恭枵还以为刘衍不满意,于是急忙说道:“刘总兵别误会,本王以及一众宗亲并没有隐瞒什么,只是有许多钱粮都囤积在各处城池中,并没有集中在开封城内。还有许多被流贼掳走,所以现在只有这些了。” 刘衍叹息不止,藩王富有,可见一斑。 此时刘衍获得了钱粮补给,新军唯一的一个软肋也得到了加强,于是便辞别朱恭枵,与高名衡、陈永福出了王府。 “本镇麾下已经接管了城防,陈副将麾下将士,就暂时在城中军营待命,随时听候调遣。” “高抚台就要辛苦一些了,本镇麾下镇抚官荀景云负责配给制的钱粮发放,具体示意,还请高抚台带人协助。” 高名衡与陈永福还能说什么,连周王都被刘衍拉住一顿斥责,自己自然也只能听令而已。 “呵呵,刘总兵放心,本抚一定与荀大人通力合作,为刘总兵扫除后顾之忧。” 陈永福更是直接,抱拳说道:“末将领命!” “呵呵,有二位大人的协助,料想此战,我军必胜!” 刘衍正与二人寒暄着,忽然听到城西传来激烈的战鼓声,刘衍望去,只见远处的西面城墙上,燃起了两堆狼烟,那是敌军正在集结的预警。 “是、是流贼大军要攻城了!” 高名衡心中一紧,话也有些磕绊了。 陈永福也是双手紧握,看向刘衍,不知道自己会被安排一个什么差事。 明末大军阀 第254节 刘衍思索了一会儿,便叫来身边的传令兵:“传本镇将令:左营、右营将士按照部署立即登城布防!” “命令中营、炮营、骑兵营、亲卫营立即整顿,开出西城门外列阵,准备迎战流贼大军!” “命令后营护卫城中各处府衙、府库、武库,以及各处王府,并且安排兵马在城中巡视。从此刻起,开封府城开始施行军管,官民宗室,只要没有本镇的手令,任何人不得上街随意走动,否则以流贼奸细论处,格杀勿论!” “是!” 十几名传令兵一哄而散,纷纷策马前往城中各处传递军令。 这时刘衍才看向高名衡、陈永福二人,说道:“烦请高抚台坐镇巡抚衙门,先与我镇抚官荀景云一起,给城中百姓发下三天口粮,以安稳民心。” 高名衡抱拳说道:“刘总兵放心,本抚这就去!” 说完,高名衡便急匆匆的走了。 “陈副将,你立即率领本部数千将士在西城门内布防,如果今日刘贼大军进攻,那边便是敌军的主攻方向。” 陈永福抱拳领命,策马而去。 陈永福此人虽然在历史上投降了李自成,可却是力战不敌之后,才被迫投降,与那些首鼠两端的墙头草不同。而且陈永福麾下的兵马,是中原地区少有的精锐,虽然比不上辽东各镇、宣府镇那样的边军精锐,却也能顶住流贼几十万大军的围攻,可见还是很有战力的。 而且,陈永福最后也是抗击清军,最终落得不知所踪的下场,这样的人,刘衍是信得过的,所以将其安排在西城门内,必要是时候,可以让陈永福率部登城协防,以缓解左营将士的压力。 随后刘衍也策马前往西城墙,此时左营都指挥使张义已经披挂整齐,站在瓮城的城头上观察敌军情况了,左部指挥使金学成、中部指挥使石牛忠也都在这边。 为了应对流贼大军的进攻,张义将左营大部分兵力都调集了过来,八千多名将士被部署在瓮城、西城门以及整个西城墙上,依托这边的十几处马面、数量众多的敌台,以及瓮城、城楼等防御工事,准备与城外的流贼大军开打。 刘衍登上瓮城城墙,众将士纷纷行礼。紧接着,陈永福也带着几名部将赶来,向刘衍行礼不提。 刘衍询问了一下情况,张义指着城外的流贼大军,说道:“根军陈副将提供的情报,流贼大军经过整顿,分为中营、左右两营、前后两营,以及火器营,每营都有相应颜色的旗号,军容严整。大人请看,” “青色为流贼中营,白色为流贼左营,黑色为流贼前营,黄色为流贼后营,红色为流贼火器营,除了流贼的右营兵马之外,剩下的流贼兵马都聚拢过来了,看样子李自成是想来把大的!” 刘衍这是第一次直面李自成的流贼大军,不得不说,此时李自成的兵马,已经开始有了正规军的样子,各营旗号纷杂各自不同,每营之中都有骁骑、甲兵、步兵、死兵之分,其中骁骑便是骑兵,甲兵披甲,步兵无甲,而死兵,则是从各地裹挟来的百姓。 这些都是一路上,吴国金率部搜集来的情报,还有一些是陈永福、高名衡提供的情报。 在这些兵马之中,死兵的人数最多,装备最差,战力也是最差的。可是即便如此,见到数万、十几万死兵,满脸绝望、携老扶幼、嚎哭连天的杀来,即便是百战精锐,也会为之动摇,因为这样的场景,足以摧毁一般人的心理防线! 按照李自成的用兵原则,死兵历经几战活下来,便可晋升为步兵,再打几战活下来,便可晋升为甲兵,而后是骁骑。 这便是李自成奉行的“战场淘汰”原则,可是这样的原则就必须依赖一个庞大的人口基数,要有数量足够的死兵,才能摔打出一支强悍的军队来。 刘衍暗道:“也许,这就是李自成为什么只能到处破坏,到处裹挟百姓从贼,而无法停下来的原因,因为一旦停下来,他手中的兵马就会开始缩水。就好像是寄生虫一般,一旦宿主死亡,寄生虫便没有了活下去的能力!” 刘衍观察了一会儿,然后指着远处的那面红色旗纛,对众人说道:“本镇观流贼兵马,也只有李自成的火器营有些威胁,其余各营,皆土鸡瓦狗耳!” 不知道是不是跟周王朱恭枵说话太多,此时刘衍竟然也不知不觉的说出三国味的话来。 陈永福闻言还以为刘衍太过托大,于是便上前想进言一番。 可是当陈永福走到前面,看到正在出城的中营、炮营、骑兵营、亲卫营将士,那浩浩荡荡的铁甲洪流,步兵、铁骑、火炮相继开出城外,然后迅速的列阵待命,如此军容、如此威严,让陈永福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刘总兵有这样的兵马在手,也难怪会看不起李自成!” 第三百七十章 竟有如此强军 开封城自后周开始扩建以后,即有三重城墙:罗城、内城、宫城,每重城墙外都环有护城河。罗城又称新城,主要作防御之用,周长三十八里。南有五门,东、北各四门,西五门,均包括水门。 开封城的城门不管内外,均设有瓮城,上建城楼和敌楼。后元将泰不花等以汴梁四面城门,止留五座,以通往来,余八门具塞。即将原十三座城门堵塞了八座,仅留下丽景门、仁和门、南薰门、大梁门、安远门,即后世的宋门、曹门、大南门、西门、北门。 此时李自成率领大军就在大梁门,也就是开封城的西城门外列阵,六、七十万人马蔓延到了天际,从开封城西面,一直向南北两面延伸,以至于刘衍不得不命北城、南城的守城将士也一样加强防备,同时东面也是一样。 城外无数流贼大军的旌旗迎风飘扬,青色、白色、黑色、黄色、红色,各营旗号分明,李自成以火器营兵马为前锋中军,刘芳亮率领的左营在火器营左翼,李过率领的后营在火器营的右翼,李来亨率领的前营兵马位于火器营的后方。 在这几营兵马的后方,李自成亲率中营精锐大军为中军,二十余万中营精锐浩浩荡荡,气势果然不同凡响。 此时流贼各营都以数个、乃是十几个小方阵严密结阵,每一个方阵之间,还有许多骁骑、斥候在不断策马驰骋,将各种消息送达到军中各处。 刘衍看了一会儿,对身边的张义、陈永福说道:“李自成羽翼已成,今日之战,当重击流贼大军,以弱敌军气焰!” 陈永福看着已经在西门外列阵完毕的新军中营、炮营、骑兵营、亲卫营,炮营在大军前方已经部署好了炮阵,在炮营的后面,中营一万两千余名将士列阵完毕,再后面是亲卫营,依托城墙列阵。 骑兵营将士也分成两部,护住了大军的两翼,全军将近四万将士严阵以待,虽然面对的敌军兵力有数十万,但是新军各营将士却气势如虹,仿佛对面的敌军只是土鸡瓦狗,没有一丝一毫的胆怯。 与此同时,陈永福也下令,将开封城城墙上的火炮大部分集中到西城墙上。对此,刘衍也没有阻止,毕竟多一些火力,也是一大助力。 开封城乃是河南首府,城头上部署了各式火炮两百多门,其中大部分是大大小小的佛郎机炮,对于两里外列阵的流贼大军有一定杀伤力。 刘衍看重的是城头上的十几门红夷大炮,这些红夷大炮全都是五千斤以上的重炮,可以发射十斤左右的炮子,射程在三里之外,可以对流贼大军进行有效轰击。 正所谓老兵怕枪,新兵怕炮,流贼大军的实力虽然突飞猛进,但是其中毕竟有数量众多的死兵,真正打老仗的百战精兵还是少数,所以数量众多的火炮,定然可以有效打击流贼大军的士气。 “大人,” 陈永福见新军各营已经列阵完毕,只不过兵力单薄了一些,便说道:“不如末将也率部出城迎战吧,今日如何要与流贼阵战,我军的兵力单薄了一些。” 刘衍笑着看向陈永福,现在陈永福能够集结起四千多人,不过这些人的战力参差不齐,还是守城的作用大一些。 “此战就不用了,不过陈副将也有任务,还请陈副将坐镇城头,听本镇中军号令,随时以火炮轰击奴贼大军。另外陈副将所部将士尽快接管城南的防务,以便我新军左营将士集结到西城墙这边待命,如何?” 陈永福抱拳说道:“末将遵命!” 部署完毕之后,刘衍对张义说道:“如果战事不顺,你便带左营将士出城接应,听我号令行事。” “是!” 刘衍策马出城,当刘衍的大纛出现在阵中的时候,城外新军各营将近四万将士欢呼不止,“万胜”的怒吼声冲上云霄。 远处,李自成策马观阵,身边中营权将军刘宗敏、权将军田见秀、制将军贺锦等人,左营制将军刘芳亮、副制将军刘希尧等人,前营制将军李来亨、左果毅将军谷可成等人,后营制将军李过、左果毅将军张能等人。 以及火器营制将军李定国、左果毅将军孙可望、右果毅将军艾能奇,全都聚集在李自成的周围,众人也一起观察刘衍部新军的军容和部署。 另外李岩、牛金星、宋献策、顾君恩四人更是站在李自成的身边,正在小声交换着意见,看得出刘衍所部的军容,已经让这四人心中焦灼。 “刘衍所部,名不虚传!” 看了一阵,李自成感叹的说道:“本闯王横行天下多年,见识过许多精锐的朝廷兵马,卢象升部,曹变蛟部,曹文昭部,杨嗣昌部,傅宗龙部等等都是难得一见的强军,可是这些兵马与刘衍部相比,却都差的太多了!” “刘衍不愧是数次重创清军的猛将,其部之强悍,世所罕见!” 李自成在这边狠狠的夸着刘衍,周围的李过、李来亨、刘宗敏等人虽然听着心中不舒服,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反驳,因为刘衍的强军就在对面,众人都看在眼里。 在李自成集结大军前来之前,李定国、艾能奇、孙可望三人知道了刘衍率部赶到的消息,都是大惊失色,当初在玛瑙山的血战,三人还历历在目,不但刘文秀与张献忠被刘衍击杀,大西军几乎全军覆没,李定国三人也被迫逃亡,而后投奔了李自成。 可以说刘衍新军给三人带来的震撼,到现在都是一点没有减弱,这也是李定国为何力主李自成筹建火器营的原因。 今日李自成之所以集结大军在西面,就是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竭力劝谏的结果,三人认为刘衍所部虽然兵力少,但是战力却强得不像话,义军只有收缩兵力于一处,才能凭借兵力优势将其击败。 李自成虽然对李定国三人心存防备,可是自己也听闻过刘衍的种种实际,再加上横行天下多年形成了敏锐直觉,便采纳了三人的建议,这才集结兵马汇聚于此。 此时李自成看向李定国三人,心中暗道:“火器营操练许久,就不知与刘衍新军相差几何了!” “呜!” 突然,前方青莱镇新军的大阵中响起号角声,紧接着李自成等人看到一面红色的大纛从开封城的西门出来,在一队铁甲骑士的护卫下,进入了新军的军阵之中。 紧接着,数万新军将士一阵山呼海啸,“万胜”之声响彻云霄,大军原本就很高昂的士气更进一层,各营将士不断以手中兵器重重的敲击地面,发出一阵又一阵巨响,数十万流贼兵马观之面露骇然,各营中不少死兵与步兵都畏惧的后退起来,各级都尉、掌旅、部总、哨总纷纷弹压,军阵之中斩杀了上百人,才稳定了军心。 此时李自成等人也是震惊不已,刘衍所部的强军姿态,让李自成等一众流寇头目也心中震撼,看来此战难打了! “闯王,我军是不是暂且继续围困开封城?学生料想,开封城内的粮草存量不会太多,如今又多了刘衍部数万人马,粮食消耗得肯定更快,我军只要继续围困,开封城中必定生变!” 一旁,宋献策摇头晃脑的说着,显然对此时开打并不看好,希望李自成暂且撤军。 牛金星与顾君恩也是点头赞同,显然刘衍部的强悍,已经让二人心生退意。 顾君恩说的更为直接:“我军经过闯王整顿之后,才有了如今的气势,得来不易,不能轻易与刘衍部血战,就算以优势兵力击败了刘衍所部,我义军各营也必定会伤亡惨重,到时候会影响闯王制霸天下的进程,得不偿失!” 李自成不置可否,看向了李岩,问道:“李先生的意思呢?” 李岩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学生在想,城中府库中也许没有多少粮食了,可是开封城中王府众多,每一家都是一座巨大的粮仓。也许河南巡抚高名衡与副将陈永福不敢做什么,可是刘衍此人,学生却有所耳闻,他是一个敢想敢干的狠角色,不可能放着众多王府的钱粮不用,他是敢硬抢的!” “刘衍有了那些钱粮,又有开封城的坚固城防,以及数万精锐大军驻守,他能守多久?一个月还是一年,又或是几年?我义军算上老营的随军妇孺,兵力人口上百万,每日消耗的钱粮也是天文数字。围城不战,其实耗不下去的反而是咱们义军!”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宋献策和牛金星更是露出了嫉妒和不满的神色,只不过各自遮掩了过去。 李自成听完点了点头,说道:“刘衍所部到了河南,我军早晚都要与之对决,否则有这样一支强军在侧,我义军就别想有什么作为,所以,今日血战在所难免!” 有了李自成定下基调,各营将领便纷纷阵前听命。 “此战,火器营打头阵,左营与后营待火器营取得进展后,不惜代价缠住刘衍部的骑兵,只要刘衍部的骑兵被缠住,其部火炮被火器营压制,前营便开始冲击刘衍部的军阵!” 李自成环视众人,冷声说道:“此战,务必重创刘衍部,没有本闯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后退,违令者,杀无赦!” “呜!” 随后流贼大军阵中响起了号角声,从李自成所在的中营开始,各营的旗号如同水波一般向外扩散,纷纷剧烈的摇动了起来,大队的骁骑开始集结,各营的斥候开始策马狂奔,大队的兵马也开始欢呼起来,大战一触即发。 刘衍举着千里镜望着前方,只见一面红色的大旗向前推进着,那是流贼大军的火器营,旁边还有三面大旗,分别是李、艾、孙,刘衍不由感叹一声:“两厥名王的李定国啊,希望这一战你别死在这里,否则我会很难过的!” 第三百七十一章 初战(一) “前进!” 流贼火器营中,各部的都尉、掌旅、部总、哨总纷纷咆哮着,指挥营中四万人马浩浩荡荡向前推进。 与此同时,刘芳亮率领流贼左营,李过率领流贼右营也同时向前推进,只不过二人的兵马落后火器营一里左右的距离。 李自成一开始就投入了三十四、五万人马,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压向刘衍部新军,让城头上准备炮击的陈永福压力巨大,就连呼吸也随之沉重了起来。 “刘总兵应该能顶住吧,毕竟新军如此精锐,一定能顶住!” 陈永福在心中为自己打气,同时不断怒吼着,督促城头上的那些炮手抓紧时间填装火炮,按照刚才亲卫营传令兵送来的命令,将城头上一百六十多、门佛郎机炮对准了正在逼近的流贼火器营,而十八门红夷大炮,则是全部以最远射程,瞄准了流贼中军,也就是李自成所在的中营人马。 与此同时,刘衍在出城之前便已经给张义下令,命左营的辎重兵抓紧时间准备大量的沙袋和竹筐,装上土,全部运到城外大军阵前,此时大队的辎重兵和民夫从城内运来沙袋与竹筐,很快便在新军大阵的前方,构建了一道半圆形的沙袋防御工事,将炮营等新军各营将士护在了里面。 “看来李自成是想要猛虎扑兔啊!” 刘衍冷笑一声,就不知道,到底谁是虎,谁是兔子! 随后刘衍放眼观察前方的沙袋工事,由于时间紧迫,阵前的防御工事还是很简陋的,只是用沙袋与竹筐垒成了一道半人高的矮墙,高度大概在新军战士的胸口上下。 并且为了加固工事,在正面的沙袋工事内侧,还部署了一些木板进行加固。这样的工事自然比不上辽东弘螺山那种半永久的作战工事,但是用来对阵流贼新成立的火器营,还是足够用了。 “命令炮营准备炮击,同时给陈永福传令,我军炮营开火后,城头上所有的大小佛郎机全部开火,对准流贼的火器营,持续不断轰击,火炮发热之后才能停歇!” “得令!” 明末大军阀 第255节 传令兵策马前去传令,苗绍望着远处不断逼近的流贼火器营,担忧的说道:“大人,流贼军中也有不少火炮与火铳,打起来,将士们怕是伤亡不少。” 刘衍点了点头,随着青莱镇新军的威名越来越响,不管是流贼还是满清,都纷纷效法新军,开始编练各自的火器兵马,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自刘衍以下,都必须要尽快适应这一变化,今后的战场,将是火器的天下,华夏大地上的战争,将加速从冷兵器战争向热兵器战争转变,谁适应不了,就会被彻底淘汰! “命令中营以及亲卫营的鸟铳手做好准备,炮营停止炮击后,全部近抵沙袋矮墙,准备齐射!” “命令骑兵营将士全部下马待命,没有本镇的命令,不得随意出击!” “是!” 随后刘衍才对苗绍说道:“你看,李自成已经等不及了,他以为那支火器营可以破开我军军阵,然后以人数优势击败我军,哼,痴心妄想!” “今日,本镇就让李自成看一看,火器是如何作战的!” 双方相距一里! “停止前进!” 李定国下令全军停止前进,在李定国看来,这个距离已经可以发挥火器营的全部战力。 流贼火器营中有兵马四万人,其中五千人是火铳手,装备的火铳主要是鸟铳和三眼铳,虽然都叫鸟铳、三眼铳,但是样式却不尽相同,来源更是不同。 另外,火器营中还装备了各式火炮一百七十门,其中许多都是近期从各处城头上运来的,多是大小不一的佛郎机炮,少数有七门红夷大炮,不过都是三千多斤大小,炮子也只能打六到八斤左右。 除此之外,火器营中还有三万长枪手,以及五千骁骑,这些兵马的建制与其余各营相同,此时已经在五千火铳手,以及一百多门火炮的后方列阵完毕。 在军阵之中,艾能奇统领五千骁骑,孙可望统领三万长枪手,二人各自军阵中待命。 李定国则亲临第一线,指挥五千火铳手在炮阵后方列阵,效仿官军的战法,以一千人为一排,全部火铳手列为五排,轮番齐射,以保证火力的绵延不绝。 李定国望着一里外的新军战阵,只见远处大量的民夫快速搭建起一道矮墙,不由得微微皱眉:“用沙袋和破竹筐搭建矮墙,就想阻挡我军炮火,那刘衍想的也太简单了,这样的人是如何击败清军铁骑的?” “启禀制将军,左果毅将军和右果毅将军已经准备就绪!” “报!” “左营派人联络,已经准备就绪!” “后营派人联络,已经准备就绪!” “报!” “闯王有令:命我营开始进攻,没有闯王号令,不得后退半步!” 李定国深呼一口气,用力呼出心中的忧虑和疑惑,然后大声说道:“所有火炮,集中火力轰击官军炮营,放!” 轰! 一阵火光炸裂,一百七十门火炮依次开火,大大小小的炮弹划过空中,在李自成、李过、刘宗敏等人,以及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的期盼目光中,重重的落在新军阵前。 不过让李自成、李定国等人目瞪口呆的是,那些看似威力十足的炮弹落在新军阵前,并没有造成众人预料之中的杀伤效果,除了极少数的炮子越过那道矮墙之外,绝大部分的炮弹都被看似单薄、简陋的矮墙拦下,甚至李定国还看到一颗炮弹直接镶嵌在沙袋之中! “怎么可能!” 李定国只觉得自己对于火器作战的理解开始崩塌,众所周知,火炮齐射明明可以击溃军阵、杀伤敌军,可是为什么到了刘衍这里,却变成了毫无用处的存在? “填装!” 不甘心失败,李定国怒声吼道:“放!” 一百七十门火炮再次轰鸣了起来,那七门红夷大炮也是集中火力射击新军正面。 可是李定国等人再一次失望了,这一次的轰击效果与上一次相同,绝大部分的炮弹依旧被矮墙拦下,只是越过矮墙的炮弹比上次多了一些,砸中了后面的新军炮阵将士,造成了一些炮手的伤亡。 而列阵与炮营后面的各营将士,则基本上是毫发无伤。 “为什么会这样!” 就在李定国、李自成等人气急败坏的时候,刘衍却是笑着对苗绍说道:“真是没想到,李自成竟然也集结了一百几十门火炮,要不是提前准备了这些沙袋做防御,这一战还真要吃亏了!” 苗绍也笑着说道:“还是大人未雨绸缪啊,只是那李定国也是平常,这么多火炮非要依次开火,那么强的火力都没有发挥出来,要是换成钱樰那个暴脾气,肯定要同时开火的。” 其实这也不是李定国本事不济,而是此时大部分的军队都是这样,说是火炮齐射,但是基本上都是轮流轰击,很少能想到同时开火。而且此时炮手的训练水平普遍不高,甚至瞄准的各种器械都装备不齐,所以无法做到统一射击诸元,就算是一同开火,射出的炮弹也是到处乱飞,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无法集中火力轰击一处的。 刘衍指着前方的炮营阵地,说道:“被流贼轰了两轮,估计钱樰已经暴跳如雷了,传令炮营,还击吧!” 炮营阵地上,钱樰双手的袖子已经撸起,咬着牙举着千里镜,大声怒吼道:“距敌一里令十七步!” “距离调整完毕!” “敌军炮阵横向列阵,间隔三步,横面一里有余!” “轰击范围锁定!” “佛郎机炮总准备,七十二门火炮齐射,给我轰他娘的!” “放!” 随着炮营中响起天鹅哨声,佛郎机炮总的七十二门火炮同时开火,所有火炮的射击角度、炮口位置都是统一标准,射出的炮弹都是整齐划一,齐刷刷的向流贼火器营的炮阵砸去。 轰! 此时李定国惊恐的望着前往,只见新军射出的炮弹竟然精准的落在己方炮阵上,那些甚至大小、形状都相差无几的炮弹落在地上,有的直接命中了火炮,将炮身砸成废铁,甚至直接将火炮掀翻。落下的炮弹或是砸中地面,然后便形成了跳弹,在炮阵中四处乱飞,带走周边一个又一个炮手、士兵,残肢断臂不断飞起。 甚至还有许多炮弹直接命中了炮手,将一个大活人直接击碎,一团团血雾四溅,周围的炮手和流贼士兵顿时哇哇大叫的奔逃。 紧接着,开封城头上的火炮也开始了轰鸣,此时在西城墙上部署了一百余门各式佛郎机炮,虽然没有新军炮营的准头,许多炮弹都打空了,但是轮番射击之下,气势上也是足的,更是加剧了流贼火器营炮阵的混乱。 “报!” “左果毅将军请战,请制将军下令!” 此时孙可望安耐不住了,比拼火炮肯定是打不过新军了,只能以大队兵马压上,凭借人数优势才能取胜。 李定国也知道此时不能犹豫,再这样被新军火炮轰击下去,自己这一营兵马就要败了。 于是李定国下令炮队的炮手立即后退,然后自己率领五千火铳手结阵上前,同时命令孙可望率领三万长枪手随后跟进,艾能奇率领五千骁骑直接发起冲锋,准备以骑兵冲击新军炮营,先废掉明军一半的炮火。 很快,流贼火器营的将近四万人马开始行动,艾能奇一马当先,这五千骁骑基本上都是三人的老部下,都是跟着李定国、艾能奇和孙可望投靠过来的大西军,这些人不但战力强悍,都是百战余生,跟着三人南征北战多年的心腹,而且装备也是非常精良的,几乎人人披甲,战马也是每人双马,冲锋起来气势十足。 远处刘衍望见,也是感叹:“看来流贼之中也有精悍铁骑,李定国麾下的这支骑兵,就算是与清军对冲,也不逞多让!” “命令中营鸟铳手准备,亲卫营鸟铳手护卫两翼的矮墙防线,命令骑兵营待命!” “是!” 随后刘衍望着已经逼近的五千流贼骁骑,看旗号应该是艾能奇,毕竟流贼之中打着“艾”字战旗的,也就是他一人了。 “艾能奇?就不知道他的命,硬不硬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初战(二) “加速!加速!” 艾能奇身披重甲,策马挺枪在军阵前方冲锋,周围密密麻麻的都是营中骁骑,策马全速冲向前方的新军炮阵。 为了抵御新军那恐怖的鸟铳齐射,艾能奇与李定国、孙可望曾商议过,认为只有全军披重甲,并且以盾牌防护,然后快速冲上去,贴身近战,才能攻破新军的鸟铳阵。 所以此时这五千骁骑除了全员披甲之外,每人还携带了一面圆盾。这些圆盾都是铁质,在外面还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牛皮,防御力十足。 此时五千铁骑冲了过来,距离前方的矮墙防线只有两百多步远,艾能奇甚至已经能够看到炮阵中的新军炮手开始后退,甚至那些火炮都就地放弃,可见那些官军是何等的慌张。 不过艾能奇并没有太高兴,因为他已经看到大批的新军步兵冲了上去,就依托那道弧形的矮墙准备防御,数不清的乌黑鸟铳被架在墙上,刘衍竟然准备以鸟铳阻击铁骑的冲锋! “难道刘衍就是用这些鸟铳手,击败的清军铁骑?” 此时艾能奇率领的五千骁骑飞速冲锋,转眼便冲进了百步之内,脑海中刚刚想起这个疑问,前方便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一道白烟从矮墙处升腾而已,那是中营七千六百多名鸟铳手齐射的动静。 新军的鸟铳做工精良,再加上颗粒火药的威力加持,在百步之内便可以射穿敌军三层重甲,即便那五千骁骑人人披甲,又有精良圆盾防护,可是在近距离的齐射下,依然被打得人仰马翻。 沈拓命指挥使郭荣率领全营所有长枪手、刀盾手,共计三千余人,在矮墙防线后面列阵待命,然后自己与指挥使滕江河、于迁各率一排鸟铳手,全营七千六百多名鸟铳手排成三列,轮番齐射杀敌。 “放!” 沈拓率领第一排鸟铳手飞速后撤,然后在后面快速填装起来,而滕江河已经大声怒吼着下令射击了。 “砰!砰!” 又是一阵巨响,密集的铅弹扫过前方,将冲锋的流贼骁骑射倒大片,在新军阵前到处都是人仰马翻的场景,那些被射中的骁骑士兵痛苦的坠落马下,身上厚重的铠甲根本无法挡住近距离铅弹的打击,在身上留下一个个血窟窿。 那些骁骑手中的圆盾也是一样,铅弹打在上面,基本上都是直接打穿,然后铅弹再击中盾牌后面的人体,虽然力道减少了许多,但是也足以将流贼士兵打落马下。 在高速冲锋的骑阵中,一旦坠落马下,基本上就意味着阵亡了,无数马蹄会将其踩成肉泥,没有幸存的可能。 刘衍举着千里镜观战,只见数千流贼骁骑拥挤在阵前,前锋数百人已经尽数被射杀,后面的骑兵则是被到处乱窜的受惊战马拦住,不得不勒住战马,几乎全军的冲锋势头都被遏制住。 与此同时,那些骁骑士兵并没有装备弓箭等远程武器,只能继续策马前进,却没有了速度,被一轮又一轮的鸟铳齐射射杀。 看到这里,刘衍放下了千里镜,不由摇头叹息,看来艾能奇并没有指挥骑兵冲阵的经验。以骑兵冲击鸟铳大阵,而且还是有简单防御工事的鸟铳大阵,就必须抱着惨胜的心态,拼着巨大伤亡不断冲锋向前,半路上绝不能停下,也不能减慢速度,哪怕会将前面的同伴踩死、撞死,也在所不惜。 而且这样的骑兵必须要装备弓箭,在冲锋的过程中要分出部分骑兵,以漫射的方式压制鸟铳的火力。像艾能奇这样,企图以铠甲和盾牌来防御鸟铳的近距离齐射,然后妄想着直接冲到近前结束战斗,那就纯粹是在找死! “中营做的很好,现在就看两翼的情况了!” 刘衍举起千里镜,向大军两翼望去,只是此时双方兵马众多,两翼的敌军距离中军这边太远,在数里之外,即便有千里镜也看不真切。 刘衍只好派出传令兵,加强与两翼的联系。 “嗯?” 忽然,刘衍再次举起了千里镜,只见前方一杆大纛快速向前,那是李定国的战旗,是李定国率领数千火铳手跑步赶来支援。 而在李定国所部的后面,一支两、三万人的大军也结阵而来,看旗号是孙可望部。 刘衍点了点头,看来李定国也知道艾能奇部就要败了,所以率领火铳手前来支援,要与中营将士对射。 “命令钱樰做好准备,一旦敌军铁骑溃散,便派出虎尊炮轰杀敌军火铳手!” “是!” “哼!老子有重火力,白痴才跟你的火铳对射!” 此时战场上,艾能奇策马在阵中大声咆哮着,麾下骁骑已经开始溃散,前锋的两千人死伤过半,后面的阵脚也乱了起来。 而前面新军的鸟铳齐射依然绵延不绝,非常有节奏,在艾能奇听起来,就好像是阎王的催命符,每一次轰鸣,都像是鼓槌,重重的敲击在自己的心头上。 “所有人,随我冲上去!” 艾能奇亲眼看到前面的一名掌旅中弹,一颗铅弹直接击中了面门,然后从后脑飞出,将头盔都带飞了出去,一小半头骨也跟着飞到了半空中。 还有一名部总举着圆盾策马向前,不断呼喊着沿途乱转的部下,却被几颗铅弹击中,手中的圆盾都被打穿,身上涌起两朵血花,然后便仰面坠落马下。 另一边,两名哨总带着十几个骁骑向前冲锋,眼看着就要冲到那道该死的矮墙前面了,却迎面撞上了一轮齐射,那十几个悍勇的骁骑将士如遭重击,连人带马被射杀在矮墙前面,不要说人了,就连那十几匹战马都被打成了血葫芦,悲鸣的倒在地上,十几人马倒在一处,竟然摞成一小股尸山! 明末大军阀 第256节 那些被射杀的将士,全都是艾能奇的心腹兵马,从当初跟随张献忠起事的时候,就已经伴随在艾能奇的左右了,与艾能奇情同手足,可是此时却都死在了这里,而且都死得毫无价值! 从开战到现在,五千铁骑死伤惨重,而前方的那些新军鸟铳手,还没见到有什么伤亡,这样的局面,让艾能奇无法接受,此时已经接近癫狂。 随着艾能奇一声大吼,上百名骁骑聚集了过来,众人便要跟随冲锋,可就在这时,一名掌旅策马过来,一把拉住艾能奇战马的缰绳,大叫道:“将军,制将军有令,让咱们撤下去重整阵型!” “混账!” 艾能奇大怒:“现在撤下去,他们就白死了!” “制将军已经率部赶来,命令咱们必须撤下去,将军要三思啊!” 艾能奇顺着那掌旅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李定国率领的五千火铳手已经赶来,距离这边只有不到一里的距离。 随后艾能奇望向前方,骁骑大军依然在冲锋着,只是所有的人马都失去了速度,冲上去一波就被射杀一波,偶尔有侥幸之人冲到近前,怒吼着想要策马翻越矮墙,却被众多以逸待劳的长枪手乱枪戳死。 此时艾能奇算是领教到新军战法的“歹毒”,这样的防线,也只有用火器才能攻破。 “撤退!” 艾能奇大声下达命令,数千骁骑飞速后撤,留下满地的尸体。这一次冲锋,艾能奇部的五千骁骑至少丢下了一千数百具尸体,而新军中营将士只有十几人伤亡。 刘衍望见流贼骑兵退却,便命令炮营准备虎尊炮。 钱樰已经带着虎尊炮总的炮手重新进入炮营阵地,前方的中营鸟铳手与长枪手也后撤,将攻击面与射界让了出来。 “哈哈,兄弟们,给那些流贼来一把大的!” 虎尊炮总的炮手们轰然大笑起来,七十多门虎尊炮已经在矮墙后面一字排开,并且全部填装完毕。 炮手们使用的都是散弹,然后七手八脚的将每门虎尊炮前方的沙袋、竹筐搬开一些,将炮口伸了出去。 此时李定国率领的五千火铳手就在两百步之外,经过简单的整队,排成五排浩浩荡荡的压了过来。 钱樰见状,兴奋的大声吼道:“贼兵的火铳射程在七十步之内,所有人听我命令,将贼兵放到百步之内再开火!” 虎尊炮的射程在两百步左右,使用群子的有效射程在一百二十到一百五十步左右。钱樰准备在百步内齐射,可以将虎尊炮散弹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李定国在数十名亲兵的保护下,走在最后一排火铳手的后面,从这里看不到前方新军炮营防线的情况,只能不断从斥候的口中得知前面的情况。 “报!官军火铳手全部后撤了。” “报!官军矮墙后面不见人影……” 李定国不由得担心起来,以刘衍部的强悍战力而言,不可能不战而退,于是心中有了强烈的不安。 此时李定国回头看向身后,只见孙可望已经率领三万长枪手跟了上来,军阵最前方的士兵,全都举着重盾,整个军阵看起来,如同一面移动的城墙。 在看左右两面,左营与后营的大纛在远处迎风飘扬,只要自己这边取得进展,两营三十万人马,就会如洪水般冲向刘衍部的两翼。 想到这里,李定国心中稍安:“刘衍部再强悍,也不可能以数万人马击败义军几十万人!” 很快,李定国率部推进到新军阵前八十步。 钱樰望着越来越近的流贼火铳大军,甚至可以看清那些贼兵手中的火铳,有长短不一的鸟铳,有双管、三管,甚至是四管的三眼铳,还有一些根本叫不上名字的,奇形怪状的火铳。 流贼火铳手装备的所有火铳都是火绳枪,拖着一根长长的火绳,远不及新军各营装备的燧发鸟铳。 “切!” 钱樰打心里鄙夷道:“估计就算是齐射,那些贼兵也保持不了两轮,就会失去齐射的节奏。那些纷杂的火铳填装方法都不尽相同,要是能始终如一的齐射而不乱,那就真是活见鬼了!” 此时五千流贼火铳手进入到新军阵前七十步,钱樰猛地一挥手,怒吼道:“开火!” 第三百七十三章 初战(三) 七十二门虎尊炮近距离齐射,无数散弹轰了出去,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弹幕,瞬间横扫过几十步外的五千火铳手。 在巨大的轰鸣声中,李定国只觉得天空顿时一暗,浓烈的硝烟笼罩了大半个天际,同时脚下的大地也剧烈的震动起来,李定国眼前密集的火铳手军阵直接倒下大片,视线顿时开阔了起来。 “这、这是虎尊炮!” 李定国没想到刘衍竟然会如此狡诈,双方即将展开对射,竟然用虎尊炮进行齐射。此时五千火铳手伤亡惨重,刚才一轮齐射至少倒下了数百人,第一排火铳手几乎全灭,残存的少量火铳手惊恐的四处奔逃,连带着,引起了后面几排火铳手一阵骚乱。 “命令各部掌旅、哨总进行弹压,前两排火铳手立即退到横阵后面,重整阵型,第三排准备齐射!” 这五千火铳手毕竟是李定国亲自操练的,在流贼军中也算是一支精锐,此时经过各级将官的弹压,竟然奇迹般的稳住了阵脚,数百名前两排的溃兵逃到后面,开始重新整队。 而第三排火铳手纷纷举起了手中的各式火铳,在一声号令下,齐射了一轮。 矮墙后面,钱樰蹲在地上抱着脑袋,身后的沙袋上不断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那是大大小小的铅弹打在上面的声音。 钱樰看到两名炮手躲闪不及时,被流贼的火铳击中,一个炮手直接被击中脑袋,直挺挺的仰面倒下,另一人被击中胸口,如同喷泉一般的鲜血不断流出来,两名医官匍匐上前为其止血,可是用了大量的棉布堵在伤口上,也依然血流如注,那名炮手很快就脸色惨白,没有了呼吸。 “奶奶的,跟我耍横!” 钱樰趁着流贼火铳手射击间隙的时候,大声吼道:“虎尊炮填装,快!” 炮营的炮手训练有素,经历的战阵也很多,所以即便顶着流贼齐射,也可以快速完成填装。 虎尊炮的填装很方便,只需要将散弹一股脑的放进去,然后火药量也是定额的,真要对比的话,填装一门虎尊炮所需的时间,并不比填装火铳长。 新军炮手们几乎与流贼火铳手同时完成了准备,当李定国麾下第四排火铳手举起火铳,准备齐射的时候,新军炮营的七十多门虎尊炮也全部点燃了引线。 轰! 砰!砰! 流贼一方第四排,一千名火铳手又是一轮齐射,同一时间,新军七十多门虎尊炮也猛烈开火,双方的阵线上同时升腾起一阵硝烟,刺鼻的白烟几乎将两军全部笼罩其中。 新军这边有矮墙防护,虽然也不断有将士中弹倒下,但是整体的伤亡还是很轻微的。再加上各营配属的医官与辎重兵早已做好了准备,可以及时将受伤的将士送到后方救治,新军医官也有着丰富的经验,可以对火器造成的伤害进行有效治疗,所以在对射时,新军其实是占据了非常大的优势的。 反观李定国所部,刚才双方同时开火,火器营第四排火铳手又倒下了几乎三分之一。那些虎尊炮虽然只有七十多门,可是全部用的散弹,轰击之下形成的弹幕,几乎可以打到火器营的整个方阵。 此时随着第四排伤亡惨重,剩下的流贼火铳手再也坚持不住,这样几乎是自杀式的对射作战,让流贼士兵无法接受,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轰的一声便开始了溃逃。 李定国脸色铁青,自己辛辛苦苦操练出来的五千火铳手,耗费了大量的火药和物资,可是到了战场上,刘衍甚至都没出动名动天下的新军鸟铳手,只是用虎尊炮就将自己的精锐击溃,这样的事实,对于李定国来说打击太大了! “制将军,快撤吧,这里太危险,官军的火炮可以随时打过来!” 一名掌旅一把拉住李定国,说完便招呼周围的士兵,众人一起将李定国拽向后面。 李定国也不是迂腐之人,与众人快速后撤,果然众人刚刚离开,刚才站着的地方便被新军虎尊炮轰击了,周围不断溃逃的流贼火铳手遭到打击,又是死伤不少。 “让所有人撤下来,全部返回大阵重整阵型!” 李定国终于下令撤退了,此时火器营中只剩下孙可望率领的三万长枪手,五千骁骑与五千火铳手已经全部战败了。可是以长枪手冲击新军防线,能成功吗? 此时李定国再度望向左右两翼,可是流贼左营与后营依旧没有出动的迹象,让李定国心中愤懑不已。 “还不动?” 新军中军,刘衍也在时刻注意大军两翼的动向,大队的传令兵不断往来于两翼与中军,将各种消息传递过来。 此时流贼左翼,也就是新军右翼的刘芳亮部,新军左翼的李过部,依旧没有出击的迹象。两军的兵力都非常雄厚,各有十几万人马,虽然绝大部分都是死兵,说白了就是被裹挟的饥民百姓,但是毕竟蚁多咬死象,其部还有数量不少的骁骑、甲兵等精锐,刘衍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新军亲卫营的七千多鸟铳手已经全部就位,两翼各部署了三千数百名鸟铳手,再加上城墙上随时可以支援的火炮,刘衍有信心守住两翼。 至于骑兵营,刘衍则不准备派上阵,流贼主力还没有投入战场,自己也不能将所有砝码都压上去。 “李定国撤了,孙可望部还在向前推进,他该不会以为,靠那些长枪手就能冲上来吧?” 此时刘衍举着千里镜,已经可以看清楚孙可望部三万长枪手的情况了,那些流贼士兵装备不是很好,只是前几排的士兵装备了铠甲,全都是棉质、皮制的胸甲,铁甲很少,几乎没有全身的重甲。 不过孙可望部大军的阵前,装备了不少的重盾,那是一种几乎与士兵等同高度的铁制大盾,不但防护力十足,而却可以组成盾围,孙可望就是将攻破新军防线的希望放在了这种重盾上面。 “命令炮营准备,以虎尊炮轰击敌军重盾。” “是!” 很快,李定国回到了后方,与艾能奇一起收拢败兵,没过一会儿李自成便派人前来斥责,并且命火器营继续进攻,不得停下。 李定国几乎钢牙咬碎,正要发怒,却望见左右两翼的战旗终于动了,心中的怒火也随之消散了许多。 “立即给可望传令,命其督军猛攻牵制官军兵力,不惜代价!” 艾能奇大惊:“制将军,咱们折损太严重了,是不是装装样子算了?” “混账话!” 李定国大声说道:“只要击败刘衍,我火器营就算全军覆没也再所不惜。打下了开封城,重建十个火器营都足够了,打,四战不退!” 前方孙可望接到命令也是发了狠,命令三万长枪手加速前进,浩浩荡荡的大军向前推进,很快就挺进到新军阵前百步之内。 此时炮营将士已经做好准备,钱樰当即怒吼着下令,七十二门虎尊炮再度怒吼了起来,无数散弹劈头盖脸的砸向前方的流贼大军。 那些重盾也许可以挡住鸟铳的射击,但是面对强劲的虎尊炮,在百步之内近距离开火,再坚固的重盾也承受不住,纷纷被射穿。 在一阵刺耳的金属交击声中,众多的重盾被轰成了废铁,躲在后面的流贼士兵也死伤惨重。那些流贼士兵倒下之后,将身前的残缺盾牌也一并带倒,暴露出了后方大队的同伴。 炮营只用了一轮齐射,便撕开了流贼的盾围,孙可望见状惊得汗毛竖立,此时也顾不上什么阵型了,直接下令全军冲锋,不顾一切的向前冲过去。 钱樰望着远处狂奔而来的三万大军,不由得骂了几句,招呼着炮营的炮手们快速后撤,众人丢下各式火炮飞快的向后跑去。同时沈拓、郭荣、滕江河、于迁四人带着中营将士快速进入阵地。 早已经准备就绪的数千鸟铳手将鸟铳架在矮墙上,沈拓、郭荣、滕江河三人几乎同时下令射击,七千多杆鸟铳齐射的威力震撼天地,所形成的火力网密不透风,让冲锋中的流贼大军死伤惨重,冲在最前面的数百贼兵纷纷扑倒在地,好像无数破败的麻袋一般,不断坠倒。 而后面的流贼士兵依旧疯狂的冲锋着,随后便遭到了第二轮鸟铳齐射的打击,接着是第三轮、第四轮、第五轮。 此时在矮墙后面督战的沈拓也不得不承认,前方的流贼士兵的确悍勇,即便面对数千杆填装迅速、威力巨大、持续不断的鸟铳齐射,面对无数同伴惨死在自己身边,也依然冲锋不止,这样的敌人不论战力如何,光是意志就已经不下于奴贼铁骑了! “敌军距离三十步!” 随着第六轮齐射结束,孙可望指挥的长枪大军已经冲到近前,沈拓不得不下令各排鸟铳手来一次大齐射,如果敌军再不溃退,就要让中营的所有长枪手和刀盾手上前,与敌军展开肉搏了。 夜不收哨长许明德和旗长小东子率队也在鸟铳阵中,为了火力最大化,沈拓将营中的所有夜不收也编组了进来。 众人快速填装完毕,七千数百杆鸟铳分为三排,前排趴在地上,将鸟铳从沙袋之间捅出去,中排半蹲,同样将鸟铳从沙袋之间捅出去,后排直接将鸟铳平举。 此时小东子望着几乎已经贴上来的流贼大军,心中紧张不已,不断念叨着,想要拔出佩刀备战。 李明德也是额头冒汗,不过却咬着牙,低声说道:“老子就不信,这次齐射贼兵还不退!” 就在此时,沈拓一声怒吼:“放!” 七千数百杆鸟铳同时开火,这一次的轰鸣超过以往任何一次,甚至比之前火炮齐射的动静还要大,甚至正在督军进击的左翼刘芳亮、右翼李过都吃惊的看了过来,后面的李定国与艾能奇更是脸色惨白的望向前方。 一瞬间,猛烈的火力瞬间横扫阵前,浓密得几乎颗粒化的硝烟将阵前笼罩住,战场上各方都看不真切,纷纷投来了关切的目光。 片刻之后,随着微风吹拂,新军阵前的硝烟逐渐散去,只见在矮墙前方五十步之内,已经没有一个活人存在…… 明末大军阀 第257节 第三百七十四章 三面开打(一) 孙可望的脸上写满了痛苦,三万长枪手如同潮水般倒卷而回,之前冲锋的时候有多疯狂,现在逃命的样子就有多狼狈。 官军用一次前所未有的火铳齐射,让大军前方至少两千人倒在了血泊之中,如此伤亡造成的震撼,让那些长枪手再也无法坚持,心中的战意顿时烟消云散。 如潮退下的溃兵不断冲击后方的人马,孙可望也不得不随着大队溃兵后退。 这一战自己连官军的面都没见到,就率部败下阵来,这对于心高气傲的孙可望打击很大,一直到退回到后方,孙可望都是一言不发,脸色非常的难看。 刘衍举着千里镜观战,见流贼火器营彻底战败,心中的一颗石头也落了地。 随即刘衍便接到消息,大军两翼镇守的亲卫营鸟铳手,已经开始接战了。 此时大军两翼传来鸟铳齐射的声音,刘衍举着千里镜望去,两翼的流贼大军蜂拥而至,无边无际的人潮几乎将数万新军将士团团围住,气势上足的很。 “告诉苗绍,不惜代价,守住大军两翼。” “立即将亲卫营的长枪手和刀盾手也调到两翼去,同时给陈永福传令,命城头上的佛郎机炮开火,向两翼的贼兵大阵轰击。” 片刻之后,开封西城墙上的大量佛郎机炮开始轰鸣,大大小小的炮弹不断落在刘芳亮部、李过部的军阵之中。一百多门佛郎机炮的火力虽然强大,可是落在两翼三十万流贼大军的军阵中,却犹如坠入大海一般,根本激不起多少涟漪。 陈永福望着城外激烈的战况,此时新军两翼不断传来鸟铳齐射的轰鸣声,幸好两翼的攻击面并不宽,流贼兵马只能通过两翼一、两里的范围进攻,每一次都无法投入太多的兵力,这就导致新军两翼之外,无数流贼士兵拥挤在一起,看上去气势汹汹,但是实际上却方便了新军鸟铳手的射杀。 “放!” 城头上的炮手紧张的开火,其中有两名炮手因为太过紧张,佛郎机的炮门没有锁死,点火之后,炙热的气浪喷涌而出,将那两个炮手当场烫死。 周围的炮手见状都吓了一跳,纷纷跑到一旁,甚至一个胆小的炮手直接尿出一地黄汤。 陈永福见状气得破口大骂,这些炮手在城头上还是这番熊样,要是去城外应敌,那还不得当场投降啊? “混账东西,都给我继续轰击,要是城外的新军败了,你们都得死!” “将那两个死鬼抬下去,你们几个去重新填装那门火炮!” 陈永福紧张的指挥着,忽然听到城外传来一阵“万胜”的呼喊声,急忙凑到一处箭朵向外望去。 只见新军右翼的防线上,两、三千全身披甲的长枪手已经冲出了矮墙防线,正结阵向前推进。而前方无数流贼士兵则是在奔逃、溃退,这样的场景让陈永福目瞪口呆,两、三千人追着数万流贼前锋兵马打,新军不但火器强悍,就连近战也是如此悍勇,真是不可思议! “有刘总兵在此,此战必胜!” 在新军右翼战场上,左部指挥使吴兴洲昂首挺胸,一手持刀一手持盾,大步向前走着,在他周围,是密密麻麻的长枪手,军阵前方还有不少的刀盾手,正高举盾牌护卫着身后的同袍。 “前进!” 吴兴洲大声怒吼着,就在刚才,鸟铳手们不断齐射,杀伤了大量的流贼兵力,却依然让人多势众的流贼兵马冲到了近前。 那些踩着同伴尸堆冲上来的流贼士兵,全都是面目狰狞、残暴狠毒之辈,这样的人就算是发下钱粮,让他们回去种地生活,他们都不会回去,因为这些流贼士兵已经习惯了杀人抢夺、逍遥快活的日子,绝不会再老老实实的回去当百姓! 所以,吴兴洲对于这样的贼寇恨之入骨,在奉命率部出击之后,与这两千多长枪手、刀盾手便开始猛冲猛打。 前方,新军长枪手身披重甲,手中将近四米的长枪全部平举,架在前方几排刀盾手的肩膀上,如同西方的马其顿方阵一般,整齐划一的向前推进着。 面对如此军阵,那些流贼士兵根本没有破解之法,在两三米之外就被长枪刺杀,而流贼士兵投掷过来的斧头、梭镖,大部分都无法击破新军将士的重甲,只有少部分击中新军将士的手脚,或是面部。 很快,前方不断退却的流贼大军便不再反击,在吴兴洲所部的压迫下,流贼大军的撤退也变成的溃败,人群如同巨浪一般,开始倒卷,原本就拥挤不堪的战场上,更是变得稠密不堪,让开封城头上的火炮,取得了更好的杀伤效果。 此时刘芳亮神色如常,虽然此次进攻受挫,前方兵马死伤甚众,但死去的基本上都是死兵,还有少量的步兵,营中的甲兵与骁骑都没有出动。 那些炮灰兵马死多少都无所谓,只要打下一处城池,便可以立即补充回来。 “调人上去,在前面督战,未得将领后退者,杀!” 刘芳亮用一种冷酷的声音发号施令,很快便有一队甲兵出动,在前方建立了一道防线,阻拦溃兵撤回来。 那些甲兵分为两队,前面的甲兵手持长枪,后面的甲兵引弓待发,随着一声令下,便是飞矢如蝗,撤回来的溃兵顿时被射死许多。 一个三十多岁、骨瘦如柴、披头散发的妇人,惊恐嚎叫的跑动着,双手还各自领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母子三人便是流贼左营的“死兵”之一! 在流贼军中,只有那些甲兵、骁骑的家眷,才能够被编入老营中供养,其余步兵和死兵的家眷,全部都会被当成死兵对待,不管是妇人还是老者,甚至是几岁的孩子,也一样要上阵送死。 对于李自成来说,这些妇孺孩子虽然不能杀敌,但是却能消耗官军的火器箭矢,可以为甲兵、骁骑充当肉盾,这就足够了。 此时那妇人拉着两个孩子,惊恐的跟随人群向后跑去,突然一阵破空声传来,密密麻麻的箭矢落下,周围不断有人中箭倒地,惨叫声此起彼伏。 忽然妇人觉得左手一滞,低头看去,只见一支箭矢射中了孩子的脖子,此时孩子双眼圆瞪,已经仰着头没了声息,鲜血顺着孩子的脖子流下,几乎将小小的身躯全部染红。 “啊!” 后方军阵就在眼前,可是那妇人却再没有跑下去的力气,颓然的将孩子尸体抱在怀中,放声尖叫着,另一个孩子恐惧的抽泣着,站在母亲的身边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整齐的步伐声,负责督战的流贼甲兵手持长枪赶来,驱赶着溃兵再度冲上去,与新军将士拼命。 那妇人依旧沉浸在伤痛中,随后便被一杆长枪刺穿了身体,母子二人的尸体被串在一起,那持枪的流贼甲兵用力收枪,却发现长枪卡在了尸体中,不由得咒骂了一声晦气。 而仅剩的那个孩子,也被另一杆长枪刺杀,一名流贼甲兵用长枪挑着孩子的尸体用力一甩,便将小小的尸体甩到十几步之外,引得周围一众流贼甲兵癫狂的大笑起来。 很快,战场上的大队溃兵重新被逼了回去,再度与吴兴洲所部长枪手撞在一起,双方再次厮杀。 这一次,吴兴洲明显感到压力倍增,那些流贼死兵除了最开始冲在前面的狠毒之辈,绝大部分都是被裹挟的百姓,他们的兵器只是农具,甚至是木棍,他们之中有青壮,有老人,吴兴洲甚至还看到一个身怀六甲的少女,脸上写满了绝望,一手捂着肚子,一手举着一把柴刀,哭喊着冲了过来。 前方的新军长枪手不忍再看,泪流满面的闭上了眼睛,任凭那怀孕的少女自己撞在了长枪上。而那少女在气绝的时候,脸上却泛起了笑容,也许只有死去才能解脱,才能离开这地狱一般的人世间! 见到这一幕,吴兴洲几乎发狂,自己跟随总兵官刘衍南征北战,见识过清军的残暴,可是万万想不到,同为汉人的流贼却也这般残暴,残害百姓的手段丝毫不比清军鞑子少,当真该杀! “不要再冲了,不要再冲了!” 此时新军长枪手之中,有许多人都是泪流满面,激战中的伤亡比例非常大,几乎达到了一比数十,甚至都不止,可是所有人的心中都高兴不起来,反而越发的沉重。 吴兴洲甚至大声吼叫着,希望那些流贼死兵不要再冲了,可是无济于事。 这样的局面,在新军左翼同样在上演着,流贼后营制将军李过率领大军猛攻新军的左翼,同样是以数万死兵在前方开路,骁骑与甲兵在后面压阵。 无数死兵前赴后继的攻上去,然后全部战死,接着便是下一批,战死之后又是一批,持续不断,绵延不绝。 率部守在新军左翼的亲卫营指挥使卢英暴跳如雷,不断向苗绍请令,是不是派营中夜不收和护卫策马出击,穿过那些死兵,攻一下流贼的大纛所在,也许流贼就会撤退,那些被裹挟的百姓就不会死了。 可是随后赶来的苗绍观察了一会儿战况,虽然也是脸色铁青,但还是命令继续以鸟铳手齐射杀敌,间或以长枪手结阵固守。 卢英忍耐不住,大声怒吼道:“将军你睁眼看外面,那些是百姓,有老人和孩子,有女人,甚至还有襁褓中的婴孩,你让我怎么打,我他妈的怎么打!” 苗绍咬着牙说道:“我他妈的看到了!可现在他们是流贼的死兵,你救不了他们,我也救不了!现在你我能做的,就是守住这里,等待大人的命令!” “李自成,我*你妈!” 卢英愤怒难耐,怒骂一声,一把将头盔重重摔在地上。 苗绍也不以为意,只是死死的盯着外面如潮水般冲上来的流贼死兵,然后丢下一句:死守不退,然后转身离去,策马前往中军。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三面开打(二) “大人,战况太惨烈了!” 苗绍策马直接来到中军,见到刘衍后,便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刘衍始终举着千里镜观察战场情况,同时不断有传令兵往来,将正面和两翼这三处战场的情况传递回来,刘衍自然知道苗绍说的是那些死兵太惨了。 只是此时刘衍与苗绍一样,也没有办法,战局如此,一旦妇人之仁,好心去当圣母,那新军数万将士转瞬就会被数十万流贼大军吞没,开封城也将陷落! “那你是怎么做的?” 苗绍低下头,咬牙说道:“属下命亲卫营各部死守防线,杀敌!” 刘衍点头说道:“你做得对,在击败流贼大军,杀掉李自成之前,我们没有办法,那些百姓已经从贼,不管是被裹挟的,还是自愿的,他们已经置身于贼营之中,在他们放下兵器投降之前,我们只能死战到底。” “本镇能为他们做的,就是在此战之后,在开封城外修建一处庙宇,为那些死兵供奉一面长生位,让他们超度。” “是!” 随后刘衍指着正前方,对苗绍说道:“两翼的战事看似焦灼危急,但不论是刘芳亮还是李过,都只用死兵冲击我军,两营精锐并未参战,他们是要逼着我军出动骑兵。” “在李自成看来,骑兵是官军的精锐所在,只要逼出了我军骑兵营,李自成就会率领中营主力压上来,到时候才是决战的时刻。” “在此之前,我军要先顶住流贼大军三面的进攻,至于骑兵营将士,本镇会用在刀刃上!” 苗绍顺着刘衍手指的方向举起了千里镜,只见正面,流贼前营制将军李来亨率领十几万大军压了上来,放眼望去黑压压的,无边无际,如同乌云一般,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 不过苗绍并不担心,正面有中营一万两千余人防御,李来亨那十几万兵马看似很多,其中的甲兵与骁骑能有三成就不错了,根本攻不进来。 “大人,我军一直被动挨打也不是办法,是不是让骑兵营反击一下?” “是要反击……” 刘衍随即对传令兵说道:“命令骑兵营做好出战准备,待到正面敌军溃败,便直取流贼前营中军!本镇要看许铭斩将夺旗!” “是!” 片刻之后,新军炮营再次发威,这一次,虎尊炮总与佛郎机炮总同时开火,一百数十门火炮不断齐射,猛烈的炮火给流贼前营的死兵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当然,真正死于新军炮火的流贼死兵并不大,大部分的伤亡,都是军阵被火炮轰击后,无数死兵惊慌乱跑之下,被同伴撞倒踩踏所致。 此时钱樰也没有了之前的兴奋,只是机械的下达装填、开炮等命令。 因为就在刚刚,钱樰亲眼目睹了一颗佛郎机射出的炮弹径直砸进前方人群之中。 那些是十几个聚在一起,扶老携幼的死兵,有男有女,有老有幼,看样子竟是一大家子。 那十几个死兵跟着人群冲锋,脸上写满了惊恐和绝望,女人和孩子不断哭喊着,男人们则是挡在前面,希望以此来保护妻小活下去。 可是当那颗炮弹砸进人群后,重重的落在地上,然后猛地跳起反弹,便在那十几个死兵之中来回横扫,十几人不管男女老幼,纷纷被炮弹扫中,转眼之间就变成了满地的残肢断臂! 此时钱樰双手紧握着,指甲已经嵌进肉里,鲜血不断滴在地上,但是钱樰却仍不自知。 “可恨的流贼!” “那些死兵为何不投降,他们为何不与流贼拼了,反而要扶老携幼来送死!”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是钱樰心中冒出的想法,可是紧接着钱樰便理解了那些死兵,他们也是被逼无奈,自己不能指望那些,昨日还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今日便跟穷凶极恶的流贼大军拼命! “放!” 又是一轮齐射,这一次虎尊炮的散弹,以及佛郎机炮的炮弹再次横扫了前方的人群,上千密集排列的死兵被射杀在战场上,剩下的死兵终于崩溃了,浩荡的人潮开始倒退,钱樰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都指挥使、游击将军沈拓大步走来,拍了拍钱樰的肩膀,说道:“看样子流贼要动真格的了,你们退下,换我们上!” 钱樰抬头看去,只见大约两里外,大队的流贼骁骑已经集结起来,至少有两万左右,都是人人双马,在一阵轰隆声中策马冲来。 中营的鸟铳手与长枪手、刀盾手快速进入阵地,依托矮墙准备作战,炮营的炮手等人也快速后撤,两营将士很快便完成了阵地的交接。 钱樰咬着牙说道:“替我好好料理了那些杂碎!” “放心。” 明末大军阀 第258节 沈拓盯着越来越近的流贼骁骑,冷声说道:“他们不会有好下场!” “三段齐射!” “放!” 随着一声令下,李明德扣动扳机,一阵轰鸣过后,远处百步左右,一名流贼骁骑惨叫一声坠落马下。然后李明德欢呼一声,飞速向后跑去,抓紧时间装填鸟铳。 身边的小东子也射中了一个骁骑,一边装填,一边说道:“老大,那些骁骑装备好,估计多半会冲到近前,后面的兄弟要开荤了!” 李明德此时已经装填完毕,第二排鸟铳手也射击完了,于是李明德随着大队人马向前走了几步,等待下一轮射击:“他们?等他们上来,也就是收收尾,真要破敌,还要看咱们手中的鸟铳!” 小东子点头赞同道:“我在出征去辽东之前,就听说火器督造处的那些人,好像在研发什么刺刀的,说是可以装备在鸟铳上,到时候咱们的鸟铳不但可以射杀敌军,还能当长枪使。老大你说,到时候咱们新军会不会全员都是鸟铳手了?” 李明德咧着嘴笑着说道:“应该是吧,不过现在你小子给我集中精神,一会儿可别落空了!” 说完,李明德与小东子大步向前,再次举起鸟铳架在矮墙上,此时已经不需要瞄准,前方的流贼骁骑已经冲到六、七十步外,一、两万人马,几乎是聚在一起密集得很,只要开火就一定能有所收获。 “放!” 砰!砰!砰! 又是一阵轰鸣,中营的火力持续输出,让前方流贼骁骑的伤亡不断增加,几乎是每前进一步,就要付出数十人、甚至是上百人的代价。 可即便如此,那些骁骑依然顽强的冲到了矮墙跟前,这些流贼悍卒都是百战余生之辈,在李自成那种优胜劣汰的选兵法则下,能够一步步从死兵升到骁骑,哪一个都是心硬如铁、杀人如麻之辈,而且胆略、武艺、心思都强过常人。 这两万骁骑一路上付出了至少三千人伤亡的代价,冲到了新军防线跟前,有数百骁骑直接策马越过了矮墙,还有不少人站在战马上,纵身跳下,直接落在矮墙防线之内,然后挥舞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怪叫着冲向最近的新军将士。 此时中营鸟铳手已经快速后撤,数千长枪手和刀盾手结阵而来,将突入防线之内的流贼骁骑压制住,双方随即展开面对面的厮杀。 不得不说,流贼骁骑兵卒的战力非常强悍,沈拓在军阵中指挥观战,认为流贼各营的骁骑战力,至少是与清军重甲相媲美的,甚至李自成中营的精锐骁骑,拥有清军巴牙喇兵的强悍战力。 这些骁骑唯一不如清军的,估计就是充足的补给,以及精良的装备了。因为即便是这些骁骑,也不是人人都有铁甲,相当一部分骁骑兵卒,还是装备的皮甲。 “前进!” 沈拓一声令下,数千长枪手迈步向前,四米长枪组成的“丛林”不断向前冲刺,那些骁骑虽然也知道结阵而战,却没有新军将士这么严密的军阵,对攻下来,多半还是个人勇武为先,充其量就是众人聚在一起互相支援一下。 此时中营长枪手不断挺刺,根本不管对面流贼骁骑挥舞过来的兵刃,或是以铁甲硬抗,或是由前面的刀盾手挡下,没有人会挺枪格挡,所有长枪手都只有一招,那就是突刺,哪怕是同归于尽,也绝不迟疑! 新军将士这样的打法完全就是拼命,许多将士都被流贼骁骑突入到跟前一把把战刀、一杆杆长枪,不断打在将士们的铠甲上,但是这些新军将士依旧向前突刺,对准一个敌人狠狠刺下,根本不管自己是死是活。 如此几轮对攻下,那些嚣张的流贼骁骑终于感受到了恐惧,仿佛面对的不是官军,而是一群没有恐惧、不知疲倦的杀人机器! 随着第一个骁骑士兵转身逃走,越来越多的贼兵逃出了矮墙方向,到最后数千、上万骁骑兵马轰的一声开始溃逃。 沈拓当即率部重新占据了矮墙防线,数千鸟铳手也快速上前,再次开始齐射,痛打落水狗。 不过沈拓的脸色却很难看,没有一丝喜悦。刚才与流贼骁骑的对攻虽然持续时间很短,但是却给中营长枪手造成了数百人的伤亡,这还是新军将士装备精良的情况下,可见那些流贼骁骑战力的强悍! “放!” 一阵阵鸟铳齐射的轰鸣声响起,而刘衍也望见了流贼骁骑的溃败,当即下令骑兵营准备出击。 早已等得不耐烦的许铭接到命令,大声怒吼着:“休息过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拿起债本子,讨债去了!” 骑兵营一万两千余名将士精神抖擞,此时新军中营、炮营、亲卫营已经激战许久,各营将士都已经疲惫不堪,可骑兵营将士却是生力军,再加上心中战意无处发泄,此时被许铭吆喝起来,纷纷上马欢呼着。 没过多久,骑兵营的战旗便剧烈摇晃起来,向中军示意准备就绪。 “报!” “大人有令:命骑兵营出击,直取流贼前营中军。大人命将军,斩将夺旗!” 第三百七十六章 三面开打(三) 就在流贼前营骁骑溃退的同时,新军阵前的矮墙各处许多辎重兵冲了过来,迅速的将矮墙的沙袋、竹筐搬走,形成了多处三、四人宽的通道。 随后大队的骑兵营将士策马通过,然后在中营阵前的空地上重新集结。 此时阵前的空地上满是血水,残肢断臂与鲜血混合着泥土,好似刚刚下过一场鲜血组成的暴雨,让地面非常的泥泞。 幸好开封城外的旷野地面比较硬实,虽然地面上已经如此不堪,也不妨碍骑兵大军驰骋。 许铭身着重甲策马来到大军前方,回头望去,董云、杜仲明、陆远三个指挥使已经各就各位,骑兵营一万两千余名将士分成三个骑阵,呈品字形做好了攻击前的调整。 前方,流贼前营的一万多骁骑已经撤了回去,在流贼前院的大纛周围重新集结,与此同时,李来亨调集了五万甲兵压了上来,那些甲兵装备了数量众多的长枪大戟,还有不少的大盾,组成了一个个还算是严整的方阵,正在稳步向这边压来。 许铭举起千里镜望去,只见那些所谓的甲兵并不是人人披甲,只有前部的一、两万人有甲胄,铁甲很少,大部分都是皮甲,还有一些棉甲。 “看来李自成整顿流贼大军,也只是提拔了一些老兵而已,甲兵也只是一个称谓而已,并不是一定披甲。” 许铭心中如是说,随后便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长枪,身后的铁骑大军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器,前方的将士都手持鸟铳,后面的将士则是举起了长枪,无数兵器如同浪潮一般,从前到后,如同后世体育比赛中观赛的人浪一般,蔚为壮观! “将士们!随我踏平贼寇,杀!” “杀!杀!杀!” “呜!” 在众将士的怒吼声中,低沉的号角声响起,一万两千多名将士开始策马冲锋,战马先是一路小跑,随后便是慢跑,最后一万多匹战马开始全速冲锋,滚滚铁骑向前,三支铁骑大阵呈品字形向前,一路掩杀着沿途的流贼死兵和步兵。 那些流贼士兵狼狈不堪,面对呼啸杀来的铁骑大军毫无还手之力,不是被战马撞飞惨死,就是直接被战马踩踏而死,战场上又多了许多残缺不全的尸体。 许铭策马冲在最前方,迎面就看到一个亡命逃跑的流贼士兵,那个士兵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破旧军服,显然是一个流贼的步兵,但是那花白的发髻却暴露了年龄。 许铭见状不由心中一痛,这个年纪的老者本应该在家中抱孙子,享受天伦之乐,可是此时却在血腥的战场上逃命,现实是如此的残酷,即便是心性冷淡的许铭,此时也不禁动容,双脚一夹马腹,纵马跳跃向前,绕过了那个花白头发的流寇步兵。 可是紧接着,许铭回头看去,那个流寇步兵便被随后冲来的战马撞倒,一声绝望的呼喊声传来,便不见了踪影,只能看到泥土中又多了一丝血红色。 “杀!” 许铭心中大怒,手中长枪向前刺去,怒吼了起来,全军的速度再进一步,前方的流贼前营甲兵大阵已经不远,双方最多只有一百多步的距离。 “放!” 骑兵冲锋速度极快,此时许铭一声令下,前面几排骑兵营将士纷纷举铳射击,一连串的动作之下,战马就又冲过了数十步,几乎所有的骑兵营鸟铳手都冲到了百步之内。 一阵硝烟伴随着巨响弥漫开来,至少三千多杆鸟铳同时开火,那些流贼甲兵举起的盾牌没有起到多少作用,大部分都被新军精良的鸟铳射穿,流贼方阵前部的甲兵如遭重击,如同秋风里的杂草,纷纷被狂风吹倒。 李来亨在后方望见这一幕,顿时钢牙咬碎,拔出腰间的战刀怒吼着,督促一万余骁骑加速重整,要亲自率部冲上去。 此时前方的甲兵方阵已经开始动乱,随着前方持盾兵纷纷被鸟铳射杀,大队的新家骑兵营将士策马冲入方阵之中,在猛烈的撞击之下,无数流寇甲兵惨死在骑兵营将士之手。 许铭与众多将士策马狂奔,手中的长枪几乎不用有任何动作,只需要向前方平举,借助着战马的冲击速度和撞击力,便可以毫不费力的划过沿途敌军的身体。 那些流贼士兵身上的铠甲全部来自缴获,质量很差,参差不齐,面对骑兵大军的冲击,并没有提供多少防御力。 新军骑兵营的三个骑阵此时已经齐头并进,全部冲入流贼甲兵军阵之中,前方的数个方阵已经彻底崩溃,后面的几个方阵也开始动荡,李来亨费尽心力组建的这五万甲兵,根本挡不住一万两千余新军骑兵营的冲击! 此时这边新军骑兵营终于出动,顿时成为整个战场上的焦点,不管是李自成、刘宗敏、李岩等人,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三人,又或是开封城头上的陈永福,都时刻关注着这边的战况。 就连战场两翼的李过和刘芳亮,也望着正面战场上不断移动的各部大纛战旗,望见李来亨部的各个战旗不断后退,二人心中也是焦急万分。 刘衍此刻举着千里镜观察一会儿,笑着对苗绍说道:“许铭这次算是出火了,可谓是大杀四方,就不知道能不能冲到流贼前营的中军去。” 苗绍说道:“流贼大军虽然人数众多,每一营动辄就是数万、十数万人马,可绝大部分都是死兵、步兵那种乌合之众,就算是甲兵,战力也不尽相同,数万甲兵根本抵挡不住一万多重甲铁骑的冲击。所以我看,骑兵营将士拼着伤亡,绝对可以冲到流贼前营的中军!” 刘衍点了点头,随后举着千里镜望向了流贼中营大阵,沉声说道:“现在就看李自成作何决断了,是出兵支援正面,还是就此撤军?” 话分两头,此时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已经整顿了火器营的败兵,不过战场上还遗留着不少的溃兵,在纷乱的战场上,短时间内无法收拢回来,所以此时三人身边只有一万多人而已。 这一万多人的建制已经彻底乱了,可以说此时的火器营已经失去了再战的能力。 李定国也望着中营的方向,只见李自成的闯王大旗正在军阵中迎风飘扬,并没有移动的迹象。 “闯王在做什么?” 李定国焦急的说道:“此时战事已经胶着,各营拼着巨大的伤亡,将刘衍部的数万主力拖在这里,刘衍的所有兵力都派了出来,只要闯王率领中营的二十多万精锐投入战场,定能彻底击败刘衍所部,可为何还在按兵不动!” 艾能奇也是焦急万分,问道:“要不咱们派人去中营一趟?” “不可!” 孙可望拦住跃跃欲试的艾能奇,以及犹豫不决的李定国,说道:“咱们三个本就被闯王所忌惮,此时正是战斗关键时刻,闯王又在权衡利弊,这时咱们凑上去指手画脚,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就连闯王也会对咱们……” 孙可望没有说完,但是其中的意思,李定国和艾能奇都明白,三人都是长叹一声,此刻只能等待,什么也做不了。 “到底是正面,还是两翼!” 在流贼中营军阵内,李自成有些不耐烦的质问着,此时李岩、田见秀二人主张出动中营,投入到正面战场,与前营兵马一起,围歼刘衍部骑兵。 可是刘宗敏、与制将军贺锦,以及宋献策、顾君恩则认为,中营应该投入到左翼战场,先击溃刘衍一部,然后直插刘衍中军。 双方僵持不下,各有各的道理。 根据各营陆续报来的战报,现在各营的伤亡都很大,虽然大部分都是死兵和步兵,但是巨大的伤亡数字,也足以让李自成开始动摇。 就在众人争论不休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牛金星开口了:“闯王,此战我军伤亡巨大,即便重创了刘衍部主力,但是我军的伤亡也将非常巨大,这对日后我军横行天下的影响会非常大,是不是暂且撤军,另想办法击败刘衍所部?” 李自成闻言没有说话,李岩当即说道:“闯王,激战至此,我军万万不可撤军,否则将会前功尽弃!” 宋献策始终看不上牛金星,此时也与李岩站到了一起,大声说道:“此时若撤,则刘衍部的威名将再多一笔:以数万之中击退百万义军!试问,将来我义军面对刘衍所部,还能再鼓起勇气对战吗?难道牛军师想让我义军将士望风而逃!” 眼看着三人便要吵成一团,李自成当即大喝道:“好了!” 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纷纷看向李自成。 只见李自成在众人的注视下大步走向自己的黄骠马,翻身上马后,大声说道:“我义军乃是替天行道,今日在此血战朝廷鹰犬,岂有就此撤军之理!” “传令下去:中营步卒二十万兵分两路,增援两翼战场。四万骁骑随本闯王前往正面战场,支援前营的将士。” 中营制将军刘宗敏此刻也翻身上马,大笑着吼道:“好!闯王就是豪气,有我中营众将士参战,刘衍所部在劫难逃!” 其余一众将领,如权将军田见秀、制将军贺锦、前果毅将军任继荣、后果毅将军吴汝义、正威武将军张鼐、副威武将军党守素、左威武将军辛思忠、右威武将军李友也是纷纷摩拳擦掌,各自上马披挂,准备率部出击。 随后刘宗敏率部,带领前果毅将军任继荣、后果毅将军吴汝义、正威武将军张鼐随同李自成增援正面战场。 制将军贺锦率领副威武将军党守素、左威武将军辛思忠增援右翼战场。权将军田见秀与右威武将军李友率部增援左翼战场。 李岩、牛金星、宋献策、顾君恩四人留在中军这边,自有兵马护卫。 片刻之后,流贼中军的十几面牛皮大鼓被敲响,巨大的战鼓声顿时压过了战场上的喧嚣,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刘衍、陈永福,以及许铭、沈拓、苗绍等人,还有李定国、李过、李来亨、刘芳亮等人,都望着李自成的闯王大纛开始移动,在四万精锐骁骑的护卫下,朝着正面李来亨部移动。 与此同时,二十万中营步卒也兵分两路,浩浩荡荡的向两翼战场靠拢。 刘衍在千里镜中望着流贼中营开始分兵,并没有紧张的神色,反而长出了一口气,对苗绍说道:“李自成最后的底牌亮出来了,此战也要守卫了。” 苗绍眉头紧锁,说道:“李自成的中营实力强劲,现在三面战场上,虽然我军占据优势,但是我军的缺点是兵力少,流贼各部加上其中营的增援,战局的主动权会再度易手的。” 刘衍点了点头,说道:“那是自然,不过我军要做的,就是两翼防守、正面进攻,只要击溃了李自成所部,此战就结束了!” 明末大军阀 第259节 “正面流贼的实力最强,中营和骑兵营将士已经苦战许久,如何能快速击溃敌军?” 刘衍冷笑一声,说道:“传令陈永福:城头上的七门红夷大炮准备轰击,同时集中城头上的所有火炮,听本镇号令,对准流贼大军一同开火。” “告诉陈永福,所有的火炮都对准李自成的大纛,不管能不能打中,也要给本镇打出声势来!” 第三百七十七章 骑战(一) 开封城西面,万骑奔腾,杀声震天! 新军骑兵营将士策马狂奔,许铭的怒吼声从未间断,不断喝令铁骑大军加快速度。 战场上,李来亨所部数万甲兵已经溃败,无数溃兵向后逃去,与之前崩溃的步兵、死兵掺杂在一起,密密麻麻的阻塞了骑兵营将士冲击的道路。即便新军骑兵营将士不断策马杀敌,铁骑大军的冲击速度也不可避免的开始降低。 许铭见状心急如焚,骑兵营将士虽然战力强悍,但是兵力太少,以一万多人突入流贼前营十几万大军阵中,即便已经击溃了该部大部分兵力,可是依然非常危险。李来亨就在前方重整阵型,许铭已经望见流贼前营的骁骑在集结,而且闯贼李自成的黑色闯王大旗也正在飞速赶来,战场局势开始逆转。 “杀进!” 许铭双目赤红,不顾周边一众护卫的阻拦,策马越过前面的铁骑将士,率领身边的一哨护卫、一哨夜不收冲到了大军最前方。 “拿来!” 许铭大吼一声,一把从旗手那里夺过骑兵营的战旗,一手高举大旗,一手挺枪,只以双脚策马,大声吼道:“兄弟们,随我斩杀贼首,杀!” “虎!虎!虎!” 望见主将如此悍勇,骑兵营将士士气大振,铁骑大军的冲击速度开始缓慢提升,前方不少将士甚至直接举起鸟铳,数百尚未开火的将士纷纷扣动了扳机,一阵轰鸣后,大军前方的贼寇溃兵顿时倒下一片,众将士跟着许铭趁势冲击,为后面的铁骑大军扫清前路。 突然,许铭望见贼首李来亨的战旗开始向前移动,紧接着,流贼前营的一万多骁骑出现在溃兵浪潮之中,由李来亨亲自率领冲了过来。 与此同时,许铭望见李自成的闯王大纛已经到了两里之外,流贼中营的四万骁骑浩浩荡荡杀来,就在两里外重整阵型,放眼望去,仿佛天地间都是黑压压的流贼铁骑! “哈哈!来得好,看老子斩将夺旗!” 许铭一马当先,骑兵营将士组成的骑阵异常紧密,就好像一把巨大的铁锥,朝着前方的李来亨部撞了上去。 而李来亨所部骁骑也重新整队,以雁形阵冲锋,大军犹如一头发了狂的野牛,嚎叫着向前冲击着,誓要踏平前方的一切。 两支铁骑大军飞速接近中,沿途的流贼溃兵死伤无数,不但被新军骑兵营不断踩踏,就连冲击而来的流贼骁骑也不管不顾,一路踩着同伴冲了过来。 战场上的那些死兵、步兵惊恐的发现,前后两支铁骑大军越来越近,铺天盖地的铁骑绵延数里,自己已经无路可逃,纷纷发出绝望的哀嚎,随即便被战马卷入铁蹄之下,化作猩红色的肉泥。 “杀!” “去死!” 两支铁骑大军轰的一声撞在一起,两军三万余人拼死撞击,随后开始厮杀。 惨叫声、怒骂声、战马的嘶鸣声,以及人体与战马相互撞击,而发出的骨折声、血肉崩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战场上的那些溃兵只觉得耳朵发出一阵嗡鸣声,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成为了双方激战的牺牲品,不断死在战场上。 许铭在一哨护卫与一哨夜不收的保护下,策马冲入流贼骁骑阵中,手中的长枪不断左右挑刺,一连将四个流贼骁骑刺死。 而李来亨此时也策马冲入新军骑兵营阵中,手中同样是一杆长枪,对准迎面冲来的一名骑兵营将士,猛地向前挺刺,可是枪头却击中新军将士的重甲,瞬间火花四溅,只是在铠甲上留下了一道凹痕,却并没有刺进去。 “混账!” 李来亨策马继续向前冲去,即便那名新军将士被重重一击,当即口吐鲜血,但是李来亨已经愤怒的叫骂起来。 此时李来亨已经接连挑刺十几个新军将士,只成功击杀了四人,剩下众人都凭借精良的重甲,成功挡下了李来亨手中的长枪。 战场上,两支铁骑大军相互对冲,无数骑兵与战马往来交错,两个巨大的骑阵在经历了最初的剧烈撞击之后,便成功的相互“融合”了,双方所有铁骑都在对冲,每一个人都不断用手中的武器刺杀敌人,同时自己也成了对方的击杀目标。 可是新军骑兵营将士那精良的重甲,给了李来亨等所有流贼骁骑深深的震撼,精铁打造的重甲,让许多新军骑兵营将士躲过一劫,甚至许多将士都杀红了眼,面对冲来的流贼骁骑,直接挺枪、挥刀以命换命,用身上的重甲硬抗流贼的兵刃,然后一击必杀,将对冲而来的流贼骁骑斩落马下! 新军将士这种不要命的打发,让李来亨等骁骑兵马感到了深深的恐惧,众人跟随李自成多年,横行大明南北,也算是久经沙场了。 可是李来亨等流贼骁骑却从未见过如此不要命的官军,即便当年面对号称“贺疯子”的贺人龙,以及与曹变蛟合称“大小曹”的曹文昭,那两部明军虽然顽强、悍勇,但是也远不及刘衍部疯狂! “大明何时有如此强军了!” 李来亨心中大骇,刘衍部不但火器犀利,装备精良,而且该部全都是这种敢于以命换命的悍卒,这样的官军究竟是怎么操练的?刘衍当真是妖孽! 突然,就在李来亨微微失神的时候,一名骑兵营将士已经冲到前方十几步,然后猛地将手中的长枪当成标枪,对准李来亨投掷了过来。 “啊!” 李来亨惊得大叫一声,奋力举枪,将投掷过来的长枪挑落,可是那名骑兵营将士已经冲到近前,手中换了一把战刀,对准李来亨就要砍下。 “滚开!” 李来亨大怒,用尽力气挺枪刺去,那名骑兵营将士的铠甲已经多处受损,此时再被李来亨猛刺,顿时就被破防,长枪直接从骑兵营将士的腹部穿了过去。 李来亨随即便想抽出长枪继续策马冲锋,可是当两马交错的时候,却惊恐的发现,那名骑兵营将士双手紧紧的握着长枪,双眼赤红的瞪着李来亨自己,犹如见到杀父仇人一般。 “贼首!” 那骑兵营将士大喝一声,猛地向下一跃,想要拉着李来亨一同坠马,吓得李来亨当即松手,策马直接冲了过去。 此时李来亨的脸上满是冷汗,赤手空拳的向前飞奔,周围的亲卫也被刚才的一幕吓坏了,纷纷策马上来保护。 幸好此时前方豁然开朗,两支大军的前锋终于冲出了战阵,李来亨这才反应过来,呼喊着下令全军转向,向右面调转方向,准备重整阵型,继续与新军骑兵营对冲。 “呼~呼~” 李来亨堪堪停下了坐骑,接过一名亲卫递过来的长枪,心有余悸的望着刚刚经过的战场,只见原本就已经尸横遍野、血流满地的战场上,又增加了众多的尸体,有人的,有战马的,众多的尸体相互堆叠,好像在大地上铺上了一层血肉组成的地毯。 “这是什么敌军?这竟然是官军?” 李来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回头望了望身后正在重整阵型的骁骑大军,虽然来不及清点人数,可是望着身后的战旗数量,每个都尉、掌旅、部总都有自己的战旗。 放眼望去,李来亨心中寒气直冒,看战旗的数量,刚刚与刘衍部骑兵对冲一次,自己这一万数千骁骑至少伤亡了两、三千人! 李来亨脸色铁青,不知道是被新军骑兵营吓的,还是因为己部伤亡太大而气恼的,只是不断在心中暗道:“闯王快些来吧,不然我前营精锐就要拼光了!” 与此同时,在李来亨所部骁骑两里之外,许铭也率骑兵营将士停下,开始重新整顿军阵。 许铭的脸色同样难看,与李来亨一样,许铭同样回望军阵,凭借各部战旗的数量,估算己部的伤亡情况。 这一次对冲,新军骑兵营的伤亡在数百到一千多人之间,许铭不知道流贼骁骑的伤亡如何,但是对于新军各营而言,只是一次战斗就伤亡这么多的将士还是头一遭,这对于徐明来说,已经是战败了,哪怕流贼骁骑伤亡更大,也是一样的! “集结!准备冲锋!” 许铭大吼一声,策马在阵前巡阵,手中的长枪不断敲击在前排将士举起的长枪上,当许铭策马来到军阵正前方的时候,大声吼道:“今日血战到底,誓死方休!” “杀!杀!杀!” 许铭长枪向前一指,策马就开始冲锋,骑兵营一万多名将士开始再次冲锋,滚滚铁骑冲向了两里外的李来亨所部,大军将士士气如虹。 李来亨咬着牙,也下达了冲锋的命令,只是这一次,剩下的一万多流贼骁骑已经没有刚才的气势,全军上下的战意都被消耗殆尽,只是跟着李来亨的战旗向前冲锋,就连冲锋的速度都提升得缓慢。 此番冲锋之前,许铭命尚未在战场上开火射击的将士排在前面,两千余名手持鸟铳的铁骑将士组成了新的箭头,对准了远处的李来亨部撞了上去。 而流贼的骁骑之中,少有弓马娴熟之辈,毕竟这些骁骑兵马都是经过尸山血海“选拔”出来的,即便平日里也会进行操练,但是强度与技艺上,却是比不上正规官军的。 这些骁骑只是悍勇、狠辣,懂得战场上搏命的各种阴招、狠招,并不会所谓的武艺。至于弓弩的使用,就更不用提了,以前会的人自然是会的,而那些“选拔”出来的骁骑,则根本没有时间,也不愿意花费时间去操练弓弩的使用。 而这种人,还是流贼骁骑中的绝大部分。 所以此番冲锋的时候,李来亨也只是集中了三百多,能够在战马上张弓放箭的骁骑兵马,这三百多人同样放在了骑阵的最前端。 两支铁骑大军再次相向冲锋,此时两军之间的战场上已经没有什么活人了,那些流贼溃兵不是逃到战场别处去了,就是已经死在骑兵混战的金戈铁马之中了。 转眼之间,双方相距不足百步,许铭与李来亨几乎同时吼道:“放!” 一瞬间,流贼骁骑大军中涌起了一层乌云,数百支箭矢抛射向骑兵营将士。 而骑兵营大军这边,最前端的两千多名将士同时开火,精良鸟铳的火力横扫过去。 两军阵前顿时扑倒一片…… 第三百七十八章 骑战(二) 数百支箭矢借助着战马高速冲锋的速度,射程和威力都大大增强,绝大部分都射中了迎面冲来的骑兵营将士,一瞬间就有数十名将士坠马,剩下的中箭将士也是遭到重击,纷纷紧握缰绳坚持着,鲜血都顺着铠甲流了下来。 而流贼骁骑大军这边的情况,则更加惨重,两千多杆鸟铳近距离齐射,这等威力哪怕的全军披甲,也是难以抵挡的,更何况李来亨部的骁骑大军中,根本没有多少人披甲,这次齐射中,至少有八、九百人中弹坠马,大军前锋几乎被一扫而光! 李来亨策马在中部冲锋,望着前面几乎是瞬间落马的部下,心疼得额头青筋暴起,大声怒吼着下令加速,想要与新军将士死战到底。 而许铭也率部冲在最前面,随着两支铁骑大军再度撞在一起,许铭一枪挑飞了一个流贼骁骑,然后手中长枪横扫,再度击落了一个贼寇。 双方铁骑大军策马对冲,战场上再次响起各种厮杀声,引得其余各处都头来关切的目光。 此时李自成已经率领四万中营骁骑抵达正面战场,就在两军对冲战场的西面,大约四里之外。 权将军刘宗敏、前果毅将军任继荣、后果毅将军吴汝义、正威武将军张鼐几人策马聚拢在李自成左右,众人虽然看不清前方骑战的具体细节,可是也能大致望见,两支铁骑大军在不断的对冲,战况应当非常激烈。 任继荣担忧的说道:“前营骁骑虽然不如中营精悍,但也是制将军精心打造的精锐,刘衍部的骑兵虽然只有万余人,可是战力却如此出众,长时间作战之下,还能有如此体力与战力,当真可畏!” 刘宗敏很不高兴,自己的部下竟然夸赞官军,而且还是当着闯王李自成的面,这明摆着是在涨他人威风,于是冷声说道:“哼!我看官军骑兵也没有什么,顶多就是靠着精良装备硬抗而已,待到我中营四万骁骑压上去,定会一溃千里!” 李自成没有说话,而是眉头紧锁,举着千里镜仔细观望远处的骑战战场。 是的,李自成也有千里镜,是从官军处缴获的。只是千里镜在明军之中也是稀罕物,没有那支明军像青莱镇新军这样,可以做到各级将官全部装备千里镜的,甚至连夜不收都装备了大批的千里镜。 所以李自成横行河南、陕西、山西各地,也才缴获了几个而已,随后还在作战中,遗失、损坏了许多,最后只剩这一个,作为宝贝一般随身携带。 李自成看了许久,然后对众人说道:“不能再等了,来亨的前营骁骑快要支撑不住了!”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李来亨作为李过的义子,而李过又是李自成的侄子,在闯军中地位超然。 如今李自成没有子嗣,所以包括刘宗敏、袁宗弟等人在内,几乎所有闯军将领和谋士,都在私底下认定,李过就是李自成的接班人,而李来亨则是根正苗红的“闯三代”。 所以闯军之中,除了实力最强的中营之外,对于李来亨的前营、李过的后营,不管是兵员、装备还是供给,都是要优于左营、右营与火器营的。 如此可见,李来亨部战力之强,在闯军之中绝对能进前三,他手中的两万骁骑、四万甲兵,就算是刘宗敏见了,也要称赞一番。 可是此时李自成却说李来亨要败了,刘衍只是出动了一支骑兵,再加上那道可恶的防线,就让李来亨部即将战败,这样的局面,带给刘宗敏等人非常大的震撼。 “闯王看准了?” 闯军之中,也只有刘宗敏敢这么与李自成说话,李自成点了点头,说道:“刘衍的那支骑兵,实力很强,刘将军下令吧,中营骁骑随本闯王冲上去!” 众人闻言皆呼不可,刘宗敏大声说道:“围歼刘衍部骑兵,怎能让闯王亲自上阵?我老刘带兵冲上去,半个时辰,一定拿着那领军主将的脑袋回来,向闯王复命!” 李自成说道:“如今我军全部兵力都已经出动,就连李定国部火器营,刚刚也派人通报,在南面完成了集结,前营退下来的甲兵也收拢了两万余人,随时可以出击,我已经派人下令,让李定国部与前营甲兵随后跟进。” “此时已经到了此战最关键的时候,以中营骁骑加上前营所有兵马,先围歼刘衍部骑兵,然后携大胜之势,再度冲击刘衍部防线。” “两翼的兵力也开始猛攻,如此三面齐攻之下,刘衍部就算是天兵天将,也绝无取胜之理!” 明末大军阀 第260节 随后李自成大声怒吼道:“今日歼灭了刘衍部主力,开封城内的刘衍残部,以及陈永福残部,皆不足为虑。拿下开封城,则河南尽为本闯王掌握,我义军可据此中原之地,建立基业,称霸天下!” 众人热血沸腾,纷纷大声欢呼着,刘宗敏更是大声呼喊着,命令部下准备冲锋。 片刻之后,四万流贼中营骁骑缓缓启动,前果毅将军任继荣、后果毅将军吴汝义、正威武将军张鼐三人各率一万铁骑,分成三个骑阵,按照前、中、后三个批次策马冲锋。 而刘宗敏则是率领一万骁骑护卫着李自成,在三个骑阵之后策马奔腾,同样朝着前方的骑战战场冲去。 刘衍在千里镜中看着流贼四万骁骑开始冲锋,中营精锐果然气势不凡,刘衍赞叹道:“李自成压箱底的骁骑精锐果然不同凡响,本镇观之,足可与奴贼马甲相媲美!” 同时,刘衍在心中暗道:“难怪历史上的一片石之战中,李自成仅仅以驻守北京的数万兵马,就能以一敌二,同时与吴三桂和清军对攻,从始至终压着吴三桂部关宁铁骑猛打,甚至多尔衮也要等到双方精疲力竭之后,才投入作战。即便多尔衮抱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想法,也不可否认,李自成部强悍战力,也是让多尔衮忌惮的一大原因。” 苗绍担忧的说道:“大人,骑兵营的兄弟们能扛得住吗?” 刘衍说道:“战场之上兵凶战危,伤亡是在所难免的,骑兵营的兄弟们必须要抗住!” 此时新军中军的前方,炮营指挥使钱樰已经接到了命令,正大声指挥着部下炮手搬运火炮,整个炮营按照刘衍的命令,要向前推进两里,将前方骑战的战场囊括在炮营的射程范围内。 “快,加快速度!” 钱樰望着远处纷乱的骑战战场,又望了望左右两翼隐隐传来的厮杀声,心中焦急万分。 新军各营将士以七万余人的兵力,邀战流贼数十万大军,此等豪情也只有刘衍具备,但是随之而来的,便是如山一般的巨大压力。 “希望来得及,希望骑兵营的兄弟们能顶住!” 炮营的炮手们在各营前来支援的辎重兵将士帮助下,喊着号子奋力向前,将全营的虎尊炮、佛郎机炮和火箭炮车推向前方,一直推进了两里才停下,然后又在钱樰的呼喊声中,开始重新部署炮阵。 与此同时,中营都指挥使、游击将军沈拓也接到了刘衍的命令,中营各部将士也已经集结完毕,按照刘衍的部署走出了矮墙防线,矮墙前方一里左右列阵。 中营全营鸟铳手三排列阵,随后是各部长枪手与刀盾手,沈拓面色凝重的站在阵中,站在一辆随军的战车上,举着千里镜望向前方。 “李自成也出动了,此战要收尾了!” “将军,全营将士已经准备好了。” 沈拓点了点头,大声说道:“总镇帅令:这里就是我中营将士的坟墓,没有总镇的帅令,任何人不得后退一步。我与诸位死守于此,今生幸甚!” “虎!虎!虎!” 先是周围的将士振臂高呼,紧接着,更多的将士欢呼了起来,到了最后,整个中营将士都高声怒吼了起来,大军士气如虹。 此时开封城外,数十万流贼大军全部出动,兵分三路压向刘衍部数万将士。 正面战场上聚集着双方十几万铁骑大军,即将展开血战。而在战场两翼,刘芳亮部汇合了制将军贺锦率领副威武将军党守素、左威武将军辛思忠率领的中营十万步卒,李过部汇合了权将军田见秀与右威武将军李友率领的十万步卒。 这二十万中营步卒虽然同样大部分都是死兵与步兵,可是那些死兵与步兵之中,大部分都是青壮,少数也是壮妇。而营中甲兵,也是大部分都披了甲,甲兵足有六万之众! 如此严峻的形势,让开封西城墙上的陈永福面如死灰,对身边的新军左营都指挥使、游击将军张义说道:“张将军,此战危急啦!将军所部是不是也出城支援一下?” 张义此时虽然心中紧张,但是却依然说道:“我部没有接到总镇的命令,所以不能出战!” “另外,陈将军不是接到总镇命令了吗?不知道城头上的火炮,都准备好了吗?” 陈永福连连点头,说道:“包括那七门红夷大炮在内,一百数十门火炮都已经填装完毕,一众炮手也全部就位,就等着总镇大人的命令了。” “那就好,” 张义沉声说道:“现在咱们就等着吧,等着总镇的号令,等着总镇带着咱们,创造奇迹!” 第三百七十九章 骑战(三) 铁骑交锋,万马奔腾。 在正面战场上,骑兵营将士血战许久,先是与流贼前营步卒大军血战,然后又与李来亨率领的流贼前营骁骑对冲,此时骑兵营所有将士的体力,都已经达到了极限。 而李来亨所部万余骁骑同样如此,更为严重的是,流贼骁骑的军心已经开始动摇,就连骑阵都已经开始摇摇欲坠。 可是面对如此有利局面,许铭却没有下令分割敌军,而是继续率领骑兵营将士抱成一团,继续以严整的骑阵,与李来亨部骁骑对冲。 这是因为,就在战场西面两里之外,李自成、刘宗敏等贼首率领的四万中营骁骑已经出动,并且朝着战场这边开始全速冲锋。滚滚铁骑势不可挡,漫天的烟尘被铁蹄抛向空中,如同沙暴一般,甚至大地都随着铁骑大军前进的步伐颤抖着。 “右前转向!” 许铭率部第四次与李来亨部骁骑对冲之后,望着越来越近的流贼中营骁骑大军,不得不下令转向,再拖延下去,骑兵营将士就要被流贼骁骑前后夹击了。 骑兵营将士在冲出战场后,纷纷策马向右前方冲去,然后在战场外围划过,完成转向后,开始全速向开封城的方向冲去。 “就差一点!” 许铭策马狂奔,望着越来越远的李来亨的大纛,心中恼怒非常,刘衍给自己的命令是斩将夺旗,可是自己率部与流贼前营骁骑血战许久,营中将士折损不少,却始终没有完成任务,眼睁睁的看着李来亨在远处好端端的活着。 此时李自成率领的四万精锐生力军即将抵达,许铭明白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眼下要做的,就是思考如何阻击李自成部大军。 骑兵营将士冲出两里多,重新与流贼前营骁骑拉开距离。此时李来亨也率领流贼前营万余骁骑撤走,在战场西面重新集结。 经过这几次的对冲,李来亨部骁骑再损三千多人,骁骑兵马只剩下万人左右,大军已经折损过半。 此时这支骁骑大军还没有崩溃,完全是因为李来亨在军中坐镇,同时李自成的大纛正在急速赶来。否则按照以往的做法,这些骁骑早就作鸟兽散,全都策马逃命去了。 如此惨重的伤亡让李来亨肉疼不已,前营骁骑是自己苦心打造的精锐,却被刘衍部骑兵几乎打残。幸好此时李自成已经率部赶到,李来亨命麾下剩余骁骑准备继续作战,全营跟在中营骁骑后面,再次对青莱镇新军将士发起进攻。 “我要你死!” 李来亨望着远处骑兵营的战旗,在心中咒骂着。 与此同时,在骑兵营阵中,左部指挥使董云大声叫道:“将军你看,炮营和中营已经出战了!” 许铭闻言心中一惊,急忙双脚用力,站在马镫上向东面望去,果然见到新军炮营与中营的战旗,就在后面一里之外迎风飘扬着。此时许铭还依稀能够看到,炮营中各式火炮已经部署完毕,所有的炮口都指向了前方。 “大人……” 随后许铭又望向前方,只见李自成率部已经与李来亨部汇合,流贼的骁骑大军增加到了五万人马,后面还有无数旌旗移动着,那是流贼前营的甲兵等步卒,以及李定国率领的火器营兵马。 “流贼要发起最后的总攻了!大人也要放手一搏了!” 正面战场不同于两翼,两翼战场因为有护城河与城墙的阻挡,所以留给流贼兵马冲锋的空地并不多,刘芳亮部与李过部只能梯次用兵,说白了就是只能采取“添油战术”,所以刘衍只用了亲卫营就守住了两翼,牵制了留在几十万兵马。 这样的场景看上去非常危急,可实际上却是稳如泰山,因为两翼战场上,每次流贼兵马发起进攻,也只能投入数千兵马,最多一万多人,以亲卫营的战力而言,守住不成问题。 许铭望着已经开始全速冲锋的流贼主力,李自成的闯王大纛就在阵中飘扬着,随着滚滚铁骑洪流快速移动,此时流贼骁骑滚滚而来,距离骑兵营将士只有两里多而已。 “将军下令冲锋吧,再不冲,咱们就要被贼寇骑兵撞翻在地了!” 一旁的杜仲明、陆远等人纷纷叫喊着,此时双方铁骑的距离越来越近,骑兵营将士再不冲锋就来不及了,在骑战中没有全速冲锋,这将是致命的。 许铭举起手中长枪,正要下令全营冲锋,一队中军的传令兵却策马赶来:“总镇有令:骑兵营立即后撤,让出正面战场!” 许铭与杜仲明、陆远、董云三人目瞪口呆,这一战打到此刻,刘衍竟然让骑兵营撤下去,难道要用炮营和中营去硬刚李自成的数万精锐骁骑? 不过此时来不及多想,许铭等人也明白军令如山的道理,在核验了刘衍手令之后,便立即下令全营后撤。 经过数轮的对冲,此时骑兵营的兵力只剩下八千多人,全营将士在许铭的率领下快速后撤,策马穿过了炮营阵地,向后面中营军阵赶去。 许铭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之中的钱樰,大叫道:“看你的了!” 随后许铭便策马冲了过去,钱樰也大声叫道:“看我的!” 钱樰和一众炮手看着从身边飞驰而过的骑兵营将士,只见众多将士都是疲惫不堪,甚至有人已经趴在了战马上,显然是已经脱力了,可见此战之激烈。 而且钱樰也注意到,骑兵营的人数少了许多,虽然来不及清点,但是也绝没有一万两千多人了,骑兵营将士伤亡巨大,已经超过在辽东血战的损失。 此时钱樰脸色铁青,青莱镇新军成军以来,还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哪怕是在辽东面对清军也是一样,没想到在开封城外,被数十万流贼大军围攻,竟然遭到如此大的伤亡! “兄弟们打起精神来,一会儿让那些贼寇知道,什么叫做炮火覆盖!” “好!轰死那些贼寇。” “填装完毕,炸死他们!” 炮营的众多炮手群情激奋,望着远处逐渐逼近的流贼骁骑大军,全然没有丝毫畏惧,所有人都各就各位,炮营三总,所有两百多门火炮全部填装完毕,只等钱樰一声令下,便可开火轰击。 与此同时,在流贼中营骁骑军阵中,刘宗敏听到前军传来阵阵号角声,便咧着嘴大笑起来,然后对着身旁策马飞奔的李自成,扯着嗓子大吼道:“闯王!刘衍部骑兵撤了,那是敌军撤退的号角声!” 李自成没有说话,只是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不过李自成心中却有了一丝疑虑,刘衍部骑兵明明战意顽强,与前营骁骑对冲多次,都是死战不退,为什么突然撤退了?李自成向来多疑,这也是李自成能够活到今日的一个原因,此时李自成的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安,但是这一丝不安,暂时被骁骑大军轰鸣的铁蹄声压制着,并没有让李自成做出什么安排来。 此时铁骑大军正在高速冲锋,前方的流贼斥候即便发现了什么,也只能依靠号角向中军传递信息。不过号角的声调很是单调,能够传递的内容也非常匮乏。 充其量就是传达一些:敌军撤退,敌军增援,前军战败等等,非常泛泛的消息而已。 所以李自成此时也拿不准主意,不知道刘衍部骑兵是真的坚持不住了,还是刘衍在耍什么花招。 刘宗敏跟随李自成多年,对李自成非常的熟悉。当初李自成要火拼曹操罗汝才的时候,刘宗敏便只是通过些许言语就做出了判断,协助李自成拿下罗汝才,吞并其部兵马。 此时刘宗敏转头看着眉头紧锁的李自成,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便再次大声吼道:“闯王!想许多没有,刘衍就算再狡诈,也只有数万人马,他能耍什么花招?” 李自成一想也是,自己汇合了李来亨部,有将近五万骁骑,这样的实力就算对阵关外的鞑子,也能立于不败之地,除非刘衍还有别的后手。 望着远处的开封城,李自成料定,就算刘衍临时将城中的所有新军都拉出来,也不过顶住自己这近五万骁骑两轮冲锋而已,此战刘衍必败无疑! 流贼中营骁骑大部披甲,甚至在前锋的数千骁骑,连战马都是披甲的,这样的防御力,足以让大股铁骑顶着新军火力冲到近前,最多的伤亡大一些罢了。 李自成最不怕的就是伤亡大,反正麾下兵马数十万,就算全都折损了,只要打下开封城,便又能轻松拉起数十万人马来! 此时李自成不再多想,猛地挥手向前,旁边的刘宗敏心领神会,欢快的吼叫着,二十几名亲卫同时举起号角,奋力吹响。 数万流贼骁骑在号角声中再次提速,全力冲向前方的新军炮营阵地。而骁骑大军后面,流贼前营的数万甲兵等步卒也亡命奔跑着。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也率领火器营收拢、整顿后的两万兵马,向前快速奔袭着。 这三股贼寇大军汇聚成一条巨大的长龙,流贼大军那黑色的军服配上战场上鲜红的血色,异常的醒目。 钱樰望着已经冲进两里之内的流贼骁骑大军,脸上的表情非常狰狞,咬着牙怒声吼道:“来得好!兄弟们,听我号令,放!” 第三百八十章 火炮开路,精兵碾压 炮营分为三总,虎尊炮总的七十二门炮一字排开,部署在炮阵的最前方,紧接着是佛郎机炮总,依旧是七十二门,最后是火箭炮总,七十二门火箭炮车全部装填了百虎齐奔大火箭。 钱樰站在阵前怒吼着,炮营所有的炮手几乎一同点燃了引信。 一瞬间,仿佛天地都为之色变,巨大的轰鸣声响彻云霄,刘衍在千里镜中,甚至看到炮营阵前的尘土瞬间腾起,仿佛后世的蘑菇云的形状,无数炮子、火箭呼啸着射向不远处的流贼骁骑大军。 与此同时,开封城的西城墙上,一百数十门重炮也同时开火,所有的大佛郎机炮已经提前调转了炮口,全部集中火力对准了三、四里之外的闯王大纛。 前后两处火炮齐射的巨大轰鸣声,交织在一起,将战场上几十万人马都吓了一跳,几乎所有人都望向炮营,或是望向开封城头。 只见这两处的火炮还在不断轰鸣着,持续不断的将炮弹、火箭倾泻在流贼骁骑军阵之中。 首当其中的,便是流贼骁骑的前军,面对七十二门虎尊炮射来的散弹,数百披甲骁骑惨叫着扑倒在地,随后士兵与战马的尸体变成了路障,给后续冲锋过来的骁骑造成了极大的混乱,不断有流贼骁骑被绊倒。 明末大军阀 第261节 与此同时,无数百虎齐奔大火箭落在流贼军阵之中,给流贼骁骑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而且火箭炮车的填装速度极快,甚至比鸟铳还要快,这一、两里的距离,炮营的炮手足以进行数轮齐射,持续不断的射杀敌军。 而炮营与城头上的佛郎机炮虽然也填装迅速,但是却只来得及轰击两轮,当第二轮轰完之后,钱樰当即命令佛郎机炮总的所有人后撤,自己则是继续站在前面,指挥虎尊炮与火箭炮车继续轰击。 “散弹,放!” 轰! 虎尊炮再次齐射,对准前方百步开外的流贼骁骑,无数散弹射了出去,形成的弹幕扫落了上百人马,又是一阵惨叫声响起。 “走!走!虎尊炮总撤!” 钱樰大吼一声,率先转身向后狂奔,几个鼓号手也吹响了撤退的号角,数百名炮手与护卫如同百米冲刺一般,撒丫子就往后跑去,阵地上的虎尊炮与佛郎机炮全部放弃。 当钱樰经过火箭炮总的时候,急忙停下来,大吼道:“放!所有火箭全部点火!” 那些百虎齐奔、蛟龙出海等各式火箭,其实直接用一根木管支着就能点燃,此时七十二门火箭炮车立即点火射击,剩下的所有火箭也被众多的炮手、护卫举起来,纷纷对准前方的流贼军阵,点火放了出去。 一瞬间,身在中军观战指挥的刘衍也张大了嘴巴,望着远处炮营的阵地上不断射出的火箭,仿佛看到了后世的“喀秋莎”一般,密集的火箭不断腾空而起,前方冲锋的流贼骁骑如同一头撞进了死亡之海的疯牛,被密集的火箭不断放着血,前方数千人马不断扑倒在地,巨大的伤亡让后方的李自成也瞠目结舌。 正威武将军张鼐此时正在前军冲锋,密集火箭落下的时候,周围的骁骑兵马不断被射杀。那些火箭在火药的助推下,力量非常巨大,甚至落空射在地上之后,都会猛地反弹起来,然后不知道会射向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哪个倒霉鬼会被射杀。 张鼐就亲眼见到前面的两个骁骑被射杀,那是一根成人手臂长短的箭矢,以极快的速度射来,前面那个骁骑根本来不及举盾防御,就被射穿了胸口。 随后那根火箭余势不减,顺势便射中了后面一个骁骑的腹部,将前后两人钉在了一起。 在张鼐惊恐的注视下,那两个骁骑惨叫着一头坠落马下,随后便被后面的滚滚铁骑踩成了肉泥。 “加速!” 张鼐久经沙场,此时知道要想活下去,就必须尽快冲到官军阵前,至少也要冲过这片被火箭笼罩的死亡地带,于是不断吼叫着,督促部下加速冲锋。 可是随即张鼐便双眼圆瞪,惊恐的发现,前方射来的数支火箭,拖着白色烟尾快速砸了过来。 “啊!” 在一阵绝望的喊叫声中,张鼐以匪夷所思的速度举起了一面铁质圆盾,可是却于事无补,两枚火箭狠狠的钉在了圆盾上,一股巨大的力道袭来,铁质圆盾瞬间破防,那两枚火箭先是刺穿了张鼐的左臂,然后又射入其胸口之内,直接将左臂、圆盾一同钉在了胸口上! 此时张鼐只觉得一股钻心的剧痛传来,随后全身的力气飞速消退,眼前的视线也模糊了起来,张了张嘴想要大声喊叫,却一声也发不出来,随后便一头趴在战马上没了生息。 周围的骁骑士兵见状吓得魂飞魄散,领军的正威武将军战死,按照流贼的军法,众人都要连坐殉葬。 轰的一声,周围众人纷纷策马调转方向,既然横竖都是死,那还打什么?这些流贼并没有青莱镇新军那样的战斗意志,完全就是被流贼严酷的军法,以及各级将官镇压着。 此时张鼐身死,骁骑大军的前军顿时乱成一团,无数骁骑策马逃亡,混乱的场面让后面驰骋而来的李自成、刘宗敏目瞪口呆。 “闯王,是张鼐,他的战旗倒下了!” 李自成脸色铁青,大声怒吼着,催动后续骁骑继续冲击。 此时刘宗敏也是大声怒骂着,气急败坏的加快速度,想要策马到前面去弹压逃兵。 突然,又是一阵火箭射来,刘宗敏猛地侧身藏在了战马一侧,想要以高超的骑术躲避火箭。 可是不偏不倚的,一枚火箭擦着刘宗敏就飞了过去,刘宗敏刚刚松了一口气,却觉得肩膀传来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原来还有一枚火箭正中肩头,厚重的肩吞已经被射穿,整个肩膀已经血流如注。 李自成看到刘宗敏负伤,也是吓了一跳,急忙命身边一众骁骑策马上前,护着刘宗敏脱离大军,先返回中军那边治疗。 “啊!闯王,杀了他们,杀了那些狗官军,杀啊!” 刘宗敏气急败坏的大声吼叫着,即便被部下牵着战马脱离了战场,也依旧骂声不绝。 李自成没有理会,只是脸色越发的阴沉起来,策马狂奔一阵,骁骑大军终于冲到了新军炮营所在。只不过此时钱樰带着炮营的所有将士,已经撤到了后面。 “继续冲锋!” 李自成大吼着,前方前果毅将军任继荣、后果毅将军吴汝义已经先后赶去稳住了阵脚,无数骁骑冲过炮营阵地,朝着后面一里外的新军中营大阵发起了冲击。 沈拓望着越来越近的敌军,十几万步骑无边无际,心中虽然紧张,但是却没有一丝胆怯。 “鸟铳手准备!” “刀盾手准备投掷震天雷!” “长枪手结阵上前,准备阻敌!” 中营将士经过连番血战,此时已经伤亡数百人,其余将士也是筋疲力尽,可是随着沈拓不断下达号令,所有将士都是快速就位,浩大的方阵严阵以待,没有一丝迟疑与畏惧。 流贼大军在快速接近中,刘衍此时也是捏了一把汗,虽然自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部署,开封城西城墙上的火炮还在不断轰击中,但是能不能扰乱流贼的指挥,能不能集中火力轰击李自成的所在,让其知难而退,这些都是未知数,甚至可以说是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在里面。 不过刘衍并不是完全的在赌运气,因为有中营的一万余名将士在,刘衍对自己的部下有信心,只要有他们在,就一定能将流贼大军挡下来,为后面正在重新整队的骑兵营将士争取时间。 “传令:左营都指挥使、游击将军张义率部出城参战,在一刻之内,赶到矮墙防线的正面待命!” “是!” 刘衍又做了一道保险,此时作为统帅能做的部署都已经做好了,剩下的,就看新军将士如何奋战了! 流贼骁骑大军中,李自成也从中军的位置赶到了前面,此时已经能望见数百步之外的新军方阵:“刘衍所部,果然强悍!” 李自成见过太多的官军精锐,可是面对数万骁骑冲锋,还能如此镇定的结阵迎敌,那巨大的方阵甚至看不出有任何惊慌和不安,所有新军将士都是沉着等待着,等待开打的那一刻。 这样的沉稳,这样的胆略,这样的强军,李自成从未见过,此刻也为之震撼:“能与刘衍这样的对手交锋,不枉本闯王纵横天下十几年,今日当血战到底,方能显英雄之志!” “冲锋,加速冲锋!” 李自成看到了新军中营那稳如泰山的鸟铳横阵,也看到了后面无数身披重甲、手持四米长枪的长枪手,那些官军虽然没有之前的矮墙作为防护,可是李自成也知道,强行撞击的话,骁骑大军肯定要折损不少兵马。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大战打到现在,已经到了双方最终亮底牌、比大小的最终时刻,即便伤亡再大,李自成也要不断冲击、撞击下去,直到将面前的新军彻底击溃! 骁骑大军继续冲锋着,突然远处的开封城西城墙上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响声,那是七门红夷大炮的轰鸣声,此刻七颗十斤的炮子呼啸着飞来,在十几万人马的注视下,相继落在流贼骁骑的军阵中,落在了李自成的闯王大纛周围! 轰! 一声轰响,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里,一颗炮子击中了闯王大纛,那成人手臂粗细的旗杆应声而断,巨大的黑色闯字大旗径直落下。 就在大纛后面策马冲锋的李自成也是神色恐怖,旗杆折断的时候,无数木屑、木刺四溅,其中一根手指大小的木刺如同箭矢,击中了李自成的左眼,李自成的眼窝顿时鲜血如注,周围的流贼兵马见状无不魂飞魄散! “闯王!” “救闯王!” 流贼大军顿时大乱,前军与中军的流贼骁骑纷纷减速,随后倒卷而回,前果毅将军任继荣、后果毅将军吴汝义看到闯王的大纛倒下,也是吓得率部撤回,此时冲击新军大阵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最重要的是确认闯王是否无恙。 “撤!去救闯王!” 第三百八十一章 掩杀(一) “李自成中炮了?” 沈拓望着闯王大纛倒下的地方,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紧接着中营将士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同时,刘衍也下令中军吹响了反击的战鼓声,从开封城内带出来的十几面牛皮战鼓被敲响,沈拓闻讯当即大声吼道:“各部前进!杀贼!” “虎!虎!虎!” 中营万余将士在郭荣、滕江河、于迁三名指挥使的率领下,结阵向前推进着。 “万人一心兮太山可撼,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干犯军法兮身不自由。” “号令明兮赏罚信,赴水火兮敢迟留?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杀尽倭奴兮觅个封侯。” 中营将士大步向前,雄壮的军歌也随之响起,所有将士此刻已经忘却了疲惫,全都目光坚定的杀向敌军,前方已经彻底慌乱的流贼骁骑不断被逼迫着后退,战场局势瞬间逆转。 “呜~” 一阵号角声响起,是沈拓下令停止前进的信号,中营将士整齐划一的停下脚步,此时军阵距离前方乱哄哄的流贼骁骑大军,只有七、八十步的距离,甚至还有不少自认为悍勇的骁骑,不断策马冲向中营方阵,随后便被新军长枪手刺死,或是逼退。 “鸟铳手准备!” “放!” 数千杆鸟铳瞬间开火,百步之内的流贼骁骑如遭重击,纷纷中弹落马。 更远处的流贼骁骑顿时被打蒙,刚才闯王的大纛不见了踪影,现在官军步卒大阵又压上来开火,局势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刚刚不是还气势如虹的冲击官军吗? 中营鸟铳手开始持续不断的齐射,此时流贼骁骑的领军贼首都已经后撤,赶往李自成的所在救援,前部兵马几乎处于无人统领的状态,在中营鸟铳手的射杀下,直接崩溃,无数骁骑四散而逃,大部分人都是策马向后方冲去,开始冲击己方还算整齐的阵列。 “放!” “下一排,放!” 数千中营鸟铳手齐射不断,开封城西城墙上的七门红夷大炮也在继续轰击,城头上数十门大佛郎机炮也没有停歇,不断对准流贼大军的中部射出炮弹,加速了正面战场十几万流贼大军的溃败。 刘衍在千里镜中望见了正面战场上,流贼大军的混乱,其前军已经溃败,后面的主力大军也几乎停下了冲锋的势头,开始原地陷入混乱。 于是刘衍大声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传令各部:全军大声呼喊李自成死了!” 周围十几名传令兵策马散开,朝着各处冲去,一面策马狂奔,一面大声喊着:李自成死了。 没过多久,中营、亲卫营,以及在矮墙前方重整阵型待命的骑兵营将士,全部用尽力气高喊着,“李自成已死”的呼喊声响彻整个战场。 开封城西城墙上,陈永福即便站在轰鸣的火炮旁边,也依稀听到了城外的呼喊声,顿时心中狂喜,状若疯癫的拽过一名部下,大声问道:“你听到了吗?城外是不是在喊李自成死了!” 那名部下也咧着嘴点头说道:“属下也听到了,说是李自成死了!” “快派人去刘总兵处核实,快!” 看着部下几乎是手脚并用的冲下走马道,陈永福大笑着看向城头上的炮手,暗道:“新军果然强悍,那些新军炮手特意留下了不少瞄准使用的铳规、量尺等器具,还临战教授这些炮手如何使用,这才能比较准确的轰击李自成的大纛,也许李自成就是被城头上的火炮射杀的!” 想到这里,陈永福不由得心中狂喜,当初袁崇焕在宁远城以火炮击伤野猪皮努尔哈赤,这件大功让袁崇焕受益匪浅,难道自己也摊上了这样的不世之功? 想到这里,陈永福心中战意高昂,站在城头上望着城外的战场,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身躯,按住心中的激动等候着具体消息传来。 与此同时,正面战场上的十几万流贼大军已经彻底溃退,前军的流贼骁骑更是倒卷而回,在几万前军骁骑的冲击下,流贼中营骁骑、前营步卒大军彻底失去了稳定阵脚的机会,几乎所有流贼士兵都惊恐的向后逃命。 战场上到处都是李自成已死的呐喊声,那些流贼士兵在纷乱的战场上根本无法辨别真伪,再加上那些领军大将也不见了踪影,很多流贼士兵都猜测闯王也许是真的死了,那些大将也都带着亲兵逃命去了。 人都是很奇怪的动物,身处群体之中便会获得很强烈的安全感,可以一往无前,可以死命拼杀。可一旦群体之中出现了不确定的因素,恐惧便会在人群中发芽,随后如同瘟疫一般迅速蔓延开来,将原本坚如磐石的战斗意志瞬间瓦解! 此时的流贼大军就是这样,十几万大军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宣告崩溃,朝着后面的中军逃去。跟在大军后面的李定国所部火器营也受到了冲击,刚刚重整的火器营兵马也直接被溃兵冲散,随后加入到了溃兵的行列之中。 李定国此时脸色惨白,与孙可望、艾能奇一起,在一百多名亲卫的保护下策马逃命,朝着中军方向赶去。 前果毅将军任继荣、后果毅将军吴汝义此时也找到了李自成,在战场上数百重甲亲卫将李自成护在中间,挡住了周围潮水般溃逃的兵马。 二人只见李自成的左眼上面插着一根木刺,鲜血已经将半张脸,以及整个前胸的铠甲彻底染红,李来亨扶着李自成坐在地上,脸上满是泪水。 二人傻傻的看着,一时之间竟然大脑空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传令全军立即后撤,返回中军固守,命令刘芳亮和李过部徐徐后撤,防止刘衍部追击掩杀。” 明末大军阀 第262节 “立即派人联络中营权将军刘宗敏,让其暂时统领全军……” 话还没说完,李自成便咬着牙打着哆嗦,剧烈的疼痛让李自成已经说不出话,李来亨瞪着二人大声吼道:“还冷着干什么!把你们带来的亲卫全都留下,护着闯王返回中军。” “是、是!” 被李来亨一吼,前果毅将军任继荣、后果毅将军吴汝义才回过神来,随即二人将带来的数百亲卫留下,然后又派人前去传令。 “李将军护着闯王先撤,我二人率部去收拢兵马,阻击官军!” 随后众人分头行动,李来亨将李自成用绳子绑在战马上,然后率领数百精锐骁骑护着,一路朝着中军的方向逃去,沿途凡是挡路的溃兵,不管是骁骑还是步卒,全部被那数百精锐骁骑砍翻,没有一丝情面可讲。 前果毅将军任继荣、后果毅将军吴汝义策马向东面赶去,一路收拢溃兵,当二人策马来到溃兵潮的最东面时,远处的新军中营已经停止了齐射,二人稍稍松了一口气,可是紧接着便看到新军骑兵营再度出击,数千精锐铁骑怒吼着冲来,二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率领刚刚收拢起来的两千多骁骑转身就跑,没有一丝迟疑。 “杀!给老子杀!” 骑兵营将士经过短暂的休整,此时体力稍稍恢复,许铭接到全军反击的命令后,便迫不及待的率军冲了出来,八千多骑兵营将士如同下山猛虎,撵着流贼前营、中营、火器营十几万溃兵一路狂奔。 骑兵营将士策马冲锋在密集的人群中,甚至不需要挥舞长枪、击发鸟铳,只需策马狂奔,就能撞倒、踩死无数的流贼溃兵! “哈哈!” 许铭一边策马狂奔杀敌,一面狂笑着吼道:“杀贼!贼寇也有今日,杀啊!” 很快骑兵营将士就冲出了数里之外,后面沈拓也率领中营将士随后跟进,一万余中营将士结阵向前,一路经过了刚才流贼大军所在的位置,只见地面上到处都是尸体,流贼的,战马的,还有少数新军将士的,这些尸体相互叠加在一起,许多都已经面目全非,碎肉与鲜血融合在一起,再加上太阳一整天的照射,发出让人作呕的血腥气味。 沈拓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下令营中的辎重兵全部集中到后面去,一路跟随方阵向前,收拢沿途发现的新军将士遗体。 随着骑兵营和中营将士开始掩杀流贼溃兵,钱樰也带着炮营两千多人回到了炮阵上,只见阵地上已经有不少火炮损毁,都是刚才流贼大军冲过炮阵的时候,被无数战马撞击、踩踏所致。 特别是那些火箭炮车,基本上都是木质结构,此时绝大部分都已经被流贼大军的战马撞毁,还有不少虎尊炮也被损坏。 钱樰见状痛心疾首,不断大骂流贼不干人事,然后吆喝着炮营将士上前,将还能用的火炮全部拉回中军去,尽快清点出炮营的战损来。 与正面战场的形势一样,此时随着张义率领左营将士出城参战,亲卫营的所有将士已经集中到了新军的右翼,在苗绍率领下,开始结阵向前发起反击。张义也率部在新军左翼开始反击。 在右翼战场(流贼的左翼),刘芳亮接到了李自成下达的命令,虽然知道李自成并没有战死,可是数十万士兵并不知道,右翼流贼左营十几万兵马,以及中营赶来支援的权将军田见秀与右威武将军李友部十万步卒也不知道,几乎所有流贼士兵都惊恐的认为李自成已死。 刘芳亮与田见秀简单商议了一下,便让田见秀率中营步卒先撤,自己率左营兵马断后。 可是随着苗绍率领亲卫营将士主动出击,二人的计划也随之破产,流贼左营十几万大军当场崩溃,无数溃兵向后逃亡,很快就让中营的十万步卒也陷入了混乱之中,紧接着就加入到溃败的行列之中。 刘芳亮与田见秀眼见不能制止,索性直接率领数千骁骑策马狂奔,先返回中军稳住阵脚,然后再收拢溃兵。 右威武将军李友率领两万中营步卒落在了后面,很快两万步卒就被溃兵冲击得只剩下三千多人,随即这三千多人便被苗绍部追上。 “鸟铳手,放!” 数千鸟铳手停止前进,数千杆鸟铳分成三排平举,随后就是一阵齐射,猛烈的火力顿时让李友所部贼兵倒下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人马顿时一哄而散。 苗绍望见了李友的战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了,大声吼道:“所有夜不收、护卫出击,给我砍死贼将!” 亲卫营的夜不收和护卫全部集结起来,也有上千人马,很快上千夜不收、护卫便策马冲出战阵,直奔李友所在杀去。 那些夜不收和护卫全都装备了燧发鸟铳,在冲过大队溃兵的时候,纷纷举起鸟铳射击,也不管瞄准没有,反正上千人马对着一处射击,总有人能够击中。 一阵轰鸣过后,李友被打成了筛子,他的战旗被一名夜不收哨长砍倒,首级则被一名护卫将士斩下。 随着流贼中营的右威武将军李友战死,新军右翼战场上的流贼兵马再也组织不起反击,所有人都在亡命逃窜。远远望去,如同无数黑压压的蚂蚁在躲避天敌,旷野之上到处都是流贼的溃兵,一眼望不到边。 第三百八十二章 掩杀(二) 新军左翼战场(流贼大军的右翼)。 李过眉头紧锁、脸色凝重,此时流贼后营十五万大军已经大部溃败,前方无数死兵、步兵掺杂着向后用来,大队的甲兵已经在后营中军前方列阵,阻拦那些溃兵的冲击。 同时,两万五千骁骑已经全部整队,此时李过非常庆幸,自己并没有将这两万五千铁骑压上去,否则此时后营兵马就彻底完了。 “撤吧!” 李过担忧的望向流贼中营的方向,闯王大纛轰然倒下,自己派出去十几批人马前去联络,可是在纷乱的战场上,那十几批人马都是有去无回,不知道是半路被官军杀了,还是被溃兵裹挟着不知所踪了。 此时李过并没有接到李自成的命令,根本不知道李自成现在如何了,只是听着战场上数万官军的呐喊声,心急躁不已,直接下令撤军。 “将军,战场上还有数万溃兵没有收拢,现在就撤吗?” 李过没有说话,只是瞪着那名都尉,直接将其吓得脸色发白,告了声罪,急忙前去传令了。 没过多久,李过率领两万五千骁骑缓缓后撤,迎面就被制将军贺锦、副威武将军党守素、左威武将军辛思忠率部拦下。 贺锦与李过同为制将军,但是李过乃是单独统领一营,又是李自成的侄子,被收为义子,算是流贼大军的“太子”,所以贺锦虽然不满李过抛弃数万溃兵的作为,也依然执以下属之礼。 “将军这就要走?” 李过微微皱眉,急躁的说道:“你部也一同撤走,现在闯王情况不明,义军必须保存实力,所有还能够调动的兵马,立即撤回中军去!” 贺锦说道:“将军,前方还有数万溃兵,他们……” “他们已经撤不出来了,全部放弃!” 李过咬着牙说道:“只要骁骑和甲兵不失,我义军兵力就没有太大的损失!” 贺锦等人面面相觑,不敢跟李过硬顶,纷纷领命。 随后李过率领两万五千骁骑、三万甲兵先走一步,贺锦率领中营的十万步卒在后面结阵断后。 就在这时,新军左营一万两千余名生力军出击,驱赶着流贼后营的数万溃兵一路杀来,无数流贼溃兵尖叫、哭喊着亡命逃窜,如同波浪一般,前面的溃兵不断被身后的同伴撞倒、踩踏,战场上到处都是惨叫声。 同时,张义率领新军左营将士,以长枪手为前驱,数千杆长枪平举,一路平推过去,各部鸟铳手则以旗为单位,各自为战射杀流贼溃兵,哪里的溃兵聚集起来,想要恢复建制,便会遭到新军鸟铳手的集中射杀。 同时,左营的大批夜不收、护卫也被张义集结了起来,仿效清军的战法,策马冲入溃兵之中,不断驱赶着数万溃兵向前逃窜,以溃兵冲击前方断后的流贼中营步卒。 眼见如此,中营制将军贺锦怒不可遏,不过此时也只能对着新军的方向大声怒骂一阵,然后继续率部飞速后撤,不敢有一丝停留。 “将军,必须留下人断后!” 左威武将军辛思忠大声叫道,此时两军都是步卒,如此撤退,用不了几里路,这十万步卒就会崩溃,后面数万溃兵会将恐惧传染过来,到时候谁也跑不掉。 贺锦咬着牙说道:“那你率军两万留下来阻击,待到主力与官军拉开距离后,立即率部撤走。” 随后贺锦又补充了一句:“实在不行,你就带着亲卫自己走!” 辛思忠重重的点头,此时自己心中也是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话,落下这么一个倒霉差事! 随后两万步卒被下令停止撤退,开始重新列阵,辛思忠率领数百亲卫在阵中指挥,将随军的所有盾牌调到前面去,想要阻击新军左营。 可是仅仅过了片刻,大队的溃兵便冲了过来,任凭辛思忠部如何呼喊劝阻,无数溃兵依旧不停,开始冲击两万步卒的方阵,原本还算整齐的方阵,很快便被冲动了阵脚,辛思忠见状怒不可遏,当即下令斩杀冲击方阵的溃兵。 “给我杀,冲撞方阵者,杀无赦!” 于是,这两万负责殿后的流贼步卒,还没来得及与新军左营交战,就先跟自家溃兵打了起来。 而那些溃兵此时也是来了精神,后面一万多官军就要追上来了,这些同伴不去迎敌,却在这里当着自己逃命,当真是可恶! 于是双方互不相让,纷纷拔刀互砍,那些溃兵一改刚才的颓势,瞬间就变得悍勇起来,两拨人马打成了一团。甚至不少壮妇和老者,都怒骂着发了狂,连打带咬的跟流贼中营步卒拼命。 辛思忠见状目瞪口呆,自己万万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正犹豫着是不是现在就撤走,便听到一阵轰鸣声传来,新军左营大军杀到了。 此时张义望着前方混乱的厮杀,也是傻了眼,流贼竟然内讧了,于是兴奋的调集鸟铳手上前,大声吼道:“鸟铳手,放!” 顿时硝烟弥漫,密集的铅弹不断射杀着前方的人群,不管是流贼后营的溃兵,还是流贼中营的步卒,全部无差别射杀。 正在厮杀的人群顿时一哄而散,纷纷向西面八方逃窜。张义当即派出大批的夜不收和护卫,兵分两路从两翼压上去,驱赶着那些溃兵继续向西面汇集。 西面就是流贼中军所在,张义想要让那些溃兵继续冲击己方人马,也许可以起到奇效。 辛思忠也被大队的溃兵裹挟着向西逃命,身边数百亲卫也被冲散了,数万溃兵组成的人海是如此的汹涌,数百亲卫根本阻挡不住,只能随波逐流,很快便被冲得四分五裂。 突然,一队新军左营夜不收策马出现在人群之中,为首一名夜不收队长看到了辛思忠的战旗,兴奋的招呼同伴,十几名夜不收将士策马冲了过去,然后纷纷点燃震天雷开始投掷。 十几颗震天雷相继在人群之中爆炸,周围的流贼溃兵被炸得人仰马翻,幸存的溃兵也是失魂落魄的向四周逃去。 而辛思忠则非常倒霉,一颗震天雷就落在身前,只见一团炙热的火球瞬间燃起,将自己与战马包裹在里面。随后辛思忠便觉得自己身轻如燕,直接从战马上飞了起来,目光还看到一具血淋淋的下半身尸体,被一匹血肉模糊的战马压着,那尸体上的铠甲和鞋子是那么的熟悉,好像就是自己穿的…… “首级掉在那边了,砍下来!” 那队夜不收怒吼着策马冲了过去,不断挥舞着长枪与战刀,将周围的流贼溃兵驱散,夜不收队长直接跳下战马,将辛思忠的首级砍下,拴在马鞍上哈哈大笑起来:“战功到手了,走,继续追击!” 左威武将军辛思忠的战旗轰然倒下,不过此时已经没有什么人注意了,贺锦与副威武将军党守素率领六万多还没有溃散的中营步卒一路狂奔,前面的李过更是率领后营骁骑、甲兵大踏步的后退,所有人都在撤退,在逃命,至于谁被新军击杀了,谁能够逃出升天,那就要看个人自己的造化了。 新军左营阵中,金学成、石牛忠、尚自立三个指挥使聚集到张义的身边,此时左营各部将士已经追击了数里之遥,三人先后赶来劝阻张义,是不是向中军请示之后再继续追击,以免大军太过突出,被流贼反咬一口。 张义望着战场上双方数不清的战旗,也陷入了犹豫之中。 “报!” 就在此时,一队中军的传令兵从后方策马赶来,待到近前,一名传令兵大声说道:“总镇有令:各营自行追击五里,然后立即撤回到开封城下待命,不得深入追击!” 沈拓松了一口气,打发走传令兵之后,对金学成、石牛忠、尚自立三人说道:“追!再给我追击两里。各部将士集中力量击杀流贼的甲兵与落后的骁骑,至于那些死兵与步兵,以驱赶为主!” “是!” “前进!” 左营一万两千余名将士继续向前推进,驱赶着数万溃兵又推进了两里多,沿途被追上的流贼各部甲兵,以及一些失去战马的骁骑尽数被击杀。 此时纷乱的战场上,各处的厮杀声开始缓慢的停歇,正面及两翼战场上,新军各营将士在追击了数里之后,兵锋甚至直指流贼中军所在。 提前中军处理伤势的刘宗敏怒不可遏,就要率领中军的一万多留守骁骑迎战,却被李岩和顾君恩拦下,二人当机立断,劝阻刘宗敏率领中军向后撤退,众人在一万多骁骑的保护下,一连后撤了十里才停下。 同时纷纷后撤的流贼各营兵马也继续逃命,待到陆续撤到中军的时候,各营的死兵、步兵都折损了大半,甚至全部折损。那些兵力有些是死在了战场上,有些则是在逃亡的半路上直接开溜了。 战场上都在传言李自成已死,刘宗敏、李岩、牛金星、顾君恩、宋献策等人虽然接到了李自成的命令,知道这是假消息,但是李自成到底怎么了,大军为何转瞬战败,众人心中还是没底。 直到李自成满头鲜血的回到了中军,众人才又惊又喜的赶来相见,可是当众人看到李自成的左眼被射瞎,所有人都是脸色惨白,流贼中军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入夜时分,流贼大军后撤十里后,就在这边安营扎寨,原本各营合兵数十万,加上老营的家眷有上百万之众,可是经过一整天的血战,此时各营都安静了许多。 以往喧嚣的景象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的哭声与伤者的呻吟声。 流贼中营中军大帐内,李自成的左眼经过治疗,那根木刺已经被拔了下来,连带着左眼的眼球也被取出。一根沾染着血迹的白布条将李自成的半个脑袋都包裹了起来,左眼整个被裹着,里面已经敷上了药。 此时大营之内,众人按照营伍分坐。 中营权将军刘宗敏、权将军田见秀、制将军贺锦、前果毅将军任继荣、后果毅将军吴汝义、副威武将军党守素、左威武将军李锦; 左营制将军刘芳亮、副制将军刘希尧、左果毅将军马世耀、右威武将军刘汝魁; 右营制将军袁宗第、左果毅将军白鸣鹤、右果毅将军刘体纯。 前营制将军李来亨、左果毅将军谷可成、谢君友、右果毅将军田虎; 后营制将军李过、左果毅将军张能、右果毅将军马重僖、贺兰、路应标、高一功; 明末大军阀 第263节 火器营制将军李定国、左果毅将军孙可望、右果毅将军艾能奇。 以及李岩、牛金星、宋献策、顾君恩四名军师。 至于正威武将军张鼐、右威武将军李友、左威武将军辛思忠三人则相继战死,除了张鼐的尸体趴在战马上,被部下牵着辗转回到营内之外,李友与辛思忠的尸体全都不见了踪影,首级也被官军斩获!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李自成的身上,只见李自成面色蜡黄,嘴唇都没有什么血色,不时的还微微哆嗦几下,显然是左眼时不时的传来了剧痛。 李自成靠在椅子上,显得非常的颓然,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各营兵马还有多少?” 第三百八十三章 战损与彷徨 流贼各营的兵马数量始终是一个谜,因为大部分都是被裹挟的百姓,称之为死兵、步兵,都只有一个大概的数量。 直到李自成重新整编各营兵力,这才让各营的兵马人数有了确切的数字。 今日一战,各营的兵力折损严重,顾君恩带着数百人游走在各营的营垒之中,从黄昏时分一直忙活到黑夜,才拿到了一份比较准确的各营伤亡数字。 李自成问完之后,顾君恩站了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下,脸色凝重的说道:“闯王是不是休息一下,明日再……” 李自成说道:“说吧,各营伤亡如何?” 顾君恩抱拳一躬,然后便将统计的结果禀报了一番。 此战,流贼中营最后参战,但是伤亡却不小,二十万步卒兵分两路支援两翼,贺锦所部折损两万三千余人,左武威将军辛思忠战死。权将军田见秀部折损两千余人,大部步卒都带了回来。 李自成、刘宗敏亲率的四万骁骑伤亡也是不小,收拢回来的中营骁骑只有两万一千余人,剩下的一万八、九千人不是战死,就是逃亡了。 李来亨率领的前营伤亡最大,两万骁骑折损过半,最终收拢回来的只有八千多人。五万甲兵也折损了将近两万人,最终收拢回来三万左右。至于其余的八万步卒大军,则只剩下三万多人,余者皆散! 李过率领的后营伤亡比较小,除了损失了两万多死兵之外,大部分步卒,以及两万五千骁骑、三万甲兵都基本上没有什么折损。 而刘芳亮率领的左营也差不多,折损的基本上都是死兵与步兵,主力骁骑与甲兵并没有成建制的派上战场,折损不多,最终只是损失了两万多死兵而已。 至于李定国率领的火器营则是基本上被打残了,五千火铳兵、五千骁骑基本上没剩下多少,李定国与艾能奇一番收拢,也才收拢了两、三成而已。 至于孙可望率领的三万长枪手,则损失了一万两千多人,剩下的一万多人也是军心动摇。 此时制将军袁宗弟率领的右营不在开封城外,没有投入作战,所以没有计算在内。 如此算来,今日仅一天时间,流贼各营就损失兵马十七、八万,而且其中不少兵马都是骁骑、甲兵等精锐,更是折损了正威武将军张鼐、右威武将军李友、左威武将军辛思忠三员大将,李自成瞎了一只眼睛,刘宗敏伤了肩膀。 可以说,今日一战流贼大军败得惨不忍睹! 在座众人此时脸色非常难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刘衍部强悍,可是没想到竟然如此强横,数万人马苦战一整天,面对各营数十万大军的轮番进攻,能够死战不退,给各营义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如此强军,世所罕见! 随后顾君恩说道:“此外,各营之中还有许多伤兵,但是各营之中缺少药品,估计有不少义军将士是撑不下去的,我军最终的阵亡人数,有可能超过二十万!” 李自成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一天战损二十万人马,这样的消耗,即便义军兵力百万,也一样承受不起。 “传令各营,加强戒备。” 李自成忍着疼痛说道:“刘衍此人奸诈无比,我军今日受挫,难保不会出兵劫营,各营甲兵、骁骑都要枕戈待旦,绝不可掉以轻心。” 众人纷纷领命。 “好了,都散了吧。” 随后李自成挥了挥手,今晚自己已经没有精力再部署什么,只能让众人先散去。 众人散去之后,李过与李来亨却坐在原地没有动,待到众人走光之后,二人纷纷过来查看李自成的伤情。 “放心,本闯王死不了。” 李自成在李过的搀扶下,躺在了一张虎皮床上,说道:“此战刚刚开始,这毁目之仇,本闯王一定要报!” 李过没有说话,李来亨犹豫了一下,说道:“闯王,刘衍部实力强劲,虽然不知道今日其部伤亡如何,但是怎么看也不会超过一万人,甚至只有几千伤亡而已。如此对比,我军是拼不过刘衍部的。不如暂且撤军,或是挥师南下攻打江南,或者返回陕西、山西各处,游荡河南各地,以便补充兵力。等到我军兵马钱粮充足之后,再找刘衍部报仇也不迟。” 李自成猛地瞪大了右眼,愤声说道:“我义军还有数十万兵马在,本闯王绝不会就此撤军!” 李来亨还要再说,却被李过拦住:“你先退下,今晚你率本部骁骑巡营,防备官军可能的突袭。” 李来亨抱拳退下。 李自成闭上眼睛,说道:“本闯王绝不撤兵!” 李过笑着说道:“义父不想退兵,那咱们就血战到底。” “唉!” 李自成叹息一声,说道:“还是赤心你理解本闯王。” 李过说道:“如今我义军人马太多,军中粮草却没有多少,如果不能及时打下开封城,我军就面临断粮的危险,我自然是支持义父的。” “其余众将都想从别处攻略钱粮,以避开刘衍所部,可是现在整个河南、陕西、山西,哪里还能攻略到如此海量的钱粮?也只有开封城了。” 李自成苦笑着说道:“是啊,他们都以为不打开封城,就可以避开刘衍部,可是刘衍会任由咱们撤走吗?他会一路追击,直到我义军分崩离析为止!” 李过安慰道:“义父不要想许多,先将伤势养好才是正理。此战我军也只是初战失利,接下来与刘衍还有许多大战要打,急不得,也不必过多担心,此番打开封,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嗯。” 与此同时,李岩愁眉不展的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内,妻子红娘子迎了上来,关切的问道:“闯王情况如何?” 李岩坐下,担忧的说道:“闯王失了左眼。” “什么!” 红娘子震惊无比,今日大战义军受创,闯王李自成又受了重伤,局势非常危急,此时红娘子也与李岩一样,满面愁容。 红娘子本就是河南人,从小跟随杂耍流浪街头,擅长"绳技红娘子",就是耍杂技卖艺的女杂耍,因卖艺时身着红装而得名,江湖人称"红娘子",时间一长,其本名叫什么便已无人可知,皆以红娘子相称。 早在崇祯初年,红娘子就河南信阳鸡公山拉起了一支人马,开始诛杀贪官污吏与地主豪绅,到处焚毁官府、破狱放囚、打开粮仓赈济饥民。 而后李岩被官府抓捕入狱,红娘子率部攻打城池解救,二人因此相聚,一同投奔了李自成。 此时红娘子沉默了许久,说道:“今日大战,闯王命我率本部五百壮妇军留守老营,大军的粮草也尽数在老营之中。根据我今日所见,军中粮草已经不多了,根本无法长久的支持义军几十万人马!” 李岩脸上的忧虑之色更盛了,说道:“此事我知道,只是担心军心动摇,所以只是禀报过闯王,并没有对别人说起。今日军议上,闯王执意不愿撤军,不光是因为作战失利要报仇,更是军中粮草不济,闯王急于拿下开封城,以补充大军物资!” “可是……” 红娘子担忧的说道:“那刘衍部战力也太过恐怖了,区区几万兵马,而且还是从辽东那么远劳师远征而来,只隔了一晚便可以投入作战,激战一整天啊!” “傍晚时分我询问了不少送到老营的伤兵才知道,那些官军不但装备精良,而且异常顽强,哪怕当初与卢阎王(卢象升)、贺疯子(贺人龙)、曹文昭等部,也没有这样强悍!再打下去,我义军真的能拿下开封城吗?” “我不知道……” 李岩始终在中军观战,是亲眼见识过青莱镇新军强大战力的,此时已经没有了以往的自信,此时摇着头说道:“刘衍部太强了,不愧是数次击败关外鞑子铁骑的强军,此番我义军算是遇到难关了,天大的难关!” “那……” 李岩伸手拦住了红娘子,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闯王那边不能再劝了,现在咱们能做的,就是全力支持闯王,想尽办法打赢这一战,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唉!” 红娘子叹息一声,随后起身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去老营那边,各营的伤兵都陆续运过去了,可是营中的大夫和药物都极度缺少,时间长了会出乱子的。” “也好,你去盯着点。” 李岩起身说道:“我去火器营,通过今日之战,我始终觉得击败刘衍部的关键,还是在火器上面,我要与李将军长谈一次。” 深夜时分,九月中旬的深夜凉风阵阵,夏日的炎热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阵阵凉意,就好像是此刻李岩的心情一样。 到了火器营的中军帐,李岩见到了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三人,说明了来意,四人便商谈了起来。 李定国说道:“我原本以为,火器营的五千火铳手经过整编操练,定然可以在战场上大放异彩,可是通过今日之战,我才知道什么叫做火器作战!” “刘衍部的火器种类不多,各种火器全都是集中使用的,火铳手全部是鸟铳,火炮也就是那么几种,可是集中使用下,却可以将火力发挥到最大。” “而且刘衍部的兵马训练精悍,战场上,我军火铳手与之对射,刘衍部的兵卒毫不畏惧,即便面对火铳打来,也一动不动,这种视死如归的气势,我火器营兵马是做不到的!” “所以我以为,想要击败刘衍部,不但要整顿火器营的装备,所有的火器都要统一样式,最好是自己招募工匠,大规模的自行打造火器。此外火器营的兵马也要严苛操练,否则火器营就算人马再多,也绝不是刘衍部的对手!” 孙可望与艾能奇频频点头,显然今日大战,刘衍部已经将三人打服,三人已经开始思变了。 李岩苦笑着说道:“李将军所言甚是,也颇为在理。只是做起来却不现实,我义军游荡在各处,居无定所,如同浮萍一般,朝廷不会给我义军占据城池发展壮大的机会,咱们义军到哪里招募工匠,在哪里安心打造精良的火器?” 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闻言都是叹息不已,四人此时彷徨无计,都隐约认识到:义军应该找个落脚之地,不能再各处游荡下去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 初战告捷 开封城内,河南巡抚衙门。 经过白天的血战,新军各部陆续开入城内休整,城外的战场一片狼藉,河南巡抚高名衡、推官黄澍等调动大批民壮出城打扫战场,将战场上遗留的流贼尸体就地掩埋,将所有的首级以及各种缴获物资运入城内。 新军各营阵亡将士的遗体,以及各营的伤员,则由各营的辎重兵与医官负责收集,并且全部运送到城中安置。 此时在巡抚衙门的正堂上,众人推举刘衍坐在了上首,巡抚高名衡、副将陈永福,以及新军各营的都指挥使、指挥使齐聚一堂,正在举行军议。 镇抚官荀景云已经将各营的伤亡情况统计了出来,此时正在向刘衍禀报。 此战,新军亲卫营、中营、骑兵营、炮营、左营先后出战,右营与后营驻守城内。 经过一整天的血战,亲卫营阵亡将士四百一十七人,伤九百五十三人; 中营阵亡九百零三人,伤一千二百一十五人; 骑兵营阵亡两千七百二十八人,伤六百五十九人; 炮营阵亡一百零八人,伤六十二人; 左营阵亡三百九十八人,伤一百一十八人。 一天的血战,新军各营折损将士四千五百余人,另外还是三千余人负伤,在短时间内也无法上阵了。 荀景云禀报完毕之后,刘衍的脸色便黑了下来,如此伤亡,即便是在辽东战场对阵奴贼铁骑,也没有如此惨重的伤亡。 此时众人都看向刘衍,只见刘衍说道:“此战我军伤亡巨大,可见流贼大军绝不是乌合之众,他们兵力众多,各营之中都有精锐兵马,我军不可轻敌!” 众人深以为是,今日战场上,流贼大军那几乎无穷无尽的兵力,给各营将官深刻的印象,如果不是新军装备精良、战力强悍,如果不是新军有火力上的绝对优势,如果此战官军一方换成其余兵马,那今日之战肯定是流贼大军获胜! 这时王越问道:“荀副部,那我就斩首多少?” “十三万八千五百多级!” 众人闻言顿时振奋不已,王越更是跳了起来,大声说道:“十三万八千五百多级!” 荀景云补充道:“另外阵斩了流贼右威武将军李友、左威武将军辛思忠,俘虏了流贼三万九千余人。” 明末大军阀 第264节 此时刘衍的脸上的阴霾才消散了一些,旁边的吴国金说道:“总镇,属下还要补充一点:傍晚时分,属下与探查曹主事王阳一起审问了几个俘虏,其中一人是流贼中营的都尉,根据那俘虏所言,流贼中营的正威武将军张鼐也被我军阵斩,只是其尸体被属下抢走。” “另外,还有一个俘虏,是骑兵营将士在流贼大军全部溃逃的时候抓捕到的,是流贼军中的一个掌旅。” “根据那个掌旅所说,李自成并没有死,而是受伤了,所以……” 吴国金的意思很明显,此战最大的一个功劳也许只是空欢喜一场,众人都是遗憾不已。 刘衍说道:“诸位不必太过遗憾,本镇也没想着一战就解决掉李自成,毕竟此人逃命的本事还是很强的。” 众人哄笑起来。 “不过此战击杀流贼正威武将军张鼐,击伤李自成的事情,还是要写在捷报之中,至于兵部认不认,那本镇就不管了。” 河南巡抚高名衡此刻已经是笑开了花,都说青莱镇新军强悍,今日才真正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强军! “呵呵,刘总兵威武!新军将士悍勇!国朝有刘总兵与新军将士在,则流寇之祸终将根除,此诚可喜可贺!” 刘衍只是淡淡一笑,打几场胜仗就能根除流贼之祸?想得美!没有钱粮赈济与民生善政跟进,即便今日将李自成、刘宗敏等一众闯军贼首全部斩杀,将所有骁骑与甲兵尽数斩首,流寇之祸也依然无法断绝。 只要朝廷依旧对内横征暴敛,各地官吏依旧贪赃枉法,迟早还会有刘自成、王自成、赵自成出现,流寇大军也会像韭菜一样,割了一茬还会源源不断的冒出来,永无结束之日! 不过这些话,刘衍也没必要对高名衡讲,他只是一个巡抚而已,根本左右不了朝廷的大政方针。 于是刘衍说道:“今日血战,我新军将士也伤亡巨大,将士们急需休整,所以还请高大人连夜调拨钱粮物资过来。” “目前城中钱粮物资都在府库之中,由我新军将士把守,荀副部会将我军所需物资数目提供给高大人,辛苦高大人前去转运、分派。” 高名衡说道:“此乃本抚的分内之事,刘总兵放心,不会误事的。” 陈永福此时激动不已,说道:“总镇大人,经过今日一战,流贼各部肯定士气低落,我军不如抽调一支精兵,连夜偷袭流贼大营,也许可以将李闯军彻底击溃!” 高名衡也投来期盼的目光,显然想让刘衍再度出兵,只要能尽快击败李自成部,自己这个河南巡抚怎么看都能分到不少的功劳。一旁的陈永福同样如此,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可是刘衍却当即拒绝了陈永福的建议。 笑话! 新军各营将士已经血战了一整天,各营将士不但付出了巨大的伤亡,而且也非常的疲惫了,在这个时候出兵劫营,先不说能不能成功,新军将士为此要付出多少伤亡? 刘衍可不是任人摆布的老好人,也不是愚忠之人,拿自己麾下将士的脑袋,去换别人的功劳,亏本的事情刘衍可不会干! “呵呵,李自成不是等闲之辈,今日大战他吃了亏,定然会严加戒备,劫营之事不必再提,绝不会成功的!” 陈永福见状以为刘衍是担心流贼有准备,便准备继续劝谏一番,却被高名衡拦下。 刘衍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高名衡人精一个,自然看得出来,说道:“呵呵,既然这样,那劫营之事就算了,让新军将士们好好休息一下。” 陈永福这才反应过来,连连附和着。 其余王越、张义、汪博、沈拓等人则是面露不悦,看向二人的眼色也不太友好。 高名衡也感觉到了,于是便扯开话题,笑着对刘衍说道:“刘总兵你看,这捷报怎么写,是不是本抚执笔,定然会将新军将士的功劳与英勇全部写上,到时候圣上龙颜大悦,刘总兵与新军将士……” 刘衍直接打断了高名衡的话,说道:“捷报之事就不劳高大人费心了,本镇亲自执笔!” “另外高大人操劳粮草,陈将军镇守城头的功劳,本镇也会一一写明,请二位放心!” 高名衡碰了一鼻子灰,讪讪的笑了笑,不再说话。 陈永福也有些不满的看了高名衡一眼,然后说道:“总镇大人,周王那边是不是也要知会一声?” “嗯,明日一早,本镇便派人告知周王,并且将今日大捷的消息通报全城,以坚定城内百姓的抗敌决心!” 次日一早,青莱镇新军斩首流贼十三万八千多级,还俘虏了三万九千多人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开封城,全城百姓顿时欢喜鼓舞,要不是此时城内依旧实行禁令,城中百姓早就上街庆贺了。 而周王朱恭枵收到刘衍派人送来的通报后,也是面露喜色,对左右说道:“呵呵,那刘衍也算干将,收了本王的钱粮,还真的重创了流贼大军,看来本王也要上奏一封,表一表本王捐献钱粮的事迹,并且提携那刘衍一番!” 也是在这天早上,刘衍派出一队夜不收,从开封北门出城而去,将昨日大战的捷报送往京师。 刘衍在捷报中不但提及新军将士的功劳与伤亡,还专门提及开封城内缺少钱粮补给,要求兵部一定要源源不断的运送钱粮到开封。 虽然现在城中钱粮还能够支撑,但是刘衍秉承着多多益善的原则,能向朝廷索要到的好处,就绝不会放过。反正那些钱粮自己不要,也到不了辽东战场,更到不了百姓的手中! 随后刘衍视察了设立在城中校场上的伤兵营,新军各营三千多伤员之中,大概有两成是重伤员,即便能够救活,也是伤残了。 刘衍随即对荀景云说道:“所有阵亡将士、重伤将士都要一一记录在案,回去之后,朝廷的封赏和抚恤要照发,我总兵府还要再给一份!” 荀景云动容的说道:“总镇放心,属下省得!” “大人!” 这时,吴国金策马赶来,急匆匆的来到刘衍身边,低声说道:“大人,属下从一个流贼火器营的俘虏那里,审问到了卢督臣遗骸的下落!” “什么!” 刘衍瞪大双眼,怒火、震惊、惊喜交织在一起,充斥在双眼之中,厉声问道:“督臣在哪!” 吴国金当即详细的禀报了一番:那俘虏是李定国麾下都尉,对于李定国私自收殓卢象升遗骸,并且偷偷埋葬在开封城以东的事情,都非常清楚,甚至连后来李自成痛斥李定国,李岩力保支持李定国的事情,都了解不少。 吴国金奉刘衍命令,对那三万九千俘虏中,所有的流贼军官进行甄别和审问,这才得知了这条重要的情报。 那流贼火器营都尉也是个聪明人,听李定国提起过刘衍与卢象升的关系,这才主动对吴国金透露出来,就是为了自己能够免除一死。 刘衍长叹一声,也许这就是老天不忍英雄的遗骸遭受劫难,才会有此安排吧! “你立即带着那个流贼都尉走一趟,带上祭品和香烛,如果他所说为真,那就在墓前替本镇祭奠一番,等到此战结束,本镇再亲自去祭拜。” “是!” 吴国金问道:“那流贼都尉如何处置?” “先带回来关押,等到此战结束之后,砍去其双手大拇指,然后放了吧。” 刘衍对于流贼兵马向来深恶痛绝,认为流贼之中能够混上一官半职者,手中全部沾染了百姓鲜血,那三万九千多俘虏自己是绝不会要一个的,战后会全部砍去俘虏的双手大拇指,然后交给高名衡处理。 历史上明廷便接纳了众多的流贼俘虏,然后每当李自成或是张献忠势力重振的时候,那些俘虏不是裹挟百姓前去投靠,就是纷纷开城投降,为流贼大军献城,那些人留着都是祸害! 至于李来亨、李定国、高一功、田见秀等人,毕竟历史上都是宁死不屈,抗击满清鞑子的名将,虽然也都沾染了不少百姓鲜血,但是在民族大义上是毫不含糊的。 所以对于这些人,只要他们能够迷途知返,刘衍还是愿意网开一面的。 随后吴国金急匆匆的前去寻找卢象升的遗骸,刘衍则回到都指挥使衙门内,这里已经被刘衍作为临时中军征用了,苗绍率领亲卫营将士进驻了这里。 刘衍刚来到正堂上,便看到苗绍快步走来,说道:“大人,刚刚陆续有各营的夜不收送来消息,今日一大早,李自成便派出了不少兵马,护送着不少空着的大车,像是去别处装运什么物资!” 第三百八十五章 李自成的对策 开封城以西十八里外,流贼大营。 秋风之下,万物凋敝,流贼各营的营垒之中,到处都能看到无精打采的士兵列队经过,不时还有一车又一车的重伤兵或是尸体,从老营的营垒中运走,至于运往哪里,则没有人关心。 李过策马经过中军大营的辕门,带着一队骁骑来到中军大帐外,众骁骑之中还有几个大夫,乃是流贼兵马从各处城池中抓来的,专为诊治李自成的伤势。 “带进去!” 李过下马之后,命部下将那几个大夫带入营帐之内,自己也跟着走了进去。 此时李自成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靠在一张雕花踏床上,李来亨正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不断用木勺搅拌着,准备凉一些便让李自成喝下。 几个大夫见到李自成,都吓得浑身战栗,被呵斥了好几声才颤颤巍巍的上前,李来亨冷声说道:“你们为闯王治伤,做得好,有银子赏赐,做不好,小心人头搬家!” 几个大夫连忙跪下来磕头答应,然后在李过、李来亨的注视下,小心翼翼的拆开李自成头上的白布,仔细查看伤口。 过了好一会儿,几个人为李自成换上了新的药膏,重新绑好了崭新的白布,过程中大气都不敢出,直到全部做完,又商量一番,开具了药方,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紧张在站在一旁等待发落。 李自成接过李来亨递过来的药汤,喝下之后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挥了挥手,李来亨便会意,命人将那几个大夫带了出去。 随后营帐外面便传来几声惨叫,为了保证李自成受伤的消息不外露,那几人已经是第四批被杀的大夫了,每一次都是抓人来为李自成治伤、换药,然后便把人直接杀了。 此时换上了新药,李自成感觉左眼的疼痛缓解了许多,靠在一床崭新的绣花被子上,然后说道:“人马都派出去了吗?” 李过与李来亨就坐在左右,听到李自成的问话,李过说道:“闯王放心,火器营与中营都派出人马,我与来亨也都派出了不少骁骑与步卒,各路兵马分头行动,绝不会误事的。” 李来亨说道:“各支人马前往开封周边各城,兰阳县、陈留县、中牟县、杞县、新郑等处,都有兵马前往,那些城池都已经被袁将军的右营将士占据,城头上的火炮估计已经提前搬运了下来。” 李自成嗯了一声,随后又说道:“另外派人联系制将军袁宗第,让他集结右营兵马前来汇合。” 李过微微皱眉,说道:“闯王,那周边各城都要放弃吗?” “放弃!” 李自成的语气越发冰冷:“本闯王要集中所有兵力,以及各处的火炮,再与刘衍打一战!还是那句话,只要击败了刘衍部,河南就是我义军的天下。” “只要歼灭刘衍部,我义军便可统领河南、陕西、山西,向北可以进击北直隶,向南可攻略江南财税之地,到时候我义军便可一飞冲天!” 李过和李来亨对视一眼,二人心中都很担忧。 就在昨天夜里,李自成与李过商议了大半夜,寻找击败刘衍部的对策。最终二人得出的结论与李岩、李定国相同:要想击败刘衍所部新军,还是要以火器为主,骁骑与甲兵为辅。 只是流贼大军常年流窜在西北、中原各地,没有打造火器的能力,而且流贼军中没有合适的工匠、人才,在军中打造也不现实。 于是李自成决定,派出兵马分头前往开封城周边的各处城池,将各处城头上的火炮全部运来,准备集中数量庞大的炮群与刘衍部进行火炮对射,然后再凭借兵力上的绝对优势,一举击败刘衍部新军。 虽然李过与李来亨都非常赞同李自成的方略,认为想要击败刘衍部,也只有这一个办法。 可是如今义军刚刚遭到重创,十几万人马一战尽丧,新组建的火器营也被打残,军中士气非常低落。在这样的时候,继续集中兵力与刘衍部血战下去,真的合适吗? 李过与李来亨有意暂时退兵,只以部分骁骑继续封锁开封城,将刘衍部拖在开封一带,然后义军主力分兵攻略各处,尽快将河南全境打下来,结束义军到处流窜的局面,开始经营基业。 又或者是以主力南下,直接过长江,冲进江南的财税之地,断绝朝廷的财富来源,然后利用江南的财力、人力重新打造义军各营,再转过身来与刘衍部鏖战。 昨晚,李过与李来亨也委婉的表达过自己的意见,却被李自成否决了。 在李自成看来,刘衍部不过是一支比卢象升、曹文昭等部更强的精锐,没有什么特殊的,只要义军调集更为强大的火力,便可以将其击败。 “不管是攻略各地,还是进攻江南,都是不现实的!刘衍不会坐视我义军发展壮大。” “你们想将刘衍部拖在开封,那要留下多少兵马?兵力少了拖不住刘衍部,留下多了,那与决战有何区别?” 面对李自成的反驳,李过与李来亨也无法对答,毕竟面对刘衍部这样的强军,谁也不敢说自己的策略就一定是正确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闯王,我今日收到消息,刘衍部派出的夜不收人数开始增多了,我有些担心,运送火炮的兵马会不会被刘衍部截杀?” 李自成沉吟了一会儿,说道:“那就多派人手沿途护送,另外告诉袁宗弟,不要在意一城一池的得失,立即率部集结撤回来,并且要护送沿途的运炮车队,不得有误!” “是!” 次日一早,中牟县以东三十三里外,杏花营。 杏花营原本是一处还算热闹的市镇,一千多户的人口,却有着上百处店铺,南来北往的商旅很多都从这里经过,北上前往黄河渡口,向东前往开封府城,向西便是中牟县,而南面则是著名的朱仙镇。这里是一处热闹的陆路枢纽,在开封一带很是有名。 可是如今的杏花营却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繁华与热闹,市镇之内看不到一丝炊烟,往日的人声鼎沸,如今再也听不到,只能见到偶尔经过的野狗与老鼠,还有就是残垣断壁之中,横七竖八暴露在太阳之下的尸骸残骨! 明末大军阀 第265节 “就在这里歇脚!” 一支流贼骁骑策马冲进了杏花营,为首一个掌旅打量着四周,眼见整个杏花营内见不到一个活人,找不到地方劫掠钱财、找乐子,不由得愤恨的骂了两句,然后挥手让后面的部下搜索一番。 “大人,连一个鬼影都见不到,放心吧!” 很快一众部下便策马回来,那掌旅便说道:“好了,将所有车马运进来,那些火炮和炮手都要看好。” “是!” 这支流贼骁骑一共一百多人,押运着二十多辆牛车、马车,从中牟县而来,车辆上运着各式佛郎机炮,还有一些比较大的大佛郎机,以及小号的红夷大炮,则是由一些牛车拉着。 此外还有数百中营的死兵随行,一路上负责推车、搬运火炮,不少人已经累得精疲力竭,可是刚一坐下,就被旁边的骁骑用马鞭抽打。 “一群废物,干些重活就要歇着,在战场上不顶用,干活也不行,真是一群废物!” 那些死兵敢怒不敢言,面对装备精良、残暴凶悍的骁骑,只能任人打骂,稍有不从便会被挥刀砍死。 “点火烧水,昨天晚上就出城了,走了大半夜也没顾上休息,真不知道闯王着什么急,催的这般要紧。” 那掌旅与一众部下下马休息,督促着一些死兵烧水做饭,大队人马就在这杏花营内临时歇脚。 “派个人去周围盯着,警醒一些!” 旁边一个部总很不情愿的被点了名,起身正要招呼部下上马,却突然僵硬的站在原地,那掌旅见状怒声说道:“奶奶的,你他妈的聋了!” 说着掌旅便站了起来,伸手就要去打,突然也愣住当场,只见远处出现了一支马队,鲜红的衣甲、显眼的战旗,赫然是刘衍部新军的夜不收! “敌袭!” 掌旅大吼一声,一百多个流贼中营骁骑顿时炸了窝,纷纷冲向不远处的战马,那数百死兵更是不堪,直接一哄而散,任凭左近的骁骑如何打骂呼喊,众人都是头也不回的直接逃跑。 战场上几十万人都打不过人家,现在都累成狗了,傻子才留在这里送死! 那掌旅见状气得破口大骂,挥刀砍死了好几个从身边跑过的死兵,但是也无济于事,数百人转眼之间就一哄而散,只剩下一百多骁骑还在杏花营内乱转。 “集结,给我冲上去!” 掌旅大声吼叫着,跑了数百死兵无所谓,回去禀报说全都战死就好,可是这些火炮要是被官军缴获了,那从自己以下,这一百多人全都活不成! 很快,一百多骁骑跟着那掌旅开始冲锋,战马聚拢在一起,轰隆轰隆的向前跑去,却被杏花营内各种残垣断壁阻拦,根本跑不快。 与此同时,袭来的新军夜不收已经冲到了杏花营内,那些夜不收足有一哨人马,两百多人,领军将领便是新军中营夜不收哨长许明德。 “下马步战,抢占有利地形,准备鸟铳!” 许明德大声呼喊着,率领众将士下马,然后所有将士纷纷散开,握紧已经填装好的鸟铳,身上携带着战刀和短矛,快速冲进了杏花营内,开始依托各处残垣断壁,准备围歼冲来的流贼骁骑。 旗长小东子带着数十名部下冲在左翼,很快就冲进一处院子,这里面的房屋已经倒塌,只留下许多一人多高的残墙,院门也不见了踪影。 “准备射击!” 小东子指着前面的残墙,与数十部下跑过去,所有的鸟铳都架在了墙上,正对着那些骁骑前进的路线。 而其余夜不收将士也是如此,很快就在一百多骁骑的前方完成了部署。 许明德此时也端着鸟铳,对准了众骁骑,估算着距离,然后大吼道:“开火!打!” 第三百八十六章 情报 “放!” 砰!砰! 许明德率领的一哨夜不收将士,全员装备了燧发鸟铳,而且人人披甲,近战兵器则是因人而异,或是短矛、战刀,或是狼牙棒、耥耙,甚至还有人使用单手钩镰、连枷等武器。 此时所有人开始齐射,只不过在杏花营内无法排成整齐的横阵,众人开火之后,只过了三轮,齐射的节奏便开始乱了起来。 许明德望着前方已经人仰马翻的流贼骁骑,三轮齐射已经给敌军造成了数十人的伤亡,剩下的流贼骁骑也就剩下五、六十人而已,收拾起来非常轻松。 而此时双方相距不足三十步,于是许明德大吼着:“接战!接战啦!” 两百多名夜不收将士纷纷换上近战兵刃,许明德手中是一把短矛,小东子则拿出了一把战刀,同时从背后取下一面圆盾,二人怒吼着冲向前方,两百多名夜不收将士纷纷冲了出来,很快就从四面八方围住了那数十幸存的流贼骁骑。 废墟之内遍布障碍,再加上之前夜不收将士的几轮齐射,此时那流贼掌旅等人已经彻底停了下来,骑兵失去速度,面对步兵的围攻,那就是死路一条。 不断有流贼骁骑惊叫着被拉下战马,然后几名夜不收将士对着其一阵劈砍。 许明德一枪刺穿了一个流贼骁骑,直接将其从战马上戳了下来,然后猛地蹲下躲过一击,顺势抽出短矛回身一刺,正中那个流贼骁骑的后心。 “啊!” 那流贼消息坠落马下,惨叫声引来了掌旅的注意:“杀了他,杀了官军领头的!” 周围几个流贼骁骑纷纷跳下战马,跑不起来的战马已经不是助力,而是累赘,几人纷纷步行围攻许明德,就连那掌旅也跳下战马冲了过来。 众人都知道此战危急,多半是活不成了,临死也要杀了官军将领,也好路上垫背! 许明德见状毫不畏惧,与身边两名夜不收将士相互配合,三人背靠背,组成了一个小阵势,与冲过来的流贼骁骑搏命。 “杀!” 一名夜不收将士挥刀劈砍,战刀劈入当面一个骁骑的脖子,顿时血流如注,那骁骑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突然另一个骁骑挺枪刺来,夜不收收刀不及,被一枪刺死,临死时双手握紧长枪,那骁骑奋力争夺,竟然无法抽出分毫。 “给我死!” 许明德见状大怒,反手一矛刺中那骁骑的脖子,然后用力一挑,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便飞到了半空中,鲜血如同喷泉一般,从那无头尸体的脖子里喷了出来,浇了许明德满头满脸。 就在此时,流贼掌旅趁机冲上去,一刀劈下,与许明德对拼起来,三刀过后,许明德手中的短矛被砍断,战刀顺势砍进许明德的肩膀,剧烈的疼痛让许明德凶性大发,怒吼一声便抓住那掌旅的手臂与脖领,然后一个过肩摔将其撂倒。 “敢砍我,找死!” 许明德大吼一声,飞起一脚就踏在流贼掌旅的胸口,顿时将其踏得口吐鲜血,随后另一名夜不收将士大叫一声,许明德回头看去,却见两根长枪同时刺来,当场将许明德刺死。 “老大!” 不远处,小东子砍死了一个流贼骁骑,正好看到许明德战死,怒吼着冲过来,周围的夜不收将士纷纷杀来,将周围的流贼骁骑全部砍翻在地。 片刻之后,杏花营内的厮杀声落幕,许明德与九名夜不收将士阵亡,一百多个流贼骁骑被全歼。 这一战原本是一场遭遇战,许明德等人奉命搜寻开封城周边,查访流贼派出了大量车队是何目的,正好盯上了这支流贼骁骑。 包括许明德在内,所有人都认为这场战斗会打得非常顺利,整整一哨两百多名精锐夜不收,突袭一百多流贼骁骑、数百死兵,就算有些伤亡,也绝不会太大。 可是谁能想到,在巨鹿之战时就跟随刘衍的哨长许明德战死了,死在了这杏花营,死在了一场几百人的小冲突中。 “老大!” 小东子此时泪流满面,许多夜不收将士愤恨的挥砍那些骁骑尸体,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身为许明德的护卫旗长,小东子自责不已,明明只有几十个敌人,为何还会让身为哨长的许明德被围攻? 此时并没有人怪罪小东子,许明德战死,是全哨所有人的责任,回去之后众人都要接受镇抚官荀景云的质询,到时候是罚是杀,众人都不会有异议。 “回去吧!” 哭了一会儿,小东子咬着牙擦了擦眼泪,吩咐众人将许明德与阵亡将士的遗体绑在战马上,然后带人去查验缴获。 当众人看到那些车辆上的火炮后,脸色都是非常难看。 “流贼派出的人马,是去搬运火炮的!” 小东子眼见这样一支流贼小队,就运送了各式火炮三十多门,还有众多的炮弹以及火药。至于之前的那些炮手,在众夜不收突袭的时候,便都跑得一干二净了。 “咱们怎么办?” 此时许明德已死,身为护卫旗长的小东子,自然就成了众人的主心骨。 只见小东子思索片刻,然后说道:“这里到处都是流贼的小股人马,要将这些火炮运送回去不现实。立即将所有的火药卸下来,用火药炸毁这些火炮!” 众人当即开始忙碌起来,很快就将所有的牛车、马车周围部署了火药,那些拉车的牛马全部从车辆上解下,成为了夜不收们的战利品。 随后众人全部策马撤出了杏花营,只留下一人负责点火。 片刻之后,随着一声巨响,几十门火炮在爆炸中变成了废铁。 “走,立即赶回去!” 小东子等人不敢停留,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引来大批流贼兵马,众人必须立即回去禀报这一重要情报。 很快,当小东子等人朝着东面策马狂奔没多久,后面就出现了大批的流贼骁骑,在侧翼远处,甚至还隐约能看到漫野的流贼步卒,正在向这般冲来。 “真是疯子,竟然还有步卒追赶!” 小东子不断在心中怒骂着,可是却不敢有丝毫停留,众人倒不是怕死,而是怕死后情报送不出去。 “东子,要留下人阻击,不然谁也跑不出去!”一名旗长大声吼道。 “阻击个屁!” 小东子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后面已经聚集了至少数百流贼骁骑,众人周围侧翼的流贼步卒也是越来越多,甚至前方都能隐约望见流贼的旗帜,以至于众人不得不随时转变方向,在旷野上不断策马走着s形,以躲避流贼步卒在前面的阻拦。 小东子估计着,围堵自己这两百多人的流贼兵马,至少已经有数千,甚至是上万人马了,留下人阻击?那就是白白送死,在这样的旷野中无凭无据的,估计连一炷香的时间也顶不住,就会被流贼的人海给淹没掉! “冲吧,那些驮马与拉车的牛全部放弃,所有人全速逃命,只要能有一个人活着回去,就要将情报送到总镇面前!” “是!” 全哨夜不收齐声怒吼着,此时除了许明德等将士的遗体还绑在战马上,由左近的将士牵着缰绳带走,其余的所有缴获,甚至众人携带的物资,都一并抛弃了。 旷野之上,李来亨策马跟在大队骁骑之中,望着前面大约两里开外的小东子一众,脸色很难看。 自己接到消息,刘衍部的夜不收开始大规模出动,便已经觉得不对劲,幸好自己亲自带兵巡视各处,才没有让这股官军夜不收悄无声息的走脱。 “传令:绝不能放走那股夜不收,给我斩尽杀绝!” 李来亨担心刘衍一旦知道义军调集大量火炮的消息,肯定会有所准备,此时在李来亨的心中,刘衍已经是一个难以战胜的随手了,一点差池,都会引来有一场败仗。 很快大批的骁骑陆续赶到,围堵在小东子等人周围的流贼兵马已经突破万人,这么大的动静,已经足以引起新军各部的注意了。 周边的新军各营夜不收发现了这边流贼闹出的动静,一面随行在外围监视,一面分头回去报信。 李来亨此时已经顾不上许多,只想着尽快围歼前面的那股新军夜不收,突然前方烟尘四起,一支庞大的铁骑大军出现在东面,挡在了小东子等人的前方。 “是骑兵营!” 小东子等夜不收将士欢呼一声,纷纷策马迎了上去。而周围的流贼兵马则不约而同的放慢了速度,随后全都聚集在李来亨的大纛之下。 很快,许铭策马阵中,身后是八、九千骑兵营将士,小东子等人则是马不停蹄,继续向东狂奔而去,前方数里之外,就是开封城了。 此时李来亨周围已经聚集了数千骁骑,以及一万多步卒大军,可是依然不敢向前方的骑兵营进攻。 明末大军阀 第266节 “还是晚了一步!” 李来亨愤怒的挥舞着马鞭,猎猎作响之后,便怒声说道:“撤!” 此时李来亨只想尽快赶回中军去,向李自成禀报情况,是不是加派兵马护送各处运来的火炮,以免被刘衍派兵处处截杀。 许铭望着远去的李来亨所部,也是怒声骂了继续,要不是骑兵营夜不收及时前来报信,刚才过去那支夜不收还真就要被流贼给拦下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重要消息,竟然让流贼出动这么多兵马拦截!” 许铭心中琢磨着,随后便下令返回开封城。 第三百八十七章 应对 九月底的开封城秋风习习,城中能够见到的树木都已经泛黄。 刘衍站在西城门的瓮城城墙上,目光所及一派秋日的萧索,旷野之中黄绿斑驳,仿佛在一夜之间万物凋零,就好像现在的中原大地一般,给人一种极度压抑的感觉。 “总镇。” 苗绍身披铁甲大步走来,如今大军出征在外,新军各级将领都开始称呼刘衍为总镇,刘衍对此也是习以为常。 “各部夜不收都派出去了,流贼在搞什么名堂,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刘衍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目光却依然盯着外面的风景。 “还有就是,半个时辰之前,左营的一队夜不收发来警报,在城西出现万余流贼兵马,为首贼将是李来亨,许游击已经率骑兵营前去阻截了。” 刘衍指着城外远处的秋景,说道:“那股流贼应该已经撤了,你看远处空中的黄色烟尘已经开始消散了,说明流贼兵马正在撤走。” 苗绍笑着说道:“总镇说的是。” “只是那李来亨不知道是发什么疯,突然带兵出现,又很快率部撤走?” 刘衍摇了摇头:“等许铭回来,也许就有消息了。” 没过多久,小东子与两部两百多名夜不收赶了回来,众人策马冲进西城门,然后直接冲向城中的都指挥使衙门。 此时刘衍也已经回到都指挥使衙门,得知消息,当即命人将小东子带来。 “总镇!” 小东子此时面露悲戚,哭着将众人遭遇流贼骁骑,以及激战的经过禀报了一番。 刘衍听闻之后眉头紧锁,自己是知道许明德的,当初在巨鹿战场上,许明德策马冲入奴贼军阵,救下了不少百姓,给刘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可是刘衍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强悍的一个人,竟然死在了流贼手中! 此时小东子就跪在地上流泪,等候刘衍的处罚。 “不要哭了!” 刘衍看着小东子,问道:“他们都叫你小东子,你本名叫什么?” 小东子擦干眼泪,抱拳说道:“启禀总镇,属下名叫来东。” “来东?” 来姓很少见,也难怪军中同袍都习惯叫他小东子,的确是比来东顺口。 刘衍让来东站起来,说道:“许哨长战死,你们都有过失,本镇便责罚你们每人二十军棍,并且在军功薄上记下一笔,你们每人都要在接下来的战事中,斩首三颗敌军首级才能消除。你们这一哨之中,有一人没做到,便要全体连坐,杖责五十,驱逐出青莱镇新军!” 来东当即领命,便要退下,带着哨中众人去找镇抚官荀景云,领取二十军棍,却被刘衍叫住:“眼下大战在即,这二十军棍就暂且记下,先去镇抚官那报个到,等开封战事结束,再一并清算。另外你先暂时统领这一哨,出任哨长吧,本镇希望你能戴罪立功,不要让本镇失望!” 来东心中感动,抱拳大声说道:“总镇放心,属下定当肝脑涂地,不负总镇大恩!” 当日,刘衍带着各营都指挥使前往城中军营,将许明德与其余九名夜不收的遗体火化。 此前军中数千阵亡将士的遗体,已经在这几天陆续火化,所有将士的骨灰和遗物,都已经贴上了铭牌,待到大军凯旋之日,一并带回青莱镇安葬。 同时刘衍计划着在青莱镇修建一处忠烈祠,将所有阵亡将士的牌位供奉其中,让这些英雄享受香火供奉,也让后世之人记得这些英雄的壮举。 熊熊燃烧的木堆周围,各营都指挥使,以及大量的新军将士庄严肃穆的为许明德等人送行。 随后刘衍与各营都指挥使,以及荀景云、河南巡抚高名衡、副将陈永福齐聚都指挥使衙门。 “我军夜不收得到的情报,李贼正派兵转运各处缴获的火炮,估计最多半个月,就能聚集至少数百门大小火炮,到时候流贼大军肯定会再次来攻,开封的形势已经非常危急了!” 高名衡和陈永福的脸色都很难看,新军强大的火力给了二人信心,可是眼下流贼正在大举汇集火炮,火力极有可能会超过刘衍的新军,再加上流贼那充足的兵力,开封城还能守住吗? 许铭、苗绍、张义、沈拓、汪博、钱樰、荀景云、王越等人也是脸色阴沉,大战已经让新军各营伤亡数千将士,眼下李自成又调集大量火炮来攻,众人都在担心新军各营会再次遭到重大伤亡。 刘衍看着众人的脸色,虽然自己也很担心,但是却不能表现出来,毕竟自己才是众人的胆气所在,要是连自己也慌乱着急不知所措,那这一战也就不用打了。 “按照我军在巨鹿、济南以及辽东等地作战的经验,就算敌军火炮众多,只要准备大量的沙袋、土车防护军阵,就能大大减轻流贼火炮的杀伤。” 刘衍随即看向高名衡:“所以高抚台就要辛苦了,从今日开始,要立即调集城中青壮,搜集所有的麻袋、竹筐、布袋等物,全部装入泥土做成土包。” “这些土包要在城头上垒成防线,具体方法,本镇会派军中将士前去指导。” “另外,高抚台还要调集至少五百辆大车,上面捆绑、固定土包,将大车改装成土车,以便随同新军各营将士出城作战使用。” 高名衡说道:“刘总兵放心,本抚今日就去办,五天,不!只要三天,就算日夜赶工、不吃不睡,本抚也会将土包防线和土车准备妥当。” “好,有劳高抚台了。” 这时陈永福说道:“眼下流贼势大,虽然刘总兵斩首十几万,可流贼的兵力至少还有几十万之众,要是让李自成集结了那么多的火炮,恐怕就算这些土包真的能够防炮,也是杯水车薪。” “以末将之见,不如派兵出击,截击流贼各处转运火炮的人马。不求将流贼车队全部截杀,至少也能让流贼少得到些火炮。” 刘衍却不同意:“道理是没问题,可是具体做起来却很难。流贼转运火炮的人马都从哪里经过?每支车队有多少人马护送?这些都是未知数,在流贼大军强力遮掩的情况下,我军很难准确掌握这些情报。” “另外,陈将军准备派出多少兵马截击?李自成手中有几十万人,他可以大肆分兵,从四面八方转运火炮。可是本镇手中只有数万精锐,其中骑兵人数更是稀少,不可能分兵四处出击,如此则太容易被流贼各个击破了!” 陈永福担忧的说道:“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流贼转运火炮?” 刘衍知道陈永福是在质疑土包沙袋的防炮能力,毕竟陈永福从未见过,不相信区区沙土就可以挡住威力巨大的炮弹,这也是能够理解的。 “呵呵,陈将军放心,本镇部署的这土包沙袋之法,定能收获奇功。另外我军的炮营也不是吃素的,虽然火炮数量偏少,但是准头和火力,绝不比流贼差!” “再说了,开封城的城墙上,不是还有两百多门火炮吗?到时候这些火炮都归陈将军指挥,协助我炮营作战,定然可以再建功勋。” 陈永福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只是心中还是担忧不已。 “刘总兵,呵呵。” 高名衡说道:“其实本抚还有一个计策,可让李贼所部数十万贼兵尽数葬身开封城下!” 刘衍看了高名衡一眼,自然知道这货心中所想,于是冷声说道:“高抚台是想挖开黄河大堤,水淹开封,是吗?” 新军众将都是骇然变色,高名衡与陈永福也是惊诧不已,想不到刘衍竟然也想到了这个办法。 高名衡笑了起来,略略自得的说道:“看来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想不到刘总兵也想到了这条妙计!” 历史上,高名衡指挥开封守军顽抗李自成大军,后因粮草断绝,城内人口饿死大半。他便派人决黄河大堤,水淹李自成的流贼大军。 同时,李自成也决定挖开黄河大堤,以水灌城。 最终的结果,就是黄河大水倒灌开封城,不但让李自成所部大军死伤惨重,也让开封城内的百姓死伤狼藉。虽然最终李自成撤军,可是却让开封城尸横遍野,下游城池都能够见到洪水中的无数死尸。 刘衍看着高名衡洋洋得意的样子,此人在历史上也算是一号人物,能顶着李自成大军围攻守住开封城,虽然也有陈永福等兵将的功劳,以及很大运气成分在里面,但也足以说明高名衡还是很有些手段的。 此外高名衡后来致仕回家,遇上了清兵入关,此人还能集结族中子弟抵抗清兵,在大义上是没有污点的。 只是…… 刘衍摆了摆手,说道:“高抚台,水淹开封城之议就此作罢,本镇决不允许有人打此主意!” “为何?” 高名衡诧异的看着刘衍,有这么一个好办法,为什么不用? 刘亚问道:“高抚台既然想到了水淹开封城,那请问:高抚台准备了多少船只备用?准备了多少钱粮用于疏散百姓?准备了多少砂石、木料用于加固城墙和城门?” 高名衡哑口无言,因为自己任何准备都没做。 “一旦掘开黄河大堤,滔滔洪水是不会辨别敌我的,到时候被淹死的不但有李自成的几十万贼寇大军,还有开封城内十几万百姓,还有我新军的数万将士!” 刘衍盯着高名衡,冷声说道:“水攻之策,就是一个同归于尽的绝户计,高抚台最好就此打住。如果有人敢铤而走险,置我新军将士和城中百姓于死地,那本镇不介意将其挫骨扬灰!” 高名衡闻言骇然告罪,当即放弃了水攻之策。 当日,城中百姓被高名衡率领的一众官吏动员了起来,大批钱粮撒下去之后,一连三天,无数沙袋土包被赶制出来,源源不断的运到开封城的城墙上,然后在新军各部将士的协助下,开封城的城墙上很快就出现了一道防炮工事,所有的守军将士、守城器械,以及城头上的各式火炮,全都得到了防护。 与此同时,高名衡从城中各处征调了五百三十多两各式大车,同时还调集了大批的木匠,日夜不停的对这些大车进行加固、改装,全部改成了土车,并且在车轴等关键部位进行了加固处理。 转眼到了第五天,刘衍巡视着开封城城墙上的防御工事,虽然比不上辽东弘螺山防线那种程度,但是用来阻挡流贼那种半吊子火炮能力的对手,差不多还是足够的了。 此时刘衍料定,李自成即便能够获取大量的火炮,也找不到足够数量、足够精锐的炮手,所以别看流贼的火炮数量很多,可实战中的火力,其实是要打上一个折扣的。 “嗯,很好,城中防御基本合格。” 刘衍笑着对身旁的高名衡说道:“另外还请高抚台再辛苦一下,将城墙左近的百姓迁走,以防止流贼炮火误伤。” “好说,本抚……” 高名衡还没说完,就听城外传来一声火铳的轰鸣,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刘衍等人急忙向城外望去,是西面,一队新军夜不收策马从西面狂奔而回,同时还不断用鸟铳对着空中开火,向城中示警。 而在那队夜不收后面大约一里外,出现了大批的流贼斥候,人数数百。 再往后,刘衍等人看到了无数闯军旌旗出现在视野之内,无数大军浩浩荡荡的压了过来。 第三百八十八章 来势汹汹 开封城外,越来越大的秋风不断吹拂着大地,地上的枯草剧烈摇摆着,仿佛要挣脱束缚,随同大风扶摇直上。 突然,大队的骑兵冲过这片旷野,刚刚还在摇摆不定的枯草,转瞬间就被无数铁蹄踩成齑粉。 李自成亲率流贼各营出战,不但中营、前营、后营、左营和火器营全部整顿出战,就连袁宗第率领的右营也赶了回来,流贼兵力又增加了十几万,声势如前。 此番李自成将各营部署到位,自己与刘宗敏率领中营为中军,其余各营按照营号,分别部署在中营的前后左右,火器营则是部署在各营的最前方,从各处城池中转运来的大量火炮,以及抓捕、俘虏的炮手,也一并整编进火器营。 李自成依旧坐在自己那匹黄骠马上,左眼已经被药布蒙着,脸色既凝重又激动,期盼着见到刘衍部被数百门火炮轰击的惨状,以解心头之恨。 中营作为全军的中枢,此时青色的纛旗已经升起,向各营宣示着自己的所在。 经过大战,中营的四万骁骑只剩下两万八千多人,二十万步卒虽然经过收拢,此时也只剩下十五、六万。不过作为全军的精锐,经过了几天的休整,流贼中营的气势也恢复了不少,军阵行进在旷野之中浩浩荡荡,李自成审视了一会儿,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笑意。 明末大军阀 第267节 此时各营的大纛都陆续升了起来,流贼各营兵马在向前推进的同时,也在进行着各自的部署调整。 前方是流贼前营的黑色纛旗,李来亨部经过前几日的激战,可谓伤亡惨重,经过简单的整顿后,此番将营中仅存的八千骁骑留在了自己的身边,命左果毅将军谷可成、谢君友,右果毅将军田虎分别率领剩余的三万甲兵、三万步兵及死兵在前面压阵,随时支援前面的火器营。 左侧是流贼左营的白色纛旗,刘芳亮将一万五千骁骑、三万甲兵放在后面,其余九万五千死兵、步兵全部压了上去,准备用这些杂兵去消耗刘衍部的兵力。 右侧升起了一杆红色纛旗,便是袁宗第率领的流贼右营,其麾下十五万大军没与刘衍部交过手,对于李自成以及各营遭受的巨大伤亡,袁宗第和麾下的左果毅将军白鸣鹤、右果毅将军刘体纯感到非常震惊,此番出战,几人心中也是非常谨慎,将营中的两万骁骑、三万甲兵放在了后面,前面同样是十万死兵与步兵。 李过作为李自成的侄子,实际上的义子,此时率领后营跟在大军的最后面,而且在李自成的命令下,与各营兵马保持了三里左右的间隔。 后营的黄色纛旗迎风飘扬着,如同此时李过的心情,激昂而又凝重,被大战前的紧张气氛不断拉扯着:“希望此战能够顺利!” 李过与其余各营一样,不知道是出于惯例,还是出于保存实力的考量,同样是将两万五千骁骑、三万甲兵放在后面,前面是七万五千死兵和步兵。 在大军最前方,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三人督军前进,流贼从各处转运来四百五十八门火炮,此时已经全部被推上阵前。 所有火炮分为三排,仿效刘衍部新军的做法,李定国准备三排轮流轰击,以保证火炮的持续火力。 在火器营鲜红的纛旗下,一千多名炮手跟随着火炮向前行进,每门火炮的旁边,还有几名火器营的士兵跟随,以防止那些炮手逃跑,或是搞破坏。 原本火器营中并没有这么多的炮手,李定国为了今日的战事,特意从各处城池中,抓了不少工匠或是手艺人,临时抱佛脚,向营中炮手学习如何开炮。这一千多名炮手中,有几乎三分之二都是这种“速成炮手”。 李定国的火器营在几天前的大战中也伤亡颇大,经过收拢溃兵以及临时补充死兵,此时火器营还有骁骑四千人、火铳手三千人、长枪手一万七千人,再有就是那些炮手了。 流贼各营兵马无边无际,各营、各方阵之间还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以至于虽然流贼大军是从开封城西面杀来,但是流贼的军阵却从北向南蔓延了将近十里! 面对如此浩瀚的兵马,刘衍心中也是沉甸甸的,在察觉流贼出动的第一时间,便下令青莱镇新军各营全部开出城外,在开封城西面,背靠护城河列阵,同时将所有提前准备好的土车部署在各营前方,准备与流贼大军决一死战。 至于开封城的防守,刘衍就交给陈永福了,同时命令陈永福将开封城的所有红衣大炮、佛郎机炮转移到西城墙上,以便为新军将士提供火力支援。 陈永福与闻讯赶来的高名衡纷纷劝阻,二人认为流贼此番来势汹汹,新军将士不如据称坚守,以开封城的城防工事来消耗流贼的兵力。 刘衍也这样考虑过,只是一旦新军将士龟缩在城中,就是将战场主动权拱手相让了。 李自成便可以从容围城,彻底断绝开封城与外界的联系,兵部提供的钱粮供应也会断绝。到时候刘衍再先率部出击,就要先攻破城外的流贼封锁,到时候就又是一番周折,太被动了。 刘衍不喜欢被动,更喜欢主动进攻,一直打到李自成瘫软在地,打到流贼大军崩溃逃窜为止! 很快,新军各营在城外列阵完毕。 刘衍以亲卫营为中军,中营在前方布阵,炮营位于全军的最前方,左营与右营分别位于大军的两翼,而王越率领的后营,则作为预备队,被刘衍放在了全军的后面,堵在护城河上的吊桥处。 许铭率领骑兵营八千多将士也位于中军,全营将士此时并没有骑在战马上,或是席地而坐养精蓄锐,或是给自己的战马喂些草料,为即将开始的大战做着最后的准备。 此战,不但流贼的军阵绵延将近十里,青莱镇新军七万多将士的军阵,也部署了四、五里之遥。 开封城之战,是刘衍第一次指挥双方数十万人马的大厮杀,此刻也深感时代的局限性,在没有后世无线电、电话等各种通讯手段的情况下,想要及时、准确的指挥方圆数里范围内,数万大军的调动,当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哪怕以青莱镇新军之精锐,各营各部都有众多的传令兵,各种旌旗、鼓号也都齐备,可是在战斗中,依然不可避免的会出现各种状况。 此时刘衍特意在中军搭建了一处木制高台,下面用大量的沙袋和石块固定,并且防护住,数量众多的沙袋,让这处高台看上去好像是一座土堆山丘,圆弧状的沙袋将整个高台围住,足以抵挡一般火炮的打击。 刘衍站在这处一人多高的高台上,然后举着千里镜观察着流贼的军阵。 当那四百五十多门各式火炮出现在千里镜中,刘衍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在流贼军中数量众多的火炮之中,绝大部分都是各种大小的佛郎机炮,可是刘衍还发现,有大约二十多门红衣大炮,虽然都是两、三千斤大小,比不上开封城头上的那七门五千多斤的红衣大炮,但是对于新军将士来说,也足以造成不小的麻烦了。 “命令钱樰,多加留意流贼军中的红衣大炮!” “是!” “命令陈永福,将那七门红衣大炮给本镇准备好,开战之后,对准流贼的炮阵猛打!” “是!” 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李自成率领的将近七十万人马终于停了下来,在距离新军大阵三里外,开始重新整队。 流贼数十万人马浩浩荡荡一路赶来,原本的军阵早已经松散不堪,甚至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阵型了,甚至还有不少死兵、步兵,趁着军阵松散,在行进中非常混乱的机会,直接当了逃兵。 这一路走下来,流贼各营光是斩杀的逃兵就有数百人,另外还有至少数百人成功逃脱。 刘衍观望了许久,只见流贼大军依然在整顿军阵,丝毫没有主动进攻的意思,不由得心中烦躁,对身边的苗绍说道:“流贼太拖拉了,你看,即便是那些骁骑与甲兵,一路走来都是行伍不整。” 苗绍笑着说道:“我看还好,不是流贼太拖拉,而是咱们新军太强,一路行军军阵不散的,普天之下估计也只有咱们青莱镇新军了。” 刘衍也笑了起来,心中的烦躁消减了不少。 此时在新军阵前,数百辆土车分为两排,已经组成了一个圆弧形的防御工事,各营的辎重兵还用泥土和石块进行固定,防止土车被炮弹打翻。 同时,新军各营之间,也部署了大量的沙袋,在军阵之中组建了数量众多的防炮工事。 刘衍趁着流贼大军整队的时候,举起千里镜巡视各营情况,只见各营将士士气高昂、精神饱满,此前大战的疲惫早已一扫而空,全都杀气腾腾的等待开战,为阵亡同袍报仇。 见军心可用,刘衍点了点头:“此战便是决战,今日便要重创流贼,为我新军英魂报仇雪恨!” “呜~呜!” 就在此时,流贼浩瀚的军阵中,接连响起号角声,无数号角吹响组成的音浪袭来,数十万流贼兵马再度迈步向前,如同无边的乌云一般,压向了数万新军将士。 “杀!杀!杀!” 流贼军阵中,数十万贼兵怒吼着,大军士气陡然上升。 刘衍见状冷笑着,一把拔出佩刀斜指前方,大声怒吼道:“擂鼓!” “咚!咚!咚!” 新军各营中,十几面战鼓隆隆作响,紧接着开封城城墙上的战鼓也被敲响。 雄浑的战鼓声与激昂的号角声交织在一起,如同惊涛骇浪一般相互撞击着,让本就喧嚣的战场,瞬间鼓噪了起来。 “万胜!” 数万新军齐声怒吼,无数长枪、鸟铳配合着战鼓的鼓点,重重的撞击着地面,发出巨大富有节奏的声音,给人以巨大的力量感。 李自成策马望着如同惊涛骇浪一般的大军,一种睥睨天下的畅快充斥心间,仿佛这一刻,开封城与刘衍都化作尘埃,甚至连雄伟的北京城都匍匐在自己的脚下,自己摇身一变,成为执掌天下的主宰! 可是当数万新军将士发出怒吼,那几乎是敲击灵魂一般的声浪袭来,李自成瞬间冷汗直冒,刚才似乎就在眼前的美好景象,直接被新军如虹气势击碎。 此时李自成死死的盯着远处,虽然看不到人海前方的新军大阵,却依然目不转睛:“这究竟是一支什么兵马,刘衍和他手下的兵卒,究竟是人还是鬼!他们面对我数十万大军、数百门火炮,难道根本不知道害怕吗?” 第三百八十九章 齐射的威力 “佛郎机总齐射准备,锁定目标!” “距离测定完毕!” “炮药填装完毕!” 钱樰站在炮阵中昂首挺胸、意气风发,今日大战,自己与炮营将士将迎战流贼数百门火炮的洗礼,将成为此战中最让人瞩目的存在,此战过后,新军炮营将名扬中原! “火箭总准备持续齐射,虎尊炮总全部进入沙袋掩体待命!” 与此同时,开封城的西城墙上,陈永福望着远处浩瀚如海的流贼大军,望着流贼阵前数百门蓄势待发的火炮,紧张的不断走来走去,大声怒斥着城头上的炮手检查火炮是否已经准备好了。 城墙上集中了开封城几乎所有的大佛郎机和红夷大炮,只要是射程在两里以上的火炮,都被陈永福派人调了过来,一百数十门火炮此时已经填装完毕,在留在这里的十几名新军炮手的指点下,已经全部对准了远处的目标。 如今流贼各营已经整顿完毕,大批兵马距离新军方阵三里左右,而流贼的炮营则在两里左右。 刘衍已经将炮营开炮的指挥权移交给钱樰,只要钱樰做好准备,随时可以开火轰击。 钱樰看着远处的流贼炮营,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随后高举右手,狠狠的劈下,大声吼道:“佛郎机炮开火!” “放!” 轰! 一瞬间,新军炮营的七十二门佛郎机炮全部开火,所有的炮弹都精准的落在了流贼炮营阵地上,顿时横扫了大片人马,钱樰甚至看到两名红夷大炮被击中,庞大而又沉重的炮身被打烂,随后被震得飞起一人多高,将周围的十几个流贼炮手与士兵撞倒,那些人眼看是活不成了。 随后,开封城城墙上一百多门火炮也开始轰鸣,虽然城墙上的火炮准头差了一些,但是有十几名新军炮手的指点,那些明军炮手的水平也提升了不少,大部分的炮弹都准确落在了流贼炮营之中。 还没缓过神来的流贼炮营,再次遭到了重击,前后三排火炮中,前两排更是遭到重点“照顾”,数门火炮直接被命中,火炮被杂碎产生的铁块成为了杀神,将周围的流贼炮手、士兵全部扫倒。 “填装!” “放!” 很快,新军炮营再次开炮,猛烈的火力持续不断,两轮齐射之间只间隔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开封城上的一百多门火炮射击间隔长一些,可也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李定国站在炮营后面,从开打到现在,自己重新集结起来的炮营遭到了重创,炮手死伤不少,就连火炮都被摧毁了十几门,自己亲眼看到一门佛郎机炮同时被两颗炮弹击中,被打得腾空而起,然后重重的砸在旁边一门小号的红夷大炮上,两门火炮同时报废! 此时李定国心中很是懊悔,四百多门火炮指挥起来非常不便,为了统一指挥、及时发布号令,李定国下令将所有火炮分为三排,并且部署得非常紧凑,可是万万想不到,如此安排却方便了官军火炮的轰击,给己方造成如此惨重的损失。 原本流贼炮手的水平就很差,大部分人都是临时赶鸭子上架,此时被官军火炮抢了先,那些炮手更是惊慌失措,不少人都开始逃命,随即被压阵的流贼士兵砍翻在地。 而剩下能够坚守阵地的流贼炮手,也是忙中出错,刚才就有一门佛郎机炮因为炮手紧张,被填装了双倍的炮药,点火之后轰然炸膛,爆炸还引燃了堆放在旁边的炮药,直接将周围数十人送走。 看着己方炮阵上的乱象,李定国痛心疾首,时间太紧迫了,根本没有时间让自己好好捶打这些炮手,否则以四百多门火炮的强大火力,何以让官军火炮逞威风? 可是此时说什么都完晚了,新军炮营与开封城中的火炮不断轰击,在持续的打击下,流贼火炮虽然也在奋力还击,可是根本做不到齐射。 只能是所有的流贼炮手都在拼命填装,谁准备好了,不用等号令,直接开火就是了。这就导致流贼的火炮虽然有四百多门,可是打出来的火力,却是零零散散的,根本形不成火力覆盖的威力。 而且流贼炮手本就水平低劣,此时又在官军炮火的不断打几下完成填装火炮的步骤,准头可想而知。 一番对射下来,李定国看得都是暴跳如雷,因为没有多少炮弹击中远处新军炮营阵地,大部分的炮弹都打偏了。而即便打中了新军炮营阵地,几乎所有的炮弹也都被那些阵前的大车给拦了下来。 李定国想象不到,那些究竟是什么样的大车,光凭木质车架,加上一些装满东西的布袋子或者是竹筐,就能将威力巨大的炮弹拦下来! “那是什么!” 流贼中军内,李自成举着千里镜也看到了这一幕,脸色非常的难看,那些击中新军炮营阵地的炮弹,打在阵前的大车上,或者落在阵中的那些沙袋上,原本威力巨大的炮弹,瞬间就软绵绵的被挡下,甚至直接镶嵌在沙袋之中。 被李自成给予厚望的数百门火炮顿时成了鸡肋,让李自成非常恼火:“告诉李定国,所有火炮不得停歇,就算炸膛了,给要继续轰击不停!就算打的不准,就算刘衍准备了那些防炮的东西,以四百多门火炮的数量,也能给官军造成巨大杀伤!” 此时李自成已经孤注一掷,既然准头不行,既然官军有了准备,那就只有以数量优势来弥补质量的劣势。 李定国接到命令,脸色非常难看,李自成这是将这些火炮与炮手当成一次性的消耗品,只要能打赢这一战,就算牺牲掉所有的火炮和炮手,也在所不惜! 此时孙可望和艾能奇就在旁边,二人同样神色凝重,前方己方火炮已经完全被压制住,再对射下去,用不了一个时辰,炮阵上的炮手就会彻底崩溃。 “怎么办?” 孙可望发问。 李定国回头望向身后无边无际的流贼大军,然后说道:“打!此战有进无退,就算拼光了炮阵和火器营,咱们也不能撤!” 孙可望重重的点了点头,艾能奇也双手握紧,二人虽然不看好这一战,但是此时的确也只能如此,毕竟三人都被李自成推到了交锋的最前线,此时三人是没有退路,也没有选择余地的。 “放!” 钱樰的怒吼声在炮营阵地上回荡着,此时光凭佛郎机炮总和开封城中的火炮,就能够压制流贼的炮阵,所以钱樰并没有让火箭炮车总参战。 明末大军阀 第268节 毕竟火箭炮对流贼大量的兵马效果良好,但是用来打火炮就有些不够看了。 此时新军七十二门佛郎机炮,加上开封城城墙上一百多门火炮,合计也有两百多门,虽然只有流贼火炮数量的一半,但是却可以发挥几乎百分百的火力。 而流贼炮阵上的四百多门火炮,此时经过数轮打击后,能够继续开火,持续射击的火力,估计也就剩下三到四成而已。 如此对比之下,对射之中流贼一方是处于绝对下风的! “放!” 轰! 又是一轮齐射,数十颗炮弹呼啸着砸在流贼炮阵上,这一次钱樰指挥炮营对准了一点,瞄准的是流贼炮阵上的几门红夷大炮。 虽然那些流贼炮手技术太差,新军炮手齐射三轮,他们才能打出一轮,而且还是零零散散的射击,但是那些红夷大炮的威胁也是实实在在的,刚才就有一颗红夷大炮射出的八斤炮弹袭来,重重的砸在阵前的一辆土车上,直接将土车砸得散架,沉重的力道,甚至将土车上绑好的沙袋全部击飞。 钱樰亲眼见到两名炮手被土袋砸到,顿时砸得头破血流,一头栽倒在地。 这一轮齐射,数十颗炮弹精准的落在那几门红夷大炮四周,操纵火炮的流贼炮手直接被带走了十几人,还有两门红夷大炮被击中,当场被砸成废铁。 “哈哈!” 举着千里镜看到战果的钱樰,此时放声大笑着,几乎是亢奋的大声叫道:“跟老子比对射?看老子如何射死你!射,给老子尽情的射!” 轰! 此时新军炮营的齐射节奏越来越快,在激烈的炮战中,竟然打出了“会心一击”的效果。 佛郎机炮的填装其实并不复杂,熟练的炮手操纵起来,甚至比填装火绳枪都要快速。 随着新军炮手的发挥越来越好,官军一方的火力也越来越猛烈,流贼炮阵几乎被官军的炮火整个洗礼了一遍,到处都是狼藉不堪,那些被临时拉过来的炮手再也坚持不住,开始大规模的溃逃,甚至众多压阵的流贼士兵也跟着一起跑。 转眼间,流贼炮营便彻底哑火,一千多炮手和数百压阵士兵,此时已经死了三分之一左右,剩下的人全都惊慌失措,哪怕李定国部署在后面的督战队冲上来,也没能拦下那些溃兵。 被刀砍死,被几斤重的炮弹打得四分五裂而死,你选哪个? 相信是个头脑正常的人,都会选择前者,横竖都是死,谁都不想死无全尸! 此时李定国脸色铁青,身旁的艾能奇和孙可望也是一样,二人对视一眼,急忙返回阵中,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战事。 而李定国则是咬着牙,说道:“立即向闯王禀报:我营炮阵已经战败,请闯王下令兵马进攻!” 第三百九十章 胜利(一) 流贼中军内,李自成脸色非常难看,自己调集的四百多门火炮并没有给刘衍部造成重大伤亡,直接就被刘衍部的炮营给打废了,这样的事实,让李自成心中难以接受。 李定国建议全军压上,以免大军继续被刘衍部的炮火杀伤,可是李自成此时却有些犹豫,观前方军阵,刘衍似乎将城中的所有新军兵马都拉了出来,兵力更胜上次大战,而己方的兵力也不过是与之前持平,火器营的战力甚至还不如上次大战。 如果将各营全部压上去,真的可以打赢刘衍部吗? 此刻,李自成心中没有打赢刘衍的底气,也有了撤军的想法。 只是左眼处隐隐的疼痛,让李自成始终无法下达撤军的命令,心中也憋着一口气,想要继续打这一场。 刘宗敏看着犹豫不决的李自成,自然知道闯王萌生退意了,于是说道:“闯王不必纠结,此战势在必行。哪怕我义军不想打了……” 刘宗敏举起马鞭,指着远处的新军大阵,继续说道:“那刘衍会让我军平安撤走吗?” 刘宗敏的一番话,让李自成下定了决心,随后大声说道:“传令各营,给本闯王压上去,让各营的死兵、步兵全部出击。这一次,本闯王要用人命换刘衍的炮营!” “哈哈,痛快,闯王威武!” 刘宗敏也想报仇,大声传达了李自成的命令。 很快,流贼军阵中,无数旌旗开始晃动,那是给李过、李来亨等高级将领看的。至于各营那些都尉、掌旅、部总、哨总,甚至是普通的骁骑和甲兵等,基本上是看不懂旗号含义的,需要派出大量的人马,到各处去传达命令。 当流贼各营的死兵、步兵陆续接到命令,开始绝望的冲锋的时候,刘衍这边也下达了全军迎战的命令。 钱樰大声吼道:“虎尊炮准备,火箭炮车准备,佛郎机炮继续轰击!” 佛郎机炮与红夷大炮不同,红夷大炮每发射三到四次,就要停下来至少半个时辰冷却,否则就会炸膛。 而佛郎机炮因为填装的原因,散热速度很快,可以持续轰击不停。 此时新军炮营的炮手们已经非常疲惫,但是精神却很亢奋,从未打过如此畅快淋漓的炮阵,所以填装火炮的时候虽然动作有些变形,可是速度却并没有满多少,炮营的火力一如之前! 轰! 一轮齐射的炮弹飞入人群之中,此时流贼各营的死兵、步兵已经全部压上。 在炮营正前方的,是流贼前营、中营的兵马,左右两翼是左营和右营的兵马。至于后营的那些死兵、步兵,因为距离前方战场太远,还要穿越整个军阵,李过在请示了李自成之后,便暂时按兵未动。 与此同时,孙可望也率部发起了冲锋一万七千长枪手跟在无数死兵、步兵的后面,朝着新军炮营冲去。 李定国率领的三千火铳手,艾能奇率领的四千骁骑,真是没有出击。 新军炮营内,望着越来越近的流贼人海,钱樰下令炮营所有火力全部开火,无数火箭在空中飞舞着,虎尊炮射出的弹幕在横扫了前方人群,而炮营与城墙上两百多门火炮也依旧在轰鸣着。 如此猛烈的炮火打击之下,即便流贼军阵人多势众,也被狠狠的削了几层,无数死兵被打死在前进的路上。 正面,十几个手持木棍的壮妇嚎啕大哭的向前奔跑,这些壮妇都是同一个村子的,自从村子被流贼大军洗劫之后,众人便成了军中的死兵。 这些壮妇的丈夫、父亲或是已经死在各处的战场上,或是侥幸活下来,被选拔为甲兵,只剩下这些壮妇还在死兵队伍中苦苦挣扎着。 突然,一颗炮弹迎面飞来,直接将一个壮妇的脑袋击碎,然后余势不减打在后面的几个壮妇身上,直接将人体打得四分五裂! 周围几个壮妇都被鲜血和碎肉泼了一身,然后好像厉鬼一般神经质的大笑、大哭、大叫起来,几人此时已经忘记了冲锋奔跑,就站在原地拼命发泄着心中的恐惧、悲愤和怒火,天杀的,为何要让自己生在这样的世道上,为什么那些流贼还不死光,却要自己来充当炮灰! 那几个壮妇随后便被后面赶来的人群撞倒、踩踏,转眼之间就与同伴一样,化作了满地的血肉。 “放!” 火炮轰鸣着,炮弹飞舞着,那些流贼死兵也在步步前进,距离炮营阵地越来越近,钱樰见状大吼道:“虎尊炮、火箭炮车继续齐射,佛郎机炮总撤退!” 随着炮营佛郎机炮总开始后撤,新军的火力开始减弱,那些流贼死兵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那让人畏惧的重炮轰鸣声突然减小了许多,众人心中顿时涌出了生的希望。 而李自成望着即将冲到新军炮营阵前的死兵人海,也下令各营的甲兵、骁骑全部压上。 这一战,李自成既然下定决心打下去,那就必须拼尽全力,所有能用上的兵力都要压上。 “死兵后退,步兵杀之;步兵后退,甲兵杀之;甲兵后退,骁骑杀之!” “各营兵马全部投入作战,本闯王就不相信,数十万人马死战不退,刘衍区区数万之众还能不灭!” 很快,流贼各营的大纛纷纷开始向前移动,左翼的刘芳亮部,右翼的袁宗弟部,前面的李来亨部、李定国部,以及二人后面的刘宗敏部。 此时除了后营李过部开始向中军方向移动,接替中营护卫中军之外,其余各营兵马全部压了上去。 数十万流贼大军怒吼着发起冲锋,开封城西面的旷野之上,到处都是流贼的兵马在狂奔,一眼望不到边,仿佛整个天下只剩下了流贼大军! 刘衍望着杀来的流贼大军,对身边的荀景云、苗绍说道:“现在的李自成就好像是一个输红眼的赌徒,将自己所有的身家,甚至是自己的房子、老婆都押在了赌桌上,只想着一把捞回本来。只是这样的赌徒,往往会输得干干净净。” “这一战,本镇要让李自成兵败垂成,要让李自成从今以后,见到我青莱镇新军的战旗,就两腿发软、战栗不止!” “传本镇号令:各营鸟铳手准备齐射!” “命令陈永福部火炮继续轰击,不得停歇,就算炸膛了也给我射!” “命令炮营准备后撤,让出正面射界!” 传令兵四散传令,中军的旗号与号角声也不断变换着。 新军各营都指挥使行动迅速,所有的鸟铳手已经依托土车或者是沙袋矮墙做好了准备,鸟铳手的身后,则是密密麻麻的长枪手与刀盾手。 许铭率领的骑兵营将士此刻也集结待命,随时可以出击杀敌。 炮营阵地上,火箭炮车已经全部射光了弹药,而流贼大军的人海依然在向前推进着。 钱樰望着前方距离已经不到一里的流贼兵马,脸色狰狞的吼道:“放!” 七十二门虎尊炮射出了最后一次齐射,然后便在钱樰的怒吼声中,炮营的所有将士齐刷刷的转身狂奔,众人此刻顾不上那些火炮,全部迈开步伐冲向不远处的中营方阵。 “杀官军!” “冲上去,杀官军一人,赏银子五两!” “杀官军两人,可直接选为甲兵,杀三人者,提拔为骁骑!” 对于这些流贼死兵、步兵来说,能够成为甲兵或者骁骑,就意味着可以脱离苦海,不但每日的饭食更好,住的地方更好,自己活下去的希望也更大。 所以随着流贼各营将领不断的激励,那些死兵此刻已经彻底疯狂,无不嚎叫着加快了步伐,就连人群中的壮妇也是一样,甚至还有妇人一手拿着棍棒、菜刀,一手抱着怀中孩童,尖叫着冲向前方。 中营阵中,都指挥使沈拓看着不远处的景象,脸色阴沉得厉害,一旦鸟铳手开火,那些妇人和孩子便必死无疑,沈拓和营中将士都是于心不忍,可是又不得不开火。 “这些血债,都要记在李自成和一众贼首的身上,要让老子抓到他们,一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沈拓心中暗暗想着,随即下令开火。 “放!” 一瞬间,新军中营、左营、右营同时开火,猛烈的火力横扫前方,那些冲到百步左右的流贼人海顿时被弹幕挡下,如同惊涛骇浪撞在了礁石上,直接停下了前进的步伐。 “放!” 又是一轮齐射,流贼死兵成片的倒下,刚才那个怀抱孩子的妇人也身中三铳,倒在了血泊之中,怀中的孩童此刻也不再哭闹,安安静静的依偎在母亲的怀中。 那妇人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嘴角竟然不可思议的微微上扬,也许只有到了真正死亡的那一刻,对于这对母子来说,才是解脱! 沈拓此时双眼通红,看着那对母子被后面冲上来的人群淹没,死后连尸体都无法保全,心中怒火中烧,随即拼尽全力大声吼叫着,发泄着心中的悲愤和怒火。 “放!” 鸟铳手们不断射击,三段式射击绵延不断,猛烈的火力让冲锋的流贼死兵伤亡惨重,哪怕是对这些死兵毫不在意的刘芳亮、李来亨、袁宗弟等贼首,此刻也是眉头紧锁,心中震撼不已。 “刘衍部的鸟铳如此犀利!” 与此同时,孙可望率领一万七千长枪手也冲了上来,可是当中营的鸟铳手们开始齐射之后,孙可望便惊骇的望向前方,只见前方的死兵如同秋日里的庄稼,被一层一层的收割着,根本冲不到新军阵前。 也许换上各营的持盾甲兵可以冲到阵前,那些骁骑拼着伤亡也是可以的,但各营贼首舍得如此血拼吗? 至少在各营死兵、步兵消耗完之前,各营的贼首是不会投入真正精锐的。 所以此时孙可望也是一样,直接下令长枪手停止前进,然后就地结成方阵待命,驱赶着周围经过的死兵、步兵绕到两侧去,然后继续冲击新军方阵。 “冲吧,死吧!” 孙可望狰狞的面孔浮现了出来,对着远处的中营方阵怒吼道:“我就不信,用几万条人命还冲过去!” 新军中军内,刘衍微微皱眉,此时城墙上的火炮火力在不断减弱中,已经有两门火炮炸膛了,陈永福第三次派人来请命,希望能停止炮击,让火炮散热。 可是刘衍依然不松口,命陈永福部继续开炮,直到所有火炮炸膛! 刘衍望着前方的战场,那些死兵、步兵的尸体已经在新军阵前堆积起来,形成了小半人高的尸堆。后面冲上来的流贼士兵,甚至需要先爬过去,然后才能继续冲锋。 明末大军阀 第269节 而流贼各营的甲兵与骁骑,也在不断向前,只是距离新军方阵还有段距离。 “给陈永福传令:所有火炮对准流贼各营的骁骑和甲兵,给我轰!” 第三百九十一章 胜利(二) 此战,李自成吸取教训,在与刘宗敏、李过、李来亨等人商议之后,才制定了“死兵、步兵为先,甲兵、骁骑随后”的战略,用人数庞大的死兵来消耗刘衍部的兵力。 可是真正打起来,李自成却震惊的发现,那些死兵哪怕被驱赶着,源源不断的冲上去,也依然冲不到新军阵前,在可怕的鸟铳阵前数十步,就再也无法向前推进了。 此刻,李自成在千里镜内见到了可怕的一幕,无数死兵、步兵前赴后继的冲上去,然后被持续不断的鸟铳齐射打死,新军各营阵前数十步,以及堆积起一道弧形的尸堆,就如同上次大战刘衍部搭建起来的矮墙一般! 而且随着死兵、步兵的大量死亡,恐惧已经在流贼各营中蔓延开来,即便是后方尚未投入作战的那些甲兵与骁骑,此刻望着前方的尸山血海,望着巍然不动的新军方阵,心中也开始打鼓,之前的战意开始飞速消退。 “不能再等了!” 李来亨望着前方的战事,明白再等下去,等到军中甲兵、骁骑也开始畏战,那就真的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立即向闯王请战,我前营将士要……” 李来亨还没说完,一颗炮弹就落在了流贼前营中军,两名骁骑被炮弹横扫贯穿,一团血雾顿时炸开,李来亨半个身体都被鲜血染红,惊得大叫一声,急忙策马撤到一边。 紧接着,不断有炮弹落在四周,这些炮弹都是开封城上的火炮射来,陈永福在接到刘衍的命令之后,也是发了狠,自己的前程军功就在此一战,也顾不得炸膛的危险了,不断指挥众炮手开火,对准距离最近的流贼火器营和前营精锐猛打。 此时流贼前营甲兵一阵骚动,就连李来亨周围的骁骑也是蠢蠢欲动,不少骁骑都开始策马向后退却,李来亨见状顿时如坠冰窖:军心已废! 可是大战才刚开始,李来亨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认输,也顾不得违抗李自成的命令,当即下令全营冲锋:“冲上去!” 左果毅将军谷可成、谢君友,右果毅将军田虎接到李来亨的命令,率领流贼前营的三万甲兵开始上前,那些甲兵被三人带着大队亲卫强力弹压,一级压一级,总算是稳住了军阵,然后开始缓缓向前推进。 李来亨则亲自督阵前营的八千骁骑,随后也跟了上去。而此时流贼前营的三万步卒、死兵已经伤亡过半,剩下的一万多人已经开始溃败,夹杂着火器营的溃兵一起,惊恐的向后冲来,直接与三万甲兵撞在了一起。 李来亨见状怒不可遏,当即下令击杀溃兵,谷可成率数千甲兵在前方掩杀,将那些惊慌失措、哭喊求饶的溃兵全部击杀,最终引得大量溃兵奋起反抗,与前营的兵马在阵前厮杀了起来。 与此同时,流贼左营与右营的情况也差不多,大批的死兵、步兵溃逃下来,与后面的甲兵、骁骑撞在一起,数万、乃至十几万人马相互拥挤、冲突,战场上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一团浆糊般的流贼兵马。 李自成瞪大双眼,怒火中烧的望着前方混乱的军阵,靠着牺牲数万死兵的代价,各营大军才推进到刘衍部阵前数十步的位置。可是现在,随着各营的死兵、步兵相继溃败,后方的甲兵与骁骑又没能及时冲上去,致使付出巨大牺牲才换来的战果,全部付诸东流了! “命各营骁骑冲上去开路!” 李自成愤怒的下令,而旁边的李岩、顾君恩却急忙劝阻。 李岩说道:“闯王不可!我军阵势已乱,各营骁骑即便冲上去,也无法冲散刘衍部军阵,不如暂且收兵回营。先命各部打造盾车,仿效刘衍部准备沙袋防炮,然后择日再战!” 顾君恩说道:“刘衍部火器太过犀利,我军如此冲锋根本压不上去。而且我义军又缺少弓箭手,各营那些零星的弓箭手根本压制不住刘衍部的鸟铳,闯王要考虑撤兵之策,万万不可意气用事!” 宋献策与牛金星虽然不和,同时也看不惯李岩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但是此时也不得不站出来声援,纷纷劝阻李自成的冲动,认为义军各营应该撤下来。 李自成看着统一意见的四个军师,虽然心中很不情愿,但还是压住心中怒火,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命中营先撤下来,左右两营徐徐后撤。” “命前营与火器营继续冲击刘衍部军阵,为大军殿后!” 李岩、顾君恩、宋献策、牛金星见状都松了一口气,李自成终于听劝了,急忙派人前去传令。 可是此时流贼各营已经乱套,李自成派出去传令的兵马虽然有数十人,但这些士兵策马穿梭在混乱的军阵中,根本无法迅速找到位置,甚至还有不少传令兵中炮而死。 于是李自成、李岩等人吃惊的发现,军令已经下达许久,可是义军各营却依然在各行其是,都在继续向前推进,或是与那些溃兵撞在一起胶着着。 “怎么回事!” 李自成终于愤怒了,这场大战打得太过恼火,先是四百多门火炮根本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而后大军进攻失利,再接着想撤军回去,各营又撤不下来。 现在的李自成觉得自己的中军已经失去了作用,就好像是一个又聋又瞎之人,哪怕知道了周围的情况,也根本无法做出相应的反应! “立即再派人去传令!” 李岩当即自告奋勇,前去调配人手传令。 突然,前方战场传来一阵“万胜”的欢呼声,李自成急忙举起千里镜,只见刘衍部的亲卫营、中营出击了,两营两万多人结阵向前,李定国、孙可望、艾能奇率领的火器营已经被彻底击溃,在混乱的人群中,李自成甚至都找不到三人的战旗在哪里! “命李来亨的前营停止调动,立即原地固守,给我挡住刘衍部的反击!” “命令左右两营立即进攻刘衍部侧翼,马上!” 此刻李自成明白,刘衍这是不让自己撤军,随着那两万多新军出击,李自成知道,大军想要平稳的撤走,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前进!” 刘衍策马行进在军阵之中,沈拓率领的中营在前,刘衍、苗绍率领的亲卫营接替了前营原来的防御位置,两营向前推进了两百步。 此时刘衍望着前方已经溃散的流贼火器营,找寻了一会儿,才发现李定国、艾能奇的战旗,已经快要撤到流贼前营那边了。 “跑得倒是快!” 随后,刘衍在乱军之中看到了孙可望的战旗,不由得冷笑一声,指着孙可望的战旗,对传令兵说道:“传令骑兵营,告诉许铭,他还欠本镇一个斩将夺旗,命其立即率部出击,给我干掉贼首孙可望!” 此时孙可望率领的一万七千长枪手已经被大批的溃兵冲散,聚集在孙可望身边的长枪手只剩下六千多人,这里也成为整个流贼战阵的最前线。 不过孙可望此时不敢撤退,因为身边的这六千多人已经军心动摇,孙可望从每一个士兵的眼睛中,都能看到恐惧和不安。此时下令撤退,这六千多人当场就会崩溃。 “吹号!” 没办法,孙可望只好下令吹号,向李定国求援,希望能有援兵过来接应一下。 可是此时战场上到处都是杂乱的呼喊声和号角声,求援号角很快便淹没在各种声音中,已经率残部撤到流贼前营阵中的李定国、艾能奇根本听不到。 就在孙可望惊慌失措的时候,一阵铁蹄的轰鸣声传来,许铭率领八千多骑兵营将士冲进乱军之中,径直朝着孙可望所部杀来。 接到命令的许铭已经双眼赤红,这一次要再拿不下一个贼首,自己也就不回去了,直接死在战场上好了。 “冲锋!全速冲锋!” 骑兵营八千多名将士全速冲锋,滚滚铁骑大军扫过混乱的战场,沿途的流贼溃兵,被堵住的甲兵,失去速度、原地打转的骁骑,全部被扫荡、斩杀、击溃,许铭所部如入无人之境! 轰! 在骑兵营即将撞击孙可望部的时候,前锋上千杆鸟铳同时开火,硝烟之下,六千多长枪手组成的方阵瞬间被击溃,随着两、三百流贼士兵被击中倒下,一个巨大的缺口出现在前方,许铭率部直接顺着这处缺口杀了进去。 孙可望部被击溃! 此时数千长枪手转身就跑,任凭骑兵营将士从自己身边呼啸冲过去,任凭无数的长枪、战刀收割着自己的同伴,每个人都只顾着逃命,将后背完全暴露了出来。 孙可望也是如此,策马狂奔,却非常倒霉的被一处堆积起来的尸体拦住,战马被尸体绊倒,孙可望直接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许铭率部就赶在后面追击,见孙可望坠马,大笑着率部冲上去,叫道:“击杀残敌,给老子拿下贼首,死活不论!” 周围的骑兵营将士欢呼着策马冲上去,跟着孙可望的数十亲卫转眼便被屠杀干净,孙可望那左果毅将军的战旗也被砍倒。 此时孙可望虽然摔得七荤八素,但还是咬着牙从尸体堆里爬了起来,看着前面的许铭,知道那是新军的将领,便大声喊道:“我是火器营左果毅将军孙可望,我投降,我愿弃暗投明,为刘总兵效死!” 周围的骑兵营将士将孙可望围了起来,许铭也策马过来,盯着孙可望许久,脸色非常纠结。 “请将军代为转禀,末将愿弃暗投明,从此为刘总兵鞍前马后,末将知道许多李贼的情况,愿意……” 许铭看着孙可望那张笑脸,突然一巴掌扇过去,直接将孙可望打晕,然后说道:“你们都看到了,这小子是我一击擒获的,给老子绑了,带回去!” 「感谢书友61382508的月票」 第三百九十二章 胜利(三) 流贼大军左翼,刘芳亮所部。 此时流贼左翼军阵中,无数溃兵正在向后溃退,营中的甲兵与骁骑寸步难行,军阵已经被无数溃兵冲得连连后退,不得已,刘芳亮下令将甲兵中仅有的数百弓箭手集中起来,开始射杀前方的溃兵。 “放箭!” 一时间箭如雨下,前方拥挤的溃兵倒下不少,剩下的溃兵惊恐之余,开始向两侧逃命。 刘芳亮见状松了一口气,下令大军继续向前推进,副制将军刘希尧率领一万骁骑,左果毅将军马世耀、右威武将军刘汝魁各率两万甲兵,几人督军向前推进着。 而刘芳亮则率领数百亲卫在后面跟随,同时指挥一些能够听从指挥的步兵,在后面收拢溃兵。 可还没等众人率部推进多远,前方的溃兵大潮开始加速冲来,紧接着数量众多的官军战旗出现在人群之中,汪博率领新军右营将士出击了。 此时刘衍见流贼大军有了溃败的架势,于是下令各营开始反击,全部压上去。 汪博兴奋的走在军阵之中,听到各部夜不收汇总消息:前方就是流贼左营,于是下令全营停止前进,鸟铳手准备齐射。 “前面就是刘衍部新军,全军压上!” 刘芳亮下定决心要重击刘衍部兵马,命令一下,副制将军刘希尧、左果毅将军马世耀、右威武将军刘汝魁各率兵马开始进攻,随即前方汪博部右营鸟铳手开始齐射,猛烈的火力开始收割人头,冲在前方的流贼兵马几乎是成片倒下。 刘芳亮咬着牙,率领数百亲卫也跟了上去,正要亲自督军进攻,却在这时接到了李自成的命令:全军后撤! “你说什么!” 此时刘芳亮怒气冲冲的瞪着前来传令的中营士兵,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回头看向前方,大军已经前赴后继的冲击刘衍部新军,现在能撤得下来吗? “将军,闯王严令,必须要立即撤退……” “那就撤!” 刘芳亮痛苦的下达命令,而前方正在奋战的副制将军刘希尧、左果毅将军马世耀、右威武将军刘汝魁三人接到撤退的命令后,则是彻底傻了眼。 “现在撤退?谁的主意,有病啊!” 刘希尧愤怒的大声吼叫着,前来传令的部下却苦着脸,说道:“是闯王,闯王严令各营立即后撤,不得有误!” 刘希尧不说话了,黑着脸下令撤军,流贼左营的甲兵、骁骑原本就是强顶着冲击新军大阵的,此时上官却朝令夕改,直接下令撤军,副制将军刘希尧率领的一万骁骑,左果毅将军马世耀、右威武将军刘汝魁各自率领的两万甲兵顿时大乱。 特别是那些骁骑,更是“原地解散”,全都自顾自的开始逃命。 副制将军刘希尧见状气得破口大骂,身边剩下的一百多骁骑也是心神动摇,纷纷鼓噪着要逃命。 突然,大队的新军右营夜不收、护卫策马冲来,数百人马转眼就冲到了近前,大批的鸟铳近距离开火,刘希尧与数十骁骑错不及防之下,被当场打死,残余的骁骑一哄而散。 刘芳亮望见刘希尧的战旗倒下,脸上写满了惊骇,随即便调转战马,率部飞速后撤。而流贼左营的兵马也随之彻底溃散,那些还想着抵抗的骁骑与甲兵,此刻只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听着身后不断传来的鸟铳轰鸣声,以及铅弹的破空声,大叫着飞奔逃命。 就在流贼左营溃败的同时,袁宗第率领的右营也开始动荡起来。 袁宗第倒是非常顺利的就接到了撤退的命令,可是却没有第一时间率部撤退,而是命左果毅将军白鸣鹤出战,率领五千骁骑冲击新军左营方阵,以掩护大军徐徐后撤。 可是让袁宗第没想到的是,大军刚刚开始撤退,白鸣鹤率领的五千骁骑,便在新军左营持续不断的鸟铳齐射下崩溃了。 五千骁骑当场战死数百人,左果毅将军白鸣鹤身先士卒率部冲锋,也被当场射杀。剩余的四千多骁骑直接溃散,随即向后冲来,直接冲散了数万死兵、步兵,然后裹挟着那些死兵、步兵开始冲撞甲兵、骁骑大队。 袁宗第见状既愤怒又惊骇,第一次与刘衍部交手,自认为已经非常谨慎了,却依然低估了刘衍部的战力,此时也顾不上那些步卒兵马,直接与右果毅将军刘体纯一起,率领剩余的一万五千骁骑开始逃命。 营中的三万甲兵虽然可惜,但此时已经被那些死兵、步兵冲散,军阵都维持不了,袁宗第也只能忍痛放弃,战后能收拢多少就算多少吧。 明末大军阀 第270节 战场中部,李定国、艾能奇率领火器营残兵已经撤下,二人极力收拢兵马,也只是收拢了一万出头的溃兵,然后便在李来亨的怒斥下,二人带着残兵撤往后营整顿。 随后李来亨望着前方的战场,沈拓率领新军中营还在向前推进着,随后刘衍的大纛也开始向前以东,两个战兵营、两万数千将士结阵而来,浩浩荡荡,一往无前。 而流贼前营却是溃不成军,果毅将军谷可成、谢君友,右果毅将军田虎已经相继溃败下来,营中的三万甲兵也只剩下一万多人还能维持建制,而剩下的步兵及死兵,早就不见了踪影,不知道是被刘衍部击杀了,还是自己逃命溃散了。 “终究还是败了!” 李来亨愤恨的说着,义军为了打赢这一战,本来做了许多的准备,调回了袁宗第的右营兵马,整顿了各营的败兵,还从各处转运了四百多门火炮,可是即便如此,数十万义军依旧战败了,难道刘衍所部真的是不可战胜的? “将军,撤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右果毅将军田虎一把拽住李来亨,大声叫喊着,这才将李来亨的心神拉了回来。 “撤!” 李来亨不甘的大吼一声,然后率领残部飞快后撤,后面那些步卒全部放弃了,只要自己身边的八千骁骑还在,用不了多久,便又能拉起一支大军来。 很快,李来亨所部便与随后刘宗敏所部中营汇合。 此时刘宗敏也接到了撤退的命令,不过为了稳住大军的阵线,刘宗敏并没有立即撤退,而是率领中营两万八千多骁骑,以及十五、六万步卒原地结阵,准备接应各营兵马后撤。 可是前营、左营、右营、火器营溃败的太快了,中营兵马只是刚刚有了个军阵的样子,各处兵马依旧是乱哄哄的,根本没有结阵完毕,各营便相继溃败了。 刘宗敏此时脸色铁青,看着策马而来的李来亨、田虎等人,不满的说道:“制将军来的好快啊!” 李来亨顾不上许多,大声说道:“刘衍全线反攻了,将军快撤,保存义军实力为上!” 刘宗敏大声吼道:“刘衍部正在移动中,军阵定然不稳,为何不率军猛攻?” 李来亨也上了脾气,大声说道:“刘衍各营均已数千鸟铳齐射开路,后有大批重甲长枪手清扫战场,我军骁骑与甲兵缺少铠甲和盾牌,根本冲不上去,如何猛攻!” 刘宗敏咬牙说道:“如此溃败,你我回去如何向闯王交代!” “再犹豫下去,败亡了大军,你我才真的没有面目去见闯王了!” 说完,李来亨直接策马撤走,看着不断撤走的前营兵马,刘宗敏大叫一声,仿佛将心中的愤怒和不甘全部吼了出去,然后才下达撤军的命令。 只是中营的两万数千骁骑撤走轻松,那十几万的步卒却不是轻易之间能够撤走的。 十几万步卒中,三万多甲兵被部署在中间的位置,刘宗敏原本是想着如此安排,可以稳定军心,让十几万人马多坚持一阵子。 可是现在这样的安排,却成了三万多甲兵的催命符。 随着撤军的命令下达,十几万中营步卒顿时慌乱起来,而此时在军阵的前方,新军中营已经开进到两百步左右的距离,正在快步压上来。 十几万大军顿时轰的一声,前方的兵马纷纷争先恐后的转身逃命,后面的兵马被冲击溃散,随即整个大军便彻底崩溃,十几万人组成的浪潮席卷后方,甚至将正在撤退中的骁骑大军也牵连到。 殿后的数百骁骑很快被溃兵浪潮淹没,无数溃兵争抢着那些骁骑的战马,甚至不惜拔刀相向,将那些怒吼着的骁骑当场分尸。 刘宗敏回头望着崩溃的大军,只觉得气血上涌,自己起兵多年,还是第一次打这种窝心的仗! 随着流贼中营的崩溃,李自成再无念想,直接带着中军李岩、宋献策、顾君恩、牛金星等众人,策马冲进了李过率领的后营阵中。 “立即撤回老营固守!” 李自成见到李过的第一句话,就是立即撤退,可是李过却说道:“闯王明鉴,刘衍不是一般的明将,此战他打赢了,甚至比上次大战还要顺利,就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老营定然是守不住的!” 李自成狠狠的瞪了李过一眼,然后说道:“那就立即派人去老营,带上老营的辎重和人马,向西撤退!” 李岩和后营的右果毅将军贺兰、路应标站了出来,三人愿意返回老营率部撤走。 李自成当即答应,并且命李过分出五千骁骑给三人统帅,随后便与李过一起,率领后营剩余的两万骁骑、三万甲兵、七万五千死兵和步兵向西撤退,随同一起撤走的,还有李定国、艾能奇率领的一万多火器营溃兵。 “李自成跑了!” 亲卫营中军,刘衍收到了夜不收的急报,急忙举起千里镜在战场上搜寻,果然找不到李自成的大纛了,顿时气得破口大骂:“他妈的!李自成这个搅屎棍,逃跑的本事还真是牛逼!” 苗绍见状不由得笑出了声,能让自家总镇破口大骂的,李自成可算第一人了。 刘衍随即没好气的说道:“传令各营:全线追击残敌,告诉许铭,立即率骑兵营奔袭西面的流贼老营。还有通知陈永福,不要在城中看风景了,率部出来撵鸭子!” 第三百九十三章 搜寻 铁蹄隆隆,席卷而过。 骑兵营八千余名将士在纷乱的战场上策马狂奔,从无数流贼溃兵中冲过,撞到、踩踏了大批的流贼溃兵,周围的溃兵纷纷尖叫着四散逃开。 “将军,前面两里就是流贼老营!” 李自成设立在开封城西面的老营所在,在此战之前就已经被新军夜不收探查到,只是有数十万流贼大军驻守,刘衍也没有想到要突袭这里。 可是现在不同了,李自成的几十万流贼兵马一战而溃,这处老营之中囤积着几十万流贼的辎重,这份大礼,刘衍必须拿到手! 很快许铭率领骑兵营数千将士抵达老营东面,只见已经有数千流贼骁骑在营外列阵,见到骑兵营的战旗,便开始冲上来阻击。 领兵的贼首是后营右果毅将军贺兰,而李岩则与右果毅将军路应标一起,转运老营中的家眷与辎重。红娘子也率领五百女兵随行。 “冲上去,杀!” 骑兵营八千多将士此时已经全速冲锋,而贺兰的五千骁骑才刚刚起步,双方在快速接近中,随后骑兵营将士便举起了鸟铳。 一阵轰鸣过后,骑兵营将士纷纷换上长枪,然后策马冲向已经人仰马翻的流贼骁骑,许铭更是一马当先,看准前方一个已经中弹,捂着胸口惨叫的流贼将领,一枪便划过了那将领的脖子。 被许铭击杀的正是贺兰,此时鲜血从脖子伤口处,以及喉咙里涌出来,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贺兰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然后一头坠落马下。 许铭畅快的大笑着,身后是一名哨长一刀砍刀了贺兰的战旗,骑兵营将士顿时欢呼一声,继续冲击着,很快便将贺兰部五千骁骑击溃,残敌纷纷向四面八方逃去。 “杀!” 许铭回头望了一下,己方的伤亡并不大,心中松了口气,然后率部冲向前方正在向东撤退的人马。 那些都是些老幼妇孺,绝大部分都是各营骁骑、甲兵的家眷,人数足有三十多万之众! 那些流贼家眷也发现了骑兵营的存在,望见五千骁骑转瞬即亏,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随即便骚动起了,纷纷向后退却、奔逃,大队人马顿时乱了起来。 李岩此时焦急万分,望着已经不足一里的骑兵营数千兵马,当即对身边的路应标说道:“将军立即率领所有兵马顶上去,我率老营撤退……” “能撤走多少算多少!” 路应标虽然心中畏惧,但看了看身后一眼望不到便的老营家眷,也是心中一横。要是这三十多万家眷被官军俘虏,各营兵马就算成功撤走,也终究会散摊子。家眷都没了,谁还会安心给闯王卖命? “好!军师小心。” 说完,路应标便集结起老营最后的数千骁骑、甲兵,结阵迎了上去。 李岩则会同红娘子所部五百女兵,奋力驱赶着三十多万流贼家眷向西撤离。 可是毕竟李岩、红娘子手中的人马太少了,区区五百人,根本无法维持三十多万老营家眷的秩序,东面路应标所部刚与许铭的骑兵营交上手,老营的大队人马便开始溃散。 只见无数妇孺哭天抢地的结伴奔逃,三十多万的人潮开始向四面八方溃散,任凭李岩和红娘子等众如何阻拦,也是无济于事。 甚至人潮之中,还有许多壮妇与老年丁口开始聚集,纷纷哄抢从老营中运出来的钱粮辎重。红娘子麾下的女兵见状上去阻拦,却被那些已经失去理智的流贼家眷攻击,数十人、甚至是数百人围住几个女兵,然后便是疯狂的殴打,甚至是撕咬。 转眼间,便有几十个女兵惨死在人群之中,红娘子见状怒不可遏,直接拔剑刺死几个乱民,却被更多的流贼家眷盯上,大批的人潮冲过来,誓要将红娘子击杀。 李岩见状又惊又怒,带着一队女兵护住了红娘子,一边后退,一边大声说道:“老营完了,咱们立即撤走,寻找闯王领罪!” 红娘子双眼红肿,显然被眼前的景象深深的打击到了,哽咽的叫道:“如此回去,如何是好,闯王会杀了你我的!” 李岩咬着牙,说道:“事已至此,已非人力所能救!找到闯王,是生是死,责任都是我李岩的,撤!” 随后李岩和红娘子在剩下的两百多女兵保护下,在已经疯癫的老营家眷中杀开一条血路,狼狈的朝西面逃去。 与此同时,许铭一手提着路应标的人头,一手高举长枪,大吼着:“冲锋!拿下流贼辎重,让那些贼寇缴械投降,违令者杀!” 轰! 骑兵营八千多将士冲了上去,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争抢物资的流贼家眷,顿时一哄而散,被铁骑大军击杀不少,剩下的在一阵“缴械投降”的喝令声中,纷纷跪在地上请降。 没过多久,流贼老营的三千多辆辎重车全部落入骑兵营之手,许铭咧着嘴大笑着,站在一辆辎重车上,脚下便是一袋袋的粮食,目之所及,到处都是跪在地上等候处理的流贼家眷,估计人数至少也有几万人。 “哈哈,大捷,大捷啊!” 与骑兵营将士一样,沈拓率领的中营,张义和汪博率领的左右两营,苗绍的亲卫营,以及陈永福的数千兵马,此时全部在开封城以西的旷野上追亡逐北。 明军各部将士今日总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做摧枯拉朽,甚至陈永福一面率部穷追猛打,一面激动得泪流满面,这段时间被数十万流贼围攻的恐惧、愤怒、不安,全都烟消云散了。 “哈哈,跟着刘总兵,就是好啊!” 陈永福由衷的感慨着,一路率部抓捕俘虏、缴获兵备物资,数千明军好像是出来“捡装备”的,哪里有打仗的样子。 刘衍指挥新军各营以及陈永福部,从开封城西面,一路向西展开追击,直到这天傍晚时分,数万大军一路追击了十几里才停了下来,陆续收兵回城。 当黄昏的余晖洒落大地,开封城好像一位刚刚经历劫难的勇士,骄傲的俯瞰大地,战场上遍布的尸体和鲜血,也在诉说着惨烈与悲壮。 刘衍疲惫的坐在一匹死去的战马上面,周围到处都是打扫战场的新军将士,苗绍与许铭、沈拓等人就在不远处说笑,镇抚官荀景云带着一众部下游走在各处,正在核验各营将士的功过和斩首数量。 这时,陈永福与高名衡一同走来。陈永福面色红润,这一战下来,自己凭功拿下一个总兵官是跑不掉的了。而高名衡则是小心翼翼的走在血腥的战场上,生怕自己的官袍被蹭上血迹,遇到一些面目狰狞的尸体,高名衡还会眉头紧皱的绕开一些,生怕触了眉头。 不过高名衡的脸上还是挂着笑意,李自成大败亏输,开封城彻底解围,自己这个河南巡抚定然也是有功的,日后升迁也指日可待了。 “呵呵,刘总兵,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高名衡抱拳说道:“此战大捷,中原战事彻底逆转,咱们终于可以向陛下报上一个好消息了!” 陈永福此时激动的笑着,连声附和着。 刘衍虽然脸上也挂着笑意,但是心中却并没有太过喜悦。 此战是打赢了不假,可是李自成、刘宗敏、李过、李来亨等一众首要贼首全都跑了,虽然斩杀了几个流贼大将,可那几人的分量显然不够。 所以在刘衍看来,中原的危局只是暂时缓解了,假以时日,李自成肯定还会卷土重来,时间早晚而已。 “此战李闯走脱,中原战事只是稍歇,高抚台要尽快安抚百姓、赈济灾民,陈将军也要尽快招募兵马,重建各地的防御,以应对李自成卷土重来。” 高名衡与陈永福重重点头,随即陈永福便笑呵呵的说道:“此战刘总兵抓了多少俘虏?” 刘衍说道:“刚才我军镇抚官荀副部已经送来了数据,我青莱镇新军一共抓了九万三千多俘虏,其中有五万多人都是流贼老营的妇孺。” 陈永福心中激动,抱拳说道:“末将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刘总兵能将这些俘虏让给末将,以便从中抽选青壮,尽快组建河南各处的守军兵马。当然,末将绝不会让刘总兵吃亏,这些俘虏,末将用钱粮换……” 刘衍挥手打断了陈永福的话,说道:“俘虏的流贼兵马贼性难改,决不能用来补充兵力,本镇已经下令,将俘虏中所有青壮的双手大拇指砍掉,防止他们复叛为贼。” “随后本镇也会将这九万多俘虏移交给高抚台,以安排他们在各处耕种,虽然他们没有了双手大拇指,干农活肯定大不如前,但是也不至于饿死,如此也可以尽快恢复各地的民生。” “至于陈将军所需兵员,以本镇之见,还是花些钱粮从各地征召为好。” 陈永福和高名衡当场傻眼,一个期盼的兵员没了,一个不想要的累赘却一个不少,全部都被刘衍推了过来。 “这……” 刘衍见二人不愿意,便冷声说道:“二位不同意也可以,只是日后那些俘虏再次叛乱,与李自成内外夹击,我青莱镇新军可不会像这次一样,如此及时的赶到了,到时候二位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切要看天意了!” 明末大军阀 第271节 陈永福和高名衡只好答应下来,随后便与刘衍开始讨价还价,三人一同瓜分了城中府库里,周王等人“捐献”的钱粮,刘衍一人独占五成,陈永福招募兵马占三成,高名衡占两成。 随后陈永福问道:“刘总兵,你看着捷报如何撰写?” 此战,刘衍率领的青莱镇新军共斩首十一万三千六百多级,俘虏了九万多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流贼各营的死兵,甲兵与骁骑大约斩首了四万多级,还阵斩了流贼左营副制将军刘希尧、右营左果毅将军白鸣鹤、右果毅将军贺兰、路应标几人,俘虏了流贼火器营左果毅将军孙可望,战果巨大。 而由于新军炮营的超常发挥,以及流贼各营已经对新军产生了浓浓的畏惧之心,再加上李自成的摇摆不定,导致各营在战场上各行其是,各种原因叠加下来,让新军各营的伤亡则远小于上一战。 此战,亲卫营阵亡将士一百零三人,伤八十二人;中营阵亡一百三十五人,伤十九人;骑兵营阵亡两百一十八人,伤八十八人;炮营阵亡五十一人,伤十三人;左营阵亡一百一十一人,伤一百一十三人;右营阵亡九十九人,伤一百零三人。 一天的血战,新军各营折损将士七百一十七人,四百一十八人负伤。 此战的绝大部分功劳,自然要算作新军将士的,话语权自然也要在自己手中,于是刘衍便说道:“我新军将士两战两捷,五千余名将士血洒战场,这捷报的措辞,本镇还要再想一想,想好之后,本镇会亲自动笔的。当然,二位大人的功劳,本镇也会一并写上,还请放心。” 陈永福和高名衡见刘衍根本没有商量的打算,不禁彻底傻眼。 第三百九十四章 斩首 两日后,开封府城。 两天内,新军骑兵营与陈永福部家丁骑兵不断出击,在开封城周边四处搜寻流贼残兵的踪迹,新军各营夜不收也是四出,主要向东、向南探查情报,就连吴国金、王阳也带着情报司的人离开了开封城,想要搜寻流贼大军的情报。 这两天时间里,各种消息都汇聚在刘衍的面前:流贼大军留在各处城中的守军已经相继溃散,而李自成、李过、李来亨等各部残兵的踪迹,依旧没有下落。 刘衍叹息不止,这就是明末的弊端了。眼下大明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力已经薄弱到一个非常可怕的境地,即便是中原腹地,照样难以把控地方的管控力量。 如今的河南等地已经被流贼大军打成了筛子,更是加重了这种情况,让新军各部在河南等地寸步难行,即便击溃了李自成的数十万大军,也依旧如同瞎子一般,对于蛰伏起来的李自成残部,找不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线索。 “局势比我想象的还要差!” 刘衍看着手中汇集起来的情报,已经深刻的认识到,此时的河南,已经实际上成为一处“权力真空”地带,流贼大军撤走了,朝廷又短时间内无力阻止兵马进驻,这就非常危险了,只要李自成稍加整顿,就能够再度卷土重来! 都指挥使衙门内,荀景云以及苗绍、许铭、沈拓等各营都指挥使、指挥使都是愁云不展,众人也没有想到,两场大战打下来,竟然让李自成等残部兵马“失踪”了。 苗绍拿着一份奏章,问道:“总镇,眼下捷报已经写好,是不是即刻送往京师?” 刘衍思索了一下,说道:“送吧,有了这份捷报,朝廷才好在中原罢兵,将咱们调走。” 众人哑然。 荀景云不满的说道:“眼下李闯不知所踪,流贼溃兵依旧有数万、乃至十几万人马,朝廷应当加派钱粮和援兵,与总镇一起继续围剿才是,为何要在这个时候调走咱们?” 刘衍苦笑起来,荀景云不明白很正常,因为说来话长了。 “撤军是必然的,因为不管朝廷还是河南府,都希望咱们新军尽快调走。” “为何!” 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发问。 刘衍说道:“朝廷要调走咱们,是因为要全力以赴的支援辽东战场。在陈新甲和皇帝看来,李自成已经败了,哪怕会卷土重来,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打赢锦州之战,所以河南这边的钱粮消耗,最好立即停下,咱们新军将士也最好立即重回辽东战场。” “至于陈永福和高名衡二人……” 刘衍拿起捷报,说道:“击败李自成的大功是咱们的,高名衡与陈永福也就是仆从之功,弄不好因为卢督臣、傅督臣的死,他们二人还会弄个功过相抵,白忙活一场。所以他们一定希望咱们尽快调走,然后由他们二人整顿兵马继续追缴李自成,坐收这首尾之功。” 众人闻言都是恍然,许铭冷声说道:“他们二人想得倒美,只是他们拿什么继续围剿李自成的溃兵?就凭陈永福的那几千兵丁?” 刘衍摆了摆手,这些已经不是自己需要考虑的了,以自己的考量,新军将士留在河南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了。 于是刘衍说道:“各营做好开拔的准备吧,各营阵亡将士的骨灰,以及各营的伤员,要全部带走,不能留下一个!另外开封城府库中的钱粮,咱们也要带走五成,此事荀副部过问一下,这几天尽快装车登记。” 众人轰然领命。 许铭又问道:“总镇,那属下俘虏的孙可望如何处置,是否连同捷报一起,送往京师?” 刘衍这才想起牢狱中还关着一个孙可望,这两天自己太忙了,都把这件事给忘了。 对于孙可望,刘衍可没有对李定国那样的好感,人家李定国自始至终都是坚持抗清,在极度劣势的情况下,还率军奋战,以至两厥名王、天下震动,那是公认的民族英雄。 而孙可望呢?此人虽然悍勇,被军中呼为"一堵墙",但也非常的狡奸,而且极度的自私,贪恋权柄。 历史上张献忠在川北战死后,孙可望与李定国等人率大西军余部南下攻占云贵一带,一开始孙可望也能够坚持抗清。可是后来为了权柄,孙可望在与李定国等人投靠永历朝廷后,便以武力挟制永历朝廷,为自己加官进爵。 甚至孙可望为了谋封秦王的封爵,击杀南明大学士三十人,后又与李定国爆发内讧,导致抗清力量大幅受损。 在这场内讧中,孙可望从贵州引兵入云南,攻打李定国,因部将倒戈,被李定国率部击败。孙可望便无耻的向清军投降,被整编入汉军正白旗内。 随后孙可望便效法吴三桂,主动引清兵入四川、贵州,导致四川百姓被清军大肆屠城,清廷日后不得不湖广填四川,以弥补四川缺失的人口。 对于孙可望这种汉奸,刘衍自然不会留他,于是便说道:“此人不用向朝廷献俘,明日一早,在开封城外将其斩首,然后将首级送往京师便是。” 众人虽然不解,但是也没有异议,反正明天一早要斩首的流贼俘虏有许多。 早在战斗结束的当天,刘衍便与陈永福、高名衡通报过,众多的俘虏之中,普通兵卒可以砍去双手大拇指,然后留他们一条活路,但是俘虏中的流贼都尉、掌旅、部总、哨总等军官,哪一个都是罪大恶极之人,决不可留,必须就地斩首。 对此高名衡和陈永福也没有异议,毕竟谁也不想给自己留下祸患。 转眼到了第二日上午,包括孙可望在内的三百多俘虏被押解出城,就在开封城西面的战场故地,这些俘虏被五花大绑聚拢在一处,周围便是新军亲卫营的看守将士。 周围,开封城内的数万百姓蜂拥而至,对着孙可望等俘虏愤怒的叫骂着,不断投掷土块、瓦块等物,砸得孙可望等一众俘虏鼻青脸肿、头破血流,甚至一些新军将士都被牵连到,纷纷找来盾牌以“自保”。 陈永福、高名衡二人率领开封城内的文武官吏登上了西城门的瓮城城楼上,就连周王朱恭枵也在一众周藩宗室的簇拥下,来到城楼上。 一众官吏随即对周王行礼,而后与一众周藩宗室寒暄了一番。 随后刘衍在荀景云、许铭、苗绍、张义、汪博、王越等人的簇拥下,身披铠甲也登上了城楼,不管是文武官吏,还是周藩宗室,纷纷朝着刘衍行礼,就连周王朱恭枵、高名衡、陈永福,也主动上前。 此时刘衍不但有伯爵的身份,手握数万精锐大军,而且还是击溃李自成数十万大军的头号功臣,自然有这个本钱。 不过刘衍也主动对周王朱恭枵行礼,与众人抱拳招呼,并没有居功自傲,顿时引来众人的交口称赞。 “呵呵,刘总兵的捷报送出去了?” 一番寒暄之后,高名衡与陈永福凑了过来,高名衡小声询问着。 “一早就送出去了,难道高抚台没向朝廷禀报什么?” 高名衡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本抚与陈将军联名写了一份奏章,也是称颂了刘总兵和新军将士的功勋。另外,还建议朝廷调刘总兵回去休整一番,毕竟大军连翻血战,将士们也非常的疲惫。” 刘衍心中冷笑,这是在下逐客令了,于是说道:“这倒是与本镇想到一处了,本镇在捷报中,也向兵部提及,我新军将士先是在辽东奋战,然后又在开封与流贼数十万大军血战,眼下我军将士已经疲惫。本镇已经在捷报中正式请求,要返回青莱镇休整一段时间。” 高名衡与陈永福闻言都是不敢相信,刘衍竟然放弃了继续追击李自成残部的功劳,主动要求撤走了? 二人还以为这是刘衍在试探自己,想要继续询问一番,刘衍却笑着走到箭垛跟前,向外眺望起来:“哼,等到李自成卷土重来的时候,你们可不要想着求我。” 高名衡与陈永福见状也识趣的不再多少,与众人一起看向了城外。 眼下刘衍不是不想继续追击李自成,只是眼下兵部运来的钱粮越来越少,显然是在逼迫河南战场上速战速决,即便刘衍继续留下来追击李自成残部,这钱粮如何解决? 刘衍可没高尚到花自己的钱粮,给别人办事的程度。而且以朝廷的做派,光是围剿,不理民生,也无法彻底解决流贼问题,所以刘衍不想继续留在河南浪费时间。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回青莱镇整顿兵备、补充兵力,然后视情况,再决定是否再度支援辽东。” 刘衍思考着,城外负责行刑的新军将士已经全部就位。刘衍看到一名亲卫营的哨长举起了号旗,便对周王朱恭枵、河南巡抚高名衡、副将陈永福询问了一下,三人都是点头让刘衍下令。 于是刘衍也不再退让,大声说道:“行刑!” 旁边二十几名亲卫营护卫齐声怒吼:“总镇有令:行刑!” 城外,孙可望万万想不到,自己都已经投降了,那刘衍为何非要杀自己,难道留着自己冲锋陷阵不好吗? “啊!” 孙可望被两名新军将士押着上前,随同的还有数十个俘虏,孙可望顿时绝望的大叫了起来,怒吼道:“我是孙可望,我投降了,为何要杀我!为何……” 话还没说完,孙可望与一众俘虏便被按着跪在地上,然后刀斧手手起刀落,孙可望与数十名俘虏的脑袋便滚落在地。 随后以数十人为一队,三百多个俘虏被全部砍杀,城外又多了一片猩红的土地,围观的数万百姓顿时发出阵阵欢呼,为这些日子以来的担惊受怕发泄着,为自家死难的家人呼喊着,那些流贼俘虏的无头尸体转眼成了众人的目标,随着新军将士撤走,无数围观百姓便一拥而上,将那三百多具流贼尸体分尸…… 第三百九十五章 回家 十月初。 秋末入冬,开封府城内外一片凋零,城内的百姓纷纷换上了厚重的衣服,走在街道上脚步匆匆,不是为了一口吃食,多半不会有人出来上街,街面上的商铺与游商全都遭了殃,可谓生意惨淡、门可罗雀。 而开封城外,同样是万物调令,大地上到处都是灰黄之色,今年因为流贼大军的肆虐,大半个河南的耕地都是颗粒无收,注定了明年将会是一个大饥之年! 这天一大早,兵部的快马冲进了开封城内,刘衍随即在城中都指挥使衙门内召集新军各营将领,大声说道:“兵部已经下达了调令,我军可以凯旋回家了!” 众人闻言欢呼雀跃,自从离开青莱镇北上辽东,新军众将士已经离家大半年的时间了,在这大半年里,数万新军将士转战数千里,血战奴贼与流贼大军,立下了赫赫战功。 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许多将士血洒战场,刘衍与众将都记在心中,难以忘记。 “大军两天后开拔,各营抓紧时间做好准备。” “是!” 其实新军各营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按照刘衍的命令,阵亡将士的骨灰、衣物,以及各种物资都已经装车,各营的伤员也已经妥善安置,全部回到了各自营中,由各营的医官照料,随时可以随军开拔。 少数伤势较重的伤兵,在刘衍与陈永福协商之后,暂时安顿在开封城内,由陈永福负责安排大夫诊治照料,待到这些将士伤好之后,再发给路费,结伴返回青莱镇。 当然刘衍也知道,这些重伤员即便痊愈,也多半会留下残疾,在眼下这种乱世之中,一群残疾士兵千里返回山东,真的能安全抵达吗? 刘衍心中没底,但是却只能这么做,现在将那些重伤员带走,多半也要死在路上,留下也许还有活着回去的一天。 随后刘衍看向荀景云,问道:“府库中的钱粮如何了?” 荀景云说道:“总镇放心,三天之前,属下就已经将府库中五成的钱粮清点完毕,已经登记造册了,现在已经全部装车,一千四百多辆大车全部停放在城中军营内,随时可以随军带走。” “那就好。” 当日,刘衍分别与高名衡、陈永福此行,还特意交待要善待新军的重伤员,二人都是一口答应下来,保证一定会照顾好那些新军的重伤员。 随后刘衍又前往周王府,向周王朱恭枵此行。 “将军此去,本王心中难舍,还望将军保重,为朝廷再立新功!” 刘衍看着咬文嚼字的周王朱恭枵,少不了慷慨激昂一番。 两天之后,刘衍率领新军七万余将士离开了开封府城,这一天,全城万人空巷,全都赶来为新军将士送行。 要不是刘衍率部及时赶到,估计此时的开封城已经是人间地狱,哪怕李自成打不进来,城中也定会沦落到人竞相食的地步。可以说,刘衍与新军将士,就是开封百姓的救命恩人,所以此时大军撤离,道路两边许多百姓都跪在地上,不断磕头,称颂着刘衍和新军将士的功德。 从开封城到青莱镇,相隔一千多里,新军将士浩浩荡荡,一路向东进发,最终在十月二十二日抵达青州城外。 新军数战数捷,消息已经传回青莱镇各处,当新军将士抵达城外的时候,青州城内外人头攒动,城中以及附近的百姓聚集了数万人,几乎将官道堵死,只为目睹新军将士凯旋的英姿。 可是当一路风尘疲惫不堪的将士出现,当那些坐在马车上的伤员经过,所有的欢呼声都消失了,围观百姓纷纷掩面而泣,这些青莱镇的将士吃了许多苦,如今总算回家了。 明末大军阀 第272节 王芸禾带着幕府留守的众官,赵民、岳明、宋功明、田辉叙、张耒、王炆镇、王靖等人都在其中,谭晓大、徐乐、陈江氏等人则没能赶来。 众人见到刘衍,以及各营都指挥使,都非常动容,纷纷抱拳向刘衍行礼,王芸禾更是哭了出来,天知道自己这几个月是如何度过的,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生怕听到前线传来噩耗。 不过谢天谢地,总算传来的都是捷报,刘衍也率领大军将士凯旋而回。 身为政务部部长的王炆镇为大军将士准备了盛大的凯旋仪式,上百人的锣鼓队就在城门口等待,随着王炆镇一声令下,喜庆的鼓乐随之响起,新军将士人人都是笑开了花。 刘衍将随军回来的尚文苑叫到身边,向王炆镇介绍了一下,任命其为政务部署理司的司丞。二人见面,相互认识了一番,尚文苑随即以下属之礼拜见了王炆镇。 “呵呵,既然是总镇的任命,那就一定是人才,看来咱们政务部要兴旺发达了!” 不过与众人喜笑颜开的情况不同,围观百姓之中,有许多新军将士的家眷,此时正在急切的在军阵中寻找自家男人。 刘衍见状不由得一声长叹,随即叫来田辉叙与荀景云,让二人尽快做好伤亡将士的抚恤事宜,朝廷的抚恤是一笔,青莱镇也要再单给一笔,绝不能让伤亡将士的家眷陷于饥寒。 二人抱拳领命。 “进城!” 大军伴随着鼓乐声开入城内,不过在热闹的鼓乐声中,刘衍也听到了一些焦急的哭泣声,心中沉重不已。 当晚无话,刘衍直接回到总兵府与王芸禾、尚善、若水相聚,儿子刘盛已经快要一岁半了,已经能够叫父亲,只是几个月未见,此时见到刘衍有些认生,让刘衍有些郁闷。 随后刘衍与儿子玩耍了许久,联络了感情,便叫来奶妈将孩子抱走,剩下四人在房中“联络感情”,自是不提…… 次日一早,刘衍在总兵府正堂内召集幕府所有部下,众人许久未见,少不了一阵寒暄。 这时王越叹息一声,说道:“只是少了陈勋等前营的兄弟,也不知道现在辽东战事如何了。” 刘衍也是微微皱眉,不知道松锦之战的结果,会不会发生变化,看来要多派人关注一下了。 于是刘衍便提到了第一件事:“辽东战事正是关键时刻,我军前营一万两千余名将士还在弘螺山驻守。辽东战事的成败不但关系到国朝安危,也关系到我新军将士的生死,所以从今日起,情报司的主要精力要放在京师和辽东两处,不管花费多少钱粮,不管耗费多少人力和物力,也要打探到具体的消息!” 吴国金抱拳说道:“总镇放心,探查曹主事王阳今日一早便带人去了京师,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会有消息传回来。” “好!” “第二件事:各营伤亡将士的抚恤事宜。” 刘衍看向兵部部长田辉叙、副部荀景云,问道:“具体的抚恤计划有了吗?” 荀景云在大军凯旋回家的路上,便已经在制定伤亡将士的抚恤计划了,昨晚也与田辉叙通了气,此时田辉叙笑着点头,由荀景云起身说道:“总镇放心,已经拟定好了,这是具体的明细与金额。” 刘衍接过来扫了一眼,随即递给了财部部长岳明,问道:“府库中的钱粮足够吗?” 岳明说道:“足够,这几个月商部与商会都交割了大批的钱财,今年山东各地虽然遭了灾,不过我青莱镇农部和户部处置得当,再加上青莱镇各地的水利设施齐全,所以虽然秋收减产了,但也收上来不少的税粮。财部完全可以支付大军将士的抚恤钱粮。” “很好!” 刘衍说道:“朝廷命我新军回来整顿,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期限,但是各营也要抓紧时间,从明日开始,各营在兵部的统筹下,要立即开始补充兵源。” “在大军出征的这几个月时间里,兵部征兵司和操练司有何进展?” 田辉叙说道:“总镇在出征前就有命令,要兵部继续征召、训练新兵,整顿各地火路墩、屯堡的墩军。目前兵部已经操练新兵五千三百六十二人,整顿各处墩军八百九十七人。按照荀副部提供的伤亡名册来看,兵部操练的这些新兵,完全可以补充各营的战损。” 这下刘衍彻底松了口气,这就意味着,青莱镇新军可以持续作战,这台自己亲手打造的战争机器开始运转了起来! “从今以后,大军出征,兵部操练新兵,便是惯例,本镇不会再单独下令了,谨记!” “是!” 说完这些,刘衍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今晚,由财部出银子,由商部调集城中各处酒肆的庖厨,为大军将士准备庆功宴,各营将士在城中驻地享用。” “众将士可以饮酒,但仅限于今晚,今晚城中防务由青州府知府负责,带着衙役和墩军巡视各处。” “另外,本镇在总兵府内也准备了酒宴,幕府各部司丞以上官吏,各营指挥使以上将领全部到场。” “是!” 众人喜笑颜开,打了胜仗,当然要好好放松一下。 此时王越又站了出来,谄媚的说道:“总镇,朝廷会给咱们什么封赏啊,总镇已经是挂印的总兵官了,接下来是不是要进朝廷了?” 这一次,众人少见的没有那王越的马屁打趣,而是纷纷看向刘衍,显然众人也思考过这个问题。 刘衍则是淡淡一笑,说道:“现在对于本镇来说,官职什么的,已经不是那么在意了,只要新军强盛,诸位有封赏,青莱镇蒸蒸日上,一切都好说。”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纷纷点头赞同。 是啊,就算给刘衍封个王又能怎样?开封的周王,济南的德王,那都是一等一的亲王,结果都被养的像是猪一样。 刘衍哪怕只是一个总兵官,却是强军在手,身后又有整个青莱镇在,走到哪里都是座上宾,就连亲王、巡抚都要对刘衍客客气气的,进了京城,那些朝中大臣也要恭敬的叫一声定虏伯。 面子固然重要,但是里子更重要! “好了,大家都回去准备准备,今晚好好放松一下。明日一早,兵部田部长、荀副部,以及亲卫营的苗游击做好准备,随本镇前往王家庄与鳌山卫浮山前千户所,本镇要视察兵部的各处督造处!” 第三百九十六章 刺刀 在微冷的秋风之中,到了十月二十五日这天,刘衍在田辉叙、荀景云、苗绍,以及数百亲卫营夜不收、护卫的陪同下,回到了王家庄百户所。 刘衍每次回来,都要先去一趟大盘堡,见一见还在大盘堡内居住的军户们,这一次也不例外。 田辉叙、荀景云便在王家庄内等候,刘衍只带了苗绍和一队护卫来到了大盘堡,肥皂工坊主事陈江氏、酒坊主事钱皂,以及大盘堡的总旗官在门口迎接。 刘衍笑着看着众人,心中是非常高兴的,这里是自己的起点,也是在这个乱世之下的家,回到这里,刘衍总觉得有一种非常放松的感觉,这是在别处所感觉不到的。 刘衍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入大盘堡,巡视了酒坊等各处,然后又看了肥皂工坊。 此时的酒坊和肥皂工坊发展得很大,大盘堡这边是总工坊,在王家庄、夏河寨等各处都陆续建了分工坊,收益都是大幅增加。 说完了公事,刘衍看着欲言又止的陈江氏,笑着说道:“弟妹不要担心,陈勋那小子还带兵在辽东呢,并没有跟我去河南作战。” 陈江氏闻言更是担心,说道:“大人,辽东那地方凶险得很,关外更是鞑子众多,我家那口子有多大本事我是知道的,他一个人带兵在辽东,能行吗?” 刘衍说道:“放心吧,陈勋已经不是大盘墩的那个小旗官了,现在他是新军前营的都指挥使,是大明朝的游击将军,他麾下还有一万两千多精锐的新军将士,驻守在固若金汤的防线内,不会有事的。” 陈江氏的脸色好了许多,随后便说道:“是属下太担心了,这才牵扯了私事……” “弟妹不要这么说,咱们都是从大盘墩出来的老人,说起来,就和家人一样,说这个就见外了。” 陈江氏闻言顿时眼眶一红,自从大军出征之后,陈江氏也与王芸禾一样,每日都是担惊受怕,可是如今陈勋却依旧没有回来,心中的苦闷可想而知。有了刘衍的安慰,陈江氏只觉得心中暖暖的,不由得落了泪。 随后刘衍又安慰了陈江氏一番,便与苗绍一起前往了王家庄百户所城。 此时田辉叙与荀景云已经等候在火器督造处,主事谭晓大、火药坊管事赵昚、火器坊管事崔明源也在门口迎接等候。 刘衍、苗绍赶到这里,众人纷纷行礼,然后便陪同刘衍视察各处。 “新军各营要补充兵力,青州府城的武库要供应所需兵备,火器督造处这里要及时将缺额补足,尽快运往青州府城。” 谭晓大说道:“总镇放心,现在火器督造处的产量很大,部长和副部已经将具体的数量给属下了,月底之前就能起运。” “很好。” 随后刘衍说道:“另外还有一件事,那即是火器督造处要打造一种新装备,本镇称之为刺刀。这件事部署完了,本镇便要前往鳌山卫的浮山前千户所,视察兵甲督造处。” “刺刀?” 众人疑惑起来,这刺刀是一种什么刀,还需要总镇亲自去部署打造? “刺刀顾名思义,就是专门用来突刺的利刃,是装备在鸟铳上的。鸟铳手装备了刺刀,将刺刀固定在鸟铳的铳管上,鸟铳加上刺刀的长度,便可以有将近一人高,如此便可以当成短矛使用,让鸟铳手在战场上远近皆可作战。” “到时候,我新军之中便只需保留少量长枪手,用来拦截敌军骑兵的冲锋,然后全军大部分将士,都将是鸟铳手!” 刺刀是刘衍早就想打造的装备,有了刺刀,青莱镇新军便可以朝着全员“火铳化”的方向更进一步,让新军的火力更为强大,能够调集出更多的鸟铳手进行齐射。 原本刘衍还想着将刺刀的研发、打造任务交给兵甲督造处,只是仔细一想,刺刀要保证与鸟铳的接口处严丝合缝,否则不配套的话,在战场上是要出人命的,总不能让将士们稍一用力,刺刀就应声而掉吧? 所以这刺刀的研发和制造,还是由火器督造处负责更为合适。 谭晓大等人闻言,都是啧啧称奇,而谭晓大更是见多识广,想了片刻,便说道:“属下记得,早些年似乎就有人打造过类似的东西,叫什么铳剑的,也是安装在火铳上,以便让火铳手可以近战杀敌。只不过那种东西似乎并不好用,后来便再没人打造了。” 刘衍点了点头,谭晓大所说的的确如此。早在大明景泰年间,就有人将矛头安装在火铳上,将火铳与长枪融为一体,称之为铳剑,此事还被记录在《大明会典》中。 而西方将冷兵器与火铳结合在一起的尝试,要比大明完将近一百年,而且也只是简单的在火铳的铳管上,用绳子绑上一截矛头而已,同样非常不实用。 直到历史上的1647年,法国军队才打造出第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刺刀。只不过这种刺刀也很局限,必须要插在火铳口内,使用刺刀,就不能射击,很是鸡肋。 而刘衍此番要求火器督造处打造的刺刀,并不是后世常见的那种扁平的刺刀,因为刺刀对于铁料材质的要求非常高,材质质量不好,刺刀便非常容易折断、损坏,以这个时代的炼钢技术,暂时还达不到要求,哪怕青莱镇的冶炼水平已经是大明首屈一指。 所以刘衍设计的刺刀是三棱刺,因为三棱刺的刀身是棱形的,对材质的要求低于扁平刺刀,在结构上也更为结实。三棱刺的杀伤力就更不用说了,后世红色军队装备的三棱刺是公认的“禁忌”兵器,一旦刺破身体,便会造成无法愈合的三角形伤口,这种伤口根本无法包扎,只能缝合,而此时不管是清军还是流贼,显然都没有这种高超的医术水平,只能放任伤兵流血而死。 随后刘衍拿出了刺刀的设计图纸,刘衍为了在安装刺刀的前提下,能够保证鸟铳正常射击,采用了历史上使用较早的裂口式安装法,使用套管安装三棱刺刀。 新军鸟铳手在平日里将刺刀装在剑套中,需要使用的时候,再取出来安装套在铳管上。 谭晓大仔细看着图纸,说道:“总镇设计的刺刀打造起来并不难,火器坊那边分出些人手来,只要做好了模具,一个月就能打造几万把都是可以的,毕竟现在铁撅山铁料场供应的铁料非常充足,库房内就有数量可观的存货,随时可以开始打造。” “只是,这刺刀真的好用吗?” 刘衍笑着说道:“当然好用!不过刺刀打造出来之后,兵部也要进行一连串的改革,首先各营长枪手要大规模转为鸟铳手,随后所有的鸟铳手装备刺刀后,要进行专门的刺杀训练,让鸟铳手们熟练的使用刺刀。” “更为重要的是,要让各营鸟铳手学会使用刺刀结阵杀敌,这将是我新军战法的变革!” 田辉叙与荀景云当即领命,二人表示回去之后,便会立即拟定各营改革的计划。 谭晓大说道:“如此,属下就安心打造刺刀便是,只是总镇能给属下多少时间?” 刘衍犯了难,说实话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原本刘衍希望能在下次出战前完成这次兵备上的变革,让各营装备了刺刀的鸟铳手尽快形成战斗力。 可是刘衍不确定兵部会在什么时候下令,征调新军再赶赴辽东战场,所以这个时间有多少,刘衍也不知道,估算来看,应该是不够用的。 “凡事都是赶早不赶晚,火器督造处尽快抽调足够人手,现在武库中的鸟铳等火器数量足够了,下一步就集中人手打造刺刀。” “对了,还有火炮,火器督造处要为炮营打造更多、更大的火炮,以增加炮营的火力。” 谭晓大思索了一下,说道:“刺刀的话,暂时按照每营需要八千把计算,六个步兵营就是四万八千把,估算量宽,就算五万把刺刀,属下需要……” “两个月,两个月时间,属下打造五万把质量上乘的刺刀。” 刘衍点了点头,既然时间不够,只要尽快就好。 “不过总镇所说的火炮,指的是红夷大炮吗?” 刘衍说道:“红夷大炮要打造一些,不过更多的本镇还是倾向于佛郎机炮,大号的佛郎机炮。” 佛郎机炮的优点就是射速快、散热快,可以形成持续的火力。 当然,像开封城陈永福麾下炮手那样,昏了头将子铳装上之后,并没有从炮口放入炮弹,而是再次从炮口放入了火药包,火炮也是会直接炸膛的。 “本镇准备扩建炮营,各种火炮都要增加数量,还要增加部分红夷大炮,具体的数量,炮营指挥使钱樰会拟定章程上报兵部,再由兵部下发到火器督造处督造。” 明末大军阀 第273节 “属下明白了。” 刘衍在王家庄百户所待了三天,分别在大盘堡、王家庄百户官厅,以及万福油坊各住了一天,直到第四天,谭晓大带人打造出第一把刺刀,刘衍检查后,刺刀可以完美的与燧发鸟铳套合在一起,并且丝毫不影响射击。 当然,套上了刺刀,鸟铳手在重新填装的时候肯定会受到影响,填装的速度会下降一些。 不过这也难不住刘衍,在作战的时候,鸟铳手是不需要套上刺刀的,只有将要近战的时候,才会套上刺刀。一般到了这种即将肉搏的时候,鸟铳手们也就不需要填装鸟铳射击了,直接厮杀就是,等到杀退了敌军,再取下鸟铳进行填装即可。 刘衍此行达到了目的,便在田辉叙、荀景云、苗绍的陪同下,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王家庄,继续前往鳌山卫浮山前千户所,视察兵甲督造处。 十一月初,刘衍结束了巡视,回到了青州府城,此时青州府城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刘衍策马踏雪入城,呼吸着寒冷的空气,沁人心脾。 “瑞雪兆丰年,希望来年百姓们能过的好一些!” 当日,刘衍接到了兵部公文,在陈新甲的坚持下,在崇祯帝的授意下,青莱镇新军的捷报顺利通过了朝中议论,随后,封赏下来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 赏赐与情报 兵部发来的公文有两份,一份是关于青莱镇新军将士的封赏事,一份是调兵的军令。 刘衍看过之后脸上萦绕着怒色,随即召集幕府众人,以及新军各营都指挥使议事。当众人身披大氅踏雪而来,纷纷笑着与刘衍行礼,刘衍的脸上也挂上了一丝笑意,与众人寒暄了几句。 随后众人落座,刘衍先是拿出封赏公文,说道:“开封之战、锦州之战我新军将士斩获甚重,兵部已经有了决议,并发来了封赏。” 众人大喜,大家辛辛苦苦转战几千里,打了大半年的仗,如今终于有封赏了。 刘衍将封赏公文递给王炆镇宣读,可是没过一会儿,众人的脸色便有些难看了,就连宣读的王炆镇也是脸色凝重,语速都慢了下来。 此番兵部对于新军将士的封赏通过的非常快,以往需要至少几个月的时间,此次只用了不到一个月就下发了,堪称神速。 而且青莱镇新军各营将领奋战有功,按照刘衍捷报中附属的有功将士名单,几乎所有人都有封赏。只是这具体的封赏,却让在座众人心中恼怒,好像是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沈拓、王越、张义、汪博、苗绍、许铭因功升迁为参将,荀景云、鲍学镇被授予都指挥使的职衔,炮营指挥使钱樰授游击将军衔。 各营指挥使,除了魏汉、郭铭绪、沈东来三个前营指挥使之外,其余康辉、白汉月、刘靖等十余人,全部充任游击将军,其余千总、百总(哨长)、旗长、队长则没有任何升迁,只是按照斩首多少,给予相应的赏银。 而最让众人愤怒的,便是此番刘衍竟然也没有升迁,只是给刘衍发下了一千两银子的赏银,以及赏功银牌二十面、赏功金牌二十面,绫罗绸缎若干,另外朝廷封王芸禾为二品诰命夫人,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别的封赏了。 “陈新甲这是疯了吗!” 许铭冷声说道:“我新军从辽东杀到河南,奴贼于流贼加在一起,斩首二十多万,二十多万啊!总镇与各营绝大部分的有功将士,竟然没有升迁封赏,朝廷竟然如此苛待我新军将士!” 苗绍也一拍桌子,大声说道:“总镇,我看直接让前营将士从弘螺山撤军,反正有了功劳也没有封赏,还留在那里做什么!” 汪博怒声说道:“朝廷不公,就别怪咱们不留情面,我看咱们仿效边军闹饷,也闹上一闹,让朝廷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们看看,我新军将士不可欺!” 其余众人都是群情激奋,吵吵着要进京兵谏,定要闹出个说法来。 刘衍没有理会众人的吵闹,而是拿出另一份兵部公文,说道:“随同封赏一起来的,还有一份调令:兵部要求本镇率部在青莱镇休整半个月,然后新军各营要赶往京城驻扎待命。” 这下众人更是愤怒,朝廷此番不但有功不赏,大批基层将士没有升迁,刘衍这个新军主将也没有升迁,甚至伤亡将士的抚恤银子也没有提及,竟然还想着再次征调新军将士出战,兵部那些大老爷的脑子是怎么长的,都他娘的是吃屎长大的吗? 此时就连一向以法令为重的荀景云也不禁出声:“总镇,我新军将士不可仓猝听令北上,否则军心尽失,我等如何向各营将士交代!” 众人纷纷附和,王炆镇、张耒、岳明等文官也是一致赞同,认为封赏、抚恤的事情没有一个说法,新军各营绝不能听令北上。 既然朝廷不干人事,那就别怪老子不听号令。就好像后世公司里加班不给钱,还想着加派工作,想都不要想! 刘衍见众部下统一了意见,便说道:“好!既然诸位与本镇的想法一致,那就这么办,兵部的这份调令本镇决意不从。” 说着,刘衍当众将那份调令公文撕碎,众人顿时欢呼起来。 “呵呵,正好本镇要在军中推行刺刀,各营也正好趁这个机会整顿兵马,尽快熟悉刺刀的使用之法。” “是!” 会议结束后,刘衍却留下了吴国金,二人来到后院的书房内,刘衍问道:“京师那边有消息了吗?” 吴国金说道:“有消息了,不过很纷杂,现在京城内外各种消息满天飞,说什么的都有,属下简单的整理了一番。” 其实此番兵部下达的封赏与调令,在刘衍看来是非常反常的,按理说大明连年兵灾,官军屡屡战败,不管是陈新甲还是崇祯帝,都急切的需要一场大捷来振奋人心士气。 在这样的背景下,刘衍先是在辽东重创清军,然后在开封城击溃了李自成上百万人马,斩首二十多万,击杀数员流贼大将,这样的功劳说什么也要大书特书一番,以便让天下臣民看一看,朝廷还是稳如泰山的,朝廷的兵马还是所向无敌的! 可是兵部的这份封赏却反其道而行之,好像根本不将新军将士当一回事,只是敷衍了事而已。紧接着,兵部还要继续征调新军北上京师待命,这明摆着是竭泽而渔的做法,封赏不到位、抚恤不见踪影,还要继续征调出战,难道朝廷和崇祯帝不怕新军将士直接反了? 正因为心中疑惑,刘衍才将吴国金留下,想从情报的蛛丝马迹中寻找答案。 刘衍说道:“说说看,都有什么消息?” “上个月开始,京城内便有传言:兵部尚书陈新甲有意与奴贼议和,但朝中大臣对此三缄其口,情报司也无从查证。” “……辽东战事胶着,洪承畴率部在锦州、松山、乳峰山等地,陆续与奴贼大军激战数次,双方互有损失。” “王阳花银子从兵部弄到的消息,说是马科、唐通两部被重创,曹变蛟、王廷臣部伤亡也不小,但是官军凭借地形优势,依旧占据着锦州城、松山堡和乳峰山防线,将奴贼挡在三点一线的北面,始终无法南下。” “另外就是关于前营将士的,据兵部的消息称,奴贼曾两次集结过万精锐突袭弘螺山,但是都被前营将士击溃,据说是斩首不少,官军的粮道无忧!” 刘衍松了一口气,看来由于前营将士的参战,松锦之战的局势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开始与历史上的轨迹发生偏转了。 只要虹螺山防线不失,官军就能立于不败之地,继续与清军僵持下去。 “兵部在这个时候还要征调新军北上京师,难道是……” 刘衍心中冒出一个想法,难道是辽东战事胶着,陈新甲与崇祯帝发了狠,要借着开封大捷的余威,继续增兵辽东,准备再来一场锦州大捷? “哼!” 刘衍心中冷笑,好事总不能都让陈新甲和崇祯帝遇到,不给马儿吃草,还想马儿跑,天底下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还有别的消息吗?” 吴国金说道:“还有一个消息:京师有传言,奴贼大军好像有撤军北归的迹象,只是这个消息同样无法证实。” 刘衍顿时一惊,历史上松锦之战的时候,满清内部的确也是困难重重,不但辽东各地普遍干旱,而且因为满清残暴的统治,各地百姓苦不堪言,大片农田荒废,几乎收不上什么税赋。 可以说,松锦之战也是满清的一次豪赌,赌赢了就可以凭借大战的缴获,以及锦州城、松山堡等各处城池的财富、人口渡过难关,败了那就输个底朝天! 如今松锦之战的局势已经不同于历史,原本清军突袭明军粮道,致使明军转瞬崩溃,大军主力折损殆尽,洪承畴、祖大寿等投降了鞑子,曹变蛟、王廷臣、杨国柱等大将战死,吴三桂率残兵退守宁远城,可以说历史上的松锦之战,清军除了开始打得比较辛苦之外,整体上打得还是非常顺畅的。 可是如今,明军后路有新军前营的一万两千多精锐驻守,还有曹变蛟、王廷臣部兵马辅助,清军短时间内根本打不下来,除非拼着伤亡惨重、各旗伤筋动骨的打算,也许还有一丝机会。 同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新军前营兜底,洪承畴和各镇总兵也一扫往日畏惧清军的阴霾,在辽东打得非常悍勇,可以说是超常发挥了。虽然明军整体的伤亡还是多于清军,但也可以将清军挡在乳峰山以北,甚至可以与清军展开对攻,这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 刘衍考虑到这里,便说道:“按照眼下辽东战局的态势,奴贼大军还真的有可能撤军!” 此时对于清军来说,再打下去取胜无望,不如暂时撤退,试试从西面的蒙古各部,或是东面的朝鲜找些便宜动过难关,更为实在些。 随后刘衍对吴国金说道:“有件事你去办一下。” “请总镇吩咐!” “情报司立即在京师内外散布消息,就说朝廷对新军封赏不公,总兵刘衍心中愤懑,不愿听令北上!” 吴国金大惊:“总镇这是要自污?” “哈哈!” 刘衍笑着说道:“当今天下,我新军乃是第一强军,本镇没有必要自污。你只管去照办就好,本镇估计消息传出去之后,用不了太久,朝廷就会派人上门,来与本镇讨价还价了。” “想调动咱们新军将士,朝廷就必须要拿出些诚意才行!” 现在有传言,清军要撤兵北退了。 刘衍闻讯大为吃惊,历史的轨迹改变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炮营扩编 数日后,情报司开始在京师内外散布消息,刘衍这边也开始忙碌起来,准备扩编炮营。 在开封之战中,李自成从各处调集了四百多门各式火炮,让刘衍大为震惊,第一次遇到敌军的重火力远超己方,万幸流贼军中缺少精锐炮手,临时拼凑起来的火炮与炮手,根本无法发挥应有的火力,这才被新军压制猛打。 不过这样的好运气不会再有,刘衍也不会将打胜仗的希望寄托在运气上,所以扩编炮营势在必行。 钱樰闻讯非常高兴,只用了两天便拿出了一份扩编方案。 在这份方案中,炮营分为虎尊炮总、火箭炮车总、佛郎机炮总,以及新增加的重炮总(装备红衣大炮)。 所有的炮总增加编制,每队的火炮数量从两门增加到四门,虎尊炮总、火箭炮车总、佛郎机炮总的火炮数量都从七十二门增加到一百四十四门,增加了一倍。 而重炮总的火炮数量要少一些,因为按照钱樰的计划,炮营只要装备三千斤以上的红衣大炮,就能很好的压制几乎所有的对手,因为这种口径大小的红衣大炮,射程在三里左右,炮弹基本上在六、七斤,再加上炮营那些精锐的炮手,足以压制目前的所有敌手。 不过红衣大炮的铸造非常困难,成功率很低,比佛郎机炮和虎尊炮难造的多,所以装备的数量不可避免的会少一些。 其余各总都是下辖三哨,而重炮总只辖两哨,装备三千斤红衣大炮九十六门。并且这九十六门重炮都要配备安装炮车,具体的构造钱樰也知晓,直接画出了图形来。 刘衍拿到这份扩编计划之后,也思索了许久,按照这份计划,炮营的火力将翻一倍,对于新军的战力固然帮助很大,可是维持的成本也会剧增。 扩编之后,炮营的兵力将增加到三千多人,每月的开支也要增加至少两倍。 不过这些都是银子的问题,还是好解决的,以现在青莱镇的收入情况,还能应付得了。 刘衍主要考量的,是火炮的问题。 首先是佛郎机炮,历史上十五至十六世纪,欧洲许多国家在学习中国火药和火药兵器的基础上,制造出了新的火药兵器——佛郎机炮。 佛郎机与其在中国故乡的原型,也就是明初洪武、永乐年间著名的火铳相比,在构造上有了根本性的改变,主要具有了几点优越性:一是采取了母铳和子铳的结构。母铳是炮筒,大型佛郎机的炮筒长达五至六尺,其优点是弹丸射出的初速大,射程远,具有较大的杀伤力,子铳实际上是一枚小火铳,一般备五至九个,事先或轮流装填弹药备用。使用时,先把一枚子铳装入母铳的装弹室中,发射完后便将空子铳退出,换装另一枚子铳。因为子铳可以轮番装换,减少了现场装填弹药的时间,因而提高了发射速度。 其二是装弹室加大,佛郎机的装弹室一般占母铳全长的四分之一,宽度相当于口径的二至三倍,敞口较大,便于子铳的安放。 其三是管壁厚,能承受较大的压力和强度,保证了弹药发射时的自身安全。 其余的优点,像是装有瞄准具、配有准星、照门等装置,能对远距离目标进行瞄准射击;佛郎机的后部都加设了炮耳,从而可将炮身置于座架上,炮耳可以转动,使火炮的射击角度得以俯仰调整,控制射程并提高命中率等等。 正是因为有着这些优点,佛郎机炮才引起了明朝官员和朝廷的高度重视。历史上嘉靖元年,葡萄牙派五艘武装舰船驶至广东珠江口外,企图以武力为后盾,占据广东一岛屿。遭拒绝后即开炮轰击守军,当葡舰侵入广东新会西草湾时,被当地守军击败,缴获两艘舰船和船上火炮二十余门,按其国名将船上之炮称为“佛郎机”。 嘉靖二年,原担任过广东白沙巡检,与葡萄牙人有过多次接触,熟知佛郎机性能的明朝地方官员何儒,带领有丰富经验的广东工匠奉诏到南京,在当时设备精良的火器制造处操江衙门开始了佛郎机的仿制。 嘉靖三年四月,第一批三十二门大样佛郎机仿制成功。 《大明会典?火器》中详细记载了这批佛郎机的情况,它们全部用黄铜铸成,每件重约三百斤,母铳长二点八五尺,另配四个子铳,可分别装填火药,轮流发射。 紧接着,明朝又陆续仿制了数量更大、形制更多的各式佛郎机,装备北方及沿海部队,使明朝守边的战斗力大大加强。 明朝工匠仿制的过程中,除保留和吸收国外佛郎机的优点长处外,还作了许多新的革新和改进,使之更适于明军各种条件下实战的需要,明代仿制佛郎机的情况,在《明会典》和戚继光兵书《纪效新书》、《练兵实纪》中有详细的记载。《明会典》记仿制的佛郎机就有大样、中样、小样三种。 此番炮营扩编,刘衍便想要将炮营原本装备的佛郎机炮全部更换掉。 炮营现有的佛郎机炮,全都是重约三百多斤,发射四斤左右炮弹的大样佛郎机炮。这种炮射速快、准确度好,但是威力稍显不足。 明末大军阀 第274节 刘衍于是在钱樰的扩编计划上做出批改,要求火器督造处改良佛郎机炮,将大样佛郎机炮改良为可以发射五斤炮弹,射程为两里的火炮,以进一步增强炮营的火力。 炮营的佛郎机炮要更新替换,淘汰下来的老式佛郎机炮,刘衍准备全部部署在青州府城、莱州府城,以及灵山卫等各处城池上,以增加各处城池的火力防护。 同时对于红衣大炮,刘衍也经过了一番推敲,不为别的,就是因为此时明军中装备的红衣大炮型号繁杂,各种样式、大小的都有,刘衍需要对比一番。 所谓红夷大炮是历史上十六世纪左右,欧洲各国率先制造出来的,在明代后期传入中国,也称为红衣大炮。所谓"红夷"者,红毛荷兰与葡萄牙也。 此时明朝官方将所有从西方进口的前装滑膛加农炮都称为红夷大炮,明朝官员往往在这些巨炮上盖以红布,所以讹为"红衣"。 据考证,当时明朝进口的红夷大炮只有少量是从荷兰东印度公司进口,后来因台湾问题与荷兰人交恶,大多数是与澳门的葡萄牙人交易得来的,明朝当时的需求量巨大,葡萄牙人还做中间商将英国的舰载加农炮卖给明朝。 红衣大炮不同于佛郎机炮,那是真正的重火力,在明末战争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天启六年,明军使用红夷大炮在宁远之战中发挥极大威力。据史料记载,后金兵马在明军猛烈炮火的攻击下血肉横飞、尸积如山,是努尔哈赤成军以来的首次挫败。 在之后的宁锦之战中,红夷大炮再次发挥巨大威力,明军大胜。 崇祯四年正月,后金在沈阳利用俘虏过来的工匠刘汉,成功仿制了西洋大炮,定名为"天佑助威大将军",他们还创造了"失蜡法",化铸铁为铸钢,以复杂的退火、淬火程序处理火炮的不同部位,使铸炮工艺领先于明朝。由于夷字犯上满洲人的忌讳,红夷大炮便更名为"红衣大炮"。 皇太极在八旗军设置新营乌真超哈营,后来佟养性任总兵官,曹振彦任教官,开始运用炮兵战术。 可见在明末时代,不管是明军还是清军都对红衣大炮非常重视,刘衍也不例外,在这个没有开花弹的时代,红衣大炮无疑是最好的重火力来源。 在刘衍再三思考之后,决定将炮营装备的红衣大炮大小,从三千斤增加到四千斤,配备四轮重型炮车承载,由驮马拉着机动。 同时还要在红衣大炮上增加炮耳、望山等辅助,以增加红衣大炮的准头。 这种红衣大炮可以射击八斤左右的炮弹,射程超过三里,威力十足! 炮营扩编之后,有了这种重炮加持,以及各种火炮的增加,火力将提高到一个恐怖的程度,放眼如今的大明,以及大明周边,在火力上,将无人是新军的敌手。 于是刘衍在钱樰的扩编计划上,将红衣大炮的样式一一写明,然后又对计划的诸多细节进行了调整,便派人叫来了钱樰。 “这份计划你看下,本镇已经批复,可以移交到兵部,由兵部下发到火器督造处了。” “是。” 钱樰咧着嘴,笑着说道:“总镇,这就好了,这下我炮营可算是发大财了,各种火炮五百多门,这要是摆开架势,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挡不住的,哈哈!” 刘衍笑着说道:“现在炮营还要先用现有的火炮维持操练,火器督造处那边现在又要打造刺刀,又要铸造各种火炮,需要一定的时间,不要着急,慢慢来。” “另外,火炮多也不是一定赢,开封城外,李闯还有四百多门火炮呢,结果就是因为炮手不精,光有火炮却玩不转。所以炮营要继续严加操练,战争最重要的还是人,兵器终归是外道,不可太过依仗。” 钱樰当即答应着:“总镇放心,我炮营将士一向是严加操练,绝无懈怠。” 两日后,炮营的扩编计划被田辉叙下发,几天后被送到了王家庄百户所的火器督造处。 当谭晓大看到炮营扩编的具体计划后,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对身边的火器坊管事崔明源说道:“我看总镇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竟然一下子要扩编这么多的火炮!” 此时开封之战的一些细节,也在青莱镇各处传开了,特别是李自成在城下集结的四百多门火炮的事情。 崔明源苦笑着说道:“估计是让闯贼的四百多门火炮给刺激的,总镇也想富裕一回。” “那就干吧,现在马上就是寒冬了,铸炮最好的节气是炎夏,冬日虽然不是不能造,可是这效率就差了不少,咱们只能不惜工本,往上堆人、堆物、堆银子,尽快完成炮营的缺额。” 第三百九十九章 惊闻 深夜时分,北京城。 正阳门内,棋盘街上,一顶看似朴素的厚绒轿子正在寒风中行进着,轿夫们身上穿的鼓鼓囊囊的,只为了抵挡北京城初冬的刺骨寒风。 棋盘街坐落在北京的中轴线上,大街两侧是民间俗称的“五府六部”,吏部、户部、礼部、工部、兵部、刑部,以及钦天监、鸿胪寺、大理寺等衙门,基本上都集中在棋盘街左右。 而朝中不少大员的府邸,也都临近棋盘街,便于公务与面圣入宫,也便于互相之间联络感情。 此时轿夫们扛着轿子脚下稳健,从棋盘街向东转入户部街,再由户部街转入东江米巷,最终在一处朱红大门前停下,而那朱红大门的上面,是一块红木制成的匾额,写着周府两个金漆大字。 轿夫稳稳当当的落轿、压轿,一人掀开恭敬的掀开轿帘,只见兵部尚书陈新甲迈步下轿,双手握着一个精致的铜手炉,身上披着绸缎绣花的大氅,既保暖又华丽。 陈新甲看了看夜空,此时天上乌云阵阵,月暗星晕,街巷上又是寒风阵阵,就如同陈新甲的心情一样,冰冷、刺骨。 “去叫门!” “是。” 轿夫敲开朱红大门,将陈新甲的名帖提递给了门房,片刻之后,大门大敞四开,一名衣着华丽的男子笑着出来,拱手说道:“本兵深夜来访,定是有要事找我父亲。” 这男子便是周延儒的儿子周奕明,崇祯十五年的举人。此人在历史上也是一个有名的汉奸,自清军入关之后,便主动投降了鞑子,并且还参加了鞑子的科举,在满清顺治六年考中了进士,后来官至建昌推官。 周奕明笑着将陈新甲迎了进来,陈新甲笑着说道:“深夜打搅了,不知道周阁老睡下了没有?” “呵呵,还没,正在暖阁看书。” 周奕明引着陈新甲沿着长廊向内宅走去,说道:“请本兵这边走,稍后小侄再为本兵准备一些夜宵过来。” “呵呵,不用客气。” 片刻之后,陈新甲走进暖阁内,一股温润的热浪扑面而来,陈新甲顿时呼出一口寒气,将身披的大氅退下,递给了一旁的侍女。 陈新甲搓着手笑着说道:“阁老真是操劳,这么晚了,还在忙碌政务。” 周延儒笑着挥手,让陈新甲坐在自己旁边,说道:“本兵才辛苦,大晚上的,还在寒风中奔波劳累。” “呵呵,既然夜也深了,那我就不绕弯子,直接说事情,也好让阁老早些休息。” 周延儒放下手中的书,往身后的靠枕倚了倚,说道:“老夫猜得没错的话,本兵应该是为了刘衍的事情来的吧?” 陈新甲点头说道:“阁老也听说了?” “是啊,这几天整个京城内外,都已经传遍了。刘总兵可是勃然大怒,据说已经下令,让新军各营按兵不动,下定决心不再北上京师了。” 陈新甲苦笑着:“阁老也是知道的,如今国库没银子,刘衍军中伤亡数千,那些可都是一等一的精锐,抚恤钱粮至少也要十几万两银子,国库的银子都在供应锦州战事,根本拿不出这笔银子来。” “再说刘衍的封赏,他已经是挂印总兵官,而且还封了伯爵,如今已经是封无可封,难道要让刘衍升迁为山东总督,接卢象升的位子?” 周延儒看着诉苦水的陈新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本兵这就想得简单了,刘衍可是国朝如今最能打的猛将,本兵应当捧着他才是,此番封赏的确有些偏颇了。就算升他一个山东总督有能如何,按照功劳计算,刘衍也是够格的嘛。” 陈新甲赔笑着点头,不过心里却已经骂开了:“当时朝会的时候,不就是你这个内阁首辅带头反对重赏刘衍,认为人家刘衍只是一个军户出身的武夫,做一个总兵官已经到头了,不如多给些银子实惠。认为刘衍见到银子,心中就会满足。现在倒来教训我,难道这个黑锅要我一个人来背?” 陈新甲说道:“阁老,现在消息已经满天飞了,辽东那边急需援兵支援,鞑子眼看着就要撤退了,只要刘衍率部杀到,一定能重创奴贼,那又是一场大捷,你我在陛下的心中,将是何等的地位啊!” “刚才本兵不是说,国库没有钱粮了吗,刘衍新军数万,千里迢迢的前往辽东,补给如何解决?” “呵呵,可以让沿途供应嘛。” 周延儒呵呵一笑,说道:“老夫看,还是算了吧,到时候刘衍即便率部来了,沿途供应不上钱粮,那些骄兵悍将再半路逃散了,你我可就脱不了干系了。” 陈新甲长叹一声,说道:“阁老的意思是,辽东那边就不再派兵支援了?” “嗯,既然奴贼有撤退的迹象,圣上又有意议和,那本兵……” 陈新甲猛地站了起来,苦笑着说道:“阁老可不要再吓我了,这议和之事不可说,不然朝中那些御史言官还不将我给撕吧了。” “呵呵,本兵言重了。” 周延儒思索了一下,说道:“本兵现在的难处,老夫已经知道了。老夫以为,还是要先安抚刘衍一下,不要徒生事端。现在河南流贼事好不容易平息下去,高名衡、陈永福正在追缴残敌,锦州战事也有望结束,天下局势正在好转啊,可不要让刘衍心存不满,再来个兵变,那就祸事了!” 陈新甲连连点头,说道:“那阁老的意思是,给刘衍加官进爵?” “呵呵。” 周延儒说道:“本兵先想办法,筹集些银子,将新军的伤亡抚恤发下去,安抚一下新军的兵马。至于刘衍,我看就让山东巡抚颜继祖去安抚一下好了。让颜继祖告诉刘衍,让他率部在期限内赶到京师,等到锦州战事结束,朝廷一定会为其加官进爵。” 陈新甲愣住了,问道:“还要征调刘衍部北上辽东?” “本兵啊,你总是这样可不行。” 周延儒老气横秋的说道:“征调刘衍入京,是为了观其行,看此人是否可用。如果朝廷安抚了许久,刘衍依然骄狂,那这样的人有什么用?谁又敢用?” “所以,还是让刘衍来一趟,本兵,你说呢?” 当陈新甲走出周府大门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此时的寒风更盛,陈新甲紧了紧大氅,坐上轿子之后,眉头紧锁着,不时叹息一声。 “银子,又到哪里找银子啊?” 与此同时,在周延儒的暖阁内,周奕明推门走了进来,说道:“父亲,那陈新甲大半夜的,有什么要紧事?” “还不是为了刘衍的事。” “哦,我这么忘记了,这段时日可是在京城内闹得沸沸扬扬。” 周奕明坐在周延儒的旁边,说道:“那陈新甲也是命苦,好不容易有了刘衍这么一个猛将,不断给他这个兵部尚书增添功劳,可是却如此桀骜。” “诶!” 周延儒说道:“倒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刘衍斩首流贼二十多万,官职原地不动,也的确说不过去,人家心中有怨气,很正常。” “父亲高义,孩儿佩服。” “这几日你也要低调些,就看那陈新甲能不能稳住刘衍,要是真因为封赏之事出了岔子,还要老夫来收拾残局。” “是。” 周奕明笑着说道:“如今的朝廷,还是要父亲坐镇才行,圣上也还要依靠父亲维持局面。” “呵呵。” 周延儒笑了笑,不过还是挥手说道:“这样的话,出了门就不要说了。为父虽然是百官之首,但是也架不住朝中那些御史言官沽名钓誉,要拿老夫当做登天梯。” “是,孩儿记住了。” 数日之后,陈新甲用尽了手段,才从各处筹集了二十多万两银子,作为新军的抚恤银子,派京营兵马押运前往济南府城。 得知消息,周延儒也松了一口气,在暖阁内摆下酒宴,四盘小菜,一壶烫好的黄酒。 陈新甲在送走了押运抚恤银子的车马后,便匆匆赶到了周府。 “呵呵,本兵还真是干臣,这么几天就筹集了二十多万两银子,刘总兵收到银子,一定心情大好。” 陈新甲却是有苦自知,说道:“阁老就不要取笑我了,这笔银子也是求遍了各处衙门才凑齐的。” “嗯,本兵干练,人所共知,只是,锦州那边的钱粮,还足用吗?” “此事我也正要与阁老诉说。” 陈新甲说道:“锦州战事不能再拖了,国库的钱粮最多还能支撑两个多月,再拖下去,大军钱粮就要断绝了。所以……” 周延儒此时也是暗暗吃惊,说道:“所以本兵想要督促洪都与奴贼决战?” “正是!” “唉!” 明末大军阀 第275节 周延儒纠结了一会儿,说道:“如果决战,胜算几何?” 陈新甲底气十足的说道:“如今奴贼兵势已泄,此时决战,当有六成胜算!” “才六成啊?” 周延儒说道:“本兵应该知道,锦州战事失败,意味着什么,所以万事都要小心谨慎,万万不可孟浪。” “老夫并不知兵,所以此事本兵就不要问了,全凭本兵决断!” 陈新甲傻了眼,周延儒躲了! “只是这,这……” “本兵有话直说。” “圣上似乎还有疑虑,当初刘衍力主不可速战,圣上那边……” 周延儒笑着说道:“好,那老夫就入宫一趟,为本兵说上几句话好了。” “呵呵,那就谢过阁老了。” 当日,周延儒入宫面圣,崇祯帝见到周延儒很是亲和,命王承恩赐座。 “呵呵,谢陛下。” 随后周延儒便将话题引到了锦州之战上,崇祯帝此时面露忧色,问道:“兵部尚书陈新甲这几日向朕诉说,锦州战事是否应该与敌决战?此事关乎国朝命运,阁老有何见解,但说无妨。” 周延儒此时正色说道:“陛下,臣听闻当初大军出征之时,陛下曾平台召见各镇总兵,其中青莱镇总兵官刘衍曾建言:我官军应依托锦州等城池、防线步步为营,切不可仓促与鞑虏决战,以免被鞑虏突袭后方。” “如今陈新甲只是因为钱粮不足,便要推着锦州城外的大军将士仓促决战,此乃祸国之心,陛下不可不察!” 崇祯帝闻言眉头紧锁,许久之后,说道:“既然阁老也是这个意见,那锦州战事就不可仓促,还是先征调刘衍部入京再议。” “陛下圣明!” 周延儒从宫中出来之后,坐上了一定厚呢大轿,随着轿子缓缓抬起,周延儒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哼,陈新甲做了兵部尚书许久,还妄想入阁,真是痴心妄想,这下老夫看你如何接招!” 第四百章 听我一句劝 十二月初一,这一天寒风乍起,青州府城内外行人罕有,街巷上几乎看不到行人百姓,只有青州知府王从义率领的一众文官,站在北门外站着。 不多时,山东巡抚颜继祖率领新组建的抚标营抵达城外,众将士押运着数十辆马车,上面装载着陈新甲东拼西凑的二十多万两抚恤银子。 “呼!” 大队人马在城门口停下来,在队伍的最前方,是一辆马车,颜继祖掀开车帘,探出头来,呼出一口“白烟”,搓着手走下马车。 “属下拜见抚台大人!” 知府王从义率领一众知府衙门的文官上前行礼,颜继祖笑呵呵的与众人寒暄了几句,然后目光扫过众人,微微皱眉,说道:“怎么,那刘衍的火气还没消散,连我到了都不来迎一下?” 王从义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大人不要见怪,新军这段时间正在装备什么刺刀的,刘总兵一直待在军营中,估计是没来得及赶过来。” 自从刘衍成立幕府之后,幕府各部便几乎将青州府、莱州府的各项政务架空了,幕府各部的官吏已经开始直接对各地州县官员发号施令,户部与农部也开始插手民户之事,使得知府王从义以及莱州知府衙门那边,都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不过众人对于刘衍的“擅权”之举却没有太大的抵触,一来是因为刘衍势大,刀枪在人家手中攥着,众人不敢违抗刘衍的命令。二来,刘衍主动承担了青州府和莱州府的所有赋税、摊派等,就连王从义等人每年需要向朝廷上缴的各种“杂捐”,刘衍也一并承担下来,全部由总兵府幕府代缴。 而且民户的各种投入,比如水利设施、赈济钱粮等,也都由总兵府幕府承担,甚至青州府、莱州府各级官吏俸禄中的不足额,或是拖欠的部分,刘衍也会根据情况给予一些补助。 俗话说的好,拿人手短,如今王从义等青州府官吏,以及莱州府官吏,都已经看清了现实,刘衍如今权势已成,不是自己能够抗衡的。 如今这样也挺好,什么事都不用管,什么责任都不用承担,银子照常拿,每日只是穿着官服摆摆架子,或是喝喝酒、喝喝茶,快活似神仙! 此时颜继祖见王从义等人都在为刘衍遮掩,众人嘴里说着各种称赞刘衍的好话,心中也不禁一阵叹息:“看来刘衍已经彻底掌控青州府、莱州府,估计朝廷的政令已在两府之地无法推行了!” 随后颜继祖对众人说道:“先进城,本抚直接去总兵府。” “是。” 王从义等人纷纷闪到一边,颜继祖也上了马车,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开入城中。 王从义急忙叫来新任青州府洪同宇,低声说道:“快去军营通知刘总兵,快去!” “好!” 很快,颜继祖率大队人马来到总兵府外,亲卫营参将苗绍已经接到城防将士的通报,快马赶来等候,见到颜继祖,当即行礼:“末将拜见抚台大人!” “你家总镇人呢?” “总镇在军营处置军务,末将这就派人去寻。” 颜继祖“嗯”了一声,便大步走进总兵府,苗绍急忙将亲卫营左部游击将军吴兴洲拉过来,说道:“快去找大人回来!” “是!” 吴兴洲正要去军营,却见刘衍已经策马赶来,苗绍二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大人……” 刘衍翻身下马,看了看车队,以及那些抚标营将士,然后对苗绍说道:“你们先带抚标营的兄弟们去军营安顿,好酒好菜招待着。” “是。” 苗绍问道:“那车上的东西呢?” “反正已经运来了,不要白不要,全部入库,登记造册后,移交给财部。” “是。” 随后刘衍快步来到正堂上,颜继祖已经坐下等了一会儿,见刘衍进来,便有些不满的说道:“刘总兵好忙啊,本抚都难得一见。” “呵呵,抚台这是责备属下了。” 刘衍笑着坐在颜继祖的身旁,说道:“这寒冬腊月的,抚台从济南赶来,是……,有事?” 颜继祖看着明知故问的刘衍,心说:你刘衍神通广大、胆大妄为的,朝廷调你入京你不去,兵部尚书亲自送来书信让我来劝你,这么大的动静,我就不信你不知道! “当然是有事!” 颜继祖放下茶杯,说道:“自从卢督臣与卢参将、许参将,以及督标营、抚标营将士血洒中原,你我就没有坐在一起谈心了。刘衍啊,你我虽然是同朝为官,可却也是生死之交,有些话我就直说了,你要如实告之。” 刘衍见颜继祖开始“打亲情牌”,虽然知道其用意,但是心中也不免为之一动,说道:“抚台问吧,我肯定有一说一。” “那好!” 颜继祖说道:“朝廷此番封赏,确实不公,我听闻消息,也是非常的气愤!开封之战要不是你刘衍率部血战,估计现在李自成的大军已经攻入北直隶了。朝廷……” 颜继祖直接点名说道:“陈本兵糊涂!如此对待有功将士,是会让新军将士寒心的。” 刘衍顺势说道:“抚台说的对,本镇并不在意什么官职利禄,可绝不能让大军将士寒心,所以这口气,本镇一定要争一争!” “你啊!” 颜继祖叹息道:“现在陈本兵筹集了二十多万两抚恤银子,我已经给带来了。另外陈本兵还托我过来劝你,这已经是放低姿态了,依我看,此事还是适可而止,差不多就得了。” 刘衍笑了笑,说道:“姿态?抚台莫怪,在我看来,本兵的所谓姿态,也不过是为了息事宁人而已。可我却要为新军数万将士,以及数千阵亡将士的家眷考量。所以,本兵想用二十多万两银子平息事端,我是无法接受的!” “那还要怎样?” 颜继祖担忧的说道:“难道你真的要与朝廷闹僵?刘衍你听我一句劝,万事不要与朝廷为敌,这不是好事!” “闹僵倒是不至于,不过好处却可以讨要一番。” “说吧,只要你提出的条件合理,本抚也可以代为传达,并且帮你争取一下。” 刘衍伸出两根手指,说道:“我的要求就两点:第一,今年自年初开始,山东各地便是灾情不断,可是朝廷征收的赋税却丝毫未见,辽饷、练饷、剿饷也照收不误!所以,我要求朝廷免去青莱镇辖区内,所有民户、军户的税赋与三大饷摊派,为期三年!” “什么?三年!” 颜继祖猛地站了起来,如今朝廷极度缺少钱粮,青莱镇辖区包含青州和莱州之地,朝廷怎么可能答应? “这个要求有些难办了,陈本兵不会答应的。” “答不答应是他的事,说不说是我的事!” 刘衍继续说道:“第二,我青莱镇临海,可新军各部并没有战船,只能沿海布防,遇上海寇,我军也只能望洋兴叹。所以,我要求朝廷调拨一批造船工匠,人数至少也要一千人,以便我青莱镇打造战船,为朝廷遮护海疆。” “一千人!” 颜继祖再也坐不住了,大声说道:“一千个造船工匠,你再招募些学徒和伙计,那是多少人?你要建造多少战船,要干什么!” 刘衍一脸无辜的说道:“我是青莱镇总兵官,自然要保证沿海各处的安宁,打造战船也是分内之事啊。” “海防自有水师负责,你青莱镇大可不必……” “可是山东水师在哪?已经多少年见不到战船的踪迹了,朝廷的编制水师也只是在纸面上而已,如何负责海防之事?” 颜继祖被说得哑口无言。 “唉!” 颜继祖摇头说道:“这两件事我可以代为转达,只是能不能行,我不能保证。” “无妨。” 刘衍笑着说道:“抚台可以转告本兵,我提出条件也是为了稳固后方,只有后方安宁了,新军将士才能安心北上,还望本兵以大局为重!” “好吧,那我这就赶回济南,本兵的家人还在巡抚衙门住着等消息呢。” “今日就走?” “今日就走!” 刘衍挽留了一番,但是颜继祖心意已决,随即便率部离开了青州府城。 那些抚标营的将士刚刚吃喝上,就被颜继祖招呼起来继续赶路,顿时怨声载道,却被颜继祖一顿怒斥压了下来。 刘衍见状便让苗绍拿出一些银子,给抚标营数百将士每人发了一下“脚程银”,这才让抚标营的数百兵丁踏实上路。 数日之后,颜继祖冒着寒风回到了济南府城,将刘衍提出的消息转告了陈新甲的家人,并且为其安排车马,送出了城池。 转眼又过了十来日,那家人抵达京师,陈新甲得知刘衍提出的条件,顿时怒不可遏:“一介武夫,也敢与我提条件!” “来人!准备车马,我要去见周阁老。” “是。” “等等!” 随即陈新甲拦住了仆人,心中思量了起来:“这两个条件其实也不是不能办,反正青州府与莱州府的赈济钱粮就欠着,正好可以冲抵三年的赋税,给两府百姓免去。如此说,圣上肯定会同意的。” “至于那一千造船工匠,也可以从天津卫调集。现在天津卫那边的船厂早就破败,众多工匠以修理渔船为生,甚至是沿街乞讨,将他们调往青莱镇,也算是一件功德。” 明末大军阀 第276节 陈新甲明白刘衍是在争面子,也是在争里子,自己这个兵部尚书日后还要依仗刘衍麾下新军,此番就算了,真闹僵了,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平白便宜了别人! “算了,看来我要卖些面子,尽快办好事情。” 十二月二十一日,刘衍接到巡抚颜继祖的通知,朝廷免去青州府、莱州府三年赋税与三大饷的摊派。不过现在朝廷拖欠着两府的赈灾钱粮,所以便以赋税和摊派冲抵。朝廷不下拨钱粮了,两府在三年内也不用上缴钱粮了,两不相欠。 至于造船工匠,颜继祖通知刘衍,那些工匠已经从天津卫出发,一路南下前往灵山卫城,估计会在明年正月抵达。 刘衍哑然失笑,这个陈新甲真是个补袜子的主,竟然能想出这样的对策来。甚至那一千造船工匠还不是从天津卫乘船过来,而是一路冒着风雪步行南下,就为了省去那些征调海船的银子,真是“节省”! “算了,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京师那边就去一趟吧,免得前营将士在弘螺山孤掌难鸣。” 第四百零一章 奴贼撤军了(一) 年末的辽东滴水成冰,大地一片苍茫。 乳峰山为中心,东到锦州城,南到松山堡,西到女儿河一带,北到大、小凌河堡,明军与清军的营垒一南一北,以乳峰山、黄土岭一线为分界,蔓延了上百里。 在乳峰山以北四十里外,满州正黄旗的营垒屹立在寒风中,一顶华丽非常的巨大营帐在大营中央,周围满是正黄旗巴牙喇精锐,将其余将兵全部隔开。 此时在营帐内,皇太极端坐在中央,正黄旗旗主阿山、镶黄旗旗主拜音图、正白旗旗主多尔衮、镶白旗旗主多铎、武英郡王阿济格、正红旗旗主代善、镶红旗旗主杜度、正蓝旗旗主豪格、饶余贝勒阿巴泰、镶蓝旗旗主济尔哈朗全都在场。 此外八旗蒙古各旗固山额真,如正黄旗固山额真阿代、镶黄旗固山额真达赖、正红旗固山额真恩格图、镶红旗固山额真布颜代、正白旗固山额真伊拜等众人,也都在大帐内坐着,众人神色凝重,都看向皇太极。 至于八旗汉军有正黄旗固山额真耿仲明、镶黄旗固山额真马光远、正红旗固山额真孔有德、镶蓝旗固山额真尚可喜、正白旗固山额真石廷柱、镶红旗固山额真刘之源、正蓝旗固山额真祖泽润、镶白旗固山额真吴守进等一众汉奸,此时更是畏畏缩缩,大部分都低着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土默特右旗固山额真俄木布楚虎尔、土默特左旗的固山额真善巴,以及内外喀喇沁、察哈尔、科尔沁左右翼中旗、敖汉、阿禄诸旗王爷贝勒也都在场。 可以说,此时这处营帐内聚集了满清几乎绝大部分的高层,除了满清朝中文官理政等高官,以及朝鲜军的那些狗腿子之外,在场众人都是可以影响满清一国走向的存在。 皇太极看着众人,说道:“锦州之战打成了僵局,各旗勇士两次冲击明军弘螺山防线,但都被刘衍留下的一营兵马击退,我大清已经没有可能截断明军退路了,此战,已成死局!” 多尔衮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此战打成这样,责任都是皇太极的,在国中,皇太极的威望将受到极大的打击。 “此战明军十分坚韧,又有洪承畴统领,这段时日来屡次对攻,竟然都死战不退,朕心中甚是惊诧。再者,辽东各地灾情不断,各地百姓相继断粮,甚至许多地方都爆发了民变,此战不能再拖下去了,朕决定明日撤军!” 众人心中都松了一口气,再打下去,在这冰天雪地下,各旗的披甲兵都要遭到重大损失。现在撤回去镇压那些乱民,各旗正好多抓一些阿哈,以补充旗内的人力缺失。 这时多尔衮等到了机会,说道:“陛下,我军突然撤走,洪承畴如果率部追击又当如何?” “朕会安排武英郡王率镶白旗兵马断后。” 皇太极冷冷的盯着多尔衮,心中虽然恼怒,但还是压着怒火,说道:“此战明国也不好过,只是明国家大业大,比我大清能抗。洪承畴与朕一样,也想停战,所以即便明军追击,也是做做样子,不会有大战的。” 多尔衮行礼说道:“陛下英明,希望如此吧。” 皇太极双眼闪过一丝杀意,只是经过锦州大战的奔波劳累,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大战又以惨烈平局收场,所以皇太极此时非常焦急的要返回盛京,以稳定内部局势,为将来豪格上位铺路。 至于多尔衮、多铎兄弟,皇太极也只能暂时忍耐,待到稳定了局势,再做理会。 次日黎明时分,清军满蒙汉各旗,及外藩蒙古各部二十多万大军,在黎明前黑暗的掩护下,浩浩荡荡拔营北归。 明军各部的斥候直到天色大亮的时候,才发现了清军各部已经撤走,随后飞马将情报送回明军大营。 “什么!” 在明军中军大帐内,洪承畴与监军马绍愉、张若麒都愣在当场,随后张若麒尖叫着喊道:“追击啊,督臣立即下令追击敌军,此战当可大捷!” 马绍愉也是激动的双手加额,大呼道:“天佑大明,奴贼终于撑不住,撤走了!” 洪承畴此时脸色潮红,好像是喝醉了一般,笑着说道:“呵呵,追击是肯定的,只是不可清军冒进,以免坏了眼下的大好局势。” “对、对,督臣言之有理,不愧是老成谋国之言!” “督臣老成稳重,当为此战头号功臣!” 张若麒和马绍愉不断拍着洪承畴的马屁,随后洪承畴便在喜悦之中召集各镇总兵议事。 当杨国柱、王朴、吴三桂等一众总兵官得知清军撤退了,先是欢呼一阵,随后众人便担忧起来:奴贼是不是在引我大军北上追击,然后半路设伏? 这可是奴贼惯用的把戏,不可不防。以往明军有多少次都已经击败了奴贼兵马,斩获甚重。可就是因为轻敌冒进,随后被奴贼回击、埋伏,弄成先胜后败,以至于损兵折将,甚至是丢城失地! 于是洪承畴下令杨国柱率部驻守乳峰山,祖大寿率部驻守锦州城,将后路曹变蛟、王廷臣两部调集过来,会同其余各镇大军一起,同时向北追击,各镇大军抱成一团,即便有埋伏,奴贼大军也不可能一口吃下,明军依然可以且战且退,继续凭借锦州、乳峰山一线据守。 众人纷纷赞同,当日下午时分各镇兵马便纷纷出动,洪承畴率领吴三桂、唐通、马科、王朴、李辅明、左光先、刘肇基各部在前,曹变蛟与王廷臣部因为在南面,需要时间赶来,所以一路跟随北上而来。 明军浩浩荡荡抱成一团,一路上不断跟着清军兵马北上,面对阿济格所部的阻击,洪承畴指挥各镇一拥而上,阿济格自知不敌,也只是以骑兵不断骚然,并不敢正面迎战。 这让明军各镇信心大增,相继收复了大、小凌河堡、大茂堡、流水堡等十三处城堡,明军各镇士气大振,张若麒、马绍愉二人更是兴奋地连连作诗以记。 三天后,皇太极率领清军主力全部退到大凌河以东、以北。洪承畴率领明军主力进抵大凌河南岸,随即全军停了下来,不再追击。 “督臣为何不追了,奴贼明明已经毫无战意,不如趁此机会,多收复一些城堡,如果能冲一冲沈阳、辽阳等大城,那可是惊天大功啊!” 面对张若麒的鼓动,洪承畴不为所动,说道:“奴贼主动撤军,多半是其国力支撑不住,被迫撤走的。眼下奴贼各旗主力未损,如果我军突进太多,很容易被奴贼回身击退,到时候一场胜仗就变成先胜后败的败仗了。” “此外,奴贼国力供应不上,我大明的钱粮也要见底了,所以以本督之见,此战还是见好就收为上策!” 马绍愉与张若麒虽然有些不甘,但还是点头称是。 当日,明军主力驻扎在大凌河南岸,防备清军再次折返南下,同时派出大量夜不收渡过大凌河,向北、向东探查。 两天后,洪承畴确信清军主力是真的撤走了,这才喜极而泣,锦州之战终于是打赢了。 于是洪承畴当天便亲笔写成捷报,派出大队快马南下报捷。 当消息传到弘螺山防线的时候,陈勋和魏汉、郭铭绪、沈东来三人也是大声欢呼着,前营一万多名将士欢声雷动,这下终于可以凯旋回家了。 此时的弘螺山防线已经变得千疮百孔,奴贼大军两次猛攻,使得第一道防线已经彻底被毁,前营将士也有一千多名将士阵亡,数百人受伤。 不过陈勋与众将士血战到底,两次防守大战下来,斩获奴贼各旗首级三千四百多颗,也是一件大功。 按照奴贼有抢回同伴尸体的军律,以及许多首级被鸟铳、震天雷打碎的情况,奴贼大军实际上的伤亡还要更多,至少也在五千以上,甚至比前营的斩获多一倍都可能。 陈勋站在弘螺山的山顶,向南眺望,这段时间的血战让陈勋成长许多,脸上写满的沧桑之色。 “也不知道总镇现在怎么样了,打没打败流贼大军?” 此时辽东战场上,后方的情况很少能传递过来,所以开封之战虽然已经结束,刘衍都已经率部返回青莱镇,与陈新甲隔空“交手”了一番,可陈勋这边却一点消息也没听到。 “将军,你说咱们是不是很快就能回去了?” 魏汉笑呵呵的走过来问着。 “应该是吧,等锦州等地的防务部署好了,洪督臣就会率军南下了,我估计很快就能回去了。” “那朝廷能给咱们什么封赏?” 陈勋看着魏汉期盼的眼神,说道:“不好说,不过以咱们手中这三千四百多颗奴贼首级,你们几个怎么也能混个将军当当。” 魏汉三个指挥使还都是卫所制的军官职务,以现在明末的惯例,三人此番有望直接晋升到游击将军,魏汉顿时乐开了花,想不到自己也有当将军的一天,那可是连声两级啊。 “就不知道总镇那边打得怎么样了。” 陈勋白了魏汉一眼,说道:“放心,总镇有数万精锐,便足以横行天下!区区流贼,不足为惧。” 魏汉点头赞同,说道:“等总镇击败了流贼大军,是不是还要升官,这次怎么也能升一个封疆大吏了吧?” 陈勋故作深沉的说道:“那是一定!” 第四百零二章 奴贼撤军了(二) 十二月三十日,刘衍率领新军各营抵达京师,大军驻扎在东直门外,联营数里。 兵部尚书陈新甲闻讯不禁松了一口气,笑呵呵的带着兵部一众官吏出城犒军。 而周延儒闻讯则有些不悦,对其子周奕明说道:“陈新甲在老夫面前耍伎俩,难道他以为这点本事,就能入阁了吗?” 随即周延儒入宫面圣,向崇祯帝禀报刘衍部已经抵达城外,崇祯帝闻讯非常高兴,便要命周延儒前去犒军。 “呵呵,陛下不用急,兵部尚书陈新甲已经出城去犒军了。” 崇祯帝微微皱眉,陈新甲并没有向自己奏禀,直接就去城外犒军,他要做什么? “此事,阁老还是辛苦一趟吧,替朕,替朝廷,慰问新军将士!” 周延儒心中暗喜,当即叩拜领旨。 东直门外,青莱镇新军大营。 陈新甲站在中军大帐内,看着简陋的布置,笑着说道:“呵呵,定虏伯当真是简朴。” 刘衍笑着说道:“本兵不辞严寒前来看望将士们,本镇感激不已。” 既然陈新甲要摆出一副体恤下属的样子,刘衍也不介意与其虚与委蛇一番。 “本兵请上座。” “诶!” 陈新甲笑着说道:“这里是定虏伯的中军大帐,自然是定虏伯上座。” “本镇乃是本兵麾下,岂有上座的道理?” 就在此时,苗绍掀开营帐门帘,说道:“启禀本兵、总镇,内阁首辅周大人来了,队伍已到辕门外。” 陈新甲顿时脸色一僵,刘衍也是微微一愣,这些大人物今天都跑过来,这是都要抢着拉拢自己啊。 随即刘衍与陈新甲一起赶到辕门迎接,将周延儒请入中军大帐内。 周延儒人如其名,长得非常儒雅,谈吐之间让人如沐春风,一口官话说起来,非常的好听,如果刘衍不是知道此人在历史上的荒唐做派,还真以为是朝廷里面的中正贤良了。 周延儒自幼聪颖,于万历四十一年连中会元、状元,历任翰林院修撰、右中允、左庶子、少詹事、正詹、礼部右侍郎等职。 此人非常善于迎合揣摩生意,凭借此等本事,于崇祯二年十二月以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进入内阁。翌年二月加太子太保衔,改任文渊阁大学士,九月升任内阁首辅,加少保衔,进武英殿大学士。 期间周延儒与温体仁相互倾轧,引得朝野震荡,众多朝政濒临荒废,后被崇祯帝罢免。 直到杨嗣昌去世,崇祯帝手中无人可用,这才将周延儒找来,命其再任内阁首辅,进少师,升为中极殿大学士。 在朝中,周延儒倚靠吴昌时、董廷献等亲信,结交内侍,收受贿赂,加剧了朝政的腐败,让原本就已经千疮百孔的大明朝,更加风雨飘摇。 刘衍还记得,按照历史进程,等到明年冬季,清军将会再次入塞大掠,历史上的周延儒曾自请督师,率军堵截撤退的清军主力。 但实际上,周延儒不仅没有认真堵截,还不断谎报军情。清军撤走,周延儒还朝后,崇祯帝欲加封他为太师,但其督师期间的行径,随即由锦衣卫都督骆养性等密告于崇祯帝,因而被勒令致仕回乡。 不久,言官雷演祚、郝?、蒋拱宸等揭发其招权纳贿、结交内侍,触怒崇祯帝,周延儒被再召至京师,于崇祯十六年十二月赐死,时年五十五岁。 满清入关后修《明史》,直接将周延儒列入了"奸臣传",如此行径,就连满清侵略者都看不下去。 明末大军阀 第277节 不过此时,刘衍面对周延儒还是满脸笑意,禀报了一下新军各营的情况。 周延儒听闻之后赞叹道:“定虏伯麾下如此精锐,则天下事大有可为,此番再度驰援锦州战场,定虏伯当再传捷报!” 说完,周延儒瞟了陈新甲一眼,继续说道:“老夫此次前来犒军,圣上也是知道的,特意委托老夫,定要让新军将士吃好、穿暖,并且嘱咐定虏伯:继续奋勇杀敌,再建新功!” 陈新甲只觉得脑海里轰的一声,自己沉浮官场多少年,今日竟然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原本陈新甲想着先犒军,稳住刘衍之后,再带着刘衍一起入宫面圣,以便在崇祯帝面前营造一种干臣的印象。 可是此时周延儒的话却告诉陈新甲,此番陈新甲没有奏禀皇帝,直接前来犒军,已经让崇祯帝不高兴了。 此时陈新甲面色凝重,眉头紧锁,心中开始急速运转着,思考扭转局势的办法,可是却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 周延儒看着陈新甲的样子,心中自然洋洋得意,笑呵呵的对刘衍说道:“老夫此番带来了一些酒肉,虽然不多,只能让新军将士尝尝荤腥罢了。待到明日,陈本兵定会给大军将士运来钱粮物资,到时候定虏伯再接收不迟。” “呵呵,现在还请定虏伯随老夫走一趟,一同入宫面圣。” 陈新甲已经不再插话,刘衍看在眼里,笑着说道:“那好,本镇就随周阁老一同入宫面圣。” 忽然,刘衍、周延儒、陈新甲只听得帐外欢声雷动,无数将士都在大声呼喊着,“万胜”的呐喊声一阵高过一阵。 刘衍心中一喜,大步出了中军大帐,周延儒和陈新甲也紧缩其后,二人出了营帐,只见营中无数新军将士挥舞着双手,大声欢呼着,营中各种战旗被将士们奋力摇动着,场面非常热烈。 苗绍、吴国金、许铭、王越等人纷纷跑了过来,还带着一名红翎快马。 所谓红领快马其实就是夜不收,是对飞马传递前线战报的精锐夜不收的一种俗称。因为这类传递紧急战报的夜不收,都会在背着一种红色的背旗,分左右两根旗杆,大约成人手臂长短,每根旗杆上都有数面三角形的红色旗帜,远远看去非常的醒目。 “总镇!奴贼撤军了,锦州大捷!” 刘衍闻讯放声大笑,自己与数万新军将士奋战许久,陈勋率领前营将士始终在弘螺山防线血战,终于是改变了历史的走向,锦州城守住了,清军扛不住,最终撤退了! 周延儒闻讯先是一喜,紧接着脸上的笑容便固定了下来,猛地看向身旁的陈新甲。 只见陈新甲脸上的纠结一扫而光,此时正在放声大笑着,已经没有了兵部尚书的稳重,与新军将士一样,几乎是手舞足蹈的大声欢笑着。 锦州大捷,国朝取得了自辽事以来最大的一场胜利,陈新甲这个兵部尚书功不可没,这份捷报自然要算在陈新甲的头上,可以作为将来陈新甲入阁,甚至是争夺内阁首辅的最大保障! “陈本兵,恭喜了,可喜可贺啊!” 陈新甲看着皮笑肉不笑的周延儒,心中暗暗叫骂着:“我看你还能欢腾多久,有了锦州大捷、开封大捷这两大功勋,将来我高居馆阁指日可待!” 不过陈新甲嘴上还是笑着说道:“呵呵,此等喜事,当举国同庆,阁老也有功劳,咱们同喜同贺!” 二人面和心不和的一同笑了起来,刘衍则是懒得理会那两个老狐狸,拉着那红翎快马说道:“锦州情况具体如何?” “启禀大人,奴贼大军已经全部退过大凌河,洪督臣率军收复了沿途十数处城堡,锦州、松山一线彻底无忧!” “现洪督臣正部署兵马据守各处,整顿锦州、松山等各处防务,不日便会率军凯旋入京。” 刘衍心中畅快,虽然此战并没有对清军主力造成什么毁灭性的打击,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将二十多万清军逼退,大大提升了明军的自信心,与历史上松锦之战的悲惨结局相比,已经算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而且刘衍相信,经过锦州之战的洗礼,将来明军再与清军野战的话,畏惧心理一定会大大减弱,会有越来越多的明军将士敢于与鞑子血战到底! 毕竟经过此战,全天下都知道,鞑子也不是三头六臂,他们也知道畏惧,也会撤退,也会主动逃走! 刘衍又问道:“可有弘螺山新军将士的消息?” “大人放心,奴贼大军曾两次突袭弘螺山防线,但都被驻守的新军将士击溃,并且斩首数千。奴贼大军撤退,也与拿不下弘螺山,无法阻断我大军粮道有关。” “万胜!” “前营兄弟威武!” 那红领快马话音刚落,周围的苗绍、许铭等将领,以及一众将士纷纷振臂高呼,随后几乎全营将士都在欢呼着,声震四野。 当日,刘衍派出一哨骑兵营将士两百八十余人,一同策马冲入京师之内,众将士一路纵声呼喊着“锦州大捷”、“奴贼北溃”、“国朝大胜”、“斩首数万”等话语。 自刘衍率部参战以来,乳峰山、黄土岭、锦州城下等战事,而后刘衍率部南下,洪承畴率部继续与清军拉锯胶着,累计的斩首数万也是差不多的,毕竟光刘衍在攻打黄土岭的时候,救援吴三桂部,就斩首了九千多级。 一时间整个京师都震动了,无数百姓涌上街头欢呼着、庆贺着,甚至不少被入寇清军杀害过亲人的百姓在嚎啕大哭,取出香烛就在街边祭奠起来。 御书房内,崇祯帝正在批阅奏章,心中想起周延儒的话,还是有些恼怒陈新甲的所作所为。 突然,王承恩慌忙的推开御书房的大门,大步跑了进来,激动的说道:“皇爷!锦州前线发来红翎急报:奴贼大军撤退了,洪承畴率部一路追击,收复了十三处城堡,大凌河以南的疆土全部被收复了!” “什么?” 崇祯帝猛地站了起来,手中的御笔也掉落在地上。 王承恩急忙上前扶住崇祯帝,又重复了一边锦州捷报的内容,崇祯帝顿时大笑起来,一把挣脱了王承恩,大声说道:“列祖列宗保佑,列祖列宗保佑啊!” 笑着笑着,崇祯帝便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也许这就是喜极而泣吧。 一旁的王承恩也跟着痛哭流涕,暗道:“如今内有开封大捷,外有锦州大捷,国事大有好转迹象,皇爷终于不用这么操劳了。” 二人哭了一会儿,崇祯帝便急忙说道:“快,传朕旨意,命沿途州县准备钱粮,洪承畴率部南下之时,一路上的州县必须好生款待凯旋将士,不得有误!” “再传旨陈新甲、周延儒,命他们二人准备献俘典礼,朕要将斩获的奴贼首级献于太庙!” “是!” 「感谢书友大文哥的月票,东仙会继续努力写出好故事」 第四百零三章 不平与争吵(一) 崇祯十五年,后世西历1642年,正月十五日。 就在上元佳节的这一天清晨,洪承畴率各镇将士抵达京师德胜门外,刘衍提前得到消息,也率部从东直门外向北移营,与洪承畴率领各镇汇合。 二十多万明军汇集城外,一时间京师震动,万民欢腾。 上元节自汉代就有,到大唐达到盛况。 “丙寅夜,帝与皇后微行观灯”。在唐代的上元夜,会有宫女数千人观灯,从正月十四至十六日的三夜均放灯。到了宋代,上元节不仅灯火辉煌,且有歌舞百戏填充街巷,“乐声嘈杂十余里”。上元节吃应节食品“元宵”(当时称圆子)的习俗也早已出现。 大明仍沿旧习,宫中上元节前后放假三天,并赐文武群臣及耆老酒宴,午门置鳌山灯,听人纵观,表示与民同乐。 大臣们可奉父母来观灯,皇帝并予赏赉。永乐年间一次灯山起火,有不及躲避而死者,帝甚惋惜,以后未再举行,但放假、赐宴如故。 《明宫史》载,正月十五日上元节,内臣宫眷,皆穿灯景补子、服蟒衣。灯市十六日更盛,天下繁华咸萃于此,勋戚内眷登楼玩看,了不畏人。 到了眼下明末时期,也有明人记载,自明初始,“上元十夜灯”,正月初八始至十七日罢。 北京的灯市在东安门外以北(后世灯市口一带)。做灯者,皆各持所有,到灯市出售。“灯之名不一,价有值千金者。”是时四方商贾云集,珠石奇巧,罗绮绸缎,古今异物毕至。更有技艺百戏,于市上演出,观者男妇交错,挨肩擦背,热闹非凡。 乡村人则扎秫秸作棚,周悬杂灯,门迳曲折,长三四里,入游者一时迷不能出,谓之“黄河九曲灯”。 夜间并放烟花炮竹,有响炮、起火、三级浪、地老鼠、花盆、花筒等多达数百种。有的烟火则架高一丈,盒分五层,各处燃放,通宵不尽。 此外尚有走桥、摸钉以祛百病等习俗。正阳、宣武、崇文各门皆不闭,任民往来,校尉巡守,通宵达旦,其盛况亦不亚于唐宋。 可是到了今年的上元佳节,北京城内的百姓蜂拥来到德胜门一带,争相目睹血战锦州各镇将士的风采,以至于城中花灯几乎没有多少百姓围观,城中也几乎听不到烟花爆竹的声响。 在洪承畴的中军大帐内,洪承畴摆下了酒宴,刘衍带着许铭、苗绍、王越、汪博、张义、沈拓、荀景云等人参加,陈勋也赶来赴宴。 其余众人,杨国柱、王朴、曹变蛟、王廷臣等人纷纷坐在刘衍身旁,与刘衍热烈谈笑着,好不热闹。 吴三桂、刘肇基、李辅明、左光先几人坐在对面,也不断的举杯向刘衍敬酒,刘衍全都来者不拒。 至于马科与唐通,此时也是笑呵呵的,大战打赢了,众人都会有封赏,此时二人也不再与刘衍为难,也主动向刘衍敬了两杯酒,刘衍不计前嫌,与二人邀碰饮下。 洪承畴坐在上首,马绍愉、张若麒两个监军一左一右坐在两边,三人没有众将那么豪放,但是也喝的很热闹,不时说着大战中的种种艰辛,随后又是大笑起来,显得非常畅快。 酒宴中,王朴与杨国柱等人向刘衍讲述了锦州后续战事的细节。 刘衍听到各镇将士依托地利,与二十多万清军打得有来有回,甚至杨国柱、曹变蛟等人亲率家丁铁骑,冲击清军大战,几乎是九死一生。 就连王朴这个历史上有名的逃跑将军,竟然也在乳峰山以北,女儿河以东,率部与一万多蒙古铁骑血战了一场,虽然伤亡比清军还要多一些,却也击退了敌军,斩首一千多级,让刘衍不禁刮目相看。 甚至马科与唐通在后续战事中,也能够做到中规中矩,率部各自斩首数百,有了新军前营守卫粮道,为大军托底,这些明军将士就好像有了依靠一般,竟然全都奇迹般的超常发挥,让刘衍也不禁感叹时势造英雄,也能改造狗熊! 随后王朴笑着说道:“对了定虏伯先一步率部抵达京师,难不成是又准备驰援锦州的?” “正是,本镇接到本兵调令,正准备再次驰援锦州城,却没想到,在洪督的率领下,诸位将军大发神威,将奴贼大军击退了!” 众人脸上都透着欢喜,能得到刘衍的称赞,众人都觉得脸上有光。 杨国柱问道:“定虏伯,开封之围解了?李自成的数十万大军呢?如今是谁领兵抗击?” 洪承畴率领各镇抵达京师之后,只有兵部和礼部各派一名侍郎前来犒军,并且那名兵部侍郎向洪承畴等人传达了陈新甲的命令:各镇将士不得随意出营活动,暂时在各自营垒中待命。 所以不管是洪承畴,还是各镇总兵官,暂时都还不知道开封大捷的事情。 刘衍面对杨国柱的一连三问,见到洪承畴、吴三桂、马科等众人也纷纷投来询问的目光,于是笑着说道:“呵呵,杨总放心,本镇率部千里驰援开封,在开封城下与李自成率领的数十万大军血战两场,两战两捷,斩首二十余万,阵斩了火器营左果毅将军孙可望、左营副制将军刘希尧、右营左果毅将军白鸣鹤、右果毅将军贺兰、路应标。” “流贼大军已经彻底溃散,现开封之围已解,开封副将陈永福、河南巡抚高名衡正率部追剿残敌。” 刘衍说完之后,大帐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只有陈勋满脸遗憾,这种大战自己没有赶上,这将是自己终身的遗憾。 “定虏伯威武!” 王朴率先吼了一嗓子。 紧接着杨国柱、曹变蛟、王廷臣,以及吴三桂等众人纷纷发出一阵惊叹,就连马科与唐通也是张大了嘴,赞叹了两声。 洪承畴大笑说道:“哈哈,本督与李贼也交手几次,虽然也颇有斩获,但从未有过两战斩首二十多万的壮举,定虏伯真乃当时猛将,国朝幸甚,圣上幸甚!” 马绍愉、张若麒也是纷纷向刘衍恭贺,然后争相着拱手对着南面,向崇祯帝所在的方向行礼,一副几欲痛哭流涕的众臣状。 虽然刘衍斩获的首级是流贼的,但两战斩首二十多万的战绩,也是世所罕见的,除了国朝初期针对残元的大战,以及永乐年间征讨蒙古人的大战之外,国朝就再没有斩首如此之众的大捷了。 这也就解释了,众人的反应为何如此之大,神情如此震惊。 吴三桂神色闪烁了一番,随后笑着问道:“定虏伯已经是挂将军印的总兵官了,如今又立下如此大功,不知朝廷是如何封赏的?我等也想与定虏伯一起高兴高兴。” 说起封赏之事,众人的兴趣再度被引燃,毕竟接下来,朝廷就要对众人的锦州战功进行封赏了。 看刘衍的封赏尺度,众人就能估计自己能获得什么程度的封赏,自然全都来了精神。 刘衍看着众人期盼的神情,淡然说道:“我新军各营都指挥使、游击将军,全部晋升一级,为参将,本镇的内人被封为二品诰命夫人。” “本镇还有一千两银子等财物的赏赐,各级将士也有不同数额的赏银,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封赏了。” “哦,对了。” “我新军将士在开封之战中伤亡了数千将士,众将士的抚恤银子还是前段时间,本镇与本兵讨要来的。” 刘衍说完之后,大帐之内再度陷入了沉寂。而许铭、苗绍、沈拓、汪博、张义、王越、荀景云几人则是面露怒意,要不是有一众上官在,几人估计已经开始破口大骂,以发泄心中不满了。 众人听完刘衍的话,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洪承畴的脸色也是阴晴变幻着,万万想不到陈新甲竟然办出如此荒唐的事情,将士有功不能赏,那将来谁还会为朝廷卖命! 想到这里,洪承畴心中怒气上升,不过依旧压制着心中怒火,看向众人。 明末大军阀 第278节 王朴、杨国柱、曹变蛟、王廷臣四人最先反应过来,纷纷为刘衍抱不平。 王朴说道:“本兵如此处置,简直是对定虏伯及新军将士的侮辱,此番就连定虏伯咽下这口气,兄弟我也绝不罢休,定要向本兵讨个说法!” 杨国柱沉声说道:“本兵太过分了,有功将士不能封赏,寒了大军将士的报国之心,此乃误国之举,本镇也要向本兵进言,为定虏伯讨个说法!” “算我一个!” 王廷臣大声叫道:“定虏伯平日里对我等多有帮助,又是国朝的大功臣,岂可受此侮辱,待到本兵到来,定要个说法,否则我绝不放本兵离开!” 曹变蛟则是冷声说道:“朝廷如此做派,恐怕不光是本兵的意思,可叹我等浴血奋战,定虏伯更是南征北讨为国平贼,却落得如此下场,天下如此动荡,也不是无从由来!此番,我定与定虏伯站在一处,朝廷要是不给定虏伯应得封赏,我决不罢休!” 眼见四位总兵相继开口,言辞之激烈,让洪承畴、马绍愉、张若麒三人都感到心乱。 陈勋更是跳了出来,虽然只是游击将军,但是凭借弘螺山防守战的胜利,陈勋在众人之间也颇受重视。 此时陈勋直接叫出陈新甲的名讳,大声怒骂了起来,洪承畴看了两位监军一眼,然后说道:“陈将军,你的心情本督理解,但是要慎言。” 陈勋愤愤不平的坐了下来,但是嘴里依然小声嘟囔着。旁边的王越、苗绍、许铭等人也是纷纷冷哼不断。 第四百零四章 不平与争吵(二) 与王朴、杨国柱、曹变蛟、王廷臣四人直接站在刘衍一边不同,吴三桂、刘肇基、左光先、李辅明并没有旗帜鲜明的表示与刘衍共进退,却也纷纷安慰刘衍。 吴三桂起身正色说道:“此事本兵也许有苦衷,不过定虏伯确实受了委屈,本镇一定不会坐视不管,此番入京,我吴家在京师内外也有不少关系,会为定虏伯活动一番。” 刘肇基和左光先、李辅明没有吴三桂的关系网,不过也都说了许多安慰的话,并表示刘衍如有需要,三人也会伸手出力。 众人纷纷表态,就连马科也说道:“定虏伯有功而无赏,真是咄咄怪事,如今朝廷这是怎么了?” 唐通说道:“眼下朝廷还用得着我等武人,却对定虏伯如此薄情,真是伤人心啊!” 中军大帐内的所有总兵官都在为刘衍说话,不光是因为刘衍的实力与为人,也在于众人懂得兔死狐悲的道理。 刘衍斩首二十多万都是这个下场,那众人在锦州之战中斩首只有三、四万而已,其中还有九千多级是刘衍砍的,另有三千多级是陈勋率领的前营将士砍的,三分之一的战功还都是刘衍所部的,众人实际的战功只有两、三万而已。 如此看来,此番朝廷对各镇的封赏也好不到哪去,众人明面上是纷纷为刘衍抱不平,可是内心中,也是在为自己说话,是说给洪承畴和两位监军听的。 此时洪承畴、马绍愉、张若麒也无法置身事外,毕竟三人与各镇将士是一体的,众将士得不到封赏,三人回朝之后,多半也落不下什么好处。 特别的马绍愉和张若麒,二人原本还想着凭借锦州之战的战功,回朝之后在官场上更进一步,将来也许可以冲击一下六部尚书的位置。 可是眼下看来,这份战功能给个什么封赏,还是个未知数。 于是马绍愉率先说道:“本兵真是糊涂,竟然赶出这样的事情来,让我这个属下也为之汗颜!定虏伯放心,回去之后,我就是拼着前程不要,也要为定虏伯说话。” 张若麒说的含蓄些:“本兵做的不对,我身为属下定会进言,定虏伯不要急躁,此事定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洪承畴随即咳嗽了一声,众人纷纷看了过来。 “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有功就该封赏,有过就当惩罚,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定虏伯开封之战立下大功,兵部的处置欠妥,这是事实。定虏伯在锦州之战中是本督的部下,本督自当为定虏伯发声,此番入朝,本督便会上奏朝廷,还请定虏伯静待佳音。” 众人见洪承畴如此说,都放下心来。 今日洪承畴能为刘衍讨要封赏,他日朝廷如果对众将吝啬的话,洪承畴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管。 在众人纷纷发言的时候,刘衍便频频抱拳致谢。 说实话,刘衍也没想到自己的遭遇竟然引起这么大的动静,帐内所有人都在声援自己。 于是刘衍心中便动了个心思:“有声势不用,那要被雷劈的!此番,我要找个机会,来一个推波助澜。” 刘衍估计,既然朝廷不会给自己这个总兵官升官,多半也不会给王朴、吴三桂、杨国柱等人升官,最多的挂印、封爵。 也许这样的封赏可以满足众人自己的心思,可各镇那么多的将官、士兵呢? 一旦各镇兵马受到与新军将士一样的遭遇,吴三桂、杨国柱、马科等各镇总兵官可没办法压制住,他们没有刘衍在军中的威信,各镇兵马多半会直接炸窝! “本镇在这里先谢过诸位仗义执言,此番各镇将士凯旋回京,相比本兵与圣上一定会重赏各镇大军,本镇也应该会跟着沾光。多说无益,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刘衍故意给众人希望,此时众人脸上也全都是笑呵呵的,洪承畴接过来说道:“好了,明日咱们或是上奏,或是找关系,一定要为定虏伯声援。今日,咱们就不想这些烦心事,不醉不归!” 帐内的气氛再度热烈了起来,刘衍与众人纷纷举起海碗,倒满了烈酒,然后举杯看向洪承畴。 洪承畴与马绍愉、张若麒都举起酒杯,然后说道:“为众将士贺,为大明贺!” “为大明贺!” 与此同时,在乾清宫内,崇祯帝坐在龙椅上眉头紧锁,就连站在旁边的王承恩也是长吁短叹。 下首,内阁首辅周延儒、兵部尚书陈新甲、户部尚书李待问正在激烈的争论着,崇祯帝看着吵闹不休的三人,心中更是烦躁,双眉几乎拧到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川字。 陈新甲大声吼道:“如今德胜门外聚集了各镇二十多万将士,朝廷如果不能大力封赏,如何向全军将士交代,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之前封赏刘衍的时候,陈新甲已经碰了一鼻子灰,并且向刘衍称诺,只要等到锦州之战结束,必定一同对其封赏一番,将其赢得的给补上。 这一次要是再拿不出钱粮,给不到官职,估计刘衍与各镇总兵官都要闹将起来,万一二十多万大军来个兵谏,以皇帝的脾气,一定会将自己这个兵部尚书砍了,来平息大军的怒火。 所以此番陈新甲的态度非常强硬,硬逼着李待问拿出钱粮。 可是李待问同样强硬,梗着脖子大声叫道:“朝廷钱粮已经枯竭,为了支援锦州战事的开销,我已经竭尽全力,就差变卖家产以充国库了。现在要我拿出几百万两银子犒军,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李待问字葵儒,号献衷,明万历十年生人,是朝中出了名的“臭石头”。 崇祯元年时,崇祯皇帝任用待问为户部右侍郎,总督漕运。李待问到任后,便大力整顿,定出规章,把过去不能完成的运输任务提前完成。他曾多次上奏,为民请命,如增修堤堰,赈济蝗灾,水灾地区,减免一半辽饷,取消穷县赋税等。 崇祯十一年,李待问升任户部尚书,为了开源节流,不断与朝中各部大臣硬顶,甚至当着崇祯帝的面,曾与内阁大臣破口大骂,以至于朝中大臣听到李待问的名字,便纷纷摇头掩袖,以此示意李待问如同茅厕中的石头,又臭又硬。 此时李待问面对陈新甲的强逼,就是一句话:没钱没粮,有本事杀了我。弄得陈新甲火冒三丈、咬牙切齿,却毫无办法。 随后陈新甲又看向周延儒,只见周延儒横眉冷对,此时也没了往日的儒雅和笑容,显然是准备直接与陈新甲“对中线”了。 “阁老!各镇将士的封赏事宜,为何还定不下来,难道还要仿效刘衍故事,给那些总兵官发些银子了事?那可是二十多万精锐,难道阁老不怕逼出兵变吗?” 周延儒说道:“老夫一心为国,逼迫谁了?陈大人必须说清楚,老夫逼谁了?” “阁老不要混淆视听,我是说封赏的事情,没说逼谁了!” “那么多的总兵官,难道全都封为总督、巡抚?或是调入朝中?那朝中突然多了那么多武人,他们懂得治国理政吗?” 陈新甲咬着牙,看着周延儒和李待问好不松口,只好拱手看向崇祯帝,说道:“陛下,自古以来,有功便赏,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如今洪督率领各镇将士立下大功,刘衍解开封之围,同样功劳巨大,朝廷为何不能封赏?今后有谁还会为朝廷效力?周阁老与李尚书,是在失人心,此乃祸国之道!” 周延儒与李待问也不甘示弱,二人随即展开反击,与陈新甲再度吵成一团。 崇祯帝猛地一拍桌案,大声说道:“朝中有事,诸位爱卿便吵成一团,吵来吵去毫无结果,如此下去,国事怎么办!” 周延儒随即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表情,颤声说道:“陛下!臣与定虏伯并无恩怨,之所以要压制其升迁,是因为定虏伯已经手握大明第一强军,如今已经是尾大不掉之势,再让其一路升迁上去,便是总督、巡抚之类的封疆大吏,到时候万一其心生歹意,大明何人可以制之!” “臣,都是一片报国之心,请陛下明鉴!” 陈新甲奇迹而笑,说道:“我看阁老是大奸似忠!阁老是不是还想弄一出风波亭,给刘衍发下十道金牌啊!” 周延儒便要反驳,却被崇祯帝打断:“本朝没有秦桧,朕也不是宋高宗!” 陈新甲急忙叩拜:“是臣失言了,请陛下降罪!” 崇祯帝叹息一声,让陈新甲起来,然后对周延儒说道:“各镇将士必须封赏,阁老现在便拿出一个方略来,朕可不愿意冷落了将士们的报国之心。” 周延儒说道:“既然陛下有旨,臣就说一说。臣以为,洪承畴统军作战有功,应将其调入朝中,入阁。各镇总兵官挂将军印,全部封爵,各镇有功将士按照功劳大小,各自升迁。” “不过此番青莱镇,依然不在升迁之列。另外,各镇的赏功银子全部减半,抚恤银子分期给付,以一年为期结清。” 崇祯帝眉头紧锁没有说话,而陈新甲则大笑起来,怒斥周延儒:“我从未听说抚恤银子还要分期给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自古未听!” “青莱镇将士为何不能升迁,刘衍为何不能升迁?如果此番朝廷不能秉公封赏,那青莱镇新军将不再为朝廷所用,将来有事,周阁老自己承担,我这个兵部尚书,可不会为周阁老背黑锅!” 此时,周延儒怒目看向陈新甲,还没来得及说话,李待问却抢先说道:“抚恤银子分一年给付不可,需分两年才行,否则户部无力支付!” 陈新甲闻言顿时双眼一黑,差一点气得晕倒在地。 第四百零五章 怒了 “好了!” 崇祯帝无可奈何的揉着太阳穴,朝中大臣都是一群只会争吵、不会实干之辈,自己纵然有千万之心,也无法落实下去,这让崇祯帝感到非常疲惫,又是非常的疑惑:“偌大的帝国,为何就没有几个实干之臣?” “既然户部拿不出钱粮,暂时就先按照周阁老的意思办,等到朝廷富裕了,朕再给各镇将士补上这一次。” “陛下!绝不可如此啊!” 陈新甲急得几乎吐血,崇祯帝则是眉头紧锁,对陈新甲这个兵部尚书很不满,只顾吵着索要钱粮,却拿不出解决钱粮问题的办法,真是烦躁! 王承恩看出了崇祯帝的心思,便上前一步,笑呵呵的对陈新甲说道:“呵呵,本兵大人就不要再说了,国事艰难,陛下也没有办法。本兵不是不知道,就连陛下的内帑也没有钱粮,上个月老奴还清点过,内帑府库中只有十几万两银子而已,还要支撑宫中用度……” 崇祯帝摆了摆手:“你说这些做什么!” “是,是老奴多嘴了。” 陈新甲长叹不已,只是摇头跺脚。 崇祯帝见状,便说道:“不过刘衍与各镇总兵官毕竟有大功劳,周阁老的方案虽然照顾了朝廷的难处,朕也不能不体会众将士的苦衷。所以,朕决定从内帑中拿出三万两银子,分赏给刘衍等各镇总兵官。” “此事,就由陈爱卿去办吧,今日就领了银子,去一趟德胜门外。” 此时陈新甲可谓欲哭无泪,一旁的周延儒和李待问则是松了一口气:这口大锅终于有人背了! 当日傍晚时分,德胜门外大营。 陈新甲带着三万两银子来到中军大帐,此时洪承畴、马绍愉、张若麒三人站在一边,刘衍、杨国柱、吴三桂等各镇总兵官站在一边。 众人听着陈新甲宣读完旨意,崇祯帝先是将众人称赞了一番,随后便是众人的封赏事宜。 “锦州大捷,奴贼溃却,国朝响动,朕心甚慰,今有蓟辽总督洪承畴、宣府镇总兵官杨国柱、大同镇总兵官王朴……力战破敌,功劳甚大,今特加以封赏!” “……蓟辽总督洪承畴任东阁大学士、领兵部尚书衔,入阁辅政……” “监军马绍愉、监军张若麒随军征战劳苦功高,今迁马绍愉为兵部左侍郎,张若麒为兵部右侍郎……” “宣府镇总兵官杨国柱挂定胡将军印,封定胡伯;大同镇总兵官王朴挂平胡将军印,封平胡伯;密云镇总兵官唐通挂京北将军印,封京北伯;蓟州镇总兵官白广恩追封为安冀伯,东协总兵官曹变蛟挂东安将军印,封东安伯;山海关镇总兵官马科挂北关将军印,封北关伯;前屯卫总兵官王廷臣挂前卫将军印,封前卫伯;宁远镇总兵官吴三桂挂安宁将军印,封安宁伯;山西总兵李辅明挂平晋将军印,封平晋伯;援剿总兵官左光先挂平寇将军印,封平寇伯;辽东镇总兵官刘肇基挂定辽将军印,封定辽伯。” “各镇有功将士按功劳大小酌情晋升,各镇伤亡将士抚恤,分两年期给付……” 陈新甲宣读完毕之后,中军大帐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十几双冷冰冰的眼神,不断在陈新甲的身上扫过,让陈新甲止不住的寒毛直竖。 刘衍最先起身,这份旨意从头到尾都没提青莱镇将士,开封之战斩首二十多万,朝廷只提拔了几个参将,给了二十多万两银子的抚恤,之后便再没有封赏。 陈新甲信誓旦旦的做出保证,锦州之战结束后,会给青莱镇将士一并升赏,可是如今却再度失信,刘衍心中的怒气上涌,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明末大军阀 第279节 “本兵大人,你不想解释解释吗!” 面对刘衍的责问,陈新甲这个上官却急忙赔笑,正要说话,王朴也跳了起来,大叫着:“封我为平胡将军、平胡伯?这是哪门子封号,朝廷的杂号将军都没有这些,我等浴血奋战立下大功,竟然连个杂号将军都没混上,朝廷也太过敷衍了!” 有刘衍与王朴牵头,随即杨国柱、曹变蛟、王廷臣、李辅明、左光先、刘肇基全都起身怒斥了起来,唐通与马科见状也跟着上蹿下跳的,二人的声音甚至盖过一众总兵,逼着陈新甲连连后退。 吴三桂虽然没有像众人那样大喊大叫,但是此刻也黑着脸瞪着陈新甲,心中的怒火正在熊熊燃烧。 各镇总兵官历来有“截流”的传统,麾下兵马的军饷,伤亡将士的抚恤,都会被截流一部分,作为总兵和各级将官的“外快”。 可是此番,各镇将士不但没有赏功银子,甚至连抚恤都要分两年给付,阵亡将士的抚恤本就没多少钱,再分两年给,那就是摆明了朝廷想赖账!一众总兵官如何不愤怒? 此刻洪承畴也是目瞪口呆,万万想不到朝廷竟然会做出如此决策。而马绍愉、张若麒也是对视一眼,二人都彻底傻了,想不到朝廷对各镇将兵竟然如此刻薄,这些骄兵悍将血战日久,等的就是封赏,如今朝廷刻薄,那还不闹将起来? 陈新甲面对众人的责问,急忙解释起来:“这是周阁老的意思,朝廷没钱没粮,一时拿不出这么多的钱粮来,所以只好苦一苦各镇将士……” 刘衍大声吼道:“各镇将士本就贫苦,奋战数月军饷就时常拖欠,将士家中多有饿死,难道如今连封赏银子都没有?我各镇将士可以战死沙场,却不能饥饿而亡!” 刘衍的话就像是火星子落在干柴上,顿时燃起众人的怒火,王朴直接大叫道:“我等要面圣,向陛下要个说法!” 唐通和马科急忙附和:“进京!面圣!要说法!” 众人群情激奋,这可吓坏了陈新甲,眼见压制不住众总兵,只好向洪承畴投去求援的目光。 洪承畴叹息一声,拦住众人,说道:“朝廷此举太伤人心,但本兵也是无奈,我相信本兵已经尽力而为了。” “诸位暂且忍耐,待本督入京面圣,为诸位总兵、全军将士要一个说法。” 陈新甲顿足拍手,几个总兵官叫嚷着面圣也就罢了,你洪承畴为何也要凑热闹? “洪督不可,陛下已经定下了旨意,岂会更改?我看还是先让各镇将士回去,此事容我从长计议,定会给各镇将士一个说法,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 洪承畴不说话了,此时自己不得不表态,被陈新甲一拦,便犹豫了起来,自己如今已经入阁了,要是真的去面圣,万一圣上恼怒,将自己再逐出内阁怎么办? 众人见洪承畴不说话了,心中都是冰凉冰凉的,没了洪承畴出面,难道自己只能认倒霉了? 杨国柱、王朴、曹变蛟等人纷纷看向刘衍,就连吴三桂也看了过来。 刘衍此时脸色铁青,冷声说道:“既然本兵说了,要从长计议,那就请本兵继续为我青莱镇将士提供粮草。” “啊?圣上的意思是,各镇兵马两日后就要各自返回驻地,为何还要……” 刘衍大声说道:“从今日起,我青莱镇将士就在德胜门外住下了,开封之战、锦州之战的封赏,我青莱镇将士必须要给足,否则本镇绝不撤兵!” “三天,本镇只给朝廷三天时间,三天期限一到,本镇便亲率数万精锐入京城,直接向圣上讨要说法!” 洪承畴闻言瞪大了眼睛,惊呼道:“定虏伯慎言!” 马绍愉、张若麒顿时哎呦了一声,只恨自己为何没有提前昏死过去,遇到刘衍翻脸的场面。 其余各镇总兵官则是全都愣住了,随后杨国柱、王朴、曹变蛟、王廷臣都是面色凝重,咬着牙,先后大声怒吼着,几人虽然不敢与刘衍一样率军入城,但也决不会离开,四镇大军就在城外驻扎,一同封堵京师德胜门,以此来声援刘衍。 其余各镇见状,也都纷纷叫嚷着声援刘衍,左光先、刘肇基、李辅明等人自不用说,有了刘衍带头,出了问题也是刘衍顶在前面,众人纷纷跟进,毕竟法不责众的道理众人都明白。 唐通和马科更是不嫌事大,纷纷叫嚷着,各镇要分兵封堵京师各处城门,不能让朝中苛待大军将士的奸臣逃走。 马科还不断叫嚷着要“清君侧”,一边嚷嚷着,一边看向刘衍。 吴三桂此时也开口说话:“朝廷待众将士不公,我等绝不撤军,就在这里等待圣上定夺!” 陈新甲见状眼前又是一黑,几乎晕厥过去,还是两个随从将其扶住。 随即陈新甲便狠狠的瞪了两个随从一眼,这个时候,自己还不如直接昏过去,一了百了,这群骄兵悍将干出什么事来,自己不想知道,也不想参与! 陈新甲苦着脸劝着众人,众人却懒得理会,刘衍冷声说道:“本兵是想留在这里,还是回城带话?本兵还是说明一下,以免耽误大事!” “这、这……” 陈新甲随即拉住洪承畴,几乎是哀求的说道:“洪督,你说句话啊,祸事啦,这可如何是好啊!” 洪承畴此时恨不得一脚将陈新甲踢开,堂堂一个兵部尚书,竟然搞不定大军封赏之事,还要你做什么? 可是此时二人只能一同应对,万一各镇二十多万大军真的出兵京城,那大家就一起等着诛杀九族吧! “诸位不要急躁,容本督与本兵一同入宫面圣,此事一定会有个说法的。” 马绍愉与张若麒也急忙站了出来,纷纷表示要一同去面圣,为各镇将士要个说法。 刘衍冷笑着说道:“来人,为几位大人备马,送大人们入城!” “不过本镇要提醒四位大人一句:三天期限,而今天已经是黄昏了,四位大人还有两天时间,要抓紧些了!” 陈新甲大叫着:“今天就算一天啊!定虏伯给我些面子好不好?” “面子?” 刘衍冷笑着说道:“我给你面子,谁给我面子?现在我没了面子,那大家就都别要面子了!还有两天,到时候天下人说我是权臣也好,奸臣也好,我都领下了!” 半个时辰后,陈新甲、洪承畴、马绍愉、张若麒黑着脸出了中军大营,当四人在家丁的护卫下,策马离开中军大营的时候,青莱镇新军各部已经接到了刘衍的命令,各营兵马纷纷出动,开始封锁德胜门外的各处要道。 甚至洪承畴还见到了前营都指挥使陈勋,此时陈勋正带着前营新军将士来到中军大营外面,正骂骂咧咧的指挥兵马包围了中军大营,将洪承畴的督标营给围了起来。 四人终于相信了刘衍的话,绝不是吓唬人的,要是两天之后朝廷还没有说法,刘衍是真的会杀人攻城的! “快进京面圣,快!” 洪承畴、陈新甲四人此时魂飞魄散,策马飞奔,拼命一般冲回北京城内。 第四百零六章 要你何用 勤政殿内,陈新甲、洪承畴、马绍愉、张若麒四人叩拜在地上,全都不敢抬头。 大殿之内,崇祯帝沉重的呼吸声一张一翕的喘息着,四人从声音中就能听出浓浓的怒意。 “刘衍真的是这么说的?” “是。” 四人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隐瞒,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陈新甲壮着胆子说道:“陛下,臣已经说过,大军将士绝不可轻视,必须按照朝廷法度重赏之。可是如今各镇将士都被苛待,刘衍所部新军更是如此,那些骄兵悍将心中有怨,才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崇祯帝对马绍愉、张若麒问道:“你们二人说说,刘衍与各镇总兵如何,此番事端,他们是怨恨封赏不足,才怒而犯上,还是他们本就是狼心狗肺之徒,此番只是借题发挥,只为祸国!” 马绍愉和张若麒在来的路上已经想明白了,经过锦州之战,二人与各镇兵马已经是一体了,各镇要是被定性为逆党,他们二人也没有好果子吃。 于是马绍愉咬着牙说道:“陛下,各镇将士在锦州之战中浴血奋战,为了国朝,为了陛下甘愿身死,忠心绝没有问题。此番只是因为朝中有奸佞,苛待有功将士,才会有此番事端!” 张若麒也大声说道:“陛下,各镇将士本就困苦,如今没有赏赐,定会寒了他们的报国之心,还望陛下三思!” 崇祯帝眉头紧锁沉吟了一会儿,对王承恩说道:“将周延儒、李待问找来。” 此时已经是入夜时分,王承恩愣了一下,问道:“现在?陛下,不如明日一早……” “就现在!快去!” 王承恩顿时吓了一跳,急忙前去传旨。 没过太久,周延儒和李待问便被王承恩带来,二人吃惊的见到洪承畴、马绍愉、张若麒也在,有看到陈新甲正怒气冲冲的看着自己,心中都是一沉。 二人再看到崇祯帝也是怒气冲冲的看着自己,心中更是一寒。 “臣,拜见陛下!” 二人叩拜之后,却许久没有听到“平身”二字,顿时冷汗直冒。 “陈爱卿,你给阁老与李尚书通报一下。” “是。” 陈新甲随即将城外的情况说了一遍,周延儒顿时傻眼,想不到城外的那些兵马竟然如此大胆,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作答。 李待问则眉头紧锁,低头思索着什么。 “周阁老,朕听从你的建议,苛待了有功将士。如今二十多万大军封堵了德胜门,此事如何收场,爱卿给个说法!” “这、臣,老臣以为……” 周延儒此时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自己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刘衍直接翻脸了,更是没想到,刘衍在各镇之中的威信这么高,他振臂一呼,各镇总兵官就全都跟着闹将起来。 “刘衍!” 周延儒心中怒吼着,可是嘴上却一句整话也说不出来,急得大汗淋漓,崇祯帝见了对其失望透顶。 “李尚书,你有何办法!” 李待问拱手说道:“启奏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在两天之内安抚住各镇大军,特别是青莱镇总兵官刘衍。就算所有的兵马都反了,只要刘衍不反,局势就崩坏不了!” “那如何安抚各镇大军?” 李待问说道:“臣以为,陛下可以下诏,命京城内的所有官员和商贾立即纳捐,按照官职大小和家财多少,限定各自的纳捐数额,限期一天之内完成。” “同时朝廷还要截留朝中百官的本月的俸禄,以及京城藩王本月的供养。” “另外,臣以为陛下还要从内帑拿出银子作为贴补,如此从三处筹集钱财,先将各镇将士的封赏银子与抚恤银子给足,先将各镇大军安抚下来。” “至于各镇总兵官的升迁事宜……” 李待问看向陈新甲和洪承畴,说道:“此事臣就不知道了。” 崇祯帝赞许的看向李待问,总算是有人说了一些靠谱的话,于是便以李待问为主,马绍愉、张若麒作为兵部的代表,作为李待问的副手,三人一同向百官与商贾纳捐,户部要立即截留百官俸禄与藩王供养,限期一天之内,必须筹集到足够的银子。 马绍愉、张若麒愤恨的瞪着李待问,一天之内筹集到几百万两银子,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做不到,李待问这是拉着二人一同送死啊! 就算此事办成了,三人也将成为文武百官及京城藩王的眼中钉、肉中刺,日后在朝中还有容身之地吗? 二人恨不得将李待问生吞活剥了,可是却又无可奈何。 李待问却从容领命,随后说道:“还请陛下下诏,臣等奉皇命纳捐、截留,才能在一天之内筹到银子,否则就请陛下直接将臣等下诏狱处置为好。” 马绍愉、张若麒顿时眼前一亮,暗道:“你小子好算计,推着陛下来当恶人!” 崇祯帝也是脸色一僵,被李待问逼着只好当即命王承恩拟旨、用印,然后黑着脸交给了李待问三人。 明代百官的俸禄标准低得离谱,唐代时一品月俸八千,另有职田,一品为六十顷,又有世俸钱,一品为二百万(二千贯),宋代的俸禄比唐代则更高。 而明代的正一品月俸仅有八十七石,与唐宋相比较,简直连零头都不及。因此《明史》中说:“自古官俸制薄,未有若此者。” 因此,京城之内大大小小的文臣武将,虽然有三千七百多人,可是本月的俸禄折合成银子,也才只有三十多万多两银子。 至于藩王们,其实按照大明律,藩王不能居住在京城之内,可是到了明末时期,有不少藩王都在京城购置了宅院,长时间就居住在繁华的京城内,朝廷也不加禁止。 此时京城内的藩王、镇国将军等皇亲国戚也有数十家,每月朝廷都要支付钱粮,大约十几万两银子。 这两项加在一起,也只有五十多万两而已,根本不够用的。 明末大军阀 第280节 至于崇祯帝的内帑,此时也只能拿出十万两银子,王承恩带着李待问三人前去领取,剩下的都要从京城内的商贾身上要出来。 随后崇祯帝看向陈新甲,问道:“银子的事情暂时解决,各镇总兵官的升迁事宜如何处置!” 陈新甲在来的路上,已经有了打算,当即说道:“启奏陛下,臣以为首要一点,就是给刘衍加官进爵。其余各镇总兵官都已经挂了将军印、封了伯爵,虽然都是阁老临时添加的封号和伯爵,连杂号将军都不算,但好歹也能够算上一号了。所以,只要刘衍不再闹下去,其余各镇总兵官那里,臣都能安抚下去。” 崇祯帝点头赞同,却没想到周延儒说道:“陛下不可!那刘衍挟重兵威逼圣上,此乃大不敬之罪,朝廷不加责罚,反而为其加官进爵,日后人人都效法刘衍,则国将不国,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陈新甲反驳道:“刘衍本就有功,为何不能升迁?到底是谁造成如今的局面?是刘衍,还是阁老你!” “大言不惭!” 周延儒此时也大声呵斥着,此时局势对自己非常不利,如果再让刘衍顺利升迁了,那自己在崇祯帝的心中就再无地位,这个首辅之位,也将移交他人了。 “刘衍骄狂无比,他今日所为,与汉之董卓、唐之朱温何异?必须予以严惩!” 二人随即争吵了起来,要不是王承恩喊来两名小太监拉着,估计陈新甲与周延儒已经掐在一起了。 崇祯帝此时气愤难消,恨不得将陈新甲、周延儒拉出去杖毙,随即大声叫道:“这里是宫中,不是市井街巷,你们是朝中大臣,不是村中民妇,都给朕住嘴!” 陈新甲、周延儒随即停了下来,不过二人都是气呼呼的看着对方,今日谁也不会让步。 “洪爱卿,你有何见解?” 洪承畴始终没有说话,此时被崇祯帝询问,才拱手说道:“陛下,臣以为,既然周阁老不同意给刘衍升迁官职,那也无妨,毕竟刘衍此番所作所为的确过分,再给其升迁官职,的确会让天下人群起效仿。” 陈新甲吃惊的瞪着洪承畴,周延儒则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刘衍在锦州之战、开封之战中立下赫赫战功,朝廷如果没有表示,也一样会冷落天下将士的报国之心,一样得不偿失。” 崇祯帝有些不耐烦的说道:“那怎么办,洪爱卿快说,不要绕弯子!” 洪承畴说道:“臣以为,刘衍的官职暂不升迁,但是要增加他的权柄,青莱镇只有青州府、莱州府两府之地,陛下可以降旨,将登州府、兖州府也并入青莱镇之中,将青莱镇的辖区扩大一倍,以此来安抚刘衍,同时还要免去青莱镇四州之地五年的赋税,以及三饷摊派。如此,则刘衍必定心满意足。” 陈新甲顿时笑了起来,当即说道:“陛下,洪督此议甚妥,臣附议!” 周延儒再次反对,大声说道:“陛下,万万不可,刘衍只有两府之地,便操练出八万多精锐大军,就敢横行不法,要是有了四府之地,其势力还不知道要膨胀到何等地步,陛下定要……” 崇祯帝看着周延儒一副忠心为国的样子,只要是与其政见不同者,不管事情对错,都要站出来反对,而后又拿不出自己的应对之策,只是为了反对而反对,崇祯帝便忍无可忍,当即一拍桌案站了起来:“既然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周阁老有何应对之策。” 周延儒憋了许久,最后却拱手说道:“此时还需举行朝议,由朝中大臣共同商议之,老臣此时无策。” “无策?那朕要你何用!” 崇祯帝怒斥之后,便命人将周延儒赶出大殿,周延儒此时面如死灰,失魂落魄的被两名大汉将军带了出去。 随即崇祯帝批准了洪承畴的方略,连夜命人拟旨,并命陈新甲、洪承畴拿着圣旨,连夜赶回德胜门外传旨。 第四百零七章 你给我实惠,我给你面子 黎明时分,洪承畴与陈新甲策马赶到德胜门外的明军大营,经过几乎一晚上的奔波,二人已经疲惫不堪,可是却不敢有一丝怠慢,生怕刘衍会临时变卦。 中军大帐内,刘衍与各镇总兵官都还在,谁都没走,洪承畴见状松了一口气,当即拿出了崇祯帝的诏令,也顾不上宣读走流程,直接递给刘衍,让众人一同查阅。 “陛下已经命户部尚书李待问、监军张若麒、马绍愉去筹集银两,一天之内务必筹集到各镇将士的赏功银子,以及抚恤银子。诸位总兵可以放心了。” 众人脸上都露出了喜悦之色,虽然杨国柱、吴三桂、王朴等人的伯爵与挂印封号依旧没变,还是连杂号将军都不如的临时封好、爵位,可毕竟已经比普通总兵官高了一级,也算是勋贵阶层了,所以眼下这个结果,众人还是可以接受的,只要银子给到位就好。 至于刘衍,此时也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崇祯帝在诏令中已经答应,将兖州府、登州府划入青莱镇,刘衍麾下的人口、土地增加了一倍,这就意味着自己能够操作的空间大大增加了。 有了土地就能积累财富,有了人口就能扩充兵马,在乱世中,这些才是重中之重。 同时,崇祯帝还罢免了周延儒内阁首辅之职,并且在诏令中,将苛待大军的责任全部推到了周延儒的身上,将其一切官职都免去,责令限期离京。 刘衍也不禁感叹,这像是崇祯帝的做法,出了问题,肯定在第一时间找替罪羊,大明朝的官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至于周延儒,此人在历史上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强,光是内阁首辅就先后干了两次,起起落落的经历更是数不过来。此番虽然被崇祯帝罢官赶走,天知道此人还会不会东山再起,毕竟历史的走向已经改变了许多,而周延儒在朝中的关系还是非常强大的。 “周延儒,你能活着回老家,我刘衍随你的姓!” 就在刘衍这边暗暗考虑“处置”周延儒的时候,洪承畴、陈新甲都眼巴巴的看向刘衍,毕竟刘衍的官职依旧没有升迁,就不知道兖州、登州两府,能不能满足刘衍的胃口了。 而陈新甲也不禁在心中感叹道:“朝廷什么时候沦落到,要跟武夫讲条件的地步了?” 杨国柱、吴三桂等一众总兵官也看向刘衍,此时众人都已经比较满足了,担心刘衍再继续坚持下去,众人即将到手的银子又会打水漂。 杨国柱说道:“定虏伯,你看此事……,此事如何收尾比较好?” 刘衍自然明白众人的想法,各镇总兵既升了官,银子也要拿到手了,自然已经开始动摇起来,再闹下去,多半就只剩自己一人了。 于是刘衍也准备见好就收,只是还要再多要些好处才行。 “洪督、本兵,据我所知,朝廷已经没有钱了,不知李尚书如何筹措钱财?” 洪承畴随即将李待问的办法说了一下,并且保证,一天之后,大军的银子肯定能够凑齐。 刘衍冷笑着说道:“好!既然陛下已经下诏,作为臣子,本镇自然服从。” “好!” 洪承畴与陈新甲长出一口气,纷纷夸赞刘衍“识大体”、“懂进退”、“能为常人所不能”等等,刘衍随即打断二人,说道:“不过我各镇兵马必须要见到银子才能撤军,一天希望李尚书能够不负众望!” 洪承畴看向陈新甲,说道:“为防万一,我看本兵还是再辛苦一趟,去帮着李尚书和两位监军筹集银子,如何?” 陈新甲也怕最后出意外,便点头答应,这要动身回城,却被刘衍拦住:“还有件事烦劳本兵转告李尚书。” “呵呵,定虏伯请讲。” “我青莱镇一下子增加了两府之地,兖州与登州各处百废待兴,自年初开始,这两州便旱灾、蝗灾不断,百姓流离失所,农田荒芜绝收,而朝廷的赈济却寥寥无几。” “本镇秉承为陛下分忧,为朝廷效力的初衷,在被苛待的前提下,依然毅然决然的收下两府之地,朝廷是否也应该给些支持,比如说,为了恢复兖州、登州的生计,请朝廷另行给青莱镇下拨五十万两银子、三十万石粮食,用于赈济百姓、休整两府之地。” 刘衍说完,洪承畴、陈新甲都瞪大了双眼,明明是为了安抚刘衍,给青莱镇增加了两府之地,现在怎么弄得好像他刘衍忍辱负重一般,朝廷还要念他的好? 吴三桂、杨国柱等一众总兵官也是表情怪异,众人总算知道为何都是总兵官,人家刘衍就混得风生水起、实力强大,靠的就是这份颠倒黑白的本事,以及敢与朝廷公开叫板的胆气! “这、这么多的钱粮,朝廷一时半会肯定凑不齐啊!” 刘衍笑着说道:“那就多给李尚书一天时间,两天后,各镇大军的赏赐银子、抚恤银子到位,本镇的赈济钱粮到位,本镇与各位总兵便会撤军。” 陈新甲此时已经没了主意,万万想不到刘衍临了还会再次开口,于是便看向洪承畴。 只见洪承畴咬着牙眉头紧锁,沉吟了许久,然后说道:“好!这笔钱粮本督答应了,本督与本兵一同回去办理此事,要是两天之内筹集不到,我督标营的赏功银子与抚恤银子暂缓发放,先给诸位发足!” 刘衍微微一愣,这个洪承畴的确是个人物,能力、决断、胆识都是一等一的存在,要是气节再多一些就更好了。 “呵呵,洪督威武,我等就在此静待佳音了。” “不过……” 洪承畴随即话锋一转,说道:“此番事端朝野震动,陛下也是震怒,虽然事出有因,但诸位总兵也难辞其咎。陛下宽宏大量,想尽办法为诸位补齐了钱粮,那诸位也要有所表示。” 众人心中一紧,不约而同的看向刘衍,刘衍说道:“洪督所言极是,既然朝廷给了咱们实惠,那咱们也要给朝廷面子。只要两天内钱粮到位,本镇与诸位总兵便一同上奏请罪,将请罪折子递上去。” 洪承畴盯着刘衍,心中很是不满,刘衍竟然将此事说成各镇与朝廷之间的利益交换,当真是骄狂! 可是洪承畴却没有再说什么,担心节外生枝,只要刘衍暂时能率部撤走,尽快平息事态,一切都好说。 “既然如此,那诸位就在此等候吧。” 看着洪承畴与陈新甲策马出营,刘衍站在帐外沉默良久,杨国柱、王朴等人则喜笑颜开,这下升迁有了、银子也有了,众人心情大好。 “定虏伯在想什么?” 杨国柱、曹变蛟、王朴三人走了过来,刘衍笑着说道:“我在想,周延儒离京回乡了,咱们也没赶上送一送,是不是有些失礼了?” 虽然刘衍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容,但是杨国柱、曹变蛟、王朴三人怎么看,心中都感到一阵寒意,刘衍的笑容为何如此瘆人? 天色大亮之后,刘衍回到新军亲卫营大帐内,并且叫来了随军北上的吴国金。 刘衍问道:“周延儒被罢官了,知道吗?” “知道。” 吴国金压低了声音说道:“属下在京师内有不少的耳目,就连锦衣卫中都有关系,是之前属下在北镇抚司的好友,就是他们传出来的消息,属下也是刚刚听说的。” “嗯,很好。” 刘衍每月给情报司的银子除了薪酬之外,还有不少的“经费”,专门用来发展情报网络,在砸下大把大把的银子之后,如今已经初见成效了。 “周延儒是几时出的京?” “今日一早,走了估计快有一个时辰了。” “知不知道周延儒往那边走的?” 吴国金听着刘衍的问话,越来越兴奋,说道:“周延儒的老家是南直隶常州府,据消息说,黎明时分城门刚开,周延儒就从广渠门出城南去。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快到东安县了。” 刘衍点了点头,说道:“那好,让王阳带着探查曹的兄弟走一趟,替本镇送一送周延儒,让他快些上路!” 与此同时,洪承畴、陈新甲拖着疲惫的身体,再次返回宫中面圣,将消息禀报崇祯帝,崇祯帝虽然气愤难消,但也只能继续逼着李待问三人筹集银子。 洪承畴向崇祯帝表示,督标营的赏功银子与抚恤银子可以暂缓拨付,先紧着各镇将兵发放,崇祯帝大为感动,当即说道:“洪爱卿识大体,忠心为国,朕心甚慰。如今内阁首辅空缺,朕看,洪爱卿就先操劳一番好了。” 洪承畴先是愣在原地,随后便匍匐在地大哭起来:“臣,自当效仿诸葛武侯,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一旁的陈新甲此时万分绝望,原本以为拼了命将周延儒拉下马,又有锦州之战、开封之战两份捷报在,这个内阁首辅的位子,怎么也该自己这个兵部尚书坐一坐了。 可是这个愿望又被洪承畴打碎了,此时陈新甲万念俱灰,只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 当日,陈新甲被崇祯帝派回德胜门外的大军中,命其“安稳军心,以免徒增事端”。 而洪承畴则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与李待问兵分两路,开始在北京城内筹集钱粮,一时间城中各处怨声载道,不断有钱粮运往德胜门内的户部分仓囤积。 “洪承畴当了内阁首辅?” 刘衍在亲卫营大帐内,听着吴国金的禀报,也是吃了一惊。按照历史上的记载,周延儒倒台后,应该是陈新甲接班。可是现在松锦之战算是打赢了,洪承畴不但没被清军俘虏,反而凯旋回朝,直接抢了陈新甲的内阁首辅位子,这下二人之间将再无默契了。 “看来朝中又要争斗四起了。” 刘衍感叹朝中乃是多事之秋,随即问道:“王阳带人出发了吗?” “出发了,估计已经已经过了东安县了。” “那就好。” 刘衍冷笑着说道:“怎么说也是当过内阁首辅的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回家养老,也太可惜了!” 「感谢书友051548541015的打赏,东仙会继续努力写出好故事」 明末大军阀 第281节 第四百零八章 解决了 一天之后,李待问、洪承畴、马绍愉、张若麒四人带着大队京营官兵,押运四百七十多万两银子,浩浩荡荡的进入督标营大营内。拨付给刘衍的五十万两银子、三十万石粮食也一并运到了。 刘衍和各镇总兵官见状喜笑颜开,纷纷抱拳向李待问、洪承畴等人致谢,各镇将士闻讯更是欢声雷动,高呼“万岁”不止。 可是李待问与洪承畴就没有这么开心了,二人为了筹集这总数五百多万两银子的钱粮,几乎将北京城内能得罪的权贵都得罪了一遍,现在二人的名号在北京城算是臭大街了。 陈新甲此时万分庆幸自己没有跟着一起筹银子,看着洪承畴眉宇间的疲惫与担忧,陈新甲心中暗道:“我看你如何在朝中立足,这个首辅之位,你还能做多久!” 众人寒暄一阵,洪承畴便与李待问一起,为各镇将士发放赏银与抚恤,刘衍也拿到了额外拨付的钱粮,再加上崇祯帝免去了青莱镇五年的赋税和三饷摊派,此番也算大丰收了。 当日,刘衍与杨国柱、王朴、吴三桂等十几个总兵官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请罪折子,交给洪承畴带回宫中,崇祯帝见到众人的折子松了一口气,随即在宫中赐宴,为各镇总兵官送行。 席间,刘衍等人依次进入乾清宫大殿内,崇祯帝虽然心中怒火未消,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一遍,赏赐众人,又是勉励一番。 王承恩还宣读了冗长的《得胜奏表》,待到庆典结束后,便烧掉祭告天地。 一番流程走下来,刘衍、洪承畴以及一众总兵官跟着王承恩来到侧殿,崇祯帝在这里设宴,为众人践行。 依旧是每人四盘菜,一壶酒,别说是皇宫大内,这样的菜肴就连那些富商、官吏的家宴都比不上。 洪承畴、杨国柱、吴三桂等人见了,无不泪流满面,求着崇祯帝吃穿好一些。 刘衍也是心中动容,崇祯帝作为大明皇帝,能节俭到如此地步,当真是不容易,可也仅限于此了。 崇祯帝为人多疑、偏激,事事都要亲力亲为,但是能力又跟不上,所以这样的人当皇帝,赶上太平时节还好,也许还是一个守成之君,最多也就是弄出些小乱子,不会有太大出格的地方。 可是崇祯帝运气太差,可以说是大明运气最差的皇帝,赶上明末这个外有强敌环伺,内有流贼肆虐,中间连年都是百年不遇的天灾,身后还有一众吸血鬼一般的二五仔大臣。 再加上崇祯帝性格上的缺点加持,就导致崇祯帝越是勤政,大明的局势就越发败坏。原本天启帝留下了孙承宗等一众大能,还有魏忠贤这个压制东林党的利器,再加上后期洪承畴、袁崇焕、曹变蛟、卢象升、孙传庭等一众名将大能,大明即便内忧外患,也能再挺几十年不成问题。 可是架不住崇祯帝一同骚操作,杀魏忠贤做大了东林党,裁驿站逼反了李自成,然后各种“亲力亲为”,将一众能硬刚满清、流贼的名将逐一葬送,大明也在崇祯帝一次次的“微调”下,彻底失去了生还的机会。 此时酒宴上君臣融洽,崇祯帝与众人谈笑风生,刘衍自然也成为众人的焦点,谁能想到仅仅两天前,众人还与崇祯帝坚持不下? “呵呵,奴贼败退,流贼溃散,我大明终将迎来中兴之局面,诸位爱卿……” “……朕寄希望于诸位,望诸位爱卿以定虏伯为榜样,返回各处镇守,效法青莱镇,编练新军,为我大明多练精兵……” 这场酒宴结束的时候,崇祯帝已经喝醉了,在宦官的搀扶下回去休息,众人也准备出宫,此时所有人都非常的兴奋。 这时,王承恩赶来叫住了刘衍,二人走到一边,小声说道:“定虏伯此番回去,可要记住陛下的恩德,此番事端,要不是陛下宽宏大量,结果如何,定虏伯是知道的。” 刘衍做出一番“惶恐”的样子,说了几句好话。 王承恩很是满意,说道:“呵呵,陛下有意让各镇效法编练新军,定虏伯回去之后,将新军操练的心得整理一下,上报给兵部,此事可要记得,千万不要藏私啊。” “公公放心,此事本镇尽快办好。” 刘衍心中冷笑,青莱镇新军之所以强大,是因为海量钱粮的投入,让将士们衣食无忧、赏罚分明;因为所以将士都分到了土地,让将士们后顾无忧;因为火器的标准化、制度化打造,可以让将士们毫无顾虑的大规模使用火器杀敌。 这些经验教训,刘衍即便都写出来发给各镇去看,他们也学不来的。 因为在别的军镇,再多的钱粮也发不到士兵的手中,从各镇总兵官起,各级将领层层盘剥,军屯耕地也所剩无几,如果没有推到重来的决心,各镇哪怕是杨国柱、曹变蛟、吴三桂等人,也是编练不出新军的,最多是将现有兵马整顿一番罢了。 出了皇宫,刘衍等人赶回各自营垒,开始整顿兵马准备返回各自的驻地。 洪承畴也赶回督标营,随后派人通知各镇总兵官,兵部只给各镇两天时间,时间一到,各镇大军必须开拔,不得拖延。 刘衍回到营中便召集了各营参将,众人此时热闹至极,在中军大帐内谈笑风生,刘衍与众人打趣一会儿,便说道:“朝廷让各镇大军最晚后天就要撤走,本镇决定,明日一早,各营开拔,返回青州府城。” “回家啦!” “这下好了,还能赶上过年。” 众人欢呼不止,当晚新军各营将士早早睡下,次日一早,青莱镇新军各营便号角频频,各营兵马都在调动集结。 这一番动静顿时引来周边各镇的惶恐,洪承畴闻讯急忙带着各镇总兵官赶来,却见新军各营兵马正在收拾行囊,准备开拔。 众人都长出一口气,跟随洪承畴来到亲卫营中军大帐内,只见刘衍已经打点好行囊,大帐内已经空无一物。 “呵呵,定虏伯果然言出必行!” 刘衍笑着说道:“洪督是来为我军将士送行的?” 洪承畴说道:“本督没想到定虏伯走得这么快,仓促之间也只能带着诸位总兵前来了,祝定虏伯一路顺风。” 刘衍抱拳说道:“洪督保重,诸位将军保重!” 众人纷纷上前与刘衍告别,王朴还奋力挤出了几滴眼泪,杨国柱、王廷臣、李辅明等人则是哈哈大笑着,与刘衍约酒,曹变蛟微笑着,言道有机会一定要去青莱镇参观学习,刘衍当即答应下来。 吴三桂也上前说道:“能够与定虏伯并肩作战,是三桂此生最大的荣耀,山高水长,咱们来日方长,以后一定还会有许多机会在一起共事。” “本镇能够与安宁伯血战鞑虏,也是三生有幸,咱们后会有期。” 同时刘衍心中暗道:“看来你应该是没机会放鞑子进关了,只是不知道将来你吴三桂是忠是奸?” 一个时辰之后,新军各营集结完毕,在凛冽的寒风中,数万大军如同松柏一般,矗立在军阵中巍然不动,如此军容让众总兵骇然。 洪承畴也是赞叹不已,同时心中暗道:“刘衍的确有骄狂的资本,手握如此强军,就是最大的底气啊!” “出发!” “向前!向前!向前!” “我们新军向太阳,向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万民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这首刘衍改过词的军歌已经在新军各营中传唱开来,此时数万将士行进在寒风中,嘹亮的歌声响起,洪承畴等人也被这种新颖的曲调所吸引。 特别是听到“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时,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变,洪承畴更是微微皱眉,眉宇间多了几分担忧。 当日,杨国柱、王朴、李辅明也下令拔营,三人顺路,相约一同撤军,从居庸关一路向西而去。 随后吴三桂、刘肇基等辽东各镇将领也陆续撤走,曹变蛟、马科、唐通三人的驻地比较近,所以次日才拔营撤走。 德胜门外的二十多万大军相继撤走,崇祯帝与洪承畴、陈新甲等人都是松了一口气,这场争端终于以和平局面收尾了。 数日后,洪承畴乘坐暖轿来到午门外,准备入宫觐见崇祯帝,如今自己当上了内阁首辅,就必须要拿出一些真本事来,否则以目前朝野对自己的态度,这个位子可坐不长,也坐不稳。 这时,轿子外面的家仆隔着轿帘子说道:“大人,小的看到兵部尚书陈新甲,正在午门外徘徊,不知道在等什么人。” “嗯?” 洪承畴微微皱眉,这两天陈新甲一直躲着自己,显然是对自己出任内阁首辅心怀不满,看来要找机会敲打陈新甲一番,不要以为打了两场胜仗,区区兵部尚书就能上天了! 片刻之后,暖轿停在午门外,洪承畴披着棉斗篷走了下来,不远处的陈新甲立刻小跑过来,神色很是慌张。 “呵呵,本兵也在啊?这两日本兵似乎很忙,我想见一面都难啊。” 陈新甲却没有接话,而是一把拉住洪承畴走到一边,然后警惕的看着陆续经过午门的大臣与侍卫,低声说道:“阁老,祸事了!” 洪承畴看着紧张如此的陈新甲,也是心中一颤,问道:“是奴贼再次南下了,还是李自成卷土重来了?” “都不是!” “那本兵为何如此惊慌,如今内忧外患都暂时平息,正是我等大展宏图之时,还有何事能让本兵如此的?” 陈新甲压低声音,说道:“今天一大早,我听北镇抚司那边传来消息:周延儒死了!” “什么!” 洪承畴也吓了一跳:“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在哪死的?” 一连三问,陈新甲有些害怕的说道:“说是两天前,死在了南面的东安县。北镇抚司的说法是,周延儒的马车遇到了劫路贼人,惊了马,然后连马带车都冲到旁边的河水里,周延儒跟车夫以及随从一个没跑掉,全淹死了!” 洪承畴眉头紧锁,问道:“那贼人可抓住了?” “没有,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东安县周边数十里都搜过了,根本没有贼寇出没的痕迹。” “这就怪了?” “还有更奇怪的!” 陈新甲面露惧色的说道:“官道旁的河水非常浅,只是没过小腿而已,这么浅的河水,根本就淹不死人!可是周延儒主仆三人,连同拉车的驮马,全都淹死了!” 此刻寒风阵阵,可洪承畴却冒汗了,问道:“锦衣卫怎么说?” “锦衣卫验过尸了,所有人没有外伤,而且的确是淹死的。” 陈新甲问道:“阁老,是不是陛下他……” “不要瞎猜!” 洪承畴肯定此事绝不是崇祯帝所为,反而想起了一个人:“刘衍!” 陈新甲也吓了一跳:“周延儒的确压制刘衍,可刘衍有这么大的胆子?” 洪承畴瞪着陈新甲说道:“此事到此为止,待会入宫,也不要对陛下提起,让北镇抚司的人去禀报,出了事也与你我无关!” 第四百零九章 钱庄 崇祯十五年,正月末。 刘衍率领新军各营进驻青州府城,大军将士,特别是陈勋率领的前营将士,受到幕府上下,以及全城百姓的热烈欢迎。 刘衍下令各营放假三天,让军中将士在城中花钱、享乐,过一个好年。 但是荀景云还是提醒各营参将,放假期间,各营将士都要严守军纪,如果有谁欺压百姓,或者是犯了军规,自己作为镇抚官、兵部副部长,一定严惩不贷! 总兵府内,刘衍与王芸禾、尚善、若水,以及儿子刘盛一同过年,大半年出征在外的辛苦和艰辛,此时都随着声声爆竹烟消云散。 看着刘盛在雪地里欢快的玩耍,尚善、若水二人在一旁追逐打闹,刘衍开心之余,忽然想起河南的惨状,想起那些被流贼驱赶着,绝望冲向新军战阵的死兵。 “开春之后,李自成应该也养好了伤,该卷土重来了吧?” 想到这里,刘衍的好心情也随之终结,对于高名衡与陈永福,刘衍根本不抱希望,他们二人能力还是有的,只是对上李自成,就有些不够看了,河南的残局不是他们二人能摆平的。 “夫君?” 王芸禾披着大红色的头蓬,站在雪地里非常的显然,此时注意到刘衍眉头紧锁,便说道:“夫君又在想那些军国大事了?” “没事,随便想想罢了。” “大过年的,烦心事就不要想了,一会儿咱们去听戏好吗?” 刘衍笑了笑,正要答应,却见荀景云板着脸走来,先是对王芸禾行礼,然后说道:“总镇,属下有事情禀报。” 王芸禾笑着说道:“我们收拾一下去听戏了,夫君先忙。” “好。” 看着王芸禾四人有说有笑的离开,刘衍有些失落的瞪了荀景云一眼,说道:“说吧,什么事?” 明末大军阀 第282节 “在这里说?” “那就进屋说,我再给你上壶热茶!” 正堂内,荀景云喝了一口热茶,然后舒坦的呼了一口气,说道:“总镇,属下这两日在各营巡视军纪,发现此番朝廷发下的赏功银子,以及抚恤银子很有问题。” 刘衍顿时一惊,问道:“说详细些。” “是。” “朝廷发下的银子因为是临时筹措的,所以只有一小部分是官银,也就是雪花银,绝大部分都是各种形状的私银,甚至是碎银子。” “银锭、山形银、银珠、银饼都有,而且银子的成色、重量也不尽相同,这就非常麻烦。各营将士拿到手里的银子,名义上是一样的,可实际上,因为银子大小、成色参差不齐,所以造成许多将士吃了亏,不少将士拿到的银子都不足数。” “特别是那些杂质很多的私银,明明是十两银子,可实际上熔炼一番之后,只剩下八、九两银子而已。” “各营将士放假之后,去街上花钱买东西,也遇到不少纠纷,都是因为朝廷发下的银子成色问题。” 刘衍听完沉默了许久,随后说道:“其实本镇早就看出使用银子流通的弊端,只是之前实力不足,本镇心中的想法始终无法实现。现在看来,契机到了。” 荀景云有些听不明白,说道:“总镇,那眼下怎么办?” “此事本镇知道了,你作为镇抚官,先稳住各营将士的军心,朝廷此番为了筹集银子,也的确是仓促了些。尽量不要让各营将士因为银子的事情,发生什么冲突来。” “至于其他的,本镇还要再仔细想一想。” “是。” 当日,刘衍一个人待在书房内思考对策。 早在刘衍还在夏河寨前千户所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开办钱庄的想法。钱庄就是这个时代的银行,可以借贷,可以扶持商贾,可以调动民间的财力,好处多多。 可是刘衍始终没有动手,就是因为自己手中的银子不够多,盘子也不够大。 现在时机成熟了,又有眼下的契机,刘衍决定出手,在青州府城内开办钱庄。 关于钱庄如何开办,此前刘衍就已经有了全盘的谋划,此时经过一整夜的梳理,刘衍拟定了一套可行方略来。 第二天一大早,刘衍便将财部部长岳明、商部部长宋功明、商会会长王靖、政务部部长王炆镇,以及参谋李继文、胡宗明找来。 眼下几人都是幕府的高级官吏,全都日常办公和居住都在青州府城内,很快就到齐了。 刘衍笑着说道:“眼下还没出正月,还算是在过年,不过诸位可要忙起来了,本镇先说声抱歉。”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王炆镇更是说道:“无妨,我们看到总镇将老泰山都请来了,心里平衡多了,干活也有力气。” “哈哈。” 刘衍也跟着笑了起来,随后便开始说正事:“事情是这样的:眼下青莱镇各处流通的银子参差不齐,各种成色、各种款型、各种大小比比皆是,军中发放军饷、抚恤、幕府官吏的俸禄等等,非常的不便。所以本镇决定开办山东钱庄,并通过山东钱庄发行银币。” “这种银币重量为一两,面值也是一两……” 刘衍随即拿出自己画的图样,递给众人传阅:“银币为圆形,中间无孔,比当十大钱要大。银币的正面刻有面值、山东钱庄发行字样、发行时间年号等,银币的北面是做工复杂的花纹,以及防伪的暗语,每年的暗语都不同,本镇会制定一份暗语本,每年更换,以便防伪。” 所为暗语,其实就是使用汉字作为载体的密码,暗语本可以是任何一本书。 暗语分为三段数字,第一段是页数,第二段是列数,第三段是具体第几个字。 如此一来,每一个银币的暗语都不同,如有人想要伪造,暗语密码肯定是伪造不出来的。 众人听完刘衍的想法顿时议论起来,王炆镇问道:“总镇此举的确便利,将来发放军饷和俸禄,说是几两,直接给几个银币就好,不用再为成色、大小、重量误差等担心。只是这样做,幕府要承担太大的成本啊。” 刘衍说道:“山东钱庄的作用,不但是发行银币,还会对外借贷,吸收存款等等。百姓有了余钱可以存在钱庄内,钱庄会按月支付给百姓一定的利息,让百姓获利。商贾周转困难,可以向钱庄借钱,向钱庄支付高于存银的利息,但是绝对比民间借贷的高息合算……,另外钱庄还可以进行汇兑,碎银子或者银锭、银币、铜钱三者可以互相兑换,方便百姓和商贾,钱庄从中收取一定的兑水,也就是费用……” 刘衍耐心的为众人解释钱庄的作用,以及各种相关的业务,众人听得如痴如醉,如此新颖的赚钱手段,总镇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 其实在明末时期,山西的晋商已经开办钱庄了,只不过此时还是起步阶段,各种规矩与业务,肯定不如刘衍准备开办的山东钱庄完善。 至于后世影视中的银票、汇票等等,眼下明末乱世中还是没有的,要等到满清中晚期才真正的流通起来。 而且刘衍也暂时不会推行银票、汇票等,虽然很便利,但是大明宝钞的教训太深刻了,以至于从皇帝到百姓,都对宝钞一类的纸质金融手段心存畏惧,刘衍也懒得在这个时候触霉头,先推广银币才是当务之急。 “山东钱庄在幕府中隶属于财部,具体筹建事宜,由岳部长负责,一个月之内要完成。” “钱庄的筹建不光是找个铺面这么简单,伙计与掌柜的培训,各种制度的建立,银库的选址和防卫,银币的批量铸造等等,都要做得周全。” 岳明抱拳说道:“请总镇放心,属下一定办好差事。” “嗯。” 刘衍笑着说道:“岳部长做事,本镇还是非常放心的。” 随后刘衍提出要求,命财部将此番朝廷单独拨付的五十万两银子,全部铸成银币备用,众人都是大吃一惊,总镇真是大手笔。 刘衍看着众人吃惊的样子,说道:“这只是开始,一个月之后山东钱庄开业,幕府上下、新军各营,所有的开支都要采用银币结算。” “今日叫商部与商会的两位前来,就是要通知二位,本镇会给出一年的过渡期,一年之后,商部的各处产业的收入,全部只收取银币,拒收各种形制的碎银子。而商会这边,本镇希望凡是加入商会的商贾,都要鼎力支持银币的推广,支持山东钱庄的各种业务。” 宋功明与王靖纷纷领命。 “王部长,政务部这边要做好宣传和解释工作,银币推广之后,肯定会有不少百姓与幕府官吏想不通,到时候你的压力也会很大。” 王炆镇笑着说道:“大人放心,其实银币就是换了一种形制的银子,推广并不难,难的是逐步禁止其余形制的银子流通。” 刘衍赞许的点了点头,王炆镇一语中的。 “总镇,只不过大明各地流通的都是杂乱无章的碎银子,光咱们青莱镇四个府使用银币,终归是无法彻底禁止啊。” “这个不用担心,以后朝廷拨下的银子,都要先入库财部,待到山东钱庄重新铸成银币后,才会发下。” “至于民间流入的银币,也不用担心。等到银币大规模流通之后,本镇会下达命令,在民间彻底禁止碎银子流通,百姓想要使用,就必须到山东钱庄进行兑换。” 刘衍笑着说道:“其实民间百姓使用最多的还是铜钱,银子接触的非常少,影响并不是很大,真正受到影响到是商贾、官吏、新军将士等,所以诸位的担子很重啊。” 众人纷纷领命。 随后刘衍命参谋李继文、胡宗明参与山东钱庄的筹建,为岳明查缺补漏,及时与自己沟通。 “诸位一定要快,本镇之所以只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是因为兖州府、登州府刚刚并入进来,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本镇要赶在在两府之地推行新政之前,将山东钱庄办起来,免去银钱杂乱给百姓造成的损失,诸位必须抓紧时间!” 众人轰然领命。 第四百一十章 银币 正月底,青州府城西北角。 岳明和宋功明来到一处宅院外面,财部与商部的吏员正在进出往来,将一箱箱碎银子和银锭搬进去。 “岳部长,这里就是钱庄的铸造厂?” “是啊,这里比较偏僻,周围百姓不多,商贾也不多,方便守卫。” 二人边说边往里走,只见院子里已经堆满了各种物资,有装银子的箱子,也有熔炉需要的煤炭。 “这里一天能铸造多少银币?” 岳明想了想,说道:“因为时间太紧,铸造厂筹建的比较仓促,现在只有三座熔炉,一天的话,大约可以铸造十三万多两银币。” “十三万多两啊?” 宋功明想了想,说道:“下个月的军饷就要发放了,总镇的意思是,军饷和幕府官吏的俸禄都要使用银币发放,时间上来得及吗?” “应该差不多,这几天已经铸造了三十多万两,也就是三十多万枚银币,朝廷单独拨付给咱们青莱镇的五十万两银子,这两天就能全部铸造成银币。” 岳明说道:“新军各营一个月的军饷为三十四万多两,加上幕府各部官吏的俸禄,五十万两银子差不多够用了。” “那就好。” 宋功明说道:“下个月商部与商会的收益,在月初的时候就能运过来,到时候铸造厂又要忙碌一阵子了。” “这是在所难免的,钱庄、银币新政推行之初,需要大量的银币投入民间,忙碌是肯定的。我还计划着在下个月月底之前,将铸造厂的熔炉再增加五座,以增加产量。” 说话间,二人来到了后院,一名铸造厂的管事带着两名伙计走了过来,那两个伙计抬着一个木箱子,三人走到岳明、宋功明面前。 “见过岳部长、宋部长。” 岳明笑着问道:“这是第一批铸造出来的银币吧?” “正是,请部长查看,如无问题,属下便带人送到总兵府,请总镇大人验收。” 两名伙计打开箱子,只见箱子里面白花花的满是银币,岳明与宋功明各自拿起一枚查看,银币不同于常见的铜钱,中间无孔,比当十铜钱还要大一圈,拿在手中沉甸甸的,足有一两重,给人一种非常足实的感觉。 岳明手中的银币正面刻着“壹两”的字样,上面是半圆形的“山东钱庄制造”几个楷书,下面是同样半圆形排列的数字“崇祯十五年正月五三七二六一”,这便是暗语了,每一批的银币是一个暗语编号,没有钱庄的暗语本,外人根本不知道这些数字是什么意思,就算是伪造,数字与钱庄底帐上的暗语对不上,便是造假。 当然,也会有贼人故意仿造,将真正银币上的暗语照搬过来。刘衍也有对策,那就是每一枚银币的暗语上,钱庄会每三个月更新一次暗语,外人根本无从知晓。 另外钱庄发行银币的纯度也是非常高的,基本上是九成以上的纯银,加上铅和锡。贼人想要伪造的话,光是成本就支撑不住。 这便是这个时代的防伪手段了,刘衍相信,以这个时代的技术手段,以及民间那些造假贼人的能力,根本无法做出高仿的银币,即便铸造出劣质的银币,钱庄也能轻易分辨出来。 宋功明看着手中的银币爱不释手,笑着说道:“真是精美,我青莱镇的银币做工精良、分量十足,一旦投放到民间,肯定会受到百姓和将士们的喜爱,流通之举不成问题。” 可是岳明却有一丝担心,说道:“只是这银币太过精美了,以百姓的习惯,向来都是先将碎银子等劣质货币花出去,银币这样的精美货币留在手里存着。长此以往,咱们投放多少银币,在市面上也是见不到的。” “这好像就是总镇大人说的,叫什么劣币驱逐良币的规律。” 宋功明微微一愣,问道:“那总镇说过如何应对了吗?” “有!” “总镇交代过,就是通过商部和商会,商部的所有产业结算,商会的所有入会商贾,都必须使用银币流通,拒收碎银子和银锭,也绝不支付碎银子与银锭。就像总镇在会议上所说,用这种办法,再加上新军和幕府官吏的饷银、俸禄,也使用银币支付,倒逼着民间大规模使用银币。” 宋功明微微皱眉,说道:“就怕到时候有些别有用心之人,故意大肆囤积银币,以此来操纵银币、碎银、铜钱之间的兑率,以此来谋利!” “放心,总镇已经想到这一点,并且已经有所准备,真要有人不开眼,一定会赔的倾家荡产的。” “哦?” 宋功明来了兴趣,问道:“总镇有什么办法?” 岳明压低了声音,说道:“总镇直接规定,一两银币兑换一两碎银、银锭,铜钱的话,一两银币兑换一千铜钱。这是固定下来的兑率,任何人不得变更。” “至于民间的黑市,时间一长必定是银币价格高居不下,总镇已经命钱庄囤积大量银币,一旦发生不法之人囤积银币的事情发生,钱庄便会投放至少五十万两银币冲入青莱镇四府之地,将银币价格打压下去,让那些贼人血本无归!” 宋功明震惊不已,虽然知道眼下青莱镇财力雄厚,光是商部每月的纯利就有几十万两银子,可是刘衍如此大手笔,还是让宋功明心中大震。 “就怕到时候总镇与那些贼人较量,却苦了百姓。” “放心吧。” 岳明说道:“如果真的苦了百姓,事情反倒是简单了。” “哦?” 明末大军阀 第283节 “总镇对我说过一句话:与贼人较量需要手段和证据,与叛贼较量,只需要名单。如果真的有贼人为了一己私欲,大肆掠夺百姓财富,扰乱民间秩序,总镇绝不会有耐心与之周全,直接就出兵围剿了。” 二人放下手中的银币,岳明对管事说道:“立即送到总兵府。” “是。” 很快,管事带人装车上路,将这一箱子银币送到了刘衍面前。 此时刘衍正在与商会会长王靖谈事,见到送来的银币,刘衍笑着开箱,拿起一枚来:“泰山看看,这便是铸造好的银币,如何?” 王靖也拿起一枚仔细看了起来,然后说道:“如此精美的银币,老夫还是第一次见到。早年间,老夫也见到过一些泰西银币,都是从江南那边流通过来的,不过泰西银币做工粗糙、重量不一、样式繁多,其实与咱们大明的碎银子是一个性质,用起来非常不便,民间也不将其视为银币,全都当成碎银子用了。” 泰西就是此时大明对欧洲各国的总称,此时大明对待西方的态度,并不像后世满清那般谄媚,因为此时大明虽然已经风雨飘摇,但是从社会发展水平来讲,丝毫不比西方差,甚至在人文、政治体制、造船、农业技术、医药水平等方面,大明还是领先西方的,就算是火器上,也是各有千秋。 与后世满清全方位落后于西方,被人家轮番吊打不同,大明即便到了濒临亡国的时候,依然在料罗湾击败荷兰人,在沿海一带击败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 要知道在眼下这个时代,荷兰人、葡萄牙人、西班牙人才是西方霸主,却依然被大明击败,甚至葡萄牙人还被打得赔了款。至于英国、法国、德国等清末列强,此时还都是“泥腿子”。 刘衍听王靖说起欧洲银币,顿时来了精神,问道:“还有这事?泰山知不知道,江南那边是什么人与泰西人做生意?” 王靖说道:“这就不太清楚了,都是商贾之间的传言,老夫也没见过。只是说福建的郑一官为首,带着一大帮海商垄断了与泰西人的贸易,具体细节就不知道了。” 郑一官就是郑芝龙,此时就盘踞在福建一带。 而早在1633年,也就是崇祯六年的时候,郑芝龙就率部在福建沿海击溃了荷兰东印度公司舰队,这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金门海战。 从此战之后,海氛颇息,通贩洋货,皆用郑氏旗号,无儆无虞,郑芝龙尽以海利交通朝贵,"八闽以郑氏为长城"。至此,郑芝龙的通商范围广及东洋、南洋各地:大泥、浡泥、占城、吕宋、北港、大员、日本、孟买、万丹、旧港、巴达维亚、麻六甲、柬埔寨、暹罗等处。 此外郑芝龙的军力也很强大,在重金的打造下,郑芝龙组建起一支由汉人、日本人、朝鲜人、南岛各族,甚至是非洲黑人等各色人种的军队,兵力高达二十万人,拥有超过三千艘大、小战船组成的船队! 此时刘衍陷入了沉思,山东距离福建太远,否则自己还真想与郑芝龙联络一番,不管是做生意,还是别的,尽早接触总是好的,毕竟海洋贸易可是一个聚宝盆,刘衍自然看着眼红。 之前刘衍还从朝廷索要了大批的造船工匠,现在全部安顿在灵山卫那边。刘衍却并没有立即开始大规模造船,不是钱粮跟不上,而是目前来讲,造出一支商船队也没用,因为此时大明对外的海上商路全都被郑芝龙垄断了。 谁想与外国进行远洋贸易,都要向郑芝龙上贡,否则便会被郑芝龙的舰队击沉。如此一来,除了郑芝龙的商船队之外,其他人基本上的无利可图的,久而久之也就没有多少人愿意出海贸易了。 “这种局面必须扭转!” 刘衍在心中暗道,眼下钱庄与银币的事情完成布局之后,要尽快消化兖州府、登州府,让青莱镇的实力更进一步,然后刘衍便准备放眼整个山东了。 “只有根据地够大、够强,我才有资本与天下英雄争锋!” 「感谢书友曹、无聊的月票,东仙在努力码字中,为大家写出更好看的故事」 第四百一十一章 真有不怕死的 转眼到了二月中旬。 初春的青州府城依然是寒风阵阵,行人走在街道上,身上还穿着冬日里的衣服。 这个月新军各营,以及幕府一众官吏都发下了银币,商部的诸多产业也给工匠和学徒们发下银币,与所有商贾的交易同样是使用银币结算的。 一时间青莱镇各处的市面上,到处可见精美的银币在流通。 对于这种精美的货币,百姓们自然是爱不释手,一开始还有人想留在手中存着,将家中的碎银子花出去。可是随后百姓便发现,凡是去商部、商会的各处店铺采买,人家都只收银币和铜钱,根本不收碎银子。于是各处百姓只好前往青州府的山东钱庄兑换。 从刘衍下令筹建钱庄开始,一个月的时间,青州府城内开办了山东钱庄总号,在莱州府城、登州府城、兖州府城中各开了一家支号,在各处州县城中也都开办了一家分号。 如此,刘衍凭借遍布整个青莱镇的钱庄网络,以及提前铸造的大量银币,以及囤积的大量铜钱,让市面上非常平稳的过度起来,大量的碎银子、银锭通过各处钱庄收集上来,海量的银币与铜钱被百姓兑换出去,开始在青莱镇民间流通。 其实民间百姓是用不到多少银币的,基本上都是在用铜钱,甚至乡野之中的百姓,更多时候还是以物易物。 不过随着商部开办的产业越来越多,青莱镇的商业和工坊越来越发达,有越来越多的百姓被雇佣到各处工坊与店铺之中,发到手里的工钱都是银币。 这就让青莱镇的百姓远比其他地方富裕,至少很多百姓家中都能翻出一、两枚银币,这在青莱镇之外,是无法想象的。 再加上幕府已经开始在兖州府、登州城推行新政,两府的卫所兵开始大规模整顿,各处都在兴建水利设施、修葺城池、开办新的产业,商部下辖的酒坊、肥皂工坊、晒盐场等,都派人前往两府勘查,要开办分号。 只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兖州府与登州府各处便是一幅生机勃勃的景象。 当然与两府百姓欣喜不同的是,兖州府、登州府的官吏和兵将却过得非常焦虑,大批不合格的墩军、卫所兵被裁撤,大量侵吞军屯土地的将领和官吏被下狱,很多豪强也开始被打压。兖州府、登州府的知府都关门谢客,生怕自己被牵连到。 毕竟如今的刘衍已经不单单是一个总兵官,而是被朝廷明文任命,统管青莱镇四府的军民大政,各处知府也全都是刘衍的部下,谁敢在这个时候找死? 青州府城,总兵府。 王炆镇正在向刘衍禀报这段时间新政的推行事宜,刘衍很是满意。随着自己的势力越来越大,各地的旧势力已经没有了反抗之心,新政在兖州府和登州府推行的非常顺利。 “总镇,估计再有两个月的时间,兖州府、登州府便可以整顿完毕,民部那边已经整理好了两府的户籍与黄册,下一步张部长会带着农部巡视两府之地,组织人手准备春耕事宜。” 刘衍说道:“转告张耒,兖州府与登州府今年开垦荒地是来不及了,就先将清退回来的军屯耕地全部复耕,待到秋收之后,一定要大规模开垦荒地,至少要让两府失地、少地的百姓分到土地。” “是。” 说话间,财部部长岳明来到正堂,行礼之后,递上了一枚银币:“总镇请看,市面上出现了假银币!” “什么!” 王炆镇吓了一跳,急忙看向刘衍,而刘衍却并不意外,只是拿过来看了一下。 只见这枚银币做工很差,上面的字迹都不清楚,完全就是按照银币的样式,自行铸造的。 随后刘衍冷声说道:“还真有不怕死的,查到是什么人干的吗?” “查到了,不过来源很多,青州府、莱州府各处都有,主要是一些奸商、士绅。” 岳明说道:“属下已经派人去核查了,但是那些造假之人却根本不怕,反而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因为以往除了朝廷铸造的雪花银之外,碎银子在流通的时候,民间是可以自行铸造的,银饼、银币、银珠子,只要是愿意,谁都可以铸造,而且是随意铸造。” “现在那些造假之人认为,幕府发行的银币与之前的银饼、银珠子一样,只是形状不同而已,本质还是碎银子,所以他们不算造假,并不认为自己有罪。” “哼!强词夺理。” 刘衍明白其中肯定有人是这样的想法,只是自己不能任由他人随意铸造银币。大量劣质银币在市面上流通,会彻底毁掉自己的布局。 刘衍推行银币不仅仅是为了使用方便,还是在下一盘大棋。刘衍要将银两从重量单位慢慢过渡到金额单位,为将来推行银本位的统一货币打基础。 所以刘衍宁远错杀,也绝不放过,当即说道:“此事财部就不要管了,你拟定一个具体的名单交给亲卫营参将苗绍,让苗绍直接派兵弹压!” 岳明和王炆镇都吓了一跳,事情跟二人预想的不一样,刘衍根本没有动用手段,直接就拔刀了。 “总镇,出兵的话,是不是太过激了?” 刘衍冷声说道:“本镇就是要用这些人的脑袋宣示:银币乃是青莱镇的经济命脉,任何人不得私造,任何人不得扰乱青莱镇的经济秩序,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 当日,亲卫营参将苗绍接到命令,立即调动兵马准备出击。 如今青莱镇新军各营都被重新部署了一番,陈勋率领前营镇守莱州府各地,王越率领后营镇守登州府各地,张义率领左营镇守兖州府各地。 苗绍集结了亲卫营数百夜不收、护卫之后,便派出人马通知前营、后营和左营,请三位参将一同出兵协助。 一时间,整个青莱镇各处风声鹤唳,几乎各处城池都能看到新军将士出动。 莱州府城内,陈勋带兵包围了一处宅院,这里是莱州府城一个豪商的府邸,大队新军将士已经破门而入,正在里面缉拿人员,超验财物。 “大人!” 一声惨叫传来,一个身材肥胖、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哭丧着脸跑了出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陈勋面前。 “大人啊,我李家做错了什么,非要抄家啊,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陈勋冷声说道:“就凭你私铸银币,这就是死路一条!” “那银币也是碎银子啊,这算什么罪过,还请……” “废话!” 陈勋训斥道:“银币与铜钱一样,都是钱,是钱,懂吗!岂能人人自行铸造,那样一来起步乱套了!” “昨天我便派人通知你,要你将所有私自铸造的银币上缴,将所有铸造银币的器物上缴,并且到我参将衙门领罪。可是你却置若罔闻,依旧在府内饮酒作乐,听说昨天晚上你小子还找了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女陪睡,简直丧心病狂!” 陈勋越说越气,一脚将那胖子踢倒,吼道:“给我绑了!” 于是在一阵杀猪一般的惨叫声中,那胖子被五花大绑,一众家眷也被绑了带了出来。 这次,陈勋光是抄这一家,便收获了私铸银币五万多两,另外还有各种碎银子、银锭、铜钱等,约合十几万两银子,以及大量的绢帛、丝绸等物,房契、地契等。 陈勋看着院子里堆积如山的财物,不由得怒骂了一声,这些商贾个个都是家财万贯,却还要挖青莱镇的墙角。 那胖子铸造的银币只有六成银子,剩下的四成是铅、镍、铝等材质,却要当成一两银子来使用,明摆着就是故意为之,想要以此来搜刮民脂民膏。 “难怪总镇直接下令抄家拿人,这些奸商不死,岂不是没有天理了!” 陈勋怒气冲冲的吼道:“将所有人犯下狱看押,缴获的钱财即刻起运,送往青州府,移交给财部入库。” “是!” 与陈勋这边一样,苗绍、王越与张义也忙活开了,在青州府、登州和兖州各地不断抄家、抓人。这两州不同于莱州府和青州府,刘衍已经在那两处深耕多年,即便有奸商,也是零星而已。 而登州、兖州两地,参与造假的奸商、士绅却非常多,短短几天之内,张义与王越便抄了几十家,调集了数千将士参与其中。 甚至在兖州府城内,竟然还有两家财大气粗的豪商纠集家丁抗拒,数百拿着长枪、大刀的家丁竟然也懂得结阵,聚在一起向外冲去,向将前院的新军将士打出去。 亲自带兵的张义见状气得七窍生烟,大吼道:“你们敢死,老子就敢埋,给我开火!” 一阵轰鸣声响起,结阵冲来的数百家丁万万想不到,眼前的新军将士竟然真的敢开铳,顿时被射杀上百人,剩下的家丁一哄而散。 “给我搜,反抗者,格杀勿论!” 大队新军将士冲进后宅,将那豪商家中的男丁叫嚷着、打骂着,随即便被愤怒的新军将士当场杀死。 片刻之后,在一阵女眷的惊叫声中,大批家眷被绑好带了出来,还有不少血淋淋的尸体被抬出来,很快前院就显得非常拥挤。 “所有人犯下狱,所有缴获登记造册,运往青州府城!” “是。” 数日之后,刘衍收到各府驻军的禀报,四府之地共查处造假贼人一百二十一家,已经全部抄家下狱。 从这一百二十一家贼人家中,新军将士共查抄出九十八万两银子,包括造假银币、碎银子、银锭、铜钱等各式财物。 另外在各地狱中,还关押着将近两千人犯,等待进一步的处理。 王炆镇看着这么多的数字,也是冷汗直冒,刘衍一声令下,便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当真是杀伐决断。 “总镇,这段时间,各处还打死打伤抗拒贼人五百七十多人,这善后之事,应该如何安排?” 刘衍思索片刻,说道:“给苗绍、陈勋、王越、张义四人传令,将各处主犯就地公开斩首,以震慑各方贪利小人。至于其余家眷从犯,全部判处三年刑罚,送到商部下属的矿场中服劳役。” 王炆镇一一记下,同时心中感叹:“总镇太狠了,抄了家财不说,还用这些人当免费劳力,这下商部又可以剩下一大笔开支了。” “总镇,财部还在询问,缴获的九十多万两银子如何处置?” “全部铸造成银币,然后按照预算,优先支付登州、兖州各处的工程开支。” 明末大军阀 第284节 “是。” 第四百一十二章 兑换 二月二十日,登州府城。 登州原本归莱州府管辖,后升格为登州府,治所就在蓬莱县城,是府城、县城一处,下辖宁海州、蓬莱县、黄县、福山县、栖霞县、招远县、莱阳县和文登县。 明末朝廷曾在这里设登莱巡抚,登莱巡抚袁可立曾在此操练水师,登莱成为关防重镇。只是自从袁可立去世后,登莱巡抚便被朝廷撤销了。 王越的参将府也设在城中,是一处很低调的宅院,不过内中却很讲究,原本是一个商贾的宅院,后来那商贾败了家,便将宅子低价出售,被总兵府幕府买下,给王越居住。 后营将士随王越进驻登州,后营左部驻守在莱阳县、黄县,右部驻守在威海卫、成山卫、宁海州一带,王越与中部驻守在登州府、福山县。 自从王越来到登州府城内,登州知府杜志宇便非常识趣的过来“拜码头”。 此时登州府各处的民户鱼鳞黄册,以及各处农田账册,都已经移交到总兵府幕府了,可以说杜志宇与登州各地的文官等人,就是一个空架子,是朝廷在登州的脸面而已。众人平日里基本上都是被总兵府幕府各部领导,对此众人也都习以为常。 王越面对杜志宇也是笑脸相迎,寒暄一番之后,便说道:“我后营将士征战日久,这刚到登州各地,我想着让将士们轮番休假,正好他们发了军饷,手中都有银币,正好出去花一花,让百姓们也赚些钱财。” “就是杜大人知晓一下就可以了,以免看到街上到处都是新军将士,闹出了误会。” 虽然青莱镇新军的军纪堪称大明最严,自从刘衍成军以来,从未发生一起新军将士欺压百姓、掳掠地方的事情,可是在杜志宇等一些文官的印象里,军纪再严明的官军,那也是兵啊,俗话说匪过如梳、兵过如篦,万一那些骄兵悍将出了军营,闹出事端怎么办? 虽说杜志宇已经不管具体的民政事务了,可毕竟坐在这个位子上,出了问题,朝廷可是会找自己麻烦的。 于是杜志宇陪着笑脸,非常婉转的表达了自己的担心,然后看着王越,生怕这位参将大人动怒。 让杜志宇没想到的是,王越的笑容比他更灿烂,说道:“杜大人放心,我新军将士的军纪是最严明的,绝不会发生欺压百姓之举。如果真的出了事端,本将军一力承担,可以吗?” 看着王越的笑脸,杜志宇只觉得非常瘆人,便急忙点头答应,出了参将府,杜志宇便看到五个新军将士结伴出行,那五人身穿类似于锦衣卫飞鱼服的新军常服,头上戴着改良后的三山帽,排成一队昂首挺胸的从参将府大门外经过。 周围的百姓见状纷纷指指点点,并没有太多的畏惧,反而显得很兴奋。 “看那几个新军兵卒,当真是精神啊,这样的后生,谁家有闺女的嫁过去,就等着享福吧!” “谁说不是呢,听说新军中,一个大头兵每月都能有五个银币,那就是五两银子啊,遇上军功还有赏赐,阵亡、伤残了,除了朝廷的抚恤之外,人家总兵大人还单独给一份,当了新军那就是全家的保障啊。” 听着那边百姓的议论,杜志宇不由得叹息不已,总兵官刘衍如此重金练兵,已经彻底扭转青莱镇各地百姓的固有印象,原本民间都说“好男不当兵”、“当兵无好人”,可是如今寻常百姓家的男丁,都憋足了劲想进新军,家中有闺女的,都变着法的想嫁给新军将士,那些新军将士走在路上,可是神气十足了。 “唉!什么时候朝廷的兵马,都能像新军这样?” 杜志宇心中感叹着,随即便叹息一声:“唉!估计这辈子,我是看不到了!” 与此同时,那五名新军将士也听到了周围百姓的议论,几人心中非常自豪,脸上也挂上了笑容。 走在最前面的便是沈文,在经历了开封之战后,沈文在随军追击溃兵的时候,也斩获了三颗流贼首级,凭借战功由后营中部的一个队长升为旗长。 而在沈文身后,是老上司老白,如今老白也凭战功升迁为中部的一名百总,取代了之前负伤回家的百总上司。 “听到没有?我新军军纪严明、作风优良,用总镇大人的话说,咱们就是要打铁自身硬,这样才能获得百姓的拥戴!” 老白笑呵呵的“教育”着几个部下,沈文点头说道:“老大说的对,上次兵部来人整训的时候,不是提起总镇大人的话吗?说是,民拥军、军护民,如此才能天下安定,国家富强!我看,咱们青莱镇就是这样。” “嘿!” 老白看着在前面领队的沈文,笑着说道:“你小子可以啊,升了旗长之后,这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平日军中教授咱们认字、读书,你小子还真都记下了,你是不是还想当状元啊?” 几人都笑了起来,沈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说道:“老大,咱们好不容易批下三天的假期,这是去哪?” “去前面,我听说前面有一家食肆,那里的烧羊肉是登州府一绝,咱们去尝尝,顺便喝点酒。” 老白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继续说道:“吃喝完了,咱们再去城东的布纺街,给家里人买些布匹、用品和吃食,让军营外面的脚程商人带回去。” 众人轰然叫好,心中兴奋不已。 此时新军将士手中都有不少钱财,平日里花钱也很阔绰,所以便有不少小商小贩聚集在军营外面,专门帮新军将士跑腿,或是往家中送财物,就如同后世的快递、跑腿一般。 随后众人来到哪家食肆,五个人找了一张桌子,叫了烧羊肉、酱猪肉、干烧鱼,还要了四盘子下酒的素菜,一大坛子烧锅酒,便开喝起来。 沈文、老白几人都是武人,吃饭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一番风卷残云之后,一大坛子烧锅酒便见了底,一桌子的佳肴也一扫而空。 老白打了一个酒嗝,拦下准备结账的沈文几人,豪气的说道:“这顿饭我来,开封之战,我斩首比你们都多,五颗流贼首级,总镇大人赏赐了我五十两,五十个银币!你们那些钱财都留好了,将来娶媳妇用。” 众人大笑,纷纷称赞老白仗义。 “呵呵,军爷,一共是一两八钱。” 老白直接拿出两枚银币,店小二接过之后,便找了两百文铜钱。 “诶?” 老白拿着一百文一串的铜钱,说道:“给我两钱碎银子就行了,这么多的铜钱,我也不好拿啊。” “呵呵,军爷有所不知,现在我们这些店铺中,基本上都没有什么碎银子了。现在市面上流通的,大多是银币和铜钱,就算有些碎银子,也都陆续前往城中的山东钱庄支号兑换了。” 沈文问道:“这是为何?” “用的方便啊!这一枚银币就是一两银子,再用铜钱找些零碎,非常便利。” 店小二看众人都不像经常出来买东西的,便补充道:“这一两个月以来,银币便充斥各处,非常好用。小的看诸位手中似乎只有银币,不妨去前面的山东钱庄支号,兑换一些铜钱备用。” 众人笑着答应,沈文说道:“之前就听说总镇大人弄了个钱庄,今日咱们也去见识见识。” 山东钱庄设在登州府城的支号就在北面不远,众人进入店内,只见屋内分为两部分,有木栅栏隔开,里面有几个伙计正在忙活着。外面则有许多凳子,已经有几个客官坐在那边等待了。 “几位军爷,是存钱、借贷,还是兑换?” 沈文说道:“我们用银币兑换些铜钱用,怎么弄?” “这好说,几位是一起的?先排个号,” 那伙计拿来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壹叁伍号”:“几位军爷在这边稍坐,等到叫这个号码,几位出个人去那边办理就好。” 老白、沈文几人看着新鲜,便坐下来等候,没一会儿便听木栅栏里面有人喊道:“请壹叁伍号客官到这边来。” 几人各拿出一个银币,交给沈文去办理,沈文来到木栅栏跟前,便见里面一个伙计笑呵呵的说道:“军爷请坐,请将银币放在这边的托盘上,小的核验过之后,便给军爷取来铜钱,汇兑比率是一银币兑换一千铜钱。” “好。” 沈文拿出五枚银币放在栅栏里面的托盘上,这木栅栏也是精心设计过的,只能从底部比较大的空隙伸手进去,可是也只能将手伸进去而已,这就防止有人钻进去,或是伸手进去抢夺。 只见那伙计将银币拿在手中,看了看上面的暗语号码,与身后拿着暗语本的同伴核对了一下,又看了看做工和成色,便取来了五千文铜钱,有四十九串是一百文一串,用本色麻绳串好,一串是九百九十文,用红色麻绳串号,以示区分。 “客官请清点一下,我们这里兑换银钱,是收取千分之二的手续费的,五千文铜钱,便要收取十文钱,这是剩下的四千九百九十文。另外我们这里的规矩是:当面点清,离柜概不负责的!” 伙计用托盘分三次将铜钱推了出来,沈文接过来,嘟囔了一句:“这算哪门子规矩?” 然后沈文便叫来老白几人,一人十串铜钱数了起来,四千九百九十文、一共五十串铜钱,一文不差,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谢过店家了。” 沈文、老白几人收好铜钱,笑呵呵的出了山东钱庄支号,直奔城东采买。 一路上,众人买了不少麻布、棉布,还有胭脂水粉、干货山货等,兑换的四千九百九十文花去不少,到了傍晚时分,每个人都抱着不少东西。 “哈哈,这真是方便啊,以往用碎银子去兑换铜钱,兑率不一样,银子的成色不一样,每次都不知道能兑换多少铜钱,哪像这次顺畅,一点事情都没耽误!” 老白买了不少棉布,说是让脚程商贩送回家去,让家里的妻子和老妈做衣服,此时说起钱庄兑换的好处,那是滔滔不绝。 沈文也买了不少东西,此时说道:“总镇大人此举,不但赚了银子,而且还让百姓可以免于被奸商盘剥,真是善举啊。” 以往百姓想要兑换银钱,只能找民间商贾,那些商贾往往会操纵银子与铜钱的兑率,以此来掠夺百姓手中本就少得可怜的钱财。 如今青莱镇各处的百姓全都到山东钱庄去兑换,刘衍又大力推行了银币,彻底杜绝了那些奸商从银钱兑换中谋利的可能,不但赚了银子,也收获了一波民心。 老白说道:“的确是善举,能将生意做成善举的,估计普天之下,也只有咱们总镇大人了。” 几人一路有说有笑,很快就回到军营外,这里已经聚集了十几个脚程商人,老白、沈文纷纷将自己采买的东西递过去,附上各自的地址,缴纳了费用,然后便进了大营。 忽然,军营里面响起了号角声,老白、沈文等人都是吃了一惊,随即后营中部的镇抚官带着几名部下来到辕门口,大声说道:“参将大人有令:所有将士假期取消,从即日起后营各部全营警戒,外围所有商贾立即散开,不得聚集!” 老白、沈文几人都是一愣:出事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又是一个灾年 二月末,青州府城,总兵府。 刘衍眉头紧锁的看着一封书信,是山东巡抚颜继祖派人送来的“求援信”。 自从去年,也就是崇祯十四年八月开始,山东各地就基本上没怎么下雨,只是除夕前后下了一场雪,除此之外,就再无甘霖。 到了眼下已经是春耕之时,可各地农田却异常干旱。本月初,济南府、东昌府、兖州府相继爆发蝗灾,漫天的蝗虫如同乌云一般,在各地肆虐,所过之处赤地千里,连一片树叶、一颗杂草都剩不下。 各处的溪流也几乎全部干涸,济南府城北面的黄河河面,都比往年下降了许多,山东各地的百姓苦不堪言,今年刚刚开头,便又是一个大灾之年! 随着旱灾和蝗灾同时降临,山东各地的贫苦百姓食不果腹,面对未来一年已经注定绝收的前景,无数绝望的百姓揭竿而起,开始围攻各地城池。 刘衍治下的青莱镇受到的波及并不大,青州府和莱州府的百姓远比别处富足,即便今年耕地绝收,有总兵府幕府在,也绝不会大规模饿死人。 再加上青莱镇各处的贼寇绝大部分都已经被新军剿灭,所以境内四府之地,只有兖州和登州境内有些许乱民被贼寇裹挟,规模都不大。 刘衍已经下令,命后营参将王越、左营参将张义率部围剿境内贼寇,尽快稳定登州府、兖州府的局面,配合民部、农部赈灾事宜。 而颜继祖那边的事态就严重的多了,济南府与东昌府境内可谓贼寇遍地,再加上数量巨大的灾民得不到有效的赈济,越来越多的灾民加入贼寇大军,短短十几天时间里,济南府、东昌府境内的贼寇兵力便膨胀到数万人! 如今颜继祖麾下的抚标营,已经不是当初参将许桐珲率领的精锐了,重建之后的抚标营兵力只有一千多人,多是临时征召的新兵,没有什么精良的兵备,操练不足,钱粮供应也非常匮乏,这样的营伍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更何况敌人有数万之众。 所以走投入路之下,颜继祖派人向刘衍求援,希望能派出新军增援济南府和东昌府。 “唉!” 刘衍长叹一声,虽然本心很想出兵驰援颜继祖,可是没有兵部的调令,自己这个总兵官也无法私自出兵。 按照眼下朝廷的经制,一个巡抚在没有朝廷委任的情况下,无权调动总兵官。刘衍眼下与朝廷已经有过几次不愉快,为了青莱镇将来的发展,刘衍并不准备继续与朝廷为难,私自出兵之事,不可行。 此时在正堂上,参谋李继文、胡宗明,以及财部部长岳明、兵部部长田辉叙坐在一旁,几人一大早就被刘衍找来,也知道了颜继祖求援的事情。 “抚台大人那边如何回复?” 田辉叙问道,此事是兵事,自己自然要主动询问。 “兵部从武库中调集一万副铠甲、一万杆长枪,以及部分刀盾等物资,三天内准备齐全,由骑兵营出兵护送到济南府城。” “是。” “告诉许铭,骑兵营将士完成护送之后,立即撤回来。” “是。” 明末大军阀 第285节 田辉叙明白,刘衍已经尽力了,眼下颜继祖与陈新甲不知道在想什么,始终没有调集周边兵马平乱,难道陈新甲认为,光凭颜继祖拼凑起来的一千多抚标营,就可以稳定局面? “户部部长赵民、农部部长张耒通知了吗?” 李继文说道:“已经通知了,哦,他们来了。” 张耒与赵民匆匆赶来,行礼之后便坐在田辉叙身边。 “咱们直奔主题吧,现在旱灾与蝗灾非常严重,户部要做好赈济的工作,所需钱粮数额尽快报给财部,五日之内必须下拨到位,由户部发放各地州府。” “虽然今年注定是一个大灾之年,但农部也不能放弃,要组织各地百姓自救,打井、运水抗旱,养鸡养鸭灭蝗。而且蝗虫也是可以吃的,要号召百姓捉虫吃虫。” 众人一一记下,刘衍滔滔不绝的说着,将后世一些抗旱、抗蝗的经验介绍给众人,其中很多经验都是众人从未听说过的。 虽然众人心中有些疑惑,这些办法能管用吗? 不过出于对刘衍的信任,众人都是认真记录,回去之后开始执行。 两天后,田辉叙调拨了大批兵备装车起运,许铭派中部游击将军杜仲明率一总千余名将士押运,大队人马浩浩荡荡从青州府城出发,前往济南府城。 一路上大军日夜兼程,杜仲明还专门派出快马先走一步,向巡抚颜继祖禀报消息。 可是当大队人马出了青莱镇地界,进入济南府城境内之后,行进速度便慢了下来。 杜仲明看着沿途荒芜的田地,看到一处处已经空无一人的村镇,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河南境内,此时的济南府各处百业凋敝,与青莱镇的繁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才多长时间,济南府竟然被祸害成了这副模样!” “将军,前方有人!” 杜仲明听到部下禀报,便策马来到队伍前方,只见前方官道左侧,出现了一支十几人的马队,看衣着杂乱无章,在眼下这个时候,能有十几人策马出行的,不是官军的夜不收,就是贼寇的斥候! “带人上去,把那些家伙给老子绑回来!” “是!” 随后一名百总率领三十多骑兵将士策马冲上去,远处十几人的马队急忙调转方向,向北面逃去。 “追上去!” 双方一追一逃,很快便向远处奔去,杜仲明并不担心,以骑兵营这一千多人的实力,就算遇到贼寇主力,也能不落下风。这四周都是一马平川,只是有些树木而已,贼寇也没有埋伏的地方,出不了事。 “继续前进!” “再派一哨人马前去接应。” 随即大队人马继续沿着官道向北行进,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那百总率部返回,众人的马鞍上还悬挂着不少血淋淋的人头。 “启禀大人,刚才那支马队的确是贼寇斥候,已经尽数被属下斩杀!” “有伤亡吗?” “两人受轻伤。” “没留活口?” “有一个,” 说着,百总将一个五花大绑捆在马鞍上的贼寇斥候推下马,重重的摔在地上。 杜仲明示意大队人马继续前进,自己带着几个部下停下,然后就在马上问道:“你是哪支贼寇的部下?” “小的是冲天虎的掌旗,奉命前来打探消息。” “冲天虎?是李闯的部下?” “不、不,冲天虎就是济南府人,活不下去了,就给自己起了个诨号,然后拉起一帮人马兼并了左近的贼寇,如今也有万余人马。” “具体在何处?” “冲天虎率部北上了,应该在济南府城一带,正与颜继祖的抚标营对峙。” 杜仲明思索片刻,然后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那百总拔出匕首,上前就在俘虏的脖子上用力一抹,顿时鲜血喷涌而出。 “要是山东各处的贼寇不尽快剿灭,恐怕会越滚越大,如果山东这边再出一个李自成,天下就永无宁日了!” 众人都是沉默不语。 三天后,杜仲明率部日夜兼程,终于抵达济南城下。 此时巡抚颜继祖已经率领抚标营退守城池,听闻刘衍派兵来了,高兴的出城迎接。 巡抚衙门内,当杜仲明拿出刘衍的回信,并且表明自己只是奉命运送兵备补给,并不是来参战的,颜继祖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抚台大人莫怪,我家总镇也是迫于无奈,兵部至今没有下达调令,我家总镇也无法私自调兵北上。此番运送兵备,末将都未敢打出旗号,只是以青莱镇商会的名义北上的。” 颜继祖叹息一声,说道:“我明白,也理解。本抚已经给陈新甲写了四封公文,可是得到的回信,也只是让我率部抵抗,等待朝廷调集援兵。援兵在哪?到了今日,我是一兵一卒都没见到!真不知道朝廷上那些大人们,整日都在干些什么,难道真要等到山东民变掀起滔天巨浪,才想着如何弥补?” 杜仲明只是一个游击将军,自然不敢在这样的事情上发表意见,只是站在一旁不说话。 颜继祖挤出一丝笑意,说道:“呵呵,此番还有劳杜将军辛苦,本抚原本想为将军设宴款待,只是贼寇已经到了城外,本抚也没有精力和心思了,还请将军不要见怪。” “抚台大人言重了,末将不敢。” 当日,杜仲明便率部撤出了济南府城,然后率领千余骑兵营将士朝着城外数里的万余贼寇冲去,千余铁骑冲锋的势头非常强,那些同样是东拼西凑的贼寇人马哪里见过,顿时吓得一阵混乱,营地内外到处都是逃跑的人群。 那冲天虎见状急忙派人弹压,好不容易稳住了大军,却见那支铁骑大军突然在营垒外转向了,无数铁骑将士欢呼着策马远去。 冲天虎脸色铁青,从没听说颜继祖麾下还有这样一支铁骑大军,当即下令全军后撤二十里扎营,暂时停下了进攻济南城的打算。 杜仲明望着正在拔营后撤的贼寇大军,叹息一声,暗道:“颜抚台莫怪,我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随后杜仲明率部向南,返回青州府城。 第四百一十四章 无人敢往 三月初一,北京城。 初春的北京城又干又冷,远没有后世初春时节的温暖,行走在街上,迎面刮来的风都像是细小的刀锋,不断在脸上刮着,吸走最后一丝水分。 陈新甲下了轿子,迈步走入午门,在小太监的引领下,朝着御书房走去。 一路上,陈新甲眉头紧锁,不断的回忆着这几天的事情。 自从山东民变的消息传来,崇祯帝便震怒起来,几乎每天都将内阁首辅洪承畴、户部尚书李待问以及陈新甲召到宫中,商议调兵平乱的事情。 可是从二月底到现在,事情都没商量出一个结论来,让陈新甲每天都如坐针毡。 就在昨天,陈新甲又收到了山东巡抚颜继祖的奏报,在奏报中颜继祖的言辞非常激烈,声称如果朝廷再不调集兵马驰援,则济南府城陷落在即,自己已经做好杀身殉国的准备! 一想到济南府城陷落,城中藩王被贼寇杀害,身为兵部尚书的陈新甲就是一身的冷汗,这样的结果足以让他跌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很快,陈新甲来到御书房外,小太监通报之后,便走了进去。 此时洪承畴与李待问就站在一旁低头不语,崇祯帝坐在一张金丝楠木的圈椅上,旁边有王承恩在侍奉。 “臣,兵部尚书陈新甲,拜见陛下,吾皇万……” “起来吧!” 陈新甲被噎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急忙起身站到李待问的旁边。 “听说颜继祖又上折子了?” “是,请陛下过目。” 陈新甲急忙将奏章呈交王承恩,然后低头看了看洪承畴,只见洪承畴微微摇头,脸色很不好看。 陈新甲顿时心中一沉,看来今日还是没谈成。 果然,片刻之后,崇祯帝冷声说道:“颜继祖堂堂一个巡抚,当初向兵部要钱粮重建抚标营的时候,不是夸下海口,说是要打造一支比肩刘衍新军的精锐吗?事到临头,却连区区民变贼寇都对付不了,当真是无能至极!” 陈新甲说道:“陛下息怒,当初兵部没钱,只是给颜继祖发下几万两银子,这些军费根本不够用,所以颜继祖的抚标营只招募了一千多人,大军装备也不齐全,所以战力上还很欠缺。” 说完,所有人都看向陈新甲,崇祯帝是愤怒,洪承畴和李待问是叹息。这个时候陈新甲说出实情,是想告诉崇祯帝眼下的责任不是颜继祖的,那是谁的?是皇帝的吗! 崇祯帝冷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兵部为何不早说,事到如今才说钱粮不够,你这个兵部尚书早干嘛去了!” 陈新甲哑口无言,自己当真没禀报过吗? 随即陈新甲看向李待问,却见李待问低头不语,完全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丝毫不接话茬。 “这个老滑头!” 洪承畴见事情有些跑偏,便说道:“陛下,抚标营重建之事日后再议吧,现在当务之急,是调集兵马支援颜继祖部,切不可让山东民变壮大下去。” “二月中,河南巡抚高名衡率部追缴李闯残部,在收复洛阳城之后,率军向芒砀山一带进剿,却被流贼大军突袭,自高名衡以下两万余人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二月底,新任河南总兵陈永福率部驰援洛阳城,在半路上被李自成各部兵马围攻,其麾下三万精锐损兵折将,败退回开封据守。” “同时,陕西总督郑崇俭率贺人龙、李国奇部驰援河南,被流贼刘宗敏、李过部重创,数万兵马败亡,总兵贺人龙率部逃回陕西,总督郑崇俭、部将李国奇战死。” 洪承畴的脸色越发凝重,说道:“陛下,如今李自成贼势再起,朝廷必须尽快平定山东民变,然后集中精力调集兵马围攻李闯大军,此事决不能再拖了。如果让李自成再次席卷中原各省,再与山东贼寇连成一片,则天下有倒悬之危、国朝有败亡之险啊!” 崇祯帝此时也坐不住了,暗暗后悔当初将刘衍部调走,如果清剿李自成残部的是刘衍,而不是高名衡、陈永福,估计现在李自成的坟头草都有一丈高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崇祯帝只好说道:“那山东民变,让谁领军前去?” “刘衍!” 陈新甲直接点名:“刘衍部就在山东,距离近、战力强,是最合适的人选。” 洪承畴则说道:“那颜继祖是巡抚,刘衍是封了爵、挂将军印的实权总兵,他们凑到一起,谁听谁的?到时候二人闹意见,这仗还打不打了!” 陈新甲没听明白:“自然是刘衍听颜继祖的,哪有巡抚听总兵官的道理?” 洪承畴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陈新甲,说道:“本兵以为,颜继祖压得住刘衍?” 陈新甲这才反应过来,红着脸不说话了。 崇祯帝见事情又绕了回来,说道:“那到底这么办!” 洪承畴说道:“陛下,臣以为自卢象升战死之后,山东总督一职便始终空缺,不如朝廷调派一人为山东总督,总览山东战局,以颜继祖为辅,刘衍率部听从调遣,如此则山东民变可旬日平定!” 崇祯帝赞许的看向洪承畴,说道:“阁老办事就是稳妥,此议甚好。只是由谁来出任山东总督一职?” 洪承畴、陈新甲、李待问三人再次沉默不语,三人根本没有合适的人选。 眼下山东有好几股贼寇兵马横行,各地混乱的不已,又有刘衍这样的实权总兵,已经成为尾大不掉之势,洪承畴、陈新甲、李待问就是提名了,朝中那些人精也绝不会前去。 崇祯帝此时的脸色已经黑的发红,冷声说道:“如果三位爱卿都没有合适的人选,不如就从你们三位之中选出一人,暂领山东总督一职!” 洪承畴心中有十万个不情愿,现在山东就是一个火山口,有刘衍这样的强悍部下在,没有人愿意去主政山东的。而崇祯帝的意思也很明显,就是不想调动刘衍部平乱,即便调动,也要安排一个人总督山东,这个功劳也不能给刘衍。 明末大军阀 第286节 于是洪承畴想了一下,抱拳说道:“陛下,臣以为山东总督的人选事关重大,还是谨慎选拔为好。臣肯定陛下宽限时日,臣等定当寻遍朝野,为陛下选出合适人选。” 陈新甲与李待问纷纷附和着,崇祯帝见三人态度如此,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朝政刚见好转,却陡然恶化,自己身为帝王却根本无力控制,难道大明真的要在自己的手中败亡? “退下吧!” 崇祯帝靠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说着,然后闭上了眼睛。 洪承畴三人恭敬的行礼,然后退出了御书房。 宫门外,三人的轿子都在街边等着,李待问招呼一声先走了一步,洪承畴却叫住了陈新甲,说道:“本兵,山东之事,你有何想法,咱们还要交个底啊。” 陈新甲看了看左右,说道:“那,咱们去阁老府上?” “呵呵,好。” 很快二人来到洪承畴府上,在正堂上,洪承畴说道:“本兵啊,山东之事不好办,虽说那些贼寇兵马不成气候,只要刘衍出兵,转瞬可平。只是之后呢?刘衍现在已经是封无可封了,本兵应该能看出来,陛下是不想用刘衍的。” 陈新甲说道:“我看出来了。只是不用刘衍,就只能从北直隶各处调兵,陛下又不愿意,那还能怎样,难道从南直隶、徐州等地调兵吗?” “不可。” 洪承畴说道:“李自成所部死灰复燃,不管是北直隶还是南直隶,驻军都不能轻易调动。你我还是想一想,让谁去总督山东为好,有了合适的人选,陛下也就能松口,你这个兵部尚书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征调刘衍出兵了。” “难啊,朝中重臣,除了阁老之外,还有谁够这个资格?” 随后陈新甲说道:“不如这样,密云镇唐通、山海关镇马科,或是曹变蛟、杨国柱、王朴等人,都可以出兵啊,让他们出兵支援河南或是山东,如何?” 洪承畴说道:“不可!密云镇、山海关镇,以及杨国柱、王朴、曹变蛟都不能动,奴贼虽然撤军了,但是随时都可能南下,这些人的兵马堪称精锐,要以防备奴贼为第一要务。” “那我就没办法了。” 陈新甲两手一摊,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实在没办法,不如将此事放到朝上,来个朝野大议好了。” 洪承畴思索许久,说道:“如果陛下再不松口,也只好如此了。” 两日后,崇祯帝在乾清宫举行朝议,洪承畴直接将奏本上报,要求崇祯帝钦定山东总督人选,尽快调集兵马平定贼寇。 此前洪承畴与陈新甲都没有崇祯帝通气,此时崇祯帝咬着牙让群臣讨论,然后瞪着洪承畴,洪承畴只好低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可是满朝文武议论了足足一个时辰,却一个人选也没选出来。 张三提议李四当山东总督,李四随即举荐王五,王五索性推举张三出任,众人都在打罗圈架,就是没人愿意当这个总督,哪怕崇祯帝表明愿意超格提拔,也是无济于事。 甚至最后吏部尚书脑子一抽,直接提议让山东巡抚颜继祖兼任总督一职,气得崇祯帝当场发火,怒斥吏部尚书“才德不配”,然后黑着脸拂袖而去。 朝议草草收场,众人纷纷走出大殿,陈新甲快步跟上洪承畴,低声说道:“阁老,眼下怎么办?” “再议,只能再议。” “那山东贼寇可等不了啊!” “再议,再议吧。” 看着大步走开的洪承畴,陈新甲只觉得眼前满是金星,这个兵部尚书一个踉跄,差一点就摔倒在地。 第四百一十五章 再见老农 数日之后,青州府城。 一大早上,王炆镇满脸焦急的站在幕府衙门门口,朝着大街两头观望着,不时对身边的部下问道:“说好了吗,是今天到吗?” “大人放心,已经派人问过了,今天到,估计现在已经进城了。” “那就好。” 王炆镇转头对身边的农部部长张耒说道:“张部啊,你是不知道,这个杜峰,哦,就是咱们等的这个老农,可是总镇日思夜想的人,早先接了总镇的任务,泛舟出海去了南洋,现在可算是活着回来了。” 张耒略显不满的说道:“弄了半天把我交到这里,就是等一个老农?他有什么本事,能点石成金啊?” “呵呵,张部你别不信,总镇派杜峰去南洋找一样宝贝,此番他要是找到,并且带回来了,你农部的事情就好办了,也许此番各地的旱灾可以平稳渡过去。” 张耒顿时双眼冒光,这段时间为了抗旱救灾,张耒几乎跑遍了青州府城周边,农部的人也全部撒到各府赈灾去了,可以说要不是俸禄足额,农部的官吏早就被累得跑光了。 “王大人此话可是真的?我张耒读书少,你可不要骗我!” “放心,放心!” 说话间,一辆马车驶来,王炆镇一眼就看到是政务部的公务马车,笑着说道:“你看,这不就来了!” 马车稳稳停下,一个衣着破旧、面容憔悴的老农下了车,随后还有三个汉子陆续走下来。 王炆镇认得出,那三人就是当初杜峰带走的十几个随从里面的。 “哎呀!杜老汉啊,你总算是回来了!” 杜峰见到王炆镇,顿时嚎啕大哭,身后的三个汉子也是抹起了眼泪,四人直接跪在地上,似乎要将这段时间起来的所有委屈都哭出来。 “大人啊,我这一路可不容易啊,那海上巨浪滔天不说,南洋上到处都是郑一官的船队,我们乘坐的海船就像做贼一般,差一点就被打沉了!” “好不容易到了小吕宋,那边的佛郎机人又扣押了我们的海船,随行的十几人也是死的死、逃的逃,几经辗转,就剩下我们几个,最后还是上了一艘前往福建的贩私船,才九死一生的回来……” 王炆镇先是安慰了杜峰几人,如今的杜峰经历这一连串的变故和危险,原本就不高的身材更加佝偻,脸上的风霜加上黝黑的皮肤,足像是六、七十岁的老者。 “唉!不容易啊。” 王炆镇随即问道:“那总镇大人让你办的事,办成了吗?” “总、总镇是谁?” 王炆镇一愣,然后笑呵呵的说道:“就是当初的灵山卫指挥使刘衍大人,如今已经是青莱镇的总兵官了。” “啊!” 杜峰吃惊的张大了嘴,随即便被王炆镇拉着又问了一遍:“到底找到了没有?” 张耒也好奇的凑了过来,想知道是找什么东西。 “找到了,总、总镇大人让我找的番薯秧苗,我给带回来了。” 说着,杜峰便掀开上衣,露出了一根麻绳状的腰带,另外三人也是如此。 “大人看,这就是番薯秧苗。” 一边说着,杜峰一边小心翼翼的将“腰带”拆开,从麻绳中抽出了好几根植物茎秆来,说道:“大人,这番薯秧苗随栽随活,只要没有枯死就好。” “现在小吕宋的那些佛郎机人非常狡猾,严禁番薯被带出去,小老等人没办法,只能将番薯秧苗截取出一些茎叶,然后切成小段,把这样小段的番薯藤编到麻绳中,这才有惊无险的带了回来。” “好啊,你可算是立下大功了!” 王炆镇随后拉着杜峰等人,叫上张耒,一同前往总兵府。 当带回来的番薯秧摆在刘衍面前的时候,杜峰和三个随从正在总兵府正堂上大快朵颐,几人已经许久没有吃到正经的饭菜了,出海这段时间,每日能吃到臭鱼烂虾就烧高香了,很多时候都要挨饿。 此时看着几人狼吞虎咽的样子,王炆镇直接让仆人再去弄些饭菜过来。 刘衍非常高兴,大声说道:“杜峰此番功不可没,本镇决定,任命杜峰为农部屯垦司顾问,按照司丞等级发放俸禄,其余三位一并编入农部中。” “另外,奖赏杜峰银币三百枚,三位随从每人赏赐银币一百枚!” 此时杜峰等人在来的路上听闻了青莱镇银币的事情,知道三百、一百枚银币,其实就是三百两银子、一百两银子,杜峰四人激动的放下碗筷,不断的磕头感谢。 刘衍笑着让几人起来,说道:“你们四位先下去休息几天,住处王部长已经安排好了。三天后,你们便到农部报到,协助张部长推广番薯。” “遵命!” 刘衍又对王炆镇说道:“王部长举荐有功,也奖赏一百银币,另外今年你在政务部的俸禄,也提高一成。” “哈哈,谢总镇!” 王炆镇笑呵呵的带着杜峰等人下去安顿,刘衍则留下了张耒。 番薯又名山芋、地瓜、红薯等,这个东西的叶茎都可以吃,在后世几乎国人无人不识,可是在此时的明末,知道这个东西的人却寥寥无几。 刘衍记得,历史上把番薯引进中国来的人,名叫陈振龙。这个陈振龙是福州府长乐县青桥村人,年未二十就中了秀才,后来乡试却没考上,于是弃儒从商,到吕宋岛经商。 陈振龙见当地种有朱薯,也就是番薯,见这种东西耐旱易活,生熟都可食,有“六益八利,功同五谷”,很想把它带回祖国,便不顾盘踞在吕宋岛的佛郎机人禁令,将番薯藏起来带着出境,没想到被海关查收到,受到了严厉的拷打,几乎丧命。 随后陈振龙用了类似于杜峰的办法,把番薯藤绞入吸水绳中,再涂上污泥,终于瞒天过海带回福州,赶快上报当时的巡抚金学曾,庆幸的是巡抚金学曾非常重视,下令着重培植。 番薯在广东福建得到了越来越多农民的喜欢,一亩地番薯可以产出数十石,产量相当于稻谷的二十多倍,而且食用的方法多样,贫瘠的土地也照样能丰产。番薯的大名很快在大江南北家喻户晓。明朝末年,江南地区水患严重,粮食产量大减,徐光启于是从福建把甘薯带回到上海,并推广到江苏种植,取得了很好的赈灾效果。 只是到了如今明末时期,陈振龙的子孙早不知道去了哪里,福建那边种植番薯的农户也没剩下多少,又被郑芝龙把持,其他地方甚至连番薯这两个字都没听说过,刘衍才不得已将目光重新放在吕宋那边。 幸好杜峰不辱使命,真的带回了番薯秧苗! “大人,这就是番薯?这个东西真的能代替粮食?” 刘衍肯定的说道:“没错,这是一种比稻麦产量更高的粮食作物,而且非常耐旱,眼下大旱之年,也依然可以种植、收获。不过要防备蝗灾,要多准备一些鸡鸭在农田四周喂养,并且想办法防治。” 张耒好奇的拿起一段秧苗,说道:“这秧苗都是一节一节的,真的能种活?” 见张耒半信半疑的样子,刘衍说道:“相信我,具体的种植技术,让那个杜峰教给农部的技术人员,要尽快部署下去。” “青州府城这边基本上见不到蝗虫的踪迹,现在府城周边划定一处农田,作为试验田,将这些秧苗尽快种植下去,以免这些秧苗死掉。” “本镇会从亲卫营中抽调兵马,日夜驻守在试验田周边,你也暂时将赈灾的事情交给手下人去干,你带着杜峰就钉在试验田里,这头一茬番薯,必须种植成功,这可关系到青莱镇,乃至山东、天下亿万百姓的口粮问题,多重视都不为过!” “总镇放心,属下看,杜峰他们也别休息三天了,明天我们就出城寻找合适农田,先干起来。” “也好。” 刘衍说道:“你告诉杜峰他们几人,只要番薯顺利种植下去,并且成功存活了,本镇给杜峰赏赐一百银币,另外三人每人赏赐五十银币。等到收获的时候,每十石番薯,奖励他们五十银币,上不封顶!” “另外农部参与的所有人,也都有赏赐,每十石二十银币!” 张耒听着这么高的赏格,也是吓了一跳,说道:“总镇放心,他们听到这些赏格之后,估计会比照顾亲爹都要上心的,只要秧苗没问题,收获就一定没问题。” “嗯,那就好。” “另外,跟随杜峰一起出海遇难的兄弟,你让杜峰拟定各名单,与幕府的存档核对无误之后,立即发下抚恤,从优从重从快!” “是。” 随后张耒将所有的番薯秧苗小心收好,急匆匆的带人去找杜峰等。 刘衍则看着外面发黄的天际,这样的天色与此时干旱、蝗灾的年景非常匹配,让刘衍心中非常沉重。 按照后世的经验,番薯需要在每年三月左右种下,三到四个月左右便可以收获。山东这边可以做到一年一熟,而南方条件好,可以做到一年两熟。 刘衍估算着带回来的番薯秧苗,四个人大概带回来几十段,种下去也没多少,估计今年的收获,都要作为来年的种子使用。 “希望番薯的收获季节能赶的上,希望在几年之内可以推广到整个青莱镇各处。” 明末大军阀 第287节 刘衍知道明末天灾不断,要是没有番薯这种高产作物作为保障,在连年灾祸之下,就算是青莱镇各处,也是会饿死人的! 第四百一十六章 未来的口粮 两天后,刘衍策马出城,来到青州府城北面七里外的一处村庄,此时农部部长张耒和顾问杜峰已经提前到了,二人带着一众农户正在村外的农田中商议着什么。 苗绍率一队护卫在四周警戒,数十名骑兵策马来到田间,纷纷下马步行进入田埂中,生怕踩踏到地里面的秧苗。 刘衍也跟着走进田间,看着栽下的秧苗,脸上却没有什么喜色。 只见田间的秧苗全都是无精打采的样子,而田间的土质也是干粉状,甚至还能看到不少龟裂的纹路,可见今年雨水少到什么程度! “属下参见总镇大人!” 刘衍挥了挥手,让张耒、杜峰不要多礼,然后问道:“番薯秧苗种下了吗?” “种下了,就在前面。” 刘衍跟着张耒、杜峰等人来到前方一块农田中,数十根番薯秧苗已经全部种下。 张耒说道:“总镇,杜峰在吕宋那边被佛郎机人当做农奴使用,学到了番薯种植的许多技巧,先让杜峰为总镇介绍一下吧。” “嗯,好!” 杜峰便开始介绍起来:“总镇大人,这番薯种植比较简单,主要分为四步:选地整地、处理种薯、栽种入土以及后期照料。” “选地整地就是要选择方便排水、土层深厚的耕地,要将土地的杂物全部清理干净,然后翻土晾晒一次,再提前施加肥料。” “至于种薯的选用,其实应该先将饱满的番薯埋入湿润的沙土中,以便番薯催芽,一般六到七天番薯就会生出嫩芽。随后将发芽的番薯切成小块,每块上至少要有两三个幼芽即可。” “栽种的时候,要在田中挖沟,将种薯埋入浅沟之中,上面覆盖一层薄土。” “以后照料的时候,要注意番薯不要受寒,并且注意排水。” “总的来说,番薯非常耐寒,但是不耐水涝,只要适当浇水即可。” 刘衍蹲下仔细观察着已经插入土中的番薯秧苗,说道:“你说的是用番薯种植繁衍的办法,现在这秧苗是直接插入土中的?” 杜峰说道:“是的,其实这秧苗就是番薯发芽后,逐渐长成的,在吕宋那边,都是直接选用生长好的秧苗,直接插入土中种植的,栽好后,将土压实,然后定时照料浇水即可。” 刘衍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都种下就好,从今日起,杜顾问就要辛苦了,带着农部的人,日夜都要吃住在这里,本镇也会留下一队新军在这边警戒。” “除了帮着耕种的农户与农部的相关人员之外,没有本镇的手令,任何人都不得靠近这里!” 苗绍与杜峰、张耒纷纷领命。 随后刘衍指着几人身后的四个农夫,问道:“那些是农部雇来的农户?” 张耒说道:“那四人都是一家父子四人,本就是这个村子里的农户,这块耕地就是他们家的。” “属下与杜顾问看了一阵,发现他们家的地比较适合种植番薯,属下便与他们商议,征用了这块地。” “怎么谈的?” 刘衍警告道:“不要因为试种番薯,而让百姓吃亏。” 张耒急忙说道:“总镇放心,属下是这么办的:这块地征用一年,他们父子四人作为帮工一同参与,每人每月发放一石口粮。等到半年之后,如果番薯收获了,农部便以高于当时粮价两成的价格予以收购,或是要粮食,或是要银币、铜钱,都随他们的便。” “如果番薯试种失败没有收获,农部便以这块土地丰收之年的收成数量,再上浮两成,以当时粮价进行补偿。” 刘衍满意的点头,说道:“很好,为官者必须以百姓为本,否则便是害民!” 张耒、苗绍等人纷纷抱拳:“属下受教!” 随后刘衍将那父子四人叫到跟前,那四人显然没见过这样的阵仗,纷纷跪在地上,朝着刘衍磕头不止。 刘衍命人将父子四人拉起来,然后笑着说道:“此番你们跟着张部长和杜顾问好好干,本镇绝不会亏待你们。将来这番薯推广成功,你们家也可以第一批种植嘛。本镇可以向你们保证,番薯绝对高产,而且非常好吃,是我青莱镇将来重要的口粮,可以让百姓免于饥饿!” 那父子四人连连叩谢。 而后刘衍在张耒、杜峰的陪同下,来到不远处的一间房子内。 农部为了番薯的试种,特意派人将农田附近的一间民房租用了下来,作为张耒、杜峰等人的居住之所。 刘衍进屋看了看,只见屋内有几张木板床,还有一些日用品和炊具,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很是简陋。 “委屈你们了,等到番薯试种结束后,本镇再为你们设宴款待。” “谢总镇大人。” 随后刘衍对张耒说道:“好了,张部长先去忙吧,本镇有些事情要问杜顾问。” 张耒微微一愣,然后便抱拳领命,出门的时候,还随手将房门带上。 杜峰有些不知所措,站在一旁不知道说什么。 “呵呵,放松些,先坐下。本镇是问话,不是审问。” “是。” 杜峰坐下后,刘衍便问道:“说一说小吕宋和佛郎机人的事情,详细些,把你知道的、熟悉的,都说出来,本镇很感兴趣。” 小吕宋其实就是马尼拉城,此时大明习惯称之为小吕宋,将整个吕宋岛称之为大吕宋。 其实对于吕宋,刘衍还是比较熟悉的。 自宋元以来,中国商船常到此贸易。《东西洋考》和《明史·外国列传》等均有专条记述。 明代吕宋的大吕宋和小吕宋之别,是自西元1571年吕宋府寒祝岛为西班牙侵占开始,故《海录》译作凳犁煮巴乘驼小吕宋,而以大吕宋称呼西班牙统治的整个菲律宾。 自古吕宋盛产黄金,物产丰饶,贸易繁荣,曾于洪武五年到明永乐八年间,三次遣使访问大明,大明朝廷也于1405年遣使报聘。 明永乐三年时,三保太监郑和统率巨型舰队至吕宋,即奉永乐帝诏书委任晋江华侨领袖许柴佬为吕宋总督,统揽该国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大权,开始了大明对吕宋的海外管辖时期。虽然只持续了许柴佬在位的二十年左右,但是大明曾对吕宋进行羁縻统治的确是事实,是不容反驳的。 在此期间许柴佬不遗余力地弘扬汉文化,施行孔儒礼仁之治,传播闽南农渔工商先进技术,大兴造船、纺织、制陶、种婚阀赠茶诸业,为吕宋社会稳定、经贸发展、文艺繁荣作出了贡献。 也是在此期间,吕宋各处的汉人人数开始激增,遗憾的是,这期间番薯并没有受到重视,也没有传到大明内地。 而后到了16世纪,西班牙殖民者侵入菲律宾北部,在马尼拉一带遇到顽强的抵抗。在罗阇(国王)苏莱曼奋勇抵御西班牙的侵略,而后战败,其后吕宋逐步为西班牙所征服。 当然这些只是大面上的历史情况,刘衍即便还记得,但是对此时吕宋一带的真实情况,也是不了解的。 杜峰思索了一会儿,组织了一下语言,便说道:“总镇,现在的小吕宋被佛郎机人压榨得不成样子,不管是本地的土人,还是迁移过去的大明子民,都被佛郎机人奴役着,承担着非常沉重的赋税和徭役。” “小老在那边就是如此,几乎每月都有二十多天在为佛郎机人劳作,稍有懈怠就会被殴打。小老曾亲眼看到我汉家女子被当街轮奸,其家人就在不远处被处死,惨不忍睹!” 刘衍眉头紧锁,心中也是怒意萦绕,说道:“现在马尼拉,也就是小吕宋的城防如何,海港是什么情况?” “小吕宋是佛郎机人后来建造的,是在吕宋王城的基础上,扩建、加固而成的,城池不同与我大明的方正城墙,而是类似于菱形的样子,角楼很多,内外有两道城墙,外有壕沟数道,城中部署了数不清的火炮。” “小吕宋城背靠海港,海港中就是佛郎机人的海船舰队,每艘海船都装载数十门火炮,再加上驻守在小吕宋城内的火炮,以及石头城墙,那些佛郎机人曾夸下海口,除非是他们的神明降临,否则没有人可以攻破马尼拉城!” “哼!” 刘衍也是心中不忿。 此时盘踞在吕宋的佛郎机人,其实是西班牙殖民者,刘衍又询问了西班牙人的兵力。 杜峰说道:“这个小老就不清楚了,不过城中佛郎机人的人数不少,而且大部分都使用火铳,非常犀利,不比总镇麾下的新军鸟铳手差。” “另外佛郎机人还拉起一支土人兵马,虽然装备很差,但是人数众多,据说有十几万人。那些土人善用弓箭、毒镖,很是骁勇。” 刘衍点了点头,虽然心中对于西班牙人很愤怒,也丝毫不惧,可是也不得不承认,以现在青莱镇的实力,以及大明内外的局势,刘衍还没有能力对吕宋做文章。 “唉!原本还想着等到船队建成,想办法与郑芝龙保持友好,然后与西班牙人贸易。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有些太一厢情愿了,这两个都是吃人的豺狼,一个是割据军阀,一个是殖民者,都不可能跟大明的将领友好往来的。” 刘衍叹了一口气,说道:“本镇清楚了,以后再想起什么,本镇会随时找你询问,杜顾问先去忙吧。” “是。” 杜峰出去之后,刘衍也走出来看着不远处,只见田间众人正在劳作,虽然眼下大旱,但是这个村子里的农户依旧在尽心劳作,哪怕只有一点点收成,甚至可能颗粒无收。 汉家子民就是这样勤劳,甚至是任劳任怨,只要有一丝活下去的可能,有一丝能够生活下去的可能,就会如同老黄牛一般耕耘。 可以说,汉民族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最勤劳、最具智慧,也是最勇敢的民族。可是就是这个与天上银汉相媲美的民族,却是那样的多灾多难。 几千年来,各种灾祸、各种胡族外敌轮番上阵,都要将汉民族压垮,敲髓吸血!可是汉民族却顽强的坚持了五千年,屹立不倒! “只是这一次,我能组织甲申国难的发生,能让汉家重登巅峰吗?” 刘衍心中原本还有些缺乏底气,毕竟在历史的浩荡之下,个人的能力再强,也难免被碾压成历史的尘埃。 可是当刘衍看到前方,那些正在干涸土地上辛勤劳作的农民,那些昂首警戒的新军将士,刘衍心中便充满了斗志,也充满了信心:“有这样的百姓,有这样的将士,何愁大业不成!” 第四百一十七章 四处剿匪 兖州府,曹州。 张义率领左营将士进驻曹州,一万余名将士经过补充兵力及整顿,战力已经恢复到开封之战以前的水平,此时大营内外旌旗招展,各部夜不收及传令兵策马往来,不时还有各种号角声响起,大营内外很是热闹。 中军大帐内,张义正在对金学成、石牛忠、尚自立三个参将大声怒吼着。 “双集镇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各部夜不收探查两天了,连贼寇有多少人都不清楚,你们干什么吃的!” 金学成苦着脸,说道:“将军,总镇那边催得急,可也要谋定而动啊。双集镇的情况不同以往,哪里有兖州城内藩王的产业,轻易动不得。” 张义冷声说道:“这么说来,夜不收也不是没查到东西啊,至少能够证明,兖州城内的鲁王与这股贼寇有关联?” “将军别这么说,末将可没说啊!” “那我应该怎么说?” 石牛忠说道:“是这样的,那双集镇内有一处宅院,据说是鲁王囤积财货之所。因为鲁王贪财,不少财货都是来路不明的,所以也不敢藏在王府中。” 尚自立接着说道:“那股贼寇也算是有脑子,占了鲁王的屯财之地,却没有劫掠,而是派人去了兖州府城,想用这笔财货买个出身,自此洗白!” 此时张义的脸色更黑了,恨恨的说道:“这些消息你们都知道了,就老子不知道,是吧?” 三人吓了一跳,石牛忠急忙解释道:“刚刚得到的消息,还没来得及禀报。” “滚!” 张义一把将手边的水囊砸了过去,大声吼道:“全营立即出发,直扑双集镇,合围贼寇,一个不留!” “将军,鲁王那边怎么办?是不是先请示一下总镇?” “等请示完了,贼寇都摇身一变,进了任城卫当兵了,现在就进军!朝廷经制:藩王不得干政,老子就出兵了,鲁王能奈我何!” 当日,左营一万余将士从曹州出发,直扑东面四十里外的双集镇。 明末大军阀 第288节 盘踞在双集镇的这股贼寇,已经是左营将士围剿的第五波了,剿灭之前四波贼寇很顺利,却不想这股贼寇狡猾得很,一路大踏步的后退,一头钻进了双集镇内,还派出小喽啰送来了鲁王的信物,要求张义立即撤军,说贼寇首领正在接收招安。 此时张义仿佛感到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率军万余还剿灭不了两、三千贼寇,这要是传出去,自己也别在青莱镇混了! 当天傍晚时分,左营将士抵达双集镇外,将双集镇包围得水泄不通。 “将军,咱们明日进攻?” 张义看着人影憧憧的双集镇,似乎那些贼寇正在布防,显然对新军突然杀到很是惊慌,甚至还能隐约听到不少人的叫喊声,似乎在喊着“跑”、“藏”等字眼。 “现在就进攻,争取入夜时分拿下双集镇!” 石牛忠担心的说道:“将军,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天就黑了,时间太紧,是不是让将士们喘口气?” “兵贵神速!” 张义斩钉截铁的说道:“等到明天再进攻,贼寇就有充足时间布防了,现在要趁着贼寇猝不及防,立即展开进攻!” “是!” 没过多久,左营的左部、右部同时展开,分别从西北和东南方向进攻双集镇。 左营的中部为预备兵力,在双集镇的西面压阵。 金学成与尚自立同时下令进攻,左部、右部将士结阵上前,数千鸟铳手齐射开路,两部中的刀盾手不断投掷震天雷,将贼寇用来封堵道路的大车、石块炸开,随后两部的长枪手蜂拥而上,一鼓作气冲进了双集镇中。 双集镇原本只是一个商货汇集之地,人口不多,只有几百户,但是经过这里的官道却有四条。之前双集镇是方圆百里内有名的繁盛之地,可是如今,双集镇内的数百户百姓已经不见了踪影,取得代之的是两千多贼寇。 很快,双集镇内杀声四起,此时新军各营中,只有亲卫营装备了刺刀,并且已经开始将长枪手转成鸟铳手,其余各营因为刺刀数量不足,暂时还没有进行改革。 所以此时左营中,近战依旧靠长枪手结阵冲杀,那些贼寇多是装备柴刀、木矛等兵器,两千多贼寇中还有十几张弓,铠甲则是一领都没有。 这场战斗注定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战斗根本没有什么花哨,左营将士冲进双集镇后一路结阵向前,很快就将两千多贼寇围歼,贼首也死于乱战之中。 随后张义率中部进驻双集镇,命各部将士四下搜寻,希望能找到幸存的百姓。遗憾的是,左营将士在双集镇内外搜寻了大半夜,一个幸存百姓都没找到。 “将军,找到鲁王的宅院了。” 张义与众人随即来到一处宅院,这里从外面看去很不起眼,称不上豪华,也就是一般乡野士绅家宅的样式。 可是等众人进入宅子内,却都傻了眼,这处宅子里根本没有前院、后院,所有能够盖房子的空地,都已经盖上了房屋。左营将士逐一将房门打开,检查一番之后,这处宅院内的所有房子里,都是码放整齐、堆积如山的银箱,张义、金学成、石牛忠、尚自立等人一路看过来,都是瞠目结舌。 “立即清点一下!” “是。” “另外立即封锁双集镇,在外围十里范围内,将夜不收和护卫撒出去,不准走脱一个贼寇。” “派人重新打扫战场,所有贼寇的尸体都补刀、枭首,一个活口都不能留下!” “是!” 金学成、尚自立分头去办了,石牛忠问道:“将军,现在是不是应该向总镇禀报了?” “嗯,你立即连夜派人走一趟。” “是。” 转眼到了黎明时分,宅子里的存银清点清楚,鲁王存在这里的银子有十五万九千七百余两,另外还有大批的绫罗绸缎和珠宝玉石等。 张义咬着牙说道:“鲁王真是富有啊,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一个藩王如此有钱,外面的百姓却饥寒交迫!” 此时双集镇周边已经全部封锁,那些贼寇也是一个活口都没剩下,几人聚在张义身边,金学成问道:“将军,这批财货是不是连夜运往青州府城?” 张义说道:“连夜运走,你辛苦一趟吧。” “是。” 几天后,青州府城,总兵府。 刘衍看着前院摆满的银箱,听着游击将军金学成的禀报,脸上也有些怒色,说道:“鲁王贪财,此番就当做是对鲁王的教训。双集镇那边是如何善后的?” “启禀总镇,属下出发的时候,张参将已经下令焚烧双集镇,然后准备向鲁王禀报,就说贼寇突围失败,纵火烧毁双集镇,我军什么都没见到。” “嗯,办得好。” 刘衍对正在清点核对的财部部长岳明说道:“清点完毕之后,全部铸造成银币入库。” “是!” 当日,金学成便率部返回了兖州府,继续跟随张义围剿境内的贼寇。 而刘衍这边也不断接到王越与陈勋二人的禀报。 此时刘衍出动前营、后营、亲卫营、左营围剿各府贼寇,除了苗绍率部已经将青州府内所有贼寇剿灭,并且已经率部返回青州府城驻扎外,其余几人还在率部作战中。 陈勋那边的情况好一些,正在率部在莱州府北的山地中围剿一股贼寇,这也是莱州府境内最后一股贼寇了。 而王越则有些麻烦,登州府内的贼寇还有一些,较大的有三股,目前王越已经分兵进剿,准备在一个月之内平定登州府各地。 “再有一个月,青莱镇各地基本就稳定了,再之后,就是赈济百姓、恢复生产了。” 刘衍看着手中报上来的各部公文,心中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就在两天前,颜继祖再次派人送来求援信,希望刘衍出兵突袭东昌府,为济南府这边减轻压力。 可是就在同一天,洪承畴也派快马送来急信,说道眼下正是朝中议论的关键时期,让刘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以免被朝中言官抓住把柄。 刘衍自然不会惧怕那些只会嚷嚷的言官,可是言官的背后却是东林党,是所为的朝中清流,这是一股盘根错节的庞大力量,即便以刘衍此时的势力,也不愿意与之抗衡。 所以刘衍思索再三,还是决定暂不出兵。不过为了拉颜继祖一把,刘衍命许铭率骑兵营赶往兖州府北部,在兖州府与东昌府的交界处安营扎寨,以威逼东昌府的贼寇,逼迫其部停止向济南府挺进。 至于此举有没有效果,就不是刘衍能确定的了,毕竟那些贼寇多是各处贼人以及活不下去的灾民,根本没有什么战略观念,也许骑兵营一到,反倒让那些贼寇一窝蜂的涌入了济南府。 “一切就看天意吧。” 刘衍叹息一声,就不知道颜继祖能否渡过这一劫了。 数日之后,颜继祖站在济南城的城墙上,此时城外已经聚集了七、八万贼寇,虽然多是被鼓动起来的灾民,只有一万多是聚集起来的各地贼寇,可是如此声势也足够骇人了。 此时城中的抚标营只剩下七百多人,颜继祖临时征召了八千多青壮登城协防,可是也是力有不逮,甚至连城头上都站不满,有好几次贼寇都登上了城头,险些被贼寇大军攻破城防。 幸好那些贼寇缺少攻城器械,也没有什么章法,完全就是一窝蜂的瞎打,这才让颜继祖能够拆东墙补西墙的调派兵力,坚持到了现在。 不得已,颜继祖只好在向刘衍求援的同时,再派人向北突围,往京师送去急报:济南危急,藩王即将失陷! 颜继祖希望用藩王的安危来惊醒朝中那帮大人们,尽快调集援兵过来。 “希望还来得及。” 颜继祖心中如是说,眼神中却透露出深深的恐惧:贼寇大军又要进攻了! 「感谢书友61382508的月票,东仙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百一十八章 志在必得 三月底。 济南府城的战事依然在进行着,数万贼寇大军面对济南府城的坚固城防久攻不下,各路贼寇折损严重,那些积年老匪萌生退意,随即留下部分贼兵,驱赶着灾民继续冲击城池,同时开始分兵劫掠周边各处,不断有各处的灾民被裹挟到贼寇军中,贼势越来越大,形势越发严峻。 与此同时,东昌府一带的贼寇兵马也非常活跃,各处州县都先后遭到袭击,不少地方都被贼寇兵马洗劫一空,大批百姓和灾民向南逃亡,进入了兖州府境内。 刘衍闻讯立即命民部和农部人员北上,在兖州府、青州府的北部设立诸多的安置点,用来安置南逃百姓。同时刘衍命吴国金率情报司人马随同北上,严查贼寇的奸细,防止被混入青莱镇之内。 如今在整个山东都司范围内,只有青莱镇管辖的四府却已经基本稳定,兖州府、青州府、登州府和莱州府境内的贼寇已经被平定,刘衍派参谋李继文为协调,带着民部、户部、财部、农部官吏组成的“调查组”,开始在各地赈济百姓、恢复生产。 各地百姓人心安定,商贾也开始重新活跃了起来,宋功明还上报,商部的各项产业开始增加产量,今年的货物会大批销往南直隶等地,收入会比去年更高。 刘衍眼见局势稳定,便下令调拨二十万银币、三十万石粮食分发下去,而这批钱粮也只是第一批而已,后续财部还在筹集钱粮,极力稳定各地的局势。 总兵府内,吴国金急匆匆的赶到正堂,见到正在处理公务的刘衍,上前说道:“总镇,刚刚收到消息,朝廷正在讨论新任山东总督的人选事宜,各方僵持不下,估计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结果。” 刘衍放下手中的公文,微微皱眉:“我说朝廷为何这么奇怪,明明济南府城内有德王在,为何到现在还没有调兵救援,原来是这样。” 吴国金说道:“总镇,现在京城那边的消息很多,也很杂,但是情报司整理了一下,属下以为,眼下的局面是皇上故意为之的,就是要用新任总督来制衡总镇,避免总镇继续做大。” 刘衍冷笑着说道:“是啊,新总督来了,平定了山东贼寇,功劳自然是总督大人的,咱们只能跟着喝汤。要是没打好,济南府城陷落了,失陷藩王,那责任就是咱们的,这倒是像皇上的做派,这是要给咱们青莱镇上眼药啊。” 吴国金没听明白什么叫“上眼药”,也没在意,继续问道:“总镇,那咱们怎么办,是不是做些什么?” 刘衍思索了一会儿,说道:“现在是谁在京城那边盯着?” “探查曹主事王阳。” “告诉王阳,尽快找机会见一见洪承畴,让其助我拿下山东总督一职。” 吴国金担心的说道:“洪承畴此人很是老辣,属下担心王阳不是对手,洪承畴不会答应的。” “哼,无非就是价码的问题。” 刘衍说道:“你告诉王阳,只要洪承畴答应,并且助我当上山东总督,一切条件都好商量。” “你放心,别看洪承畴现在是内阁首辅,可他在朝中也过得很不好,还巴不得有人与其来往。此番本镇找上门去,洪承畴即便表面上矜持着,心里肯定欣喜若狂!” “是,属下这就去办。” 数日之后,情报司的快马冲入京城内,赶在黄昏的时候来到西直门内的一处民居内。 “大人,这是司丞的亲笔信。” 王阳接过书信展开看了起来,脸色顿时变了变,然后拿出火折子,当着送信使者的面,将书信给烧了。 “你现在立即赶回去,告诉司丞大人,此事我已经知晓,正尽力办理。” “是。” 随后王阳对门外的部下说道:“夜半时分准备车马,我要去洪阁老府上。” “是。” 深夜时分的北京城非常寂静,原本热闹的街面上空无一人,只有偶尔经过的打更人,不时发出报时的敲击声。还有就是五城兵马司巡城的兵卒,在前三门大街各处,以及皇宫周边不断巡逻着。 王阳乘坐的马车停在了崇文门外的一条小巷子里,然后便拿着一份礼单下车步行,避着巡城兵卒来到了洪承畴的府邸之外。 王阳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之后,便敲门地上名刺。门房通报之后,王阳跟着仆人来到前院的一处茶室,等了一会儿,洪承畴才换上便服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 “小人拜见阁老。” “起来,坐吧。” “谢阁老。” “我看名刺上写着,你是定虏伯幕府的人,这么晚了,一个在外镇守总兵官的部下,找到当朝内阁首辅的家中,这要是传出去了,定会引起朝野哗然的。” 明末大军阀 第289节 王阳知道这是洪承畴在敲打自己,要是真想避嫌,洪承畴根本就不会见自己。 “阁老放心,小人做事还算仔细,不会让阁老为难的。” “那就好。” 洪承畴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说道:“有什么事情,说吧。” “是。” 王阳先是将礼单奉上,然后说道:“我家总镇听说朝廷正在议论山东总督人选,所以想请……” “大胆!” 洪承畴猛地拍案而起,怒斥道:“刘衍当真以为朝廷拿他没办法吗?竟然深夜派人讨要官职,其心可诛!” 王阳也不畏惧,说道:“阁老息怒,我家总镇当真是一心为国,只是想早日平定山东贼寇。试问,眼下除了我家总镇,还有谁能当上这个山东总督?” “我堂堂大明,难道除了刘衍就没人会打仗了吗!” “阁老勿怪,小人说话比较直。如果朝中有合适人选,有怎会拖延到今日?” 王阳说道:“如今济南府城危在旦夕,城中德王也翘首以盼,想必阁老也是心急如焚吧?” 洪承畴盯着王阳脸色凝重,坐下来之后看了一眼礼单,顿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份礼单的价值,至少在三百两银子以上,可见刘衍的决心之大。 王阳看在眼里,笑着说道:“这只是总镇给阁老的见面礼,事成之后,还有重谢。日后在国事上,我青莱镇也会与阁老多多交好的。” 洪承畴微微皱眉,显然有些心动了。自己这个内阁首辅的位子有很多人盯着,特别是兵部尚书陈新甲,别看表面上与自己两好合一好,可是背地里却是虎视眈眈,恨不得立即将自己拉下马,他陈新甲好坐到这个位子上。 “此事事关重大,特别是陛下那边,是不会同意让定虏伯出任山东总督的。” 王阳见洪承畴松了口,便趁热打铁,说道:“事在人为,陛下也不希望德王陷于贼寇之手,还请阁老多多帮衬。” “此事容我三思,你先回去,这两日便有回信。”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王阳便收到洪承畴府上仆人送来的书信,打开之后,上面只写着八个字:“整兵备战,静候佳音。” “成了!” 王阳随即将信封重新封好,然后交代了手下一番,便亲自带着这封回复出城而去,赶往青州府城。 “洪承畴当真是果断,不愧是当过蓟辽总督的人。” 刘衍拿着洪承畴的回信,心中很高兴。眼下青莱镇各处的贼寇已经全部平定,新军各营也陆续回到了驻地,刘衍便开始调兵北上,只待朝廷命令一下,便可以立即出兵驰援颜继祖。 “命令骑兵营在兖州府北部待命,随时准备向北进入东昌府围剿贼寇。” “命令右营、中营向北出发,在青州府北部待命,做好准备,随时进入济南府围剿贼寇。” “各营各自为战,骑兵营与右营负责围剿两府外围贼寇,中营直接驰援济南府城。” “是。” 一旁的兵部部长田辉叙将命令拟好,盖上随身携带的印信后,当即派人下发各营,然后说道:“总镇,那洪承畴也不是个善类,山东总督一事,能成吗?” 刘衍说道:“洪承畴与陈新甲貌合神离,他是外臣直接调入内阁担任首辅,根基浅薄,论势力无法与陈新甲相比。所以别看洪承畴是首辅阁老,在朝中却很孤立,急需找一个有实力的政治盟友。我青莱镇就是最合适的结盟对象,所以只要洪承畴不是白痴,就一定会尽力促成此事。” “总镇也说了,洪承畴在朝中势单力薄,他有这个能力吗?” “洪承畴毕竟是内阁首辅,也许在朝中的势力不大,但他的话,在皇上那里还是很中听的。所以我看此事做成并不难。” 田辉叙说道:“可我心里却有些七上八下的,万一洪承畴力有不逮,此事即便成了也迁延日久,到时候总镇即便当上了山东总督,可济南城却坚持不住陷落了,那责任可就只能总镇来抗了。” 刘衍微微皱眉,这个情况自己也考虑到了,眼下对于山东总督这个位置,自己可谓是志在必得,所以有必要再加一把火,也好让洪承畴提提速。 “派一队精锐夜不收突入济南府城,告诉颜抚台:立即写一封奏章,核心内容就是,贼寇大军正在搬运各处火炮,准备集结主力攻陷济南府城,德王藩危在旦夕,如朝廷再不派援兵,济南府城定然不保!” “是,属下现在就去办。” 转眼到了四月初,就在洪承畴与朝中众臣的争吵声中,颜继祖派出突围赶来的快马冲进了北京城,将一封奏章送到了朝堂之上,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 第四百一十九章 继任山东总督 北京城。 洪承畴身穿朝服进入皇宫,朝着乾清宫而去。 一连几天的朝议,文武百官都没有讨论出一个结果,山东总督的位置依然空缺。 今日早朝,洪承畴决心必须有一个结果,此事决不能再拖了,否则必出祸乱,弄不好会拖出一个山东李自成出来,那大明朝就真的永无宁日了! 乾清宫大殿上,朝议刚刚开始,满朝文武便开始争吵起来,一帮内阁大臣针锋相对,全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对方,但是对于山东战事,却拿不出一点“干货”,只是为了反驳而反驳,所说的话没有一点实际的东西。 崇祯帝听了许久,再也忍耐不住,当即拍着桌案,大声说道:“山东总督一职,暂由内阁首辅洪承畴出任,京北伯唐通所部归其统帅,十日之内发兵山东!” 群臣顿时安静下来,纷纷看向洪承畴。 对于山东战事,洪承畴根本不想前往,现在李自成正在河南大杀四方,自己这个内阁首辅绝不能轻易离开京城,必须坐镇,以免被陈新甲钻了空子。 于是洪承畴说道:“陛下此议不妥,臣以为当即朝廷的心腹大患,乃是卷土重来的李自成部,臣身为内阁首辅,理应居中协调,统筹各方予以围剿。” “臣已经会同兵部尚书陈大人一道,命孙传庭继任为陕西总督,整顿陕甘兵马,尽快进击李自成部,故此臣暂时无法离开京师前往山东,请陛下三思。” 崇祯帝冷着脸,说道:“既然如此,那阁老以为,何人能够出任山东总督一职?难道阁老还要提名刘衍!” 洪承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拿出了颜继祖的求援信,呈给王承恩后,说道:“陛下,这是山东巡抚颜继祖今日刚刚送到的奏折,里面提及山东贼寇正在调集火炮,准备一鼓作气拿下济南府城,德王一家危在旦夕,如果朝廷还不能尽快确定山东总督人选,臣以为不防先让定虏伯刘衍暂领,等到战事结束,再让刘衍继续担任青莱镇总兵一职。” 众人顿时翁的一声议论了起来,崇祯帝的脸色也是越发难看。 用得着人家的时候,加官暂领,事情结束了,就让人家官复原职,即便崇祯帝再刻薄,也干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阁老这是在逼朕啊!” “臣不敢。” 洪承畴面不改色的说道:“只是臣担心,济南府城岌岌可危,时间不等人,眼下朝廷既没有时间慢慢议论,也没有人才可选,再这么拖下去,只能坐视德王一家遇难,坐视济南府、东昌府全境陷于贼寇之手。” “而且臣还有一个担心,一旦朝廷不能尽早歼灭山东贼寇,让其羽翼丰满,难保不会在山东出现一个李自成样的贼首,到时候两股贼寇一东一西,我大明将再无回旋余地!” 崇祯帝虽然执拗,但也绝不是昏聩之人,此时即便恼怒洪承畴的提议,可也知道,洪承畴所说的都是实话,此事的确不宜再拖延了。 “陈爱卿,你的意思呢?” 陈新甲看了看洪承畴,知道洪承畴是铁了心要扶刘衍上位,自己再阻拦下去也没有意义,反而同时得罪洪承畴和刘衍。崇祯帝那边,自己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提供,只好拱手说道:“启奏陛下,洪阁老言之有理,臣附议!” 有了陈新甲开头,朝中大臣多半都站出来附议,户部尚书李待问更是说道:“从青莱镇调兵最好,朝廷可大大节省钱粮消耗,利国利民!” 这一番言论,顿时引来崇祯帝的怒视,李待问见状愣了一会儿,随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急忙低下头不再说话。 崇祯帝见群臣基本上达成一致,心中再不愿意也无济于事,只好说道:“那就拟旨吧,升迁刘衍为山东总督,率领新军各部即刻北上围剿山东贼寇。” “另外再拟一道旨意:裁撤青莱镇,青莱镇新军改编为督标营,其兵力缩减为现有兵力的三成!”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洪承畴急忙说道:“陛下三思,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青莱镇新军乃是天下强军,决不可裁减自废武功!此举,也容易激起兵变啊!” 崇祯帝问道:“天下督抚那么多,哪一个督标营有数万人马?” 洪承畴万万想不到,崇祯帝竟然会借着这个机会打压刘衍,于是反驳道:“陛下,刘衍总督山东兵事,即便陛下下旨裁撤新军兵马,刘衍也完全可以将多出的兵力编为驻屯军,分兵驻守山东各地。如此刘衍的兵力根本不会少,而朝廷与陛下,却被刘衍嫉恨,也伤了新军将士之心,得不偿失啊!” 崇祯帝脸色阴晴变换着,许久之后才冷声说道:“既然阁老不同意,那裁军之事,就此作罢。” “谢陛下,陛下圣明!” 崇祯帝瞪着洪承畴许久,自从刘衍在德胜门外以自己较劲以来,始终想要整治刘衍一番,决不能让这样的狂妄军将目无纲常。 如果刘衍是孙传庭、卢象升那样文官出身的统军大臣,崇祯帝直接一道诏令就能办到,可是刘衍却偏偏是武人出身,而且是从卫所总旗官一步步升迁上来的,在山东根深蒂固。 崇祯帝非常清楚,自己即便下诏免去刘衍官职,派了锦衣卫去拿人,这道诏令也没有多大的效果,锦衣卫甚至连新军大营都进不去! 所以这才是崇祯帝最恼火的地方,大明皇帝竟然无法拿捏区区总兵官,这在大明历朝都是不可想象的。 “难道大明真的日暮西山了吗?” 崇祯帝心中不由一痛,然后挥手说道:“乏了!” 王承恩急忙上前一步,尖声叫道:“退朝!” 洪承畴出了大殿,心中一颗石头终于落地,然后快步赶到内阁官署,亲眼看着诏令拟定、用印,然后洪承畴直接批红通过,交给等在这里的陈新甲。 “本兵快些,派人飞马送往青州府城,让刘衍立即出兵,千万要保住济南府城和东昌府!” 从北京城到青州府城有九百多里的路程,按照正常快马的速度,至少也需要十三、四天的时间,可是陈新甲也是心急如焚,以八百里加急快马,将诏令送往青州府城,甚至连宣诏的太监都没跟着,就派了一队兵部塘马南下。 这队塘马日夜兼程,在穿过济南府地界的时候,甚至几次都差点被贼寇兵马拦下,最终用了不到九天,跑死了三匹快马,甚至有一个驿兵被活活累死的路上,才将这份诏令送到刘衍的手上。 “传令骑兵营、右营、中营,立即向北进发,本镇率领亲卫营随后跟进,直奔济南府城!” 截止到次日下午,骑兵营、右营、中营先后接到刘衍的命令,纷纷向北推进。 许铭率领骑兵营将士冲进东昌府境内,先后击破两股贼寇兵马,斩首三千余,俘虏八百五十二人,陆续收复了三处县城。 东昌府的贼寇纷纷汇聚在一起以求自保,一万多人盘踞在临清州,许铭随即率部兵临城下,向幕府兵部讨要攻城器械,准备围歼这股东昌府境内最后一支贼寇兵马。 同时,汪博率领右营一路北上,横扫了泰安州、肥城、章丘、邹平、新城等地,四战四捷,斩首五千九百余级,俘虏朝中两万,多是被裹挟的百姓。 刘衍接到战报后,命许铭围住东昌府的贼寇,不要让贼寇走脱,命汪博继续扫荡济南府境内的贼寇,歼敌务尽! 而沈拓率领中营也逼近济南府城,驻扎在济南府城外面的数万贼寇顿时军心大动,再加上陆续有消息传来,数万青莱镇新军挥师北上,让这数万贼寇大军不敢迎战,直接拔营向北退却,退守到济阳城死守。 两天后,沈拓率部进驻济南府城,巡抚颜继祖和德王朱由栎欣喜若狂,二人都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此时也顾不上矜持,二人一同带着城中百官迎接新军入城。 “沈参将辛苦,逼退了贼寇大军,这可是拯救藩王的大功啊!本抚一定上书朝廷,为定虏伯,为新军将士请功!” 沈拓淡淡一笑,说道:“谢抚台大人,此乃末将本分之事。” 随后沈拓向颜继祖和德王朱由栎行礼,众人一同入城,来到巡抚衙门议事。 “呵呵,如今定虏伯升任山东总督,可喜可贺啊,我山东百姓这下有福了!” 颜继祖笑着开口,德王朱由栎也跟着说道:“定虏伯乃是朝廷擎天柱,有定虏伯在,本王无忧,山东百姓无忧!” 沈拓说道:“此番我家大人升迁山东总督一事,也算是侥幸,听闻朝廷中可是有不少议论,有不少人都发对此议。” 德王朱由栎当即怒声说道:“朝中有奸佞,竟然敢坐视藩王被困、坐视百姓受难,而只会夸夸其谈,当真该杀!本王今日就写成奏本,向陛下弹劾朝中反对之人!” 颜继祖自然听得出来,德王朱由栎说的就是那些东林党人,其实颜继祖从出身上讲,也算是东林一党的,所以此时只好赔笑说道:“呵呵,殿下息怒,朝中的事情,咱们还是少掺和,只要定虏伯拿下总督之位,咱们就别无他求了。” 见颜继祖提过来一把梯子,德王朱由栎直接顺着滑了下来,说道:“哼!既然颜抚台发话了,这次也就算了,今后朝中那些混账再敢挑事,看本王如何惩处!” “殿下深明大义,佩服!” 明末大军阀 第290节 “颜抚台胸襟宽广,本王钦佩!” 二人互相吹捧了一会儿,颜继祖便对沈拓说道:“对了,不知定虏伯何时抵达济南府城,本抚也好提前准备一下,将总督府收拾出来。” 沈拓说道:“启禀抚台,末将在北上途中收到命令,定虏伯已经率领新军亲卫营北上,最多四天之后便可抵达济南府城。” 第四百二十章 主政山东 三天后,刘衍率新军亲卫营抵达济南府城,山东巡抚颜继祖率领济南知府赵才明等一众文官,以及抚标营参将祖永海,在济南府城南门外迎接。 此外德王朱由枢也派了新任德王府护卫指挥使谭明道前来恭迎。 此时众人面对刘衍的铁甲大军,浩浩荡荡的开进济南府城,所有人都表现得恭恭敬敬的,不敢有一丝怠慢。 以往刘衍还是总兵官,颜继祖与德王的护卫指挥使谭明道还能保持一丝矜持,此时刘衍身为山东总督,总政山东军政大事,二人直接以下属的姿态拜见刘衍。 “呵呵,二位请起,这是干什么,都没有外人,今后咱们可就要在一起做事,为朝廷、为陛下镇守山东了,还望诸位多多帮衬,啊?” 颜继祖率先表态:“督臣高义,我等自然不能落后。本抚先在此言明,今后不管是军务还是政务,本抚都将与督臣站在一处,绝无二话!” 谭明道三十多岁,长得很白,再加上三缕长髯,哪里像是亲王护卫的指挥使,换上一身道袍,那便是做学问的书生。 此时谭明道说道:“督臣乃是大明柱石,末将奉德王殿下令,特来听后调遣,督臣但有吩咐,敢不从命!” 谭明道只是表达一个姿态而已,刘衍自然不会驱使德王的护卫去做什么。 此时有颜继祖和谭明道带头,一众文武官吏纷纷围了过来,向刘衍表示忠心。 刘衍在山东的威名早就传开了,身上有赫赫战功,手中有数万精锐强军,在山东这个地面上,基本上就是“土皇帝”的存在。如今更是升迁为山东总督,众官更是不敢造次。 “哈哈,有诸位在,本督心中就踏实了。” 刘衍手中马鞭指了指天上,说道:“现在天色还早,诸位就不要散了,都随本督前往总督府议事。如今贼寇猖獗,战事一日不平,本督心中便一日不安!” “遵命!” 苗绍率领亲卫营接管了济南府城的防务,沈拓直接奉命率部北上,前往济阳城包围贼寇残兵。 至于颜继祖的抚标营,此时已经全部撤到了巡抚衙门一带驻防,将城中的军营、校场、武库全部让了出来。 总督府内,新打扫出来的正堂一尘不染,颜继祖还专门雇佣了几个面容姣好、机灵可人的侍女,为众人端茶倒水。 “呵呵,督臣看,这几个侍女可还能用?不满意的话,我再给督臣换几个。” 刘衍满意的笑了笑,说道:“那倒是不用,颜抚台费心了。” 颜继祖看清了局势,对自己的定位非常准确,刘衍对于这样的人很放心,至少不会坏事。 眼见众人都到齐了,刘衍便说道:“本督与诸位都是熟人,当初卢督臣在的时候,便与诸位多有往来。今日本督也就不客套了,咱们直奔主题。” “呵呵,理应如此,督臣务实,我等楷模。” “督臣忧心国事,我等自当效法。” “督臣乃是国之柱石,我等自当学之!” 刘衍笑了笑,便说道:“诸位应该都知道,本督一路从大盘堡走来,经夏河寨前千户所、灵山卫、即墨营城,再到青州府城,这一路上多有坎坷,可是本督却始终坚持一件事情,那就是推行新政!” “何为新政?” “新政者,乃整顿山东各地卫所军屯,追缴被侵占的军屯耕地;乃士绅官商一体纳税,各地藩王也不例外,所有人均要追缴以往五年的欠税,田赋、商税等,等同视之;乃发展商事、工坊,开放矿禁,鼓励商旅;乃核实卫所兵员,淘汰老弱、严查吃空饷,招募军户青壮守卫各处;乃遣散官吏、军将家丁,严禁私人部曲;乃推行新式学校,全山东府、州、县均要修建新式学校,教化百姓。” “本督率部北上济南府城的时候,麾下幕府各部官吏也已经出发北上了,几天之后便会抵达济南府城。请颜抚台在城中准备相应官署,作为本督幕府办公之所在。” “幕府各部抵达济南府城之日,便是新政推行之时,还请诸位尽全力配合!” 说完,刘衍那凌厉的目光扫过众人,此时屋内静悄悄的,几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是说商议围剿贼寇的事情吗?督臣怎么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不按套路出牌啊! 颜继祖赔笑着说道:“督臣,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应该尽快围剿各地贼寇吗,这新政自然是要推行的,但可不可以延后一些时日?” 刘衍语重心长的说道:“抚台应该知道,各地官吏、将兵之中,奸诈者比比皆是,他们都已经知道了本督的治政手法,现在可能就已经在清理首尾,为侵占军屯耕地、拖欠赋税等事,遮掩一番呢,本督以为新政之事拖延不得,必须立即执行!” “那围剿贼寇之事怎么办?” “本督已经派新军骑兵营与中营、右营出击了,相信用不了就会有捷报传来。诸位只管安心在城中做好本分事,配合幕府推行新政就好。” 此时颜继祖等人心中苦涩,都没想到刘衍会突然来这么一手,虽然大部分人都满心不愿意,却想到刘衍往日的凶名,想起夏河寨前千户、灵山卫等地的首级,众人都不敢当面顶撞刘衍,只好纷纷答应下来。 “呵呵,等待本督幕府各部抵达济南府城之后,烦劳颜抚台与幕府参谋李继文、胡宗明一同居中协调,新政具体的政务,幕府各部的官吏会与相关人等对接,希望诸位配合。” 随后刘衍又看向德王护卫指挥使谭明道,笑着说道:“山东各地的皇亲国戚,上到德王、周王等亲王,下到各地的奉国中尉,所有人都要追缴五年的田赋、商税等各项欠税。” “关于此事,本督已经向兖州府、青州府、莱州府、登州府各地的宗亲下了公文,至于东昌府与济南府的宗亲,还请德王殿下协助劝说,此事谭指挥使回去之后,定要如实禀报。” 谭明道苦笑着说道:“末将明白。只是此事……,督臣应该知道,藩王不纳税、士绅官不纳税,那是太祖高皇帝定下的祖制,如今督臣要一举推翻,这,这是会死人的!” 刘衍冷笑着说道:“死人?本督见过数不清的尸山血海,也见过饥不果腹的百姓,更见过易子而食、夫妇互食的人间惨剧!谭指挥使,你说本督还会怕死几个人吗!” “至于死的是什么人,那就要看是谁有胆子,敢反对本督的新政了!” 谭明道脸色煞白,面对杀气腾腾的刘衍,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点头领命。 颜继祖叹息一声,说道:“督臣啊,你这是要与全天下为敌啊!你忘记当初卢督臣的话了?你要懂得自保,切不可意气用事。” “全天下?” 刘衍大笑起来,说道:“是那些趴在大明上面敲碎吸血的奸商、贪官、劣绅、昏庸宗室要与本督为敌!本督之新政如何,诸位心中都有一杆秤,只要新政大成,则百姓可以活命,朝廷可收获钱粮,天下可以安定。如此,本督即便匹马单刀面对千军万马,又有何惧!” 众人被刘衍的气魄所震慑,都不敢再说。 刘衍随即对济南知府赵才明说道:“赵大人,济南府这边,各地的民户图册,以及税赋底档,都要准备好,以备查验。如果有谁胆敢弄出失火走水、档案丢失等把戏,本督可要连坐的,一处出事,所有官吏一并拿下,从重论罪,你要谨记!” 赵才明擦着额头上的汗珠,急忙抱拳说道:“属下领命,今日就派人联络各处。” 刘衍随即起身,盯着在座所有人,冷声说道:“本督知道,诸位之中肯定有人也侵占了军户耕地,有人拖欠着历年赋税,不过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本督就给诸位以及各地文官武将一个机会。” “从今日起,本督限期一个月,限山东各府、州、县的官吏、将兵,如主动上缴侵占的军田,补齐以往五年的欠税,本督便可以既往不咎,今日有颜抚台、谭指挥使作证。” “在这一个月期限内,幕府各部会深入到各地推行新政,上缴军田的,主动向农部坦白。欠赋税的,主动向财部、商部坦白。如果一个月之后,还有人被幕府各部查出端倪,那就别怪本督不讲情面,到时候抄家杀头只是等闲,哪怕闹到朝廷上,本督也绝不轻饶!” 刘衍说得杀气腾腾,包括颜继祖在内,所有人都相信,刘衍是真的敢杀人,哪怕内阁首辅洪承畴来了,也一样拦不住。 此时颜继祖心中感叹:“唉!果然如此,卢象升一走,刘衍便无人可以压制,今后刘衍对于大明朝来说,到底是福还是祸?” 当日会议结束后,颜继祖等一众官吏急匆匆的离开了总督府,全都赶回各自的府衙,向各府、各州、各县发布政令,要求各地的文官、武将立即响应刘衍的命令,有问题的尽快交代,没问题的等候幕府官吏巡视地方。 颜继祖回到巡抚衙门之后,便急忙写了几封亲笔信,然后叫来抚标营参将祖永海,说道:“你立即派人,将这几封书信送到各处,告诉东昌府、兖州府等各处的藩王、知府,千万不要拿刘衍的话当儿戏,他可是真的敢拔刀砍人的!” “告诉他们,就算心中再不愿意,也先把事情做了,保住了命再说。要是有人想闹,就上书朝廷,千万不要跟刘衍硬顶!” 祖永海点着头,收好了书信,然后问道:“抚台,督臣要推行新政,那什么一体纳税之策,真的能推行下去?当初万历朝的张居正是何等的权势,也曾推行过一体纳税之策,只不过当初张居正只是针对士绅,以及五品一下的官吏,到了后来张居正身死,此事也就无人再提了。” “那刘督臣难道比张居正还要厉害?” 颜继祖说道:“得罪了张居正,最多也就是丢官罢职,严重点就是杀头而已。得罪了刘衍,他是要掀起腥风血雨的!当初他还只是夏河寨前千户所的千户官,因为推行新政,就在千户所城外摆下人头京观,现在刘衍是山东总督,手握数万强军,新政一旦推行不下去,你说会是什么后果?” 祖永海顿时打了一个寒颤,急忙抱拳告辞,急匆匆的去找人送信了。 与此同时,刘衍送走了众人之后,便在总督府的正堂上料理琐碎之事,忽然在搬进来的物品中,看到了一张山东都司舆图。 这份舆图还是幕府找人绘制的,依据就是各营夜不收探查的情报,比一般的明军或是官府使用的舆图更为精准。 刘衍随即命人将舆图悬挂在正堂上,然后盯着济南府的位置,暗道:“希望各营能尽快平定地方,本镇也好安心落实新政之策,尽早掌控山东全境!” 第四百二十一章 全面围剿 济阳县。 沈拓身披铠甲站在军阵之中,举着千里镜观望远处的城墙。只见城头上人影绰绰,站满了各色衣着的贼寇兵卒。 “将军,根据夜不收的消息,济阳县城中的贼寇兵力有三万左右,不过大部分都是乌合之众,真正的积年老匪也就是一、两千的样子。” 沈拓点了点头,对身边的郭荣、滕江河、于迁三个游击将军说道:“听说骑兵营那边已经拿下了东昌府大部,正在清剿残敌,右营也基本上扫清了各处的贼寇残兵,可是咱们这边,却还有一座城池要攻打,落后了啊!” 滕江河笑着说道:“一群乌合之众而已,我看着济阳县旦夕可下!” 于迁摇头说道:“打下城池还不容易?鸟铳手掩护,刀盾手上前以震天雷炸开城门即可。只是城中百姓怎么办?我军应尽量避免百姓的伤亡,看看能否想出什么办法来。” “那有什么办法?” 滕江河问道:“战场之上刀枪无眼,百姓损伤在所难免。现在只有尽快结束战事,让百姓早日休养生息,那才是真正的仁德!” 郭荣见二人意见相左,便看向沈拓,说道:“将军,你怎么看?” 沈拓眉头紧锁着,然后忽然笑了起来,说道:“也许可以放贼寇一条生路。” “什么!” 郭荣、滕江河、于迁三人傻了眼。 随后沈拓下令全营后撤,并且留下一队夜不收,命众人向城内的贼寇喊话传信。 城头上,贼寇首领诨号赛云天,是一个身材瘦高、浓眉小眼、脸色阴沉之辈,周围的一众贼寇首领都很畏惧这个贼首。 此时众人望着正在结阵远去的中营将士,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哈哈,将军威武,竟然逼退了赫赫有名的青莱镇新军!” “自今日以后,我义军的威名当传遍山东,各地英雄豪杰自当云集而应从!” 一众贼首全都挂肠搜肚的将知道的词汇说出来,全都贴在了赛云天的身上。 可是赛云天却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得意忘形:“你们不要高兴太早,我看可能是那些新军没有火炮等器械,不想蚁附攻城而已,说不定哪天便会再次杀来的。” 刚说完,众人便看到一队新军夜不收策马冲到城下,贼寇军中基本上没有什么弓箭和火铳,少数一些弓箭手,也只是能拉开弓而已,谈不上什么准头,所以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夜不收策马靠近。 “将军你看,他们要放箭!” 众人都吓了一跳,纷纷后退。 只听一阵破空声,一枚羽箭钉在了城头箭垛上,箭杆上还帮着一封书信。 一个眼疾手快的贼寇士兵急忙上前,拔下箭矢,献功似的将箭矢呈给赛云天。 那赛云天原本是济南府青城县的商贾,平日里喜好结交各处游手、山贼、士绅等,也读过一些书。此次大灾,赛云天几乎赔光了本钱,索性卖掉剩下的家业,拉起一支人马,那些与赛云天往来的贼人纷纷来投,很快便成为济南府境内最大的一支贼寇兵马。 此时赛云天拆开书信,看完之后便冷笑着说道:“哼!那新军的将官写的,说是他们急着回去赈济灾民,只要咱们愿意北上离开山东境内,去北直隶,就可以放咱们一马,并且给咱们提供钱粮和渡黄河的船只。” 众人顿时轰的一声议论起来。 明末大军阀 第291节 “还有这等好事?官军的话可信吗?” “要真的能去北直隶就好了,北直隶遍地都是钱粮,比遭了灾的山东可强多了。” “京师就在北直隶,咱们闹出的动静大一些,各地豪杰云集,也许能一举拿下京师,咱们将军也坐一坐龙椅,如何?” “好!” 众人纷纷叫好,赛云天也颇为动容,笑了笑之后,却还是有些担心,于是望着远去的夜不收身影,说道:“信中官军给了咱们两天时间,两天之内只要咱们不祸害百姓,协议就有效,先让我想想。” “呵!咱们找没找乐子,官军如何知道?” “就是,今晚咱们该乐乐,管他呢!” 赛云天则拦住众人,冷声说道:“从今日起,两天之内,各部人马不得伤害百姓!虽然官军撤走了,可难保城中没有官府的探子。如果到时候咱们真的前往北直隶,官军将领看到百姓被害,中途撕毁协议,怎么办?” “就两天而已,憋不死你们,都给我老实点,不听号令者,杀!” 众人畏惧,纷纷领命。 次日一早,赛云天便被部下拉到北城墙上,只见城外有两百多辆大车,上面满是一袋袋的粮食,足够城中贼寇大军坚持到北直隶的。 赛云天大喜,对身边一众部下说道:“看来那官军将领还真是说话算话,此议可信!” 随后赛云天便派人与运粮过来的官军联络,答复愿意北上北直隶,明日便出发。 然后贼寇兵卒便将粮车全部运进城中,仔细查看之后,的确都是粮食,而且其中部分大车上,还有一些肉食和烧酒,三万余贼寇兵卒欢声雷动。 赛云天当即下令全军放开了吃,吃肉喝酒休息一天,然后全军北上前往北直隶。 当晚,济阳县城中的贼寇士兵算是开了荤,每人都分到了一些肉食,虽然不多,但是却异常美味。甚至一些贼寇头领还有烧酒喝,所以贼寇都能吃粮吃到撑,这可比过年还要舒坦。 深夜时分,三万多贼寇吃饱喝足了,除了数百贼寇还在城头上,以及各处城门处警戒,剩下绝大部分的贼寇都酣然入睡。 突然,一声声惨叫划破了黑夜,无数贼寇捂着肚子,疼得大汗淋漓,不少人都在剧痛中,直接屎尿齐出,甚至拉的脱力,一头栽倒在路边。 在很短的时间内,整个济阳县都弥漫着恶臭,三万多贼寇在一夜之间全都上吐下泻不止。 那赛云天更是如此,晚上吃了不少酒肉,此时已经拉的脸色焦黄、气若悬丝了,身下黄白一片,恶臭熏天,令人作呕。 与此同时,沈拓率领中营各部点燃了无数火把,将济阳县的四处城门堵住,准备攻城。 沈拓望着黑夜中的城池,耳边不断传来贼寇大军的哀嚎、呻吟声,三万多人一同拉肚子,这样的场面可谓壮观,新军将士即便在城外,也能嗅到一股股的臭味。 于是沈拓眉头紧锁,自言自语的说道:“真是想不到,将巴豆、大黄、蓖麻种子、牵牛花种子全部磨成粉混合在一起,掺到粮食、酒肉中,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一旁的于迁脸色古怪的说道:“将军这个计策是从哪里学的?全营数千将士外出寻找着几样东西,费了老大劲。人家平定贼寇都是阵战胜之,说出去都脸上有光。可咱们就算拿下济阳城,说出去都不好意思,这份捷报都是带着浓郁味道的!” 郭荣、滕江河也是深有同感,都古怪的看着沈拓,不知道将军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 沈拓则是笑了起来,说道:“别管是什么办法,只要能打赢就好。” 眼见时候差不多了,沈拓下令道:“好了,各部开始进攻吧。” “是。” 中营各部纷纷响起了号角声,随后各部的刀盾手运来大量的震天雷,堆放在各处城门口,点燃之后,四声剧烈的爆炸声接连响起,济阳县的四处城门顿时被炸破。 中营一万两千余将士怒吼着冲进城去,可是随后众将士便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随即所有人都干呕了起来,不少人都一手拿着兵器,一手捂着口鼻,脸上充满了厌恶之色。 此时城中各处遍地屎尿,街道上甚至依旧汇集成了“黄汤小溪”,新军将士经过的时候,便如同踩在河水中,啪叽啪叽的溅在众将士的衣服和铠甲上。 “这叫什么事啊!” 滕江河率部入城,此时双腿上满是污祟之物,气愤的对周围部下说道:“我真是服了!将军这个计策,应该写进步兵操典里,让军校那些武书生们都看看,这他娘的千古奇谋啊!” 沈拓也带着一众护卫准备进城,可是走到城门洞的时候,便被阵阵恶臭拦下,然后脸色纠结了一阵,便对部下说道:“本将军就在城外坐镇好了,以免走脱了贼寇首领。” 一众护卫纷纷用力点头,全都松了一口气。 转眼到了第二天一大早,城中百姓纷纷起来冲刷街道各处,虽然新军将士俘虏了三万多贼寇,拯救了城中百姓,可是却并没有得到百姓们的拥戴。 那些一队队经过的新军将士,反而还会被城中百姓嫌弃,一些胆子大的百姓,甚至还会对着新军将士指指点点、出口不逊。 对此,新军将士们普遍表示理解,毕竟此战得胜的代价有点大,几乎将整个济阳县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旱厕,估计这种浓烈的味道,没有三两个月是消散不了的。 人家有点脾气也是应该的,换成是谁都一样。 城外中营的中军大帐内,沈拓则是笑呵呵的写好了捷报,派人给济南府城内的刘衍送去。 两天后,刘衍接到捷报后大笑起来,对刚过来谈事情的颜继祖说道:“我的这个部下,真是天马行空,竟然用这个方法拿下了济阳县。” 颜继祖也大笑不止,说道:“督臣麾下将士奇思妙想,皆是名将风范。昨日新军骑兵营平定了东昌府境内贼寇,新军右营也平定了济南府各地贼寇,如今中营收复了济阳县,我山东境内的贼寇兵马已被尽数剿灭,可以向朝廷报捷了!” 刘衍点头赞同,当日便整理了一份捷报,向朝廷报捷。 同一天,幕府各部人员抵达了济南府城,刘衍随即召集各方议事。 第四百二十二章 调整人事 总督府,议事堂。 刘衍进驻总督府后,便在前院正堂挂上了一面牌匾,上书“议事堂”三个大字,作为总督府的议政所在。 此时议事堂上人满为患,幕府各部部长,新军炮营游击将军钱樰,德王护卫指挥使谭明道,以及山东巡抚颜继祖率领的一众文武官员,全部到场,等候刘衍发话。 新军其余各营没有驻扎在济南府城,所以几个参将没来得及赶回来。 刘衍看着众人,说道:“诸位已经知晓了,从今日起,总督府幕府各部全面接管山东军政,颜抚台与李参谋、胡参谋负责协调,尽快完成各府、道、县与幕府各部的交接事宜,为期一个月。” “另外,幕府各部在接管军政事务的同时,开始推行新政之策,具体方略,本督已经下发,诸位还有疑问吗?” 李继文、胡宗明二人当即领命,巡抚颜继祖也笑着说道:“督臣推行新政乃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我等自当鼎力支持。” 幕府各部部长自然没话说,毕竟推行新政之事,从刘衍升任夏河寨前千户所千户官的时候,就已经在做了,这几年随着刘衍一步步升迁,各项新政也在青莱镇范围内不断推进,幕府各部已经有了一整套完善的流程,可以按部就班的部署到位。 此时随着颜继祖的表态,济南府上下、巡抚衙门上下一众官吏都附和着。不过刘衍也看得出来,虽然众人嘴上都说着要全力支持新政,可众人的眼神却出卖了他们,刘衍看得出许多人都是心存不满的。 比如济南同知高英明便是如此,一边高声说着要配合幕府各部交接卷宗,眼神中却透着一丝怒意,双手不经意间握紧拳头,一看就是心中不服。 不过刘衍并没有过多留意,像高英明这种位置的官吏,即便闹事,也跑不出高粱地,此时刘衍准备在新政的推广步入正轨后,开始全面整顿山东的兵马。 山东驻军除了新军之外,便是各地的卫所兵,可是除了青州府、莱州府的卫所兵经过整顿,还有一定战力之外,其余各府的卫所兵基本上就是豆腐兵,上不得台面。 所以刘衍有意进行整顿,仿效新军军制,对山东各地现有的卫所兵进行裁撤、整编,全部整合成驻防军。 在刘衍的预想中,驻防军的装备、军饷待遇、训练强度都要弱于新军各营,算是新军的后备兵员,但是战力一定会比普通明军要强。 驻防军与新军各营一样,都是脱产的职业军人,并且陆续将各地军户转为民户,军屯耕地不再收回,由驻防军士兵的家眷自行耕种,从第三年开始,与民户一样正常征收赋税。 如此不但可以扩大税源,免去军户制的种种弊端,还可以获得一支战力有保证的职业军队。 缺点就是总督府的军费开支会急剧增加,刘衍经过深思熟虑后,认为以现在总督府幕府的收入情况,以及现有钱粮库存的数额下,是可以承担下来的。 刘衍这一步算是提前打下的伏笔,为将来进一步大规模改动军制和征兵制度做铺垫。 此时议事堂上,刘衍见无人反对,便对颜继祖说道:“颜抚台,幕府各部的官署准备好了吗?” “呵呵,都准备好了,就在总督府两侧,本抚已经将两侧的民房院落买下,并且重新整顿了一番,今日各部部长便可以率部进驻了。” “好!” 刘衍笑着说道:“既然这样,那今日会议到此结束,诸位立即进驻各自官署,开始做事吧。” “遵命!” 会议散去,王炆镇、李继文、张耒等幕府一众官吏满面春风的出了议事堂,众人跟着刘衍水涨船高,虽然现在众人并没有什么品阶,可是如今众人已经不在乎这些,只要跟着刘衍,众人哪怕是白身布衣,像济南知府这样的高官也要以下属自居,这便是实力使然! 而与众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济南府同知高英明等一众官吏却脸色阴沉,三三两两的离开总督府,还在小声说着自己将要损失多少,有人担心刘衍会秋后算账等等。 高英明心中烦躁,自己也侵占了不少军屯耕地,至少有三千多亩,还有几十个军户常年在自己名下的产业中劳作,这下刘衍推行新政,自己的家当至少要被拿走一大半! “呵呵,高大人?” 济南知府赵才明看到快步离开的高英明,笑着叫了一声,高英明只是抱拳示意,然后一言不发的上轿走了。 “这个高大人,难道还没看清楚局势?” 赵才明也一样侵占了军屯耕地,只不过数量很少在,只有两百亩左右,此番也打定主意,为了自己的前程,全部上缴就好。 “唉!大变之际,就不要管他人了。” 赵才明相同关节,便觉得心情畅快,直接步行来到总督府一侧的幕府农部,正好见到准备进去整理一番的张耒。 “呵呵,张部长,可有时间?” “原来是赵大人,有何指教?” 赵才明见农部的官署院内人很多,农部的官吏和人手进进出出的,便将张耒拉到一旁,随后地上了几张地契:“呵呵,本官利令智昏,做了些……,呵呵。” 张耒自然明白,结果地契看了看,说道:“赵大人不必说了,督臣有令在先,只要赵大人主动归还耕地、补交欠税,就一概不予追究。不过今后赵大人做事,可一定要三思而行。” “明白,明白,今后一定不会如此了。” 赵才明笑着说道:“张部长如此一说,我这心里可算踏实了。我这就去财部和商部那边,将之前的欠税补齐。” 半个月之后,幕府各部开始在济南府、东昌府等地推行新政、追缴欠税、核查军屯耕地,并且将俘虏的数万贼寇士兵进行甄别,凡是被裹挟的灾民,一律予以赈济,然后就近安顿在各州、各县。 至于那些罪大恶极的贼寇首领、士兵,刘衍下令全部拉到济南府城外斩首,数百颗血淋淋的首级摆成京观,过往的百姓见了无不拍手称快。而那些文官武将和各地士绅听闻,则畏惧刘衍的手段,大部分人都上赶着交代问题。 而新军各营也部署到了山东各地,原来青莱镇四府内的部署不变,东昌府由右营驻守,亲卫营、中营、炮营、骑兵营全部驻守在济南府城。 随着新军彻底掌控山东全境,幕府各部收取的欠税、追回的军屯耕地越来越多,新政推行的进度也越来越顺畅。 当然,也有一些心存侥幸,或者仗着自己朝中有人的贪官、劣绅,这些人不愿补交欠税,也不愿意归还侵占的耕地。这些人始终认为刘衍为了自己的前程,不敢杀他们,毕竟这些人在朝中都是有靠山的。 可是他们万万想不到,新政推行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刘衍便拿到了一份名单,上面基本上将所有“顽固分子”囊括在内,刘衍没有跟这些人再去周旋、规劝,直接全部拿下、斩杀。 各地新军将士大肆出动,十日之内便抓捕了山东各地官吏一百四十多人,随后便是一通抄家拿人,一共抓捕人犯及家眷三千九百六十二人,抄出财物折合银币一百九十二万枚!另外还有耕地三十六万多亩,存量三十五万石! 如此巨大的收获,甚至刘衍都有了一种冲动,那就是“打土豪”! 此时刘衍才体会到李自成的“快乐”,难怪李自成凭借裹挟和劫掠,就可以维持上百万大军的征战,那些士绅、官吏的确是有钱。 刘衍下令将所有查抄到的钱粮入库,这批钱粮正好可以作为整顿山东兵马的开支,也算那些贪官和劣绅为大明做的最后贡献吧。 四月底,刘衍下令将那一百四十多贪官、劣绅押到济南府城南门外,当着各处官吏、城中百姓的面,将一百四十多人全部斩首。济南府城外再多了一座京观。 至于那数千家眷,其中的老人和孩子被送到各州、各县的新学中做义工,其余的壮妇和男丁全部被送到商部的工坊做苦役。 这一番操作下来,刘衍“屠夫”的名号被彻底叫开,刘衍听闻之后一笑置之,如果杀人可以就华夏,杀人可以阻止甲申国难那样的千古悲剧,刘衍不介意成为杀人魔头! 此时还有不少各州、各县的官吏、军官被吓住,即便补交了欠税、归还了耕地,也担心刘衍会秋后算账,所以纷纷弃官而逃,去往别处投靠亲友,由此山东各处出现了许多空缺官位。 明末大军阀 第292节 刘衍直接下令从幕府各部,以及兖州府、莱州府各处抽调可靠文官,补充到各州、各县的文职空缺中。同时从新军历次战后的伤残新军将士中,抽调合适人选,补充到各处卫所的空缺武职中。 具体的调动名单,刘衍命李继文写成奏章,尽快上报兵部和吏部核准。 巡抚颜继祖闻讯之后,也是感叹不已,自己曾经料想刘衍会用各种手段安插心腹、调整山东各地的文官武将,可是万万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局面。 “那些人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自己主动给刘衍腾位置,估计现在刘衍一定很开心。” 颜继祖想到自己这个巡抚日后也将是一个摆设,刘衍是幕府完全就是一个小朝廷,收税、赚钱、管理民政、统筹大军,几乎将山东变成了刘衍自己的天下,只不过在明面上还保留一层朝廷的皮而已。 想到这里,颜继祖只觉得不寒而栗,自己将来何去何从? “也许,跟着刘衍也不失为一个选择,就好像李继文、胡宗明一样?” 颜继祖想到自己在朝廷中也是升迁无望,难道自己这辈子就止步于此了?想到这里,颜继祖咬着牙把心一横,便做出了选择。 第四百二十三章 我是皇亲我怕谁 夜已至深,济南府城内,一处三进两跨院的宅子里,济南同知高英明一个人坐在花厅内喝酒,面前的桌子上,三小碟酱菜,两盘肉食,中间一个小火炉上面,砂锅正在咕嘟咕嘟的翻滚着,里面的羊肉散发出有人的香气。 高英明端起酒杯一口干了,一股热流顺着咽喉直达胃里,可是高英明却依然眉头紧锁,没有半点独酌的惬意。 今日高英明带着家中仆人前去幕府各部“报到”了,不但补交了以往五年的欠税,足足七千三百多两银子,还将自己侵占的四千多亩军屯耕地归还了。 这一下子,高英明几乎大半个家底都被掏空,没了四千多亩军屯耕地的收益,更是断了高英明的财路。如今府中上上下下几十口人还要吃饭,同僚、上官那边也要打点,高英明直接从富庶生活坠入破家境地,巨大的落差让其几乎落泪。 “刘衍!” 高英明咬牙切齿的叫着刘衍的名字,已经记不起这是今晚第几次了,可心中的怒火却丝毫未减。俗话说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如今高英明为此几乎破家,心中的怒火之盛可见一斑。 在前往幕府各部之前,高英明还曾找了找知府赵才明,想探探口风,是不是济南府上下一起给朝廷上书,也许此事还有缓,至少可以少交一些,希望赵才明能够牵个头。 可是让高英明想不到的是,赵才明是整个济南府第一个补交欠税、归还耕地的人,并且劝说高英明尽快去幕府各部补交欠税、归还耕地。 在高英明临走之前,赵才明还送给他一句话:“城外的两座京观已经有那么多头颅了,督臣大人应该不会介意再多一颗的,高大人可要想好了。” 高英明顿时没了念想,到幕府各部“清空”了大半家财之后,便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一个人喝酒到了深夜时分。 “大人?” 忽然,门外传来家仆的声音,高英明被打断了思绪,当即恼怒的喝道:“何事!” “大人,是辅国将军朱术悭来访,正在前堂等候。” “他来做什么?” “不知道,不过小的看朱大人心情不怎么好,正吵吵着要见大人。” “把带他过来。” “是。” 朱术悭也是德王一脉,按照宗室辈分来说,朱术悭还是德王德王朱由栎的子侄辈,受封辅国将军。不过朱术悭与德王府的关系并不亲近,反而多与知府衙门等文官走的近一些。 特别是跟同知高英明,二人堪称八拜之交,平日里走动频繁,这在济南府中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片刻之后,朱术悭脸色阴沉的推门进来,直接坐在高英明的对面。 高英明看了朱术悭一眼,然后挥手对仆人说道:“给辅国将军上副碗筷,弄几个下酒菜来,再拿一壶烧锅酒。” “是。” 待仆人出去关好了门,朱术悭才没好气的说道:“我的高大人啊,你还有心思喝酒?这都火上房了,你就不着急?” 高英明冷笑着,又喝了一口酒,说道:“着急有什么用?我家中的钱粮土地都已经交给督臣大人了,现在我已经是家徒四壁,穷光蛋一个,能吃一顿算一顿了,还有什么可急的!” 朱术悭诧异的说道:“你也补交欠税、归还耕地了?高大人为何不抗争一下,就如此轻易的低头了!” “那还能怎样?难道等着新军抄家拿人吗?” “诶呀!” 朱术悭怒声说道:“你说这是什么世道!你是一方大员,我是皇亲国戚,咱们竟然被刘衍一个武夫拿捏,说出去都丢人!朝廷经制、祖宗法度,哪一条规定你我的身份,要被武夫欺压,要给平民百姓钱粮土地了!” “可人家是山东总督,手里有兵,你能如何?眼下希望刘衍不要秋后算账,我能保下性命就好,还能奢望什么?” 这时仆人送来了碗筷、下酒菜和烧锅酒,摆好之后便又出去了。 朱术悭随即起身,开门探出头去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便又关门上锁,来到高英明身旁,压低声音说道:“他刘衍是山东总督没错,可你高大人在朝中可也是有关系、有靠山的,我虽然只是辅国将军,可也是皇亲国戚,你我二人联手,难道还不能与那刘衍斗一斗!” 高英明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直到朱术悭拍了拍桌子叫自己,才回过神来,说道:“钱财土地我都交完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再说了,刘衍是什么人,他是真敢拔刀砍人的主,咱们手中没兵,怎么跟他斗?” 朱术悭说道:“刘衍活着咱们自然斗不过,可他要是死了,这山东会是谁做主?山东巡抚颜继祖!到时候你联合朝中靠山,推着颜继祖出来稳定局面,我联合各地宗室给你造声势,到时候朝廷肯定会追认咱们的所作所为。” “至于山东新军的那些骄兵悍将,只要给他们加官进爵,多给些钱粮赏赐,谁还会跟白花花的银子过不去?” 高英明听完猛地站了起来,异常烦躁的走来走去,显然被朱术悭的话给惊到了。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弄不好是要满门抄斩的,高英明从未想过这等铤而走险的事情,此时虽然也想着与刘衍斗一斗,却始终下不了决心。 “你这是在找死!” 片刻之后,高英明指着朱术悭说道:“你想杀刘衍,怎么杀?你当自己是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关云长啊?” 朱术悭冷笑着说道:“此事我已经谋划好几天了,也找了不少志同道合之人,有文有武,还有与我一样的皇亲国戚,只要高大人点头,那些文官武将便以高大人为首,皇亲国戚便以我为尊,咱们一起将此事办了,如何?” “你!” 高英明此时是真的怕了,说道:“杀一省总督,别说新军兵将会找你我报复,朝廷又岂会善罢甘休!” “朝廷?你以为刘衍打下开封大捷,朝廷为何不升迁他的官职?现在刘衍对于陛下来说,就是八个字:尾大不掉、封无可封!咱们除掉刘衍,不但不会有罪,就连皇上都会出面保咱们!” “那些新军兵将虽然有些麻烦,但是到时候朝廷给他们升迁、调任,你我给他们些钱粮好处,不愁安抚不住。” 朱术悭说完起身,拉着高英明问道:“怎么样,一句话,你高大人干还是不干!你要是怕了不干,我自去找他人联手,到时候你交的钱粮土地,也别想再要回来!” 高英明此时已经有些动摇,说道:“可是,这是会死人的,万一没能得手,如何善后啊!” 朱术悭冷笑起来,很有些看不起高英明的意思,说道:“就算失手了,到时候高大人只管将责任推给我便是。我朱术悭是辅国将军,乃是皇亲国戚,刘衍敢杀官吏、杀士绅,难道他还敢杀皇亲国戚?我借他两个胆子!” 听了这些话,高英明也有了些胆气,这天下说到底还是朱家人的,难道刘衍还能向朱家人拔刀?那不成了叛逆了吗! “好!” 高英明咬着牙,终于下定了决心,低声说道:“我就跟着辅国将军拼一回,也出一出我胸中的恶气!” “哈哈,高大人威武,是条汉子!” “不过……” 高英明拉着朱术悭坐下,然后问道:“辅国将军准备怎么干?此事必须谨慎,那刘衍也不是善与之辈,你我绝不可仓促为之。” “我自然知道,我可不是鲁莽之人。” 随后朱术悭压低声音说道:“前两日,刘衍将一妻两妾和唯一的儿子接到了济南府城,他那个儿子今年三岁多,我听闻刘衍要将其送到城中的新式学堂开蒙。” 高英明说道:“我也听说了,那新式学堂不但教人识字、教三百千、圣人经典,还教许多算学、农学、天文地理等实用之学,将来有诸多的出路,而且还不收束脩,许多百姓子弟都争抢着去上,听闻京师都有人想要过来读书。” “是啊。” 朱术悭说道:“我准备以此事为借口,就说恭贺刘衍儿子开蒙,为其摆下酒宴将刘衍赚来,然后咱们……” 朱术悭凑在高英明的耳边小声说着,高英明顿时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一丝畏惧之色,随后便又多了一丝怒色,两种表情交织在一起,显得非常狰狞。 片刻之后,朱术悭说完,盯着高英明说道:“计划我已经说了,高大人以为如何?” 高英明脸色阴沉的说道:“好!就这么办,刘衍只要赶来,就决逃不出你我手心!” “哈哈!” 朱术悭笑着端起酒杯,说道:“来,今晚借高大人的好酒,咱们先提前庆贺一番,等明日,高大人到我府上,一起见一见一同行事的同僚!” “好,干!” 二人碰杯一饮而尽,随后对视一眼,放声大笑起来。 此时在花厅外面,刚才前来送酒菜的仆人正躲在阴暗处,隔着栏杆和树木看向花厅里面,隐约还能听到高英明和朱术悭的笑声,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次日一早,高英明乘车来到朱术悭府上,在后院一间厢房内见到了朱术悭,屋内还有六人,分别是济南府的通判、典狱,以及济南卫的两个千户官、两个百户官。 众人见到高英明到来,纷纷抱拳寒暄,朱术悭更是以“带头大哥”自居,招呼众人落座,然后命心腹仆人在外面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里。 “诸位,事情诸位都已经知道了,今日咱们就说一说具体的环节吧。” “丛千户、赵千户,你们二位的死士准备好了吗?” 那两个济南卫的千户纷纷说道:“准备好了,辅国将军放心!” “好!” 朱术悭笑着说道:“到时候就在我府上设宴,高大人与刘通判、徐典狱、丛千户、赵千户一起作陪,张百户、李百户率众死士动手,如此安排,诸位可有意见?” 众人纷纷拍手叫好,只有高英明想了一下,说道:“刘衍出行,都有新军亲卫营精锐随同,不知道两位千户大人的死士有多少,战力如何?” 丛千户笑着说道:“高大人放心,我与赵千户准备的死士,都是许多大人府上的家丁,战力绝不成问题,人数也有两百多人,此事一定能成!” “是多少人府上家丁筹集起来的?” “有二十多家吧,都是精中选精的强手。” 高英明脸色有些难看,说道:“此事牵扯了这么多人,消息难免走漏,你们说刘衍会不会提前得到消息?” 众人顿时变色。 朱术悭略微不满的说道:“高大人多虑了,有我谋划此事,当万无一失!” 第四百二十四章 酒无好酒 四月十五日,黄昏时分。 刘衍策马出行,苗绍率领亲卫营两百夜不收、护卫,以及一千装备了刺刀的鸟铳手随行保护,大队人马经过街市,来到辅国将军朱术悭的府邸外面。 朱术悭、高英明等几人已经等候在门外,见到刘衍随行的大军,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僵住了,不过随即便恢复了笑容。 朱术悭拱手说道:“呵呵,我等恭迎督臣赴宴。” 刘衍淡淡一笑,说道:“有劳辅国将军款待,有心了。” “呵呵,督臣平定贼寇,是我等的再生父母一般,这是应当应分的。” 一旁的高英明此时说道:“督臣为何没带夫人和公子前来啊?” 明末大军阀 第293节 刘衍看了看高英明一眼,玩味的说道:“今日酒宴,她们过来不方便,咱们尽兴就好!” “是,督臣说的是。” 随后刘衍在苗绍和两百夜不收、护卫的陪同下,进入辅国将军府,一千鸟铳手在外面等候。 朱术悭、高英明等人见刘衍带了这么多兵马,心中都是有些打鼓。 于是朱术悭上前笑着说道:“督臣,我这府上地方狭小,能否让将士们在外面等候?” 刘衍一边往里面走着,一边说道:“无妨,本督麾下的将士没那么娇气,在院子里等候就行了。” 朱术悭见状只好不再说话,在一旁领路。 酒宴设在花厅内,虽然只有一桌,但菜肴却很奢华,鱼唇、燕窝、烧鹿肉、酱大雁全都有,刘衍看过之后,笑着说道:“辅国将军真是好食客啊,这么多的美味,本督可从来没吃过。” “呵呵,督臣说笑了,我也只有这点本事,哪里比得了督臣大人啊。” 刘衍看了看几人,说道:“人都到齐了,那就入席吧。” “对,入席,入席。” 刘衍直接坐在主位上,左面是朱术悭,右面是高英明,而后依次是刘通判、徐典狱、丛千户、赵千户几人,张百户、李百户坐在靠门的位置上。 而苗绍则在门口禀报道:“属下去前院看下夜不收和护卫将士,以免惊扰了辅国将军的家眷。” 刘衍挥手让苗绍离去,朱术悭和高英明见状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时张百户主动为几人斟酒,然后朱术悭说道:“今日我等为督臣公子设宴,望公子他日才高八斗,成为国朝栋梁。来,咱们共同举杯!” 众人举杯,刘衍也举杯说道:“小儿年幼,应是当不起诸位的嘱托了。不过今日这酒,本督也有一个说辞,诸位不妨听一听。” 众人诧异,纷纷看向刘衍。 朱术悭也慢慢的放下酒杯,笑着说道:“督臣有话请说,我等洗耳恭听。” 同时,朱术悭的右手在桌子底下捅了捅刘通判,刘通判当即会意,急忙对坐在门口处的张百户、李百户使眼色。 只见二人陪笑着起身,李百户抱拳说道:“督臣稍坐,我二人去催催菜,辅国将军说了,还有海参、河鲜佳肴,一会儿督臣可有口福了。” 刘衍大笑起来,说道:“二位坐下,先听本督说完。” 张百户、李百户对视一眼,只好暂且坐下。 只见刘衍目光扫过众人,然后冷声说道:“本督是总旗官出身,一路走来历经了多少腥风血雨,见惯了各种尔虞我诈。要说这鸿门宴,本督也曾摆过,今日诸位设下的鸿门宴,有些太草率了。下次诸位如果有命在,再给别人设鸿门宴的话,可一定要记住:守口如瓶这四个字!” “啊!” “动手!” 众人见刘衍识破,顿时惊叫了起来,张百户、李百户当即转身跑了出去,准备叫人动手。 高英明和刘通判、徐典狱则是一同后退,一直退到了房间的角落里,面色恐惧的看着刘衍。 朱术悭也面目狰狞的站到一边,因为太过紧张,手中的酒杯竟然被捏碎,弄得左手鲜血直流。 而丛千户、赵千户则直接朝着刘衍扑了过去,竟然想直接擒住刘衍。 刘衍大吼一声,同时起身向后退却,先是躲过了丛千户的猛扑,然后一拳打在赵千户的胸口,众人甚至都听到了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那赵千户直接惨叫一声倒飞了出去,落地之后便不省人事了。 随后刘衍一脚踢在丛千户的腹部,沉重一脚将其踢得蜷起身体,豆大的汗珠落下,脸色都涨成猪肝色。 “死!” 刘衍爆喝一声,一记手刀砍在丛千户的脖子上,只听咔嚓一声,丛千户的脖子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折断,在朱术悭、高英明等人惊恐的目光中,一头栽倒在地,再无声息。 朱术悭和高英明没想到刘衍如此勇武,吓得就要向外逃去,而刘通判、徐典狱更是先跑一步,直接冲了出去。 突然,一阵铁甲声传来,朱术悭、高英明等人逃出屋子,只见苗绍率领两百夜不收和护卫冲入后院,还有大队的鸟铳手向各处冲去,开始在辅国将军府内拿人。 “怎么回事,那些死士何在!” 朱术悭绝望的吼叫着,高英明则直接瘫坐在地上,欲哭无泪的看着四周,直到两名鸟铳手过来将其按住,这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督臣饶命啊!” 此时刘衍走了出来,冷声说道:“你们以为光凭一个鸿门宴,就能拿下本督?你们以为区区两百临时拼凑的家丁,就能挡住本督一千多新军精锐?” “本督只能告诉你们:方略很美好,先是很失望!只有两百人,却没安排人固守大门,也没在房间四周部署人手,而是将人手全部安排在前院,想要第一时间拿下本督的两百夜不收、护卫?此时本督真想问一句:你们是吃什么长大的,竟然如此愚蠢!” 朱术悭和高英明等人面如死灰,与刘通判、徐典狱一起被五花大绑,如同捆猪一般捆在了一起。 而张百户与李百户的尸体也被抬了过来,二人身上都是被鸟铳打的血窟窿,就血淋淋的摆在几人面前,吓得众人大声叫嚷起来。 原本还很强硬的朱术悭,此时也尖叫着不断蹬腿,想要向后挪动身体,离那两具尸体远一些。 刘衍见到几人的狼狈样子,此时也没了什么心思,对苗绍说道:“那些家丁还有多少?” “一百七十八人,已经全部拿下了。” “连同这几个一起,全部带到城南外面去。” “是!” 高英明闻言顿时大叫起来:“督臣饶命,我是被迫的,是朱术悭以皇亲身份逼迫下官,下官是被逼无奈啊!” 其余几人也纷纷大叫起来,都将责任甩给朱术悭。 而朱术悭则咬着牙看向刘衍,希望自己的身份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刘衍冷声说道:“本督就知道今日这顿饭,是酒无好酒,人无好人,你们几个都是一窝贼,在本督看来,留着都是祸患,不如一起上路,彼此还能有个伴!” “刘衍!” 朱术悭瞪大眼睛吼叫着:“我是辅国将军,是德王宗亲,是当今皇上的子侄,你杀了我,那就是反叛朝廷,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一旁的苗绍上前狠狠的扇了朱术悭一巴掌,顿时打得朱术悭满脸是血,门牙都掉了两颗,疼得朱术悭直接仰面倒在地上,哼哼嗤嗤的呻吟了起来。 刘衍则是说道:“本督杀你,如同杀鸡一般轻巧!区区一个辅国将军,不过是贪了投胎之功罢了,也敢跟本督说三道四!” 说完,刘衍便扬长而去,苗绍则命一众将士带着朱术悭等一百多俘虏前往城南。 半个时辰之后,刘衍带着巡抚颜继祖、济南知府赵才明、德王护卫指挥使谭明道,以及一众文官武将来到南城楼上。 此时众人已经都知道朱术悭、高英明等人的所作所为,在怒斥几人恶行的同时,也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参与其中。 而谭明道的脸色更是纠结,刘衍从辅国将军府出来之后,便直接去了德王府,将朱术悭干的事一五一十禀报了德王朱由枢,气得朱由枢破口大骂,并且为了证明自己完全不知情,当即表示要杀要剐,刘衍可自己做主,朝廷那边朱由枢会帮着上奏证明。 此时谭明道微微一叹,心中暗道:“刘衍如此权势,就连德王殿下、朝中的洪阁老都要避其锋芒,这几块料是怎么想的,还有胆子杀人家,你有那个实力吗?如今当真是死有余辜!” 苗绍大步走上城楼,抱拳说道:“启禀督臣,城外罪犯已经验明正身,可以行刑!” 颜继祖、赵才明等人纷纷看向刘衍,只见刘衍神情冰冷,淡淡的说道:“杀!” “得令!” 苗绍当即拔出佩刀,对着城外狠狠劈下。 城外的亲卫营将士当即收到命令,早已准备好的鸟铳手同时开火,在一阵轰鸣声中,朱术悭、高英明等一百七十多人当场被打死。 颜继祖、赵才明、谭明道等众人见状都是吓得浑身哆嗦,一百几十人眨眼的功夫就没了,当真是血腥。 可是刘衍紧接着说道:“全部斩首,首级单独摆一个京观,震慑宵小!” “是!” 众人顿时脸色煞白,赵才明暗道:“还真被我说中了!高英明啊高英明,你可真是英明,非要那自己的脑袋,给督臣凑这个京观!” 此时城外的亲卫营将士正在砍首级,刘衍这边则满面笑意的看向众人,说道:“呵呵,今日正好人齐,本督有事说一下。如今新政推行还算顺利,各地百姓也都得到了实惠。本督有意开始整顿山东各地的卫所驻军,诸位可有意见?” 众人纷纷赞同,那些济南卫的千户、百户,以及巡抚颜继祖纷纷表示支持。 “嗯,那就好。” “本镇在总督府准备了酒宴,请诸位移步,算是为诸位压惊了。” 众人刚看完枪决、砍头,哪里有心思喝酒?此时纷纷找借口要回家。 颜继祖也笑着说道:“呵呵,诸位大人都是公务繁忙,督臣好意我等心领了,要不改日……” 刘衍笑着看着众人,眼神却有些冰冷:“酒宴都准备好了,你们又不吃,是不是不给面子啊?” 第四百二十五章 大练驻防军(一) 自从颜继祖、赵才明等人在总督府喝完酒,刘衍要整顿山东各处卫所兵马的消息,也随之传了出去。 明太祖朱元璋当初创建卫所制度,本意是要仿效大唐的府兵制,以最低的代价,建立一支兵力足够多、分布够广、战力够用的国家常备军。所以除了各地卫所之外,在全国各处藩王封地中,还有一些特殊的卫,那就是各地的藩王护卫。 比如济南府城内就有德王护卫,青州府城内有齐王护卫、汉王护卫,兖州府城内有鲁王护卫。这些卫所兵虽然也属于五大都督府管辖,各地藩王无权调动,可是到了如今明末乱世,先不说五大都督府已经名存实亡,完全沦为“荣誉称号”了,各地藩王护卫的指挥使、都指挥使也变成了藩王的附庸,那些护卫兵马也成为不少藩王的实际兵马。 当然,这种可以实权调动藩王护卫兵力的,也仅仅是德王、周王这样的大藩,毕竟也是少数。大部分的藩王与护卫之间的关系,类似于相互协助、各取所需的关系。 所以刘衍要全面裁撤各地卫所兵,重新整顿山东兵马的消息传出来,不但各地的卫所将官惶惶不可终日,就连山东各地的藩王也大为震动。 于是各地藩王纷纷暗中联络,想集体向朝廷上奏弹劾刘衍。 小半个月之后,刘衍这边已经收到了情报司送了的消息,对于各地的藩王,刘衍其实也颇为头痛。杀了一个辅国将军,已经给自己惹来不少的麻烦,洪承畴就两次来书,要求自己说明情况,并且及时向崇祯帝写请罪折子,但被刘衍以朱术悭“意图谋反”,自己率部镇压为理由,给驳斥了回去。 而后兵部下发给山东各地的军饷钱粮便少了一成,算是洪承畴这个内阁首辅给刘衍的一点教训。 此时面对各地藩王的反弹,刘衍思索再三之后,决定先以情报司监视为主,尽量搜集相关情报。同时先对镇守各地的千户所、百户所和各卫进行整顿。 东昌府,平山卫。 平山卫指挥使郑义站在校场上,看着从各处千户所、百户所,以及屯堡、火路墩召集起来的卫所兵,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地朝幕府兵部征兵司司丞贾洪雨赔笑,说道:“贾大人,我这里的情况的确不太好看,见谅,见谅哈。” 此时贾洪雨已经从大嵩卫操守官上调,成为幕府兵部的司丞,也算是鸟枪换炮,迈上人生一个新台阶了。 贾洪雨看着眼前聚集起来的一千多卫所兵,眉头紧锁、面带愁容,说道:“我说郑指挥使,你这有些说不过去了。虽然如今国朝各地都在吃空饷,各地的军户都在逃亡,可你一个平山卫,兵册上应该有五千六百名兵丁,现在只有一千多人,而且大多都是老弱残兵,这样的局面,我可交不了差的!” “呵呵,大人高抬贵手,我等自当铭记于心!” 贾洪雨看着递过来银币的郑义,急忙摆手,说道:“你可别害我,督臣有令:幕府官吏贪赃枉法者,罪加一等!收回去。” “是、是,属下不敢了。” “唉!” 贾洪雨也许是这段时间整顿各处卫所兵,见惯了各种比烂的场面,此时也只是长叹一声,便说道:“好了,开始干活吧。来人啊,将所有兵丁登记在册,核实性命、归属卫所、年纪、家中人口等情况。” “是!” 贾洪雨带来的人马中,除了幕府兵部的官吏之外,还有一哨新军右营的将士,此时众人开始进入校场办差。 明末大军阀 第294节 指挥使郑义则惴惴不安的凑过来,说道:“大人,这核实完毕之后,我和这些部下怎么办?是不是像传言中的那样,全都要被遣散啊?” 贾洪雨说道:“也不一定。等到核实完毕之后,我会将其中十四岁以下、四十岁以上的兵丁就地遣散,其余身强力壮、并无残疾的兵丁经过整编后,开始整训,整训合格者,便会被编入东昌府驻防军中。” “那各级总旗、百户、千户呢?” “都一样,凡不符合规定者,一律遣散,按照级别发放遣散费。” 贾洪雨看了郑义一眼,补充道:“包括你。” “啊!” 郑义苦着脸,说道:“属下应该符合条件吧?至于整训,属下也一定努力通过。” “那就好,只要你通过了整训,按照督臣的方略,便可以进入青莱镇演武堂进修,出来之后便有大好的前程。” 郑义顿时喜上眉梢,还有这等好事? 虽然刘衍已经升迁为山东总督,可青莱镇军事书院、青莱镇演武堂的名号却没有变更,此时已经闻名山东各地,郑义自然也是知道的。 “属下一定好好整训,请大人放心。” 贾洪雨在平山卫这边待了十几天,那一千多人的卫所兵经过裁撤之后,只剩下三百五十二人。 随后贾洪雨在郑义的陪同下,走遍了平山卫各处,在幕布农部、户部的协助下,清查了各地的军户、民户、耕地情况,为所有军户补齐了耕地数额,然后从中挑选合格青壮编入卫所之中。 可即便如此,因为军户逃亡严重,兵额还是差了不少,贾洪雨又从民户中选拔了一部分青壮,编入卫所之中。 但是这部分民户却并没有转为军户户贴,因为刘衍准备在整顿山东卫所兵力之后,便将所有军户就地转为民户,而且现在青州府和莱州府已经开始试点划转了,所以那些当兵的民户也就没有军户的必要了。 一连忙碌之后,贾洪雨将平山卫的五千六百兵员全部补齐,随后留下幕府兵部的官吏,以及一旗新军将士在平山卫,继续对平山卫兵马进行整训,贾洪雨自己则准备带着部下前往德州卫进行整顿。 指挥使郑义专门为贾洪雨准备了送行酒,这段时间郑义很是积极,处处协助贾洪雨,自己也将荒废许久的武艺重新捡了起来,让贾洪雨刮目相看。 酒过三巡之后,贾洪雨笑着说道:“等待这边的整训完毕,我会举荐郑指挥使去青州府城的,到时候在青莱镇演武堂好好学习,学成之后为督臣效力。” 郑义拍着胸脯说道:“大人放心,属下明白的。” 与贾洪雨这边一样,此时幕府兵部派出十几支队伍,前往各府、各州、各县,对整个山东的卫所兵进行裁撤和整顿。 经过一个多月的整顿,差不多山东所有的卫所都经过了裁撤、征召的过程,各地重新补齐兵力的卫所兵,开始全部开始脱产操练,进行严格的整训。 那些兵丁家中的耕地则由家人耕种,或者人口少的兵丁家里,直接将耕地租佃出去,成了小地主,坐收佃租。 由此,刘衍麾下军力大增,除了新军八个营之外,还有了数量可观的,正在整训中的卫所兵马。 五月,济南府城,总督府。 幕府兵部部长田辉叙拿着各处卫所报上来的兵力情况,正在向刘衍进行汇报。 “督臣,现在各地的卫所,以及各藩王护卫,已经全部完成了整训,兵力总数已经达到十三万七千人,其中各藩王护卫兵力总数为两万五千。” 田辉叙面色凝重,说道:“督臣,这十三万七千人目前都不领军饷,依旧以军屯产出为收入,兵部为他们补足了耕地数额,也让他们的生活好了许多。” “只是按照督臣的计划,下一步就要对着十三万七千人优中选优,进行缩编,到时候兵部的军费开支将会剧增,翻一番都是少的,幕府的财政压力会很大的。” 刘衍说道:“本督知道,也早有预料。不过田部长不应该以现在的财税收入来衡量将来的支出,我总督府掌管整个山东,现在商部那边已经开始全面开花,铁撅山铁料场以及各处工坊都开始大扩张,在各处开矿、建工坊、设商铺,假以时日商部的收入会剧增。” “商会也是如此,现在兖州府、登州府、济南府、东昌府的商贾已经开始大规模入会,会费收入和商税收入激增,甚至还有南直隶、北直隶的商贾都跑来商谈入会的事情。我那老泰山上次还跟我抱怨,说现在忙得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让我给老泰山多发一份俸禄。” 田辉叙笑着说道:“我看王会长精力充沛,比一般年轻人都要强,至少还能再干十年!” “哈哈。” 刘衍继续说道:“所以不要为军费担心,放手去干,等到各地驻防军建成的时候,商部、商会、农部自然会提供足够的钱粮。” 田辉叙抱拳说道:“属下受教了。” “还有别的事情吗?” “有。” 田辉叙收起笑容,说道:“督臣,现在各地藩王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兵部的人在整训藩王护卫的时候,就多次遭到抵制,要不是德王几次出面派人周旋,估计现在各地整训都完不成。” “兵部下一步就要按照督臣的计划,开始整编各地驻防军了,属下担心到时候各地藩王的反应肯定会更加激烈的,所以……” 刘衍挥了挥手,说道:“兵部只管继续下一步计划,不要被这些外因影响。至于各地藩王那边,本督会想办法的。” 田辉叙说道:“属下再多句嘴,虽然各地藩王虽然并没有军政大权,与那些藩王护卫也并没有隶属关系,多半也就是勾连,但毕竟藩王直达天听,他们可不是辅国将军,督臣行事可要三思啊。” 刘衍笑着说道:“田部长的提醒,本督记下了。” “那属下就先退下了。” 田辉叙走后,刘衍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看着正堂上刚刚换上的山东舆图,此时上面已经将各处藩王的位置标了出来。 “我也不想与各藩王翻脸,我可以给他们机会,不过也要看他们是否识相!” 第四百二十六章 大练驻防军(二) 幕府兵部内,部长田辉叙与副部长荀景云正在核对卷宗,二人旁边,兵部征兵司司丞贾洪雨正带着十几个书属下忙碌着,堆积如山的卷宗和名册就堆放在桌案上,众人正在一一翻看、抄录、整理。 同时操练司、兵备司的人也都在场,兵部的三个司分别在各自的区域内忙碌着。 荀景云疲惫的伸了个懒腰,看着忙碌的众人,此时征兵司在核对山东各地十三万七千驻军的信息,并且重新编组为营,操练司在拟定驻防军的操练计划,以及各种条例的编写,兵备司则在规划具体兵备的配属及调配事宜。 “部长,是不是让大家歇一天?这都连轴转四、五天了,再忙下去,谁也吃不消啊。” 田辉叙叹气说道:“时间紧任务重,督臣已经明确要求,整编事宜要在月内完成,哪有时间休息啊!” 此时各地卫所兵已经完成了裁撤老弱、征召青壮的工作,刘衍随即下令开始整编。 按照刘衍的整编方略,山东所以卫所兵全部进行合并整编:德州卫、德州左卫、平山卫、临清卫、东昌卫整编为驻防军一营,任城卫、济南卫、济宁卫、济宁左卫、济宁右卫为驻防军二营,泰安卫、青州卫、青州左卫、登州卫、青州右卫为驻防军三营,宁海卫、威海卫、成山卫、靖海卫、沂州卫为驻防军四营,其余各地藩王的护卫整编为驻防军五营。登州营和文登营整编为驻防军六营。 此时荀景云看着手中的整编计划表,说道:“时间的确很近,那就只能让大家再努把力了。只是各营的具体编制,是不是改动一下?” “自然是要改动的。” “这些卫所兵虽然经过整顿,但战力还是比较低的,督臣给他们的定为,也是驻防各处,同时作为新军各营的后备兵源,所以驻防军的具体编制不必完全照搬新军。” “部长有什么想法吗?” 田辉叙随即拿出一份文卷,说道:“我草拟了一个驻防军的编制,荀大人过目一下吧。” “好。” 荀景云翻开看了起来,按照田辉叙的这份编制,驻防军的一个营基本上是仿效新军战兵营,一个营一万两千余人,同样分为三部,大部分兵力都是鸟铳兵,占兵力的三分之二。驻防军六个营总兵力在七万三千余人。 不过驻防军的兵备装备数量不足,即便青州府、莱州府各处武库物资充足,但是猛然间军力增加几乎一倍,各地武库也是供应不足。 所以田辉叙与荀景云商量之后,决定优先装备鸟铳和长枪等兵器,铠甲逐步装备。至于火炮和战马,则以后再说吧,还是优先供应新军各营。 荀景云看过之后,说道:“如此整编,十三万七千人要精简到七万三千余人,六万多人要全部裁撤,这些兵力如何安排啊,定要做得周全,以免那些兵丁回乡之后,徒生事端。” 田辉叙说道:“这是一个大问题,不过也好办,我已经与财部和商部打好招呼了,由财部调拨钱粮,给所有裁撤的兵丁发放一笔回乡费,按照级别从五银币到十银币不等。另外这些兵丁解散回乡后,商部与商会会派人前去招工,为回乡兵丁安排到各处商铺、工坊担任护卫。” “哈哈!” 荀景云拍手笑道:“这样好,不但有遣散费,还解除回乡兵丁的后顾之忧,如此甚好!” 随后荀景云又补充道:“我以为,这六万多遣散的兵丁还应该单独登记造册,作为我山东都司的隐藏兵力,一旦将来各营扩军,便可优先招募这些有基础的回乡兵。” “嗯,荀大人这个提议好,让征兵司拟个草案出来,咱们完善之后,呈报督臣批准。” 田辉叙与荀景云整理完之后,二人又犯了难。 “田部长,你看这六个营的驻防军,让谁去担任各营的都指挥使?” 驻防军暂时按照卫所制的军官级别,每个营的统军将领为都指挥使,各部为指挥使,各总为千总,以下为百总、旗长、队长,没有游击将军、参将的官职。 荀景云拿出了一份名单,说道:“督臣有提议,从青莱镇演武堂中选拔可用之才,其余从新军各营的游击将军中选拔。” “青莱镇演武堂?” 田辉叙接过名单看了看,说道:“这个郑义是刚进入演武堂不久的,贾洪雨倒是已经毕业,成绩还算可以,这个韩秦是哪个?” “韩秦是登州营的一个游击将军,进入演武堂有段时间了,算是比较积极的。” “嗯,也好,他们三个算上,另外我建议抽调前营游击将军魏汉、左营游击将军尚自立、亲卫营游击将军田镇北三人,如何?” “好。” 荀景云说道:“我来拟定调令,然后再从前营、左营、亲卫营中提拔三人顶上位置,田部长来定补位的人选。” “好。” 当日,田辉叙与荀景云将驻防军的六个都指挥使人选敲定,剩下各部、各总的主将人选,需要等到各营完成最终整编之后,再逐步确定。 二人赶到总督府,向刘衍呈报人名册,刘衍看过之后,大笔一挥当即批准,说道:“幕府兵部可以开始具体的整编事宜了。” “在济南府、东昌府、青州府、莱州府、登州府、兖州府六处,各设立一个驻防军训练营,每府的卫所兵轮流前往整训,为期两个月,按照整训的成绩,对兵员进行裁撤。” “两个月之后,驻防军六个营必须完成整编,然后按照幕府兵部的驻防图,开赴山东各地州县驻防。” 田辉叙与荀景云领命,但是二人也有些犯难。 荀景云说道:“督臣,其余各卫都好说,只是各地藩王护卫那边,恐怕两个月的时间,难以整编、部署到位。” 刘衍问道:“现在各地藩王有什么动静吗?” 田辉叙苦笑着说道:“动静不小,幕府兵部派到各地整顿兵马的官吏,已经有不少人被藩王的人恐吓,还有不少地方出现藩王的手下,公开扰乱整编的秩序。” “发生冲突了吗?” 田辉叙摇头说道:“这倒没有,自从朱术悭被督臣斩杀后,各地藩王做事都很有分寸,只是派人去闹事,或者是背地里下绊子,并不与咱们正面冲突,也没留下什么把柄。” 刘衍点头说道:“幕府兵部先推进此事,你们记住:不管是谁出面阻挠,都给本督顶回去,出了人命,本督会善后,你们不要前怕狼后怕虎,抓紧时间整顿兵马为首要任务。” “是。” 此事田辉叙与荀景云心中打鼓,眼下整顿山东兵马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而各地藩王的态度也很明确,幕府整顿各地卫所兵可以,想要动各地的藩王护卫,就是不行! “二位先回去忙吧,有事及时禀报。” “是。” 出了总督府,荀景云眉头紧锁,田辉叙脸色凝重,二人回到幕府兵部之后,对视一眼,二人都有些无奈。 “如今两方顶了起来,为之奈何?” 荀景云说道:“你我都是督臣部下,自然要听令于督臣。藩王那边,任凭他有千番计,你我自有过墙梯,咱们只管一门心思整编兵马即可。” “也对!” 明末大军阀 第295节 田辉叙说道:“是烂疮总要流脓的,各地藩王就像是山东各处的脓疮,也许督臣是打定主意,想借此机会……” “田部长慎言!” 荀景云压低了声音说道:“督臣怎么想,你我是不知道的。如果真的有某个藩王不知好歹,我想督臣与朝廷自会料理,咱们只管做事就好。” 与此同时,刘衍在总督府内也陷入沉思,其实用两个月的时间整顿兵马,时间上还是足够的,现在各地兵马已经整训完毕,只要进一步进行整编,构建六个营的指挥体系就好,没有什么难度。兵备、补给什么的,也可以后续逐步完善。 只是各地藩王如今的态度让刘衍很不高兴,他们暗中串联,派出家奴、属官到各处捣乱,虽然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却如同苍蝇一般让人心烦,使得幕府兵部的进展始终无法提速。 “也许,应该找德王一趟了,有德王出面,此事应该好办一些。” 刘衍对山东各地的藩王有过详细的了解,济南府城内的德王还算是比较理性、开明的,并且与刘衍关系比较近。 当初清军进攻的时候,之前贼寇大军攻城的时候,都是刘衍指挥新军击退敌军,救下了德王一家。 所以刘衍以为德王应该是一个突破口,可以跟德王商谈一番。 于是刘衍找来参谋李继文、胡宗明,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问道:“二位以为如何?” 李继文笑了笑,说道:“督臣,属下以为裁撤、整编藩王护卫之事,德王也是藩王之一,估计此番德王不一定会出面周旋的。” “不然。” 胡宗明说道:“督臣两次救下德王,这可是再造之恩,德王一定会给督臣这个面子的。另外德王府就在济南府城内,待到驻防军各营成军后,新军各营将齐聚济南府城驻扎,数万精锐就在城内,难道德王还不知道如何选择吗?” 二人各执一词,刘衍思索之后,便笑着说道:“德王聪慧,不是朱术悭之辈可比,我看可以到德王府走一趟。” “二位不如随我通往,顺便到德王那里吃一顿山珍佳肴,如何?” 李继文、胡宗明纷纷答应。 随后李继文说道:“还有一人:曲阜衍生公,督臣上任之后,可还没去拜见过,这要是传到朝中,恐怕又是一番议论。” “衍圣公?” 刘衍冷笑一声,说道:“流水的朝廷,铁打的衍圣公,即便天下读书人都尊崇衍圣公一脉,可在本督看来,此等货色也不过是毫无骨气、媚颜屈膝之辈!本督可没时间去见这样的人物。” 李继文和胡宗明不知道刘衍为何对衍圣公如此有芥蒂,不过二人还是劝着。 胡宗明说道:“天下人为我所用,督臣不要看衍圣公是什么样的人,只需看能否为我所用即可。也许见过了衍圣公,藩王护卫整编的事情,就会有转机了。” 刘衍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也罢!本督先去德王府,然后再去曲阜,见一见衍圣公。” 第四百二十七章 会见德王 刘衍带着李继文、胡宗明来到德王府,德王朱由枢闻讯非常高兴,亲自到中院等候,然后笑着拉住刘衍,说道:“督臣公务繁忙,可是有一阵子没到我这王府做客了。” 刘衍说道:“殿下勿怪,本督这也是没办法,实在走不开。” “督臣一心图变,要让山东各地变成世外桃源,此等壮志,本王看在眼里,也为陛下能有督臣这样的臣子,感到欣慰。” 二人说着,便来到一处凉亭内,李继文、胡宗明,以及德王护卫指挥使谭明道随后陪同。 此时天气开始炎热起来,平日里走在街上,便是一头大汗,闷热得让人难受。 可是在德王府内的这处凉亭中,却是凉风阵阵,与外面的酷暑形成鲜明的对比,让刘衍啧啧称奇。 “呵呵,督臣不见,这处凉亭是本王仿效宋代流水凉亭所造,亭子顶上的瓦片下,都是青竹制成的竹管,与地下埋藏的冰窖相通,不断有冰窖中的冷气顺着竹管到达凉亭顶子。督臣看,顶子上面多有空洞,凉气便从这里透出。” 刘衍抬头看去果然如此,不由赞叹了一番,心中则有些不悦。 此时各地百姓正在炎炎烈日下辛苦劳作,只为了在旱灾之年多收获一口粮食。可是像德王这样的藩王,竟然用上“明末版空调”,在王府中醉生梦死,哪怕是刘衍这等身居高位者,都看不过眼。 不过刘衍脸色却依旧如常,与德王寒暄几句,便进入正题。 “殿下,今日本督过来,还是有事相求。” “呵呵,督臣说吧,我就知道督臣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只要是本王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随后刘衍便将整顿各地卫所兵、藩王护卫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看向一旁的谭明道,说道:“殿下知道,国朝武备荒废已久,就是因为卫所制度崩坏,各地无兵可用,仅有的一些兵丁也大多不堪用。所以本督决心整顿山东兵马,所有的卫所、护卫都要整编成驻防军,按照新军标准操练起来。” “殿下是经历过奴贼围城、贼寇围城的,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山东不能只靠新军各营,那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必须要建立一个征兵机制,让新军能有源源不断的兵源才行。” 德王正色说道:“督臣言之有理,此时本王是双手赞同的,督臣只管去做,如果钱粮上缺手的话,本王也可以支援一二。这,五万两如何?” “殿下误会了,本督不是来化缘的,是想请殿下与各地藩王说一说,不要再阻拦整编藩王护卫的事了。” 德王朱由枢笑了笑,端起茶杯事宜刘衍喝茶,然后看向凉亭顶部,对谭明道说道:“这凉亭内为何突然热起来了,去让人多备冰块,下到冰窖看看。” “是。” 刘衍微微皱眉,自己料到朱由枢会有一番退却,毕竟这等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一般人都是会推脱一番的。 “殿下有难处?” “呵呵。” 朱由枢笑着说道:“哪里,哪里,督臣喝茶,这可是上好的碧螺春,本王专门派人去江南买回来的。” 刘衍并没有端起茶杯,而是说道:“本督与殿下也是老熟人了,有些话也就不绕弯子了。现在各地藩王闹得很凶,本督是不想与各地藩王翻脸,但并不意味着本督无计可施。真要闹起来,恐怕定会流血死人,到时候对谁都不好。” “所以今日本督找到殿下,是想让殿下做一个中间人,能调解此事做好,调解不了,本督再动手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 朱由枢知道刘衍的为人,顿时吓得几乎站起来,说道:“督臣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 “不是本王不想帮督臣,而是此事太难办了。督臣也看到谭明道在我这里当差,其实按照朝廷的法度,谭明道不归本王差遣,但是时间上如何?谭明道和他麾下的兵丁拿着本王的钱粮,吃穿用度都是本王开销,光凭朝廷给他们发下的军饷,估计他们现在只能吃观音土!” “各地藩王的情况与本王这里差不多,各地的藩王护卫实际上已经成了藩王各自的私兵,就如同那些武将的家丁一般。如今督臣一道命令,就要将各地藩王供养多年的护卫拿走,谁会同意?” 刘衍说道:“本督也知道这些细情,但事情必须做。本督今日找到德王,只是想给诸位藩王一个台阶下,至于他们愿不愿意安安稳稳的下来,就要看他们各自的命了。” 朱由枢眉头紧锁,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 一旁的李继文、胡宗明想要插话,却意识到此时不是自己能插上嘴的,只好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朱由枢咬着牙说道:“既然如此,那本王也不能驳了督臣的面子。不如这样,裁撤藩王护卫,就从本王这里开始,有本王做出表率,督臣那边也好推进下去。” 刘衍笑着说道:“那本督就谢过殿下了。不过还请殿下帮个忙,找机会给各地藩王传个话,帮本督敲打他们一番。本督知道,在山东各地,德王藩最大,殿下的话,诸位藩王是能够听进去的。” “当然,本督也不会让殿下白帮忙,从下个月开始,幕府商部会从琉璃和海盐的收益中,抽取百分之二的收益,按月给殿下送来,算是辛苦费也好,补偿金也好,殿下暂且收下。” 朱由枢知道幕府商部是个聚宝盆,每月都有金山银海入账,虽然只有百分之二的收益,但是也有上万银币的收入。朱由枢的脸上顿时挂满了笑容,说道:“呵呵,督臣真是客气,督臣两次救下我德王一脉,帮这点忙怎么好意思要银子呢。也罢!本王今日就派人给各藩王下帖子,让他们立即派各自王府的长史过来,本王当面对他们提点一番。” “好!” 刘衍笑着说道:“如此,本督就谢过殿下了。” 从德王府出来之后,刘衍与李继文、胡宗明策马返回总督府,路上问道:“你们以为,德王能劝得动各地藩王吗?” 李继文摇头说道:“我看难,督臣是要动各家的利益,这个时候没有谁的话是管用的,具体还是要看压力。只要压力给到了,各地藩王就会低头。” 胡宗明说道:“刚才德王不是表态了吗?可以先将谭明道的德王护卫整编掉,督臣可以顺坡下驴,先在德王这边打开突破口。” 刘衍笑着说道:“好,二位一会儿便通知幕府兵部,先对谭明道部进行整编。这个谭明道给个部指挥使干干,也算给德王一个面子。” “是。” 次日一早,幕府兵部副部长荀景云便带人来到德王府,在递交了刘衍的总督手令,以及幕府兵部的调令公文后,荀景云得以进入德王府,见到了德王朱由枢。 “卑职拜见殿下!” 朱由枢脸色怪异,自己没想到一句客气话,刘衍竟然当真了,转过天来就派人上门,这也太不给面子了! “督臣是不是太着急了?谭指挥使在本王这里辛苦多年,本王怎么也要拿到督臣的称诺,给谭指挥使某一个好的出路才行,怎么能如此轻易的就放人?” 一旁的谭明道先是惊讶和慌张,又听到朱由枢的话,心中暖烘烘的,对朱由枢抱拳行礼:“殿下知遇之恩,末将铭记于心!” 荀景云看着这一幕“感人”的场面,说道:“殿下放心,督臣已经给幕府兵部下令,点名提点谭指挥使为驻防军第五营右部指挥使。虽然官职上算是平调,可是驻防军的兵丁都是经过整训的,兵备和战力都远强于一般的明军。” “另外,驻防军的军饷也有保证,供给更是充足,谭指挥使到了驻防军,肯定不会错的,谭指挥使将来肯定会有一番建树。” 谭明道闻言颇为心动,谁不想建功立业,谁想一直在王府中充当奔走属臣? 此时谭明道跃跃欲试的看向德王朱由枢,又看了看荀景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朱由枢叹息一声,也看出了刘衍决心,不但顶住了各地藩王的压力,还洒下了海量的钱粮,看来整顿卫所、护卫兵马的事情,是拦不住的。 “既然如此,那谭指挥使,你就随荀大人一同去吧,今后在驻防军,一定要好好干,不要给我德王府丢脸!” 谭明道感动的抱拳行礼:“属下谢殿下,今后一定混出个人样来,绝不给殿下丢脸!” 荀景云抱拳说道:“殿下深明大义,下官佩服!” “荀大人回去之后,转告督臣一句:本王已经派人给各地藩王送去书信,会尽快召集各王府长史议事的。” “卑职谢过殿下!” 荀景云直接前往总督府,将德王朱由枢的话转述了一遍,刘衍笑着说道:“看来德王还是很开明的,有了德王开头,接下来幕府兵部的工作就好干多了。” “督臣说的是,属下这就回去,先将谭明道所部进行整编,给各地藩王护卫兵马看一看。” “嗯。” 刘衍说道:“德王这边开了个好头,本督也要再加一把火,明日便动身前往曲阜,见一见衍圣公。” 第四百二十八章 衍圣公 衍圣公的封好自宋代开始,到后世被中华民国政府废止,曲阜孔氏世袭"衍圣公"爵位累计八百八十年。 当年宋至和二年,宋仁宗封衍圣公,令世袭焉。官职品级虽不高,但其含金量甚足。与以往的褒成、褒尊、宗圣、奉圣、崇圣、恭圣、褒圣等封号相比,"衍"寓意圣裔持续衍展、世代繁衍无止境,代表了封建帝王尊孔崇圣的至高境界。 "衍圣公"爵号问世后,女真人、蒙古人争相窃取借以笼络人心。 历史上,宋、金、元各拥"衍圣公",一在衡州、一在开封、一在曲阜。 蒙元南下后,当代衍圣公立即身穿胡服投靠,孔家中虽然也存在骨气之人,愤而南渡,形成了北宗与南宗,但随着蒙古人全面侵占华夏,南宗最终消亡,衍圣公这三个字成为蒙古殖民者统治华夏的利器。 历史上,满清顺治元年,奴酋承认衍圣公在明代享受的全部特权,六十四代衍圣公孔衍值仍任衍圣公加太子太傅。朝见时衍圣公仍列内阁大臣之上。 衍圣公与满清殖民者的密切关系,到乾隆时期达到巅峰,乾隆帝曾多次来曲阜,并颁御书"与天地参"、"时中立极"、"化成悠久"等匾额,重建棂星门,易木为石。 可见历代衍圣公大多都是毫无骨气之辈,根本不知道何为尊严、何为家国、何为民族大义,心中只有孔家一家一姓的荣华富贵,为此可以舍弃一切,将华夏利益当做礼物,送给蒙古人、送给建奴,后来又送给侵华日军,堪称数千年卖国求荣之典范! 刘衍在苗绍率部的护卫下,策马一路赶到曲阜县,但是让刘衍有些诧异的是,曲阜知县等官吏并没有到城门外恭迎,只有往来的百姓和商贾进进出出。 “督臣,属下已经提前派人通知曲阜知县了,他们敢不来迎接?” 刘衍冷笑着说道:“本督上任之后,没有立即前来拜见衍圣公,可见衍圣公很生气,这是在给本督下马威啊。” 明末大军阀 第296节 苗绍愤恨的说道:“这个曲阜知县也是白痴,他不知道自己是谁的部下?竟然甘愿听从衍圣公的差遣。” “他当然知道,不过衍圣公在他的心中,应该是仅次于皇上的人物!” 随后刘衍冷声说道:“这样的部下,本督不需要,立即派快马通知幕府政务部,告诉王炆镇,立即将曲阜知县以下所有官吏免职,全部给本督丢到商部店铺去当掌柜、伙计。” 苗绍笑着领命,说道:“回头属下嘱咐王部长,挑选一些混不吝的硬骨头过来,让那衍圣公舒坦舒坦!” “进城!” 苗绍随即策马在前面开路,山东总督的仪仗浩浩荡荡开进城去,街道上的百姓纷纷躲避,看着刘衍在数百铁甲大军的护卫下,直接前往孔府。 衍圣公府也就是孔府,位于曲阜城内,在孔庙的东侧,是一座公爵府。 孔府的现有规模形成于大明弘治十六年,有大门、仪门、大堂、二堂、三堂、两厢、前上房、内宅门及东路报本堂等建筑构成。从前到后,依次有正门、圣人门、重光门、内宅门,然后才是正堂。 孔府占地巨大,建筑宏伟,有建筑四百八十间,分前后九进院落,中、东、西三路布局。 孔府有前厅、中居和后园之分。前厅为官衙,分大堂、二堂和三堂,是衍圣公处理公务的场所。衍圣公为正一品官阶,列为文臣之首,享有较大的特权。 前厅另设知印、掌书、典籍、司乐、管勾和百户厅等六厅办事机构,为孔府服务。 中居即内宅和后花园,是衍圣公及其眷属活动的地方。内宅的前后楼是府上老爷、太太、少爷和小姐的住房。 最后一进是花园,又名铁山园。园内假山、鱼池、花坞、竹林以及各种花卉盆景等一应俱全。尤为难得的是一"五柏抱槐"奇树,一棵古老的柏树派生出五个分支,内中包含一株槐树,为世所罕见。 另外孔府还有历代搜刮来的不少珍贵文物,如商周铜器、元明衣冠、古代书画、名人墨迹以及竹雕玉琢、瓷器珐琅等,此外还有大批明清以来的文书档案。 刘衍的仪仗停在孔府大门外,规模宏大、建筑华丽的大片建筑呈现在眼前。只是此时孔府大门紧闭,任凭新军将士上前叫门,也没人应答。 “督臣?” 刘衍此时眉头紧锁,一个历代汉奸墙头草家族,竟然也敢如此嚣张。要不是此时衍圣公的地位超然,对于自己的新政、整顿兵马事助力很大,刘衍可没心思在这里耽误时间。 “再去叫门,要是再无人应答,就给本督把门拆了!” “是!” 苗绍兴奋的策马上前,亲自叫门。 “开门!山东总督、定虏伯刘衍到,立即开门!” 叫了几声,苗绍脸上的兴奋之色越发浓郁,当即挥手叫来部下,就要撞开大门,这时听到里面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还有人喊道:“衍圣公到!” 苗绍遗憾的叹息一声,然后带人退到一边,刘衍微微皱眉,骑在战马上一言不发。 很快,大门缓缓打开,一个身穿一品仙鹤补子大红官服衍圣公大步走来,两队身穿绸缎衣服的仆人小跑出来,然后站在两边恭敬垂手,高呼道:“千年圣人脉,曲阜第一家。衍圣公到!” 苗绍眉头一挑,低声对刘衍说道:“切!屁的本事没有,排场倒是挺大!” 刘衍冷笑一声,说道:“排场的确很大,按照规矩,你我还要对他行礼呢,毕竟人家位居百官之上,是公爵,我才是伯爵而已!” 苗绍脸上的不满更浓了,冷冷的看着远处满面笑容的衍圣公,似乎在想着什么。 随后刘衍翻身下马,苗绍也跟了上去。 “山东总督、定虏伯刘衍,见过衍圣公!” 这一代衍圣公是孔子第六十四代孙,名叫孔胤植,字懋甲,于明天启元年袭衍圣公的爵位,如今已经五十岁,但面容依然显得非常年轻,好像三十多岁的人,根本看不出其真实年纪来。 “呵呵,刘督臣乃是当世名将,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刘衍看了看左右的孔府下人,说道:“衍圣公这阵仗,看着不像是迎接客人,倒像是示威啊!” 孔胤植微微一愣,正要说话,刘衍便抢先笑道:“今日本镇过来,是有事相求,不知衍圣公府上可有好茶?” “哈哈,自然是有的,请!” 刘衍跟着衍圣公迈步入内,大队兵马则在外面等候,只有苗绍身披铠甲随行。 进入孔府内,刘衍一路上见识到了孔府的奢华,不管是济南府城的德王府,还是开封府城的周王府,都没有孔府这般气派、奢华,不愧是绵延千年的家族。 正堂中,孔胤植坐下,刘衍与苗绍也坐在客位,有丫鬟送来茶水,刘衍看了一眼,这是八宝茶,里面除了上好的茶叶之外,还有鹿茸、人参、虎筋等烘干之后制成的细干。 刘衍不禁感叹道:“这衍圣公的富贵果然是天下第一,估计崇祯帝的奢华程度都比不上衍圣公!” “呵呵,刘督臣说今日是有事相求,我真是想不明白,堂堂一省总督,还有什么事情能求到我。要知道,我虽然是衍圣公,可从不过问政事,也只是陛下有诏的时候,才会上朝而已。” 刘衍喝了一口八宝茶,说实话,味道真的是一般,只是凸显了一个奢华、贵重而已。 “衍圣公应该听闻,本督正在山东各地推行新政,并且开始整顿各地卫所、藩王护卫兵丁。” “嗯,我是听闻了,而且还听说各地藩王好像对此很有意见。” “本督今日相求之事,便是这件。” 刘衍说道:“本督想请衍圣公出面,说服各地藩王配合总督府,尽快完成全山东兵马的整编事宜。” 说完,苗绍起身递上了一份礼单。 刘衍知道衍圣公论财力,说不定还要在各处藩王之上,至少也是山东首富,所以这份礼单,刘衍也算是出血了的。 礼单上面各种贵重物品很多,光是整套的琉璃酒具、茶具、餐具就各有三套,再加上其余各种礼物,总价值在四千银币左右,堪称刘衍这些年送出礼单之最。 可是孔胤植看过之后,脸上却并没有什么特别喜悦的神色,只是淡淡说道:“刘督臣有心了。” “礼送轻了!” 刘衍不禁感叹那孔胤植的豪横,四千银币的礼物竟然还看不上,他究竟是多有钱? “要不是你老小子披着衍圣公的名头,老子今日便抄了你的家,没准用你的家财,可以让山东各府直接奔小康了!” “衍圣公客气,至于本督所说的事情?” “这件事情,很难办,刘督臣是不是走走朝廷的路子?听说洪阁老与刘督臣有旧,也许可以行得通。” 刘衍大笑起来,说道:“本镇也是个直肠子,不如衍圣公直接提条件吧,咱们当面锣对面鼓的谈一谈,合适就相助,不合适,本督这就回去。” 孔胤植愣了一下,自己给刘衍下马威,不光是因为刘衍没有及时来见自己,也是听闻刘衍到曲阜,猜到在整顿山东兵马的事情上,刘衍可能会求自己。 所以孔胤植为了漫天要价,故意给刘衍一些颜色,却不成想刘衍如此直接,让孔胤植的一番说辞直接憋在嘴里,说不出来了。 片刻之后,孔胤植收起笑容,说道:“督臣爽快,我也不绕弯子了。此番整顿山东兵马,那是要得罪各处藩王的,即便是我,也要掂量一番,却不想督臣如此大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哈!本镇这些年南征北战,尸山血海都走过机会了,自然不会在乎这些。衍圣公只管告诉本镇,此事可否相助?” 孔胤植说道:“自然是可以,不过却要督臣交换一下。” “用什么交还?” “听闻督臣幕府中有许多产业,不如每月拿出一成收益作为回报,如何?” 苗绍顿时恼怒,猛地站了起来就要发作,却被刘衍瞪了一眼拦下。 “呵呵,督臣麾下的这位将军脾气太冲了,容易吃亏!” 刘衍慢慢起身,说道:“三十万银币,衍圣公答应的话,本督即刻命人运来。如果不同意,就当本督今日没来过!” “不过有一点,本督要提醒衍圣公:收了钱财,就要替人消灾,如果各地藩王依旧不同意,本镇可要那衍圣公试问的!” 一个时辰之后,刘衍和苗绍出了孔府,孔胤植亲自将二人送了出来,说道:“此事抱在我身上,一月之内,肯定有准信。” “那本督就谢过衍圣公了,三十万银币,十五日之内便会送到曲阜县。” “好!” 孔胤植笑着正要说话,却听刘衍说道:“另外曲阜县知县等人难堪大用,本督就先将他们带走了,新任官吏很快就到,到时候还请衍圣公好好调教!” 孔胤植顿时愣住。 第四百二十九章 藩王大会 济南府城。 五月底的这几天,德王府门口一直很热闹,每天都有从山东各地赶来的车马,那些风尘仆仆赶来的车马都装潢的很华丽,大部分都还是商部下面车辆工坊出产的新式马车,停靠在德王府门外,非常的显眼。 这几天,德王朱由枢基本上每天都要在正堂笑脸相迎,各地藩王的长史这几天陆续抵达,朱由枢不但命下人好生招待,每到有藩王长史登门,朱由枢还要亲自在正堂见一见,以免厚此薄彼让人诟病。 很快到了五月二十八日这一天,山东各地藩王的长史基本上都已经到齐,朱由枢便召集众人到正堂议事。 到了眼下崇祯朝,山东各地藩王有临清州的肃王,营州的宁王,兴州的谷王,兖州府城的鲁王,青州的齐王、汉王、衡王,他们的长史此时坐在正堂上,正在互相寒暄着。 “呵呵,诸位,诸位!” 众人聊了一会儿,朱由枢便发话了,几个长史纷纷安静下来。 随后朱由枢笑着说道:“诸位远道而来,本应让诸位好生休息一番,享受一下济南府的繁华。可是时间紧迫啊,本王也只好拉着诸位先谈正事了。” 汉王府长史笑着说道:“殿下乃是山东藩王领袖,今日有事直接吩咐便是,不必与我等客气。” 鲁王府长史也说道:“小人临行前,我家王爷已经有了交代:德王殿下说什么,我鲁王府一定跟从,绝无二话!” 齐王府长史说道:“殿下有事,便是我等各家的事,殿下只管吩咐,我等无有不从!” 其余几人也纷纷附和着。 朱由枢闻言欣喜,暗道这事情还是很好办的,于是说道:“好!既然诸位把话说到这里,那本王就直说了。” 几个长史齐声说道:“我等洗耳恭听!” “前段时间,山东总督刘衍找过本王,提及整编山东各地兵马事宜。此事刘督臣与诸位府上可能有些误会,所以刘督臣希望本王能够居中协调一下,尽快促成此事。” “说实话,按照大明祖制,各地藩王护卫其实与咱们没有什么关系,那些都是朝廷的兵马。可是如今现状如此,谁家都或多或少的要用到那些护卫兵马,刘督臣猛地要整顿一番,大家的心里肯定都不欢喜,本王能够理解。” “可是理解归理解,事情总要搬下去。实不相瞒,本王已经答应刘督臣,将德王府护卫尽数裁撤、整编了,指挥使谭明道也已经前往青州府城,进入青莱镇演武堂培训。现在就不知道诸位是什么想法,诸位府上又是如何交待的了。” 说完,朱由枢看向众人,只见刚才还信誓旦旦的众人,现在都闭上了嘴,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说话了,似乎刚才众人的表态都是幻觉,谁都不曾说过一样。 “怎么?刚才诸位不是都说,会听从本王的安排吗,现在为何都不说话了?难道诸位是在戏耍本王吗!” 汉王府长史说道:“如今的朝廷已经不是成祖时候的朝廷了,如果殿下非要讲祖制,那咱们各家还不能随意派人出城,也不能经营商货,更不能与各地官吏来往呢。如今谁家不是这样做的?哪家没经商,哪家没结交官吏、武将?所以殿下不要动不动就提祖制。” 鲁王府长史也说道:“没错!就说此番刘督臣搞出的这套新政,各家已经跟着德王殿下补交了税赋,退还了侵占的军屯耕地,都是损失了大量的钱粮。如今刘督臣还嫌不够,竟然还要将各家的护卫兵马也拿走,这就欺人太甚了!” 齐王府长史更是直接,说道:“刘督臣就是拥兵自重,为了扩充军力,竟然打起藩王护卫的主意。小的奉劝殿下自重,不要与刘督臣走的太近,以免将来受其牵连!” 众人见状纷纷附和起来,朱由枢不禁眉头紧锁,说道:“刘督臣是什么人,诸位心里都知道,本王以为最好还是不要与他闹僵,否则定然不会有好结果。” 汉王府长史说道:“殿下这是在威胁我等?在座的诸位,哪一家不是当今亲王,刘衍一介武夫,难道他还敢杀害亲王不成!这天下还是不是大明的天下,我等府上还是不是大明的藩王!” 朱由枢也来了脾气,怒声说道:“你这是什么话!本王都已经配合刘督臣了,你们还有什么话讲,难道非要不识时务!” 汉王府长史说道:“殿下高义,我等不如!反正在下出发之时,我家王爷说了,万事都可以听从殿下的,唯有护卫之事没商量!如果殿下非要强加逼迫,我汉王府绝不服从,与刘督臣摆开架势,双方斗到底便是!” 明末大军阀 第297节 其余众人见状纷纷改口,表示裁撤护卫之事绝不可谈。 朱由枢猛地站了起来,如今各处藩王都不同意,只有自己听从刘衍的建议,将德王府护卫交了出去,这下自己可算是弄巧成拙了,想到这里,朱由枢便满心的后悔。 “本王奉劝你们再好好想一想,此事……” 就在此时,德王府长史快步走了进来,递上了一封书信,然后在朱由枢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其余几个王府的长史纷纷看了过去,心中都有些疑惑。汉王府长史更是疑神疑鬼起来,不知道朱由枢在搞什么名堂。 “哈哈!真是想不到啊!” 德王府长史说完之后便快步离开了,朱由枢则是大笑起来,当着众人的面,急忙展开了那封书信,看完之后猛地拍在桌子上,对众人说道:“诸位知道这是谁的亲笔信?曲阜衍圣公!” “什么!” “怎么会?” “衍圣公要干什么?” 此时众人全都惊疑不定,汉王府长史也是眉头紧锁,脸色有些难看,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 朱由枢走到众人跟前,将书信递给汉王府长史,说道:“长史看看吧,给诸位也都看看,别以为是本王诓骗你们!” 汉王府长史急忙看起来,其余几个王府长史也纷纷凑了过来,众人看完之后,脸色都非常难看。 这封书信并不长,通篇只有一个意思:衍圣公支持山东总督刘衍推行新政、整编卫所兵及藩王护卫的举措,呼吁山东各地藩王尽力配合。 另外在书信中,衍圣公还提及,自己会给崇祯帝上奏,建议刘衍整顿山东兵马的举措应全国推广,传到九边奉以为式。 此时正堂上很安静,所有人都在互相看着,只有汉王府长史咬着牙低头思索着。 朱由枢脸上则是挂着笑容,万万想不到,刘衍竟然能够说动衍圣公出力,还真是小看了刘衍! “如何?如今衍圣公都推崇刘督臣,诸位难道还有什么反对意见?” “这,不敢。” “我等还要回去禀报一番,然后再作打算。” 朱由枢说道:“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本王也帮着刘督臣传个话:六月十五日之前,诸位如果还阻拦护卫整顿,到时候可就后果自负了!” 众人面面相觑,只有汉王府长史冷笑着说道:“衍圣公虽然是天下文人领袖,朝中文官之首,但也不过是贪财之辈。刘督臣多半是用银子买通了衍圣公,依我之见,诸位与我家王爷一起,凑些银子送给衍圣公,今日送银子过去,明日衍圣公就能帮着咱们说话!” 众人听了汉王府长史的话,脸色都是纠结的,不知道应该听谁的话,气得朱由枢大声说道:“既然你们不听劝,那本王也没有多余的话说,就请诸位打道回府吧!” 汉王府长史抱拳说道:“告辞!” 说完,汉王府长史便扬长而去,其余几人也纷纷告辞。 “这群混账!” 朱由枢可是非常熟悉刘衍的,眼下这些藩王长史如此说,一定是受了各自王爷的指令,到时候刘衍发怒,众人都要遭殃的。 “此事必须立即与刘督臣通个气。” 想到这里,朱由枢立即派人去请刘衍过来。 当日傍晚时分,刘衍来到德王府,听朱由枢说明了情况,刘衍冷笑着说道:“真是没看出来,那汉王倒是个硬骨头,本督原本还以为出头的应该是鲁王呢。” 朱由枢说道:“督臣有何对策?” 刘衍说道:“事情没办妥,看来答应给衍圣公的三十万银币可以省下了。” 朱由枢顿时哑然。 刘衍则对陪同在旁的苗绍说道:“立即通知财部,给衍圣公的三十万银币改为五万,算是辛苦费好了,另外将情况也写成书信,一并送过去。” “是。” 说完,刘衍才对朱由枢说道:“此番辛苦殿下了,如今各处藩王是以汉王为首,只要汉王松口,诸位藩王也就全能同意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却没办法,那汉王是出了名的执拗,恐怕此事还要费一番周折。” 刘衍大笑着起身,说道:“无妨,剩下的事情本督自己去办就好,殿下就不用插手了。” 朱由枢闻言顿时脸色煞白:“督臣万万不可胡来啊!” 刘衍抱拳说道:“本督自有理会,告辞!” 除了德王府,苗绍黑着脸,说道:“什么狗屁衍圣公,自夸如何如何,到头来事情还是没办成,却有五万银币拿!” 刘衍说道:“给他五万银币,是本督不想节外生枝,现在当务之急是推行新政、编练兵马,否则本督一个铜钱都不给他!” “多余的话也不要说了,两件事:一个是联系财部,更改钱数,另一个,立即将吴国金叫来,本督在总督府等他!” 苗绍闻言脸色顿时由阴转晴,笑着说道:“好!有这个锦衣卫头子出马,事情就好办了!” 第四百三十章 不知好歹 “督臣!” 吴国金来到正堂上,只见刘衍正在写着什么,便站在一旁等候。 片刻之后,刘衍写完,将一封书信装入信封,递给了吴国金:“幕府整顿山东兵马之事,汉王殿下颇有微词,去找汉王殿下一趟。” 吴国金心中暗暗吃惊,接过信封说道:“督臣的意思是……” 刘衍冷笑一声,说道:“有人不识好歹,本督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是,属下明白!” 吴国金出了正堂,快步离开了总督府,回到情报司署衙内自己的官房内,这才打开了刘衍递过来的信封。 只见上面写道:“除恶务尽” 吴国金顿时冒出一身冷汗,暗道:“跟着督臣办差,当真是越来越刺激了!” 不过吴国金心中也泛起一丝兴奋,自己当初在北镇抚司的时候,也没有干过这般大事:干藩王啊! 想到如今刘衍的权势和势力,想到刘衍行事的作风,以及当今天下的混乱局面,吴国金心中便有了一丝异样的兴奋:“跟着督臣,将来定然不会错!” 当日,吴国金带着探查曹主事王阳,二人又抽调了二十名情报司精干部下,众人乔装一番后,便策马离开了济南府城,不知去向。 三天之后,曲阜县。 新任曲阜知县带着一众部下文官刚到县城,便被衍圣公派来的家仆拦在了县衙之外。 “呵呵,诸位到了曲阜县,不先去面见衍圣公,却直接到这县衙上任,是不是太心急了?” 曲阜知县也是个直肠子,说道:“你是何人?本官乃是督臣任命的曲阜知县,只知道朝廷、陛下、督臣,不知道衍圣公!” “混账!” 那家仆厉声吼道:“你也是读圣贤书步入仕途的,竟然敢说出这等无父无君之言!” 新任曲阜知县大笑着撸起衣袖,露出了左手的断臂,自豪的说道:“老子没读过圣贤书,老子是新君左营中部哨长出身,伤残之后进了青莱镇军事书院进修,毕业之后便被督臣任命为曲阜知县。怎么?你有什么意见!” 那家仆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刘衍竟然敢随意安排山东各地的官吏任命,张着嘴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来,气得拂袖而去。 “哼!诸位,随本官上任,这曲阜县,也应该好好整顿一番,看看督臣的新政都落实了没有!” “遵命!” 话说那家仆气冲冲的回到孔府,走过几道院落,才来到正堂上,只见衍圣公孔胤植正在舒展宣旨,准备挥毫泼墨,便拱手说道:“家主。” “嗯?那新任知县没跟着过来?” 家仆随即便添油加醋的将事情说了一遍,随后补充道:“家主,那刘衍也太骄狂了,这里是曲阜,竟然敢弄来一个残废的新军兵将出任知县,这明白着是在打您衍圣公的脸啊!” 孔胤植闻言也是愣住了,手中狼毫也不由自主的停在半空中,笔锋上的浓墨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宣纸上,变成了一个个炸开的抹点,非常刺眼。 “嗯!” 孔胤植放下狼毫笔,背着手在屋内踱步,然后说道:“这个刘衍,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看来如今的山东,已经被刘衍握在手中,朝廷在山东的控制,已经名存实亡了!” “都是那所谓的新政闹的,刘衍这是谋逆啊,家主绝不能坐视不管!” 孔胤植瞪了那家仆一眼,冷声说道:“你懂什么!眼下整个山东就是刘衍的天下,我孔家世世代代在曲阜,走不了,也不能走,留在这里就要与刘衍保持好关系,绝不可翻脸,否则以刘衍的手段,我孔家难免会遭到不测!” “一切,都要以保全、壮大我孔家为首要!” “是。” “好了,你退下吧。” “是。” 家仆走后,孔胤植一个人坐在太师椅上,暗道:“刘衍真是好手段,弄来一个退下来的兵将当知县,正好可以压制我孔家。看来对待刘衍这个山东总督,不可与之硬拼,而要与之周旋合作。” 孔胤植正想着,忽然刚才那家仆去而复返,抱拳说道:“家主,刘衍派人来了,运来了大批的银车!” “哈哈!” 孔胤植笑着说道:“我昨日还听闻因为汉王的缘故,各处藩王并没有答应裁撤护卫,还以为刘衍不会送来那三十万银币了,没想到刘衍竟然言而有信,当真是豪杰!” “可是,家主,没有三十万。” “什么?” “那押运的新军兵将说了,只有五万银币……” 此时孔胤植的脸上表情非常丰富,刚才的喜悦还有残余,紧接着便涌入愤怒、惊讶、凝重等各种表情,异常的纠结。 “刘衍怎敢如此!” 此时孔胤植心中很是愤怒,不但恼怒刘衍出尔反尔,虽然各处藩王没给自己面子,但自己这个衍圣公也拿出面子去办事了,三十万变成五万,这算什么事! 同时,孔胤植也对各地藩王很是不满,平日里年节都与孔府有往来,可事到临头,却一点面子也不给,都是些白眼狼! “家主,这怎么办?” 孔胤植怒声说道:“派人将银子全部入库,将押运银子的兵丁赶走!” “是。” 孔胤植看那仆人还站在原地,怒声说道:“愣着干什么,滚!” 那仆人吓得连滚带爬跑开了,随后孔胤植将桌子上的宣纸奋力撕碎,然后拿来一个空白的奏折,开始奋笔疾书。 “曲阜衍圣公上奏:山东总督刘衍与山东各地藩王争抢驻军兵权事”。 孔胤植一边写着,心中一边暗道:“我倒要看看,到了朝廷中,你们两方谁能更胜一筹!” 明末大军阀 第298节 五月底六月初的北京城骄阳似火,北京的西山仿佛也化作了火焰山,将近在咫尺的京城炙烤得蒸腾不已。 洪承畴在府中只穿了一件白色纱衣,但是依然止不住汗流浃背,在这样的天气里,涵养再好的人,也忍不住会心烦意乱。 只不过此时让洪承畴心烦的不止是炎热的天气,还有衍圣公孔胤植的弹劾奏章。 一大早,内阁执事房的当班大学士便急匆匆的来到洪承畴府上,将这份烫手的奏章递了过来,洪承畴只看了一眼封皮,便顿时头皮发麻。 “山东当真是祸乱之由!” 洪承畴苦笑着,山东有一个刘衍就已经让自己头疼的了,现在山东各处藩王、曲阜的衍圣公都跳出来,三方开始“打擂台”,洪承畴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随后洪承畴交代那个当班大学士暂时口风紧一些,这份奏章自己先存下,然后直接禀报圣上。 那当班大学士也是人精,见洪承畴接下奏章,拱手谢过,便一溜烟的跑掉了。 “唉!” 此时洪承畴打开奏章,只见孔胤植将刘衍推行新政、整顿各地卫所及护卫的举措,说成是与各地藩王争夺军权。 洪承畴不禁气愤的说道:“刘衍本就是山东总督,只要是山东兵马自然是归其节制,藩王哪来的兵权,何来争夺军权一说!” 洪承畴气得将奏章重重摔在桌子上,暗道:“这个孔胤植,好好当个衍圣公享受荣华富贵就好,却要跳出来蹚浑水,当真是不知好歹!” 这时,门外下人禀报兵部尚书陈新甲来访,洪承畴思索一会儿,便说道:“快请!” 片刻之后,陈新甲拿着一份奏章来到屋内,开口说道:“阁老,山东出事了!” “何事?” “我今早收到德王给兵部的公文,说是山东各地藩王与护卫勾结,阻挠山东总督刘衍整顿兵马,这不,写了奏章弹劾山东各地的藩王!” 陈新甲满脸焦急的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刘衍在山东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朝中言官本就有议论,现在德王又上了一道弹劾奏章,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洪承畴苦笑着拿出那份奏章,说道:“不光是德王,我刚刚收到的,曲阜衍圣公的弹劾奏章,同时弹劾了刘衍与山东各地藩王,本兵看看吧。” “啊?” 陈新甲顿时眼前一黑,心中万般后悔,不应该冒冒失失的跑来找不自在。 洪承畴说道:“衍圣公弹劾刘衍与各地藩王争夺兵权,我看这是兵事,不如本兵将奏章拿走,改日一并启奏陛下好了。” 陈新甲差一点一口气没上来,一脸的苦相,许久才说道:“阁老替我想想办法吧,这两道奏章要是放到陛下面前,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乱子来,现在山东可不敢乱啊!” 此时李自成在河南、山西、陕西已经闹大了,孙传庭部被数十万流贼大军压制在潼关一带动弹不得,三省的兵马几乎被流贼大军打光,其余几路驰援兵马也多是败绩,中原局势大有崩盘的势头。 前几日陈新甲、洪承畴还在商议,要征调杨国柱、王朴、李辅明等部南下围剿李自成,却因为大军统帅人选没有取得一致,迟迟没有下达征调命令。 此时要是山东再乱起来,那朝廷也就没有什么希望了,估计战火很快就会席卷天下! 洪承畴眉头紧锁,说道:“为今之计,必须要稳住刘衍。那些藩王平日里奴役卫所兵马也就罢了,如今却还要与刘衍顶着来,真是不长眼!我看本兵与我一同面圣,向圣上弹劾诸位藩王,此事你我必须站在刘衍一边,否则刘衍怒而生乱,谁也担不起责任!” “好!只是衍圣公那边怎么办?” 洪承畴说道:“衍圣公,名头而已,不予理会!” 第四百三十一章 诡异的火灾 盛夏之夜,闷热异常,青州府城内归于寂静,就连往日巡夜的打更人和守军士兵也不见了踪影。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十几名身穿黑灰色服侍的男子快步跑过街道,转眼就冲进了小巷子里,隐匿到了夜色之中。 这处小巷子不远处便是汉王府。 汉王府坐落在青州府城的东面,距离原青莱镇总兵府,也就是现在的新军中营参将府没多远,过了两个街口便是。 月黑星稀,汉王府大门外挂着两个大灯笼,将门外的街道照亮,那十几个黑衣汉子从不远处的巷子里探出头来,为首一人便是王阳。 “主事,新军那边部署到位了吗?” “废话,不该问的不要问,咱们只做好自己的事即可。” “是。” 王阳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便对左右部下点了点头,只见两人各自取出一张手弩,对准了汉王府门口的灯笼射出弩箭,嗖的一声,两个灯笼应声掉落,烛火瞬间将地上的灯笼烧了起来。 “上!” 王阳低吼一声,带着十几个部下冲上去,每个人的双手都拿着小陶罐,身上还系着不少同样的小陶罐。 “扔!” 十几人奋力将一个个小陶罐扔进高大的院墙内,陶罐内装的都是火油,落入汉王府内顿时碎裂,火油流了一地。 “点火!” 所有小陶罐扔完之后,王阳与两个部下将点燃的火折子扔了进去,只听呼的一声,大火瞬间燃起,将汉王府大门附近几十步的范围都点燃起来。 与此同时,在汉王府四周也陆续燃起大火,从前到后、从左到右,至少数十处起火点,转眼之间,熊熊大火就将汉王府包围了起来,猛烈的火势开始从外向内蔓延开来。 “撤!” 王阳低声叫到,众人纷纷跟着王阳冲进了不远处的夜色之中,不见了踪迹。 “走水了!” 此时汉王府内乱成一团,汉王朱由栩惊恐的跑到院子里,望着四周的大火,叫道:“救火!快去救火!” 如今的汉王可不是永乐年间的汉王朱高熙一脉,当初宣德年间朱高熙谋反身死,其国被除。现在的汉王是崇祯帝的平辈,也是出了名的狂横,与当年的朱高熙也有几分相像,可见“汉王”这个封号,也是有一定传承的。 周围众多仆人和宫女、侍卫惊恐的跑来跑去,一众下人将朱由栩簇拥着,想朝着大门跑去,却被猛烈的大火逼了回来。 “王爷,大火是从外面烧进来的,有人要杀王刺驾!” 朱由栩当即想到了刘衍,难以置信的说道:“怎么可能?他怎么敢!” “王爷小心!” 一个侍卫大吼一声,将朱由栩推开,随后一根已经烧红的长廊梁柱倒下,将那侍卫砸在下面,顿时惨叫声响起,那侍卫被压在下面,被大火直接点燃。 朱由栩看着侍卫疯狂的扭动身体,面容狰狞可怖,顿时吓得连连后退,不管不顾的朝着旁门跑去。 就在此时,朱由栩听到外面传来大队人马跑动的声音,紧接着便听到一声声呼喊:“新军中营前来救驾!” “啊?刘衍的兵马来了!” 朱由栩顿时喜上眉梢,看来是自己误会刘衍了:“本王在这里,快救火,本王在东便门!” 前面大火挡住了去路,朱由栩根本无法靠近侧门,而外面的大队新军将士却已经封锁了街巷。 突然,朱由栩想到了一个问题:为何驻扎在王府左近的青州中护卫的兵马没有动静,反而是距离更远,驻扎在城中军营校场的新军中营先到了? 中护卫的兵马去哪了? 想到这里,朱由栩顿时大汗淋漓,好似水洗的一般,颤颤巍巍的拉着左右的下人,苦着脸说道:“这可如何是好!” 汉王府外,中营参将沈拓策马看着已经被大火笼罩的王府,此番沈拓带来了中营中部三千多名将士,将汉王府团团包围。 中部游击将军滕江河正带着兵马疏散王府周围的百姓,其余将士则堵住王府的各处大门,并且沿着王府的围墙不断巡逻,就是没有人去救火! 小半个时辰之后,滕江河策马过来,说道:“将军,王府周围三条街范围内,数百户百姓都被迁走了,属下已经安排将士在各处街口把守,不会有人过来的。” “救火的人呢?” “安排了,不断有人从外围送水进来,然后属下安排人在王府旁边倒掉,外人看不出端倪的。” “嗯,很好。” 沈拓冷声说道:“敢跟督臣对着干,找死!” 滕江河低声说道:“听说当年宣德年间汉王朱高熙谋反,就是被宣德皇帝给烤死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现在这个汉王也是一样的下场,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 “屁的天意!” 沈拓瞪了滕江河一眼,说道:“在山东这里,督臣的意思,便是天意!” “嘿嘿。” 滕江河笑着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咦?火候应该差不多了!” 沈拓随即想起晚上吃的就是烤肉,顿时胃里一阵翻腾,不由得又瞪了滕江河一眼。 此时大火冲天,几乎小半个青州府城都被火光照亮,汉王府周围的新军将士被迫后退了一些,炙热的热浪不断袭来,烤的将士们的脸颊火辣辣的。 “命令各部将士准备救火!” 沈拓眼见差不多了,便命各部开始囤积水源,滕江河说道:“不用再等等?” “再等?” 沈拓说道:“再等下去,火势就要控制不住了,大火蔓延开怎么办?” “是。” 片刻之后,大队的新军将士提着水桶扑向大火,沈拓还调来了十几辆水龙车,专门对着火势较大的地方喷水。 经过一夜的奋战,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汉王府的大火终于熄灭了,不过此时华丽的汉王府,已经变成满地焦土,到处都是断壁残垣。 王府内,上到汉王朱由栩,下到宫女、太监、侍卫,没有一个活口。 当沈拓带着大队兵马进入汉王府的废墟之中,只见到无数倒塌的房屋,遍地烧成木炭的木料,以及随处可见被烧得蜷曲的尸体。 “立即搜寻,一定要找到汉王殿下!” 沈拓对周围的新军将士下令,随后自言自语道:“希望还来得及!” 大队新军中营将士开始在废墟中翻找,将一具具焦尸抬出来,然后想办法确定身份。当然,绝大部分的焦尸已经辨认不出具体身份了,能看出是男是女就已经算是不易了。 “将军,找到了!” 足足一个时辰后,一名新军百总大声呼喊着,沈拓和滕江河急忙过去查看。只见好几具焦尸的下面,一个烧得半焦不焦的尸体趴在地上,那尸体的身上还能看出亲王的四爪龙纹。 此外,新军将士还在这具尸体的腰间发现一枚印章,正是汉王的随身印信,沈拓查验后,点头说道:“果然是汉王!” 随后沈拓对左右将士说道:“将汉王装殓,送到军营中停棺。” “是!” “立即向督臣大人禀报:汉王府深夜失火,中营救援不力,以至汉王阖家遇难!” “是!” 滕江河问道:“将军,青州中卫那边怎么办?郭荣还带着人在那边看守呢。” 明末大军阀 第299节 沈拓说道:“汉王不在了,青州中卫还有存在的必要吗?派人过去,让郭荣就地整编青州中卫兵马。” “是。” “同时命右部游击将军于迁率部封锁城池,在城内抓捕纵火犯!” 滕江河笑着说道:“得令!” 一连两天时间,整个青州府城都是只准进、不准出,新军将士开始挨家挨户的搜查“纵火犯”,两天之内抓捕了一百九十多人,全部关押在城中监狱内。 青州知府王从义等人不敢做声,虽然众人都知道,那一百九十多人全都是与汉王府有往来的,甚至不少人还是汉王藩的宗室,可却被新军中营参将沈拓扣上了“纵火疑犯”的帽子。 这其中的缘由,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却没一个敢说出来。 两天后,沈拓召集青州知府等城内文武官吏,在参将府内议事,准备就汉王府失火的事情交待一番,同时与众人商议移交押解疑犯的事情。 很快众人到齐,王从义见到沈拓之后,说道:“将军,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咱们如何是好啊!” 按照朝廷的经制,失陷藩王,那是要杀一圈人头的! 沈拓看着惶惶不可终日的王从义,叹息一声,说道:“此事我已经上报督臣,眼下只能等待督臣的命令了。” “可是今日一早,衡王那边已经派人来质问了,虽然我已经搪塞过去,可此事终归是要有个说法啊。” “说法?” 沈拓笑着说道:“本将军不是已经给了一个说法吗?狱中那些人犯,不日就可押解济南府城,移交幕府情报司审问,到时候肯定会真相大白的。” 王从义不敢再说话了,其余众人更是不敢言语。 沈拓见状便要说话,却见游击将军于迁大步走来,抱拳说道:“启禀将军,刚刚收到消息,在军营临时狱中关押的人犯出事了,临时监狱失火,所有人犯无一幸免,卑职救援不及,前来请罪!” 王从义等青州府官吏顿时吓得站了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似乎下一面众人便会身首异处。 “将军,这,这……” 王从义看着脸上挂着冷笑的沈拓,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心脏剧烈跳动着,恨不得此时此刻自己立即昏死过去,也好过经历这样的大案! 沈拓叹息一声,说道:“都死了啊?那可真是可惜了!” “诸位大人,你们看,此事应该如何是好?” 众人无话,王从义更是血气上涌,你们做的事情,问我们如何是好,这不是坑人吗? “既然诸位大人都没有主意,那此事就由我来善后好了。不过诸位大人可要记住,回去之后别乱说,也别乱做。眼下天干物燥,难保再走水,大家都小心一些为好。” 众人闻言尽皆骇然。 第四百三十二章 他怎敢? 汉王府一夜之间被大火吞噬,汉王朱由栩全家遇难,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顿时炸开了山东的天。 短短十几天的时间里,山东各地藩王无不惊骇。 自从刘衍开始整顿各地卫所、护卫兵马后,便陆续将各地驻扎的新军抽调回济南府城,作为青莱镇“基本盘”的青州府,整顿卫所兵、护卫的进度更是最快的,除了汉王等藩王的护卫之外,其余各处兵马基本上都整顿完毕了。 照理说,驻守在青州府的新军中营也应该前往济南府城驻扎了,可是却始终没有动静,这就让所有人心中生疑了。 再加上新军中营大队兵马救了一夜的火,汉王一家却依然葬身火海,就连后来被抓的纵火疑犯也被莫名其妙的烧死,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山东各地藩王闻讯无不震惊,所有人都知道此事多半与刘衍有关,但是却无可奈何,除了在自家王府内愤怒的咆哮一番,什么也做不了,也不敢做任何事。 济南府城,德王府。 朱由枢得知汉王全家的死讯,吓得闭门谢客多日,自己整天待在王府中佛堂里,十几个侍卫日夜守在周围。 “再加派人手巡逻,不要让可疑之人靠近王府半步!” “是。” 朱由枢双眼已经可以看出黑眼圈,怎么也想不明白,汉王一家为何会遭此劫难。 “当真是刘衍干得?他怎敢如此,那可是藩王啊!” 佛堂内,一个老和尚敲着木鱼,诵经的声音带着特有的韵律回荡着屋内,可是却无法抚平朱由枢心中的恐惧与焦躁。 “对!他为何不敢?” 朱由枢苦笑着:“刘衍手握数万新军精锐,如今随着各地兵马整顿进入尾声,又有数万精锐即将练成,整个山东已经算是姓刘了,他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想到这里,朱由枢便为自己一家老小的安危担心,思前想后,便叫来仆人,说道:“立即下帖子,本王要宴请刘督臣!” “王爷,今晚?” “今晚,马上去!” “是!” 入夜时分,刘衍在苗绍率部护卫下,来到了德王府,在花厅内,一桌上好的佳肴美酒已经摆满,德王朱由枢满脸笑容的招呼刘衍入席。 在花厅一侧,竟然还有美女弹奏曲乐,让刘衍很是诧异。 “殿下这是何意,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 “呵呵,自然不是。” 朱由枢亲自拿起酒壶,为刘衍斟酒,甚至连苗绍都有座位,见到朱由枢过来为自己斟酒,苗绍尴尬的上前接过酒壶,自己倒上了一杯。 “本王只是许久没见督臣,心中甚是想念,所以请督臣过来叙叙旧。” 刘衍心中好笑,前几天还因为整顿藩王护卫的事情,二人有过往来,什么叫许久未见? “如此,那本督便与殿下多喝几杯。只不过今晚之事,殿下可不要到处去说,汉王一家的事情还没结束,这样是传出去了,对殿下的名声可不太好。” 提到汉王,朱由枢便浑身一震,然后苦着脸说道:“督臣啊,说到此时我就心惊胆战的,你说汉王一家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失火了呢?” 刘衍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天命本就如此,谁也没办法!” “是,是啊。” 朱由枢端起酒杯敬了刘衍一杯,然后说道:“只是如今各地藩王恐怕都是人心惶惶,朝廷也会震动,圣上更是会震怒的。” 刘衍说道:“殿下放心,有本督坐镇山东,各地藩王只要守规矩,本督保他们荣华富贵,性命无忧!” 规矩?谁的规矩? 朱由枢心知肚明,此时只能笑着点头,表示自己一定是守规矩的。 “至于朝廷与圣上那边,本督今日已经将请罪的折子递上去了,到时候有什么责罚,本督自当承担。” “督臣有担当,本王佩服,来,咱们满饮此杯!” 深夜时分,刘衍与苗绍从德王府出来,苗绍问道:“督臣,那德王是什么意思,这顿酒就是为了套话的?” “德王是担心自己会成为下一个汉王,所以今晚是在表明态度,向本督投诚了。” “呵呵,算他见机得快。” 刘衍翻身上马,喝了不少烧锅酒,再加上夏日的深夜闷热无比,此时已经大汗淋漓。 “就不知道现在朝廷那边是什么情况,本督这份请罪折子递上去,洪承畴与圣上会作何决断了。” 苗绍也翻身上马,看了看左右并无外人,全都是亲卫营的护卫将士,于是策马靠近,低声说道:“这次拿下汉王,闹出的动静太大了,恐怕京城那边不好收尾。” 刘衍点了点头,说道:“事情虽然如此,但本督料想,圣上还是圣明的,没有证据的事情,是不会做的。” 随后刘衍又补充了一句:“至少对于本镇来说,是这样的。” 数日之后,北京城。 汉王全家遇难消息,被青州知府王从义、山东总督刘衍、山东巡抚颜继祖三人分别上报,三人的奏章几乎在同一天送达京城。 紧接着,山东各地藩王的奏章也陆续送到了京城,带来了一个恐怖的消息:汉王一家是被刘衍害死的! 这个消息在短短一天之内就席卷了整个京城,朝野上下为之愕然,崇祯帝更是暴怒。 内阁首辅洪承畴也被这个消息震得头昏眼花、焦头烂额,急匆匆的赶到了宫中,见到崇祯帝的时候,崇祯帝正在御书房内大发雷霆,御书案上的卷宗和奏章都被愤怒的崇祯帝推倒在地。 “反啦,要反了!” “洪承畴!立即调集九边精锐南下,朕要你即刻率军拿下刘衍,锁拿入京交三法司议罪!” 洪承畴苦着脸,看了已经先到一步的兵部尚书陈新甲,然后说道:“陛下慎言!汉王一家遇难,现在明面上的说辞是贼人放火,跟刘衍没有关系,陛下万万不可因怒兴兵啊!” “那放火贼人在哪?第二天就莫名其妙的被烧死,那就是刘衍在收拾残局,朕不是傻子,这是欺君之罪!” 洪承畴直接跪在地上,说道:“陛下啊!即便如此又能如何?眼下朝廷的当务之急是尽快调兵围剿李自成,同时加强辽东方面的防御,而不是在山东燃起战火!” 陈新甲也急忙跪在地上,说道:“阁老所言极是,刘衍与汉王之争乃是细枝末节,即便汉王身死,也不能因此逼反了刘衍,现在他手中可是有十几万精锐大军!朝廷要想围剿刘衍,没有几十万大军是不可能的,这没法打啊!” “那就给朕调集数十万大军!今日刘衍敢杀藩王,明日就敢攻打北京城!” 陈新甲几乎快要哭出来,说道:“敢问陛下,如果真的调集数十万大军与刘衍开战,钱粮从何而来?九边、京畿和中原各省还要不要了?难道为了与刘衍争一时之气,而陷全天下于万劫不复吗!” 崇祯帝此时气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脸色煞白,不住的打着哆嗦。 一旁的王承恩见状急忙上前搀扶,将崇祯帝扶到书案后面的梨花大椅上。 洪承畴见状急忙说道:“陛下,如今刘衍上奏章请罪,是以救援不力为由,如果陛下咽不下这口气,大可以此为由,重责刘衍。” “眼下朝廷根本拿不出证据证明汉王是刘衍杀的,朝廷不可兴兵,陛下也无法责罚,只能如此了!” 崇祯帝喘着气,闭上眼睛,两行泪水瞬间从眼角流下:“想那刘衍屡次击败清军兵马,巨鹿之战、济南之战、锦州之战,而后开封之战,一次次的大捷之下,朕以为国朝有了一位可以力挽狂澜的大将,朕以为刘衍便是当世的郭子仪!可谁又能知道,刘衍却是当世曹操!” 洪承畴叹息一声,暗道:“刘衍自然不是郭子仪,可陛下也不是唐玄宗啊!” 陈新甲说道:“陛下,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朝廷应给刘衍以惩罚,坐实其救援不力的罪责,尽快将汉王之死的事情了结,以免朝野动荡、节外生枝。” 现在陈新甲最担心的就是朝廷那群东林党人,一遇到大事,东林党出身的御史言官和所谓的清流便会站出来,如同疯狗一般上蹿下跳,不将局势彻底搅乱誓不罢休,没有一个人是为了解决问题、稳定局面,全都是搅屎棍! 洪承畴同样如此,说道:“陛下,如果汉王之事让朝廷御史言官抓住不放,那局势便会失控,到时候刘衍那边如何稳住,朝廷也没有精力去围剿李自成了,刚刚好转的局面,又将开始败坏!” 崇祯帝睁开眼,双眼通红的看着洪承畴和陈新甲,问道:“如何惩罚刘衍?” 二人也犯了难,责罚重了,担心刘衍愤怒再去生事,责罚轻了,崇祯帝这边又不可能同意。 见二人都不说话,崇祯帝咬着牙说道:“拟招:山东总督刘衍救援藩王不力,致使汉王一家死于奸人之手,后又看押人犯不力,致使人犯尽数死于祸患,其罪不小,今予以斥责,并罚俸五年……” 说到这里,崇祯帝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钦此!” 洪承畴与陈新甲顿时松了一口气,汉王之事可以告一段落了。 崇祯帝随后又说道:“阁老要警告刘衍一番,告诉刘衍,山东是大明的山东,如果他不能镇守地方,朕也绝不会再姑息!” 明末大军阀 第300节 “臣,领旨!” 洪承畴与陈新甲出了皇宫后,二人相视苦笑,便一同上了洪承畴的马车。 “阁老,刘衍如今势大,朝廷基本上已经无法压制了,今后如何是好?” 洪承畴叹息说道:“走一步算一步吧,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征调各镇精兵南下,尽快围剿李自成所部。” “我看,还是征调杨国柱、王朴、李辅明三部,再加上唐通、马科、曹变蛟三部。” 陈新甲问道:“这么多的总兵官,谁来统领?” “陕西总督孙传庭!” “他?” 陈新甲摇头说道:“他资格不够吧,那几镇骄兵悍将能听从孙传庭的指挥?” 洪承畴想了一下,说道:“那我改日去面圣,给孙传庭请下尚方宝剑。” “阁老为何如此看重孙传庭?是因为此人善战?” 洪承畴说道:“这只是其一。在者,朝廷也必须尽快扶持一个可以与刘衍相互制衡的人,孙传庭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陈新甲摇头说道:“我看此事太难了。杨国柱、王朴、李辅明、唐通、马科、曹变蛟几人之中,除了唐通、马科之外,其余四人都与刘衍关系不错,这一点阁老应该最清楚。让孙传庭带着他们出战李自成大军,我看恐怕是败多胜少。” 洪承畴面色凝重,说道:“那就只能看天意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收获 青州府城西北方向,七里庄。 这处村庄在种植番薯之前并没有什么名字,当地人都称之为北庄。自从杜峰与张耒带人在这里试种番薯,幕府为了便于联络,便采用农部的叫法,将这里命名为七里庄。 刘衍听闻后,还笑着对苗绍说道:“七里庄?村子里是不是还要一种叫七里香的花啊?” 苗绍被问得当即愣住。 六月初的田间炎热无比,张耒和杜峰挥汗如雨,带着一众农部的官吏和七里庄的百姓在田间忙碌,众人全都赤膊上身,光着膀子在田里收获着。 “哈哈,杜顾问,这番薯真的是高产啊,几十颗秧苗种下去,收获的番薯就有这么多!” 杜峰笑着说道:“这算什么,那几十颗秧苗连一亩地都没种满,我估计着,此番收获也就是一千多斤左右。” “有那么多!” 张耒大笑着,说道:“几十颗秧苗就能产出一千多斤,这可是闻所未闻啊。要是小麦和稻谷也能有如此产量,那天下就真的太平了。” 杜峰说道:“小麦和稻谷怎么可能如此高产?倒是这番薯,我在马尼拉的时候曾见过,一亩左右的番薯种下去,只要肥料和水足够,没有什么病虫害,收获的时候能有三千多斤的产量!” 张耒满脸兴奋的看着杜峰,说道:“好!这下好了,太好了!” 张耒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心中充满了希望,恨不得将番薯推广到全山东,甚至是全天下去。 周围众人闻言,也都是喜笑颜开,这段时间的忙碌辛苦总算没有白费,番薯试种算是开门红,成功了! “部长、杜顾问快看,是督臣来了!” 张耒和杜峰急忙抬头四处观望,只见大队骑兵从北面的官道冲进了七里庄内,为首一人便是身穿便服的刘衍,众人很快策马来到田间,纷纷下马。 早在半个月之前,张耒与杜峰商议着番薯即将收获,便派人向刘衍禀报了此事。 刘衍大笑着走入田间,看着已经堆积起来的番薯,能在这个时代看到这么多的红薯,真是让人高兴,真是怀念烤红薯的香气。 “拜见督臣!” 张耒、杜峰等人纷纷行礼,那些雇佣的七里庄农户更是全部跪下,见到山东总督的面,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户早就吓得颤颤巍巍了。 刘衍笑着说道:“哈哈,诸位辛苦,都起来吧,不必多礼。” 随后刘衍拿起一个番薯看了看,与后世经过不断优化培育的红薯有些不一样,体积更小,也更加坑坑洼洼的,不知道味道如何,是不是像后世红薯那样甘甜可口。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这番薯,也就是红薯,本就是为了果腹,为了让百姓不至于饿死,是用来对抗饥荒的,至于味道如何,根本不在刘衍的考虑范围内。 “都收获了吗?” 张耒擦了擦汗,此时也顾不上炎热,急忙穿上衣服,说道:“启禀督臣,都差不多了,一共也就不到一亩地,已经都收获了。” 一旁的杜峰也赶紧穿上了衣服,说道:“督臣,这是第一次种下,收获了大概一千多斤吧,不过下一茬就好了,这些番薯切成小块培养好,直接种下就是种子,而且那些秧苗也能种下。这么多的番薯和秧苗,足以种十几、二十亩,下一茬收获就会多很多了。” 不过刘衍也有担心,说道:“如果这样一轮一轮的种下去,这番薯会不会退化,额,也就是产量会不会越来越少?” 杜峰微微一愣,然后说道:“有这种可能,不过也有办法解决,那就是培育更好的种子。” “具体有什么办法?” 杜峰说道:“有,我在马尼拉的时候,曾向当地种植番薯的农夫讨教过,具体来说有两个办法。” “第一个办法叫做藤薯窖藏育苗法,就是将当年收获的番薯藤储藏在地窖中,一定要保证充足的水分和温度,让番薯藤不至于枯萎,在地窖中甚至继续生长。等到第二年的时候,再将地窖中的番薯藤取出来扦插培育小苗。” “第二种办法叫薯根育苗法,就是冬天的时候搭建一处潮湿、温暖的房子,将薯根移栽到房子内,等到来年春天就可以取出来直接栽种了。” “当然,这两种办法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采取的番薯和藤苗必须是优中选优的,而且每个两年要对番薯藤进行嫁接,当可避免产量越来越低的弊端。” 刘衍听完很是诧异,因为在印象里马尼拉是属于热带吧?那边也有冬天吗,怎么第二种办法是专门在冬天培育番薯的? 杜峰听完刘衍的询问,说道:“当时我听那本地农夫说起的时候,也是很诧异,毕竟马尼拉那边常年湿热,基本上没有太冷的时候。那农夫说起过,第二种办法是从佛郎机人那里学来的,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刘衍点了点头,暗道:“这就难怪了,那些西班牙人肯定在本土也种植了红薯,好像西班牙的冬天也是很冷的。” 随后张耒也拿起一个红薯,笑着说道:“督臣,这个东西好吃吗,是什么味道啊?” 刘衍也不敢保证此时的红薯与后世是否一样,于是笑着说道:“这就要问杜顾问了。” 杜峰说道:“这番薯要是生吃的话,很脆、有些甜,却没有什么汁水。如果烤熟或者是蒸熟,那就非常的软糯,香甜浓郁。” 张耒干了半天活,此时听杜峰说起,不由得有些馋了,笑着说道:“这些番薯如此珍贵,一定要保存好,今年还能再种一查。只是不能尝一尝,真是遗憾。” 刘衍笑着说道:“那就尝尝!” 众人诧异,虽然番薯有一千多斤,加上秧苗一起,可以种植十几、二十亩,可是这个数量对于整个山东的灾民来说,依旧是杯水车薪。所以每一个番薯、每一根秧苗都是很珍贵的,众人想不到刘衍会如此好说话。 刘衍在一堆番薯中挑挑拣拣,找了四根发育并不是很好,不算太饱满的番薯,对众人说道:“来,咱们把这几个烤了,尝尝味道!” 众人大喜,张耒去打水清洗番薯,杜峰找了一处地方挖坑做灶,苗绍去找柴火。 很快几人就准备好了,刘衍掏出火折子点火,将四根番薯直接丢在火堆里。 周围的农夫、农部官吏、护卫将士纷纷围了过来,众人都没见过烤熟的番薯,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心中很是期待。 很快,一股浓郁香甜的味道就飘散开来,众人嗅着鼻子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杜峰笑着说道:“对,就是这个味道,真是想不到,咱们大明距离马尼拉何止数万里之遥,也能再次吃到烤番薯!” 刘衍看火候差不多了,便让苗绍灭火,然后将四根番薯取出来,剥了皮,露出了里面如同板栗一般的“番薯肉”。 “来,每个人都分一点,尝尝味道就好。” 说完,刘衍自己直接趁热掰下一小块,众人很快便将四根番薯分光,围在前面的十几个人都分到了一小块,可是后面的人却只闻到了香味,四根番薯根本不够众人分的。 刘衍看着众人遗憾的表情,笑着说道:“不要急,我估计等到明年的时候,至少在青州府一带,番薯可以大面积种植了,到时候大家都能吃到。” 张耒意犹未尽的说道:“哈哈,这番薯还真好吃,督臣见识过人,杜顾问胆识过人,我等能吃到番薯,都是托督臣、杜顾问的福啊!” 杜峰顿时红了脸,嘿嘿的笑着,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刘衍则说道:“本督可不是引进番薯的第一人,其实在万历朝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开始在福建种植番薯了。只是当今天下大乱,这番薯也在各地消声遗迹了。估计其余地方即便还有人种植,也是零星而已,根本无法推广种植。” 杜峰说道:“督臣说的对啊,这番薯可是好东西,咱们此番收获之后,再推广种植,来年的日子就好过了。再过个两三年,在山东各府全面推广,到时候即便有了旱灾、饥荒,咱们山东各地也不怕!” “是啊,” 刘衍听了杜峰的话,也不禁感叹道:“手里有粮,才能心中不慌啊!” 随后刘衍对张耒说道:“这些番薯和秧苗全部妥善储存,不要被人偷了。另外你和杜顾问商量一下,尽快种下一茬,争取今年再收获一次。” “是。” 张耒说道:“督臣,属下准备在青州府城内修建一处窖藏,第二茬收获之后,将所有的番薯和秧苗储存起来,由专人看管、照看。” 刘衍点头说道:“好,具体事宜农部拟定就好。” “督臣进城休息一下吧,属下这段时间就在青州府城待着了。就是中营参将沈拓前段时间刚刚率部前往济南府城驻扎了,不然今晚还能让沈参将请客,属下与督臣吃他一顿。” “哈哈,还是算了吧,沈拓的军饷都存起来娶媳妇用呢,本督还是去找别人打秋风吧。” “督臣不回济南府城?” “先不回。” 刘衍说道:“此番本督要巡视各地,看看各地新政的落实成果。” 第四百三十四章 工商业大兴 六月十三日,青州府日照县。 一大早,城中最大、最豪华的客栈儒雅楼门口,伙计笑呵呵的开了门,然后与掌柜一起,恭恭敬敬的将楚韵非送了出来。 如今的楚韵非虽然还是幕府商部的主事,经营着晒盐场,可是身家却早就今非昔比了。 随着新政的推广,山东各地商业繁盛、工坊大兴,再加上之前几年间,晒盐场的积累,此时的楚韵非手中,已经有了四处盐田,分别位于大盘堡、大嵩卫的大山所、海阳所,以及日照县的夹仓镇。 其中夹仓镇南面六里外的盐田,是楚韵非新近开垦的,刚刚将盐池等各种设施修造完,修建了各处房屋、临时库房、盐场的围墙等,并且还在夹仓镇内买下了大片的宅子,作为盐田工匠家眷的居所,以及海盐的囤积之所。 如今朝廷的权威日渐消减,各地对于私盐已经不再纠察,而且也没有能力再去查了,所以楚韵非手中产出的海盐已经几乎是摆在明面上贩卖了,根本没人管。 “呵呵,楚大官人慢走,多谢大官人光临小店,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 楚韵非一身华丽的丝绸青衫,即便天气炎热,薄薄的青衫穿在身上也并不是很热,更何况楚韵非的身边还有两个仆人随时用扇子扇风,随意楚韵非的脸上连一滴汗珠都没有。 “嗯,你这客栈还算干净,就送到这里吧。” “是,多谢大官人称赞!” 楚韵非上了马车,这是一辆车辆工坊出产的最新四轮马车,不但装饰了各种精美的饰品,车轴和车辕等部件也是最新的设计,马匹拉起来非常的平稳,坐在车厢里也更加舒适。 楚韵非坐在车厢里,左右各有一个镂空的铁质圆球,各自放在一个铁盘子里。 那铁质圆球的里面,竟然是冰块,让车厢内凉丝丝的,便是这个时代的“空调”。 “去夹仓镇。” 明末大军阀 第301节 “是。” 车夫扬鞭驾车,马车在几名随从的陪同下,出了县城,朝着南面的夹仓镇而去。 夹仓镇在日照县南面十几里,原本是一处靠海吃海的小镇,百姓人口不多,只有一百多户,经营一些海货、各方特产,吸引着往来商贾从这里经过,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个繁盛的所在,人口也随之增加到了三百多户。 而如今随着新政在日照县落实,夹仓镇便更加热闹起来,肥皂、各种灯具、烧锅酒等货物在镇子里都能见到,还有各种皮货等等,俨然已经成为青州府南面的一处商贸集散地。 而且夹仓镇还开着三家水泥铺,对外出售水泥,使得镇子上有不少修造工匠,每日都能见到雇主前来雇人去盖房子,也算是夹仓镇的一大特色。 楚韵非在夹仓镇南面的盐田建成,之所以用时很短,就是用了夹仓镇上的水泥工匠,房屋和院墙等全部使用水泥建造,坚固又快捷。 此时马车进入夹仓镇,楚韵非透过车窗看向外面,只见街道上人来人往,估计南来北往的商贾和货运队,比镇子上的百姓人数还要多。 “这夹仓镇还真是热闹。” “官人有段时间没来了,眼下新政得力,各地商贾和有钱人家都在做生意,开商铺、开工坊,甚至是开矿,各种商货日渐丰富,就连小民都跟着赚了不少的钱财。” 车夫笑着说道:“我家大儿子就在琅琊山矿场讨活计,那是处石灰矿,虽然辛苦了些,可是酬劳却丰厚,比种地强啊,用不了几年就能攒够钱,去下聘礼娶亲了。” 楚韵非笑着说道:“是啊,咱们山东有督臣坐镇,那是全山东百姓的福气。你看看河南、陕西、山西,看看辽东各地,那里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与他们相比,咱们现在就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啊。” “官人说的对。” 车夫越说越兴奋:“要我说,就应该让督臣到北京城去当宰相,朝廷里那些大人没什么本事,打仗打不赢,治政没本事,把好好一个天下弄成这样,比咱们督臣差远了!” 楚韵非大笑起来,说道:“希望如此吧。” 说话间,马车停在了一处院落门口,这里便是盐田的府库。 楚韵非下了马车,守在这里的伙计认出了楚韵非,纷纷过来行礼。 “里面如何了?” “官人放心,都已经收拾妥当了,随时可以存入海盐。” “护卫都到位了吗?” “都来了,一共三十七人,已经在里面安排住下了。官人放心,只要盐田那边开始晒盐,咱们这里就算是不如正轨了。” “嗯,很好!” “还有件事……” 楚韵非问道:“何事?” “官人,小的刚才听人说,有一队披挂铠甲的精锐铁骑从夹仓镇外面经过,朝着盐田那边去了。” “嗯?” 楚韵非知道新军各营都在向济南府城收缩,各地由已经整编完毕的驻防军守卫,青州府这边是驻防军一营,指挥使便是贾洪雨。 可是楚韵非却感到奇怪,没听说驻防军中有精锐铁骑啊? “听说驻防军的夜不收和护卫,到现在都还没装备铠甲,肯定不是贾指挥的部下,那会是……” 楚韵非当即拍手,大叫道:“走,去盐田,是督臣来了!” 楚韵非三步并作两步上了马车,然后飞驰出了夹仓镇,没过多久便赶到了盐田。 “督臣!” 楚韵非一下马车,便一眼看到了苗绍,以及正在一处晒盐池旁边查看的刘衍。 “属下拜见督臣!” 刘衍笑着说道:“原来是楚大官人啊。” 楚韵非苦着脸抱拳说道:“督臣就别笑话属下了,那都是为了生意,属下才不得不装装样子,平日里属下没什么架子,也不穿这些丝绸衣服。” “哈哈。” 刘衍笑着说道:“无妨,有钱了,吃点喝点穿点,这都不是问题。就是记住一点,不该拿的钱,千万不要拿!” “是,督臣教训的是。” 刘衍招呼楚韵非陪自己走一走,苗绍也跟在后面,三人在盐田各处走着、看着,楚韵非殷勤的为刘衍介绍各处的情况。 看了一会儿,刘衍很是满意,不过脸上的笑容却慢慢收了起来,说道:“这次本督从青州府城一路看过来,新政在各地基本上都落实了,只不过也有些问题。” “现在咱们山东各地商业和工坊都遍地开花,到处都是做生意的商贾、在店铺和工坊、矿场谋生的百姓,大家手里的钱财多了,心也跟着浮躁了。” “特别是你们商部的人,每日经手的银币成千上万,甚至是十几万,一个不留神就会出事,可千万不要被贪念蒙蔽双眼。” 刘衍越说语气越森然:“朝廷为何将天下治理得大乱?归其缘由,吏治腐败是一个很大的原因,本督可不想麾下官吏也是如此。如果真的让本督查到有谁贪赃枉法,不管是谁,就是一个字:杀!” 楚韵非此时大汗淋漓,急忙抱拳说道:“督臣放心,属下虽然小有积蓄,但都是积攒的俸禄与晒盐场的分红。那些商贾为了多进一些海盐,年节都会给属下送礼,但是除了一些吃食之外,那些钱财、房产,属下都是退回去的,根本不敢要。” 刘衍笑着说道:“呵呵,本督知道楚主事不是贪财之人,不过洁身自好只是最基本的,更重要的,还要管住下面人,不能让手下人胡来。” 说到这里,苗绍便接过来说道:“楚主事,其实督臣两天前就到了,这两天一直在夹仓镇走访。你留在盐田府库的那两个伙计手脚可不太干净,府库修建的银币,以及招募护卫的工钱,他们都吃了回扣,此事你可要管一管。” “如果楚主事觉得不好管,我也可以帮着楚主事料理一番。” 此时楚韵非心中直骂娘,那两个混账竟然干出这种事,还让督臣给堵住了,这下自己也要跟着吃瘪。 “苗参将放心,此事我一定办好,一定给督臣一个交代。” “不是给本督交代,而是给你自己,给盐田所有工匠、伙计一个交代!” “是,属下遵命!” 刘衍见楚韵非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便笑着拍了拍楚韵非的肩膀,说道:“好了,这些问题也不是你的责任,以后多留意就好。这几年你的功绩还是很大的,晒盐场现在每月的纯利应该有五十多万两吧?” 楚韵非说道:“是,差不多是五十五万多两,现在山东六府之地的官盐基本上已经被咱们冲走了,全山东吃的盐,几乎都是咱们海盐商社出产的。而且每月还有不少海盐销往北直隶和南直隶,收益非常稳定。” “是啊!” 刘衍感叹道:“现在幕府兵部的军费每月开支很大,光是军费每月就要支出六十二万多两,再加上马匹费用、将士们的吃穿用度,各处军营运转费用,以及城池、工事的修筑费用,现在每月的军费至少需要一百万银币!” “你这海盐商社就能供应一半的银币,可见你功劳之大!” 楚韵非感动的直接流泪,抱拳说道:“有督臣这句话,属下就算是累死也值得了。” 刘衍说道:“好了,本督就看到这里,还要赶着去灵山卫城,那边还有大事要办,时间可是很紧的。” “大人还要巡视灵山卫城?” 刘衍说道:“是啊,之前本督从朝廷那里,要来了天津卫的不少造船工匠,一直放在灵山卫城内养着,现在山东商贸、工坊大兴,商部的收益几乎是翻番的增加,商会的收益也大幅增加。” “呵呵,现在本督有钱啊,哪怕幕府各处开支也增加了不少,但结余更多,是时候将目光放到大海上了!” 如今幕府商部各工坊基本上都成立了商社,各商社收益大增,光是海盐商社就有五十五万多银币的收益。 如果将商部所有商社的收益加起来,现在幕府光是从商部获得的收益,每月就有一百六十多万银币,基本上可以支付军费开支和所有官吏的俸禄支出了。 商会与农部的收益,基本上就是“纯利”,这就给了刘衍很大的底气。 楚韵非说道:“督臣想走海上商路?” 刘衍笑着说道:“大海之上,可不光有商路!将来你就知道了。” 第四百三十五章 造船厂 经过兵马整顿之后,灵山卫指挥使一职被裁撤,现在由驻防军第四营中部中总千余名将士驻防。 刘衍、苗绍率部抵达灵山卫城后,中部千总提前收到消息,已经将安置在城中的所有造船工匠集结了起来。 此前朝廷从天津卫调集了不少造船工匠过来,刘衍将众人安置在灵山卫之后,还命幕府兵部不断从各地招募造船工匠,光给工钱、不用干活,如此待遇顿时响应者纷纷。 如今聚集在灵山卫城的造船工匠已经有两千多人,还有两千多木匠、铁匠以及各类学徒人等。 可以说,刘衍手中的造船人才储备,已经相当充足,再加上幕府现在的财力也有了充足的保证,建造造船厂、打造海船的时机已经成熟。 “属下拜见督臣!” 驻守在灵山卫城的千总率部在城外迎接刘衍一行,刘衍笑着与其寒暄了一番,言辞之间多有赞许之意,让那千总感动不已。 随后刘衍说道:“造船工匠都集结完了吗?” “督臣放心,所有造船工匠、木匠、铁匠、学徒人等,已经全部按照督臣的命令集结完毕,就在城中校场等待,督臣进城休息一下,便可以前去视察了。” “直接去校场。” “督臣一路车马劳顿,还是休息一下……” 刘衍笑着说道:“那么多工匠等本督一个人,本督心里可过意不去,还是早点去看看安心。” 很快,刘衍一行策马来到校场,此时校场内人山人海,四千多工匠、学徒正在烈日下聚集,众人早已经大汗淋漓,汗水湿透了衣衫,却不敢找地方乘凉。 刘衍见状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瞪了跟在身后的千总一眼。 苗绍见状拉着那千总,低声斥责道:“你小子要倒霉了!那些工匠都是督臣准备重用之人,你竟然让人家在大太阳地下暴晒,找死啊!” 千总顿时醒悟,急忙向刘衍告罪。 刘衍说道:“你记住,我总督府治下,工匠、百姓是比官吏、士绅还要重要的,切不可慢待,更不可虐待!” “是,属下不敢,请督臣责罚!” “罚两个月军饷,下次再犯,直接免职!” “是!” 刘衍叹息一声,说道:“带人去准备大量的淡盐水,分发给那些工匠饮用,再找来随军医官,带上祛暑药在这边候着。” “是!” 那千总急匆匆的跑去安排,刘衍则对苗绍说道:“临走的时候,给那个千总五个银币,算是本督自己掏腰包给他的。从军吃饷养家糊口也不容易,长教训就好。” “是。” 随后刘衍走上高台,所有工匠顿时看了过来,眼神中充满了感激,是刘衍花费大量银钱供养着众人,让众人在这样一个世道里,还能够养家糊口,过上安稳、踏实的日子,这样的上官足以为之效死力! “诸位到灵山卫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本督一直将养诸位,就连你们的家眷也一并居住在城中,为的就是今日。” “本督决定在灵山卫筹建一座造船厂,这将会是大明朝规模最大、技术最好、出产最多的造船厂,而你们将是这座造船厂的第一批工匠,这座造船厂的所有荣誉,都将从你们的手中诞生!” 所有的工匠都被这番话说得激动不已,虽然众工匠听不太懂刘衍的话,不过也能够明白,跟着眼前这位总督大人,在他手下的造船厂干活,前途一定非常好,只管甩开膀子好好干活就是了。 随后刘衍看向苗绍,问道:“幕府兵部的人什么时候到?” 苗绍说道:“启禀督臣,咱们从青州府那边出发的时候,属下就已经派快马联系幕府兵部了,算算日子,估计这几天就应该能到了。” 明末大军阀 第302节 刘衍点了点头,说道:“这处造船厂暂归幕府兵部管辖,等到兵部的人到了,再筹划具体的修建事宜。” 苗绍说道:“督臣放心,时间上不会耽搁的,现在幕府财部按照督臣的要求,已经送来了六批钱粮物资,以及修建造船厂所需的木料、铁料、水泥等物资,招募的修建工匠与民夫也有三千多人,已经全部到位了,随时可以开始修建。” “嗯,很好!” 随后刘衍又说了一些鼓舞士气的话,期间驻守灵山卫的千总带人送来了大量的淡盐水,分给众工匠饮下,刘衍看着那千总大汗淋漓的样子,不由得点头。 刘衍在视察了工匠之后,便与苗绍前往灵山卫城以南的海边。 此时这处海滩已经被幕府兵部的“先遣人员”用木栅栏围了起来,禁止周边的百姓进入。 这是一处很好的港口所在,滩涂入海之后便是数米的落空,可以停泊大船。并且这边的风浪也不是很大,更为难得的是,因为这边的海滩是半月形,两边都有陆地“怀抱”着,致使冬日里的海水也不会结冰,是一处良好的无冰港湾。 在这里修建造船厂,刘衍还准备一并建造一处深水港口,作为将来海军的第一处基地。 刘衍在苗绍的陪同下,策马巡视海滩。此时整个被木栅栏围起来的海滩上,已经有数不清的帐篷,错落有致的排列着,丝毫不乱。 帐篷中便是提前聚集过来的民夫、工匠等人,还有一部分调集过来的驻防军将士,负责维持这边的秩序。 另外刘衍见到在海滩靠内陆的一侧,已经修建了二十多间房屋,由一道院墙单独围了起来,有十几名驻防军将士把守着。 “督臣看,那边应该就是囤积钱粮、物资的所在。” “嗯。” 说话间,这边的主事听闻刘衍前来,快步跑来拜见。 “属下幕府兵部主事谭笑拜见督臣!” “起来吧。” “谢督臣!” “本督看了一圈,你这边管理的很好,不错!” 谭笑面露笑容,说道:“督臣满意就好,属下也算没白费心力。” “这边有这么多的工匠和民夫,钱粮还够用吗?” “暂时够用,两天前,财部的人又运来一批物资,督臣放心。” 正说话间,一队骑士策马赶来,苗绍大笑着说道:“督臣看,是田部长来了。” 很快,幕府兵部部长田辉叙滚下马来,气喘吁吁的向刘衍行礼。 刘衍一把将田辉叙扶起来,问道:“田部长怎么累成这样?” “属下接到苗将军的消息后,便日夜不停赶来,生怕耽误了督臣的大事。还好,没晚太久。” 刘衍感叹的说道:“有你们这样的部下,什么样的大事都不会延误,也都能干成!” 随后刘衍命田辉叙休息一会儿,半个时辰后,刘衍带着众人来到海滩的一处高坡。这里虽然不算太高,只有几米的样子,但是却足够俯瞰整个海滩。 “督臣请看,关于造船厂的修建,幕府兵部已经有了初步的方案:造船厂采用湿船坞的建造方法,规划有四座建造船只的船坞,在船坞连接大海的一面,分别建造一座水闸,当船只建造完毕后,便打开水闸,放海水进入船坞内,船只便可以浮在水上进入海中。” “除了四座湿船坞之外,造船厂还包括铁匠作坊、木料加工作坊、布料及绳具作坊等配套工坊。将来为了打造战船,属下以为还应该在造船厂内预留火器工坊的位置,战船所需火炮、火铳全部就地打造,以节省运费和时间。” 田辉叙一边命人展开幕府兵部的设计图纸,一边对照实际地形为刘衍讲解着,每一处作坊的位置,每一个船坞的位置,都非常直观的呈现在刘衍面前。 “不知督臣还有别的意见?” 刘衍说道:“本督以为,将来的火器作坊不宜放在造船厂内,毕竟制造火药及定装弹有一定的危险性,容易发生火灾,不得不防。” “另外,在造船厂的外面,要修建一座港口,用来停靠船只,特别是停靠将来咱们自己的战船。所以港口上的配套设施一定要齐备,规模也要足够大。” 田辉叙纷纷记下,说道:“督臣放心,建造图纸立即修改,最迟明日便报给督臣过目。” “嗯。” 刘衍说道:“明日设计图纸敲定之后,这边就要立即开工,现在是盛夏,造船厂、各处作坊以及港口的修建、完善、人员安排等事宜,都需要时间,必须要赶在寒冬来临前完工!” “是。” 田辉叙心中沉甸甸的,这个时间有些紧,满打满算也就还有三、四个月的时间,却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做。 “督臣,属下现在就召集工匠修改图纸,争取今日就定稿。” “好。” 当日刘衍便住在了海滩上,趁此机会与那些工匠、民夫聊聊天,了解一下各地的民情。 深夜时分,田辉叙疲惫的来到刘衍的营帐内,将一份修改过的图纸递上:“已经按照督臣的意识修改完毕,请督臣过目。” 刘衍看着一脸疲态的田辉叙,说道:“图纸本督看就行了,你先回去睡觉,有事明天再说。本督知道时间紧迫,可谁也不是铁打的,要知道休息,不然累倒了,什么事都干不了。” 田辉叙笑着说道:“属下还不困,先在督臣这里等等吧。图纸没问题了,今晚属下便将修建造船厂的事情布置下去,明日一早就能开始干了。” 刘衍见状摇了摇头,便不再说什么,低头仔细看起图纸。 这份图纸很详细,中间靠海的四个船坞,每个船坞都是独立的,相互之间有各自的操作空间,可让工匠活动,或是打造需要的各种部件。 在船坞的北面,便是造船厂配套的各种作坊,按照造船工序的先后,这些作坊距离船坞的位置也不一样,全都按照工序优先的原则布置。 在船坞的两侧,是府库和官署等房屋,再外面便是造船厂的食堂、厨房、公厕、浴室等设施。整个造船厂由一道高大的院墙围住,只有南、北两道门。 北面的大门连通一条官道,直通灵山卫城。南面的大门则通往港口。 港口的规模很大,按照图纸上的描绘,可以停靠四千料的海船二十多艘,分为五个栈桥,每个栈桥都可以停靠至少四艘海船。 另外,港口的一应配套设施和房屋也都足够,分布在港口栈桥和造船厂之间,便于彼此之间联系。 至于火器作坊,则被安置在造船厂北面两里外,是一座单独的院落,与造船厂、港口都有道路连接。 刘衍看完之后,说道:“不错,造船厂、港口等就按照这份图纸修建。” 田辉叙长出一口气,说道:“属下遵命!” 第四百三十六章 农社 青州府,七里庄。 刘衍在灵山卫督促造船厂事宜的同时,幕府农部与兵部联合下发公文,将在山东各地建立农社,消息也随着幕府快马传到了七里庄内。 此时幕府对于各地驻防军的整编已经完毕,六个营的驻防军分布在各地,再加上新军各营,刘衍手中的兵力已经达到十五万左右,而且全部都是精锐战兵。 刘衍在出发巡视地方之前,便下令将新军各营、驻防军各营将士的军户身份全部转为军籍,就如同是后世军人一般,单独成册。 凡是参军的男丁之家转为军籍,享受税收五折的优惠,其家眷可以加入各地的农社,由当地的甲长里正组织人手,帮助军属家眷耕种,并且优先提供耕牛、种子、农具等。 同时,加入军籍的兵将家眷还有其他各种优惠待遇,这些都是普通百姓无法享受的。 刘衍希望用这种办法来提高新军将士的地位,恢复民间崇尚武力的风气。 当然,刘衍麾下的兵马全部都是脱产的职业军人,现在是没有服役时间限制的,等到将来平定天下之后,刘衍还会规定军人具体的服役年限,一旦退役便可以恢复民籍,而军籍享受的优惠待遇也将失效。 此时在七里庄内,农部部长张耒与顾问杜锋依旧带人忙碌着,现在番薯的种植面积已经从不到一亩地,增加到十八亩左右。 因为众人都是第一次试验种植番薯,所以难免有些不足之处,种出来的番薯和秧苗有一些不合格的,所以第二次种植的时候,面积比之前预估的要小一些。 “部长,你看那边。” 杜锋好奇的指着不远处的一块农田,张耒也看过去,只见二十多个七里庄的农夫聚在一起,里正在那边宣读着什么。 “部长,咱们不去听听?” 张耒笑着说道:“听什么?定然是在宣读农社的事情,公开下发的公文,还是我与荀副部长一块起草的呢。” “农社?” 看着杜锋一脸茫然的样子,张耒说道:“我说你平日里也不要只顾着埋头种地,有时间也学习学习。督臣不是说过了吗,幕府的官吏,必须要识文断字,至少也要达到秀才的水平,像是什么时政、史料、公文、天文地理等,都要知道一些,否则在幕府中是没有前途的。” 杜锋咧嘴说道:“还是算了吧,前几天我也去村子里正那听过两次夜课,可是识字太难了,比我种了一天地都难!” “那你就甘心一辈子当个顾问?” 杜锋笑着说道:“那有什么不好,同样是种地,我还有农部的俸禄拿,又有个官身,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张耒顿时哑然。 旁边,七里庄的里正也是新军退下来的一名伤残旗长,此时正兴奋的大声说道:“都听清楚、听明白没有?村子里,凡是家中有子弟在新军各营、驻防军各营服役的,都可以享受这些优待,从今日起三天内,到我这里登记。等报上去之后,与幕府兵部的花名册核对无误了,便会给你们各家发放一块牌匾:光荣之家。靠着这块牌匾,你们便可以享受优待了。” 一个老头顿时说道:“村子里也就三两户是,那个叫什么军属的,其余各家都不是,那优待我们没有?” 里正说道:“对,只有军属有优待,其他人没有。不过大家也不用泄气,我看这个世道还会乱下去,督臣肯定还会源源不断的征召兵马,到时候谁家有年龄合适的男丁,都可以去报名参军,为国效力,为督臣效力,顺便也为自己争取优待和军饷!” 众人纷纷围着里正问东问西,有人询问督臣何时再征兵,有人询问要是阵亡、伤残了怎么办,能拿到抚恤吗,还有人询问,要是发下来的军饷和优待被人克扣了怎么办。 里正大声说道:“什么时候再征兵,大家听我通知就好,到时候幕府兵部会下发公文的。” “抚恤怕拿不到?你看看我,我这半个手掌丢在辽东锦州了,回来不但拿到了朝廷的抚恤,督臣还单给了一笔抚恤,另外还让我当了里正,有个养家糊口的差事。我就是人证,你还担心什么?” “什么?担心参军后军饷和优待被克扣?在山东谁敢克扣军饷?督臣没说话,各营的镇抚官就先砍了他的脑袋!” 众人听着里正的话,心中都对参军充满了向往,围在里正身边议论纷纷。 这时有两户村民挤了过来,都是年过五十的老夫妇,见到里正后,便纷纷询问:“大人,是说我们家中有好处拿,对吗?” 里正笑着说道:“不是拿好处,是享受优待。你们家中有谁在军中,报上军中番号及姓名,我报上去核实一下,就把优待落实到你们两家。” “我小儿子在驻防军第二营,左部中总,是一个小队长,叫王聪。” “我家中独子在新军前营中部中总,普通大头兵一个……” 里正一一记下,说道:“几位先回去等消息吧,我今日就派人送到青州府城,等青州府一并报上去。” “对了,那个谁,你带几个人,这几天先帮着这两户下田劳作。虽然没来得及核对,不过能说出军中番号,应该错不了。” “什么?你家中也忙?” 里正看着那笑着推脱的男子,怒声说道:“那你他娘的加入农社干嘛?人家的儿子在军中服役,有了战事人家儿子要冲上去杀胡人、杀贼寇,去拼命的,要不然你能在家中如此安稳的生活?” “你加入了农社,每月有五十文的工钱,你以为这是白拿的?这是幕府洒下的真金白银,不想烦劳民力,又想拿钱又不想帮着军属种地,好处不能让你一个人都占了!” 里正指着所有人,怒声说道:“你们都给我听着,加入农社虽然给钱不多,但是需要你们干的事情也不繁重,轮流帮着这两家下地就行。谁要是想混日子不干活,那就把领走的工钱交还回来,今后在七里庄也别想再待下去!” 刚才说话的那个男子讪讪的笑了笑,急忙给里正和两户军属赔礼,表示这就去家里拿农具帮忙。 众人见那男子的窘态,顿时笑成一片。 里正见状也是笑骂道:“他娘的,这就对了,知错就改便是好汉子!” 当日,里正将两户军属的信息送往青州府城,几天后,整个青州府的信息也被整理好,送到济南府城幕府官署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天之后的事了。 明末大军阀 第303节 此时田辉叙还在灵山卫盯着造船厂的事情,幕府兵部的事务暂时由副部长荀景云负责。 看着各府陆续报上来的信息,荀景云带着兵部的官吏抓紧时间核对,几乎绝大部分的信息都是能够对上的。荀景云当即命人将核对完毕的信息反馈回去,尽快落实优待政策,将所有军属囊括进农社之中。 但是也有极少数滥竽充数者,对于这类想混进来,领取优待政策的害群之马,荀景云根本不留情面,直接将这些人拉了一个名单,然后转交户部和农部。 由户部与农部对这样的滥竽充数者进行惩罚,不但增加一成的税赋,而且今后幕府有什么利民政策,这样的人也不在其列,以三年为期。 对此,户部部长赵民、农部部长张耒纷纷赞成,收到兵部的转办公文后,便立即派出人手落实执行了。 刘衍收到消息时,也笑着对苗绍说道:“这个荀副部真是暴脾气,这样一来可有人要遭罪了。” “这样的人,遭罪也是自找的,活该!” 刘衍笑了笑,随即说道:“派人通知幕府兵部、农部、户部,惩罚的期限由三年改为一年。三年征收重税等一同惩罚下来,是要破家的,太重了。” 苗绍一边记录着命令,交给等候在左右的传令兵,一边抱怨道:“督臣就是心太善,见不得别人过不好。” 刘衍也感叹道:“是啊,本督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心肠太软,下不了狠心!” 随后苗绍说道:“督臣,造船厂这边已经开始修建了,一时半会儿也完不成,咱们是不是先回济南府城,等这边有眉目了再过来?” 刘衍思索了一下,说道:“也好,估计现在幕府那边已经积压了不少公务,先回去吧。” 田辉叙听闻刘衍要走,急忙赶来,说道:“督臣要回去?” “本督先回去,这边竣工的时候,要派人提前通知本督,到时候本督还要再来的,造船厂第一批建造的船只,本督是要亲自过问的。” “是。” 刘衍看着胡子拉碴、满面倦容的田辉叙,说道:“还有,你是幕府兵部的部长,凡事不能都亲历亲为,要注意休息。另外造船厂的主事也要提前物色人选,尽早报给我。” 田辉叙心中感动,红着眼眶说道:“督臣放心,属下会挑选可靠之人的。” “行!走了。” 当日,刘衍、苗绍率部从灵山卫出发,返回济南府城。 就在同一时间,幕府兵部副部长荀景云收到各地报上来的公文。 按照幕府兵部的规定,驻防军将士不论级别,每人都有五十亩的耕地放下。可是如今各地可用于分发的耕地却不足用,只是不少军属都怨声载道。 荀景云大吃一惊,之前农部不是开垦了不少荒地吗,为何还是不够用? 第四百三十七章 大拓荒 刘衍返回济南府城后,便被幕府兵部副部长荀景云堵住:“督臣,各地新军、驻防军将士的应分耕地都不足,有些军属甚至只分到了十余亩耕地,问题很大啊!” “之前落实新政的时候,农部和户部不是从各地士绅、官吏、商贾手中收上来大批耕地吗,有低价购买的,有追回的,也有主动放弃的。怎么现在耕地又不够分了?” 荀景云说道:“属下已经与农部、户部两边都核实了,确实是拿到了不少耕地,但是山东各地大灾,各地流民、灾民数不胜数,各地要安置百姓、恢复生产,那些收缴上来的耕地不断分发出去,早就基本发完了。轮到新军、驻防军将士分发耕地的时候,从农部、户部转过来的耕地已经没有多少了。” 刘衍眉头紧锁,曾经许下的称诺必须实现,否则便会失信于民,对于军心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于是刘衍说道:“立即派人去青州府城,将张耒叫回来。” “另外幕府兵部立即筹措部分钱粮,按照每户五十亩的数额计算,先将五十亩耕地所得的收益,按月发放给那些没有分到耕地的军属。” “是。” 荀景云忽然灵机一动,说道:“督臣,属下以为督臣所说恰恰是一个好办法,可以直接解决眼下的难题啊。耕地不足,直接按月给军属发钱、发粮就好了。” 刘衍摇头说道:“这个办法本督之前也想过,可是最后却自己给否定了。” “为何?” “你想想看,新军连同驻防军有十五万人马,就算三分之一的军属没有分到耕地,幕府就要背负上五万户的开支。而今后随着军队不断扩大,这笔开支还会不断增加,负担会越来越重。” “另外直接给军属发钱粮,也会引发分到耕地之人的嫉妒,还会让军属习惯于伸手向幕府要钱,形成惰性。” “最为严重的是,用这个办法,就意味着至少五万户百姓将不再种地、生产,完全就是被供养的状态,对于山东各地的民生恢复也是极大的打击!” 荀景云想不到看似很好的办法,竟然有这么多的弊端,也是一阵后怕,当即说道:“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准备钱粮,先暂时应付着,等张部长回来再做理会。” 六天后,张耒风尘仆仆的赶回了济南府城,在总督府内,张耒得知了各地耕地不足的情况,并没有太多的诧异,而是说道:“督臣,属下以为各地并不是耕地不足,而是山东六府的耕地大多还是集中在各地官吏、士绅、商贾手中,他们交出来的耕地,也仅仅是一小部分而已。” “属下以为,当下解决耕地不足难题的办法有两个,一个是继续从各地官吏、士绅、商贾手中夺取耕地,另一个就是调集钱粮、征召民夫,开始在全山东范围内开垦荒地。” 刘衍叹息一声,说道:“本督自然知道耕地都在谁的手里,本督也想过继续从那些官绅豪强手中要出耕地来,可是眼下却不实际。” 刘衍现在的确是有心无力,虽然新政已经稳定的落实到位,山东各地的民生和税收都大幅向好,可是外部环境却越发恶劣。 根据朝廷发来的塘报,宣府镇总兵官杨国柱、大同镇总兵官王朴、密云镇总兵官唐通、山海关镇总兵官马科、东协镇总兵官曹变蛟几人的兵马已经陆续南下,陕西总督孙传庭也被崇祯帝任命为三边总督,统领陕西、山西、宣大各地军政事。 可是李自成的声势更大,河南只剩下开封城还在苦苦支撑,高名衡与陈永福如同历史上一般,被流贼大军围困在城中动弹不得。 而山西、陕西两省,则在李过、李定国等部的肆虐下,大部都已经失陷。 紧接着李自成留下一部贼兵继续围困开封城,自己率领流贼主力几十万大军威逼潼关,将孙传庭的督标营堵住关内,其余各部明军纷纷前往支援,却被流贼大军不断阻击。 到了现在,明军各镇兵马竟然还在各自为战,万分艰难的向潼关方向集结,根本就没完成集结,随时都会被流贼大军各个击破! 所以在眼下这个局面下,刘衍不可能再去动官绅豪强的“蛋糕”,不能让山东动荡起来,必须时刻保持最好的状态,以应变眼下的局势。 张耒见刘衍不愿意从官绅豪强手中继续收缴耕地,也明白其中的难处,只是叹息一声,说道:“属下明白督臣的难处,那就只能开垦荒地了。不过属下需要几天时间,根据农部掌握的各地实际情况,来核算需要的人力、财力和物力数额,核算之后再向督臣禀报。” 刘衍点头说道:“好,尽快就好。” 三天后,张耒来到总督府,给刘衍递上了一份山东垦荒方略。 刘衍拿到方略看向张耒,只见张耒满脸胡须,眼中还有不少的血丝,便说道:“这三天没怎么睡吧?” 张耒苦笑着说道:“属下基本上就没睡。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农部上下这三天基本上都在忙着这个方略。山东各地农田的基本情况、分布情况,各地可开垦荒地的分布情况,哪些荒地可以开垦,那些荒地投入太大、距离城镇太远暂时不宜开垦,这些情况都要一一整理。” “幸好这几年随着各地新政的落实,压着各级官吏走出门,到辖区内实地查访,农部陆续掌握了大量关于耕地的数据,否则督臣就是逼死属下,也拿不出来这份方略。” 刘衍说道:“这就是数据储备的好处。好了,这份方略我先看,今天你什么都不要做,回去睡觉。农部有谁跟你一样劳累的,也一并放假一天,回家睡觉去。” 刘衍将张耒“赶走”之后,便翻看这份方略。 农部将山东各府可开垦的荒地分为三等,第一等是靠近城池、村镇,地力还算可以,投入修建水利设施就可以耕种的;第二等是靠近城池、村镇,但是地力一般,或者很差,即便投入钱粮修建水利设施,也不会有多少产出的。 而第三等便是距离哪里都很远,周围荒无人烟,这样的耕地即便地力很好,也难以开垦出来,除非迁移百姓过来,在周围新建村子。可是这样一来,不但投入巨大,农时、户籍等因素牵扯太多,不现实。 张耒将这三等耕地的数量做了统计,第一等只占两成,第二等占四成,第三等占四成。 刘衍看完摇了摇头,按照幕府兵部给出的缺田军属户数,第一等、第二等耕地就算全部开垦出来,也还差了一些。 “那就转变思路吧,那些军属也可以给安排到各处工坊、商铺去,有一份稳定的收入即可。” 于是刘衍便在方略中写下批示,命农部与商部、商会协调一下,让商部、商会尽可能的安排一些军属,以工坊、商铺的工作来替换五十亩耕地。 刘衍自然知道以现在百姓的理念来说,估计不会有多少军属愿意放弃五十亩耕地,去选择工坊和商铺的工作,所以就要加大宣传力度。 去工坊和商铺工作,可以学到一门手艺,可以增长见识,也许将来下一代就不用脸朝黄土背朝天,等等。 刘衍在批示中将宣传的重要性也一一写明,让农部加大宣传力度。 第二天一早,张耒收到了刘衍的批示,随即来到商部,与宋公明协商起来。 “呵呵,这没问题啊。烦劳张部长给我一份名单,各府、各州、各县需要安排的军属情况,我也好联系当地的工坊、商铺。” 张耒说道:“好,明日一早,我派人送来,此事就谢过宋部长了。” “呵呵,你我还客气什么,都是为督臣解忧。只是此时要想推行起来,恐怕难度不小,毕竟现在的老百姓,最看重的还是土地。乱世里只有土地才是最实在的,没有土地就没有粮食,也就没有了活下去的保证,这个观念在百姓心中可是根深蒂固的。” 张耒说道:“这是自然,只是在咱们山东要好许多,有督臣在,谁能在山东闹事?有灾了,幕府也会赈济,所以逃荒之事发生的可能性非常低。农部会加大宣传的,今日我便调集人手,前往各地去宣讲。” “好,我商部也调集些人手,配合农部去动员那些军属。” “那好,此事就这么定了,我还要赶回去。” 宋公明笑着说道:“张部长别着急回去,咱们许久未见,今日我做东,去城里的鸳鸯楼吃宴席。” “哈哈,宋部长好雅兴。只不过眼下农部事务繁多,真的是走不开,下次吧。我还要回去部署开垦荒地的事情,下午还要去财部,找岳部长讨要钱粮呢。” 宋公明叹息一声,说道:“我看整个幕府里,就你和兵部的田部长最是奔波,你们都是劳累命。有些事情,交给底下人去办就好,不要事事都亲历亲为,这样会累垮啊。” 张耒笑着抱拳告辞。 三天后,财部拨下大批钱粮,农部官吏开始分批出动,前往山东各地雇佣民夫,大规模开垦荒地,同时安顿尚未分到土地的军属百姓。 这次垦荒,可以说是山东近百年来最大的一次,声势浩大,就连曲阜的衍圣公孔胤植、山东巡抚颜继祖、德王朱由枢都听到消息,众人惊叹之余,都震惊刘衍的财力和动员能力。 要知道在全山东范围内同时大拓荒,需要征召的民夫,需要组织的人力,需要调集的物资都是海量。 这还只是开垦荒地,如果是对外作战呢? 可以说,这次大拓荒不但让山东百姓见识到刘衍一心为民的决心,也让各方势力认识到,刘衍这个山东总督的强大实力,已经不是朝廷可以节制了的。 很快消息传到京城,洪承畴闻讯喟然长叹,对左右说道:“刘衍手握强军,又善于收买人心,其志向绝不小,其势力已不可制!” 崇祯帝从王承恩处听闻山东大拓荒的消息后,则是一个人坐在御书房内整整一天,默然无语。 第四百三十八章 卷土重来 同月,就在山东各地大拓荒的同时,李自成率领流贼中营抵达潼关。 潼关北临黄河,南踞山腰,自东汉建安元年建成后,便是关中的东大门,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潼关设于东汉末,当时关城建在黄土塬上,隋代南移数里,唐武则天时北迁塬下,形成潼关城旧址。唐置潼津县,明设潼关卫, 潼关乃是秦、晋、豫三省要冲之地,形势非常险要,南有秦岭,东南有禁谷,谷南又有十二连城;北有渭、洛二川会黄河抱关而下,西近华岳。周围山连山,峰连峰,谷深崖绝,山高路狭,中通一条狭窄的羊肠小道,往来仅容一车一马。过去人们常以“细路险与猿猴争”、“人间路止潼关险”来比拟这里形势的险要。 潼关古为桃林塞,明洪武五年千户刘通筑城,明洪武九年,指挥金事增修城牌“依山势而曲折”筑城墙,后称明城。北临黄河,南跨凤凰、麒麟二山,东断东西大路临黄河南延上麒麟山;西断东西大道靠河南沿上象山。城门开六处,每处各有两洞,中有瓮城相连。 东门称金陡,先名“迎恩”,后改“平藩两陕”;西称“怀远”,后改“控制三秦”。南门有两个,东边的称作上南门,先名“凌云”,后改“麟游”,再改“览山”;西边的称下南门,先名“迎薰”,后改“凤□”。北门也有两个,靠西边的是大北门,先称“吸洪”,后改“霸英”。南北水关门有两个,南边北门筑闸楼七间,里设天桥;北边门筑闸九间。六大城门,除南门无楼外,东西城各有两个。 潼水穿城而过,经潼津桥注入黄河。城内建有金陵寺、钟楼、望河楼、吕祖庙、阅书楼、象山祖师庙及牌坊、楼阁多不胜举,古称“金碧辉煌,映映川原”。 潼关城墙依山势曲折蜿蜒,东南包括了麒麟山、砚台(又称印台山)和笔架山,西南囊括凤凰山和蝎子山(又称象山),并将潼河入黄河段囊括进关城之内,使得由南向北流入黄河的潼河穿越潼关城而过。 经过扩建的潼关城城池南高北低,北临黄河,东、西、北三面城墙高五丈,而南边的城墙,最高处竟有十丈。整个城池周长十二里。城内街道纵横交错,关内关外,山上山下,也修建了不少的名胜景致,这些景点逐渐流传,在当地负有盛名,成了民间盛赞的潼关八景:雄关虎踞、禁沟龙湫、谯楼晚照、道观神钟、中条雪案、秦岭云屏、风陵晓渡、黄河春涨。 只是此时潼关城内,却已经每人再有心思去欣赏这些胜景,因为李自成率领的数十万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从东西两面将潼关团团围住,连一只山雀都飞不出去。 此时的流贼大军可谓是东山再起,兵力甚至更胜以往,光是流贼中营的兵力就已经达到二十多万,李自成的中军在潼关东面十里外扎下营盘,权将军田见秀,制将军贺锦,前果毅将军任继荣率骁骑两万五千、甲兵两万、步兵和死兵五万围堵潼关东面。 而刘宗敏则率领后果毅将军吴汝义,副威武将军党守素,左威武将军李锦,统帅甲兵两万、步兵和死兵十万在潼关西面,从这边发动主攻。 如今李自成经过开封之败,被刘衍所部数万新军精锐打得人仰马翻,在李岩、李定国、宋献策等人的建议下,痛定思痛,开始对流贼各营进行新一轮的整顿,各营开始大规模操练兵马,即便是普通的死兵和步兵,每日也要进行一定程度的操练。 明末大军阀 第304节 同时,李自成还对各营的兵备进行调换,尽量做到统一装备,重新组建了火器营,从各处搜集精良的火铳和火炮,命李定国、艾能奇操练炮手和火铳手。 一番整顿下来,流贼不但兵力更胜以往,战力也开始飞速提升,迈出了从流寇向正规军转变的第一步。 与此同时,李自成在李岩、李定国的强烈建议下,不再攻下一处城池就立即铲城,而是每打下一处城池,便留下兵马驻守,派驻官吏进行管辖,开始从流寇转变为割据势力。 此时刘芳亮率领的左营经略陕西各地,袁宗第率领的右营在扫清山西各地,这两路基本上都是势如破竹,毕竟陕西、山西本就是流贼的“老区”所在,有群众基础在。 此时山西全境陷落在即,陕西也只剩下潼关、西安等少数城池还在苦苦支撑。 李来亨率领的前营、李定国率领的火器营正在围困开封城,准备拔出这个河南最后一块钉子。 李过则率领后营会同老营的四十多万人马、家眷,在河南各处部署。李过本人更是率部进驻洛阳城,消息传出,天下震动。 而与李自成这边一路高歌猛进不同,大明这边的局面几乎快要崩盘。 孙传庭率领督标营一万多人,以及潼关守军四千多人,被李自成的二十多万人马困在城内,日日拒守,却等不来援兵。 随着杨国柱、王朴、李辅国三镇兵马南下,李自成也调集袁宗第的右营北上阻击。 王朴见状直接率部跑回了大同镇固守,这里已经是山西境内最后属于大明的重镇,王朴生怕有失。 随后李辅国也率部大踏步的后退,毕竟自己这个总官兵官实力太弱,根本挡不住流贼大军的冲击。 只有杨国柱率部继续南下,与袁宗第部在潼关以北的山西平阳府遭遇,双方展开激战后,杨国柱大获全胜,斩首两万余,收复了平阳府城。 但是杨国柱刚刚率部进驻城池,隔天便被袁宗第指挥大军围困在城内,宣府镇三万多精锐将士困守城中,城外却是流贼右营的十几万大军,以及多到数不清的流民人海。 至于唐通、马科两镇援兵,从接到兵部调令到现在,已经过去许久,二人的兵马却还在北直隶一带磨蹭,完全就是敷衍了事。 只有东协镇总兵官曹变蛟率领麾下全部兵力三万五千人马杀向山西,准备与平阳府城的杨国柱部回合。 潼关东瓮城上,三边总督孙传庭满面愁容的望着远方,流贼大军在东面的营垒就在十里之外,此时还不断有流贼的骁骑、斥候在不远处驰骋着,肆无忌惮的窥探城防情况。 而在西面,今日上午已经持续了大半天的激烈战斗,城中守军死伤三百多人,虽然刘宗敏率领的流贼大军伤亡更大,可是以流贼的庞大兵力来讲,死伤个三两千人,基本上就是九牛一毛的事情。 孙传庭此时忧虑交加,感叹自己这些年来起起伏伏,却总是不能一展抱负,每当即将功成名就之时,便会遭到打击。 “时也命也!” 孙传庭有时候也在感叹,为何自己一手创建的秦军,无法与刘衍的新军一样,横行南北打下一番天地? 孙传庭自万历四十七年中了进士,初授永城知县,后于天启初年进入北京任职,为吏部验封主事,再升至稽勋郎中,正当步步高升之时,却在两年后因不满魏忠贤专政,弃官回乡。 转眼到了崇祯八年秋,孙传庭出任验封郎中,后越级升为顺天府府丞。崇祯九年=三月,孙传庭主动请缨任陕西巡抚,负责剿灭流贼大军。 就是在这一次,孙传庭在榆林建军,便是明末赫赫有名的秦军。孙传庭率秦军在子午谷的黑水峪以逸待劳,激战四天后高迎祥溃败被俘,送往北京处死,这是孙传庭一生最为高光的时刻。 随后孙传庭率部接连打击了流贼大军圣世王、瓜背王、一翅飞、镇天王等部,使关中以南地区趋于平定。而后孙传庭率部又与洪承畴在潼关南原以重兵埋伏,使闯王李自成部几乎全军覆没,李自成仅以十八骑兵突围而走。 至此,陕西境内的流贼大军几被镇压下去。此时明军情势大好,但因清军在此时攻入长城,崇祯帝急调洪承畴与孙传庭回京防御,李自成便得到喘息。 这也是孙传庭一生的遗憾,此时站在潼关城头上,孙传庭依然是长吁短叹。 “人生短短数十年,而今回想起来,却恍如隔世!” 孙传庭此时非常想见一见刘衍,这个山东总督威名赫赫,北击清军、南败流贼,战无不胜,其麾下的新军号称大明第一强军,孙传庭一直想找机会与刘衍把酒言欢,一同畅想平定天下、拯救黎民的宏愿,可是如今看来,这个愿望恐怕要成为自己的遗愿了。 “报!” “启禀督臣,流贼刘宗敏部正在集结,意欲攻打潼关西面!” 孙传庭心中叹息一声,流贼日夜围攻,根本不给守军喘息的机会,而东面这边,李自成亲率大军牵制守军兵力,孙传庭不得不在东面部署数千精锐防御,致使西面的防御兵力捉襟见肘,却又无可奈何。 “命督标营各部备战,城中所有军户百姓按照编组准备协防!” “命令点燃狼烟!” “是!” 一旁的一名督标营游击将军用一种几乎绝望的语调说道:“督臣,已经连续八天点燃狼烟了,还会有援兵来吗?” 另一个游击将军说道:“流贼同时从东西两面攻来,恐怕陕西全境只剩下咱们还在坚守了!” 孙传庭怒视二人,那两个游击将军顿时低下头,但是孙传庭却没有出言斥责二人。仗打到这个份上,即便是孙传庭,心中也是缺乏底气的,敌我双方的实力相差太大了。 “走!去西面。” 此时的西城墙上已经杀声震天,西面的怀远门、下南门同时遭到流贼大军的进攻,无边无尽的流贼步兵、死兵呐喊着冲上来,这些流贼军中的炮灰兵力扛着云梯、举着各种各样的木板作为盾牌,手中挥舞着各色刀具和农具,老少、妻小相携相扶的发起冲锋。 孙传庭望着城外的景象,心中并没有多少畏惧,反而充满了悲凉的感觉,那些都是大明的百姓,也许昨天还是勤劳安分的平民百姓,转过天来,就被流贼大军裹挟到了血肉横飞的战场上,携家带口的冲上死亡之地,直到全家死绝为止! “开炮!” 可是孙传庭却依然毫不犹豫的下达攻击命令,因为潼关不能丢,丢了潼关,陕西就宣告全境失守,甚至天下时局都会为之一变,这个结果自己承担不了。 轰! 潼关作为关中第一雄关,城头上部署的各式火炮多达七百多门,数量非常恐怖。光是三千斤以上的红衣大炮,各处城墙上就有四十多门,这样的火力,别说是装备还相对比较差的流贼大军,就算是换做刘衍率领的新军前来攻城,也要吃大亏的。 这也是孙传庭率领一万多人守城,顶住李自成几十万大军围攻半个多月的原因。 可是突然,孙传庭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此时刘宗敏所部阵前陆续推出了大量火炮,数量足有数百门,而且孙传庭通过千里镜观察到,正在操纵火炮的炮手,很多都是投降过去的明军炮手。 “集中炮火,给我打流贼的炮阵!” 此时,即便是孙传庭的语气也变得颤抖了起来,紧接着潼关城内外硝烟弥漫,明军与流贼大军上千门火炮,开始对射,一时间天地山川都颤抖了起来,日月也为之变色。 第四百三十九章 新火器营 七月初,开封城西南方向,十里外。 自从孙可望被刘衍斩杀之后,李定国与艾能奇便痛定思痛,在与李自成各部回合之后,准备借助流贼大军的力量,向刘衍,向大明朝廷复仇。 如今流贼大军声势浩大,上百万人马基本上攻占了河南、山西、陕西,除了开封城、大同镇、潼关这些极少数地方,三省之地已被流贼大军攻占。 李定国与艾能奇也借此机会,在李自成的支持下,重建了火器营。 新重建的火器营兵力更为雄厚,火铳手达到八千人,由李定国率领,另外还装备了两百门火炮,组建了一万长枪甲兵,三万步兵。 长枪甲兵由艾能奇率领,一万人马中有四千人装备了各色铠甲,披甲率已经超过了官军精锐。 另外,八千火铳手基本上装备的都是鸟铳,虽然几乎都是火绳枪,但是相比于之前五花八门各种火铳堆在一起的局面,现在已经算是非常正规化了。 而那两百门火炮,也都是从各地抽调的精良佛朗机炮,其中二十门更是重达四千到五千斤的红衣大炮! 这样的火力,给了李定国非常大的信心,再遇到刘衍率领的新军,即便没有必胜的把握,也能给其沉重打击。 “将军!” 中军大帐内,艾能奇大步走来,说道:“炮队的炮手训练结束了,这些炮手还算刻苦,在那十几个官军炮手的训练下,越来越有样子了。” 李定国笑着说道:“闯王英明,虽然其余各营也携带有大量火炮,我听说中营权将军麾下有数百门各式火炮,可是像咱们火器营这样,给予充足火药、足额粮饷的,还真是没有第二份。所以日常操练一定要严格,要上心,一定要打出战绩来,让其余各营都高看咱们火器营一眼。” 艾能奇说道:“将军放心,眼下各部认真训练,我敢说咱们火器营的战力,放在整个义军中,都是首屈一指的!” “不要自大!” 李定国说道:“明日咱们就要配合前营攻打开封城了,当初因为刘衍在,咱们在开封城下吃了大亏,大业险些在这里折戟沉沙,这一次咱们一定要一雪前耻,让陈永福和高铭衡二贼尝尝我义军将士的怒火!” 艾能奇说道:“我看此战我军必胜!只是闯王有令,破城之后不能再掳掠百姓,只能挑选青壮补充兵力损失。” “你记住,当流寇是没有未来的,只有稳扎稳打,不断经营地盘才能与明廷争夺天下!” 次日一早,李定国、艾能奇率领火器营抵达开封城南。 此时李来哼率领前营的十三万大军已经在城外列阵,将开封城的东、西、北三面团团围住,大军正在调兵遣将,准备全面进攻。 李定国望着西面的前营大纛,对艾能奇说道:“派人联络制将军李来哼,询问大军攻城时间。” “是。” 过了许久,派出去的快马才赶回来:“启禀将军,前营制将军有令:半个时辰后,大军开始进攻开封城。” 李定国点了点头,随即命炮队在火器营阵前展开,两百门火炮在距离开封城两里之外排列成三排,上千民夫与骡马一通忙碌后,炮阵终于成型,紧接着数百炮手开始紧张的填装。 火器营八千火铳手也已经列队完毕,仿效新军阵型,这八千人马组成了六排大横阵,在炮阵后方百步左右待命。 李定国的中军就设在这里,随同八千火铳手移动。艾能奇则率领一万长枪甲兵在后方一里外待命,三万步兵紧随其后,随时准备冲阵。 就在流贼火器营这边忙于布阵的同时,陈永福和高铭衡就站在城头上,望着李定国的战旗,见到两百门火炮正在填装、校准,二人的脸色非常难看。 此时陈永福瞪了高铭衡一眼,说道:“当初我就说过,要留下刘衍的新军继续围剿李自成残部,可是你贪功不同意,现在好了,你我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高铭衡脸色煞白,心中也是后悔不迭,懊恼的说道:“谁能想到李自成能东山再起?如此大功在前,你不是也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吗?” 陈永福不说话了,现在不管谁对谁错,说什么都晚了。 “怎么办?” 高铭衡问道。 陈永福咬着牙说道:“之前刘衍率部驰援的时候,你不是提议掘开黄河大堤吗?现在是时候了!” 高铭衡苦笑着说道:“谁突围出去决堤?” 陈永福顿时哑口无言,此时城中守军已经被流贼打残,只剩下四千多人,骑兵几乎死伤殆尽,现在就算想冲出去挖掘黄河大堤,也派不出人马了。 “你我都将成为朝廷的罪人!” 陈永福大声吼道,愤怒的一拳打在城头箭垛上。 高铭衡长叹一声,说道:“战吧,也许今日就是你我的死期,到时候路上还能结伴而行。” 陈永福愤恨的说道:“谁他娘的要跟你结伴!” “呜~呜!” 突然,城外流贼大军中号角声响起,紧接着南面的流贼火器营兵马齐声呐喊,炮阵上两百门火炮开始轰鸣,不断有炮弹落在城头上。 高铭衡当即扑倒在地,被身边的亲卫家丁拉着逃下城头。而陈永福则是惊呼道:“流贼炮手如此精锐,竟然大部炮弹都能击中城头防御!” 此时城头上一片狼藉,不少堆积起来的滚木雷石被炮弹击中,顿时四散飞开,将四周的守军将士和青壮砸死。 还有十几颗炮弹直接击中了城头上部署的火炮,巨大的力道,直接将那些佛郎机炮砸毁,甚至陈永福还看到两门火炮被砸得原地飞了起来,然后重重的落在城头上,将五、六个守军活活砸死! “开炮!” 陈永福之所以没有提前开炮,是担心引得城外流贼大军提前进攻,心里始终想着拖一会而是一会儿,也许下一刻就有援军赶到了。 可是现在看来,援军是没有的,有的只是流贼持续不断的火炮轰击。 陈永福趴在一处箭躲后面,朝外面观望着,只见流贼火器营的炮阵上硝烟不断,那些贼寇炮手训练有素、有条不紊,射出来的炮弹不但非常准,而且射速还快,让陈永福的心中绝望不已。 明末大军阀 第305节 “这还怎么打!” 轰! 终于,开封城上的火炮开始反击了,南面城头上也部署了一百多门各式火炮,此时城头上炮声此起彼伏,却依旧难以压制流贼炮火。 陈永福气得破口大骂:“齐射,人家的火炮都是齐射,你们东一炮西一炮的,能打得过人家才怪!” 可是此时官军的炮手已经被打破了胆,能够完成填装、开炮的程序,已经算是超常发挥了。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城中守军的军饷基本上已经断绝了,城中周王拒绝再掏钱犒军,让守军士气大跌,此时根本没有多少人死战出力。 “完了!” 陈永福看在眼里,自己带兵多年,这帮丘八在想什么,自己心知肚明,看着手下兵丁四处躲藏、畏头畏尾的样子,陈永福就已经知道,开封城陷落在即! “总镇,北城墙失守了!” 就在陈永福愣神的时候,一名参将惊慌失措的跑来禀报。 陈永福大惊失色,急忙举着千里镜向北面看去,只见流贼前营的战旗已经插在城头上,无数流贼步兵正在涌上城墙,北面的翁城墙和主城墙上已经看不到官军的身影了! 此时陈永福咬着牙,双眼赤红的说道:“传我命令:全军即刻投降!派人赶往巡抚衙门,将高铭衡拿下!” 半个时辰之后,流贼火器营的炮火停歇,大队流贼士兵冲进了开封城,李定国与艾能奇也策马进入城中。 此时开封城内的战斗基本结束,因为陈永福率部投降的原因,城内根本没发生什么巷战,大批的官军和守城青壮都直接投降了。 当然,流贼也没有杀俘,而是按照李来哼的命令,将所有俘虏看押在城中校场等候发落。 “李将军!” 李定国见到前方的李来哼,与艾能奇策马迎上去,双方见礼后,便问道:“我听闻陈永福投降了?” 李来哼笑着说道:“是啊,我也没想到,这个死硬的家伙,竟然会临阵投降,而且还绑了高铭衡!” “什么!” 李定国诧异的说道:“那他们人在哪里?” 李来哼说道:“我已经派人送往潼关那边了,潼关到现在还没拿下,闯王那边更需要这两个人。” 李定国恍然大悟,说道:“的确,那孙传庭得知开封失守,一定会无心应战,也许潼关能够一鼓拿下!” “呵呵,此战火器营打得不错,我看那些炮手操练得很好,看来李将军与艾将军是下了苦功夫的。” 李定国谦虚了几句,便问道:“眼下开封城拿下了,不知下一步如何安排?” 虽然李定国与李来哼是平级,但是人家是正统的“红三代”,李定国自然要询问李来哼下一步的计划。 “前两日闯王有令,命我率部驻守在开封,镇守河南。命李将军率部前往潼关助战。” 李定国微微皱眉,说道:“不是说官军援兵被阻击在平阳府一带了吗,火器营不用前去支援右营袁将军吗?” “不知道。” 李来哼说道:“也许闯王根本没看上那些援兵吧,李将军还是尽快,我看今日就可以出发了。” 李定国顿时愣住,大军连日围城、然后今日又攻城,都不用休整一番吗? 不过李定国看着李来哼有些玩味的笑容,也没有说什么,只能领命,带着艾能奇回营整顿兵马去了。 “将军,这是将咱们当成炮灰了!” 李定国叹息一声,说道:“原本我以为闯王经过开封大败之后,已经痛定思痛改弦易辙了,可是如今看来,是我高看闯王等人了!” “那咱们……” “先去潼关,尽量保住这支火器营,这可是咱们兄弟苟活乱世的依仗啊!” 第四百四十章 援军受阻 平阳府地处山西、陕西交接,治所便在临汾县,府城与县城同郭。 平阳府自三国魏始置平阳郡,“东临雷霍,西控河汾,南通秦蜀,北达幽并”,地理位置非常重要,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 到了大明初年,朝廷重建平阳府,领州六、县二十八。平阳府东连上党,西界黄河,南通汴、洛,北阻晋阳。宰孔所云景、霍以为城。景,太也,谓霍山;汾、河、涑、浍以为渊,而子犯所谓表里河山者也。 杜畿云:平阳枕山带河,天下要地,是也。 此时平阳府城外旌旗稠密,袁宗第率领的流贼右营大军四面结阵,将城池围困得水泄不通,一场攻城大战即将开打。 杨国柱面色疲惫的站在东城墙上,望着城外集结进攻的流贼大军,心中异常沉重。 三镇大军浩浩荡荡南下进剿,可是流贼大军的强悍却让杨国柱、王朴、李辅明大为吃惊,那些几乎可以与清军铁骑相媲美的骁骑,那无边无际,好像根本死不完的死兵浪潮,让宣府镇、大同镇和山西镇将士苦不堪言,三镇将士一路下来伤亡很大,以至于王朴以“保全大同镇,便是保留朝廷在山西的门面”为由,率部撤了回去。 而山西镇总兵官李辅明因为兵力太少,只有七千人马,再刨去一路上的伤亡,只剩下五千多人,一时之间也萌生退意,不顾杨国柱的苦苦规劝,率部撤回了镇内,只留下杨国柱一镇兵马继续南下,而后被流贼大军围困在平阳府城内。 此时杨国柱心中充满了悲怆,锦州之战中,自己与王朴、李辅明也算是生死之交,可是如今面对势如破竹的流贼大军,二人却先后退兵,让杨国柱心中非常不满,难道这就是当初刘衍所说的“军阀作风”? “兵将只知自保实力,而不知国家安危,此乃军阀。我辈绝不可如此,即便我辈被时局推着不得已拥兵一方,也要当做外逐鞑虏、贼寇,内安天下百姓的大军阀,如此才不枉七尺男儿人间一趟!” 杨国柱忽然想起刘衍当初在辽东所说的话,心中感慨万千:“真怀念刘衍在身边并肩作战的日子,那才叫安心,才叫痛快啊!” “呜~呜!” 忽然,城外号角声四起,紧接着流贼右营的十余万大军开始向前推进,从四面朝着平阳府城压过来。 如今流贼右营在之前与宣府镇大军激战的时候,折损了两万步卒与死兵,但是现在依然有一万五千骁骑、三万甲兵与六、七万步卒死兵,兵力上比困守城中的三万多宣府镇将士多三倍! 不过此时杨国柱的脸上依然满是坚毅,以宣府镇将士的兵力与战力,十余万流贼大军不可能攻入城内,只是一场大战下来,麾下将士肯定会伤亡不少。 “也罢!看我此战重创流贼于城下。” 杨国柱大吼道:“传令下去,各部死守城池,杀贼!” 一时间,城头上的战鼓纷纷被敲响,紧接着城头上的火炮与火铳开始轰鸣,军中的弓箭手也开始齐射,各种滚木礌石不断砸下。 宣府镇将士在经历了辽东血战之后,已经脱胎换骨,从战力与心理上已经今非昔比,及时面对数倍于己的流贼大军时,也能够从容面对,可以奋力还击。 “放!” 城头上的炮火和火铳始终没有停顿,城外的流贼死兵、步兵也从未停止冲锋的步伐,那些甲兵之中,也有不少火铳手和弓箭手,如今流贼大军重新崛起,在装备上有了很大的改善,军中的远程兵器数量大大增加,已经可以与官军展开对射。 “啊!” 城头上不断有宣府镇将士被箭矢和铅弹击中,那些不知道如何躲避的协防青壮更是死伤甚多,鲜血已经染红了大片的城头地面。 在东面,杨国柱在一队盾牌兵的保护下,就在城楼上督战,甚至远处依稀可以望见袁宗第的大纛,眼神中顿时露出一丝杀意。 突然,在平阳府城的北面隐约传来战鼓声,随后杨国柱听到北城那边的宣府镇将士发出一声高过一声的“万胜”呼声。 杨国柱面露喜色的望向北面,惊呼道:“援兵到了!” 杨国柱在盾牌兵的保护下,急忙赶到了北城墙,只见东协镇总兵官曹变蛟率领的三万五千精锐已经到了城外,将近一万精锐骑兵在前面开路,后面的步卒大军结阵杀来,以三眼铳和鸟铳、弓箭不断杀伤正在攻城的流贼兵马,北面的数万流贼步兵、死兵顿时崩溃,如同潮水般向东、西两面退去。 “哈哈!” 杨国柱望着越来越近的曹变蛟的大纛,对左右部将笑着说道:“安东伯虎威!快开城门,派一千骑兵出城接应!” “是!” 很快,平阳府城的北城门大开,一千宣府镇的精锐铁骑冲杀出去,将城门附近的残留贼兵冲散,东协镇将士有序进入城内。 城外,袁宗第听闻官军援兵到了,当即怒不可遏,眼下官军兵力增加,自己更拿不下平阳府城了。 右果毅将军刘体纯急忙策马赶来,当即拦住了暴怒的袁宗第:“制将军不可怒而兴兵,如今官军士气大振、兵力增加,我军已经不具备攻下平阳府城的实力,先要让各部将士撤下来。” 袁宗第压下心中怒火,说道:“传令各部立即后撤,汇集到平阳府城西南十里外安营扎寨!” “是。” 刘体纯松了一口气,说道:“我看那曹变蛟部也是远道而来,他与杨国柱都是要驰援潼关的,咱们还有机会击败他们,不必急于一时。” 袁宗第点头说道:“没错,依我看,不如就让他们两镇官军前往潼关,咱们一路追击,即便拦不住,也可以疲敝敌军。” 刘体纯笑着说道:“制将军好计谋!” 很快十余万流贼大军全部撤退,前往平阳府城西南方向扎营。同时曹变蛟所部全部进入城内,然后便带着一众部将来到杨国柱的中军所在。 “感谢安东伯率部来援!” 杨国柱大笑着,由衷的发出了感谢。 曹变蛟笑着说道:“我与定胡伯乃是生死之交,又有国事在肩,岂能见之不救?” 随后曹变蛟看了看屋内,说道:“诶?我在路上听闻大同镇、山西镇与定胡伯一同南下了,为何不见平胡伯、平晋伯?” 杨国柱脸上的笑容顿时消散,说道:“平胡伯担心大同镇有失,便率部撤回去了。平晋伯兵微将寡,也率部随后撤走了。” “什么!” 曹变蛟怒声说道:“此战虽然是平乱,可李闯声势浩大,已经等同于国战一般,他们二人怎可如此荒唐,平白废了我等辽东血战的情谊!” 杨国柱惨然说道:“还有什么情谊,恐怕他们二人心中在乎的,只有手中的兵马,以及享受的荣华而已!” “唉!” 曹变蛟也是一声长叹,这样的体会,自己在叔叔曹文昭战死的时候,也曾体会过,现在看到杨国柱这般样子,心中也很不好受。 “定胡伯,咱们下一步怎么办,是继续在这里等候朝廷增派援兵,还是一同进军潼关,汇合孙督臣?” 杨国柱苦笑着说道:“几天前流贼大军还没有彻底围城的时候,我接到兵部的消息,说是唐通与马科两镇兵马竟然还在北直隶徘徊,根本就没有前来支援的打算。” “至于其余的兵马,估计除了定虏伯的山东新军之外,朝廷已经无兵可调了。可是,如今定虏伯已经功高震主了,朝廷还会征调山东新军前来增援吗?” 曹变蛟摇头叹息,看来如今也只有自己与宣府镇兵马而已,身后再没有援兵了:“既然如此,咱们就继续进兵,咱们两镇精锐有六万左右,城外的流贼兵马也就是十万上下,奈何不了咱们!” 杨国柱点头说道:“好,明日一早,咱们就出城进发。” 次日一早,杨国柱、曹变蛟合兵一处,从平阳府城西城门出城,在城外集结大军、整顿钱粮后,两支大军一前一后结阵向西南方向进发,赶往潼关方向。 到了下午的时候,流贼右营的斥候与骁骑开始出现,不断在两镇大军的周边游荡,时而聚集,时而散开,只要两镇将士稍有松懈,那些流贼骑兵便会冲上来,或是放冷箭,或是投掷标枪、飞斧、铁骨碌等。 两镇之中的夜不收与骑兵虽然奋力驱赶,但是依然防不胜防,毕竟大军行进途中,数万将士前后拉开的距离太长了,足有十几里的距离,流贼骑兵可以从各个地方出击骚扰,防不胜防。 数日之后,两镇将士抵达临晋,这几天的行军下来,两镇各有数百名将士伤亡,大军士气也下降许多,各部将士都显露出疲态。 此处距离潼关只有一百四十多里的距离,大军再行进两、三天,便可以抵达潼关。 可是此时杨国柱与曹变蛟却下达了停止前进的命令,两镇将士进入临晋城内据守。 让两镇将士无法继续前进的原因,便是流贼大军增兵了。 就在两镇将士抵达临晋的同一天,李定国奉李自成命令,率领火器营增援赶到,与流贼右营十余万兵马一起,在临晋南面六里外扎营。 明末大军阀 第306节 根据两镇夜不收提供的情报,杨国柱和曹变蛟知道来援的流贼兵马,乃是重新组建的火器营,还携带了大量的火炮,这个消息让二人如临大敌。 此时宣府镇与东协镇军中虽然也有数十门火炮,但都是小佛郎机之类的小炮,与流贼军中那两百门重炮根本无法对抗。 “还是暂时驻扎城内,想办法打一场,然后再进军为好。” 曹变蛟听了杨国柱的话,也是点头赞同,眼下的情况,不打一场挫一挫流贼的锐气,大军是不可能顺利抵达潼关的。 “只是,流贼火器营实力不俗,此战怎么打?” 第四百四十一章 突击!突击!(一) 临晋城南,五里坡。 李定国、艾能奇率领火器营抵达之后,袁宗第以互为支援为由,让李定国率部在五里坡安营扎寨。好在这里地形较高,适合流贼火器营居高临下发挥威力,同时又可以阻断从临晋城前往潼关的官道,李定国便没说什么,率部挡在了流贼右营的前面。 而袁宗第率领的流贼右营兵马则是后退了几里,在五里坡南面扎营,距离临晋城有十余里的路程,俨然一副退守的架势。 流贼右营中军大帐内,李定国带着一队亲兵前来,却见袁宗第正在吃饭,面前的桌案上摆满了各色美食,在袁宗第的身边各有一个美貌女子,左边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美貌妇人,右边则是一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女,看举止样貌应该都是哪里的大户人家出身,被流贼掳掠到了这边。 “哈哈,美人儿,你们各喝一杯,一会儿也好助助兴!将军我舒服了,你们自有好处。” 袁宗第强迫两个女子饮酒,那两个女子不敢推辞,只好强颜欢笑喝了下去,随即袁宗第便趁着酒兴搂过右边的少女,一张臭嘴便怼了上去,那少女却不敢躲闪,任凭袁宗第随意索取,眼角的泪花在眼眶中不断打转,让人看了心生怜悯。 李定国见状不由眉头紧锁,冷声说道:“制将军好兴致啊,大战在即,却在这里喝酒取乐!” “哼!你我追随闯王南征北战,为的是什么?不就是眼下这锦衣玉食、美貌娇娥吗?有乐子不享用,老子吃过的苦、受过的罪,岂不是白费了!” 袁宗第始终看不惯李定国那张正义凛然的脸,冷声说道:“还说什么大战在即,闯王命你我挡住官军援兵,现在我不是挡住了吗,还打什么打,拦下就行了!” 李定国指着那两个女子说道:“闯王严令:不得劫掠百姓,不得奸淫妇人,杀一人如杀我父,淫一女如淫我母,闯王的话至今仍在耳边萦绕,制将军这是何意?难不成官军在临晋城内住上几年,你我就在城下安心享乐几年不成!” 袁宗第猛地站了起来,脸上怒气萦绕,李定国丝毫不惧,目光直接瞪向袁宗第,两个美女见状也是吓得花容骇然,紧张的不知所措。 片刻之后,袁宗第突然笑了起来,说道:“李将军果然是闯王看重的将才,老子的,是条汉子!” 说完,袁宗第猛地拔出佩刀,当着李定国的面,手起刀落将两个美女砍死,两声惨叫之后,李定国脸色铁青、双手紧握,厉声喝道:“制将军要干什么,为何杀人!” 袁宗第毫不在意的擦了擦刀刃上的鲜血,说道:“此二女乃是奸细,我查明除之,有问题吗?” “另外刚才李将军督促我进攻,我以为右营将士连番作战,需要休整,还是过两日再说吧。” 李定国怒不可遏,看了看血泊中的两个女子,依旧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突然李定国的心中泛起一丝悲痛,自己追随李自成真的对吗,将来李自成真的能成就一番事业,为义父和两位兄弟报仇吗? 这一刻,李定国开始动摇了。 回到火器营营垒后,艾能奇看着脸色很差的李定国,问道:“将军,制将军那边怎么说?” “命全营将士时刻备战,只要官军出动,便立即阻击。” “是。” 艾能奇随后问道:“只有咱们自己?” “哼!可笑义军刚刚取得一些胜利,袁宗第便已经开始贪图享乐,只顾躲在营帐内饮酒淫乱,哪里还有心思作战!” 艾能奇担忧的说道:“我听说各营都有这种情况,要不是闯王、一只虎、李来哼他们极力整顿各营,估计现在义军已经开始纵情享乐了。” 李定国摇头叹息,默然无语。 与此同时,杨国柱与曹变蛟在中军商议,临晋距离潼关只有一百四十多里的路程,两镇将士不能在临晋长时间停留下去,必须尽快突破流贼兵马的阻击,尽快与孙督臣部回合。 二人经过商议,杨国柱部营中战车、火器、沙袋等装备较多,作为先锋进攻流贼火器营。 曹变蛟部骑兵较多,随后跟进,随时支援宣府镇将士。 二人商议完毕,于次日出城南下。宣府镇三万五千大军以各种改装过装备沙袋的战车为先,数个方阵在战车的掩护下,朝着五里坡压过去。 杨国柱的中军大阵稳步推进,大纛在骄阳的照耀下,无精打采的耷拉着,好像此时杨国柱的心情,紧张而又急躁。 同时,曹变蛟率领军中一万铁骑随后,其余一万五千步兵结阵跟随。 两镇六万将士浩浩荡荡逼向五里坡,在距离五里坡两里外停了下来,开始整顿阵型准备进攻。 与此同时,李定国、艾能奇也接到了斥候的急报,二人率领流贼火器营迅速布阵,八千火铳手在坡上结阵,居高临下准备齐射,而两百门火炮全部部署在火铳阵的左翼,位于五里坡的最高处,所有的火炮都对准了宣府镇、东协镇将士的军阵。 “立即派人联络右营,让袁宗第立即率部前来支援!” 李定国派出部下一名掌旅,然后又命艾能奇前去统帅一万长枪甲兵,至于三万步兵和死兵,则全部被部署到五里坡北面的平地上,用来阻挡官军的进攻。 “呜~呜!” 很快宣府镇中响起了号角声,三万五千将士结阵进攻,每个方阵的队列都尽可能的稀松,以减轻流贼火炮和火器的杀伤,这些都是当初在辽东战场上得来的经验教训,此时全都派上了用场。 李定国望着远处的军阵,暗道:“杨国柱的宣府兵、曹变蛟的东协兵果然都是精锐,虽然不如刘衍的新军,但比陈永福等人的河南兵、陕西兵、山西兵强太多了,不愧是跟鞑子血战过的强军!” 此时李定国微微一叹,知道眼前的官军都是血战过鞑子的,应该说都是好汉,可是此时自己却要与之对垒,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 “命炮队开炮,火铳手准备齐射!” “预备!” “放!” 轰! 流贼火器营两百门火炮同时齐射,居高临下的炮弹非常准确的落在宣府镇的军阵中,不少炮弹都直接飞过前面的盾车,在军阵中肆意横扫着,这一轮齐射便有数百将士伤亡,前方的几个军阵顿时一阵骚动。 杨国柱见状脸上也露出了骇然的表情,流贼火炮如此犀利,竟然不亚于辽东奴贼的火力,如此一来,此战怕是一场恶战了! “命令各部加快速度,冲上去!” 轰! 很快,第二轮、第三轮炮击接连落下,但是宣府镇将士依旧顶着伤亡冲上了五里坡,一路上一千多名将士被炮火击杀,尸体和鲜血将冲锋的道路染红。 “好汉子!” 这边,李定国见宣府镇兵马竟然能够顶着两百门火炮的轰击逼到一百多步的距离,心中也是非常赞叹,除了刘衍的新军,大明朝廷竟然还有一支这么强悍的兵马! “火铳手,放!” 此时宣府镇将士的前锋已经与坡下的三万步兵、死兵撞在一起,那些杂兵战力不行,完全就是被李定国当成弃子来用的,目的就是将官军堵截在五里坡下,让炮队能够最大限度的发挥火力。 可是李定国高估那己方步兵的战力,也低估了宣府镇兵马的进攻能力。 三万流贼步兵、死兵只坚持了很短的时间,便直接崩溃,沿着五里坡向两侧奔逃而去,宣府镇大军开始爬坡。 此时宣府镇将士从下面仰攻五里坡,沉重的盾车推进很慢,致使大军中后部聚集在坡下,成为流贼炮火最好的打击目标,大军伤亡不断增加。 杨国柱只好下令全军放弃盾车,以盾牌兵为先驱,直接冲击流贼火器营方阵。 “杀上去!” “干他娘的!” “杀,杀贼寇!” 宣府镇将士被火炮压制打击了一路,心中早就憋着火气,此时纷纷怒吼着开始冲锋,转眼间就冲进了阵前百步之内。 “放!” 突然流贼八千火铳手开始齐射,六排火铳手轮番射击,虽然每排只有一千多人,但是也给宣府镇将士造成了不少的伤亡。 当第四排火铳手齐射之后,宣府镇将士在付出了两千多人的代价,冲到近前,顿时就将流贼火铳横阵杀退,那些火铳手狼狈逃窜,根本想不到竟然还有官军能够顶住四轮齐射不溃散,真是见鬼了! 李定国也是瞋目结舌,原以为天下除了刘衍的新军之外,自己的火器营便是第二等的强军,可是今日一战让李定国明白,普天之下的强军还有很多,万万不可小看天下英雄。 幸好此时艾能奇率领一万长枪甲兵及时赶到,与宣府镇兵马撞在一起,双方展开激烈的搏杀,互不相让。 杨国柱的中军此时也到了五里坡上,望着前面的战线,脸色很难看,那些流贼长枪手身披铠甲、居高临下,虽然现在双方互不相让,但是整体上还是宣府镇将士的伤亡更大一些,形势不利啊。 “总镇你看!” 杨国柱顺着部下一名参将的指引望去,只见曹变蛟部的骑兵开始出击了,大约三千铁骑朝着流贼炮队冲去,很快便冲到阵前,那边同样是杀声震天,流贼的炮火停下了! “哈哈!好,这些我看这些流贼有何办法,儿郎们,给我杀,击溃他们!” 没有了流贼炮火的肆虐,宣府镇将士士气大振,开始凭借兵力优势不断发起冲锋,一轮接一轮的冲击着艾能奇所部战线,那一万长枪甲兵的伤亡开始激增,战线也不断向后退却。 李定国心急如焚,炮队那边肯定是死伤惨重了,自己却只能调集刚刚败下阵来的火铳手前去救援,战况如何还未可知,而正面也开始落于下风。 “袁宗第为何还不来援!” 李定国心中正在恼怒,忽然听到一阵喊杀声,回头一看,是右营右果毅将军刘体纯率领万余骁骑杀到,绕过宣府镇兵马,冲向了后方的东协镇大军。 李定国顿时大吼:“顶住,援兵到了!” 第四百四十二章 突击!突击!(二) 曹变蛟策马军阵之中,身后是七千多东协镇骑兵将士,骑兵大阵的后面,是两万五千步兵方阵。 此时望着冲过来的流贼骁骑,曹变蛟兴奋的吼道:“杀贼,击溃他们!” 七千骑兵将士全都是经历过辽东血战的,此时跟随曹变蛟开始冲锋,士气如虹,怒吼着撞上了流贼万余骁骑。 两支铁骑大军对冲厮杀,双方人马不断交错血战,不断有人落马,不断有战马扑到,将马背上的骑士掀翻在地。骑战的血腥残酷可见一斑。 曹变蛟身先士卒,手中长枪已经饮足了鲜血,猛地一挑,便刺杀了一个骁骑头目,鲜血顿时喷溅而出,将曹变蛟的脸庞染红。 与此同时,刘体纯也率部冲杀,一眼就看到曹变蛟的大纛,然后叫喊着率部杀过来。 此时两军主将都发现了对方,开始率领周围的部下向对方冲去。 两军将近两万铁骑纠缠在了一起,不断对冲、整队,再对冲、再整队,而曹变蛟与刘体纯二人各率数百亲兵在战场中央地带展开了血战,周围不断有大队骑兵呼啸而过,却依然挡不住双方死战到底的决心。 “狗官,给我死!” 刘体纯使用一根大棒,长长的木柄上,一根带有矛头的狼牙棒锈迹斑斑,如果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那其实并不是什么锈迹,而是血迹,这根大棒不知道已经杀过多少人,上面已经被鲜血浸透,形成了血锈! 曹变蛟身经百战,此时毫不惊慌,怒吼一声,手中的长枪对准刘体纯的胸口,策马直接冲了上去。面对砸过来的大棒竟然不躲不闪,让刘体纯大惊失色。 “啊!” 刘体纯大吼一声,手中大棒猛地变招,将曹变蛟的长枪砸开,然后策马与之交错而去。 二人率领的数百亲卫也交错厮杀一阵,各有十几人的伤亡。而周围的大军在各自部将的率领下,依旧在往来冲锋,双方的伤亡还在增加。 “冲!” 明末大军阀 第307节 曹变蛟越打越兴奋,策马率部再次冲锋,远处刘体纯一击不中也怒气上涌,率部迎了上来。 这一次曹变蛟依旧是一副以命换命的打法,手中长枪直奔刘体纯的心口要害。刘体纯见状心中先胆怯起来,手中的动作便慢了一拍,仓促之下竟然没能砸开刺过来的长枪! “啊!” 这一次,刘体纯惊恐的大叫一声,竭力侧身躲避,却还是被长枪刺穿了铠甲,在胸口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刘体纯忍受着剧痛策马而逃,狼狈的逃向战场之外。 随行的数百亲卫见状顿时魂飞天外,纷纷不顾伤亡的冲了上去,将受伤的刘体纯护在中间,在付出数十人伤亡的代价后,才将刘体纯救出战场,朝着后方逃去。 曹变蛟见状大笑起来,战场上的贼寇骁骑军心大动,不少贼寇首领都开始后撤,曹变蛟见状亲自率部冲向落在战场上的掌旗兵,一枪将其击杀,刘体纯的大纛随即倒下。 “杀!杀上去!” 随着刘体纯大纛的倒下,万余骁骑顿时溃败,曹变蛟率部冲锋掩杀,斩获上千级。但是随后便被后面赶来的流贼右营大部人马逼停。 军阵中,袁宗第看着身受重伤的刘体纯,脸色非常难看,又看到狼狈撤下来的万余骁骑,更是暴跳如雷。 只是袁宗第依然不愿意与宣府镇、东协镇精锐正面硬拼,此时吃了亏,便下令大军徐徐后撤,前往五里坡接应火器营撤下来。 “混账李定国,明明可以一路尾随,将官军东一口、西一口的咬死,他非要在这里正面对战!闯王整顿兵马如此不宜,可不是让他如此糟蹋兵力的!” 一边在心中怒斥着,袁宗第一边率部后撤。 曹变蛟见状松了一口气,不过眉头依然皱着,流贼诡计多端,这一路上恐怕依然太平不了。 “各部立即向五里坡靠拢,会同宣府镇继续南下。” 此时在五里坡上,李定国、艾能奇苦苦支撑着,火器营各部伤亡惨重,而宣府镇将士的伤亡也不小,双方就在五里坡这里死拼着。 可以说,李定国、艾能奇的运气实在太差,自从火器营成立之后,先是遭遇了刘衍麾下的新军兵马,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现在好不容易重建了,可是却又遇到了经历松锦之战捶打的宣府镇精锐,而且杨国柱还是个一根筋的倔脾气,使得这场对战一上来就是拼尽全力的死战,火器营再次遭到重创! 李定国在中军望向前方,此时艾能奇率领的一万长枪甲兵已经伤亡至少三成,战线也向后退却了几十步,再后退就要退到中军了。 左侧炮队那边也是火铳声不断,但是官军骑兵依然在那边驰骋,可见派过去支援的火铳手战况不利。 此时李定国将希望寄托在右营上面,好不容易等到刘体纯率部杀到,刚刚却收到刘体纯大纛轰然落下的消息,让李定国直接愣在当场。 “这怎么可能!” 李定国难以置信的望向前方,喃喃自语道:“刘体纯被官军杀了?” 刘体纯可是流贼军中有名的悍将,追随李自成南征北战立下不少战功,怎会如此轻易的就被官军斩杀? 就在李定国愣神的时候,前面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声,李定国急忙看去,吃惊的发现不管是官军还是自己麾下的兵马,都在欢呼雀跃着。 紧接着,李定国便看到官军东协镇大军的战旗出现在战场上,而流贼右营的战旗也从战场右翼过来,双方的援军竟然同时到达! 李定国心中战意高昂,既然双方的援兵都到了,那就死战到底,此战看一看,到底谁能获胜。 可是随后李定国便接到了袁宗第派来的部将:“报!制将军有令,请李将军即可率部后撤,制将军将率右营将士为李将军断后!” “你说什么!” 李定国怒声说道:“大战焦灼,现在怎么撤!” 那部将神情傲慢,如同袁宗第一般,面对李定国的怒斥也不答话,直接拱了拱手,便策马离开了。 就在这时,前方艾能奇也派人过来,请李定国想办法派援兵,可是李定国已经无兵可派,既然袁宗第不愿意率部投入作战,李定国也只好下令撤军了。 “传令各部,立即朝着右营方向后撤,将官军丢给右营阻击!” 李定国咬着牙下达命令,既然你袁宗第耍手段,也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很快,艾能奇率领残余的长枪甲兵撤了下来,数千人马狼狈不堪的冲向右营大阵,宣府镇将士欢呼一声,开始追击。 同时,李定国也撤回了炮队的炮手和火铳手,自己率领中军仅存的兵马前去断后,被东协镇骑兵冲击得狼狈不堪,死伤者甚重。 李定国率部一路苦战,好在官军各部并没有穷追不舍,只是追击了几里路便陆续撤回去了,这才让李定国、艾能奇撤出了不少兵马。 当二人率残部与流贼右营回合,并且见到袁宗第的时候,李定国直接怒声质问:“我率部与官军死战不退,已经牵制住官军主力,制将军为何不能雷霆一击,反而让我撤退,此事必须有个说法,否则我便去闯王面前告你一状!” 袁宗第脸色阴沉,说道:“刘体纯重伤,我部军心动摇,已经无法再战了。” 李定国吃了一惊,艾能奇也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袁宗第接着说道:“再说,我就算率部投入作战,你火器营被重创如此,还能坚持多久?想要完成闯王的命令,就不能硬拼,要一路追击袭扰为主。” 李定国气愤的说道:“这里到潼关只有一百三、四十里的路程,一路袭扰?只怕还没袭扰几次,官军就已经抵达潼关了!” 袁宗第却一脸无所谓,说道:“他们能到潼关又怎样,你我一路疲敌,这些官军到了潼关,也算强弩之末,难道还能冲开中营几十万精锐的阻击?” 李定国冷声说道:“那到时候,制将军亲自向闯王说明好了!” 说完,李定国扬长而去,只留下袁宗第面若寒霜的瞪着其背影。 同时,曹变蛟与杨国柱见面后,二人站在五里坡上面,能够望见坡下的流贼右营大军,十余万大军浩浩荡荡,声势浩大。 “定胡伯,左侧那边的流贼火炮,要立即炸毁,绝不可给流贼留下!” 杨国柱说道:“也好,就用流贼炮队的火药,全都就地炸毁。” 二人急忙派人前去,没过多久却得到回报:流贼炮手在混乱撤退的时候,竟然用水将火药全部浇湿了,现在那边的火药全都不能点燃。 “哼!流贼火器营的主将是李定国吧,此人奸诈无比,当真是难缠!” 曹变蛟遗憾的说道:“可惜了,那些火炮带走又会拖累大军的行进速度,不带走更是便宜了流贼,真是两难。” 杨国柱说道:“派人用铁钉将炮门全部封死,然后咱们立即南下,不能再耽搁了。” “好!” 随即一队官军策马来到炮阵,用扎帐篷用的铁钉堵住炮门,然后奋力抡起大锤,将铁钉全部砸进去。流贼想要重新打开炮门,也会费一番力气,甚至不小心还会弄坏炮身。这也是杨国柱、曹变蛟能做的最后努力了。 随即宣府镇与东协镇将士稍稍整顿后,便继续南下,两镇将士经过一番大战,都各有损伤,此时宣府镇三万五千人马还剩三万左右,东协镇三万五千将士还剩三万三千左右。 大军浩浩荡荡向南进发,一路上袁宗第、李定国不断派兵袭扰,两镇将士就这样一路防备、抵抗,一边日夜赶路,终于在第四天的时候抵达潼关。 此时宣府镇与东协镇将士已经筋疲力尽,大军士气萎靡,就连派出去的夜不收也只是在附近数里范围内游荡,面对流贼斥候的驱赶,变得有气无力,甚至随军的钱粮辎重也遗失了许多。 就在杨国柱、曹变蛟面露喜悦的时候,前方通往潼关的官道却被路障堵住,随后从两侧的山林中冲出无数流贼兵马,看旗号便是流贼中营。 同时,袁宗第率领流贼右营兵马随后赶来,将两镇将士的后路堵住。 杨国柱面色凝重,曹变蛟则吃惊的指着远处的一座小山丘,叫道:“是李自成的大纛!” 第四百四十三章 死得其所 山丘上,李自成站在大纛之下,望着已经陷入重围的宣府镇、东协镇将士,脸色露出了一丝冷笑。 “命权将军田见秀、制将军贺锦、前果毅将军任继荣各率兵马合围上去,再派人给右营传令,命制将军袁宗第立即率部压上来,今日我要聚歼这股数万官兵!” 在两天前,李自成收到了袁宗第派人送来的消息,随即命刘宗敏率中营部分兵力继续攻打潼关,牵制孙传庭的守军兵力,然后自己率中营主力在东面设伏。 没想到杨国柱、曹变蛟二人驰援心切,一路上没有停歇,一头撞了进来。 “放!” 此时杨国柱把心一横,此地距离潼关只有区区数里之遥,这边发生战事,潼关守军肯定能够得到消息,这就足够了,只要守军那边能够及时出击接应,两镇将士很快就可以冲破流贼的包围。 于是杨国柱下令全军就地结阵,以随军火炮,和火铳、弓箭远程杀伤流贼士兵,骑兵与近战步兵严防死守,与流贼拼消耗。 而曹变蛟所部此时正在后面抵挡流贼右营的进攻,袁宗第一心保存实力,不顾李定国的反对,始终小打小闹,让曹变蛟所部颇有余力,甚至在激战的时候,还能全军缓慢的向前移动,半个时辰后,东协镇将士便挺进到宣府镇方阵的侧翼。 “立即给杨帅传信,让杨帅与咱们一起向前推进!” 曹变蛟望着越来越多的流贼兵马,前方权将军田见秀、制将军贺锦、前果毅将军任继荣的大纛分三面不断逼近,至少十几万流贼漫山遍野,放眼望去,此地两侧的山地和林地内,都是不断冲出来的流贼死兵、步兵,还有大队的甲兵不断冲阵。 而流贼中营的骁骑则聚集在前方的官道上,只待两镇将士溃散,便会冲上来收割战果。 此时曹变蛟心急如焚,只希望能够联合两镇数万精锐的战力,迅速冲破流贼大军的围攻,可是一连派出去四波夜不收,却都淹没在流贼大军之中,根本冲不到宣府镇那边。 “混账!” 曹变蛟愤怒的叫骂着,然后忽然望见流贼大部兵马开始向宣府镇那边移动,便知道李自成是想先集中兵力拿下宣府镇。 此时东协镇大军的前方压力骤减,曹变蛟想要率部前去支援,却听到宣府镇军中响起前进的号角声,而夜不收却回报,宣府镇大军根本没有移动的迹象,而是在原地继续与流贼各部兵马死战。 曹变蛟顿时双眼赤红,此时两镇兵马被十几万流贼分割,根本无法取得联络,这是杨国柱在用号角声传信,让曹变蛟继续率领兵马赶往潼关! “杨帅!” 曹变蛟几乎钢牙咬碎,此时东协镇将士已经向宣府镇那边冲击了几次,却都被挡下,随着后面流贼右营不断压迫,曹变蛟明白必须要下决断了。 “传令:全军赶往潼关,攻击前进!” 东协镇三万余名将士结阵向前,前方兵力抽调大半的流贼兵马抵挡不住,开始向两侧溃退,曹变蛟率部终于向前推进起来。 与此同时,杨国柱站在一辆车轴断裂的战车上,望着左侧山坡,只见树林之间人影攒动,不知道里面隐藏了多少贼兵。 突然,从左侧的山坡上,甚至不断有浇上火油的石头从山上滚下来,冒着熊熊烈火,一路冲进宣府镇将士的军阵中,顿时有大片的宣府镇将士被撞杀,更多的人被火油沾染,纷纷燃起大火,惨叫着四处逃窜,将周围不少同袍也给引燃。 杨国柱看着四周的军阵,心中突然之间平静了许多,回想自己这一生的征战,有过辉煌,也有过战败,可是不管荣辱怎样,也算是荡气回肠的一生了。 “只是可惜,没机会与定虏伯把酒言欢,没机会与新军将士并肩作战了!” 杨国柱叹息一声,不知道是为了心中的遗憾,还是为了即将崩溃的宣府镇大军。 突然,杨国柱拔出战刀,顶着远处山上李自成的闯字大纛,高声怒吼道:“儿郎们,随我冲过去,生执敌酋、问罪于前!全军骑兵随我冲阵,各部将士跟进战旗,冲啊!” 杨国柱翻身上马,军中数千骑兵早已急不可耐,护卫着杨国柱从军阵中杀出,直接将围堵在西面的贼寇步兵、死兵撞倒、踩踏众多,在一阵惨叫声中,数千铁骑怒吼着发起了冲锋。 与此同时,宣府镇各部两万多步兵将士也开始移动,结阵跟随在数千骑兵的后面,开始向李自成所在的山丘杀去。 前方,曹变蛟突然听到后面杀声陡然变大,猛地回头望去,只见宣府镇大军开始冲击李自成所在的山丘,而周围的流贼大军好像浩大的漩涡,开始以宣府镇将士为中心,剧烈的旋转起来,双眼顿时泪如雨下。 曹变蛟明白,这是杨国柱与宣府镇将士的最后一击,他们在用自己的性命为自己断后! “加快速度!” 东协镇将士一路攻击前进,当击溃最后一支挡在前面的流贼兵马后,巍峨雄壮的潼关关城就在前方,全军将士顿时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进城!” 很快,潼关东门打开,曹变蛟率部进入潼关,城头上部署的火炮、火铳手和弓箭手随即开火,将尾随而来的小股流贼兵马打散。 此时的战场上,杨国柱似乎听到了潼关方向传来了阵阵欢呼声,随即大笑起来,指着越来越近的闯字大纛,吼道:“儿郎们,随本镇斩将夺旗!” “虎!虎!虎!” 此时的宣府镇大军如同一头发了狂的猛虎,在无数野狼的围攻下,不断受创,体力和战力都在急速下降。所以这头猛虎看准了头狼所在,集中了所有的生命力,发动了最后一击。 明末大军阀 第308节 山丘上,李自成望着不断逼近的宣府镇兵马,脸色也露出了一丝惊讶,随即便对赶来护卫的田见秀说道:“杨国柱乃是官军猛将,与之前被我军击杀的虎大威一样,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支官军也是强悍,如果能够投降就好了。” 田见秀摇了摇头,说道:“估计没可能,当时那虎大威被重兵围困,依然叫战不止,到死也没低头,这个杨国柱也是一样死硬,听闻杨国柱与刘衍关系亲近,更不会向闯王投降的。” “唉!” 李自成叹息道:“朱家明明昏庸无道,却为何屡屡涌现良将?” 田见秀看着大约两里之外的宣府镇将士,有些担心的说道:“这里太危险了,闯王不如暂退吧。” “不退!” 李自成冷声说道:“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只有死路一条!我就在这里看着,看着你们击杀杨国柱,围歼宣府镇将兵!” 田见秀抱拳领命,随即率领一万骁骑缓缓启动,从山丘的缓坡开始向下冲锋,万马奔腾的轰鸣声瞬间响彻战场,前方躲闪不及的流贼死兵、步兵纷纷惨死在自家铁蹄之下,剩下的死兵、步兵顿时尖叫着闪到两侧。 杨国柱双眼圆瞪,此时己方数千铁骑从下而上冲锋,速度根本提不起来,一路下来已经折损了上千将士,现在面对一万养精蓄锐、居高临下冲锋的流贼骁骑,结果如何不言而喻。 可是杨国柱却毫不畏惧,率部直接与流贼骁骑大军撞上,双方随即展开死战。 宣府镇将士此时自知生机已绝,纷纷用以命换命的打法,给流贼田见秀部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随即田见秀也怒火中烧,击中兵马冲击杨国柱所在的中军,数不清的骁骑已经切入宣府镇骑兵阵中,杨国柱持刀上阵,直接与那些悍勇的流贼骁骑对冲,很快身上便伤痕累累。 “哈哈,看来今日这里便是我的葬身之处,这里风景不错,今日本真就死在这儿了!” 大吼一声,杨国柱策马冲向迎面杀来的一个流贼都尉,手中战刀扫过其胸口,瞬间鲜血四溢。 而那流贼都尉也算狠辣,在临死之时,将手中的长枪径直刺进杨国柱的胸口,透体而出! “总镇!” 周围的宣府镇将士纷纷大吼起来,而那些流贼骁骑却欢呼起来,发起一轮又一轮的冲锋。 一个掌旅带着二十几名部下策马抢过杨国柱的尸体,随后便准备策马脱离战场,回去向李自成请功,却被周围的宣府镇将士拦住,双方展开血战。 宣府镇将士誓死也要夺回主将尸体,而那些流贼骁骑为了自己的前程,也是拼了命的抢夺尸身。 很快,双方便各自伤亡了十几人,杨国柱的尸体也在激烈的厮杀中四分五裂,那名流贼掌旅抢到了首级,在部下的掩护下策马离去。 随着杨国柱大纛轰然倒下,宣府镇将士群龙无首,逐渐抵挡不住,越来越多的流贼兵马冲上来,争先恐后的杀人、抢功,三万宣府镇将士在血战一个时辰后,全军覆没,无一人投降! 夕阳西下之时,战场上尸横遍野,三万宣府镇将士的遗体,数千东协镇将士的遗体,被流贼大军暴尸荒野,三万多颗首级被流贼士兵砍下。 而流贼各部也付出了六万多人的伤亡,大部分都是中营的死兵和步兵,还有数千甲兵与骁骑。 李自成对于这样的战果非常满意,特别是斩杀了杨国柱,这份“大礼”足以动摇潼关守军的军心。 此时李自成借助夕阳的余辉看向战场,一天之内十万人死在了这里,浓烈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气中,即便是李自成也不禁皱起眉头。 “让袁宗第率部打扫战场,所有尸体必须就地掩埋!” 此时正值炎炎夏日,这么多的尸体堆积在战场上不去收敛,用不了多久就会爆发瘟疫,到时候倒霉的还是流贼大军。 而袁宗第因为提前给李自成提供了情报,如今打了打胜仗,还想着能够受到嘉奖,却被丢了一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事,顿时发起了牢骚。 “将军有所不知,是那李定国去了中军,向闯王禀报将军在临晋的事情。” 一个刚从流贼中军送信回来的都尉添油加醋的说着,袁宗第怒声说道:“好啊!李定国?老子算是记下这次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 传首 黑夜降临,巍峨的潼关仿佛一位巨大的铠甲武士,矗立在山峦之中,护卫着关中大地。 可是如今在这位巨大武士的周围,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篝火和营帐,从潼关东西两面蔓延到夜幕深处,仿佛无边无际。 孙传庭站在东面瓮城的城楼上,身边便是曹变蛟,二人的脸色万分凝重,充满了悲怆之色。 “宣府镇,完了!” 曹变蛟忍不住双眼赤红,怒声说道:“朝廷调集了六镇边军南下,可只有杨帅与末将一路杀来。可恨那王朴和李辅明半路而回,唐通与马科拖延不至,其心可诛!” “可怜杨帅没有战死在辽东战场上,却死在了流贼之手,可悲可叹!” 杨国柱大纛轰然倒下,十几万流贼欢呼雀跃的时候,曹变蛟与孙传庭都看在眼里,也听闻在耳畔,心中悲愤不已。 此刻,孙传庭怒声说道:“如今天下还有几人真正为国,还有几人真心为百姓?只靠咱们几个死战万次,也无法力挽狂澜啊!” “督臣,眼下怎么办?” 在曹变蛟看来,六镇援兵最终只有东协镇一路抵达潼关,而且兵力受损严重、士气低落,这样的援兵根本无法改变潼关战局,即便进入关城,也是空费钱粮罢了。 孙传庭思索良久,说道:“现在城中督标营还有七千余人,守军还有两千余人,东协镇将士还有三万出头,我军总兵力约为四万。现在潼关内的钱粮还能够支撑一段时间,所以我的意见是,我军继续死守潼关,借助潼关的完备城防与城中火炮,大量杀伤李自成部的兵力,等待战局逆转。” 曹变蛟点了点头,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不过曹变蛟此时对眼下的战局很是悲观,自己从军多年,历经了不少险象环生的血战,可是像今日这种让人无比沮丧的败仗,还是第一次遇到。 此时的曹变蛟无比怀念与刘衍并肩作战的日子,哪怕面对几十万清军精锐,只要刘衍所部新军在,曹变蛟也可以还不畏惧,心中充满底气。 于是曹变蛟发自肺腑的感叹道:“要是定虏伯在,山东新军在,此战何至于到这个地步,也许潼关之围已经解了!” 孙传庭也不禁动容,自己与刘衍并没有太多的交际,不过对刘衍却是闻名日久,早就想与之交往,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更没有机会率军与刘衍并肩作战。 现在想起来,孙传庭心中也有几分遗憾:“是啊,真想看一看山东新军的风采,看一看定虏伯的虎威!” 次日黎明时分,总督府内外便骚动了起来,孙传庭昨晚忙于军务,后半夜才睡下,此时被骚动的声音惊醒,急忙起身走到屋外。 只见曹变蛟一脸悲愤的大步走来,大呼道:“督臣,李自成派来的一队兵马,正举着杨帅的首级在城外东面纵马!” 孙传庭的脸色顿时怒色萦绕,一言不发大步出府门,就穿着一身贴里翻身上马,纵马朝着东城墙冲去。 曹变蛟与一众部将也急忙策马跟上,众人很快来到东面瓮城城楼,只见城外一队流贼骁骑正在欢呼、叫喊着纵马驰骋,为首一个流贼都尉手中高举着一个木杆,上面赫然插着杨国柱血淋淋的首级。 孙传庭冰冷的目光扫过城头上的守军将士,只见所有人都是面若寒霜,每个人的眼神中都蕴含着怒火,城头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向城外,恨不得将城外的流贼骁骑生吞活剥。 “开炮!” 曹变蛟大声吼道:“督臣不可啊,杨帅的首级在那,会误伤的!” “本督命令,开炮!” “督臣!” 孙传庭猛地瞪向曹变蛟,怒声吼道:“杨帅已经为国捐躯,他死得其所!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要做的,就是杀敌,为杨帅报仇,明白吗!” “开炮!” 曹变蛟大吼一声,然后大步走向前方一门已经填装好的佛郎机炮,两名炮手很是激灵,七手八脚的调整好角度,曹变蛟怒吼一声夺过火把,亲手点燃了引信。 周围十几门火炮旁边的炮手纷纷点燃引信,瞬间十几门火炮纷纷开火,不断砸在那队流贼骁骑附近,直接将十来人当场砸得骨碎筋折,当场死去。 幸存的流贼骁骑惊慌的策马逃走,刚才那个流贼都尉也慌不择路的策马狂奔,将杨国柱的首级直接丢下。 曹变蛟看得真切,当即派了上百铁骑出去抢夺。所幸远处监视的大股流贼骁骑很是谨慎,没有进入城头火炮射程过来争抢,明军将士顺利抢回了杨国柱的首级。 当日,孙传庭在关内设灵堂,用上好的木料雕刻成尸身,与杨国柱的首级一同收殓,城中守军尽皆戴孝,而后将杨国柱下葬在潼关关城内。 经过今日流贼的挑衅,潼关内各部明军的士气不但没有被打压,反而异常高涨,正所谓哀兵必胜,几乎所有明军将士心中都充满了悲愤,对于城外几十万流贼大军的围困,众将士心中已经没有了畏惧,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恨意。 李自成听闻丢了杨国柱的首级,当即下令将前去挑选的都尉斩首,其余逃回来的骁骑也一同斩杀。 中军大帐内,袁宗第、李定国、艾能奇、李岩、牛金星、顾君恩、宋献策,以及刘宗敏等中营将领齐聚一堂。 此时李自成怒声说道:“丢了杨国柱的首级,孙传庭部的士气不但没受到影响,反而还会因为愤恨而高涨起来,诸位都说一说,此战怎么打?” 袁宗第看了李定国一眼,然后阴阳怪气的说道:“此事还是让李将军说一说吧,他主意多,应该有办法。” 李定国面不改色、目不斜视,并没有说话。 李定国说道:“大敌当前,诸位还是将心思都放在大战上,伤和气的话不要说,伤和气的事也不要做!” 袁宗第笑了笑,便不再说话。 一旁的李岩叹息一声,说道:“此战中营折损六万人马,其中光是甲兵就有四千。右营也折损了至少三千骁骑、一万步兵。火器营更不用说了,基本上已经算是残了,八千火铳手折损了三千,一万长枪甲兵只剩下三千多人,步兵更是折损大半,收拢回来的只有万余人。至于两百门火炮,被官军损坏后,修补一下能够继续使用的,只有一百三十多门。” “另外刘体纯身负重伤,此时虽然有大夫救治,可是也伤了元气,至少也要休养一两个月。” 李岩在禀报完折损之后,感叹道:“此番我军看似各营都是兵强马壮,可是攻城略地的准备其实并不充分。我等与闯王一样,都以为刘衍所部远在山东,又被明廷猜忌,不会再派过来,其余各路明军都不足为虑,却不想杨国柱、曹变蛟、孙传庭哪一个都不是善类,他们麾下的官军虽然比不上山东新军,却也是一等一的强军,我义军各营与之对垒,即便取胜,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所以学生以为,对于攻取潼关,击败孙传庭、曹变蛟部,我义军绝不能继续强攻了,否则即便打下潼关,义军各营也会伤亡惨重,对于接下来扩大义军地盘的作战,将会非常不利。” 刘宗敏大笑着说道:“哈哈,他奶奶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先生倒是说说,这一战到底怎么打?” 李自成说道:“先生有何计策请直说。” 李岩说道:“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是引诱孙传庭出关。” 宋献策大笑说道:“孙传庭人精一般的人,眼下战局对他不利,他会出关?” 牛金星也是大笑不止,只有顾君恩沉吟不语。 李岩说道:“此前明廷接连调集大军,打了锦州之战、开封之战,然后又封赏从辽东凯旋的各镇大军,听闻还被刘衍联合各镇总兵官,敲了一笔竹杠回去。所以我断定,现在明廷没银子,也没有粮草。眼下这潼关之战,明廷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李自成眼中顿时精光冒出,说道:“好!先生所言在理,既然如此,各营便继续驻扎各地,右营也先返回山西经略,进逼大同镇、山西镇兵马,只留下中营、火器营在潼关围城。” “我倒要看看,明廷还能坚持多久!” 牛金星说道:“明廷的日子不好过,我义军也是如此,百万大军耗费的钱粮巨大,拖延时日的话,我义军同样不好过。” 李岩笑着说道:“好在各地藩王、士绅、豪强手中有大批的钱粮,闯王可下令从这些人身上讨要钱粮,然后给各地百姓分发土地耕种,再从民户中挑选精壮男丁编入各营之中,一边稳定地方,一边扩军备战,如此,则天下可定!” 李定国闻言频频点头,暗道:“这才是争霸天下的方略,李岩先生果然是大才!” 李自成说道:“嗯,先生所言甚是,理应如此。” 十几日之后,孙传庭、曹变蛟部被围困在潼关,王朴、李辅明擅自撤回军镇,马科、唐通依然徘徊在北直隶不愿南下,陈永福投降、高名衡被李自成处死,杨国柱与宣府镇将士全部战死,等等,各种消息陆续传到京师,传到了济南府城。 洪承畴闻讯之后,脸上露出了难得的惊慌神色,急忙找到陈新甲,命其以兵部的名义,严令王朴、李辅明、马科、唐通四人,限期一月必须抵达潼关,否则以抗命论处! 陈新甲苦笑着说道:“阁老啊,这样的命令我已经派人给他们送去两份了,可是没人理会。自从上次刘衍牵头在德胜门外闹了一场之后,这些总兵官便不再将兵部的命令当回事,他们只想着如何保存实力,眼中只有手中的兵马!” 洪承畴长叹不止,说道:“国事怎会败坏到如此地步!” “阁老,眼下最重要的,是劝谏陛下,立即征调刘衍所部驰援潼关。如果潼关丢失,孙传庭与曹变蛟部败亡,那整个河南、山西、陕西就注定沦陷了!” 洪承畴苦笑着说道:“陛下怎会同意?” “现在你我二人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还是进宫面圣吧!” 济南府城,刘衍一个人坐在正堂上,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当初在辽东战场的种种,当初杨国柱、王朴、曹变蛟、李辅明等人聚集在刘衍身边,几人都是并肩作战,结下了战友情谊。 可是到了今日,却是物是人非,就连杨国柱也战死了,刘衍心中不禁悲从中来。 这时苗绍走了进来,说道:“督臣,灵堂准备好了,督臣可以过去祭奠了。” 明末大军阀 第309节 刘衍点了点头,与苗绍来到总督府后院,这里的一个跨院已经设立了一个灵堂,杨国柱的牌位,与宣府镇将士的总牌位都供奉在这里。 刘衍恭恭敬敬的为杨国柱和宣府镇将士上香、烧纸,然后沉声说道:“派一队人马去一趟宣府镇,给杨帅家中送去十万银币。另外告诉杨帅家眷,如果过的不如意,可以到山东来,我刘衍奉养终身!” 「24日上传的草稿,听闻小日本往海里派核废水了,这群人渣吃人饭不干人事,就应该砸几个大当量氢弹过去,净化一下小本子!」 第四百四十五章 崇祯帝的担忧 七月下旬,仲夏之夜的北京城闷热无风,即便是在皇宫大内,也是一样让人感到不适,到处都是蒸腾的感觉,稍微动一动,都是满身大汗,难受至极。 崇祯帝此时身穿一件薄如蝉翼的道袍,身旁还有两个铜盆,里面盛满了冰块,可是坐在御书房内,崇祯帝依然汗如雨下,急得王承恩站在旁边不断摇着扇子。 此时崇祯帝正在看着孙传庭送来的八百里加急奏疏,兵部调集六镇边军驰援潼关,可是只有宣府镇、东协镇两支大军一路杀到了潼关外,最终宣府镇在潼关外全军覆没,主将杨国柱被流贼枭首,东协镇折损很大,狼狈进入了潼关协防。 这样的消息让崇祯帝怒火中烧,原本浩大的驰援之举,朝野上下本来很是振奋,认为潼关之战将会是即锦州之战、开封之战后,又一场大胜仗,天下局势将会因此发生转变,甚至可能会彻底剿灭李自成的流贼大军,实现中兴之象! 可是现实却狠狠的打了崇祯帝的脸,六镇援兵竟然有四镇被李自成的百万大军给吓住了,这让天下臣民如何看待朝廷? 于是崇祯帝当即下诏惩处王朴、李辅明、马科、唐通四人,并且命人连夜将内阁首辅洪承畴、兵部尚书陈新甲叫来。 在等待二人的时候,崇祯帝担忧的说道:“潼关被李自成围困许久,但是孙传庭依然能将消息送出来,这说明什么?李自成打定主意围而不攻,想围点打援,或是消耗朝廷钱粮,要拖垮朝廷!” 王承恩说道:“皇爷,昨日兵部还送来了折子,说是之前送往潼关的几批钱粮竟然都被送到了,一路上都有流贼兵马跟踪,却不见劫掠,可见李闯其心险恶!” “李自成如此有意为之,皇爷不可不防啊” 崇祯帝说道:“现在曹变蛟部抵达了潼关,孙传庭手中已经有精兵数万,如果命其出关进攻流贼,应该可以击败李自成……” 崇祯帝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底气不足,刚刚战死了一镇总兵官,宣府镇数万精锐尽数覆灭,在这个时候命令孙传庭主动进攻,真的是时机吗? 可是现在明知道潼关被围,朝廷还要源源不断的将钱粮送过去,巨大的钱粮消耗已经让国库日渐干涸,兵部尚书陈新甲也几次上奏,要求尽快再调集援兵驰援潼关,不然拖延时日,大军钱粮就要断绝了,到时候朝廷就真的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难道李自成知道朝廷艰难,所有故意围而不打,消耗朝廷的钱粮?” 崇祯帝不相信李自成能有这样的谋略,李自成的部下更不会有如此眼光的人才,心中只是在纠结,是否命孙传庭率部出击。 就在这时,洪承畴与陈新甲赶到了御书房,崇祯帝顾不上让二人行礼,直接将孙传庭的奏章交给二人传阅,然后问道:“朕欲命孙传庭、曹变蛟率部出潼关,主动与李自成部决战,以求一战定乾坤,二位爱卿以为如何?” 陈新甲急忙说道:“陛下万万不可,眼下潼关守军士气低落,刚刚遭到败绩,这个时候强令孙传庭部出击,其军必败!” 崇祯帝面露不悦,看向了洪承畴。 洪承畴说道:“陛下,臣以为应命孙传庭、曹变蛟部继续死守潼关,以二人麾下数万精锐,再加上之前陆续送达的钱粮,死守潼关不成问题。” “同时,朝廷应再次调集援兵,大军集结之后一同前往潼关救援,如此内外夹击,集结重兵与李自成部会战与潼关一带,当可大破百万流贼!” 崇祯帝说道:“马科、唐通、王朴、李辅明四人不停调令,以至于宣府镇全军覆没,总兵官杨国柱身死。朕已经下诏,剥夺四人爵位,免去四人将军封号,命四人交回将军印,命四人返回各自藩镇驻守,以为后效。” “目前这四镇的兵马是指望不上了,而奴贼那边近来也是蠢蠢欲动,所以辽东各镇的精锐也不能调动。江南兵马虽然众多,可战力稀疏,各部兵马防御长江沿线,阻止流贼兵马南下过长江已经不易了,朝廷还有什么兵马可派?” 洪承畴心中感叹,如今各地总兵官形如割据,朝廷却还要竭尽全力供给钱粮,以免其投敌反叛。王朴、李辅明、马科、唐通四人所作所为已经形同叛逆,可是朝廷只能用削减其爵位、封号这样的手段进行惩罚,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措施,长此以往,各地兵将更难调动了。 随后洪承畴压下心中的担忧,说道:“陛下,臣举荐山东总督刘衍率部出战!如今刘衍总督山东,在地方上力行新政,将山东兵马尽数整顿,其麾下又增加数万精锐驻防军,实力强劲,定可大破李自成部流贼。” 陈新甲见洪承畴开了头,也拱手说道:“臣附议!刘衍部兵精粮足、战力强悍,定然可解潼关之围。只要剿灭了李自成部,则关内战乱可全部平息,朝廷便可用数年时间休养生息,而后在全国范围内编练新军,待到国朝军力强盛之时,陛下可派遣一员大将领军出关,彻底光复辽东!” 崇祯帝见二人联手保举刘衍出战,哪怕二人说的天花乱坠,心中依旧很是不满,说道:“汉王之死,朕还没严查,你们敢说刘衍能脱干系吗?现在竟然还要朕以国事重托,是不是太儿戏了!” “他日刘衍剿灭了李自成,朕如何封赏?是你陈新甲让出兵部尚书,还是你洪承畴让出内阁首辅?难道要让刘衍在德胜门外,再威逼朕一次!” 洪承畴此时也把心一横,眼下除了刘衍当真没有别人可用了,于是说道:“陛下三思,汉王之事无凭无据,只有山东藩王的弹劾而已,说明不了什么。如今刘衍在山东各地推行新政,百姓因此受益,而山东各藩王却吃了大亏,他们怀恨在心,将汉王之死附加在刘衍身上,也是可能的。” “是吗?” 崇祯帝说道:“刘衍推行的是什么新政?他一个山东总督,在没有请示朝廷,没有向朕上奏的情况下,私自在山东推行新政,意欲何为!难道山东是他刘衍的山东吗?” 洪承畴说道:“刘衍此举的确欠妥,可其心却是为公,这一点,臣可以作保。眼下潼关战事紧急,朝廷钱粮吃紧,陛下应早下决断,命刘衍尽快调集兵马前往救援,迟则生变啊。” 陈新甲说道:“陛下,臣已经测算过,刘衍所部新军八个营,只需出动六营即可,朝廷可以为刘衍部筹集三个月的钱粮。以臣之见,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陛下迟疑不决,再拖延月余,到时候朝廷恐怕连这点钱粮都筹集不足,届时想征调刘衍部,也是力不从心了。” 虽然洪承畴与陈新甲都在保举刘衍部出战,可是崇祯帝却一点也不动摇,此时在崇祯帝看来,刘衍已经是尾大不掉的存在,山东也已经变成刘衍的天下,不再为朝廷所有。 如果将来刘衍再立新功,朝廷该封刘衍什么官职?到时候这个朝廷恐怕都要仰仗刘衍过活! 此时崇祯帝的心中,已经对晋升刘衍为山东总督而感到后悔,如果当初刘衍在德胜门外抗争,自己这个帝王顶住了压力,也许今日的局面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于是崇祯帝冷声说道:“我大明富有四海,难道没有了刘衍,就无法平定流贼叛逆了吗?难道孙传庭就不如刘衍,曹变蛟也不如刘衍?” “陛下!” “够了!” 崇祯帝起身说道:“拟诏:命孙传庭部加紧操练,限期一月,整顿兵马出关剿灭李自成!” 说完,崇祯帝直接拂袖而去,王承恩急忙跟了上去。 洪承畴叹息一声,站在原地眉头紧锁。而陈新甲则焦急的说道:“阁老这可如何是好,这道诏令一下,孙白谷(孙传庭号白谷)、曹变蛟必死无疑,潼关一丢,则西北的半壁江山就不复为国朝所有了!” 洪承畴说道:“现在看来,没办法了!” 陈新甲说道:“阁老,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嗯?” 洪承畴差异的问道:“快说,什么主意?” 陈新甲看了看四周,确定御书房内就只剩下二人,于是凑到洪承畴耳边,小声说道:“我以兵部名义给刘衍下调令,命其自筹钱粮前往潼关驰援,所用耗费朝廷日后报销。然后阁老在内阁直接走流程,暂时留中不发,带到刘衍率部抵达潼关之后,再报请陛下朱批。” 洪承畴瞪大了眼睛,怒声说道:“你这是在找死!” 谁知陈新甲这时突然大义凛然的说道:“如果阁老畏惧,此事便由我一力承担,到时候是诛杀九族还是流放千里,我都认了!” 洪承畴在心中问候了陈新甲全族所有的女性,他陈新甲是兵部尚书,丢了潼关、丢了西北,崇祯帝肯定要拿陈新甲问罪,崇祯帝可不会理会孙传庭战败是谁的原因! 所以陈新甲便想出了这个绝户计,将洪承畴与刘衍拉着一起赴死。 洪承畴真要这么办了,不但刘衍会被扣上拥兵自重、肆意妄为的罪责,实力再大也会成为过街老鼠,洪承畴这个内阁首辅肯定也做到头了,轻则下狱问罪,重则杀头抄家。 说白了,陈新甲就是在赌,只要洪承畴与刘衍同意,并且击败了李自成,平定了流贼之乱就好。 赌赢了,崇祯帝一高兴皆大欢喜,陈新甲这个兵部尚书当为首功,将来入阁只是等闲。 赌输了,反正有洪承畴这个内阁首辅,与刘衍这个山东总督一起陪葬,陈新甲死的也不冤枉。 此时洪承畴冷声说道:“我看此事也不需要通过内阁,本兵想做什么直接去做就好,我权当没听见,千万不要知会内阁!” 说完,洪承畴转身便走,留下陈新甲在原地一脸狰狞。 第四百四十六章 遗憾 七月底。 这几天,情报司不断将京城的消息送到济南府城,最终呈现在刘衍的面前。 “果然还是如此!” 刘衍忧心忡忡,想不到历史的车轮在各方势力的共同作用下,依然顽强的朝着原定轨迹驶去,而自己,却没有办法改变。 “现在的流贼大军已经今非昔比,孙传庭即便有曹变蛟的助阵,也依然逃不过战败的宿命!” 此时根据情报司送来的消息,刘衍已经知道崇祯帝拒绝调动山东新军的事情,虽然知道的不是很详细的细节,可结果都是一样的。 刘衍思索再三,最后还是决定,不管崇祯帝怎么想,也不管此事如何发展,自己也要尽一份力,不管是为了保下孙传庭这个英雄,还是为了救下曹变蛟这个曾经的战友,刘衍都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于是刘衍当即写下一封请战奏章:“……臣听闻潼关战事紧急,流贼肆虐,百姓涂炭……” 这份奏章很快便送到了北京城,陈新甲收到后,直接带上入宫面圣,当陈新甲将刘衍的请战奏章递上去之后,崇祯帝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陈爱卿,你说刘衍这是什么意思?他想干什么!” 陈新甲哑然,刘衍想干什么?人家想带兵平乱,是给朝廷卖命,人家能干什么! 陈新甲稍稍整理了一下心情,说道:“陛下,刘衍心系朝廷,想要为陛下分忧,这才主动上奏请战,其忠心……” 崇祯帝直接打断说道:“刘衍的忠心如何,朕心中有数。只是,你陈新甲的忠心在哪里!” 陈新甲急忙跪了下来,说道:“臣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 “既然如此,那这份奏章就留存兵部,不要再拿出来了。” 陈新甲只好作罢,满头大汗的接过奏章,揣在怀里就准备告退。 却听到崇祯帝说道:“给孙传庭的诏令送出去了吗?” 陈新甲急忙说道:“几天前就送出去了,派的是兵部的快马,还从京营抽调了精锐随行,不会误事的。” 崇祯帝点头说道:“那就好,退下吧。” 陈新甲出了大内,心中依然很不平静,崇祯帝是铁了心要将刘衍“雪藏”了,那以后的战事怎么办,自己这个兵部尚书可要未雨绸缪,一旦孙传庭、曹变蛟战败,要想办法收拾残局啊! 于是,陈新甲怀着沉重的心情,面色阴郁的朝着兵部衙门赶去。 两天后,兵部派出的快马进入陕西境内,在距离潼关二十多里的地方,突然被大队流贼骁骑围住。 兵部快马虽然有数十京营铁骑护卫,但是这些所谓的精锐都只是装备好一些罢了,根本没人上过战场,每日就是在北京城内吃粮拿饷,哪里见过眼前的架势,顿时被吓得体抖如筛,一个个面色蜡黄。 领军的流贼首领是中营的一个都尉,此时大手一挥,数百骁骑便呼啸着冲了上去,那些京营铁骑顿时一哄而散,被大队流贼骁骑一阵追杀,死伤大半,剩下的十几人连同兵部快马一起,都被流贼骁骑俘虏,带回了潼关东面的流贼中军大营。 大帐内,李自成看着一旁正在聚精会神拆解诏令的李岩,周围刘宗敏、田见秀、李定国、艾能奇等人都是屏住呼吸,生怕打扰到李岩。 这封诏令装在一个特殊处理过的竹筒内,然后用火漆封口,一般人打开之后,火漆的茬口便再也对不上了。 不过李岩学问很大,对于这种事情也了解颇多,所以此时便取来火种和相应的物件,亲手将诏令给取了出来。 李自成接过诏令,迫不及待的打开看了起来,看过之后便大笑不止:“哈哈!崇祯小儿果然是急了,要命令孙传庭、曹变蛟在一月之内率部出潼关,与我义军决战!” “好!这些看那孙传庭还如何张狂!” 刘宗敏大声叫嚷着,这段时间为了消耗孙传庭的兵力,中营兵马每日都会组织兵力打一打,累计下来伤亡了不少步兵、死兵,虽然也陆续补充了一些,但足以让刘宗敏恨上孙传庭。 李定国说道:“那孙传庭也不是善类,就怕他来个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啊!” 李岩笑着说道:“李将军不用担心,明廷皇帝之所以催促孙传庭出兵,无非就是钱粮供应不上了,孙传庭也会掂量着,一旦钱粮断绝,他的处境便会更加困难。” 李定国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还是闯王高见,放任官军运粮队出入潼关,消耗明廷钱粮,否则明廷皇帝哪里会如此急躁?” 李自成笑着说道:“凡事都有利有弊,虽然此举会加速消耗明廷钱粮,但也会让孙传庭手中的粮草越来越多,就看他会不会听从崇祯小儿的诏令了!” 随后李自成将诏令递给了李岩,说道:“烦劳先生再封好,可不要被孙传庭、曹变蛟看出来。” 明末大军阀 第310节 “闯王放心,绝不会出错。” “那这份诏令如何送到孙传庭手中?” 李岩说道:“闯王,昨日陈永福奉命到了营中效力,此事他可以帮上忙。” 当晚,在关押兵部快马、十几个京营骑兵的营帐外,陈永福带着两名护卫一路走来,拿着一面李自成的手令,调走了周围的看守和巡视兵马,随后便进入营帐内。 “别出声!” 那人在一众俘虏惊恐的眼神中,陈永福让两个护卫将所有俘虏的绳索解开,然后趁着两个护卫不备,直接拔刀将二人砍死。 这一幕吓得众俘虏惊骇不已,纷纷向后退去。 “别怕!” 陈永福随即拿出了自己当初的副将印信,说道:“我本是河南副将,无奈兵败受制于流贼,但对朝廷的忠心依旧可鉴,你们快走,我已经设法将外面的流贼兵卒调开!” 说完,陈永福便从腰间取下装着诏令的竹筒,递给兵部快马后,说道:“带上诏令快走!” “那将军你怎么办?” 陈永福大义凛然,说道:“我本就是被迫降贼,如今有机会报效朝廷,岂能犹豫,唯有一死而已!” 众人被陈永福的豪气所感染,纷纷劝陈永福一起走,但却被陈永福拦住:“我走了谁给你们打掩护,流贼奸诈,我必须留下为你们断后!” “别说了,快走!” 众人感激涕零,出了营帐后,趁着夜色摸出了流贼营垒,果然如陈永福所说,附近的流贼兵马全都不见了踪影。 在流贼营垒边缘,陈永福找到了一处缺口,然后指着一个方向说道:“那边就是潼关的方向,我没有时间给你们找马匹,你们徒步赶过去,能不能逃出生天,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将军高义,我等定当禀报孙督臣,回去之后禀明朝廷!” “好,快走吧!” 很快,那十几人便消失在夜色之中,而陈永福脸上的表情却非常复杂,悔恨、担心、激动,不一而明。 次日黎明时分,十几人终于逃到了潼关关城下,在向城头守军表明了身份后,众人才被放进瓮城,然后便有督标营的将兵过来,逐一甄别众人的身份。 半个时辰后,那份诏令被送到孙传庭的手中,送信的十几人也都分开审问过,具体的口供也一并送来。 随即孙传庭便与曹变蛟一起打开观看,二人还查看了那份口供。 “唉!” 看完之后,二人同时叹息一声,二人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曹变蛟思索了一会儿,说道:“督臣,我看此事很蹊跷啊。陈永福投降了流贼,他要是这么有种的话,当初在开封城为何还要投敌,直接战死殉国不好吗?” 孙传庭说道:“我也有此疑惑。只是这份诏令是真的,不管是印信、绢绸等等,流贼都仿造不出来的。” “所以现在唯一的可能性,便是流贼截获了朝廷督促我军出战的诏令,也打开看过,然后又重新封装,设计给咱们送来了。” 曹变蛟听闻孙传庭的分析,脸色非常难看,说道:“李闯如果真的这么干了,那就说明,流贼大军已经完成了调动,只等着咱们自投罗网了!” “督臣,咱们怎么办?” 孙传庭心中很是悲凉,自己已经看不到取胜的期望,甚至看不到生还的希望,自己与全军将士已经步入绝境! “朝廷没有钱粮了,陛下又如此催促,说明也不会征调山东新军来援,你我要么困守孤城力战而死,要么率部出战死地求活!” 曹变蛟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如此,末将愿与督臣共进退、同生死!” 孙传庭深呼吸一口,然后说道:“传令:半月之后,大军出关!” 济南府城。 崇祯帝下诏,命孙传庭、曹变蛟率军出关作战的消息,已经在京城内传得沸沸扬扬,情报司也将这个消息快马报给刘衍。 眼下孙传庭部只有数万疲惫残兵,哪怕战力再高,也绝不是李自成百万大军的对手,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此时出关,就是让大军将士前去送死! 可是崇祯帝却想着赌一把,希望会有奇迹降临,刘衍也是如此,可是理智却告诉刘衍,这样的局面,哪怕兵仙再世,也不会有什么奇迹降临。 此时,刘衍只能徒呼奈何,感叹自己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第四百四十七章 传庭死 八月初,崇祯帝为了催促孙传庭尽快出关与流贼大军决战,加封孙传庭为兵部尚书(虚职),统领陕西、山西、河南、四川军务,命其“克日出关”。 孙传庭在出关之前,派快马以八百里加急向四川方向送出命令,命左良玉率兵自九江趋汝宁,夹击流贼大军;命四川总兵秦翼明率兵出商、雒进行策应。 有了这两支兵马的配合,孙传庭自信可以调动李自成不少兵力出去,如此官军的胜算还能大一些。 随后在八月初八这天,孙传庭下令各部大军出潼关,只留下一千守军驻守潼关各处,督标营、东协镇兵马、潼关大部守军全部拉出来,合计兵马四万五千。 孙传庭以督标营为中军,潼关兵马为后军,命曹变蛟率东协镇精锐为前锋,四万五千大军东出潼关,趋洛阳,准备一路攻击前进,转攻汝宁。 只要能够拿下汝宁,孙传庭便可以与秦良玉、秦翼明部三路合击,歼灭流贼大军主力。 “督臣,前锋夜不收已经在两个时辰前出发,刚刚送来了第一份回报。” 一名督标营参将说道:“李自成、刘宗敏率领的中营流贼兵马撤退了!” 孙传庭策马跟在大队中,脸色有些难看,果然如自己所料,李自成退了,不过不是撤退,而是引诱自己率军进入包围圈! “哼!闯贼奸诈,命各部保持速度,不可冒进,全军向洛阳方向前进。” “是!” 与此同时,李自成与刘宗敏的中营、李定国的火器营徐徐后撤,就与官军前锋曹变蛟部保持五十里左右的距离,还不断派骁骑袭扰、反击,让官军以为己方是畏惧后撤。 同时,李自成派出快马,命李过率领后营、李来哼率领前营、刘芳亮率领左营快速集结,赶到郏县一带埋伏待命。 另外李自成还派出数万杂兵前往内乡县一带驻防,防止秦良玉等人的四川兵北上。 此番李自成集结流贼各部数十万主力围歼孙传庭部,可见其决心之大。 数日之后,孙传庭顺利占据洛阳,然后“追击”李自成部继续前进。 八月中旬,孙传庭在洛阳城东遭遇四万多流贼兵马,看旗号是流贼中营、左营部分兵马。双方随即展开激战,曹变蛟率部结阵向前,只一个回合便击溃了流贼大军,随即孙传庭率部掩杀,斩首八千余。 流贼溃兵且战且退,先走陕州、渑池,然后撤向郏县。孙传庭率部一路追击,并没有发现流贼其余各部的踪迹,结合之前的情报显示,现在李自成改变了方略,开始分兵驻守各地,而不再流窜各地。 于是孙传庭与曹变蛟商议后得出结论,李自成定然是将百万大军分守在河南、山西、陕西各处,一时之间无法重新集结迎战,所以才会率领兵力相对雄厚的中营围困潼关。 而在官军出关寻求决战的时候,李自成自知流贼中营兵马抵挡不住数万官军精锐的进攻,只好一路后撤,以换取时间集结主力大军! “督臣,如此说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只是我还是想不明白,李自成围困潼关许久,天下人都以为他集结了数十万大军,却为何只有一个中营?那么久的时间,李自成为何不集结兵马?” 孙传庭思索再三,说道:“流贼各部首领来源复杂,许多人都是各处贼首来投。李自成分兵驻守各地,也许那些贼首不愿放弃驻地,对于李自成的调令置若罔闻了。” “如此最好,此番我军便可集中精力应对李自成的中营兵马!” 随后孙传庭一路高歌猛进,率部进抵汝州。 驻守汝州的流贼将领乃是都尉四天王李养纯,此时李养纯并不知道李自成的计划,还以为官军一路追杀,流贼大军已经大势已去了,于是便打开汝州城门,向孙传庭投降了。 随后李养纯为了立功,供出流贼大军主力及后方屯驻地点。 孙传庭和曹变蛟大喜,随即集中全力进攻宝丰,宝丰乃是流贼的屯粮之地,城中还要不少流贼兵将的家眷,打下宝丰,便可要了李自成半条命! 可是宝丰城池坚固,城中兵马也有两万余人,而且都是李过率领的后营兵马,内中有数千甲兵,实力不俗。 官军猛攻数日不克,孙传庭恐误战机,于是亲督诸军破城,曹变蛟更是带着亲卫攀岩登城,身先士卒夺下城门,随后官军冲进宝丰,击杀流贼大军州牧陈可新等十几个贼官。 随后孙传庭部捷报频传,袭陷唐县,尽屠流贼大军随从眷属。 至此,孙传庭与曹变蛟以为李自成败局已定,在宝丰稍作休整之后,便率军杀向郏县。 可是从宝丰到郏县的路上,情况开始变得不同寻常。 官军周围的流贼骁骑和斥候开始增多,前后左右都是流贼的骑兵,多则数百,少则十几人,这些流贼骑兵白天监视官军动向,时不时冲上来骚扰一番,到了晚上则会展开小规模的突袭,让官军各部苦不堪言。 即便孙传庭严令各部夜不收和骑兵全力驱逐,可一路走来官军各部已经疲惫,此时面对越聚越多的流贼兵马,也是有心无力。 更为要命的是,孙传庭收到夜不收送来的急报,流贼一支骑兵直接绕道大军后方,袭取了汝州西北之白沙,切断了大军的粮道,而军中存粮也只够四万余将士吃用几天的。 对此,孙传庭与曹变蛟猛然惊醒,二人意识到这一路上的所谓战果,不过是李自成丢出来的诱饵! “督臣,大军不能再走了,必须要考虑撤军了!” 中军大帐内,孙传庭看着舆图,说道:“不能撤!现在撤军,周围隐藏的流贼大军便会一拥而上,我军撤不了的。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继续前进,拿下郏县,然后依托郏县城防与城中粮草,固守待援!” 虽然如此说,但是孙传庭与曹变蛟的心中都清楚,即便拿下了郏县,多半也不会有什么援军了,大军将士不过是换一个地方等死而已。 六天后,孙传庭、曹变蛟率明军将士攻下颊县,获得骡羊三百多匹(只),粮食一千八百石,已经断粮两天的将士争抢着分食粮草,到了第二天便将城中存粮和骡羊吃光。 接着,郏县一带连下了七天大雨,城池内外泥泞不堪,各部将士在瓢泼大雨中,根本无法抢修残破的城防。而且这几天明军各部已经断粮,只能靠城中的树叶、树皮、老鼠,甚至是死去的牲畜来充饥,各部将士全都饥疲不堪。 八月二十五日,因为断粮,明军各部将士军心动摇,几乎哗变。孙传庭和曹变蛟虽然极力弹压,但是也无能为力,商议之后,便决定撤出郏县,向周边城池移动,以希望获得粮草补给。 就在明军各部撤出郏县的第二天,李自成指挥的流贼中营、左营、后营、前营、火器营各部,共计六十万大军从四面八方杀来,在泥泞的旷野上,将四万多官军团团包围。 孙传庭与曹变蛟当即下令各部原地结阵防御,与流贼大军展开血战。 李自成将中军驻扎在明军军阵北面两里外的一处山丘,然后命令除火器营外,各营挑选骁骑准备冲锋,各营骁骑以五百人为一队,轮番、不间断的向明军发起冲击。 这一天,孙传庭与曹变蛟督军苦战,各部将士在如同潮水一般的骁骑冲锋下,死伤惨重,潼关守军最先崩溃,数千溃兵惊恐的脱离战阵,向东面逃去,紧接着就被铺天盖地的流贼骁骑大军淹没。 随后到了傍晚时分,李自成命各部骁骑退下,然后调集二十万步兵、死兵四面进攻,根本不给官军喘息的机会。 随后孙传庭的督标营溃败,曹变蛟见状急忙率部救援,东协镇将士护卫曹变蛟、孙传庭突围,全军向南阳方向撤退。 当二人率部撤出战场的时候,四万五千将士只剩下两万三千多人,大军士气低落,完全就是一副败兵模样。 次日,李自成亲率主力追杀,流贼大军追到了南阳,孙传庭会同曹变蛟率部回军迎击。双方再度展开激战,可是此时流贼各营士气旺盛,源源不断的大军如同潮水般杀来,断粮许久、军心涣散的明军根本抵挡不住,刚一交战便开始溃退。 流贼大军骑兵乘胜猛追,驰驱四百多里追至孟津,四万五千明军精锐几乎全军覆没。 孙传庭与督标营众将全部战死在南阳城下,曹变蛟率领残部一路撤退到孟津,可是还没来得及过河,便被大队流贼骁骑追上,双方再次展开激战。 此时曹变蛟身边的残部只剩八百多人,甲胄不全、兵器不整,众将士几乎已经三、四天水米未进,面对强悍不下清军铁骑的流贼骁骑,这场战斗注定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曹变蛟与八百多东协镇将士血洒孟津,众人的首级被流贼骁骑砍下,全部挂在马鞍上,然后一路狂笑着、呼喊着,宣泄着心中的喜悦。 八月三十日,李自成率部重新包围了潼关,此时城中留守的一千官军根本无力抵抗,当流贼大军的战旗出现的城外的时候,一千守军便直接打开了关门,向李自成投降。 九月初,李自成在开封城召集各营将领,以及李岩、顾君恩、牛金星、宋献策四人。 军议上,众人喜笑颜开,这一战接连斩杀明军两个名满天下的总兵官、一个总督,歼灭官军精锐七、八万,如此巨大的胜利,足以让义军的名号传遍天下。 “哈哈!诸位先生,我义军下一步如何发展,诸位有何见解?” 明末大军阀 第311节 在大的战略问题上,李自成还是倾向于询问李岩、顾君恩、牛金星、宋献策四人,毕竟其余各营将领都是作战勇猛者、善于计谋者,真正有大局观,可以为李自成指引方向的,也就是他们四人了。 宋献策和牛金星先后发言,二人的意思很明确,现在义军占据的地盘已经很大了,李自成应当称王建制,如此天下豪杰当归服之! 顾君恩则认为称王太早,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稳定各地,将占据的地盘真正消化下来。 最后李自成看向李岩,问道:“先生有何高见?” 李岩说道:“学生赞同顾先生的意见,同时我义军还应该继续出击,向北扫平山西镇、大同镇,将整个山西收入囊中,同时进攻北直隶各处。向南则要分兵进攻湖北各地,攻略南方钱粮之地,如此,则闯王霸业可成!” 李自成听完四人的意见,沉吟了许久,说实话称王的诱惑力是巨大的,不过李自成此时还算清醒,明廷还有刘衍的新军在,义军必须尽快稳定地方、发展实力,否则一旦留言率部杀来,眼下的一切都将不保。 于是李自成说道:“如此,便依从李先生、顾先生所言!” 第四百四十八章 席卷 随着孙传庭、曹变蛟部败亡,大明西北的半壁江山便成了流贼肆虐的地方。李自成命令流贼各营开始席卷整个河南、陕西、山西。 袁宗第在接到命令后,率领流贼右营十几万大军先后攻占太原和宁武,将山西镇总兵官李辅明击败,李辅明率领数千残兵狼狈的赶到了大同府。 随后王朴集中兵力与李辅明一道,在大同府各地紧急布防,同时派出八百里加急赶往京师,向朝廷告急,讨要援兵。 此时整个西北三省,除了大同府还在王朴的手中之外,其余地方都已经被李自成的流贼大军攻占,流贼声势四起,天下震动! 然后李自成挥师东进,李过率领流贼后营向北突入北直隶南端,刘宗敏率部向南杀入湖北等地,一时间李自成的名号声势大震,天下局势转眼之间就败坏到了极致。 九月中旬,李自成率领五千骁骑进入襄阳城,此时刘宗敏率部攻占城池,却破天荒的没有掳掠百姓,而是开始仿效官军一般,在城池内外张榜安民。 李岩、顾君恩、牛金星、宋献策四人也跟着李自成一同入城,众人策马跟在李自成的身边,看到城中百姓还算安稳,并没有出现大规模的逃亡,几人的脸上都露出一丝笑容。 宋献策笑着说道:“闯王能够上应天命、下顺民心,如此则霸业可成!” 牛金星则伸手掐指算了算,然后说道:“以我之见,如今我义军攻克襄阳,此乃天下枢纽之地,正应了天道圣人出的卦语,乃是顺应天意。故此,我建议闯王就在这襄阳城中称王,乃称新顺王!” 李岩见牛金星、宋献策又在鼓吹称王的一套把戏,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便要说话,却看到顾君恩正在对着自己微微摇头。 一旁的李定国也是眉头紧锁,似乎知道些什么,也破天荒的没有说话。 李自成面露笑容,说道:“此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此时称王,为时尚早,此议不可取。” 很快大队人马来到襄阳城中官署外,这里已经聚集了众多的百姓,纷纷跪在大队人马的两侧,高呼“闯王万岁”、“天威浩荡”等,李自成脸上的笑容更甚。 随后五千骁骑也跟着呼喊起来,没过一会儿,所有人的呼喊声便都汇聚成“万岁”两个字。 此时李自成已经大笑起来,一旁的牛金星、宋献策更是高声呼喊着,好像“气氛组”一般显眼。 李岩见状便明白过来,这些百姓都是牛金星、宋献策暗中找来的,明摆着都是过来烘托气氛,给李自成“黄袍加身”,给李自成一个顺势称王的台阶。 李定国策马来到李岩的身旁,眉宇之间带着一丝担忧,看向李岩的时候,只见李岩也同样如此。 大战刚刚胜利,可是义军上下却已经开始飘飘欲仙了,就连一向克己的闯王,此刻也被新顺王的称号撞得头晕脑胀。 “唉!” 李定国与李岩、顾君恩三人全都在叹息着,看着眼前的闹剧,三人却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而此时的李自成却很享受这种万人敬仰的感觉,仿佛天地都匍匐在自己的脚下,这种感觉是真金白银和锦衣玉食不能给予的,只有至高无上的权柄才能带来这种满足感! 李自成此时只想放声大吼,将这些年自己经历过的苦难和惶恐全部吼出来,但是嗓子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所有的声音都汇聚成一句话:“从今日起,孤便是大顺王!” “万岁!万岁!万岁!” 牛金星、宋献策二人带头三呼万岁,随即聚集过来的百姓,以及数千流贼兵马纷纷山呼海啸起来,蔚为壮观。 当日,李自成下令将襄阳城内的知府衙门改为自己的临时行宫,然后与李岩、宋献策、牛金星、顾君恩四人商议许久,最终定下招抚流亡百姓,"给牛种、赈贫困、畜孽生、务农桑"之策,又"募民垦田,收其籽粒以饷军"。 李岩说道:“王上,从今以后,我义军应彻底摒弃流寇做派,攻城略地之后,要站稳脚跟、善待百姓、劝耕农桑、整顿军纪,如此才能越战越强,最终推翻这腐朽的天下!” “此外,我义军各营绝不可就此分散兵力、安于享乐,而是应集中兵力于开封一带,向北威胁北直隶,同时提防山东的刘衍部。” 牛金星说道:“如此,驻守各地的兵马便会不足,周边官军如果反攻怎么办?” 李岩说道:“如今明廷各处兵将,除了刘衍部,也就是九边各地精锐,以及四川的秦良玉还有些威胁。不过此番秦良玉等四川兵马只是出兵威胁,并没有与孙传庭部协同作战,可见四川兵马也是缺少钱粮,根本无力出击作战。” “故此,我义军各营应趁此机会补充兵员,同时在各地城池仿效刘衍例,建立驻防军,以免我义军精锐战兵分守各地、兵力分散。” 李自成拍手叫好,说道:“就按照李先生的意思办!” 见李岩的献言又被采纳,牛金星与宋献策的脸色又冷了下来,二人心中很是嫉妒。 那边,李自成说道:“既然我决意进位新顺王,那进位典礼就要开始筹备了,就在襄阳城中举行,此事宋先生负责。” 宋献策起身领命。 “典礼过后,我义军便改成大顺军,各营立即补充兵力、筹建驻防军,随后各营制将军、权将军领军向开封方向集结,等待命令!” “是!” 深夜时分,李岩回到位于襄阳城中的临时住宅,进入院子,红娘子便开了屋门笑着迎了出来:“我听闻白天的时候,众将士拥护闯王进位新顺王,这等喜事,夫君为何苦着脸?” 李岩拉着红娘子进屋,然后说道:“这哪里是众将士拥护,明明是宋献策、牛金星二人的计策,为的就是拿到从龙之功!” “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如今我义军席卷了河南、山西、陕西三省之地,就连湖北一部也被拿下,我百万义军可是如日中天,这等喜事,闯王进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李岩担忧道:“义军之中的将领多是草莽出身,眼下我义军发展太快了,他们会被胜利和眼前的荣华富贵迷住双眼,如果连闯王都一门心思的进位称王,那我义军多半会迅速腐化,将来……” 说到这里,李岩所有的话都化为一声长叹,红娘子也微微皱眉,说道:“此事夫君忧愁也不是办法,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看火器营的李定国还是非常有韬略的,夫君可以多结交此人,以为助力。” “李定国的确是人才,其能力绝不在一只虎和李来亨之下,可他是张献忠的义子,闯王不会将其视为心腹的,能让他独领一营已经算是重用了。此人将来在义军之中,也不会有太大的作为,称不上是大助力。” 红娘子说道:“先不想这些了,有件事我要与夫君说一些。” 李岩说道:“我就说,娘子急着从洛阳老营那边赶来,不会只是为了见我一面,肯定是有事情。” 红娘子随即脸色凝重的说道:“眼下老营之中人心浮动,不少义军家眷都认为,闯王即将夺取天下、荣登大宝,所以老营中许多人都以开国功勋自居,开始在洛阳城内为非作歹,如此下去,会出大事的!” 李岩说道:“此时我明日便禀报闯王,还是由闯王下令整顿老营吧,在闯王下令之前,你不要随意处置,先稳住局面就好。” “我明白。” 次日,李岩将老营之事禀报给李自成,可是李自成此时一门心思的想要打进北直隶,对着舆图正在与顾君恩、牛金星二人讨论各营北上之事。 听了李岩的禀报,李自成笑着说道:“呵呵,我义军席卷了明廷的半壁江山,如此胜利,老营的人闹出些事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告诉红娘子,稍微敲打一下就好,不要伤了和气。” 李岩还要再说,却被李自成拦下:“李先生来看看,牛先生建议我义军各营从开封出发,经开州、内黄一路北上杀入北直隶。” “可是顾先生认为这条路线距离山东太近,担心刘衍会出兵阻击参战。所以顾先生认为我大顺军各部应北上进入山西,先拿下大同府,解决后顾之忧,然后集中兵力从太原府故关突入北直隶,从井陉关向东,走真定府、保定府,然后围攻北京城!” 李岩其实是不建议在这个时候进攻北京城的,现在义军内部人心浮动,最为要紧的是稳定各部人心,整顿各营军纪,加强操练等等,如果扩张太快,甚至真的拿下北京城,义军是没有能力掌控这个胜利果实的。 可是这样的话李岩却不敢说出口,只好说道:“王上,学生还是倾向于顾先生的意见,先拿下大同府是对的。不过在拿下大同府后,我大顺军各部是不是先整顿一下,以免进军过快没有防备,被刘衍部突袭得手?” 提到刘衍,李自成脸上的兴奋之色也消散了不少,沉吟之后,说道:“有理,就这么办吧,等到各营集结完毕之后,先北上大同府,将王朴、李辅明部围歼,然后视情况再作定夺!” 李岩回到住处,红娘子急切的过来询问:“闯王如何说?” “唉!” 李岩说道:“闯王让你不要伤了和气,尽量规劝就是了。” “伤和气?这种违反军律的事情,唯有用重典,闯王应该直接下令给我权柄才是!” 李岩说道:“这还不明白吗?现在闯王一门心思要拿下北直隶,想要夺取天下,现在最需要各营将士的拥护,需要他们效死力,怎会因为这些事情去惩罚老营的家眷?” 红娘子担忧的说道:“如此行事,就算打下了北京城,我义军真的能坐稳天下吗?” 第四百四十九章 征讨 九月中旬,西北局面彻底崩坏,就连湖北各地都被流贼大军突入,随着襄阳城陷落,城中官吏、藩王被李自成下令集中处死,崇祯帝再也坐不住,当即召见洪承畴、陈新甲议事。 此时内阁众臣、朝廷文武都已经炸了锅,在朝议上说什么的都有,各种引经据典,各种道德指责,各种之乎者也,但就是没人拿出具体的征剿方略,没有人能真正的解决问题。 崇祯帝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在御书房内接见了洪承畴和陈新甲,随后又命王承恩将户部尚书李待问也找来。 “闯贼势大,朝廷如何应对!” 崇祯帝非常疲惫的靠在龙椅上,眉头已经皱成了川字形,洪承畴、陈新甲、李待问三人默然不语,当初是崇祯帝执意不愿调动山东新军,以至于让李自成再次做大,西北方向的半壁江山转瞬便崩坏掉了。 如今这份惨剧谁能收拾? 见众人不说话,崇祯帝便看向洪承畴,说道:“阁老可有话说?” 洪承畴顿了顿,说道:“陛下,为今之计,只有调动辽东各镇兵马南下,朝廷尽全力筹集钱粮、兵备,然后出兵。大军先收复山西,会同大同镇、山西镇残部,合兵一处后,再南下收复河南。” 崇祯帝问道:“如果清军趁机南下,又该如何?” “可留下山海关镇兵马固守关城,命辽东各地卫所兵马据城死守,层层抵抗。” 洪承畴的意思很明显,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用辽东的土地换内地的失地,大明腹地与辽东只能放弃一个! 当然,还有一个办法可以两者兼顾,那便是征调刘衍所部新军参战,但崇祯帝却始终不松口。 崇祯帝脸色凝重,看向李待问,问道:“户部能筹集多少钱粮?” 李待问说道:“启奏陛下,目前国库空虚,无法支撑大规模兵马的调动。如果按照阁老的方略,不知需要调动多少兵马?”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陈新甲,只见陈新甲说道:“按照阁老的方略,可征调密云镇兵马三万人,前屯卫兵马一万两千人,宁远镇兵马三万六千人,援剿总兵官左光先部一万三千人,辽东镇兵马两万人。总计调动大军十一万余人。” “其余锦州、松山、宁远、山海关等地兵马不能调动,必须驻守各地,这已经是辽东驻军的最低限度了。” 李待问沉吟片刻,说道:“陛下,如果要征调十一万余人出征,户部就算砸锅卖铁,也只能为大军筹集两个月所需钱粮。” “两个月?” “两个月!” 此时哪怕崇祯帝不懂兵事,也知道两个月不可能结束战事,哪怕徐达再世,也不可能在两个月的时间内,剿灭百万敌军! “半年!” 崇祯帝怒声说道:“户部必须筹集大军半年所需钱粮,一个月内筹集完毕!” “陛下!如果要筹集这么多钱粮,那陛下就直接将臣推出午门外斩首吧,臣无计可施!” 崇祯帝气得眼冒金星。 两日后,崇祯帝下诏,以洪承畴总督山西、陕西、河南、湖北、北直隶诸省军政,统领密云镇、前屯卫、宁远镇兵马三万六千人、援剿总兵官左光先部、辽东镇,共计十一万余精锐进剿李自成部。各部兵马限期一月之内抵达京城汇合。 同时命大同镇、山西镇两部兵马死守大同府,将流贼兵马拖在山西境内。 明末大军阀 第312节 这一次,崇祯帝直接派出北镇抚司的锦衣卫前往各镇送达诏令,并且各队锦衣卫在送达诏令后,并不会立即返回京城复命,而是要跟随大军一同返回京城。 如有拖延敷衍、拒不听令者,崇祯帝给了这些锦衣卫临机专断之权,说白了就是谁不出兵,锦衣卫就杀谁的头! 转眼到了十月初,当路途最远的吴三桂率领三万六千大军抵达北京德胜门外的时候,宣告各路大军尽数提前抵达,十一万余将士的营垒绵延十余里,洪承畴站在德胜门的城楼上观之,蔚为壮观。 可是此时洪承畴的心中却非常沉重,就在昨天户部将大军所需钱粮送入督标营内。可是数额却远比商议的数额少,只够十余万大军吃用半个月的。 洪承畴派人向李待问责问,得知这些钱粮已经是户部所有的库存,就连本月京城百官的俸禄都在里面了。剩下的差额部分,要等到各省的秋赋送到京城后,再调集民夫为前线大军送去。 没办法,面对崇祯帝几乎一日三催的督促,面对大同府王朴、李辅明几乎三天一封的八百里告急,洪承畴没时间等待后续钱粮到位,只能准备先行开拔。 于是当日洪承畴出城来到督标营,在中军大帐内,密云镇总兵官唐通、前屯卫总兵官王廷臣、宁远镇总兵官吴三桂、援剿总兵官左光先、辽东镇总兵官刘肇基纷纷赶到,众人的脸色也都很不好看。 对于此战,众人都非常不看好,各镇十一万大军仓促集结,不但钱粮不足,而且面对的敌军更是百万之众,这样的战斗,谁都不想参与。 洪承畴看着众人,说道:“本督与诸位都是老相识了,当初出兵驰援锦州,咱们就在一起并肩作战了,可谓是生死之交!今日,本督与诸位又齐聚一堂,准备剿灭李闯叛逆,此乃护国安民之战,还望诸位能与本督齐心协力,共同剿灭此獠!” 说完,众人却沉默不语,根本没有人接话。 洪承畴脸色有些不悦,看向吴三桂,说道:“安宁伯所部路途最远,不过时间紧迫,大同镇、山西镇的同袍还等着咱们驰援,本督就不留时间休整了,大军明日便出发,还望安宁伯见谅。” 吴三桂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督臣言重了,没时间休整倒是没关系,大家都是刀头舔血之人,没有那么娇气。只是末将疑惑,为何各镇发下的钱粮只有十日的数额?而且各镇将士的开拔银子,到现在都没有着落,以至于各营将士都在追着末将询问,末将也不知如何回复众将士,还望督臣教我!” 有吴三桂开头,其余各镇总兵官也纷纷询问起来,以唐通和左光先最为起劲。 洪承畴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突然厉声说道:“如今李闯已经称大顺王,天下震动、万民侧目,君父更是蒙羞,我等身为大明臣子,自当率军血战剿灭贼寇,以安天下!朝廷钱粮紧缺,圣上是知道的,只要我等一心为国,圣上自然会想尽办法为大军调集钱粮,绝不会令各镇将士缺少钱粮用度。” 众人闻言,都是不置可否,根本没人相信洪承畴的话。 王廷臣说道:“督臣,十余万大军调动参战,所需钱粮乃是海量。现在缺少一些还好说,我等压着各部将兵就是了。可是大军与流贼打起了之后,要是后方钱粮还是供应不上,甚至彻底断绝了,怎么办?” 唐通也趁机说道:“是啊,到时候都不用流贼派兵断我粮道,我大军自己的钱粮就要断了!”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显然在关乎生死大事的问题上,根本没人在乎洪承畴这个总督的威严和面子。 洪承畴见状压住心中的怒火,说道:“此事圣上已经责令户部筹集钱粮了,本月内便会将钱粮补齐,诸位还是回营整顿兵马,明日不要耽误了大军出征的吉时。” 随后洪承畴语气一变,冷声对众人说道:“此战本督率部出战,如果有谁不听号令,别怪本督不留情面,圣上可是赐给本督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临机专断之权!” 众人闻言心中一凛,纷纷抱拳领命。 次日,洪承畴率部从德胜门出发,向西南方向行进,前往山西。 大军浩浩荡荡经良乡、涞水、过保定,然后折而向西进入真定府,在行进了八天后,大军抵达了井陉关。 井陉关因其地四面高平,中部低下如井,因称井陉。《吕氏春秋》、《淮南子》都称"井陉"为天下九塞之一,可见此处的重要。 井陉关,又称土门关,汉朝时便在此口置关,它与南面的壶关、天井关合称"上党三关"。 井陉关包括西故关、娘子关和东土门关三部分。明正统二年修复关城,是西北入冀之锁钥,故有"依籍特重"的说法。 此时各镇十一万大军在井陉关内外驻防,洪承畴带着各镇总兵官进入关城休息。如今关城内只有三百多守军,比兵部规定的“两千精锐”相去甚远。 官厅内,洪承畴正要部署方略,准备先率部收复太原城,然后与大同镇、山西镇南北夹击,先击败盘踞在山西的流贼兵马。 可是还没等洪承畴开口,唐通便率先说道:“督臣,朝廷的钱粮什么时候到啊,我营中已经断粮了!” 左光先也说道:“在开拔的时候,督臣曾说朝廷会陆续将欠缺的钱粮运来,可是这都八、九天过去了,为何还不见钱粮送到?” 洪承畴微微皱眉,说道:“各镇情况都是如此,就连本督的督标营也是缺粮。朝廷艰难,诸位还是体恤一下,再等几天。” 这时,吴三桂说道:“督臣,不是我等不体恤朝廷,而是这一路走来,各镇都是节衣缩食,各部将士心中愤懑、士气低落。就连本镇内,都已经有数百逃兵了,相信各镇的情况都是如此。” 其余几人纷纷开口说了起来,果然各镇都已经开始有了逃兵。 这一点洪承畴也是知道的,因为就连督标营也开始有士兵逃亡了。 洪承畴见众人态度坚决,显然是暗地里已经通了气的,自己也不好与众人闹僵,于是便说道:“那以诸位的意思,怎么办?” 几个总兵官都看向了吴三桂,只见吴三桂说道:“督臣莫怪,我等都是为了保全兵力,也只有如此,才能打赢此战。所以我等以为,大军应驻守井陉关,等待朝廷钱粮运到,再继续进兵!” 洪承畴眉头紧锁,说道:“本督理解诸位的担忧,不过停留在井陉关是不行的,大军必须继续前进。当然断粮迎战的事情,本督也不会做。所以本督以为,大军应继续前进,先拿下太原府城,然后依托坚城,获取城中的物资,然后再等待朝廷的钱粮补给,如何?” 几人犹豫了起来,随后吴三桂问道:“各镇现在已经基本断粮了,如何走到太原去?” 洪承畴咬着牙,说道:“将井陉关周边的所有粮草搜集起来,全部带走!再不够,各部杀马充饥!” 第四百五十章 前途渺茫 济南府城,总督府。 十月金秋,万物收获,幕府农部也迎来了大丰收。 这一年山东各地天灾不断,但是自从刘衍出任山东总督后,在幕府各部的运转之下,山东各府竟然奇迹般的没有形成大规模的灾民潮,这不能不说是一大奇迹。 此外,幕府农部、户部大力编户齐民、开垦荒地,顾问杜峰努力推广番薯种植,到了十月,山东各地都收获不小。 当然,今年的丰收不同往年,如果是以产量来将,其实今年的收获根本算不上丰收,只是以往秋收产量的三到四成而已。 可是如果加上今年山东天灾不断的大背景,这样的收获当真是堪称丰收了,至少这往年三、四成的产量,已经可以让山东各地的百姓活下去,等到冬日到来,不至于大规模饿死人。 “督臣,农部那边已经将各地上缴的田税入库,造册之后便移交财部留存。” “另外收获的番薯和秧苗也已经妥善储存好,准备来年开春继续扩大种植面积,在青州府各地全面推广。” “好。” 参谋李继文、胡宗明正在向刘衍禀报幕府各部的奏报,刘衍笑着说道:“好啊,今年过去之后,咱们的日子应该就好过多了。” 李继文说道:“督臣所言甚是,我幕府库存钱粮甚多,目前光是储存的银币就有四百九十七万枚,粮草也有一百一十八万石。要我说,督臣比圣上还富有啊!” 胡宗明笑着说道:“这个数可不要外传,不然圣上可要向督臣借钱了。” 刘衍笑了笑,说道:“幕府现在日子好过一些,不过时局动荡,需要钱粮的地方只会越来越多,所以幕府各部还是要勒紧腰带过日子,切不可大手大脚。” “是。” 随后刘衍将李继文、胡宗明递过来的一些公文批准,二人便退下了。 刘衍随即找来情报司司丞吴国金,正好吴国金也带了一些情报准备禀报。 “督臣,洪承畴率部出发,已经出了北直隶,经井陉关进入山西,十一万大军直扑太原府而去。” 刘衍微微皱眉,洪承畴如此急功近利,大军一路急行便要投入攻城战,可见朝廷的财力已经窘迫到了何等地步,以至于洪承畴一上来就要速战速决,根本不留后路。 “情报司在山西的力量如何?” 吴国金明白刘衍的意思,说道:“因为山西的局势太过动荡,情报司也只能渗透一些骨干人手,得到的消息也都无法深究。督臣想要……” 刘衍挥手说道:“不用了,只要能够打探到洪承畴大军的基本动向就好。” 吴国金肯定的说道:“这没问题,不过具体的情况只能做到三到五天一报,这已经是情报司的极限了。” “嗯,可以。” 正说话间,幕府兵部部长田辉叙求见。 此时灵山卫造船厂的事情已经步入正轨,造船厂与港口的整体建筑已经初见规模,剩下的便是各种辅助设施的修建,以及各处具体的完善、人手的招募等等事宜。 这些情况自有幕府兵部的官吏负责,田辉叙部署妥当后,便赶回了济南府城。 “督臣,幕府兵部收到东昌府、兖州府驻防军各部的急报,有小股流贼兵马突然我山东境内。” 刘衍脸色凝重,说道:“具体情况如何?” “突入山东境内的留贼都是各部的斥候,夹杂了一些骁骑,人数不多,多则上百、少则十几人,都是以刺探情报、扰乱地方为目的。幕府兵部经过分析认为,这应该是流贼在故意试探我军。” 刘衍盯着舆图许久,然后说道:“现在流贼各营的动向如何?还分散在各地吗?” 吴国金与田辉叙对视一眼,显然二人都有些消息,但是又都不是很确定,所以并没有上报给刘衍。 田辉叙说道:“幕府兵部是收到一些消息,不过未经证实,各方消息之间也多有冲突。说是流贼各部近来多有调动,只是具体的调动方向却不清楚,有消息说是向北,有说向东的,还有说流贼准备大举南下江南的。” 吴国金随后说道;“情报司得到的消息也差不多,流贼兵力的调动方向多集中在北、南两个方向,具体是哪个,现在还不清楚。” 刘衍沉声说道:“也就是说,流贼大军肯定是在调动,李自成在密谋一个大行动!” 二人纷纷点头,同时向刘衍请罪,没有及时将消息禀报。 “先不说这些,日后兵部与情报司要惊醒一些,这样的失误我不想再见到。” “是!” 随后刘衍说道:“如果本督是李自成的话,在这个时候,肯定会分出一部分主力北上山西,阻击洪承畴所部,同时以大部主力南下江南,彻底切断朝廷的财税之地,掌控江南数省的人口和财富。得手之后,便休养生息两到三年,将治下人口和财富消化为军力,再挥师北上,一路出山西直取北京城,而后分兵攻占山海关,阻断清兵南下之路;一路从南直隶出兵,一路攻略山东,牵制我山东新军兵力,如此,天下可定!” “只是以本督之见,李自成此人在战术上成就很大,可是在战略上却是个白痴,根本没有长远眼光,李自成只知道席卷天下,却不知道如何发展实力、治理地方。” “所以此番流贼大军频频调动,绝不是南下江南,而是要北上北直隶!” 吴国金、田辉叙大吃一惊,难道李自成要打一场改朝换代的大战? 田辉叙说道:“督臣,我山东十几万精锐在侧,李自成就敢挥师北上?他哪来的胆子?” 吴国金也眉头紧锁,说道:“现在的天下,内有我山东新军在,外有清军虎视眈眈,在这个时候李自成想要拿下北京城,改朝换代,他是脑子被驴踢了吗?李自成至少也应该先稳住基本盘,待到实力允许的时候,将我新军击败,然后才有资格问鼎吧?” 刘衍冷笑一声,说道:“所以我才说李自成根本没有战略眼光,李自成虽然自称豪杰,但是于元末的张士诚、陈友谅、方国珍等人,根本不是一个级别,李自成给他们提鞋都不配!” 历史上李自成也是如此,在西安建立大顺之后,最稳妥、也是最理性的做法,应该是与大明议和,至少也应该维持不战不和的局面,以大明当时的军力情况,想要维持不战不和的局面并不困难。 然后李自成应抓紧时间稳定地方、恢复生产,将流贼大军从一支流寇兵马,整顿成军纪严明、装备精良、训练严苛的正规军。 可是李自成却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浑浑噩噩的,在没有宏观方略,也没有建立政权后,通盘的施政理念和战略规划,就率领大军一路向东,拿下了北京城,逼死了崇祯帝。 接着便是率军在一片石被吴三桂、清军联手暴打,清军入关后,李自成的百万大军便土崩瓦解。这一系列的操作,就好像是醉汉开车,脑子根本就是蒙的,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一脚油门踩到底,转眼就落了个身死下场。 所以面对李自成这样的对手,刘衍不能像对待满清那种阴险狡诈之敌,而是应该以对待“初学者”的态度,去做出应对和部署。 “幕府兵部立即调新军左营到东昌府布防,调新军右营到兖州府布防,与当地驻防军一起,防止流贼大军可能的进攻。” “是。” 随后田辉叙问道:“督臣,如果李自成真的要率军突入京城,估计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毕竟洪承畴率领的数镇大军就在山西境内,十一万精锐大军难道还挡不住流贼各营?” 说到最后,田辉叙的语气也变得很没有底气,吴国金更是叹息了一声。 刘衍说道:“洪承畴所部现在自身难保,估计用不了多久,朝廷给与的钱粮辎重就会断绝,想让洪承畴率军挡住流贼大军的想法,很不实际。” “这样,将李自成即将挥师北上的消息散播出去,情报司立即命北直隶各地的人手去办,希望可以让朝中那些大臣们惊醒一些。” “是。” 吴国金当即告辞,前去部署安排。 明末大军阀 第313节 而田辉叙则问道:“督臣是想逼着圣上下诏,调动我新军参战?” 刘衍冷笑一声,说道:“现在圣上与朝中那些东林党,都将我刘衍比作前汉的董卓,认为我拥兵自重,乃是当今对朝廷威胁最大的军阀。哪怕我一心想要稳定天下,一心是为朝廷好,也无以自证。” “你记住,这样的事情,根本没办法自证清白,因为诬陷打压你的人,比谁都清楚你有多冤枉!所以,朝中上下不是都认为我刘衍拥兵自重吗?那我就真的当一回军阀,现在朝廷危在旦夕,我刘衍还需要一封诏令:征召新军入京勤王的诏令!” 田辉叙闻言顿时变色,不过却不是惊骇,而是兴奋,眼神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数日之后,洪承畴率部攻下了太原府城,随后便率部驻守在太原。 但是让洪承畴与各镇总兵官想不到的是,太原城中的府库已经空了,明军各部将士在城中挖地三尺,也只是找到了三百多石粮食,这点粮食连大军一天的消耗都不够。 随即各镇兵马开始闹僵起来,洪承畴只好下令各部兵马在城中搜刮钱粮,从城中百姓的手中抢夺粮食和牲畜,这才暂时安抚住了各镇兵马。 只是这道命令一下,太原城中的百姓就遭了殃,之前已经被流贼兵马搜刮了一阵,现在官军又来搜刮,顿时让城中百姓活不下去,纷纷与官军发生冲突,一天之内便有上千百姓被杀,城中乱成一团。 洪承畴接到督标营的禀报后,却并没有横加干涉,只是命各部加强了戒备。 此时洪承畴最关心的,便是山东总督刘衍的情况。 “你带着本督的这封亲笔信,立即赶往济南府城,一定要亲手交到山东总督刘衍的手上。此事事关十一万大军的生死,关系到朝廷的安慰,一定要办成,切记!” 洪承畴将一封密信交给督标营的一名守备,那守备是洪承畴的心腹,从当年洪承畴率领秦军围剿流贼的时候,就已经在洪承畴麾下听令了。 此时那守备将书信贴身收好,然后抱拳说道:“请阁老放心,属下一定不负使命!” 「感谢书友59168130、深蓝修改器的月票,东仙在努力码字中,敬请期待」 第四百五十一章 幸好遇到了 洪承畴派去送信的守备名叫谢东勋,身材高大,很是勇武,此番带着十五个家丁乔装了一番,众人全都将官军的衣甲脱下,换上了流贼的衣服。 明军各镇一路前来,路上也斩首了不少流贼的斥候和散兵,军中不但将首级、兵甲和旗号留下,还会将一些整齐的衣服也留下,此时便派上了用场。 谢东勋等人在城中饱食一顿,然后趁着夜色出发,每人三马,直接从太原城的东门出城,一路狂奔而去。 按照谢东勋是计划,原本想着出了太原城,便一路向东,经寿阳县、平定州进入北直隶,然后走赞皇县向南,走顺德府、广平府进入山东境内。 可是让谢东勋万万想不到的是,一行人刚刚进入寿阳县,便在寿阳县西面的黑水河沿岸遭遇了流贼主力。 “谢老大,快看!” 谢东勋定睛一看,只见黑水河两岸密密麻麻的都是营垒,无边无际,从河两岸向南北延伸,似乎直达天际。 众人此时隐蔽在西面的一处小山丘上,借助山上树木的掩护,谢东勋一行十六人牵着四十八匹战马,小心翼翼的向前摸索前进,生怕遇到流贼的斥候和流动哨。 “都给我仔细点,千万别惊动了流贼兵马!” 谢东勋嘴上小声说着,心里却是骂开了花,原本以为这一路上肯定是有惊无险,毕竟山西这么大,众人又一人三马,哪里就那么容易被流贼拦下? 可是人一旦倒霉,就是这样,谢东勋等人被不知道多少流贼挡住了去路,看那流贼的营垒规模,至少也绵延了十几、二十里,众人想要继续前进,就只有从这边的山地传过去,否则就只有向南或者向北绕上百里的路。 “那些夜不收提供的消息,北面有流贼右营兵马,南面则是流贼各营的主力正在集结,向南、向北绕路的话,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 谢东勋心中暗暗想着,紧接着心中闪过一个念头,眼睛也看向山坡下的流贼大军:“这里集结了这么多的流贼兵马,会不会是南面的流贼主力悄然摸过来了?” 顿时,谢东勋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吓住了,要真是这样,那驻扎在太原城内的各镇大军就危险了。内无粮草,外有强敌,怎么看都是全军覆没的架势! “要不然回去禀报阁老?” 此时谢东勋心中非常纠结,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选择才对。犹豫之下,谢东勋等人的步伐便慢了下来,前方开路的两名部下也在这个时候停下,然后急忙挥手示意众人隐蔽起来。 可是行走在山地中,躲避远处的敌人还好说,要是敌人就在近处还怎么躲?就算人可以躲藏起来,这四十多匹战马怎么藏? 此时谢东勋已经能听到前方传来流贼士兵的吵闹声,急得脸上青筋都凸起,右手不由自主的握住了腰间的战刀。 “谢老大,怎么办!” 众人虽然都穿着流贼的衣服,可是众人既没有令牌等信物,也不知道这些流贼的营号,稍加询问就会露馅,所以众人身上的衣服,多半就是个心里安慰而已。运气好还能糊弄过去,可多半也只是形同虚设。 此时身边的部下也纷纷慌了神,全都看了过来,谢东勋咬牙说道:“一起过去,从这里到山坡下并不远,咱们要是糊弄不过去,就上马冲下去突围……” “能跑出一个是一个!” 众人都决绝的点了点头,随后众人纷纷准备好兵器,将谢东勋护在中间,快步冲向前方。 很快,众人前方豁然开朗,这是一片山地中的开阔地,四十多个流贼中营骁骑正在这里休息。 这些流贼骁骑几乎人人皮甲,使用的都是大棒、长枪等重兵器,一个个凶神恶煞、身材魁梧,聚在一起散发出令人窒息的血腥杀气,全都是百战余生的悍卒。 谢东勋等人刚才还强壮镇定的想要蒙混过关,可是看清了眼前的情况后,顿时全都泄了气。现在众人过去蒙混,完全就是送死,一旦被识破,就没有半分胜算和生机。 “上马,跑啊!” 谢东勋此时不再犹豫,直接一声大吼,率先上马,其余十五个家丁也纷纷上马,众人几乎是拼了命的抽打着战马,只为了快些离开这里。 那四十多个中营骁骑此时也是一脸懵逼,还没闹清楚这十几个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就见他们策马狂奔,准备逃跑。 “格老子的,一定是官军细作,全都上马,给我杀!” “狗官军欺负到这了,真是活得不耐烦,一个不留,杀!” 领军的掌旅、部总怒气冲天,纷纷叫喊着上马追杀,四十多个流贼骁骑全都是弓马娴熟之辈,转眼之间便全部上马,众人同样是一人三马,一百多匹战马的轰鸣声很快响起,直接呈半月队形围了上去。 此时李自成的大军打下了数省之地,缴获了明军海量的装备,流贼各营的精锐兵马也开始换装。中营骁骑不但全部披甲,而且还装备了不少弓箭,此时着四十多人中,就有将近二十人正在张弓搭箭,随后就是箭矢的破空声传来,落在后面的三个家丁顿时中箭坠马。 “快逃!” 谢东勋也想回身迎战,只是己方兵力劣势、战力劣势、心态也是劣势,这样的战斗没法打,现在除了逃命之外,谢东勋就期盼着不要再惊动别处的流贼兵马了。 可是事与愿违,谢东勋等人在陆续折损了六人之后,好不容易策马冲出了山坡,想要摆脱追兵,却看到前方烟尘四起,竟然是另一队流贼骁骑赶到,直接拦在前方,将谢东勋等人的生路阻断。 “这、这……” 眼见四面八方都是流贼骁骑,自己身边也只剩下九个家丁,此时人人恐怖,甚至一人已经被吓得大哭起来。 谢东勋此时把心一横,便准备投降,可是刚一张嘴,一支箭矢就射了过来,直接从谢东勋的嘴巴射进去,箭头穿透脖子,从后面突了出来。 在那几个家丁惊恐的眼神中,谢东勋直挺挺的坠落马下,众人顿时惊呼起来,随后便被大队的流贼骁骑全部斩杀。 “呸!” 领兵的掌旅将一口浓痰吐在谢东勋的尸体上,愤恨的说道:“格老子的,敢跑到老子这边打探消息,找死!” 随后那掌旅笑呵呵的看向另一支骁骑人马,说道:“多谢了,回头有了好东西,请兄弟们吃酒!” 打发走众人后,掌旅便对部下说道:“将这些官军尸体料理了,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一众流贼士兵便搜寻起来,四十多匹战马自然成了众人的战利品,除此之外,众人连一点财物都没找到,不由得对谢东勋等人的尸体一顿糟蹋。 “这些狗官兵这么穷,连一个大子都没有!” “哼!看来那崇祯小儿也是昏庸,手下的兵马如此困顿,不败才怪!” 正说话间,一个流贼骁骑在翻动谢东勋的尸体时,忽然看到了衣服里的书信。 “这是什么?” 掌旅手疾眼快,一把夺了过来,只见信封上写道:山东总督、定虏伯亲启。 “哈哈,好啊,这可是大功一件,你们跟着老子,都要发达了!” 说完,掌旅不再理会谢东勋等人的尸体,招呼一众部下便上马离开,朝着营垒的方向策马狂奔。 在流贼绵延二十余里的营垒中,有一座巨大的营帐特别显眼,周围两千中营骁骑密密麻麻的警戒着,其余各部流贼士兵都不得靠近。 这便是李自成的中军大帐,此时李自成已经集结了中营、前营、后营、左营、火器营的兵马,除了袁宗第率领右营兵马正在围攻大同府之外,流贼七十余万兵马,在李自成的率领下从开封府一路北上,准备突袭太原府,将洪承畴部围歼于此。 当李自成见到那封书信,心中顿时一阵后怕,随即将书信递给众人传阅。 此时刘宗敏、刘芳亮、李过、李来亨、李定国,以及李岩、牛金星、宋献策、顾君恩四人都在场,众人看过书信之后,脸上也都露出庆幸和畏惧交加的神色。 李过说道:“幸好我军斥候得力,陛下提前在军营周边部署了兵力拦截,否则一旦让刘衍收到这份求救信,事情就麻烦了。” 李自成进位大顺王后,对内则以孤自称,虽然平日里的用度还与以前一样,但是在众人心中,李自成已经是大顺“皇帝”了,所以李过、李来亨等人纷纷改口称呼李自成为陛下。 李岩说道:“洪承畴一向自视甚高,如今却派人以亲笔信相送,希望刘衍能够暗中出兵驰援,可见洪承畴的处境已经非常艰难了。此战我军应迅速合围洪承畴部,但是却不用急于进攻,围而不打,可让官军各部自行崩溃!” 众人深以为是。 李自成笑着说道:“好!如果此战我大顺将士能够吃掉洪承畴部,则明廷再无希望,刘衍也将成为无根之木,困守山东孤立无援!” 这时,顾君恩说道:“陛下,根据各部斥候的消息,洪承畴部似乎已经断粮,再加上这封求援信,已经可以肯定了。正如李先生所言,歼灭洪承畴部就在今朝。只是之后呢?我大顺军当真是要杀进北直隶,攻取北京城吗?” 李自成还没说话,刘宗敏便咋咋呼呼的说道:“当然是打北京了,拿下了北京城,陛下就可以当皇帝了,咱们大家都可以加官进爵,也进一进金銮殿,哈哈!” 一众将领纷纷大笑着,就连牛金星、宋献策也跟着大笑,眉宇之间充满了憧憬,只有李过、李来亨、李定国三人微微皱眉。 而顾君恩和李岩则有些忧虑,二人心中想规劝李自成稳扎稳打,先缓几年再说,至少也要将现有的地盘消化一下。 可是二人看着李自成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心气很高,明白此时说什么都是枉然,心中的千言万语都化成了一声叹息。 就在此时,一声呼喊传来:“报!官军洪承畴部突然离开太原府城,向忻州城方向赶去。” 众人大惊。 第四百五十二章 不对劲 太原城以北,汾水东岸。 汾水自北向东南流淌,在太原城北面,河水由东西向折而向南,变为南北向。 此时洪承畴率领明军各部正沿着河水向北行进,各镇将士快速赶路,不断能够见到各镇的夜不收在左近驰骋。 洪承畴派出心腹守备前去送信之后,便一直心神不宁,从太原城到山东,有数百里的路途,沿途不断有流贼兵马肆虐,万一消息走漏,不但援兵不会来,就连明军各部的虚实也会被流贼知晓。 特别是昨日,洪承畴收到督标营夜不收的禀报,在太原城东面发现了小股流贼骁骑的踪影,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却非常精悍,绝不是普通的斥候兵马。 这个消息让洪承畴非常的警觉,当即召集各镇总兵官议事,决定率军北上,先夹击流贼右营兵马,回合山西镇、大同镇兵马,然后就地获取钱粮补给后,再整顿兵马南下应敌。 由此,明军各部才急匆匆的从太原城中出发,临走之前还将城中一切可以吃紧肚子的东西都带上了,致使城中百姓哭号震天。 大军向北行进两天后,各部夜不收纷纷传回消息,在大军周边陆续出现了流贼的斥候。 这些流贼斥候非常的嚣张,根本不顾十一万明军的威势,一路尾随而来,甚至还胆敢策马冲到近前,观察行进中的明军军阵,让洪承畴怒不可遏,当即命吴三桂率部出击,驱散流贼斥候。 可是即便如此,明军各部依然没有摆脱流贼斥候的纠缠,反而明军周围的流贼兵马越来越多,到了离开太原城的第四天,开始有大队流贼兵马出现,多则上千、少则数百,竟然全都是精悍的流贼骁骑,开始跟着明军各部一路向北,期间不断对明军将士进行骚扰。 洪承畴见状心中大惊,急忙下令大军停止前进,就地安营扎寨固守。 明末大军阀 第314节 中军大帐内,洪承畴与各镇总兵官举行军议,但是众人都不说话,就连洪承畴也是眉头紧锁,脸色非常的凝重。 密云镇总兵官唐通眼神闪躲,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前屯卫总兵官王廷臣不断与辽东镇总兵官刘肇基交换着眼神,二人这一路上走得很近,言语之间也颇多退兵之意。 援剿总兵左光先则是盯着洪承畴身旁的笔架,不知道是在走神,还是在品评那几支毛笔。 至于宁远镇总兵官吴三桂,此时则与洪承畴一样,面色凝重,眉头紧锁,始终在低头思索着。 许久之后,洪承畴开口说道:“以本督对流贼兵马的熟知,此番我军周边的贼寇,绝不是小股散兵,而是流贼主力的前驱。看样子,李自成是暗中将主力大军从河南一带调来了,此贼是想突袭我军,以便彻底消灭朝廷的精锐兵马。” “诸位!” 洪承畴突然提高了音量,说道:“今日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本督不管诸位心中如何作想,都要尽心与本督一道,抗击流贼大军,唯有如此,我等才有出路!” 随后洪承畴的目光扫向唐通,冷声说道:“此番如果有谁动摇军心、妄想撤军,别怪本督翻脸无情!即便朝廷没有派驻监军在侧,本督也有尚方宝剑在手,可以先斩后奏!” 唐通顿时觉得脖子一凉,随即慷慨激昂的大声吼道:“我等愿誓死追随督臣,剿灭贼寇,保境安民!” 其余几人也纷纷振臂高呼,此刻所有人都在表明自己的立场,只是心中如何想,就只有自己本人知道了。 洪承畴说道:“好!如此军心可用。当年卢象升率部前往巨鹿,以残部迎战数万清军精锐,一战成名,还打出了一个山东总督刘衍。今日我军的境况与当初的卢象升部颇为相似,只要诸位与本督同心同德,一举重创贼寇大军,诸位之中难保不会出现下一个刘衍!” 此话一出,吴三桂的眼中荡起一丝波澜,不过却是一闪而过。 这时,左光先问道:“督臣,我等自当与督臣共进退,只是如今各部粮草已经断顿了,将士们已经两、三天没饭吃,再这样下去,我等也约束不了兵马啊?” 唐通急忙说道:“督臣,不如我军前往附近城池催要钱粮?” 众人都知道,现在的山西境内,除了正被围攻的大同府之外,已经没有大明朝廷的城池了,唐通的意思,分明就是纵兵劫掠地方,以补充军用。 可是没人反驳,反而都期盼的看向洪承畴。 洪承畴面色纠结,自己身为大明内阁首辅、大军统帅,自然对这种流贼一般的做法深恶痛绝,可是残酷的现实却让洪承畴无法拒绝,沉默了片刻之后,只好说道:“大军全速北上前往忻州,忻州富庶,应该还有钱粮留存。” “大军抵达忻州之后就地驻守,同时派夜不收向北侦查,联络大同镇总兵官王朴、山西镇总兵官李辅明。” “遵命!” 明军各部原地休整了两个时辰,随后洪承畴不敢在旷野之中扎营过夜,督促着各镇兵马继续北上行军。 此时天色渐晚,从四面八方策马而来的流贼骑兵却越来越多,甚至到了黄昏时分,洪承畴听闻为大军断后的宁远镇奏报,已经可以远远望见流贼步卒大军的踪迹,那几乎遮天蔽日的尘土狼烟,让军中最为精锐的宁远镇将士受到了极大的震动,甚至吴三桂连杀十几人,才弹压住躁动的军心。 “流贼有多少兵马?” 洪承畴此时已经放弃了马车,而是与督标营将士一起策马行进,连续高强度的行军,让洪承畴很是吃不消,却只能咬牙坚持。 一旁,前来禀报消息的一名宁远镇游击将军说道:“启禀督臣,流贼兵马无边无际,无法估算具体兵力。只是我部夜不收回报,发现了流贼中营、左营、前营、后营、火器营的战旗,甚至还发现了李自成大顺王的大纛!” 听到这里,洪承畴的脸色顿时红润了起来,甚至呈现出一种近乎病态的红色。 好半天,洪承畴才缓了一口气,挥了挥手,打发那个游击将军回去复命。 此时,洪承畴的心中早已经翻江倒海,暗道李自成真是看得起自己,竟然集中所有兵马、上百万的大军前来突袭自己,当真是下了本钱! “怎么办?” 洪承畴此时当真希望有奇迹出现,刘衍能够率领山东的十几万精锐兵马出现在自己面前,然后如同神兵天降一般,摧枯拉朽将李自成的百万大军荡灭,然后洪承畴与刘衍一同凯旋回京,享受万千荣耀。 可是残酷的现实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一刀刀将洪承畴的心脏刨开,用痛彻心扉的感觉告诉洪承畴,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自己现如今只能以手中的十一万饥饿兵马对抗百万贼寇! “传令各部,加快速度,明日入夜之前,必须抵达忻州城!” 忻州东倚太行山,西临黄河,南接太原、阳泉、吕梁,北邻朔州、大同,自古便是山西重镇,城池坚固、库存丰厚,正因为如此,所以洪承畴才会选择忻州作为临时落脚点。 相传当年汉高祖刘邦北上抗击匈奴,兵困平城,脱围时大军南辙,到忻口方摆脱匈奴追兵。高祖破愁而笑,六军欣然如归,因“欣”通“忻”,忻州之名由此而生。 忻州老城“跨西岗而城,岗占城之半,是为九龙之塬”。大明万历二十六年十月,忻州城墙修竣后,共有四座城门,连同洞门八座,洞门城门重重相对,彼此相通。 “鸠工庀材,始建于同治七年四月,迄于同治九年十月,前后将及三年,修缮完竣。于是,雉垛斯伟,楼橹崇焕。” 忻州老城平面近似方形的多边形,城池周长九里零二十步。城垣依坡顺势蜿蜒起伏,呈曲线形。城垣内边四面均为缓坡形,遇有敌情,军民蜂拥而至城墙端。城垣西北角为钝角,东南角的城垣高度最低,这是“天不满西北,地不平东南”在城市建筑上的体现。 忻州城的北门为“拱辰门”,南门为“景贤门”,东门为“永丰门”,西门为“新兴门”。 洪承畴率领明军各部日夜赶路,赶到忻州南面景贤门的时候,各镇兵马已经疲惫不堪,上到各镇的总兵官,下到普通的明军士兵,在连日饥渴行军,同时还要警惕流贼突袭的情况下,早已经没有了出发时候的意气风发,此时就如同一支庞大的乞丐队伍,哪里还有官军的样子。 洪承畴望着巍峨的城池,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流贼大军集结速度太慢,还是官军各部的行进速度太快,此时流贼各部还没有合围上来,这让洪承畴心中既高兴,又紧张。 同时,忻州的情况也比洪承畴预想的要好,城池虽然被流贼攻陷,可是流贼兵马似乎只是劫掠了一番就撤走了,并没有派兵驻守。此时城中经过官军先头兵马的搜查,并没有发现流贼的守军,各处的府库之中竟然还存留一些粮草,虽然不多,但也能让各部将士吃上几顿饱饭了。 进入城中,洪承畴先是派督标营的兵马张贴安民告示,然后命左光先部接管城防,其余各镇兵马抓紧时间休整。 另外,洪承畴还派人在城中搜罗粮食,并且征召青壮男丁备用。 如此,忻州城内顿时乱成一团,原本洪承畴下达的命令是按照十税四的比例搜罗百姓手中的存粮。 可是各镇兵马在执行的时候,却根本不理会这些条条框框,城中百姓在流贼兵马劫掠的时候,就千方百计的藏粮食,现在面对官军,却又要被全部抢走,如何肯罢休,于是纷纷闹僵起来。 洪承畴闻讯大惊,急忙斩杀了几个闹得过分的兵卒,又关押了几个领头闹事的百姓,这才暂时平息了事态。 可是第二日一大早,洪承畴便接到左光先的急报:流贼主力抵达城外,正在部署围城! 第四百五十三章 清军入寇 忻州城外,李自成意气风发的站在刚刚搭建的高台上,刘宗敏、李过、李来亨等一众将领,以及李岩、牛金星、宋献策、顾君恩四个军师,将李自成簇拥在中间,一顶崭新的明黄色伞盖也被举了起来,正好将李自成遮住。 李自成已经一改以往的勤俭,日常用度都在向帝王靠拢,这顶伞盖还是两天前下令工匠赶制的,李岩、李定国、顾君恩等人见了,都不住的摇头叹息。 此时,李自成望着远处的忻州城,只见城墙上的明军将士正在整顿防务,而城下,数十万大军已经全面展开,将偌大的城池团团围住,一直延展到四方十几里之外。 如此壮观的景象,让李自成忍不住想要仰天大吼,只有这样才能将心中的豪气发泄出去,这种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感觉,让李自成非常着迷,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 “陛下,各营已经部署到位了,是不是攻一下?” 按照李自成的部署,流贼前营在北,后营在南,左营在西,中营在东,李定国率领的火器营也被部署在东面,城东便是流贼大军的主攻方向。 此时李过见各营旗号都已经到位,便询问起来,李自成想了一下,说道:“孤起兵以来历经艰险,到如今,孙传统、猛如虎、曹变蛟、曹文诏等强敌都已经授首,天下间,也只剩下洪承畴与刘衍这两个强敌。今日大军包围忻州城,洪承畴已经插翅难飞,拿下城池,我大顺将士进抵北京城的道路就一帆风顺了!” 李过看着意气风发的李自成,心中也多了一分担忧,俗话说骄兵必败,眼下洪承畴部虽然被困在忻州城中,但是官军的兵力有十一万之众,而且还都是九边精锐,强行攻城其实是下下策。 所以李过说道:“陛下,眼下城中粮草支撑不了几天,是不是先围困几日,然后再打?” 李自成沉吟了一下,便点头答应,说道:“也好,命各营就地安营扎寨,防止洪承畴部出城突袭,让将士们休整三天,然后攻城。” “是。” 李过、李岩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闯王还没有乱了心智! 城中的洪承畴望见流贼大军并没有攻城,而是开始安营扎寨,心中沉重不已。 如今的局面,洪承畴并不担心流贼大军攻城,城中有十一万兵力,守住忻州城绝没有问题。可是流贼大军却选择了围城,这是洪承畴最担心的局面,城中没有粮食啊! “为今之计,只能寄希望于陛下,尽快征调刘衍部参战了!” 同一时间,在北京城内,崇祯帝于洪承畴一样,被当前的局势弄得焦头烂额。 崇祯帝现在已经得知洪承畴率部北上,但是大军的钱粮却已经断绝,为此崇祯帝心急如焚,将兵部尚书陈新甲、户部尚书李待问找来,商议为洪承畴部筹集钱粮补给。 可是陈新甲与李待问却是束手无策,此时朝中财力枯竭,二人一连忙碌了十几天,也才筹集到十五万两银子、四万石粮食,这点物资根本不够十一万大军消耗的。 “陛下,眼下京城内的米价已经翻了三倍,就连城中百姓都已经吃不起粮了,臣实在是无能为力!” 李待问诉着苦,别说朝廷没银子,就算有银子,以现在的粮价也买不起。 一旁的陈新甲更是焦急,洪承畴手中的兵马可以说是大明最后的机动兵力,当然这是将刘衍给排除在外了,毕竟崇祯帝是铁了心将刘衍雪藏。 而这支大明的最后底牌如果出了问题,天下崩塌之日便在眼前,陈新甲这个兵部尚书也注定要跟着陪葬! 所以陈新甲便一咬牙,说道:“陛下,臣听闻京城内的达官贵人、皇亲国戚府中存粮很多,甚至有不少人家的存粮都多得发霉,陛下可命北镇抚司清查各处,定有收获!” 此话一出,崇祯帝和李待问都傻了眼:你陈新甲是不是急糊涂了,大白天的说什么疯话! 李待问冷声说道:“陈大人此议还是收回吧,要是被朝中大臣听到了,估计你陈大人都活不过今晚!” 崇祯帝自然知道陈新甲所说是真的,可是自己却没办法这么干,毕竟朝廷还需要那些达官贵人支撑,自己这个皇帝也需要他们拱卫,岂可为了钱粮而自废根基? “陈爱卿慎言!此议到此结束,切不可传出去。” 陈新甲愣了愣,然后颓然说道:“是,臣明白了。” 崇祯帝说道:“实在不行,先将京城之中百官的俸禄停了,朕再将内帑剩下的二十几万两银子全部拿出来,能换多少粮食就算多少,先给洪承畴送过去!” 李待问和陈新甲也没有别的更好的主意,于是纷纷领命。 就在这时,王承恩惊慌失措的跑进大殿,在崇祯帝、陈新甲、李待问错愕的注视下,脚下一绊,直接扑倒在地。 “陛下!边关急报!” 崇祯帝惊得顿时站了起来,陈新甲更是直接跑过去,从王承恩的手中接过了一封急报。 崇祯帝提着心,大声说道:“念!” 陈新甲急忙拆开,只看了一眼,脸色就骤然大变:“陛下,上月中旬,清军突袭了锦州城,祖大寿率部开城投降!” “宁远城呢?那边的兵马为何不救锦州!” 陈新甲哭丧着脸说道:“陛下,辽东各镇兵马已经调入关内了,宁远城也没有兵,而且清军拿下锦州之后,顺势就攻占了宁远城。” “什么!” 崇祯帝绝望的跌坐在龙椅上,宁远城和锦州城一丢,山海关外的疆土就算全部失守了,此前锦州之战的战果,一朝全部丧尽! “列祖列宗啊!” 崇祯帝大哭一声,却被一个太监的喊声给憋了回去:“陛下!边关急报:奴酋皇太极亲率二十余万大军破关南下!” 这下,崇祯帝和陈新甲、李待问三人彻底傻眼,屋漏偏逢连夜雨,洪承畴部还生死未卜,这边二十多万清军有杀来了,难道大明真的要败亡了? 陈新甲颤颤巍巍的接过第二封急报,打开之后念着:皇太极见辽东各镇明军纷纷入关,便率军趁火打劫,在夺取了辽东全境之后,率二十多万大军兵分两路入关:左翼兵马由古北口毁长城而入,右翼则自雁门关、黄崖口而入,现在这两路清军兵马已经会合于蓟州城下。 崇祯帝瞪着陈新甲,怒声说道:“清军都已经入关了,已经打到蓟州城下了,沿途守军为何不报,你这个兵部尚书是怎么当的!” 陈新甲也是怨气十足,现在整个九边已经没有什么兵马了,除了山海关镇的马科部之外,全部都在洪承畴手中,这也是清军能够快速破关突进的原因。 指着沿途驿站那些人通报军情,可能吗?现在朝廷还能收到这封急报,已经是烧高香了! “陛下,这,九边、沿途,都没有什么兵马了,谁来提前禀报啊?” 崇祯帝被噎得直翻白眼,然后怒声说道:“立即给山海关镇总兵官马科下令,命其率部勤王!” “对,勤王!” 明末大军阀 第315节 崇祯帝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大声说道:“立即征召天下精兵入京勤王!” 陈新甲说道:“臣领旨!可是现在能够征调的兵马,都已经跟着洪阁老去迎战李自成了,其余各地兵马要么是不堪用,要么是太远赶不及,京师周边已经无兵可用……” “至于马科部,陛下,此人不堪用,山海关镇的兵马守城还可以,野战迎击清军的话,肯定是一触即溃的!” “那你说怎么办!” 崇祯帝怒声说道:“快去传召,立即命天下精兵入京勤王!” 陈新甲问道:“敢问陛下,勤王兵马包括山东总督刘衍吗?” 崇祯帝顿时愣住,片刻之后,苦涩的说道:“不管是谁,都找来!” “臣,领旨!” 就在陈新甲手忙脚乱发出勤王消息的时候,皇太极已经驻马蓟州城外。 在巨大的明黄伞盖下,皇太极肥胖的身体稳稳坐在战马上,异常神骏的战马,此时正噗嗤噗嗤的喘着气,好像不堪重负一般。 睿亲王多尔衮、豫亲王多铎、武英郡王阿济格、礼亲王代善、安平贝勒杜度、肃亲王豪格、饶余贝勒阿巴泰、郑亲王济尔哈朗,以及正黄旗固山额真阿山、镶黄旗固山额真拜音图策马跟着左右,众人全都身披精良铠甲,四周又有精悍的各旗巴牙喇铁骑护卫。 在众人的后面,是阿代、达赖、恩格图、布颜代等蒙古旗主,以及土默特右旗固山额真俄木布楚虎尔、土默特左旗的固山额真善巴、内外喀喇沁、察哈尔、科尔沁左右翼中旗、敖汉、阿禄诸旗王爷贝勒。 在一众旗主的最后面,是耿仲明、马光远、孔有德、尚可喜等汉军旗汉奸。 根据细作提供的消息,李自成已经成立大顺,大有席卷天下之势,这种局面下,皇太极可不会坐视不管,就算拼着自己病重的身体,也要率军入关分一杯羹。 所以此番皇太极可谓倾巢而出,调集了满州、汉军、蒙古八旗所有主力,以及外藩蒙古各部,各部兵力加在一起,有三十六万多人,比兵部收到的数字还要多! 现在满清后方的男丁就只剩下十二岁以下、六十岁以上的老弱孩童了,可以说这是皇太极的一场豪赌,赌赢了可以占据大明富饶的土地、城池,打输了,大清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明国兵马折损殆尽,唯有山东刘衍所部始终未动,是我大清的心腹大患。” 皇太极冷声说道:“幸好此番汉军各旗都操练了火器军,以及大量的火炮,此番汉军各旗的火炮数都有四百门,足以给刘衍部重创!” 一旁的多尔衮脸色不变,但是心中却已经翻腾起来。自从皇太极在锦州之战中失利后,身体便每况愈下,多尔衮甚至以为皇太极命不久矣。 可是谁能想到,皇太极的生命力太顽强,竟然硬挺了过来,还不顾群臣的反对,大力打造汉军各旗,铸造火炮、扩编火器军,硬生生将八旗各部的战力重新打造了一番。 就连多尔衮也不得不承认,在治军理政方面,自己的确是不如皇太极的。 此时多尔衮看着说完话,有些气息不足的皇太极,心中暗道:“此番千里远征,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活着回去!” 第四百五十四章 掳掠 大明北地的黄昏非常迷人,金黄色的夕阳洒在大地上,将大地万物镀上了一层金漆,行走在市井人间,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可是此时夕阳下的蓟州城,却没有了往日黄昏时候的人间气,整座城池都变成了人间炼狱。 城中街巷上,密密麻麻的百姓尸体横七竖八的堆放着,鲜血在地上流淌,大队清兵经过的时候,就好像是踩在溪水中,不断发出吧唧声。 这些清兵三五成群的在城中搜索,将找到的男丁全部集中到城南的临时营垒中,那些妇人则全部变成了清兵发泄兽欲的对象,城中到处都能听到妇人凄厉的哭喊声,以及清兵放肆的淫笑声。 而城中的孩童和老人,对于清兵来说则是没有用处的,只要被清兵发现,就会直接杀死。 面对清军的暴行,蓟州城内到处都能看到反抗,可是城中百姓再勇敢,面对装备精良、兽性大发的清兵,也是飞蛾扑火。 到了入夜时分,蓟州城内外彻底安静了下来,被集中到城南的男丁有两万多人,此时已经被数千蒙古正蓝旗兵马看管着,而城内则已经没有活着的百姓了。就连城中妇人也在清兵在发泄完后,被屠杀殆尽。 城中知州衙门内,皇太极召集各旗旗主议事,多尔衮、多铎、豪格等众人纷纷赶来,原本儒雅的衙门,瞬间就变得腥膻遍地。 “今日攻下蓟州城,各旗的勇士们快活了一阵,接下来各旗便要约束军纪,绝不可因为贪图享乐而动摇了军心。” 皇太极威严的目光扫过众人,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根据斥候的消息,明国皇帝已经颁布诏令,征召明国各地兵马入京勤王,山东近在咫尺,如果刘衍响应号召率部北上的话,最多半个月,山东新军就能抵达北京城下,到时候,我大清勇士将面临一场恶战!” 说到刘衍,所有人都觉得心中生出一阵寒意,早在当年巨鹿之战前,刘衍便已经在山东与大清勇士作对,之后的一次次大战,刘衍就是靠着大清勇士的生命爬到了今日的官位,可以说刘衍是用大清勇士的鲜血,染红了自己的官袍! 此时,在做的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复杂的神色,胆怯、仇恨、愤怒交织在一起。 皇太极特意看了多尔衮、多铎二人,只见二人的脸色也与众人一样,并没有露出特别的意思,便继续说道:“此番朕率领各旗勇士南下,赌上了大清国运,诸位不必计较各自旗中勇士的伤亡,临阵必须死战!只要击败刘衍,朕就能占据明国北疆大片疆土,明国百万人口都将成为大清勇士的奴仆,你们各旗的损失都将得到补充!” 众人纷纷打千叩拜:“奴才誓死奋战,扫平刘衍,护我大清!” “嗯。” 皇太极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都起来吧。” “嗻。” 如今气候反常,不光是大明北地普遍干旱,辽东满清境内也是一样,干旱、蝗灾频繁,各地被满清奴役的汉民百姓更是生不如死。 只是因为清军不断从草原和朝鲜、大明各地劫掠,能够源源不断的获得钱粮补充,这才能够坚持下来。 此番皇太极出兵南下,军中携带的粮草数量就不足,只够三十多万大军吃用一个多月的。 为此,皇太极不无担忧的说道:“目前军中粮草短缺,此战还不知道要打多久,各旗必须就食于明国,从明日起,各旗兵马在蓟州附近打草谷,为期五天。五天之后,大军向北京城进发。” 多尔衮微微皱眉,看向一旁的阿巴泰,只见阿巴泰也是有些迟疑,随后更是忍不住起身行礼,说道:“陛下,如今明国京城空虚,刘衍的新军也远在山东,正所谓兵贵神速,陛下何不立即进军北京城,只要攻破了北京,刘衍便是亡国之将,到时候或是招抚、或是对垒,我军都可从容应对。” 皇太极说道:“北京城城高池深,城中也有京营兵马驻守,我军急切之下不一定可以速破,一旦被刘衍率部堵在城下,对我军将非常不利。” “另外,朕也无意现在就拿下北京城,有崇祯小儿在北京坐镇,刘衍就要分兵守城,可以拖住刘衍不少的兵力,甚至可能会频频诏令,让刘衍疲于奔命。” 阿巴泰说道:“陛下意图高深,臣等佩服!” 当日各旗旗主散去,便纷纷部署兵马出城劫掠,多尔衮与多铎也各带了三千铁骑出发。 满州正白旗和镶白旗的兵马驻扎在蓟州城外,在南门不远处,此时多尔衮和多铎集结了兵马,途径关押两万蓟州男丁的临时营垒,便停了下来。 多尔衮看着营垒中被长长的绳子串联在一起的男丁,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明国男人就是懦弱,看着妻子被奸~淫,孩子被杀戮,自己却不敢战死,还要被我大清勇士当做冲阵的死兵!” 多铎咧着嘴笑了几声,随后脸色一变,带着一分凝重说道:“只是不知道那刘衍是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能将这样的百姓操练成新军那样的强兵。” 多尔衮冷声说道:“哼!刘衍再强也只是一人,我早晚必杀之。” 说完,多尔衮便策马跑动起来,带着三千铁骑向南面赶去。 多铎看着多尔衮的背影,微微皱眉,暗道:“决不能轻视刘衍,此战汉军旗那些阿哈能顶得住吗?” 与此同时,皇太极在府衙后院的一间花厅内,正躺在一张躺椅上,身边站着豪格。 “各旗的兵马都出动了?” 豪格恭敬地说道:“阿玛放心吧,都出发了。” “多尔衮和多铎去了哪边?” “南面,他们各带三千兵马,都去了南面。” “哼!他们倒是机灵,南面各处靠近明国的大运河,相比之下更加富庶,自然劫掠的人口、财货也会更多。” “阿玛让各旗去劫掠,难道真的是因为粮草不足?” 皇太极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向豪格,说道:“不是朕不想迅速进军,而是各旗旗主不愿意。” “啊?这怎么会?现在趁着刘衍部没到,正是进军的最佳时机,他们为何不愿意?” 皇太极看着不明白的豪格,心中有些急躁,牵动了火气,剧烈的咳嗽了好一阵。 豪格急忙端来清水,皇太极喝下压了压,这才继续说道:“我大清这段时间灾情严重,各地的汉民都开始吃人了,就连各旗的贫苦旗丁都快要断顿。在这个时候,朕起倾国之兵南下,还从各旗调集了大批的钱粮,这才凑齐了大军补给,那些旗主能乐意吗?” “按照朕的计划,大军在四天前就应该攻下蓟州城,然后全军向西进攻北京城了。这一路上多铎、多尔衮带头拖延,代善、阿巴泰,还有那个没有脑子的阿济格,哪一个不是明里暗里跟朕唱反调,致使大军进展缓慢?” “哼!他们不就是看朕病倒了,认为朕时日不多,所以才有这般胆气?可是他们想错了,朕即便是病体沉重,也依然是大清的皇帝,依然是数十万勇士的主子!” 皇太极盯着豪格,说道:“汉人有句话:抑郁取值必先予之。朕要推着各旗上阵,想要他们与刘衍血战,就必须先给足他们好处。让各旗在蓟州屠城是好处,停下来让他们劫掠各处也是好处。拿了朕的好处就要听从号令,五天之后,如果有谁还对朕阳奉阴违,就不要怪朕了!” 豪格恍然大悟,说道:“儿臣明白了!” “嗯。以后这江山都是你的,万事都要多想一想,特别是对多尔衮、多铎二人,更是如此,他们都是狼子野心之辈!” “儿臣记下了。” “另外等到刘衍部抵达之后,你的正蓝旗兵马不要猛冲猛打,与两黄旗一样,要压阵。明白吗?” 豪格阴笑着,露出了满嘴参差不齐的大黄牙,说道:“儿臣明白,死战、硬战让多尔衮、多铎去打。” 皇太极微微点头,然后看着自己苦心栽培,却只知道争强斗狠、拙于心计儿子,心中非常担忧:“我死后,你能撑起大清的江山吗?” 此后一连五天,以蓟州城为中心,方圆百里范围内,到处都能看到清军铁骑的身影,各地百姓遭到了大劫难,无数百姓家破人亡,钱粮、牲畜、布匹,甚至是家中的瓦罐都被清兵掳掠干净。 数以万计的百姓被各旗清兵掳走,全部带到了蓟州城外关押,准备作为大战的“炮灰”使用。 被俘百姓中,那些年轻的女子最为凄惨,几乎没日没夜的被清兵糟蹋。清兵还在城外的临时营垒中划定了一个区域,将数百女子单独关押,专门供清兵发泄之用,仿若后世侵华日军的慰~安营一般。 仅仅是三天时间,便有上百女子不堪受辱,她们或是撞头、或是自缢、或是用石头磨破手腕,她们的尸体被清兵全部丢弃在营垒外面,根本不予掩埋,被军营内外的野狗啃食得不成样子,营中不敢自尽的女子见了,无不掩面大哭,绝望至极。 到了第五天,皇太极下令各旗兵马立即撤回,大军准备向北京城进发。 在这五天之内,清军各旗收获巨大,不但劫掠各地的百姓,还将周边城池内的富商、官吏、乡绅也一并抢光,光是抢到的粮食,就足够三十多万清军消耗四个月的! 府衙内,皇太极看着满面春光、兴高采烈的各旗旗主,说道:“既然各旗勇士的口袋都已经满了,战事就不宜再拖,明日一早,大军向北京城进发!” “奴才遵旨!” 第四百五十五章 只有刘衍靠得住 十月底的北京城风云际会,城中,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朝中大臣、皇亲国戚,又或是贩夫走卒、商贾士绅,所有人的心中都纷乱慌张的。 此时城中在疯传两个消息:其一是百万大顺军将洪承畴部围困在忻州,其二是数十万清兵正从蓟州一路杀来。 在这两个消息的交织下,北京城开始出现大规模的难民潮,无数百姓携家带口的出城逃命,甚至不少京官也收拾细软,一路向山东方向逃去,城池内外都是一番末日的景象。 这一日,崇祯帝召集文武百官在乾清宫举行朝会,可是等到崇祯帝坐到龙椅上,看着大殿上的群臣时,心中的怒火猛然升腾而起。 满朝文武之中,有许多人竟然没有奉诏上朝,一旁的王承恩解释道,这几天已经有不少大臣告了病假,但实际上却是出城逃命去了。 兵部尚书陈新甲和一众内阁大臣也是满面愁容,此时几人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理会,只好放任那些大臣离去。 崇祯帝愤恨的说道:“命北镇抚司,将所有离京官员缉拿回京,下昭狱,重处!” “领旨!” 崇祯帝很少兴大狱,此番却下如此重手,显然是气坏了。可是再看朝中大臣,却没有几人畏惧,所有人都是愁眉不展,显然是对眼下的局面无从下手。 崇祯帝深呼一口气,然后对陈新甲问道:“这几日,可有兵马入京?” 陈新甲此时都快哭了,拱手说道:“启禀陛下,兵部的调兵令是以八百里加急送出去的,已经下发快十天了,照理说北直隶、九边,甚至是山海关、南直隶等地都已经收到了,可是现在却没有一兵一卒前来,甚至回信的都没几个。” 明末大军阀 第316节 “什么!” 这下崇祯帝终于慌了神,急忙问道:“山海关镇总兵官马科为何不来!” “马科,他说自己骑马摔断了腿,无法下床。而且,马科还说自己要守卫山海关,防备清军入关。” “放屁!” 此时崇祯帝气得已经爆了粗口,大声怒吼道:“清军已经入关,就要打到北京城了,他还守着山海关做什么!” “命北镇抚司即刻捉拿马科入京,交三法司议罪!” 陈新甲几乎是用哭腔说道:“陛下,现在谁还敢出京去山海关啊,那不是迎着清军撞上去吗?” “混账!” 崇祯帝怒声咆哮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心中的恐惧发泄出去,但是却依旧于事无补。 忽然,崇祯帝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山东?对,山东!刘衍可有回信?” “也没有。” 陈新甲此时几乎想打人,当初要不是崇祯帝固执己见不用刘衍,估计此时李自成的坟头草已经一丈高了,洪承畴也不用带着九边精锐南下,杨国柱、曹变蛟也不会战死,清军也不会如此顺利的破关南下,大明又怎会遭遇如此亡国危机? 可是所有的话都卡在陈新甲的喉咙里,最后汇聚成一句话:“陛下,还是给刘衍专门下诏吧,现在只要刘衍肯率部进京,臣愿意将兵部尚书之位让给他!” 说完,陈新甲便普通的跪在地上,其余满朝文武见状,也是纷纷跪下,恳请崇祯帝诏刘衍入京。 王承恩见状,也大哭着跪在崇祯帝脚边,大声说道:“肯定皇上下诏,督请刘衍率军勤王!” 崇祯帝瞪大了眼睛咬紧牙关,纠结得浑身颤抖,许久之后,才从嘴里挤出一个“可”字。不过却因为声音太小,陈新甲等一众大臣根本就没听见。 幸好一旁的王承恩听到声音,激动的差点跳起来,大吼道:“陛下有旨:诏山东总督刘衍率军勤王!” 这一声大吼非常突然,将还在绷着面子的崇祯帝吓了一跳,随后崇祯帝狠狠的瞪了王承恩一眼,坐在龙椅上没有说话。 陈新甲等文武大臣一听,顿时高呼万岁,心想:陛下可算是松口了! 随即陈新甲就在大殿上拉着内阁一众大臣,众人亲自草拟诏令,当面交给王承恩,崇祯帝看过一眼后微微点头,王承恩颤抖的盖上了玉玺。 陈新甲随即接过诏令,转身就跑出了大殿,找人去传召了。 这一通操作非常迅速,以往朝廷要下达一份诏令,至少也需要几天的时间,可是这一次,崇祯帝、陈新甲等人却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效率可谓奇高。 一天后,北直隶顺天府,大城县。 刘衍率领新军将士浩浩荡荡从大城县城外经过,城中守军争相观望,想要一睹新军将士的风采。 此番刘衍在接到兵部的勤王令之后,便立即动员整个幕府,不但新军前营、后营、中营、左营、右营、亲卫营、骑兵营、炮营全部出动,驻守兖州府的驻防军第二营、驻守登州府的驻防军第三营、驻守东昌府的驻防军第五营也一同出征。 刘衍此番调集的兵力达到十二万五千余人。三个驻防军的战兵营没有装备刺刀,所以军中鸟铳手与长枪手还是各一半。而新军各营则是所有将士都使用鸟铳,取消了营中的长枪手,只是每队保留了两名刀盾手负责投掷震天雷。 新军各营全部装备了刺刀,并且使用的鸟铳也全部更换为最新式。 这款新式鸟铳不但铳管增加了两寸,枪托也重新设计,更加厚实便于格挡和砸击,同时也更长一些。新式鸟铳通体长一米五,加上差不多二十厘米左右的刺刀,整体有一米七左右的长度,完全就是一杆长枪。 再加上士兵自己的身高和臂长,大军结阵突刺的话,完全可以阻拦敌军战马和士兵的冲锋。当然,这里指的是已经被犀利鸟铳几轮齐射后,队形不整、速度降低的冲锋。 “你看那些兵马,真是雄壮,这就是山东兵?” “当然,你看他们,个个都披甲,还有那是什么火铳,这么长?” 城头上,守军正在议论着,见到十几万无边无际的山东将士北上勤王,所有人的心中都踏实了下来:这么多新军兵马北上,多少鞑子都不够杀的! 此时刘衍则是驻马停下,举起千里镜向北观望着,苗绍策马守在旁边,说道:“督臣看什么?” 刘衍指着前方说道:“你看前面的那片水泽,那里叫做得胜淀,我军从这里经过,此战肯定大胜!” 苗绍笑着说道:“那是自然,兵部的调兵令说皇太极此番率领了二十多万兵马,可是咱们情报司的消息显示,清兵的兵力至少有三十万。不过不管是多少,此战皇太极都将铩羽而归。” 刘衍笑着说道:“皇太极还想回去?那就看他的命硬不硬了!” “只是此战督臣还是谨慎一些好,皇上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态度,万一在背后乱指挥……” 刘衍傲然说道:“乱指挥?你猜本督会听吗?” “本督为了打这一仗,命幕府财部、商部、农部调集了一百二十万银币、八十万石粮食,粮草足够大军消耗四个月,就是防着朝廷没钱粮,我军补给断绝。” “本督自己出钱粮打仗,谁他娘的敢指手画脚!” 苗绍大笑起来,说道:“督臣啊,你这是图什么?” 刘衍说道:“本督自然不单是救援北京城,此战最主要的目的,是彻底打垮清军主力,至少让清兵十年之内没有南下的能力!” 同时,刘衍在心中暗道:“再有,就是要将朝中的一些酒囊饭袋清除一批,如今的朝廷,到了必须要彻底改革的时候了,否则不但我刘衍和手下的兄弟没好日子过,天下也必将败亡!” 苗绍说道:“督臣好气魄,此番便要让清军横尸遍野!” 正说话间,随军北上的幕府兵部副部长荀景云策马赶来,还带来两个锦衣卫。 “督臣,陛下派人传召来了!” 刘衍眉头一挑,笑着说道:“看见没有?陛下绷不住了!” 苗绍大笑起来,荀景云差异的看过去,问道:“笑什么?督臣说了什么笑话吗?” “不是笑话,但是却很好笑!” 荀景云嘟囔了一声,随后那两个锦衣卫纷纷下马行礼,将诏令双手呈给刘衍。 刘衍只是看了两眼,便对两个锦衣卫说道:“山海关镇的马科没出兵?” “没有,说是马总兵落马,摔断了腿。” “哦?” 刘衍冷声说道:“既然他有这个喜好,等到击退了清军后,本督很乐意满足他!” “好了,本督已经接到诏令,你们也见到我山东将士正在日夜兼程北上,你们可以回去复命了。” “是!” 打发走两个锦衣卫,刘衍对苗绍、荀景云说道:“命令各营将士加快速度,沿途不要进城驻扎,一路在野外扎营。” “是!” “另外各营的夜不收全都撒出去,防止被清军突袭。这里虽然是北直隶,可却是战场,就等同于敌境,决不能掉以轻心。” “是!” 次日,崇祯帝收到回报,得知刘衍已经率部进入北直隶,用不了几天就能抵达京师一带。而且此番刘衍率领的兵马人数众多,足足有十几万之众,兵精粮足,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普天之下,朕对刘衍防备最大,但是危急关头,却只有刘衍一人靠得住,难道朕已经昏聩至此了吗?” 数日之后,崇祯帝终于收到了梦寐以求的消息:刘衍率领十二万精锐大军抵达北京城南的大兴,随即大军折而向东北方向,迎着数十万清军迎了上去。 听到这个消息,崇祯帝坐在御书房内嚎啕大哭起来,哭声悲怆而又怅然,让旁边的王承恩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同时,兵部尚书陈新甲得知消息后,在府中大笑大闹,好像疯癫了一般,随后便瘫在地上自言自语着:“好了,这下好了,有救了!” 第四百五十六章 进驻京郊 十月底,北京城以东。 刘衍率领山东十二万将士抵达京郊平谷县一带,沿着平谷城东的洵河布防,阻挡清军向西挺进。 平谷县距离北京城有一百四十里的路程,县城地处燕山南麓,因其县东、南、北三面环山,中间为平原谷地,故得名平谷,乃是北京城东面的门户屏障。 西汉汉高祖十二年始建平谷县,属渔阳郡。后元二年汉武帝死,遗诏封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为博陆侯,博陆城的遗址就在平谷县之内。 本朝洪武年间,朝廷修筑镇罗营、北水峪、南水峪、熊儿寨、鱼子山长城。永乐年间,朝廷继续修筑峨嵋山、黄松峪、黑水湾、彰作、将军石关长城。期间,平谷先属北平府蓟州,后改属顺天府蓟州。 到了崇祯元年,后金兵围蓟州,下三河,过平谷,临顺义县城。崇祯十一年,清兵从密云墙子岭入关,后连克古北口、将军石关,攻克平谷城。 清兵每一次入关劫掠,几乎都要攻掠平谷县,城中百姓几乎人人都与清兵有不共戴天之仇。 此番刘衍将中军设立在城中县衙,知县周明学带着一众县衙官吏忙前忙后,唯恐招待不周,惹怒了这位总督大人。 刘衍对于这个瘦弱的知县有些好感,至少面对大军压境的清军,没有丢下城中百姓,自己带着家眷逃走。当刘衍率部抵达平谷县的时候,知县周明学正带着一干衙役和兵丁布防,站在城头上颤颤巍巍的望着城外的大军。 “周大人先回去休息吧,本督要准备军议了。” 县衙大堂上,刘衍笑着招呼周学明回去,周学明恭敬的拱手说道:“呵呵,那督臣先忙军务,下官就在县衙前面候命,督臣但有吩咐派人招呼一声就是了。” “嗯,好。” 此时各营主将都已经到了,苗绍、许铭、陈勋、王越、汪博、张义、沈拓、钱樰几个新军参将、游击将军,以及驻防军第二营指挥使郑义、第三营指挥使韩秦、第五营指挥使尚自立三人也赶来。 此外,负责军中军纪与后勤的幕府兵部副部长荀景云、医部部长鲍学镇、情报司司丞吴国金三人也坐在堂上。 “人都齐了,说正事。” 众人纷纷看了过来,刘衍命人将一幅情报司紧急绘制的舆图展开,众人纷纷凑了过来,只见正是北直隶各处的地形舆图。 “诸位请看,根据各部夜不收传递回来的消息,目前清军各旗兵马三十余万已经从蓟州城出发,正朝着平谷县杀来。” 刘衍的手指随即放在了舆图上,说道:“这条河便是洵河,大体呈南北走向,平谷县这边有渡口和桥梁,最是方便过后,清军肯定会走平谷一线,而不是南面的三河县。所以我军各营要以平谷县为中心,尽快布防。” “是。” 随即刘衍便对各营进行部署,以亲卫营和中营驻守平谷县城,前营在县城以北的黄松峪一带山地驻防,后营在县城以南的马坊一带驻防。 为了加强县城南北两个方向的兵力,刘衍将驻防军第二营配属给前营,将驻防军第三营配属给后营。 剩余的驻防军第五营,以及新军左营、右营、骑兵营和炮营,则全部驻扎在平谷县一带待命,作为机动兵力使用。 “此番清军乃是举全国之力来攻,此战一定非常残酷,诸位都要做好心理准备。” 刘衍面色凝重,明白这场大战将会是新军成军以来,最为严峻的一次考验,甚至比当初的巨鹿之战还要残酷。 所以刘衍制定了这个防守反击的方略,先依托洵河建立一道防线,尽可能的消耗清军的兵力,随后再找机会予以反击。 “在平谷县南北两个方向布防的兵力,今日就前去勘查地形,尽快在有利地势部署防线,依托山地和洵河阻击清军的进攻。” “各营每天都要与中军保持联络,防止被清军小股兵马突入防线之内。” “是!” 军议之后,刘衍将荀景云留下,说道:“此战要做好万全的准备,随军的钱粮全部囤积在平谷县城内,另外还要派人向朝廷讨要钱粮。” 荀景云微微皱眉,说道:“督臣,朝廷现在还能拿出钱粮来?” 刘衍说道:“不管能不能拿出来,咱们也要伸手讨要,否则朝廷里那帮大人们,还以为我刘衍与大军将士都是要饭的!” 正说话间,苗绍去而复返,笑着说道:“督臣,朝廷使者来了,是老熟人,兵部侍郎马绍愉。” 明末大军阀 第317节 刘衍笑着说道:“那就请来吧。” “是。” 片刻之后,马绍愉满脸喜色的来到大堂内,拱手说道:“下官拜见督臣,督臣别来无恙啊!” 刘衍笑着还礼,道了声“坐”,然后说道:“京城那边的情况如何?” 马绍愉说道:“实不相瞒,京城内这几天还算太平,但之前可是已经乱套了,说句大不敬的话,几乎就是亡国之相了!” 刘衍点了点头,又问道:“可有别的勤王兵马到来?” “没有!” 马绍愉愤恨的说道:“兵部广发调令,但是只有督臣率军前来。可叹国朝始终厚待那些兵将,危难之际却全都拥兵自重!” 刘衍不置可否,心中暗道:“厚待?也只是自认为的厚待罢了!” “那么这次马大人前来,是有何事?” 马绍愉笑着说道:“哎呀,先说正事。” “下官是奉命前来犒军的,本兵大人知道督臣心系天下,新军各营将士劳苦功高,特意紧急筹集了一批钱粮,让下官带人押运了过来。” 刘衍闻言有些差异,没想到陈新甲如此主动,还能筹集到钱粮送来? 于是刘衍便前去查看一番,荀景云、苗绍跟在后面,马绍愉满脸堆笑的陪同前往,很快便来到平谷县城内的府库门口,只见七辆马车以一字长蛇阵停放在街上,知县周明学正带着几个衙役帮着清点登记。 苗绍当即大笑起来,说道:“马大人,这么多的钱粮,恐怕我大军将士用不完啊!” 荀景云也眉头紧锁,冷声说道:“我大军将士奔袭勤王,难道本兵就是这样犒劳将士的?这是打发要饭的吧!” 马绍愉虽然是兵部侍郎,可是面对荀景云、苗绍二人也没有多少底气,急忙解释道:“诸位千万不要气恼,不是陈大人故意如此,而是朝廷真的已经没有钱粮了。这批三万两银子、两百石粮食,还是本兵截留的京营军饷。” 此时刘衍一句话都没有,心中相信陈新甲不会在这个时候故意为难自己,只要是能力允许,估计刘衍要什么,陈新甲就会想办法提供什么。 只是现在陈新甲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朝廷财力已经枯竭,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没有办法。 “这些钱粮先收下。” 说完,刘衍便转身返回县衙,马绍愉担心刘衍气恼,急忙跟了上去,一路上笑呵呵的好言宽慰着。 苗绍见状冷哼一声,说道:“这么一点钱粮,也好意思拿出手!” 荀景云叹息道:“这个时候朝廷只能拿出这么点钱粮,可见国事已经到了崩盘的边缘,如今真可谓是多事之秋啊!” 与此同时,在平谷县以东四十里处,满州两黄旗大营内,皇太极正忧心忡忡的盯着舆图,身旁豪格与阿济格争论着什么,内秘书院大学士范文程正在旁边整理各旗斥候传回来的情报。 片刻之后,皇太极看向范文程,问道:“范学士,情况如何?” 范文程少好读书,于万历四十三年在沈阳县学考取了秀才,时年只有十八岁。 万历四十六年,八旗军攻下抚顺,范文程与兄范文寀主动求见努尔哈赤,甘心背弃祖宗给满清鞑子当狗。而后清军凡讨伐明朝的策略、策反明朝官员、进攻朝鲜、抚定蒙古、国家制度的建设等等,范文程都参与决策。 可以说,范文程是靠着屠杀同胞上位的,头上的红顶子便是无数大明百姓的鲜血染成! 此时范文程恭敬的说道:“启禀陛下,根据各旗斥候的回报,已经可以确定,刘衍率领的山东兵马已经到了平谷县,正在沿着洵河布防。看样子,刘衍是准备故技重施,在洵河一带利用坚固防线阻挡我大清勇士。” 皇太极眉头紧锁,一旁的豪格、阿济格也停止了争论,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道:“刘衍带了多少兵马?” 范文程说道:“各旗斥候探查的数目不等,但是综合起来看,刘衍此番率领的兵马,至少在十万以上!” 皇太极、豪格、阿济格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十万以上! 以往刘衍手中只有数万兵马,就已经让大清勇士伤亡惨重了,现在有十多万兵马,这场大战过后,各旗的勇士又要伤亡多少? “范学士有何建议?” 范文程说道:“陛下,我大清勇士擅长机动作战,而平谷一带多山,又有洵河环绕,不利于我大清铁骑驰骋。我军绕路而行的话,刘衍部十几万大军又可以侧击我军后方。所以臣以为,当下战局,最好还是正面进攻,只要击败刘衍部,大明北直隶便是我大清的牧马场!” 皇太极点了点头,同意范文程的说法,只是这仗怎么打? 这时,阿济格大声说道:“陛下,不如汇集各旗大军,我大清数十万勇士从洵河多处同时抢渡,看他刘衍如防守!” 豪格反驳道:“洵河河面宽阔,能够抢渡的地方也就是那几处,估计现在刘衍已经部署兵马严防死守了,如何渡河?” 皇太极一双死羊眼瞪着舆图思索着,片刻之后说道:“平谷北面的黄松峪一带虽然是山岭地形,但是却可以绕过洵河,我军当以一支精兵从北面突击。同时,平谷南面的马坊一带,洵河流经平缓,应该可以寻找到合适大军抢渡的地方,以另一支兵马从南面马坊渡河。” “朕亲率主力大军前往平谷县城,与刘衍隔河对峙。此战面对刘衍部,我军不可急躁、不可莽撞,要慢慢来,寻找刘衍的破绽,然后一击致命!” “陛下圣明!” “命各旗勇士向中军靠拢,我数十万勇士齐头并进,先进抵洵河东岸,然后再徐徐进兵。” “嗻!” 带到豪格、阿济格与范文程出了中军大帐,豪格、阿济格谁也没理会恭敬行礼的范文程,仿佛是在看一条摇尾乞怜的狗,范文程见状讪讪的独自离开了。 第四百五十七章 试探 十一月初,平谷县城东北方向,黄松峪。 黄松峪周边九分山水一分田,风景非常秀美,山中森林茂密,还有一段已经荒废的长城遗迹存在,山中地势起伏,云雾镣绕,林海茫茫,松涛阵阵。 此时陈勋站在长城遗迹的一处烽火台上,放眼向南面望去,入眼所及都是一片苍茫之色。 “这平谷地界还真是壮丽!” 一旁,驻防军第二营指挥使郑义身披铠甲也在眺望着,说道:“壮丽?我怎么没看出来啊,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树林子,遍地都是灰黄之色,那里有什么壮丽的景色啊?” 陈勋看着煞风景的郑义,不由得白了一眼,说道:“这就叫做苍茫,懂不懂啊?” “嘿嘿。” 郑义随即笑着说道:“将军,这处长城遗迹地势好,不如让我第二营来驻守吧,如何?” 虽然郑义手中兵力与陈勋相同,但是驻防军的战力和训练程度都不如新军,而且郑义只是指挥使,级别上也比陈勋这个参将要低,是跟新军前营各部游击将军相同的,所以郑义便以下属自居。 “你守这里?鞑子要是从黄松峪方向进攻,这里才是正面主攻方向好不好?让驻防军守正面,新军将士退居二线,你怎么想的!” 郑义义正言辞的说道:“将军放心,凭借此处地利,我第二营将士定然能叫鞑子撞得头破血流,到时候将军率领前营将士展开反击,定然斩获甚重!” 陈勋瞪着眼说道:“算了吧,万事以稳妥为先,还是前营守这里,你带着第二营将士去北面的第二道防线待命。” 郑义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然后垂头丧气的招呼部下向北移动。 此时前营各部的辎重兵正在紧张的构筑防御工事,这段长城遗址整体上还算完整,墙体依托山势,自西向东延伸了四、五里的样子,墙体上的箭朵、敌台等损毁严重,新军辎重兵们正抓紧时间,用沙袋垒砌成工事,并且在长城墙体的南面挖掘壕沟等设施。 陈勋将自己的中军设立在一处保存完好的烽火台内,这里完全是用石头砌成的,非常的坚固,不但可以居高俯瞰南面的大片地域,还可以保护中军将领的安全,就算鞑子拖着火炮过来,短时间内也摧毁不了这里。 到了下午时分,这道依托长城遗迹的防线修筑完毕,前营各部游击将军张逊、郭铭绪、沈东来纷纷赶到中军,陈勋随即开始部署。 “左部驻守西面防线,右部驻守东面防线,中军这里由中部驻防,同时作为反击兵力。” 三人纷纷领命。 随即郭铭绪问道:“将军,那驻防军第二营呢?” “这里是山地,能将咱们前营将士展开部署,已经很不容易了,大军在这里施展不开,只能层层防御。” 陈勋指着临时绘制的舆图的说道:“你们看,在防线前面有大片的平缓坡地,通往东南方向的蓟州方向,清军来袭,必定从这里进攻。将刚刚组建的驻防军放在第一线参战,我心中不放心,还是等到战事明朗后,再让郑义带人上来练手吧。” 三人深以为然。 “好了,诸位都去抓紧时间部署防务吧,另外各部的夜不收都派出去,以南面为主要探查方向,兼顾东、西两面的情况。至于北面,可能会有羊肠小道通过去,让郑义派人去搜索。” “是。” 与此同时,在距离陈勋部二十多里之外,多尔衮率领满州正白旗、蒙古正白旗以及汉军正白旗兵马正在向北进发。 此番皇太极分兵三路,北面这一路便由多尔衮率领,进攻黄松峪一带,试图从北面穿插到平谷城下。 南路那边是多铎率领镶白旗满蒙汉各旗兵马,以及外蒙古一部,向马坊一带进击。 皇太极率领剩余的主力大军,直接向平谷进发,准备与刘衍部隔河对峙。 此战,多尔衮从旗内抽调了一万精锐,其中披甲勇士三千人。这一万人可以说是满州正白旗的精华所在,皇太极一上来就命多尔衮率部进攻山地,而且还可能是刘衍部驻守的山地,其目的不言而喻。 此时此刻,多尔衮脸色阴沉,策马率军向北进发,蒙古正白旗固山额真伊拜、汉军正白旗固山额真石廷柱策马跟在左右,二人见到多尔衮的样子,都不敢多说话。 伊拜此番调集了一万两千蒙古铁骑,石廷柱的汉军兵马人数多一些,有五千火铳手、一万步兵,以及五十门火炮。 大军浩浩荡荡的向北进发,不断有斥候从北面策马奔回,带来一个又一个消息。 “报!北面山中发现明军踪迹。” “报!山中明军旗号为山东都司前营,主将为陈勋!” “报!黄松峪一带遍布明军夜不收,敌军精悍非常,我军斥候无法靠近山林深处!” 此时多尔衮的脸色更加难看,刘衍果然在这边部署了兵力,而且守军主将还是老熟人陈勋。 当初在锦州之战中,就是这个陈勋率部驻守明军粮道,清军兵马攻击了几次,都是铩羽而归,所以陈勋的名字已经进入了清军高层的视野之内。 “传令各部加快速度!” 多尔衮下令之后,伊拜和石廷柱不敢怠慢,二人纷纷招呼部下加快速度。特别是汉军旗兵马,因为汉军旗士兵不但要负责运输大军的辎重,还要拖着五十门火炮行军,所以负担是最重的。 此时命令下达,汉军旗的一万五千兵马却不敢怠慢,毕竟在满人手底下当汉奸,被责骂、殴打只是等闲,那些满州主子一个不高兴,直接杀人也是有可能的。 于是在石廷柱的鞭策下,一万五千汉军旗兵马咬着牙抓紧时间赶路,竟然也跟上了满州、蒙古正白旗的大队铁骑速度,一路朝着黄松峪的山地赶来。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多尔衮率部进入山中,清军各部兵马已经全部下马步行,穿梭在冬日的密林中,林地里的寒风呼啸,让这些鞑子兵吃了不少的苦头,不少人的脸都被冻得通红,以至于粗鄙、难听的胡语叫骂声不断。 突然,林地中响起了鸟铳的轰鸣声,多尔衮顿时一惊,那声音的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似乎林子里到处都有明军的鸟铳兵。 “敌袭!警戒!” 多尔衮顿时大吼起来,石廷柱急于表现自己,大声怒吼着率领部下顶到前面去,伊拜则率部护住了两翼,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清军周边不断有火铳声传来,那是石廷柱部下的火铳兵开始还击了,清军各部随即继续前进,一路上喊杀声、火铳声不断,但是却并没有发现大队明军的踪迹。 “停止前进!” 多尔衮眼见前面已经可以看到一道长城遗迹,上面隐约可以望见明军的旗帜,相距也就是在三、四里之外,便下令大军停止前进,各部兵马立即整顿阵型。 这时,清军的斥候赶来禀报,原来刚才的敌袭只是明军的小股夜不收,那些夜不收装备精良,手中的鸟铳不但全部都是燧发的,而且射程非常远,在一百步之外就可以射杀大清的勇士。 而石廷柱部下的火铳手使用的火铳大多都是火绳枪,射程多在六、七十步,对射起来非常吃亏。 就算汉军旗内也装备了一部分清军自造的燧发火铳,可是射程也不过八十步,哑火率奇高,达到了十分之四,根本无法形成火力。 此时多尔衮脸色凝重,思索了片刻,便将伊拜和石廷柱叫到跟前,说道:“进军平谷,就要突破前方的明军防线,那边是刘衍部下陈勋在驻守,此人善于防守,二位可要谨慎些。” 明末大军阀 第318节 伊拜和石廷柱的脸色有些难看,多尔衮挑明了就是让二人率部进攻,自己在后面保存实力。 可是二人却不敢反对,纷纷硬着头皮领命。 “一会儿汉军旗打头阵,压制住明军火力之后,蒙古正白旗便冲上去,以箭雨杀敌,汇合汉军旗兵马攻打明军防线。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后退,违令者斩!” 此时,石廷柱和伊拜已经面如死灰,二人知道,前面驻守着刘衍麾下一个新军营,后面还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的兵力。也就是说,前方至少有一万多精锐的山东新军兵马,二人手中的兵力加在一起,也就是两万多人,如此怎么可能攻破眼前的防线? 石廷柱便看向伊拜,不断挤眉弄眼,想让伊拜说句话,毕竟他是蒙古人,不同于自己这个纯奴才。 伊拜见状也只好说道:“睿亲王,我军兵力不足,是不是先向陛下请旨,要些援兵过来,然后再一鼓作气拿下这道防线?” 多尔衮冷声说道:“好啊,既然如此,你就去跟陛下开口啊?” 伊拜顿时不说话了,多尔衮冷哼一声,说道:“这里是山林地,刘衍的兵马再强悍,也要受制于地形,他们手中的鸟铳准头会下降许多!再说,汉军旗不是还有五十门火炮吗?有火炮助阵,难道你们还不敢与刘衍部对战!” 此时多尔衮如同刀锋一般的目光扫过伊拜和石廷柱,伊拜当即领命,石廷柱也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率部奋战不退。 多尔衮见状,冷声说道:“希望二位好自为之!” 片刻之后,三万多清军兵马整顿完毕,多尔衮一声令下,石廷柱便率领汉军正白旗的一万五千人马压了上去。 只见长城遗迹的南面林地中,不断有人影闪过,密密麻麻的汉军正白旗士兵结阵向前,首当其冲的便是五十门火炮,随后是五千火铳手,再后便是一万肉搏兵。 石廷柱在一百多亲卫的保护下,跟在一万肉搏兵的军阵中,心中忐忑的向前推进着,走了一阵,眼前便豁然开朗,明军竟然将长城遗迹百步之内的树木全部砍伐了,而且还在墙体下面挖掘了壕沟! “这些该死的明人!” 石廷柱在心中恶狠狠的咒骂着,紧接着便听见一阵轰鸣声:明军开火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 降奴?吾宁死! 长城遗迹上硝烟弥漫,从西向东,新军前营一万余名鸟铳手依托墙体上的防线,对准下面结阵向前的汉军旗兵马不断齐射,密集的火力让石廷柱所部伤亡狼藉。 在军阵前方推着五十门火炮前进的兵马,此时已经全部溃散,那些被石廷柱“视作瑰宝”的炮手,更是成为新军前营将士的“重点关注对象”,在前几轮的齐射中,就已经被射杀殆尽! “开火啊!” 此番进攻,石廷柱的准备不可谓不充足,特意调集了盾牌兵在前面护卫炮队,可是面对无数燧发鸟铳的齐射,期间还不断有居高临下投掷过来的震天雷,那些汉军旗的盾牌兵根本招架不住,很快便溃散下来。 而石廷柱麾下的五千鸟铳手此时也遭到重击,在距离长城墙体八十步的距离上,被猛烈的火力不断射杀,军阵在坚持了两轮后,便丢下了一千多具尸体,狼狈的向后溃散下去。 这些汉奸兵甚至都没坚持到进入自己射程之内,便被新军前营鸟铳手击溃了! 石廷柱看着溃逃下来的火铳兵,心中在滴血,这些都是自己辛苦打造的精锐,可是面对刘衍部新军的时候,竟然依然毫无招架之力。 “刘衍军中的火力比以前更强了,他一营兵马究竟有多少鸟铳兵?五千还是一万!” 石廷柱想不明白,他不知道前营军中一万两千多人,几乎绝大部分将士都装备了鸟铳,加上各部夜不收和护卫在内,至少有将近一万一千杆鸟铳可以参与齐射,这样的火力,超远的射程,已经对清军形成了碾压之色势。 “可恨此处是山地,无法携带盾车上来,否则让我五千火铳手近前对射,胜负犹未可知!” 石廷柱此时也只能“饮恨”,带着还算完整的一万肉搏兵徐徐后撤,然后在长城遗迹南面一百二十步的距离徘徊着,既不敢继续进攻,在没有多尔衮命令的情况下,也不敢率部撤下去。 很快,伊拜便派人来催,命石廷柱立即攻上去,以便掩护蒙古正白旗的一万两千铁骑杀进。 此时伊拜带着一万两千蒙古兵已经集结完毕,所有人都身穿铠甲,前方四千人都是使用骑弓的精锐弓箭手,只待推进到五十步内,便可对明军展开箭雨攻击。 伊拜望着在前面徘徊拖延的石廷柱,气得破口大骂:“一处残破的长城防线,竟然迟迟攻不上去,石廷柱手里的火炮和火铳是干什么吃的!” 因为距离太远,以及山地树木密集的原因,此时伊拜还不知道前面的具体情况,只知道石廷柱率部后退了下来,还以为是石廷柱畏战,便叫嚷着要去多尔衮面前告状。 可是还没等伊拜派人赶去,就接到了多尔衮的命令:率部向东攀援山地,绕过长城防线向北突击! “哈哈,睿亲王好计策,像石廷柱这样的汉狗,就应该当做马前卒吸引明军的火力!” 说吧,伊拜命令蒙古正白旗的一万两千兵马迅速向东面移动,借助山高林密的掩护,很快就朝着山地深处赶去。 “什么?” 与此同时,石廷柱也收到了多尔衮的命令,命其不惜代价,强攻明军防线! 石廷柱此时气得差一点就大骂多尔衮,话已经到了嘴边,还好及时忍住了,当即下令集中军中所有的盾牌,装备了一千肉搏兵,然后推着这一千人向前进攻,全军跟在后面快速推进。 “用一千条人命,推进到五十步之内!” 这便是石廷柱的计划,此时剩余的三千多火铳手已经被重新集结了起来,就跟在一千持盾肉搏兵的后面,石廷柱率领九千兵马随后杀来。 烽火台上,陈勋望着下面蜂拥杀来的汉军正白旗兵马,疑惑的说道:“这些汉奸兵都得失心疯了?今日怎么这般悍勇?” 随即新军前营万余杆鸟铳再次开始轰鸣,冲在最前面的一千汉军旗盾牌兵几乎是一队一队的扑倒在地,紧接着就被后面蜂拥而来的同伴踩在脚下。 那些火铳手此刻恐惧不已,甚至距离新军防线还有六、七十步的距离,就纷纷开火射击,哪怕根本打不到防线中的新军将士,也可以将心中的恐惧消磨一些。 “加速冲锋!” 石廷柱怒吼着,挥舞着手中的战刀,远远看去倒也勇武。当然,如果将其脑袋后面的猪尾巴忽略掉,就更完美了。 陈勋见状微微皱眉,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命令各部提高警惕,鞑子一定有阴谋,这些汉奸兵太反常了!” “是!” 此刻,在防线东面,十几个前营右部的夜不收正在密林中搜寻着。 众人所在的位置在长城防线东北面几里外,听着远处的厮杀声和火铳的轰鸣声,众人的心中都是痒痒的。 “队长,别人都在防线上吃肉,就咱们这一队在这里喝西北风,到时候战后论功,只怕咱们连一个首级都混不上!” 领队的队长本就心中郁闷,此时听着手下抱怨,顿时就斥责道:“将军都说过,军中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咱们在防线四周巡视,是为了防止清军鞑子绕路偷跑过去,跟正面抗敌一样重要,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一个年纪不大的夜不收撇了撇嘴,说道:“队长,这些话你自己信吗?这鬼地方,除了吹在脸上如同刀子一般的过山风,还有什么?哪里有鞑子兵……” 话说到一半,那个年纪轻轻的夜不收便瞪大了双眼,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随即便仰面倒在地上,胸口和脖子上各插着一支箭矢! “敌袭!” “鞑子!” 剩下的夜不收将士此时钢牙咬碎,天杀的鞑子还真的绕路过来了,众人纷纷寻找掩护,将鸟铳、战刀、大棒、斧头、三眼铳等各种兵器拿在手中。 新军夜不收与明军其余各部的夜不收一样,除了军中的制式装备之外,都会再装备一些自己用的顺手的兵器,所以到了战场上,夜不收的武器装备就显得五花八门。 此时队长躲在一颗大树后面,蹲下身子侧身看向四周,只见南面的山林中,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鞑子兵,顿时脸色大变。 “是正白旗,蒙古正白旗的鞑子兵!” “队长怎么办!” 此时所有人都看向队长,那夜不收队长年纪也不大,顶多就是三十出头的年纪,此时咬着牙说道:“放号箭!” 一名夜不收急忙取出一把手弩,上面装着一枚特制的弩箭,箭头部分有火药包,里面除了火药之外,还有鲜红色的药粉。 转眼间号箭冲上云霄,一声炸响后,天空中出现了一抹醒目的红色。 随后队长一把将身边的一个部下拉过来,说道:“你立即回去报信,咱们前营那边暂时抽不出兵马来,你立即去北面向驻防军第二营示警!” 那夜不收怒吼道:“要去你去,我要留在这里死战!” “屁话!” 队长怒吼道:“出征前你刚添了个儿子,怎么,想让你老婆守寡啊,快滚!” 那夜不收此刻泪流满面,冒着鞑子兵的箭矢连滚带爬的向北赶去,一边还大吼道:“都活着!等我带援兵回来,等我回来!” “哈哈!” 送走了“信使”,夜不收队长看了看周围的同伴,此时只剩下十三人:“兄弟们,咱们不走了,杀!” “这里风景不错,老子就死这了,杀鞑子!” “干死他们,杀!” 十三个夜不收纷纷开始还击,鸟铳、三眼铳、手弩、弓箭,各种远射武器对准了周围的蒙古鞑子兵,顿时便射倒了七、八人。 但是蒙古人的箭雨更密集,几乎是成百上千人在向这边射击,顿时就有两个夜不收中箭倒下。 “杀啊!” 夜不收队长持盾上前,一刀劈死一个鞑子兵,随后飞起一脚,顿时将旁边一个鞑子兵的裆部踢烂,那个鞑子兵顿时嚎叫着跪倒在地,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呜咽声。 此时大批蒙古兵已经冲到近前,其余夜不收将士也怒吼着冲上来搏杀,人人都开始搏命,犹如猛虎下山一般,十几个人朝着成千上万的蒙古兵冲了过去。 远处,伊拜望着前方的激战,脸上露出了骇然的表情:“刘衍的部下难道都不怕死吗?” 随即伊拜又露出了恼怒的表情,己方大军被这十几个夜不收发现了行踪,极有可能引来刘衍部的大股兵马,心中的恨意无以复加:“集中弓箭手,给我射死他们!” “杀!” 夜不收队长再杀一人,然后回头怒吼一声,顿时将两个准备偷袭的鞑子兵吓退,正准备乘胜杀进,却被两枚箭矢射中,身体猛地一顿,周围的鞑子兵便蜂拥而上,将其乱刀分尸。 此时,在蒙古鞑子兵的箭矢射杀下,十几个夜不收将士只剩下一人,那名夜不收将士的身上插着几支箭矢,靠在一棵枯树上,手中的战刀已经断掉,不知道掉在了哪里。 周围的蒙古兵纷纷围了上来,似乎是想抓活的。此时因为刘衍部新军战力强悍,斩获一颗新军首级,在清军中便可以晋升一级,如果是新军中的军官,甚至可以直接获得一个前程,得到超级提拔。 而如果活捉了新军的兵将,其功劳甚至还要超过斩首,因为自从刘衍崛起到今日,清军上下各旗还从未活捉哪怕一个新军将士! “投降,保你荣华富贵!” 一个蒙古正白旗的巴牙喇兵用扭捏的汉语说着。 这名夜不收却大笑起来,好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随即从腰间取下火折子,同时从身后拿出一颗震天雷,快速点燃了引信。 “降奴?吾宁死!” 霎那间,在周围一众鞑子兵惊恐的注视下,震天雷轰然爆炸,那名夜不收顿时粉身碎骨,周围十几个鞑子兵也惨叫着扑倒在地,至少四人被当场炸死,伤者十余人! 当伊拜来到这里,看着满地碎肉,闻到刺鼻的血腥味,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自己便认定这场大战打不赢。 “我大清勇士究竟面对的是什么样的邪魔,刘衍所部竟然如此魔障!” 第四百五十九章 驻防军发威 长城遗址北面大约三里处,驻防军第二营临时驻地。 指挥使郑义满脸悲愤的望着南面的山林,对身边的三名部指挥说道:“南面都打翻天了,可咱们却在这里坐冷板凳!陈参将就是看不起咱们驻防军,他是不放心!” 郑义麾下的三个部指挥分别叫做常天明、葛丛、宗元,都是原本郑义在东昌府时候的老部下,几人一同在青莱镇演武堂进修,然后以优异的成绩毕业,被幕府兵部安顿在驻防军第二营任职。 此时三人也是一样,看着南面的战场方向,纷纷鼓动郑义派人前去请战。 明末大军阀 第319节 郑义咬着牙,说道:“好!给我找一只鸡来,我要写血书请战!” 常天明、葛丛、宗元顿时傻眼,这荒郊野岭的,到哪去找鸡啊? 就在这时,几名在外围警戒的夜不收策马赶来,几人还带来一个受伤的夜不收。 “是前营的人!” 郑义大吃一惊,带着三个部下迎了上去,众人将带回来的夜不收放在地上,斜靠在一棵树桩上,葛丛还大声派人去叫医官来。 “我找郑指挥使,快!” 这名夜不收的后背上插着两支箭矢,因为插入身体太深了,众人一时之间不敢拔出来。 郑义眉头紧锁,说道:“我是驻防军第二营指挥使郑义,兄弟,你是遇到清兵鞑子了吗?” 只见那个夜不收激动的一把抓住了郑义的双手,红着眼、咬着牙说道:“清军蒙古正白旗万余鞑子绕过了长城遗址防线,从防线的东面杀来!卑职是前营右部中总夜不收王聪,请大人快发兵迎敌!” 郑义当即一拳捶在地上,大叫道:“全营集结!开战了!” 说完,郑义又看向名叫王聪的夜不收,只见其瞪大了双眼,嘴上挂着一丝笑意,已经气绝而亡了。 带王聪回来的一名第二营夜不收,此时红着眼睛说道:“箭矢应该射中了后心,这兄弟是条汉子,硬是提着一口气一路爬了过来,我们发现他的时候,双手都已经磨烂了。” 众人默然。 此时第二营一万两千余名将士快速集结,很快便在树林中列队完毕。 郑义一手拿着一杆鸟铳,一手握着腰刀,看着整装待发的第二营将士,大声怒吼道:“正白旗的万余蒙古鞑子绕路杀来,这是我第一营的首战,也是咱们驻防军的首战,各部将士务必向前,让那些狗鞑子看看,我驻防军也是大明最强军,送那些狗鞑子去见阎王!” “虎!虎!虎!” 此时第二营将士都在这里等得早已火冒三丈,猛然听闻有大批蒙古鞑子兵突然杀来,所有人都是双眼冒光,如同看到鲜肉的虎狼,跃跃欲试。 “左部在左,右部在右,中部在中,为中军,全营将士向南平推,以标准战阵迎敌!” 按照步兵操典上的要求,各营的标准战阵便是鸟铳手在前,以横阵迎敌,长枪手、刀盾手在后,随时准备越过鸟铳手迎战。 当然,具体的部署情况,各营都有自己的微调,大体上都是如此的。 很快,第二营的三部将士整队完毕,随即号角声响起,一万两千余名将士中,除了各部随军的工匠、医官和兽医原地留守,在这里组建战事“医院”之外,军中的辎重兵也留下了一总,负责从战场上转运伤员回来。 最终向南迎敌的兵力,大约有一万人左右。 郑义站在中部阵中,望着前后左右密密麻麻、战意高昂的将士,心中豪气冲天,大吼道:“前进!” “云从龙,风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 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 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 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 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 壮士饮尽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头。 金鼓齐鸣万众吼,不破黄龙誓不休。” 如今新军各部传唱的战歌,除了刘衍写下的《汉终军》,以及戚继光所做的《凯歌》之外,各营都有属于自己的战歌,大多数都选择了这首《云从龙》。 此时上万将士以整齐的军阵向南挺进,在山地林间居高临下行军,高唱着“杀尽胡儿方罢手”,大军士气顿时达到顶峰。 很快,大军前方开始出现数量众多的蒙古正白旗鞑子兵,全都是身穿三层重甲的精锐甲兵,是鞑子大军的前锋斥候。 那些蒙古甲兵都是神箭手,此时纷纷放箭射击,或是大吼大叫的在林子里穿梭着,还有许多人扔出了梭镖、铁骨碌等,第二营中不少将士都被砸中,军中开始出现伤亡。 可是行进中的第二营将士并没有慌乱,大军前方的数千鸟铳手也没有人开火,所有人都咬紧牙关,愤怒的看着前方的鞑子兵,等待着上官的命令。 那些鞑子散兵见眼前的明军军阵严整,自己的袭扰根本不起作用,巨大的军阵整齐划一的向自己这边压过来,心中无不惊骇,纷纷向后退去。 “稳住阵脚,继续前进!” 郑义双眼赤红,大声怒吼着,常天明、葛丛、宗元三人各自军阵之中,看着自己麾下的将士都有伤亡,都已经愤怒到了极点,恨不得立即冲上去搏杀。 很快,南面的林地中出现大批的蒙古正白旗兵马,那些鞑子兵结阵而来,前锋便是两千多精锐甲兵,全都举着盾牌怒吼着冲上来,后面又是一千多巴牙喇精兵,再后面便是数千蒙古鞑子兵。 鞑子的军阵中,有数千人已经将骑弓斜指天际,然后在一声声号角的指挥下,不断齐射放箭。不过即便蒙古鞑子兵的箭雨是抛射的,此时双方相距一百多步的距离,对于第二营的杀伤也是零。 不过漫天箭雨的壮观景象,对于敌军的震慑却是很大的,如果换做别的明军兵马,此时估计已经军心大乱,甚至已经开始出现逃兵了。 可是伊拜所部鞑子兵面对的是第二营,虽然比新军各营稍弱,但也绝对是天下强军! “相距一百步!” 前方的传令兵大声吼着,郑义急忙大吼一声:“停止前进,鸟铳手准备!” “停止前进!” “虎!虎!虎!” 第二营万余将士几乎同时停下脚步,前方数千鸟铳手分为三排,每排一千数百人,此时第一排鸟铳手已经举起鸟铳,随时可以齐射。 “距敌八十步!” 郑义怒吼道:“齐射!放!” 轰! 从第一排鸟铳手齐射开始,三排鸟铳手轮流齐射,除了开始有些紧张之外,众将士很快便找回了平日里训练的感觉。平日里经历的严酷训练,在此时发挥了作用,所有的鸟铳手可以排除各种干扰,心无旁骛的换防、填装、射击,保证横阵的持续火力。 正在向前推进的鞑子兵遭到重击,前面那些重甲手中的盾牌,根本抵挡不住燧发鸟铳的近距离齐射,更何况还不断有第二营刀盾手投掷过来的震天雷,在鞑子军阵中不断炸响。 此时密林之中火光四起、硝烟弥漫,最前方的清军阵前的两千多精锐甲兵已经死伤数百人,紧随其后的一千多巴牙喇甲兵也有两百多人的伤亡,如此巨大的损失,让伊拜痛彻心扉,对提前示警的那十几个前营夜不收更是恨到了骨子里。 “弓箭手冲上去!” 伊拜一声令下,数千蒙古弓手大踏步的行前奔去,同时手中不断射出箭矢,以蒙古人特有的“连珠射”技法,持续不断的对第二营军阵进行抛射。 此时鞑子兵的箭雨刚好可以够到第二营军阵的前段,正在齐射的鸟铳手遭到打击,各部都开始有将士中箭倒下。 “啊!混蛋!” 一名鸟铳手被射中了腋窝,大叫大骂的坐在地上,随即便被后面的两名辎重兵拖走。 “伤员,快带走!” 部指挥宗元看到前方一名鸟铳手捂着脖子倒下,一枚箭矢正好射中其咽喉,急忙大吼着,让后面的辎重兵过来拖人。 “死了!” 一名辎重兵伸手在那鸟铳手的脖子上试了试,发现已经没了脉搏,便招呼同伴将尸体拉走。 同时后面的鸟铳手自觉的向前补位,保证横阵的完整。 宗元怒声说道:“保持节奏,轮射!轮射!给老子轮死狗鞑子!” 鸟铳持续轰鸣着,前方的蒙古弓手并没有精锐甲兵的三层重甲,顶多就是披着一件棉甲,在六、七十步的距离上,与燧发鸟铳对射,无异于自杀。 那些蒙古弓手的箭矢只要不是射中脖子、面门等要害,第二营的将士凭借身上的精良铠甲和头盔,就能硬抗下那些箭矢。 可是蒙古鞑子却不行,在这样的距离上,哪怕是身穿三层重甲,大概率也会被击穿! 双方对射了一阵,蒙古弓手几乎是成片倒下,那些趁机举盾冲上来,想要近身肉搏的甲兵、巴牙喇兵,也纷纷惨叫着倒下。 大队正白旗蒙古兵在伊拜的督战下,竟然能够缓慢的向前推进着,当然这是用大量的人命对出来的战果。 “这些都是刘衍手中的辅兵,为何也有如此火力!” 伊拜见识过新军各营的战力,也知道新军各营的旗号,眼前这支兵马虽然也是山东兵,但是旗号却是所谓的驻防军,明摆着就是刘衍临时拼凑用来充数的辅兵,所以心中也难免有些轻视,想着只要近身肉搏了,就一定可以将其击溃。 只是伊拜想不明白,刘衍究竟有多少火器,竟然连这些辅兵都装备了大量的鸟铳? “冲上去,近战就赢了!” 同一时间,郑义看着已经冲到三十步左右的鞑子兵,当即大吼道:“所有鸟铳手齐射!长枪手准备!” 数千鸟铳手短暂的顿了顿,然后前排蹲、中排沉、后排直立,三排鸟铳手同时开火,猛烈的火力如同飓风,瞬间席卷了第二营阵前的大批鞑子兵,这一波齐射至少带走了上千人! 紧接着,数千长枪手结阵上前,在三声“杀!杀!杀!”的怒吼之后,挺枪冲向了已经大乱的鞑子军阵。 这一冲,便是摧枯拉朽,这一冲,数千正白旗蒙古兵当场崩溃! 第四百六十章 林中亡命 黄昏时分,密林之中。 伊拜狼狈的向南奔逃,周围到处都是同样逃命的蒙古鞑子兵,所有人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只盼着自己比同伴跑得更快一些,以免被后面的明军追上。 “长生天啊!大蒙古勇士什么时候如此不堪了?” 此时伊拜心中痛苦的哀嚎着,自己率领一万两千大军突袭明军侧后,却被刘衍手中的“二流”辅兵给击败了,这简直就是噩梦! 直到此时,伊拜还没意识到,驻防军也是一等一的强军,根本不是什么辅兵之类的杂兵。 此时在山林之中,郑义与三个部指挥各自率领一部将士,已经全部放弃了军阵,几乎是以旗、甚至是队为单位,在山林之中追击敌军。 “开火!” 一名旗长怒吼着,手下鸟铳手各自开火射击,正在前面逃命的几个鞑子兵应声而倒,随后便被追上的第二营将士拔刀枭首。 “旗长,那边还有鞑子,追不追?” “废话,给老子追,杀无赦!” 众人纷纷追了上去,在不远处也有数十第二营将士齐头并进,正在追击敌军。 “旗长快看,前面鞑子兵有点多啊,咱们是不是停一停,等下后面的兄弟?” 那旗长怒目瞪了一眼说话的部下,大吼道:“等什么等?那些不是敌兵,都是首级军功,等后面兄弟上来抢功啊!” “可是咱们只有三十几人,前面有几百人啊?” “那是几百头猪,根本没有反抗之力,给我杀!” 说话间,众人脚步却没有停歇,一边追击一边开火射击,有两个刀盾手还丢出了几颗震天雷,顿时将前面的蒙古溃兵炸得七荤八素,好几个鞑子兵都被炸得血肉横飞,剩下的鞑子溃兵被鲜血碎肉溅了一身,更是肝胆俱裂,哪怕身后的追兵只有己方的十分之一,也没有人敢翻身阻击。 “啊!” 溃兵之中,马甲额尔德惊恐的大叫着,自己追随大清铁骑数次入关攻明,在大同城下打过草谷,在辽东各地掳掠过汉民,在北京城下耀武扬威过,一向是威风凛凛,哪一次入关都能收获满满,回到关外家中可以让家中的亲眷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即便这样的日子是用大明百姓的血泪换来的。 明末大军阀 第320节 可是自从山东出了个刘衍,一切都变了,先是自己的两个亲哥哥,蒙古正白旗的巴牙喇勇士战死在了巨鹿那里,随后自己的一个弟弟战死在济南府城。 转眼到了锦州之战时,额尔德家中只剩下自己与两个十几岁的侄子。在皇上征召大军与明军会战在黄土岭的时候,两个侄子也被明军杀死! 如今额尔德便是家中最后一个成年男丁,如果自己再战死在这处山林之中,那家中的妇孺都会成为别人的妻妾和玩物,这种局面是额尔德无法接受的。 所以,额尔德一边大声叫喊着,一边脚下步伐如飞,甚至挡在前面的同伴,也被额尔德手中的战刀砍翻在地。 突然,一颗黑黢黢的铁疙瘩落在前面不远处,额尔德顿时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一丝绝望的呜咽声。 紧接着,那个铁疙瘩轰然炸开,将额尔德和另外两个鞑子兵一起炸死,残缺的尸体落在四周,很快便被溃逃经过这里的蒙古鞑子兵踩踏得不成样子。 很快,部指挥宗元带着四十多人追了上来,看着满地的碎肉,大声怒骂着:“败家啊!尽量少用震天雷,鞑子首级都炸碎了,还怎么算军功啊!” 说完,宗元恼怒的将旁边的半块天灵盖一脚踢飞,那块带着一小缕金钱鼠尾的天灵盖,正是额尔德的。在历史上跟随尼堪南下作战,因功升为蒙古正白旗佐领,并且受到顺治帝接见的悍将额尔德做鬼也想不到,因为刘衍的存在,一切都改变了走向。 “继续追击!” 宗元大吼一声,率部继续追击溃兵。 与此同时,在长城遗迹防线上,陈勋也收到了郑义传令兵送来的消息,惊骇之余,心中也是一阵后怕,幸好督臣将第二营也派来了,否则这一次还真的就被鞑子偷袭得手了。 “告诉郑义四个字:除恶务尽!” 陈勋此时心中恼怒,狗鞑子竟然跟自己玩阴的,那就别怪自己下黑手了:“命令各部,拒绝收容俘虏,以首级论功!” “是!” 此时防线外,石廷柱所部已经彻底失去了进攻的能力,只能龟缩在距离防线百步之外的树林中,时不时的派火铳手出击,在盾牌兵的掩护下,对着长城遗址上的前营将士一同乱射。 可是这样的打法根本没有效果,汉军正白旗的火铳手每次出击,都会被大量的鸟铳手集中还击,每一次都是丢下不少的尸体,然后狼狈撤出百步之外。 “为何还不撤军!” 石廷柱看着伤亡惨重的部下,回头看着后方严阵以待的满州正白旗大军,心中愤恨不已,难道就因为自己和手下兵马都是汉军旗,就活该在这里等死? “主子,要不然派人去睿亲王那边求求情吧?” 石廷柱点了点头,随即派了一个牛录甲喇前去求情,希望能够暂时撤军回去。 可是没过多久,便有两名满州正白旗的巴牙喇兵策马赶来,二人找到躲在明军防线两百步之外的石廷柱,愤怒的将一颗薛琳琳的头颅扔在地上,其中一人说道:“睿亲王有令:汉军旗各部死战不退,违令者,杀!” 石廷柱彻底傻眼了,看着地上的人头,胆怯的点头领命,这才送走了那两个凶神恶煞的巴牙喇兵。 “怎么办?” 石廷柱哭丧着脸,想不明白多尔衮为何这么做,难道是自己得罪这位睿亲王了,所以想要借明军之手除掉自己? “怎么会?” 石廷柱自认为没有得罪多尔衮的地方,多尔衮带人冲进自己家中,将自己心爱的小妾给糟蹋了,自己还在旁边笑脸相迎,做到这份上,怎么可能得罪多尔衮? “主子,咱们怎么办?” 周围的部下纷纷询问,石廷柱纠结了一会儿,便面色狰狞的说道:“既然睿亲王有令,那咱们就继续打下去,死光为止!” 众人骇然。 长城遗址上,陈勋看着开始频频出击的汉军旗兵马,愤恨的骂道:“这些狗汉奸之前多是辽东兵马,当初全都是一副贪生怕死的样子,怎么给鞑子当了狗之后,就变得这般难缠了,难道汉奸都是天生贱种?” 随后陈勋说道:“传令各部,立即反击,给我冲上去,赶鸭子!” “呜~呜!” 很快,明军的号角声响起,新军前营万余将士从长城遗迹上陆续开下来,开始越过防线前方的壕沟,在林地中整顿军阵。 石廷柱见状大吃一惊,吓得急忙派兵前去阻击,想要趁着新军前营将士移动的时候进攻,也许可以将立足未稳的新军将士击退。 可是现实再次打了石廷柱的脸,冲上去的汉军旗兵马至少有上千人马,可是却被长城遗址上警戒的部分鸟铳手击退。 新军前营各部将士分批开出来,城头上还留有至少三分之一的兵力,足以将冲上来的汉军旗兵马击溃。 石廷柱见状面如死灰,此时不管是守在这里,还是率部撤下去,都是死路一条,不由得疯癫了起来,大吼道:“全军冲上去,为大清尽忠!” 周围不少汉军旗兵马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石廷柱:你石家原来不是大明的边将,你石廷柱原本还是大明的守备吗?现在投降了大清,怎么还有脸提“尽忠”二字? 很快,汉军正白旗的残兵被石廷柱推着上前,但是此时前营各部将士已经基本上整顿完毕,在陈勋等人的率领下,直接压了过来。 “放!” 鸟铳手们同时齐射后,数千长枪手便怒吼着发起了冲锋,双方很快便短兵相接,将近两万人撞在一起,杀声震天。 陈勋在大批护卫的保护下,不断向前移动,差异的说道:“呦呵?这些二鞑子还真是悍勇,竟然……” 还没说完,陈勋便看到前方的汉军旗兵马轰的一声当场崩溃,前方的兵马被新军将士杀得人仰马翻,后面的汉军兵马则是转身就跑,数千敌军好像大海退潮一般,在密林中向南冲去。 石廷柱也被溃兵裹挟着开始逃命,一边奔跑着,一边大声哭喊着,好像是在为自己的命运哭泣一般。 “哈哈!追击,给我追!” 陈勋大笑着下令追击,前营各部开始大踏步的向南推进,收割着战场上的汉军旗兵马。 南面数里外,多尔衮眉头紧锁的望着远处,此时已经能够零星看到逃回来的汉军旗溃兵,随即就被前方督阵的满州正白旗甲兵放箭射杀。 “报!” 就在这时,一队斥候策马狂奔而回,带来了伊拜部大败亏输的消息。 “刘衍新操练的兵马,竟然也有如此战力!” 多尔衮心中骇然,原本自己还想着用汉军旗牵制住新军前营,等到伊拜那边得手,自己再出动满州正白旗精锐参战,也许可以重创新军前营,可是此时却打消了这个念头,此时大势已去,一切以保存实力为上。 “撤军!” 多尔衮一声令下,随即带着满州正白旗兵马向南撤走。 当石廷柱狼狈的逃到这边的时候,才接到命令撤退,顿时喜笑颜开:主子还是心疼奴才的! “撤!全军向南撤退!” 石廷柱扯着嗓子大声下令,然后跟着人潮向南逃去。 随着清军各部溃退,黄松峪这边的大战终于落下帷幕。 黄昏时分,陈勋坐在烽火台上,面前已经升起了一拢篝火,张逊、郭铭绪、沈东来三个游击将军,以及第二营指挥使郑义都坐在旁边,众人将各部的伤亡和斩首数报了上来。 此战新军前营各部伤亡三百一十七人,驻防军第二营伤亡六百一十五人,两营共伤亡九百三十二人,其中阵亡将士为五百零八人。 各部斩首汉军正白旗兵马三千七百六十二级,斩首蒙古正白旗兵马两千九百一十一级,合计六千六百七十三级,其中斩杀蒙古正白旗甲兵八百一十三人,蒙古正白旗鞑子已经被重创了。 而且此战中有不少鞑子都被震天雷炸死,还有不少鞑子兵被鸟铳打碎了头颅,再加上被同伴抢走的鞑子尸体,清军各部时机的伤亡人数肯定更多。 可惜的是,多尔衮率领的满州正白旗没有参战,并且先一步逃走了。 陈勋等人经过商议后,防止清军再次从两翼绕路突袭,决定将第二营兵马部署在长城遗迹防线的侧后方。 随即陈勋大声说道:“立即向督臣报捷!” 第四百六十一章 铁马冰河(一) 就在多尔衮进攻黄松峪的同时,多铎也率领数万清兵向南进发,数万清兵在马坊东面的洵河岸边停了下来。 此番清军兵分三路进军,北面由多尔衮率部进击,南面则是由多铎统兵,明摆着是皇太极在借机消耗两百旗的兵力。 所以在出发前,多尔衮派心腹给多铎送来了四个字:保存实力。 此时多铎策马望着前方已经冰封的洵河,微微皱眉,满州镶白旗此番南下一共出动了一万两千兵马,其中阿济格麾下兵力就分走了四千,多铎手中的兵力只有八千人。 而随同多铎前来攻打马坊的兵马,还有蒙古镶白旗固山额真苏纳率领的八千铁骑,汉军镶白旗固山额真吴守进一万五千汉奸军,以及土默特右旗固山额真俄木布楚虎尔、土默特左旗的固山额真善巴各率的七千外藩蒙古铁骑,合兵四万五千人。 在兵力上,多铎手中的牌面要比多尔衮强一些,马坊这边的地形也要平整许多,便于满蒙铁骑冲杀。 “睿亲王想要保存实力,眼下战局关乎大清国运,当真能够既保存两白旗实力,又击败刘衍部大军吗?” 多铎深呼一口气,这样的想法明显是不可能的,只有各旗勇士都拼尽全力,才有可能击败刘衍部十几万新军。 所以此时的多铎非常纠结,各部兵马在寒风中停驻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发布下一步的命令。 于是没过多久,蒙古镶白旗固山额真苏纳、汉军镶白旗固山额真吴守进、土默特右旗固山额真俄木布楚虎尔、土默特左旗的固山额真善巴先后策马赶来,向多铎请令。 多铎看着众人,然后说道:“先派人去查探洵河冰层的坚硬程度,如果河水当真冻瓷实了,大军便踏冰渡河,直取马坊!” “嗻!” 随后大批的清军斥候策马冲向了很面,多铎则开始调集兵马,以汉军镶白旗兵马为前锋,特别是随军的五十门火炮直接推到了大军最前面。 汉军旗兵马的后面,是蒙古镶白旗铁骑,左翼是土默特左旗铁骑,右翼是土默特右旗铁骑,多铎率领满州镶白旗为中军在后面压阵。 马坊只是一处小村落,人口不多,四周也没有什么围墙之类的。此时村中百姓听闻数十万清军大兵压境,在几天前就已经惊慌逃走,只留下一处空荡荡的村落。 多铎站在洵河边上,脚下是灰白色的枯草,眼前是白色的河冰,耳边是呼啸的寒风,这样万物萧瑟的景象,就好像自己的心情一般,沉重、苍凉。 “各旗搜刮了数万明国百姓,却不肯分出哪怕一千人给我,只是让我镶白旗勇士直接跟刘衍的新军拼命,这样做也太明显了!” 此前皇太极虽然也处处针对多尔衮和多铎,但总体上还是比较含蓄的,至少在道理上是站得住脚的,不会给人落下口实。 可是自从锦州之战结束后,皇太极就一反常态,先是没有任何理由的,从多铎手中夺走了五个牛录人口,分给了与豪格交好的阿济格,然后又几次三番的找机会打压多尔衮、多铎兄弟。 如今大战当头,连一些明国百姓炮灰都不给,直接推着两白旗去打头阵拼命,这已经相当于撕破脸了! “难道说?” 多铎猛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那就是皇太极的病情是不是已经不可治了? 想到这里,多铎猛然激动了起来,只要自己在此番伐明大战中立下战功,然后再力推多尔衮,两兄弟也许就可以与皇太极抗争一番。 就在这时,前方的斥候纷纷策马赶回来,向多铎禀报洵河河面已经彻底冻住,完全可以让大军通过。 “好!” 多铎心中踏实,只不过还是保持着一丝谨慎,命各部兵马以散步步伐通过冰面,尽量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 很快,四万五千清军踏上了洵河冰面,大军绵延数里,仿佛冰面上铺了一层炉灰,在冬日的景色中非常的显眼。 突然,洵河西岸出现了一队明军夜不收,紧接着便可以看到一支大军从西面开来,以很快的速度朝着洵河冰面压了过来。 此时新军后营参将王越气急败坏的督促大军将士加快步伐,争取在清军抵达西岸之前,占据岸边的有利地形。 “真是越活越混蛋了,竟然没有提前派人探查洵河河面是否结冰,让狗鞑子捡了个便宜!” 王越与驻防军第三营指挥使韩秦率军抵达马坊之后,便开始大兴土木,将马坊村修筑成临时中军,同时在马坊村正东面的洵河岸边,向南北方向同时延伸了三里,修建了一道六里左右的防线,意图阻止清军可能的进攻。 在王越看来,只有这段河水比较平缓,适合大军抢渡,其余各处的水流都很湍急,再加上如今这寒冬腊月的,清军不可能从别处杀过河来。 明末大军阀 第321节 一切都部署完毕之后,王越和韩秦便安心等待着,二人万万想不到,仅仅一两天的时间,天气便急转直下,洵河竟然结冰了! 得知消息,王越急忙命已经进驻河岸防线的韩秦,立即打起精神来,防止清军趁机进攻。 紧接着便接到消息,得知数万清军竟然直接从冰面上徒步过河了。 于是王越一面派人紧急通知韩秦率部赶来支援,同时率领新军后营结阵杀来,准备截击正在渡河的清军兵马。 “他妈的!” 当王越率部抵达洵河西岸的时候,吴守进已经率领汉军镶白旗的一万五千兵马抵达了西岸,正在河岸边部署火炮阵地,另外五千火铳手也已经列阵完毕,在距离河岸大约一里的位置警戒。而吴守进则率领一万肉搏兵在后面待命,汉军镶白旗已经牢牢占据河岸,王越想要半渡而击的计划彻底落空。 “全军向前,压上去!” 只是现在满蒙大军还在渡河,只有部分铁骑已经到达西岸,正在岸边整队,大部分兵马还在冰面上。 随意王越直接下令大军压上去,很快新军后营一万余名将士便结阵向前,在距离汉军镶白旗军阵三里的位置停了下来。 远处,吴守进正紧张的部署方略,王越举着千里镜,甚至能看到清军炮队的炮手在装填火炮,足足五十门火炮,让王越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些二鞑子还真是富裕,竟然有这么多的火炮!” 此时康辉、白汉月、刘靖三个游击将军也赶到了中军,纷纷询问这一战怎么打。 王越思索片刻,便说道:“现在敌我都要抢时间,没有那么多的花哨,直接杀上去,赶在清军全部渡河之前,先将汉军旗的二鞑子干翻!” “好!” “将军威武!” 如今的王越虽然对刘衍依然是阿谀奉承,满嘴的恭维,可是在平日里,已经很难再看到当年那种小人嘴脸,更多的是新军将士普遍存在的英气。 就连刘衍也曾对苗绍、陈勋等人感慨:“人真的会因为环境而改变,哪怕是一个小人,也能成长为一个英雄。” “呜~呜!” 很快,新军后营的万余将士开始向前逼近,幸好王越在仓促出兵的时候,将营中的土车也带上了,心中那一点防范之心,此时还真是救了自己。 “各部将士谨慎些,以土车为掩护,快速向前突进!” 王越大声下达着命令,只要各部鸟铳手进入百步之内,那些二鞑子便是任人宰割的羔羊。眼下清军大股铁骑还没完成集结,唯一对己方有威胁的,便是那五十门火炮。 轰! 就在王越心中盘算的时候,吴守进下令开炮了,五十门火炮喷涌出大量的浓烟和火光,数十颗炮弹呼啸的砸向新军将士。 转眼间,绝大部分的炮弹都被新军阵前的土车挡下,还有大约十几颗炮弹则是砸在了地上,在冻得坚硬的地面上反弹了起来,然后冲进了土车后面的军阵中。 “啊!” 霎那间,一声声惨叫响起,十几颗炮弹至少造成了数十名新军将士的伤亡。 军阵之中,百总老白满脸怒火的大步向前,不断大声重复着上官下达的命令:“快步向前!鸟铳手检查填装,准备射击!” 在老白的前方,旗长沈文也是怒不可遏,刚才沈文亲眼看到左前方一颗炮弹飞过,将一名同袍的左臂扫断,紧接着便砸碎了后面一个同袍的头颅。 那断臂将士跪倒在地上惨叫不止,沈文想要上前帮忙,却迈不开步伐,身体依旧机械的跟随大军方阵,向前面整齐开去。 沈文不由自主的回头瞟了一眼,只见两名辎重兵已经将那断臂将士抬走,相比会得到后方医官的救治,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老白看到回头观望的沈文,不由得怒喝道:“战时左顾右盼,想死啊你!目视前方,再敢回头观望,立马割了你的耳朵!” 沈文吓得立即缩了脖子,急忙目视前方,却见那些汉军镶白旗鞑子就在不远处,已经不足一里了。 “前进!” “鸟铳手!距敌六十步齐射!” “全营齐射后,上刺刀开始冲锋!” 一道道命令迅速下达,新军后营将士顶着清军火炮的轰击,一步步压了上去。 此时吴守进目瞪口呆的看着越来越近的新军将士,与身边的汉军旗士兵一样,都感到难以置信:难道刘衍手下的兵卒不怕死吗?竟然一路被五十门火炮轰击,丝毫没有溃散的迹象! “是那些土车!土车将大部分的炮弹都拦下了,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吴守进盯着新军阵前的土车,懊恼的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然后指着周围的汉军旗士兵,大声叫嚷着:“快去挖土,明军的鸟铳手要反击了!” 周围的汉军旗士兵顿时一哄而散,纷纷赶去挖土、装袋。 可是却为时已晚,此时新军后营已经推进到清军炮阵前方七十步左右,炮阵上的炮手已经惊恐的连连后退,五十门火炮也停止了轰击。 紧接着,新军后营万余将士以五排大横阵,每排两千多人的强大火力,开始了轮番齐射。 一时间天地为之震动,正在策马过河的多铎也被这阵轰鸣声吓到,瞪大了眼睛看向前方。 第四百六十二章 铁马冰河(二) 洵河西岸,万余杆燧发鸟铳轮番齐射,猛烈的火力如同暴风骤雨一般,猛烈的撕扯着汉军正白旗军阵,一层一层的将那些汉奸兵打死打伤。 吴守进此时猫在一堆一人高的炮弹后面,耳边不断传来鸟铳铅弹打在炮弹上面的声响,如此刺耳,每一下都让吴守进的心头颤抖着。 只见吴守进双手抱头蹲在炮弹堆后面,神经质的大叫着,周围无数汉军正白旗兵马在向后溃逃。之前还与新军后营大横阵对射的五千清军火铳手,此时也完全崩溃。 在新军鸟铳手第一排齐射的时候,便射杀了三分之一的清军火铳手,剩下的清兵顿时就一哄而散。五千清军火铳手败得如此迅速,让吴守进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的就躲在这边。 “怎么可能?我镶白旗的乌真超哈营勇士,不可能这般不堪一击的!” 此时汉军各旗中,都有一支装备了五十门火炮的炮队,以及五千火铳手,在清军之中便称呼这些火器军为乌真超哈营,而并不是真的单独组建一营兵马。 虽然吴守进心中无法接受,可这就是事实,周围不断溃逃,不断被新军鸟铳射杀的清军士兵,便是例证。 “呜~呜!” 突然,在汉军镶白旗兵马的南北两面同时响起了号角声,吴守进顿时双眼冒光:大清铁骑终于杀到了! 只见蒙古镶白旗固山额真苏纳率领八千铁骑已经冲到了汉军东面,那些蒙古兵开始大声怒骂着收容汉军旗的溃兵。 与此同时,土默特右旗固山额真俄木布楚虎尔率七千铁骑从北面杀来,土默特左旗的固山额真善巴率七千铁骑从南面杀来,两支铁骑大军直接冲向了新军后营的大横阵。 而多铎率领的八千满州镶白旗铁骑也抵达了洵河西岸,正在后面督战。 多铎看着已经溃败的汉军旗兵马,也是吃惊不小,没想到经过整顿的汉军镶白旗兵马,装备了精良火器的乌真超哈营,竟然败得这么快,难道大清的火器军,就当真比不上刘衍部? “让吴守进那个狗奴才立即滚到后面去,收拢溃兵,以图再战!” “嗻!” “让苏纳别磨蹭了,待到两翼铁骑与明军短兵相接,便立即率部冲上去。” “嗻!” 很快,清军三支铁骑大军先后向新军后营横阵发起冲锋,王越见状立即下令大军停止前进,原地射杀敌军。 “左部、右部改变方向,射杀两翼敌军铁骑!” 王越此时额头青筋暴起,这场大战太过紧张,根本没有以往与清军对战的从容,完全就是一场遭遇战,不管是清军还是新军将士,都没有任何准备,双方都是随机应变,直接就赤膊上阵了。 “放!” 后营万余鸟铳手继续齐射着,左部与右部将士以齐射阻击两翼的外藩蒙古铁骑,中部的将士齐射蒙古镶白旗铁骑。 而清军各部铁骑也并没有一味地猛冲猛打,毕竟此时己方没有盾车随行。那些清军铁骑纷纷在新军阵前策马往来驰骋,以骑弓抛射箭雨杀伤新军将士。 双方就这样互不退让的对射,战况激烈! “老大,没事吧!” 沈文猛地低头,用头上精钢打造的帽儿盔硬抗下一枚箭矢,巨大的力道砸得沈文眼冒金星,周围的同伴身上的铠甲和头盔,同样不断噼啪乱响,不时有同袍的要害中箭,闷哼惨叫着倒下,随即便被阵中待命的辎重兵拖了下去。 老白身上的铠甲也挂着三、四支箭矢,不过都被精良的铠甲挡了下来,并没有射穿,但是数枚箭矢的巨大力道,却让老白胸口闷疼,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嘶哑:“狗鞑子,我没事,继续射击,干死他们!” 新军将士持续齐射着,对着不得不冲进百步之内放箭的清兵铁骑持续打击,不断有清兵各旗铁骑中弹落马,原本整齐的骑阵慢慢的开始变得散乱起来。 多铎见状眉头紧锁,脸色越来越难看,自己以三路铁骑同时冲击的计策也失算了,以现在大概的战损情况来看,新军那边的伤亡人数,是远低于己方勇士的,这样下去,战败只是时间问题! “不如,撤吧?” 多铎心中萌生退意,看来自己还是太幼稚了,想要击败新军一部,用战功来增加在朝中的筹码,可实际上自己却没有这个实力。 “看来还是睿亲王说得对,要保存实力!” 此时吴守进派人来报,汉军兵马已经整顿完毕,多铎当即命吴守进率部上前,在满州镶白旗大军的前面建立防线。 吴守进收到命令后不由得脸色一垮,硬着头皮率部上前,此时汉军旗一万五千兵马只剩下一万出头,而且人人自危,早已没有了刚刚入关时候的锐气,向前移动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怨声载道。 突然,北面传来一阵号角声,紧接着正在北面与新军后营对射的土默特右旗大乱,大批的蒙古铁骑开始溃逃下来,甚至固山额真俄木布楚虎尔的大纛也快速向中军方向移动。 “这、这是怎么了?” 不光吴守进惊疑不定,多铎望着北面混乱不堪的蒙古人瞪大了眼睛。 “难道刘衍派援兵来了?” 的确是援兵,但不是刘衍派来的,而是驻防军第三营。 此时韩秦率部快速南下,第三营将士听闻清军真的杀来了,全营将士都热血沸腾,终于要跟鞑子兵干仗了,众人心中早就憋着一股火,此时大军以数千鸟铳手为前军,数千长枪手紧随其后,大踏步的向南推进。 “哈哈,赶上了,前进!” 第三营万余将士径直压向蒙古铁骑,那些以往横行天下的蒙古人,此时却纷纷惊恐的策马后退,数千铁骑被万余步兵逼退,这样的场景放在以往,恐怕是清军上下不敢想象的,可是此时面对山东新军的军阵,却没有人觉得不妥,就连多铎也急忙下令北面的兵马快速后撤,重整阵型。 “距敌七十步!” 韩秦听到前方传令兵的吼声,当即下令停止前进,此时韩秦甚至已经能够看到前方蒙古人脸上的惊恐,数千蒙古铁骑突然变阵后退,军阵已经混乱了起来,互相拥挤着一时之间无法快速后撤,给了第三营将士最好的进攻时机。 “放!” 轰! 第三营数千鸟铳手开始了齐射,鸟铳的轰鸣声与西面新军后营鸟铳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首振聋发聩的乐章,将大批的鞑子兵送下地狱。 战场上硝烟弥漫,土默特右旗固山额真俄木布楚虎尔策马在乱军之中左冲右突,可是周围全都是想要夺路而逃的部下,在这样的时刻,没人愿意给自己的主子让路,气得俄木布楚虎尔破口大骂,手中的马鞭不断对着周围的骑兵抽打。 突然俄木布楚虎尔被什么东西砸中了脑袋,疼得他龇牙咧嘴,正要怒骂,忽然见到周围的蒙古人都大叫着策马逃离自己,顿时感到不妙:“那是什么?” 轰! 一声巨响,砸中俄木布楚虎尔的那个东西猛然爆炸,将俄木布楚虎尔和胯下的战马同时掀翻,人肉与马肉同时飞溅开来,将周围的蒙古人染成了猩红色。旁边举着俄木布楚虎尔大纛的旗手也被掀翻,倒在地上生死不知,那面大纛旗帜轰然倒下。 北面,韩秦举着千里镜见到这一幕,气得大骂起来:“哪个总的刀盾手扔的震天雷?没长眼啊,要是把那个固山额真的首级炸碎了怎么办!” 说完,韩秦见前方的蒙古人再无抵抗之力,便大吼着:“长枪手出击,上去捅人啦!” 明末大军阀 第322节 数千长枪手怒吼着越过鸟铳手,冲向已经被打破胆的蒙古溃兵,上捅人、下刺马,将没来得及逃走的蒙古溃兵杀得人仰马翻。 与此同时,王越也率部击溃了蒙古镶白旗兵马,苏纳率领数千败兵快速后撤,却是比土默特右旗的蒙古兵迅速了许多,气得王越暴跳如雷,也只能率部稳扎稳打,一步步跟在狂奔逃走的骑兵后面追击。 而南面的土默特左旗兵马,在得知明军援兵已经赶到的消息后,固山额真善巴直接率部后撤,第一个撤回到清军中军。 多铎看着苦着脸跑回来的善巴,怒声说道:“本王没让你们撤退,你为何临阵脱逃!” 善巴急忙说道:“启禀豫亲王,明军援兵杀到,奴才也是为了保存实力,以图再战,还请豫亲王明鉴!” 对于这些外藩蒙古人,多铎明白不能用对待八旗蒙古的态度,不能肆意责罚、杀戮,否则外藩蒙古人是真的会反的。 于是多铎怒声说道:“即便如此,额真也是擅自行动,便罚额真率部断后,率部去汉军旗后面布防,这一次如果再临阵后退,别怪本王翻脸!” 善巴急忙领命。 随后多铎望向混乱的战场,西面和北面的兵马都在溃败,此战已经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了,于是多铎直接下令全军后退,自己便先一步率领满州镶白旗兵马向东岸撤走了。 多铎的大纛刚一移动,蒙古镶白旗数千铁骑便呼啸着向东逃去,紧接着善巴也率部快速后撤,北面的土默特右旗溃兵也是放了鸭子,漫山遍野的朝着洵河东岸溃逃,只留下吴守进率领的万余汉军旗兵马断后。 “撤军!” 此时吴守进终于接到了撤军的命令,当即下令后撤,可是汉军旗都是步兵,根本追不上满蒙铁骑的撤退步伐,很快便被甩在了最后面。 “主子!等等奴才啊!” 吴守进跟在大军之中向东狂奔,此时已经能够听到西面和北面明军高呼“万胜”的声音,心中惊恐万分,双脚也不由自主的开始拌蒜。 “啊!” 猛地,吴守进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直接扑倒在地,回头一看,竟然是一颗血淋淋的脑袋。 “啊!” 吴守进顿时吓得嚎叫起来,就要爬起来继续逃命,却被后面冲上来的溃兵你一脚、我一脚踩得无法起身,片刻之后吴守进已经血肉模糊,没有了气息。 第四百六十三章 汉军旗出马 硝烟散去,洵河东岸。 多铎率部向东撤退了十余里,各部斥候陆续回报明军并未追击,多铎这才松了一口气,开始收拢残兵。 随后多铎便得知吴守进失踪,土默特右旗固山额真俄木布楚虎尔战死的消息,震惊之余,也开始思索对策。 此战多铎虽然战败,但是心中并没有太过沮丧,毕竟己方的进攻缺失太多,没有盾车掩护、没有汉民百姓当炮灰,在兵力上也没有优势,还被明军夹击了等等。 多铎认为如何准备充足,再正面与刘衍部新军阵战,即便战败,也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刘衍部新军的伤亡也绝不会少! 随后多铎下令将土默特右旗的残兵一分为二,土默特左旗与蒙古镶白旗各自吞下一半,苏纳和善巴顿时喜笑颜开,自己在此战中的损失一下子就补齐了,纷纷对多铎千恩万谢。 同时那些汉军镶白旗残兵,多铎也下令全部暂时划归汉军正白旗管辖,回去之后让石廷柱那个奴才整顿一般吧。 “走吧,撤军返回!” 多铎下达了命令,随即便开始思索如何应对皇太极的责问。 与此同时,王越与韩秦也在收拾战场,此战二人击溃了数万清军的进攻,可谓大功一件,脸上都挂满了笑容。 到了黄昏时分,此时北面的多尔衮部已经溃逃,陈勋那边也取得了大捷,二人自然是不知道的,而是专心督促各部将士清点战果。 此战新军后营伤亡将士四百六十二人,驻防军第三营伤亡将士一百九十八人,合计六百六十人。新军后营的伤亡大部分都是被汉军镶白旗的火炮和火铳造成的,所以此时王越对吴守进恨之入骨。 “狗汉奸,不得好死!” 中军帐内,王越刚刚骂完,后营左部指挥使康辉便兴奋的冲了进来:“将军好消息!将士们在战场上发现了吴守进的尸体,另外土默特右旗的固山额真俄木布楚虎尔也被第三营将士击杀,首级还完好无损!” 王越和韩秦闻言大喜,二人拍手相贺,王越说道:“好啊,真是开门红,头一战就干死了清兵两个固山额真,立即派人向督臣报捷,另外将此二贼的首级尸体保存好。” “是。” “对了,斩首多少?” 康辉说道:“此战斩首蒙古鞑子首级两千九百五十三级,斩首汉军镶白旗首级三千一百零六级。” “一共六千多级?” 王越笑着说道:“好啊,看那些鞑子来势汹汹,也不过如此嘛!” 韩秦说道:“可不要轻敌,毕竟鞑子有几十万人马,还有大量的火炮随军,不是那么容易击败的。这次咱们是占了便宜,要是清军没有踏冰过河,军阵没有混乱,咱们的伤亡肯定要比现在多许多。” 王越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上灯时分,平谷县。 刘衍站在东城墙上,举着千里镜向东面观望,只见洵河东岸旌旗遍布,数不清的营帐密密麻麻的,几乎将东岸全部占据。 此时刘衍已经先后接到陈勋、王越派人送来的捷报,随即刘衍便将消息公布出去,并且派人向京城报捷。 一时间新军主力各部欢声雷动,大军将士士气大振。 “就不知道皇太极准备如何应对了,这一战,他准备怎么打下去?” 清军大帐内,皇太极脸色阴沉,多尔衮和多铎损兵折将战败而回,本来就是皇太极心中所料,只是没想到,他们二人折损的兵马都是汉军旗和蒙古各旗,满州两白旗兵马一兵未损! “这么说来,明军的战力比锦州之战时又强了?” 听完多尔衮和多铎的禀报,皇太极冷声发问。 多尔衮说道:“陛下明鉴,刘衍部新军兵将除了后续训练的兵马外,原本的新军营伍已经全部装备燧发鸟铳,取消了长枪兵等。新军一个营一万多人,人手一杆鸟铳,火力非常强大。待到近战之时,那些明军士兵便在鸟铳上面加装一把短剑,将鸟铳变成短矛进行肉搏,战力非常强悍!” 大帐内,豪格、阿济格、阿巴泰等人闻言震惊不已,如此一来,这仗还怎么打? 岂不是说刘衍的十几万大军中,有数万鸟铳手?再加上刘衍军中的火炮,一同轰击下来,各旗勇士将会伤亡多少! 皇太极的脸色也是变了变,随后说道:“既然如此,睿亲王、豫亲王便坐下吧,此战能打成这样,也不全是你们的问题。” 此时两白旗实力尚在,刘衍部又虎视眈眈,皇太极也不好逼迫太甚,便暂时放过了二人,同时也对二人的一些决断做了追认。 随后皇太极问道:“既然南北两面走不通,那我军只能从平谷县城的方向突破了,诸位有何提议?” 代善说道:“陛下,汉军各旗汇总装备了大量火炮,即便汉军两白旗的火炮都已经损失,但是其余六旗之中,也有三百门火炮,再加上汉军各旗的火铳手,这样的火力完全可以与刘衍部抗衡。我军应该集中汉军各旗兵马,直攻平谷县,然后以满蒙大军为后援,汇集所有兵马,与刘衍部展开决战!” 代善说完之后,耿仲明、马光远、孔有德、尚可喜、石廷柱、刘之源、祖泽润几人都是吓了一跳,这是让众人去当炮灰啊。 皇太极的脸色也更加凝重,这样一来,就意味着要将大清的全部家当押上赌桌,自己真的赌得起吗? 这时多尔衮说道:“礼亲王所言虽然很有道理,可是代价太大,一旦我军受挫,各旗的损失将无法估量。以我之见,我军还是谨慎一些,发挥我大清铁骑的优势,分兵奔袭各地,让刘衍首尾不能相顾!” 豪格冷声说道:“你能奔袭哪里?除了北京城,其余随便打哪里,刘衍都置之不理,你信不信?” 阿济格兴奋的说道:“那就分兵直接打北京城,如何?” 众人随即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阿济格。 打北京城? 大清勇士破城都是靠内应,或者诱降等手段,真正强攻拿下城池的战例并不多,更何况是城防最为完备的北京城,那可是大明帝国的都城! 平谷到北京城不过一百多里的路程,一旦攻击受阻,刘衍军中的骑兵便可以在朝发夕至,到时候又是一场北京保卫战。 此时皇太极说道:“此战关乎大清国运,不可唐突浪战。不过礼亲王所言也很有道理,此战对付刘衍所部,就是要发挥汉军旗火器的威力。所以,明日各旗勇士列阵洵河东岸,以汉军各旗火器兵为主,对刘衍部展开进攻。” 众人大惊,这是要与刘衍部决战了吗? 谁知皇太极随后说道:“满蒙各旗在后督阵,汉军旗各部操练日久,装备的火器也尽皆精良,此战,朕要以实战检阅汉军各旗战力如何!” 豪格、多尔衮、阿巴泰以及各旗蒙古固山额真都是长出一口气,明日之战就是用汉军各旗去消耗刘衍部的兵力,只要不让满蒙各旗勇士折损就好,至于那些汉军各旗的兵丁,只要多掳掠一些人口回去,再给他们开恩抬旗就好。 只是耿仲明、马光远、孔有德、尚可喜、石廷柱、刘之源、祖泽润几人心中却是已经开了锅,明日一战怎么办?吴守进可刚刚战死啊,众人不想步他的后尘。 耿仲明战战兢兢的说道:“陛下,奴才等……” 还没说完,一旁的阿济格便一巴掌扇过来,顿时将耿仲明打得七荤八素,嘴角也留下一丝鲜血。 “狗奴才,我大清的军国大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耿仲明吓得浑身战栗,急忙跪下请罪。其余几人之中,孔有德、尚可喜与耿仲明同是东江镇来投的将领,被满清封为三顺王,三人与马光远、石廷柱、刘之源、祖泽润几人平日里原本不是很对付,但此时几人都是兔死狐悲的看着耿仲明,心中都很不好受,奴才不好当啊! 皇太极冷声说道:“武英郡王过分了,怀顺王与诸位都是我大清的柱石,下次不要这样了。” “奴才遵旨。” 随后皇太极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耿仲明,说道:“既然怀顺王主动请战,那明日可要好好表现啊。” 耿仲明当场傻眼。 次日清晨,清军各营号角连连,各旗鞑子兵开始朝着洵河东岸集结布阵。 汉军各旗首当其冲,汉军正黄旗固山额真耿仲明、镶黄旗固山额真马光远率部在后面压阵。 正红旗固山额真孔有德、镶蓝旗固山额真尚可喜、正白旗固山额真石廷柱、镶红旗固山额真刘之源、正蓝旗固山额真祖泽润几人率领各自兵马,在前方一里左右一字展开,十余万汉军兵马浩浩荡荡的列阵完毕,大军阵前是三百门火炮,后面是各旗的火铳手,再后面是各旗的肉搏兵。 大军列阵完毕之后,其实竟然也非常骇人,皇太极在后方伞盖下用千里镜观望了一会儿,满意的对身边的范文程、豪格等人说道:“汉军各旗固山额真做事还是尽心的,此战即便不能取胜,也应给予刘衍部重击!” 豪格笑着说道:“如此最好,我满蒙各旗勇士便可以趁机进攻,也许此战就可以将刘衍部新军杀败!” 范文程则是不置可否,那些汉军旗兵马看上去气势不凡,与一般的明军对战,也许可以战无不胜,可是今日的对手是十余万山东新军,此战战果如何,也只能拭目以待了。 这时皇太极对身边的豪格说道:“你与饶余贝勒带着正蓝旗去北面十里外待命,防止北面黄松峪的刘衍部兵马侧击。” 豪格心中有些不乐意,但还是领命前去。 “命郑亲王带着镶蓝旗兵马去南面,防止马坊一带的明军北上。” “嗻。” 一切都部署完毕之后,皇太极在千里镜中看到了洵河对面的情况,只见平谷县城以东、洵河以西的旷野上,数万明军将士正在部署。 皇太极望着甲胄分明、阵势严整、气势如虹的新军各部,不由得赞叹道:“刘衍真乃当世名将,如果能招揽刘衍来投,朕愿意给其封王爵!” 范文程闻言心中有些不好受,自己给大清当了这么多年的狗,也没有获得如此高的评价,不由得有些酸楚。 就在这时,洵河西岸的新军将士列阵完毕,当钱樰指挥炮营亮相,各式火炮五百多门梯次部署到位的时候,皇太极与各旗将领都愣住了。 随后皇太极猛地咬牙吼道:“命汉军各旗立即开火,开火!” 第四百六十四章 隔河对轰 皇太极命令开炮的旨意还没传达到前方,汉军各旗都在待命,洵河西岸便传来了轰隆隆的炮声。 明末大军阀 第323节 新军炮阵上,钱樰厉声吼道:“开炮!” 红夷大炮总一共九十六门率先开火,上百颗十来斤的炮弹不断准确的落在洵河东岸,大部分炮弹都落在了汉军各旗的炮阵上。 同时佛郎机炮总也对准了汉军各旗的炮阵,凭借高效的射速,对汉军各旗造成的杀伤,甚至还在上百门红夷大炮之上! 而炮营的火箭炮总此时也开始轰击,不同的是,火箭炮总全部使用最大仰角,将源源不断的火箭射入汉军各旗的军阵之中。 轰! 一颗红夷大炮射出的近十斤炮弹重重的砸在一门佛郎机炮上,沉重的火炮顿时被砸得“跳”了起来,将周边的几个汉军正红旗炮手扫飞,几人顿时骨断筋折,惨叫着倒地不起。 远处是汉军镶红旗的炮阵,十余颗佛郎机炮弹相继落下,那些汉军镶红旗炮手此时面色恐怖的开火还击,紧接着一颗炮弹便击中了旁边的火药箱,顿时引燃了十几箱火药,巨大的爆炸覆盖了周围三十步的范围,不论是火炮还是炮手,全都被送上了天。 此时皇太极下达的开炮命令终于送达,汉军各旗纷纷开炮还击,各旗的炮阵各自为战,又遭到了不小的打击,各旗炮手死伤不少,三百门火炮此时还能顺利开火还击的,只有两百出头而已,火力遭到了非常大的削弱。 “放!” 孔有德蹲在一面沙袋墙后面,大声叫喊着,周围的炮手也是乱哄哄的,早已经没有了往日操练时候的气定神闲。 而周围汉军各旗的炮阵也差不多是这样,这些汉奸炮手虽然也经过了严格的操练,但是却没有冒着敌军炮火操弄火炮的经验,此时能够慌乱的反击,而没有溃败,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就在这时,镶红旗固山额真刘之源竟然冒着新军炮火跑了过来,周围数十个亲卫举盾跟随着,好不容易到了这边,就一头躲进了沙袋后面。 “怀顺王!这沙袋墙不管用啊,咱们各旗的伤亡太大了!” 孔有德怒声说道:“放屁!要不是有这些沙袋防护,各旗的炮阵早就被明军炮火推平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清军在吸取了锦州之战的教训之后,将沙袋防炮、防铳的经验学习了起来,此番炮阵上,汉军各旗便准备了大量的沙袋堆放在前面。 钱樰指挥炮营轰击之后,清军阵前的沙袋也的确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当下了部分炮弹。 可是清军上下却没想到,平谷县城这边的洵河河面很窄,只有两里左右,在这个距离上,新军炮营威力巨大的红夷大炮足以击垮这些沙袋墙。 而新军炮营数量众多的佛郎机炮,也可以凭借火力优势,将更多的炮弹打到沙袋防护不到的地方。 至于新军炮营发射的那些火箭,由于是抛射出来的,所以沙袋墙根本挡不住。 孔有德大叫道:“你来做什么!” 刘之源大声说道:“再这样下去,各旗的火铳手就要被击溃了,不如咱们也学着刘衍部那样,让各旗的火铳手压上去,抵近齐射,灭了刘衍的炮营!” 孔有德像是看傻子一样,问道:“谁先去?” “自然是怀顺王了,怀顺王手下兵多将广……” “滚!” 孔有德怒声骂道:“各旗火铳手不是刘衍手中的鸟铳兵,你指望本王带头去送去?想得美!” 刘之源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正要还嘴,却见一颗炮弹重重的砸在二人身前的沙袋墙上,虽然被挡了下来,但是巨大的震力却让二人岔了气,刘之源更是直接仰面倒在地上。 “啊!” 刘之源大叫一声,随即也顾不上跟孔有德斗嘴,招呼一众亲卫,便狼狈的跑回了汉军镶红旗阵中。 “切!混蛋!” 孔有德看着刘之源的背影,恶狠狠的骂了一句,随后下令旗中火铳手再向后退三百步。 其余汉军各旗见状,也是有样学样,将各自旗中的火铳手往后调集了一些。 洵河西岸,刘衍举着千里镜观望了许久,此时炮战整体上是己方占优,虽然不断有清军炮弹落在炮营阵地上,但是炮营阵前和阵中都部署了大量的土车、沙袋,另外还临时赶工了不少的土墙,三种防御工事组成了一道多层次、立体式的防御阵地,清军的炮弹打过来,会被土车、沙袋墙、土墙一层层的拦截。最终能够对炮营将士造成杀伤的炮弹少之又少。 反观清军那边,基本上算是现实版的东施效颦,虽然也知道沙袋可以防炮,但是实际使用的时候,却只是僵化的将所有沙袋垒砌成一面横墙,后面只是在个别的位置有些沙袋而已,除此之外便再没有别的防护了。 这样简单的防御工事,在新军炮营数百门各式火炮的立体打击下,真是的防御力很低。 “还不错啊!” 刘衍看了一会儿,见汉军各旗竟然还没有溃败,各旗的炮手竟然还在持续还击,不由得赞叹了起来:“鞑子就是比流贼强,至少这份战斗意志还是不错的,能顶着炮火坚持到现在,也足够本督给予正面平价了。” 一旁的苗绍和许铭此时看得热血沸腾,双方数百门火炮持续对轰,如此场面是不多见的。 “火炮真乃兵器之王,如果火器再发展下去,将来的战场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苗绍不由得发出感慨。 许铭闻言,也大声说道:“到时候,估计战场上到处都是爆炸的火器,所有人的手中都是火铳,双方拼命对射而已!” 刘衍闻言诧异的看着苗绍和许铭,二人能看出未来战争的发展趋势,让刘衍很是刮目相看,毕竟此时绝大部分的将领,都只是将火器当成弓弩一般的存在,是为肉搏战打前站的兵器而已,几乎不会有人将火器当成战争的主流。 于是刘衍大声说道:“你们说得对,未来的战争,将士火器的天下,谁的火器威力大、数量多、射速快,谁就能赢得战争!” 苗绍和许铭瞪大了双眼,几乎同时问道:“那一方谋略高,一方火器好,谁能赢?” 刘衍又是诧异的愣了一下,然后说道:“短期内看,还是谋略高的一方胜算更大,可是随着火器的发展,将来也许会出现各种威力巨大,可以毁天灭地的火器,到了那时,将领的所谓谋略就没有什么用处了,因为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谋略都只是玩笑!” 苗绍和许铭若有所思,不再说话。 话分两头。 此时清军中军内,皇太极、多尔衮、多铎、阿山、拜音图、代善、杜度、范文程等人面色凝重,看着远处的炮战沉默不语。 虽然众人之中只有皇太极有千里镜,可以相对仔细的观察到战况,但是众人都能听到猛烈的火炮轰鸣声,能够看到汉军各旗纷乱的景象,看到不断有汉军的战旗倒下。 这样的情况下,谁都知道这场炮战的情况如何了。 许久之后,代善说道:“陛下,此战汉军旗的炮队始终落在下风,恐怕给刘衍部造成的伤亡并不大,再打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不如大军暂时撤下来,从长计议为好。” 皇太极点了点头,说道:“好,命汉军各旗撤下来,同时命蒙古两红旗、两蓝旗在汉军各旗后方集结,准备拦截刘衍部的追击。” “嗻。” 随着一阵阵悠扬的号角声响起,孔有德、尚可喜等一众顿时喜极而泣,皇上终于下令撤军了。 汉军各旗的兵马急忙拖拽着火炮向后退去,各旗的火铳手更是快速后撤,所有人都像是见鬼一般,抱起各种物资拔腿就跑。 此时汉军各旗面对新军炮营的炮击,虽然伤亡不小,但是也有十多万兵马,可是此时却好像丧家之犬,即便新军各部并没有追击,这些汉军旗兵马也是心中大骇,直到被后面督战的蒙古人拦住,大军的动摇势头才被遏制住。 当孔有德、尚可喜、耿精忠、刘之源等人狼狈的回到中军,见到皇太极的时候,纷纷跪在地上请罪。 “奴才等未能重创刘衍各部,请陛下降罪!” 皇太极当着满蒙各旗旗主的面,语气平稳的说道:“刘衍部炮火犀利,汉军各旗依旧死战不退,朕心中甚慰。今日之战,众爱卿要总结教训,以备下次再战。” 众人见皇太极并没有怪罪,心中都是一暖,纷纷痛哭流涕的磕头谢罪。 皇太极命众人回去整顿兵马,先一步撤回东面十几里外的大营。孔有德、尚可喜等人更是受宠若惊,纷纷再次磕头不止。 一众满蒙旗主见状,都是一脸的不屑,范文程见了也是脸上挂不住,侧脸看向了一旁。 孔有德、尚可喜等人欢欣雀跃的离开后,皇太极才对众人说道:“此战可以知晓,汉军各旗的火力依然不是刘衍部的对手,今后我大清勇士要更加小心,对待刘衍部,要以智取为上策。” 众人纷纷赞同。 这时范文程说道:“陛下,只怕那刘衍不会上当。现在刘衍部长于正面硬战,这边地形又有利于正面作战,局势对我军很不利。” 皇太极问道:“范学士有何高见?” 范文程说道:“陛下,眼下明国南面的勤王大军有多少,何时回到,我军都不清楚。那些明国兵马有刘衍部做后盾,战力会增长许多,所以此战拖延越久,对我大清来说越不利。” “所以我军应舍弃平谷方向,全军向北,经马兰峪关出北直隶地界,然后从关外向西绕路,从磨刀峪再次进入北直隶,大军直扑密云镇,然后向南经昌平州,直扑北京城!” 皇太极闻言思索了许久,并没有立即回话。 此时代善问道:“刘衍不是等闲之辈,他会让我军从容调动?” 范文程大义凛然的说道:“我愿为使者,前往刘衍军中,向刘衍表明我军准备撤军北归,向刘衍将和!” 众人闻言大惊,皇太极则是大笑起来,说道:“范学士好计谋,定要多备礼物,以表达我大清议和之心!” 众人纷纷大笑起来。 皇太极看了看西面,只见刘衍部新军正在调动,似乎有踏冰过河的迹象,便对众人说道:“好了,命各旗徐徐后撤,出使刘衍部的事情,回去之后要好好商议一番。” 第四百六十五章 锄奸 当日,皇太极率领清军各旗数十万兵马交替掩护,向东面徐徐后撤,根本不给刘衍追击的机会。 刘衍策马率领新军左营、右营、亲卫营、骑兵营、炮营,以及驻防军第五营踏冰过河,在洵河东岸安营扎寨,与驻守在洵河西岸平谷县城内的新军中营互为支援。 “哈哈!” 中军大帐内,炮营指挥使钱樰的笑声传来:“这一战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啊,让狗鞑子知道,什么叫到打炮!” 刘衍大笑着,其余各营将领也是纷纷附和起来,毕竟今日炮战,钱樰的炮营大发神威,新军各部将士打扫战场的时候,也收割了两千多汉军各旗的首级,连带还发现了数十门被炮火摧毁的清军火炮,战果巨大。 而新军炮营这边,只有七十多名炮手、将士伤亡,算是一场大胜了。 刘衍肯定的称赞了钱樰一番,然后说道:“今日大战之后,清军鞑子嚣张的气焰被打下去不少,可以看出,此战优势在我!” 众人士气大振,就在刘衍准备与众人商议是否向东进逼清军的时候,帐外值守的一名亲卫营千总进来禀报道:“启禀督臣,大营外有人求见,自称是清军使者,要求面见督臣。” 刘衍闻言微微一愣,这个时候皇太极会派使者过来? 苗绍、许铭等人也是惊呆了,难道鞑子有什么想法?此时众人都齐刷刷的看着刘衍,只见刘衍略略思索后,便说道:“将人带进来,本督要见一见!” “是!” 不一会,几名新军亲卫营将士便押着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来到中军大帐内。只见那书生留着一抹山羊胡子,个子不高,看上去就像是哪个私塾里的教书先生一般不起眼。 苗绍见人已带到,看了一眼刘衍,得了眼色便喝道:“你是何人?” 那书生对着刘衍等人一一施礼,不慌不忙的说道:“在下范文程,字宪斗,乃是先宋名臣范仲淹之后,现任大清内秘书院大学士。” 范文程话音刚落,沈拓便怒声说道:“我当是何人,原来是个数典忘祖的狗汉奸!就你也敢冒充范仲淹之后?别给先贤丢人现眼了!” “哈哈。” 范文程见沈拓辱骂自己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大笑了起来,说道:“何为汉奸?在下要是汉奸的话,那昔日南北朝之时,北朝之人就没有人是清白的了。这位将军可不要乱说话啊。” 沈拓冷笑了一声,说道:“狡辩,那北朝之人皆是华夏之臣,北朝之君皆是华夏之君,岂能与建奴胡酋、叛国汉奸相提并论!” “那北朝之君可大多都是北方的胡族出身啊,那跟大清有何区别?” 范文程不紧不慢地反问道。 沈拓、苗绍等人不由一愣,一时语塞。 刘衍缓缓站了起来,说道:“你说的没错,北朝之君的确大多是北方胡族,像是鲜卑、匈奴、柔然等族。但是他们全都仰慕炎汉文化,甘心化胡为汉!那北朝之君上改胡名为汉姓、脱胡衣着汉服,下兴教化去腥膻、保汉民兴廉耻,以身为外族为耻,以融入汉家为荣!所以,北朝之君理应是华夏之君!” “而建奴如何?奴酋以暴虐之军糜烂辽东、残杀汉民,以粗鄙胡服、发式强改汉家衣冠,将汉家子孙尽数囚为奴隶,野猪皮这是要将华夏尽数变为建奴的草场,是要将华夏变为莽荒之地、腥膻之族!你说,建奴不是胡族是什么?你不是汉奸又是什么!” 明末大军阀 第324节 范文程微微一愣,没想到刘衍乃是卫所总旗官出身,竟也如此善辩,脸上泛起了一丝不自然的红润,而后说道:“督臣这是在强词夺理了,所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如今我大清如日中天,辽东之地已经尽为大清所占,数十万铁骑横行关内,将来就算是入主中原也不是没有可能。等到那时,我大清就是华夏,大汗就是帝王!” 刘衍听完气急而笑,说道:“皇太极那个野猪皮还想当华夏之主?” “当然!到了那时我大清就是华夏,大清皇帝当然就是华夏之主!督臣可要想好了,早日弃暗投明的话,我大清必定不会亏待将军的。” “一派胡言!” 刘衍一声暴喝,说道:“你可知何为华夏?我来告诉你,汉家即华夏!何为夷狄?建奴即夷狄!我只知汉唐宋明之华夏,刘李赵朱之帝王!堂堂汉唐后裔,神之子孙,岂可叛祖降胡!” 范文程脸色通红的说道:“督臣既然如此强辩,那我也无话可说。今日我来,是向督臣传话:我大清皇帝有怜悯之心,见明国北直隶生灵涂炭,想要与督臣化干戈为玉帛,两日之后撤军出关北归。我大清缴获的人口钱粮自然带走,督臣这边的缴获,大清也不要了,两家自此罢兵,督臣也好转过头去剿灭内患,如何?” 一旁的沈拓看着范文程依然不知廉耻的款款而谈,顿时大怒不已,怒吼道:“混账!奴贼劫掠我大明百姓,岂能让鞑子就此掳走?难道让大明的百姓像你一样,去做那猪狗不如的奴才!” 饶是范文程在不知廉耻,此时也是羞愧难当,索性便拉下脸来,问道:“那刘督臣的意思呢?是要继续与大清开战,还是就此罢兵?不要以为今日我前来议和,就是大清示弱了,真要继续打下去,督臣麾下这十几万精锐,也不见得有多少能活着回山东的!” 刘衍冷笑一声,说道:“这场战争本就是建奴挑起的!我们要的也不是战争,而是最起码的生存,以及炎汉这个伟大民族的尊严!” 范文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说道:“督臣不要跟我说什么大话,督臣要明白,在生死面前,什么礼义廉耻都是虚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才是最实惠的!” “明国皇帝已经对督臣心生不满,就连大清君臣都知道,督臣难道不想为自己留条后路?有大清在辽东,督臣才更有价值!” 刘衍一脸轻蔑的看着范文程,说道:“后路?哪怕是给异族当狗?” “当狗又怎么样!督臣,总永无出头之日强吧?再说了,什么叫异族啊?等将来大清席卷了中原,将天下之民全都剃发易服,全都变作大清的奴才,那我就不算是投靠异族了,因为大家都给异族当了狗嘛,都一样!所以,督臣就好好想一想吧。今日能够与大清议和,也算是为将来的事情,留下一分契机!” 苗绍、许铭、沈拓等人看着范文程近乎是变态一般的言论,只感到一阵恶心,仿佛是吃了苍蝇一般,几乎就要呕吐一番;而沈拓和汪博差点都要拔刀将范文程当场剁成肉馅喂狗。 刘衍也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为了荣华富贵甘心当汉奸,为了不被别人叫成汉奸,就要帮异族征服自己的祖国、屠杀自己的同胞! 刘衍看着有些亢奋的范文程,不知道此人是不是因为说到了心中所想,所以作为使者已经很是失态了,于是说道:“这么说来,你竟然还以身为汉人为耻、以身为奴才为荣了?” “哈哈,能够富贵荣华难道还不好嘛,当汉人有什么好的,可有什么实惠?”范文程恬不知耻的说道。 “只要督臣答应就此收兵,他日陛下便会派人送上丰厚的谢礼,如何?” 刘衍站起身来,说道:“四海八荒惧怕了这个民族数千年,而你却以身为汉人为耻!天下万邦仰慕了华夏数千年,而你却甘心给鞑子当奴才!” 听着刘衍的话语,范文程似乎感受到了阵阵的心痛,但随即觉得脑后一凉,是了!发髻已经剃掉,金钱鼠尾就在头上,自己已经是异族的奴才了,那就得有点奴才的样子! 于是,范文程说道:“督臣给句话吧,到底是战是和?” 刘衍走向了范文程,说道:“那么,现在我来回答你的问题:我刘衍,绝不与鞑子媾和!” 说完,刘衍猛然拔出腰刀,只见一道寒光闪过,范文程的人头便滚到了地上,一双鼠眼充满了不可思议,一腔恶臭的脏血喷溅了一地。 苗绍、许铭、沈拓、钱樰等众人见状,都感到非常解气。 刘衍看着地上的尸体,脸上写满了厌恶,说道:“将这个汉奸的狗头挂到辕门上,将尸体剁碎了喂狗!” “是!” 沈拓一把提起范文程的首级便出了中军大帐,亲自去悬挂范文程的狗头。 当日,在新军营垒远处,一队满州正黄旗的巴牙喇兵策马游荡着。 这队巴牙喇兵为首一人乃是一名牛录章京,此时竟然还举着千里镜,正在观望着新军亲卫营的营垒。 忽然,那牛录章京惊呼了一声,因为他在千里镜中看到了被悬挂起来的人头,正是范文程。 另外,一队明军还将几个范文程的随从推出辕门外,手起刀落全部砍了脑袋。 “走!回去向主子禀报。” 皇太极收到消息后,也是愣了许久,才愤怒的说道:“难道刘衍不知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吗?为何要杀朕的范学士!” 一旁的多尔衮和多铎都是心中切笑,皇太极弄巧成拙,当真是解气。 多铎更是在心中暗道:“听闻范文程的妻妾很有姿色,此番回去之后,定要尝一尝各中滋味!” 此时率军返回的济尔哈朗说道:“陛下,范学士的计划还执行吗?” 皇太极说道:“执行!既然刘衍没有上当,那朕就只有另施计策了。” 第四百六十六章 不能再等了 北京城,御书房内。 “还没消息吗?” 崇祯帝怏怏不快的询问着,一旁的王承恩苦着脸,说道:“皇爷,兵部那边还没消息。” “洪承畴究竟如何了,他手中的十余万兵马,是朝廷最后的精锐了,绝不可有闪失啊!” 王承恩说道:“皇爷,忻州那边情况复杂,听兵部尚书陈新甲前日所言,李自成已经调集了所有流贼兵力,数十万人马将忻州团团围住,就算有消息,一时半会儿也传递不出的。” “几十万贼兵?” 崇祯帝心中的担忧更甚了,再加上之前从兵部得知,洪承畴部已经断粮许久了,这怎么看都将是一场大败。 “唉!” 崇祯帝叹息一声,说道:“东面刘衍那边可有消息?” 王承恩摇了摇头,说道:“暂时也没有消息。” “刘衍啊。” 崇祯帝起身走到御书房外面,只见漫天的繁星挂在夜空中,冬日的寒风不断刮来,冰冷刺骨,宛如此时此刻崇祯帝的心情一样,冰冷,痛彻心扉。 “大明会在朕的手中败亡吗?” 崇祯帝自问,自己登基以来励精图治,每日都要理政七、八个时辰,甚至通宵都是寻常,可是天下却越来越乱,国事日益败坏,难道大明的国运已经断了? “皇爷!” 王承恩将一件披风给崇祯帝披上,然后说道:“这里寒风太大,皇爷还是进去吧。” 崇祯帝摇了摇头,说道:“朕想再看看繁星。当年皇兄还在的时候,朕还是信王的时候,便经常跟在皇兄的身边看星星,那个时候多好啊,无忧无虑,什么事情都有皇兄处理。” 王承恩闻言只觉得心中酸楚,不由自主的留下泪水。 “陛下!” 忽然,远处陈新甲大步跑来,身边两名大内侍卫提着灯笼跟着跑来。 陈新甲一边跑着,一边大声叫道:“陛下!平谷大捷,大捷!” 崇祯帝顿时晃了晃,被王承恩扶住之后,瞪大了眼睛,问道:“讲!” 陈新甲跑到跟前,正要行礼,却被崇祯帝喝住:“快讲!” “是!” 陈新甲拿出刘衍派人送来的捷报,说道:“刘衍率部进驻京东平谷县,新军将士在平谷境内,分别于黄松峪、马坊、县城以东三处,与三十余万清军激战,三战三捷,斩首一万两千余级,阵斩汉军镶白旗固山额真吴守进、土默特右旗的固山额真俄木布楚虎尔。现清军已经退守蓟州县,刘衍所部稍作休整后,便准备向东进逼。” “列祖列宗保佑!” 崇祯帝大吼一声,然后狂笑起来,这算是自己这些天以来,知道的唯一一个好消息了。 王承恩也激动的大声说道:“恭喜皇爷,有刘督臣在,清军不足为虑!” 陈新甲也兴奋的说道:“陛下,眼下洪阁老那边还没有消息,是不是让刘督臣分出一部分精锐,西进忻州救援?以山东新军的精悍,定然不成问题!” 崇祯帝也颇为动心,看了看王承恩,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于是便说道:“不如派人向刘衍询问一下?” “陛下考虑周全。” 此时陈新甲也是久旱逢甘露,好不容易收到了一份捷报,已经被喜悦冲得七荤八素,高高兴的回府等待消息了。 而王承恩也奉命前去询问刘衍,是否可以分兵支援洪承畴部。 当王承恩抵达新军亲卫营的时候,刘衍已经加派了各营夜不收,全部向东探查清军各旗的踪迹。 “呵呵,见过王公公!” “哎呀!” 王承恩笑容满面,说道:“督臣统军辛劳,近来又取得大捷,杂家真是由衷的佩服啊!” 刘衍笑着命人上茶,然后请王承恩坐下,说道:“公公此来是,犒军?” 王承恩尴尬的笑着,说道:“陛下已经命兵部和户部筹集钱粮了,不日便会派人送来大军钱粮,以及将士们的赏赐,请督臣再等几日。” “哈哈!” 刘衍大笑起来,不再提及此事。 随后王承恩说道:“督臣,目前洪阁老所部被流贼大军围困在忻州,与朝廷已经断绝联络许久了,为此陛下非常担忧,朝中也多有议论,近日,呵呵,近日……” 刘衍看着王承恩欲言又止的样子,便收起了笑容,说道:“公公是不是想说,朝中有人建议,让本督分兵救援洪阁老?” “呵呵,督臣就是英明,的确是这样。” 刘衍正色说道:“兵分则弱的道理,公公应该是知道的,以往官军被清军、流贼两边牵着鼻子走,多少精兵强将都被二贼轮流牵制给拖垮了?此时正是我军与清军对决的关键时刻,在这个时候要分本督的兵,此乃祸国之议,提出此议者,该杀!” 王承恩闻言骇然变色。 当日,王承恩谢绝了刘衍邀请留下吃饭的建议,急匆匆的上了马车,在大队锦衣卫和京营兵马的护送下,返回了北京城。 随后王承恩便将刘衍的回复如实禀报给崇祯帝:“皇爷,刘督臣就是这么说的。” 崇祯帝的脸色非常难看,说道:“陈新甲真是昏聩!” 王承恩说道:“皇爷,陈尚书应该没有坏心,只是面对眼下的时局,不知道如何应对了而已。” “哼!” 崇祯帝冷声说道:“陈新甲是兵部尚书,他要是不知道如何平定战火,那就不要平白占着兵部的位置!” 王承恩急忙劝道:“皇爷,现在忻州、京东的战事正是关键时刻,更换兵部尚书之事,当真不是时候啊。” 崇祯帝缓缓的点头,说道:“朕知道。另外,给刘衍的钱粮准备好了吗?” “老仆问过陈尚书和李尚书,兵部和户部按照刘督臣上报的数额,只筹集到了两成,这已经是极限了。” 崇祯帝叹息着说道:“先送去吧,有一点算一点,刘衍应该能明白朝廷和朕的难处。” 三天后,刘衍率领新军各营继续向东进发,新军前营、后营,驻防军第二营、第三营也从南北两个方向赶来汇合,十二万大军浩浩荡荡逼近蓟州城,在蓟州城以西四十里处安营扎寨。 就在新军各营刚刚落脚的时候,朝廷送来的钱粮也运抵这里,荀景云带着部下查验、收入库中,然后眉头紧锁的来到中军大帐内。 “督臣,朝廷也太过分了,只送完这么一点钱粮,根本不够大军的消耗!” 明末大军阀 第325节 “有多少?” “只有咱们上报朝廷数额的两成而已,这是打发要饭的!” 刘衍摇着头,说道:“算了,反正现在军中的钱粮还很充足,山东那边也会源源不断运来钱粮,朝中的钱粮算是聊胜于无吧。” 荀景云说道:“哼,朝中也不是没钱没粮,但是却不在府库中,而是在王公大臣、商贾世家手中!” 刘衍笑着挥手说道:“好了,这样的局面会改变的,只是需要时间,需要咱们努力去改变。” 荀景云闻言抱拳行礼,说道:“督臣大仁大义,属下佩服!” 随后荀景云问道:“督臣,咱们什么时候收复蓟州城?” 刘衍思索了一会儿,说道:“眼下局面不好,洪承畴那边恐怕也坚持不了多少,所以咱们不能拖延了,对战清军要速战速决。这样,各营将士休整一天,后天一早进攻蓟州。” 荀景云说道:“那各营的夜不收要向蓟州方向探查了。” “嗯,已经安排了。” 荀景云离开后,刘衍一个人在中军大帐内看着舆图,手指在山西忻州的位置上点了点,然后又在蓟州方向点了点,暗道:“洪承畴所部虽然兵力充足,但是现在应该已经断粮了,其部肯定不是李自成百万大军的对手,一旦李自成击败了洪承畴,数十万流贼大军定会顺势杀到北直隶!” 想到这里,刘衍心中也有些焦急,暗道:“到时候要是没能击退清军,被清军、流贼同时冲到北直隶内,那笑话可就闹大了!” 于是,刘衍当即将苗绍叫来,说道:“通知各营,后天一早大军开拔。” “是。” 苗绍说道:“督臣,三十万清军据守蓟州城,这场仗不好打啊。” 刘衍点了点头,说道:“清军应该不会死守,毕竟都是骑兵,到时候多半还是阵战。” “是。” 随后刘衍忽然想起了什么,对苗绍说道:“不对啊?” “督臣说是什么不对?” 刘衍随即看向舆图,思索了片刻,说道:“之前范文程前来想要议和,奴酋如果真的想议和,为何不派人直接联系朝廷?” 苗绍也是恍然,说道:“是啊,如果范文程到了京城,陛下一定会答应议和的,他们为何直接找督臣啊?” 刘衍眉头紧锁,想了一会儿,然后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大声说道:“不对!清军肯定是要稳住本督,皇太极有阴谋。” “清军是要撤走,拖延时间,还是想攻打别处?” “不知道,不过肯定不是撤军北归!” 苗绍说道:“督臣,不如属下率部进攻蓟州城,试探一下清军的虚实?” 刘衍点头说道;“亲卫营是步兵,还是让骑兵营去,快将许铭找来。” “是。” 第四百六十七章 金蝉脱壳 凛冽的寒风之中,骑兵营将士驰骋到蓟州城外,此时许铭望着前方的城池,城墙上看不到什么人影,只有清军的旗帜还在城头上飘扬着。 在蓟州城外,清军各旗的营垒井然有序的错落部署,将城池围在中间,但是却没有清军的斥候和骑兵在外围警戒,远远看去,各处营垒之中也看不到清兵的动静。 “不对劲!” 许铭随即将各部游击将军找来,董云、杜仲明、陆远三人很快策马赶来,与许铭合计了一番,都认为此事蹊跷。 于是许铭说道:“左部上去踹营,中部和右部在后面接应,看看鞑子搞什么名堂!” “是!” 很快,董云率领左部三千五百余名将士策马冲了过去,直接冲进最外面的汉军镶红旗营垒,很快便将营垒中的旗帜落下。 许铭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左部一路冲到了蓟州城外。随后董云便发现西城门被人从外面锁死,根本打不开,于是便命人用震天雷将城门炸开,率领左部将士直接突入城中。可是大队将士进入城中之后发现,数十万清军兵马不见了踪影,仿佛人间蒸发,已经不知去向。 许铭此时瞪大了双眼,咬着牙说道:“狗鞑子,竟然摆了老子一道!快派人禀报督臣!” 随后许铭率部进入蓟州城,只见城中一片萧条,原本城中的百姓已经所剩无几,城中的房屋也都是破损严重,几乎所有的院门、房门都被破坏了,不用说都是清兵冲进去劫掠的“杰作”。 不过许铭等人惊诧的发现,蓟州城中竟然还有数万百姓,只不过这些百姓都是清军从各处掳掠来的,此时这些百姓都被关押在城中各处的房屋内,见到大明官军入城,所有百姓都是激动得痛哭流涕。 许铭见这些百姓一个个都是面黄肌瘦的,甚至还有不少老人和孩子已经饿得昏厥,急忙命骑兵营将士将随身携带的口粮和清水分发下去,先让城中百姓吃上一些,然后又派人向刘衍禀报情况。 一番忙碌后,杜仲明策马赶来,气急败坏的说道:“将军,城中府库都空了,狗鞑子将城中能吃能用的东西,全都带走了,只留下数万百姓在这里等死。” 许铭眉头紧锁,然后说道:“将各部的辎重兵、医官等人留下,在城中安抚百姓,其余将士分头追击,左部向北、中部向东、右部向南,给我追!” “是!” 片刻之后,骑兵营万余将士在城中百姓惊魂未定的眼神中,策马冲出了蓟州城,分成三支铁骑大军,同时向北、东、南三个方向展开追击。 半个时辰之后,刘衍收到了许铭的急报,先后两道消息让刘衍也有些错愕:“皇太极搞什么名堂,难道真的想要停战,见我不同意,便用了一招金蝉脱壳?” 随即刘衍便开始回忆起历史上,辽东有没有发生什么天灾人祸之类的事情,让皇太极不得不立即率军撤回去。 可是回忆了许久,刘衍也没想起什么来,便将荀景云和吴国金找来,问道:“各营夜不收,以及情报司都有消息传回来了吗?” 吴国金先说道:“督臣,情报司暂时还没有消息,各处暗探都需要时间,毕竟此时京畿各地并不太平。” 荀景云随后说道:“各营夜不收已经派出去四批了,也陆续送回来一些消息,但是都没有发现清军的动向,不过……” 刘衍问道:“不过什么?” 荀景云说道:“不过向北面探查的各营夜不收,都有所反应,在北面都遭遇过清军斥候,不过那些清军斥候并没有主动进攻,只是对我军夜不收进行监视而已。” 刘衍大吃一惊,有些恼怒的说道:“如此重要的军情,为何不早说!” 荀景云被刘衍一吼,猛然间也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抱拳请罪,说道:“是属下的疏忽,请督臣责罚!” 刘衍厉声说道:“鞑子一定是往北去了,但一定不是撤退,皇太极定然另有所图,命令新军、驻防军各营立即向北推进,全军向蓟州北面的马兰峪关进发!” “马兰峪关?” “蓟州北面能让三十多万清军通过的关口,只有马兰峪关和将军石关。将军石关在黄松峪的北面,被我军阻断,所以清军只能从马兰峪关北上!至于你……” 刘衍看着荀景云疲惫的样子,这段时间各营十二万大军的粮秣、军纪、后勤事务都压在他的身上,忙中疏忽也是难免的事情,只是此番事关重大,刘衍也必须做出处罚。 于是刘衍说道:“荀副部长主管军纪,因为疏忽导致重要情报未能及时禀报,罪加一等。但是荀副部长负责的事务繁多,也是情有可原,所以本督罚你半年军饷,并且领军棍十下,等到打完这一战之后再执行吧。” 荀景云双眼微红,抱拳说道:“谢督臣!属下一定尽心尽力,绝不会再出这样的疏忽!” 当日,刘衍率领各营将士挥师北上,蓟州城中的骑兵营各部接到命令后,直接从蓟州城向北追击。驻守在平谷县城的新军中营也在接到命令后即刻出发,向马兰峪关的方向急行军。 同一时间,马兰峪关以北三十里,柳河南岸。 马兰峪关乃是京东有名的关口,传说因此地驻守过名叫马兰的边将,并在此处栽植些马兰花而得名。初名马兰谷营、马兰城、马兰峪。 此时三十余万清兵从马兰峪关北上,前方两黄旗大军已经抵达了三十里外的柳河南岸,后面负责断后的外藩蒙古各旗兵马,却还在马兰峪关把守,还没来得及向北进发。 柳河整体上是西南向东北方向流淌,在马兰峪关的正北方向,柳河则大致是正东正西的走向。 皇太极身披明黄铠甲,外面还披着虎皮做成的厚皮大氅,骑在战马上威风凛凛,哪怕是在关外的寒风中,也巍然不动,好像刀子一般的寒风根本奈何不了身材肥胖的皇太极。 周围,两黄旗的巴牙喇营精锐警戒着,在皇太极的周围组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围挡,将皇太极与前方正在快速行进的大军隔开。 正黄旗固山额真阿山、镶黄旗固山额真拜音图策马守在远处,静静的看着皇太极,眼神中满是敬畏。 “各旗的速度还是慢,传令各旗:再加快速度,从柳河南岸转向,向西面快速挺进!” “嗻!” 一队正黄旗的巴牙喇兵策马冲了出去,前去各旗传达皇太极的旨意。 随后皇太极微微侧脸,阿山和拜音图会意,急忙策马过来,然后滚落下马,双手打着马蹄袖,单膝跪在地上:“奴才在!” 皇太极说道:“后面断后的斥候可有消息吗?” 阿山说道:“启禀陛下,察哈尔部的斥候探查到,刘衍部的夜不收也开始向北探查了,但是还没有发现刘衍部的主力兵马。” 拜音图补充道:“另外敖汉部的斥候也有消息传来,说是在蓟州城的北面发现了刘衍部的骑兵,大约有三、四千人,正在向北搜寻前进。” “刘衍应该还没反应过来!” 皇太极自信的说道:“蓟州北面的那支骑兵,应该是自行搜索的,刘衍还没率部北上。” “陛下,大军一路向西,前方几十里外,就是明国密云镇的磨刀峪了,是不是等各旗兵马汇聚齐了,再破关?” 阿山恭敬的询问着。 “不必等了,必须要赶时间!” 皇太极说道:“给前面的两蓝旗和蒙古两蓝旗传令,明日正午之前,必须拿下磨刀峪!” “嗻!” 阿山与拜音图对视一眼,二人心中都有些担心,皇太极为了击败刘衍,此番绕路突袭北京城,就是要将步兵为主的刘衍部甩在后面,所以速度是关键! 但是这也有一个重大的问题:那就是三十多万大军一路狂奔,大军前后非常容易脱节。 如果刘衍识破了大清的计策,难保不会耍出什么奸计,到时候万一利用这一点,对大清各旗各个击破怎么办? 虽然阿山与拜音图都知道,刘衍军中的骑兵人数并不多,连夜不收都算上,也就是两、三万人,可这都是实打实的精锐铁骑,真要利用好了,对于大清各旗勇士来说,也是非常棘手的。 于是拜音图试探的说道:“陛下,大军一路攻击前进,如果速度太快的话,大军一旦脱节……” 皇太极微微皱眉,说道:“脱节?那就别让刘衍部追上!” “嗻!” 阿山、拜音图不敢再说什么,随即便跟着皇太极继续向西赶路。 不过大军刚刚行进了不到半个时辰,皇太极便一阵猛烈的咳嗽,阿山与拜音图见状大惊失色,急忙下令两黄旗停下,二人带着十几个巴牙喇兵将皇太极搀扶下马,又叫来军中大夫折腾了好一会儿,皇太极才顺过气来。 “陛下如何了?” 那大夫是清兵从蓟州城抓来随军的,专门负责照看皇太极。 此时那个大夫战战兢兢的说道:“皇上肺气不足、咳喘日久,实在是应该静养。可是这一路鞍马劳顿,已经是伤了精气,最好的办法,是找个安静的地方休养十天半个月,每日吃些补气血的药……” 皇太极猛地瞪向那大夫,吓得那大夫不敢再说下去。 “带下去!” “嗻!” 两个巴牙喇兵将那大夫带了下去,然后皇太极冷声说道:“将此人杀了!” 明末大军阀 第326节 拜音图和阿山吓了一跳,拜音图急忙说道:“陛下,此人还有用,至少可以随军照料陛下,怎可……” 皇太极猛地瞪向拜音图,说道:“朕的身体如何,朕心中最清楚!另外,朕的身体情况,也绝不能传出去,此人不能活!” 拜音图和阿山心中畏惧,只能低头领命:“嗻!” 皇太极挣扎了两下,便在众人的搀扶下重新上马,然后说道:“继续前进,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两黄旗铁骑大军继续前进,前方与后方的各旗兵马浩浩荡荡,各旗的鞑子兵都在急行军,三十多万兵马,从蓟州城向北,经马兰峪关向北赶到柳河,又从柳河向西前往磨刀峪,两百六、七十里的路程,清军各旗只用了三天多的时间便跑完了! 甚至汉军各旗的火炮,都用木架子捆在两匹战马上,急速赶路,为此一路上还丢弃了十几门火炮,只为了保证大军的速度。 到了第四天的下午时分,豪格、阿巴泰率领满州正蓝旗兵马抵达磨刀峪,随即展开进攻,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拿下了这处关口。 「感谢书友61579045、碧海蓝冰、57930677的月票,东仙正在奋力码字,好故事敬请期待」 第四百六十八章 被追上了 密云县地处燕山南麓,是北直隶至辽东、草原的交通孔道,战略地位十分重要,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有"京师锁钥"之称。 明洪武元年十一月,朝廷省密云区入檀州,十二月复置密云区,并省檀州入密云,属北平府。永乐元年改属顺天府。正德元年改属昌平州,旋罢。正德九年复属昌平州。 至此,密云县的民政事务归属昌平州,乃是昌平州下属县城,而军政上,则属于密云镇。只不过此时密云镇防守空虚,总兵官唐通将镇中兵马几乎全部带走,此时城中只剩下数百老弱残兵。 豪格、阿巴泰在拿下磨刀峪后,按照皇太极的旨意,二人会同蒙古正蓝旗固山额真吴赖,率领满州、蒙古正蓝旗铁骑冲到密云城下,为清军主力打开前路。 两旗大军全都是铁骑大军,两万数千铁骑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冲到了密云城下,随即展开进攻。 固山额真吴赖更是身先士卒,直接率部绕城放箭,对准城头上的守军一阵射杀。 那数百守军见状军心涣散,一窝蜂的就各自逃散。吴赖见状放肆大笑着,便率部开始用绳索攀登城墙,蒙古正蓝旗一万一千余人分为两队,一队继续绕城骑射,一队从四面爬入城中,片刻之后便打开了各处城门。 豪格见状大笑,对阿巴泰说道:“饶余贝勒你看,明国京畿之地的兵马,除了刘衍部之外,都是土鸡瓦狗!” 阿巴泰敷衍似的笑了笑,然后说道:“肃亲王还是先派人禀报陛下,然后咱们继续向昌平州进发吧。” 豪格说道:“也好。不过照这个速度,用不了两、三天,我大清勇士便能拿下昌平州,打开明国京师的北面屏障,想那刘衍可能还不明所以,此战我大清已经胜券在握了!” “不一定!” 阿巴泰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些担心,说道:“刘衍不是一般人,还是料敌从宽,一切都要以刘衍已经率军赶来为前提,不要有一丝拖延。什么时候我大清勇士拿下了北京城,将崇祯俘虏,刘衍部才不再有威胁!” 豪格点了点头,随即派人通知吴赖,命其留下一个牛录的兵力驻守密云,等待后方兵马,然后满州正蓝旗、蒙古正蓝旗兵马继续向西进发。 仅仅过了半日,皇太极、多尔衮等各旗兵马便陆续抵达了密云镇,大军在城池内外休整了一个多时辰,随即皇太极命外藩蒙古的内外喀喇沁部、察哈尔部,以及汉军镶红旗部留下断后,其余各旗继续强行军前往昌平州。 皇太极从密云出发前,将内喀喇沁部王爷哈巴彦、外喀喇沁部王爷哲颜、察哈尔部王爷楚色禅布尔,以及汉军镶红旗固山额真刘之源叫到面前,说道:“诸位爱卿率部慢行一步,此番我军虽然暂时摆脱了刘衍部的追击,但也不可掉以轻心,必要的阻击兵马还是要部署的。” “如果刘衍部当真追了上来,诸位只要率部阻击三天便是大功一件,三天之后,诸位可自行率部撤走,或是北归关外,或是前往北京城方向汇合主力大军,朕都不会怪罪,反而会对诸位大加封赏。” 四人此时心中都是七上八下的,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明白皇太极的意思,自己就是大军的弃子,必要的时候,是用来牺牲掉,以便拖延刘衍部西进的。 不过四人即便再不愿意,此时也不敢说什么,纷纷领旨。 “希望刘衍不会追来!” 内喀喇沁部王爷哈巴彦、外喀喇沁部王爷哲颜、察哈尔部王爷楚色禅布尔以及刘之源此时心中都在暗暗祈祷着。 当日,皇太极率各旗主力继续向西急行军,留下刘之源几人暂时驻守在密云城中。按照皇太极的旨意,四人需要在这里驻守三天,然后再率军追赶主力。 “呵呵,几位王爷你们看,这殿后之事……” 刘之源只是汉军旗的固山额真,跟眼前的三个蒙古王爷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所以大军如何殿后,是扎营在城外,还是固守在城中,都需要三个蒙古王爷发话。 此时三人讨论了一番,察哈尔部王爷楚色禅布尔说道:“我蒙古勇士都是成吉思汗的子孙、长生天的臣民,岂能困守城中?今日本王便与两位王爷率军出城,在密云西面扎营。刘将军率汉军旗兵马驻守城池,如明军来攻,便死守城池,由蒙古铁骑侧击敌军!” 刘之源正求之不得,当即笑呵呵的答应了,还派人从城中抓了上千百姓,去给蒙古人当做苦役,干些安营扎寨和搬运物资的事情。 很快夜幕降临,刘之源占了城中的县衙,部下还特意从城中抓了十几个面容姣好的女子,供刘之源与左右梅勒章京以及几个甲喇章京淫乐。 深夜时分,县衙正堂上,刘之源摆了酒宴,犒劳一众手下,将那十几个女子也一并带来。 此时刘之源正满脸淫笑的搂着一个女子,看衣着明显是城中上等人家的妇人,此时衣着已经被刘之源扯开,露出了里面白花花的胸口,周围几个汉奸将领都哄笑起来。 “哈哈!美人儿叫什么啊?” “小女子赵梅儿。” 此时那女子强忍着泪水,生怕哭出来惹怒了这些汉奸,周围十几个女子也是如此,屋内只剩下刘之源一众的取乐声。 随后更是有两个甲喇章京急不可耐,竟然就在酒宴上将怀中女子放倒,开始行那苟且之事,顿时堂上响起众女子的尖叫声,那些汉奸将领却笑得更加放肆。 突然,一个负责今晚值夜的牛录章京惊恐的冲进大堂内,看着正在淫乐的一众上官,大声说道:“不好了,明军杀来了!” 堂上的笑声顿时戛然而止,刘之源和一众部下全都直愣愣的看着那名牛录章京,十几个女子也是愣住了,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明军进城了?是哪里的明军!” “启禀主子,明军没进城,不过却击溃了城西的蒙古大营。” 那牛录章京的脸上写满了恐惧,说道:“虽然天色太暗看不清明军的旗号,可是却能看出,城外的两万多蒙古兵转眼之间就被踹营,然后直接就溃败了,夜色中还夹杂着火器的轰鸣声。” 刘之源的脸色也非常难看,当今明国之内有如此战力的兵马,也就只有刘衍部一家了! “来的真快啊!” 此时左梅勒章京刘英送问道:“主子,咱们是不是立即出城支援,将三位王爷接应进城啊?” 刘之源怒声说道:“白痴啊你!两万多蒙古铁骑都瞬间战败了,天知道来了多少山东兵,现在城外漆黑一片的,出去接应?你想死啊!” “是、是。” 随后刘之源对众人喝令道:“所有人都登城防守,将营中火炮和火铳手都调到城头上布防,各处城门用沙袋给我堵死,只要在这里守三天,咱们就能突围北撤了,到时候陛下会给咱们加官进爵!” “嗻!” 当刘之源带着一队亲卫来到西城墙上的时候,城外已经乱成一团。原本就在城外两、三里外的蒙古大营,此时已经火光冲天,借助火光的照耀,刘之源看到大队的明军铁骑铠甲精良,正策马追杀溃逃的蒙古兵,那些曾经不可一世,在汉军旗面前高人一等的蒙古人,此时却如丧家之犬一般,被明军铁骑追得哭爹喊娘。 “是刘衍部!” 突然,刘之源看到了一面战旗,赫然是新军骑兵营的战旗,此时一股深深的恐惧感袭上心头,让刘之源汗流浃背,大声吼道:“开炮!” “主子,城外还有不少外藩蒙古的兵马,现在开炮,会误伤的!” “混蛋!现在不开炮,难道等明军攻城吗?开炮!” “嗻!” 轰! 很快,汉军镶红旗的五十门火炮,以及密云城头上部署的三十多门火炮先后开火,炮弹不断落在城外的夜色之中,城头上的汉军旗炮手也不知道打中了什么,只是茫然的向外面的夜色中轰击。 待到黎明之后,刘之源望着密云城西面的蒙古大营,此时的内、外喀喇沁部、察哈尔部大营已经化作废墟,两万多蒙古兵也不知去向。 此时城外,至少上万新军骑兵营将士已经结阵完毕,将密云城各处城门封锁住,在城头火炮射程外休整待命。 “幸好来的只是刘衍部的骑兵,他们没有火炮和攻城器械,进不来的。” 刘之源虽然心中依旧害怕,但是也稍稍松了一口气,暗道:“只要陛下打下北京城,刘衍必定惶恐,或是投降大清,或是率军奔回山东,到时候我便会没事了!” 就在刘之源自我安慰的时候,忽然见一名部下惊恐的跑来:“主子快速东城看看吧,是刘衍,刘衍率领十几万大军杀来了!” 刘之源闻言差一点晕倒,刘衍所部大部分都是步兵,竟然来的这么快,他们是飞过来的吗? “严防死守!立即派出快马禀报陛下!” 片刻之后,刘之源用每人一千两银子的重赏招募了十几个死士,派他们策马向西面给皇太极禀报消息。 与此同时,许铭策马来到中军,见到刘衍后,便大笑着将三颗血淋淋的脑袋丢在地上,说道:“督臣,这三个是内喀喇沁部王爷哈巴彦、外喀喇沁部王爷哲颜、察哈尔部王爷楚色禅布尔,昨晚属下率部追到密云,发现城池已经被清军占据,便率部突袭了城西蒙古人大营。” “想不到这些蒙古鞑子如此张狂,竟然在营内喝酒烤羊,简直是找死!” 许铭越说越兴奋,此时已经是连说带比划:“属下率部三面一冲,那两万多蒙古鞑子便直接溃败了,这三个王爷被斩杀的时候,有两个还光着屁股,一个已经醉得说胡话了!” 众人轰然大笑。 刘衍笑着说道:“看来皇太极这一路强行军,各旗鞑子都是苦不堪言,一有机会便要享受一下。” “督臣,城中旗号是清军汉军镶红旗的,其部有不少的火器,昨晚还开炮来着,是不是集中兵力将其部围歼?” 刘衍思索了一下,问道:“昨晚抓了多少俘虏?” “足有八千多人,斩首了六千多。” 刘衍说道:“各营将士大部分都是步兵,虽然军中有大量的车马,可以让将士们轮流乘车行进,可是一路下来,各营将士也已经是筋疲力尽。” “所以接下来,许参将要辛苦一下,继续率领骑兵营将士追击清军,一旦追上清军主力,便要以缠斗为主,迟滞敌军的速度。其余各营留下围攻密云城,轮番进攻,以便让各营将士交替恢复体力。” “是!” 第四百六十九章 汉军镶红旗,全灭 京北怀柔城外,清军主力大军正浩浩荡荡的从城外经过。 此时皇太极并没有下令攻城,而是直接命令各旗兵马从城下经过,直扑昌平州。 多铎望着远处的怀柔城,只见城头上站满了人,看样子清军主力的经过,已经让城中守军如临大敌,这样的城池,大清勇士只要一个回合就能拿下。 “他在担心什么?为何不拿下怀柔城?” 多尔衮淡淡的说道:“拿下怀柔做什么?有一个密云城作为诱饵,拖延刘衍部的速度已经够用了,何必多此一举?” 多铎诧异的说道:“刘衍率军追来了?怎么可能!” “你还是小看刘衍了,只要他的夜不收探查到蓟州城是一座空城,立即就会率军向北走马兰峪关追来。我大清三十余万兵马一路行进,路上的痕迹太多了,瞒不过明军夜不收的眼睛的。” 多铎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担忧,说道:“虽然刘衍军中以步兵为主,但是我大清也有汉军八旗,其中全都是步兵,还有沉重的火炮,所以看似我大清勇士行进迅速,但是却也被汉军旗各部拖累,真要跑起来,不见得比刘衍部快多少!” 多尔衮赞许的看了看多铎,说道:“就是这个道理,所以此战胜败的关键就在于,刘衍是什么时候发现我军已经转移了,其部兵马又能以多块的速度行进追赶!又或者……” 多尔衮担忧的说道:“如果刘衍直接料到我军的目标是北京城,他直接率部到北京城下等候,又该当如何?” 多铎则不以为意的说道:“不可能的,刘衍又不是神仙!只要刘衍率部向马兰峪关追一阵子,他就只能尽全力继续追,寄希望于在半路上咬住我军。否则刘衍就算转身直接前往北京城,时间也来不及了。” 多尔衮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前方,只见皇太极的明黄伞盖就在远处军中,说道:“如果这一战打赢了,你我兄弟在他的手中,就不会再有出头之日了,那个位置,也注定是豪格那个莽夫的囊中之物了!” 多铎冷笑着说道:“想打赢?他当真是小看了刘衍,也小看了你我二人!” “哈哈!” 明末大军阀 第327节 多尔衮大笑起来,随即与多铎一起,率领满州两白旗继续赶路。 “报!” 此时在前面两黄旗中军,皇太极接到了急报,是镶黄旗的斥候拦住了刘之源派来的信使,询问后得知内、外喀喇沁部和察哈尔部被刘衍部骑兵营突袭得手,两万余铁骑一战而溃。 “刘之源还率部守在密云城中?” 此时皇太极心中极度震惊,惊骇于刘衍反应之迅速,惊叹于其麾下新军行军之迅速,竟然紧紧咬着大清主力追来。 “启禀陛下,刘将军还率部死守城池。” 皇太极眉头紧锁,身边的阿山则说道:“陛下,刘衍军中也有骑兵,而且战力强悍,如果刘衍以一部兵力围困密云,以骑兵和主力继续追击的话,估计我军勇士是甩不掉的。” 皇太极点了点头,说道:“为今之计,我大清已经没有退路了,即便此时回师迎战,并且击溃了刘衍部十余万精锐,各旗勇士的伤亡之大,也是大清无法承受的,一场惨胜已经不能称之为胜利了。” 阿山与拜音图很赞同皇太极的意思,同时也明白,此时摆在大清面前的选择,其实只有一个而已,那就是孤注一掷,继续杀向昌平州,继而南下攻取北京城,赶在刘衍之前,打下大明的都城! “命令各旗勇士继续前进,今晚不再扎营停歇,后半夜各旗再休息两个时辰!” “嗻!” 在此时的密云城,刘衍已经指挥新军各营、驻防军各营全面展开。 刘衍以新军前、后、左、右四营为第一批主攻,中营、驻防军第二营、第三营、第五营为第二批主攻,亲卫营负责警戒,炮营提供火力支援。 如此全军分为两批,交替攻城、交替休息。 “开炮!” 钱樰的怒吼声再次在战场上响起,炮营的数百门火炮集中在城东,猛烈的炮火瞬间覆盖了密云县的东城墙,驻守在这边的汉军镶红旗兵马顿时死伤狼藉。 这便的清军主将便是左梅勒章京刘英送,此时他整个人都蜷缩在城楼内,大声尖叫着,根本无力指挥兵马反击。 城头上也是一样的混乱,部署在这边的火炮与火铳手乱成一团,除了个别非常悍勇的清兵敢于还击,不时放一铳,或者射出几枚箭矢之外,便再没有什么有力的反击了,就连城头上的十几门火炮,此时也全都哑了火,那些炮手除了大部分死于新军炮营火力之下的,剩下的全都逃入城中。 “快去向主子求援!” 刘英送大声叫喊着,可是身边的十几个部下却没人敢动,这个时候从城楼出去,那就是在送死,白痴才回去! 刘英送见状也是气急,一把拉起一个牛录章京,怒吼着:“老子让你去求援,你聋了!” “将军啊,这……” 那个牛录章京还没说完,就见一枚炮弹直接从城楼的窗户砸了进来,直接打中了刘英送的脑袋,一颗硕大的头颅如同西瓜一般,瞬间碎裂开来,无数红白之物洒在那牛录章京的脸上、身上。 而那颗炮弹竟然还余势未减,直愣愣的砸在墙体上,继而又反弹到一边,将旁边的三个清军将领扫翻在地,那三人全都被打折了双腿,倒在地上痛苦的嚎叫着。 “啊!” 牛录章京看着眼前的无头尸体,已经被吓得精神失常,疯狂的一把甩开刘英送的尸体,然后尖叫着将身上的衣服和铠甲脱掉,光着膀子冲出了城楼。 此时城外新军、驻防军各营已经开始攻城,数万鸟铳手结阵向前,以猛烈而又持续不断的齐射压制城头,各营的刀盾手则携带震天雷冲向城门,密云城的各处城门不断传来爆炸声,那些木质镶铁的城门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哈哈,都死吧!” 那发了疯的牛录章京大吵大笑的在城头上奔跑着,随后便被一阵铅弹击中,身上出现了十几处血窟窿,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轰! 密云城各处的爆炸声不断,没过多久,城池的东门、北门便相继被震天雷炸开,两处的新军将士全部上了刺刀,怒吼着冲进城中。 紧接着,密云城的西门和南门也被炸开,两边的新军、驻防军将士先后冲进城去。 刘衍望着潮水般涌入城池的将士,感叹的对苗绍和荀景云说道:“本督原本以为这场大战要持续至少两个时辰,还想着让各营将士喘口气,现在看来,本督是高估那些汉军旗的二鞑子了。” 苗绍说道:“听说鞑子给这些汉军旗装备了不少的火铳和火炮,可是没有了满蒙真鞑子坐镇,这些二鞑子也不行啊,看来还真是狗仗人势,没有了主子,这些狗也凶不起来了。” 荀景云说道:“只是各营将士这下怕是休息不了了,督臣,各营将士是不是继续追击?” 刘衍思索了一下,说道:“命令各营将士抓紧时间围歼残敌,战斗结束之后,让将士们在密云城休息一个时辰吧。” “这一路上追击太疲惫了,如果皇太极反手打一个回马枪,咱们体力跟不上,很可能会吃大亏,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苗绍担忧的说道:“督臣不是说过,皇太极此番的目标肯定是北京城,我军抵达马兰峪关的时候,想要改到前去北京城以逸待劳已经来不及了,现在为何不抓紧时间追击?” “现在清军也是一路狂奔,皇太极就算率军回击,双方都是疲惫不堪,谁也占不到便宜!” 荀景云也是一样的看法,毕竟国都危急,谁都是心急如焚。 刘衍说道:“北京城城防坚固,城中兵马还有数万之众,这些京营兵马战力不足,外出作战的话就是乌合之众,但是用来守城,挡住清军一两天还是可以的。有了这个时间,足够咱们赶到城下救援了。” 此外刘衍还有自己的打算,俗话说上赶着不是买卖,以往臣子率军勤王,或是率军包围国都的,多半都不会有好下场,别人不说,本朝就有袁崇焕,此前还有于谦,下场都是凄惨无比。 先不说袁崇焕的毁誉参半,单说于谦,一场北京保卫战给大明续命两百年,却落了一个被杀的下场,刘衍可不想一腔热血被辜负。 所以此番,刘衍只要紧紧跟住清军就好,最好是让清军打一打北京城,然后自己再率军压上,也好让崇祯帝认清事实,让朝中那帮吃人饭不干人事的东林党全都闭嘴! 当然,这些话,刘衍暂时是不会对苗绍、荀景云提起的。 过了一个时辰之后,密云城内的激战彻底结束。 刘衍率部进入城中,城池街道上随处可见清军的尸体,许多地方都是硝烟未散。 “立即张榜安民,看看城中府库有没有钱粮,有的话全部带走!” “是!” “找到汉军镶红旗的主将了吗?” 刘衍直接策马来到城中县衙,各营主将先后赶到了这里,向刘衍禀报战果。 张义笑着说道:“找到了,汉军镶红旗固山额真刘之源带着一队亲兵想要趁乱跑路,被属下带兵拦住,一通齐射打过去,全成筛子了!” 随后荀景云将各营报上来的斩首数统计了一下,此战新军、驻防军各营斩首八千九百余级,俘虏了六千多人,汉军镶红旗彻底完蛋了。 而新军、驻防军各营的伤亡却很小,各营加在一起就只有四百多人,其中阵亡的将士只有一百五十二人。 听到如此战损比,刘衍当即命各营将伤亡将士记录好,伤员抓紧时间救治,阵亡将士的遗体要随军带走,现在是寒冬时节,倒也不用担心保存问题。 随后刘衍说道:“好啊,此番追击,先是打死了清军三个蒙古王爷,现在又打死了一个汉军旗的固山额真,清军一战折损了相当于四个旗的兵力。诸位与本督再接再厉,争取再扩大战果!” “是!” “命令各营将士抓紧时间休息,一个时辰之后大军继续西进追击。” 这时苗绍说道:“督臣,现在军中有六千多汉军旗俘虏,以及数千蒙古俘虏,大军急行军之下,这些俘虏怎么办?” 刘衍冷声说道:“军中有俘虏吗?本督只记得那些都是没来得及砍下来的首级!” 第四百七十章 昌平州,皇陵卫 京城以北,昌平州。 昌平州城始建于大明景泰元年春正月辛巳,位于天寿山之南。 昌平州的城池初为正方形,而后修建新城,与旧城共同组成“日”字形,到了明末之后,新、旧城合并为矩形。 据《大明英宗睿皇帝实录》记载:“景泰元年春正月辛巳命于天寿山之南筑城,周围十二里,以居长陵、献陵、景陵三卫官军,并移昌平县治于内。”此城名曰“永安城”。 景泰三年昌平县徙永安城。此时的永安城为正方形,东南西北围约六里,“墙高二丈一尺,周围一千四百九十二丈九尺八寸,垛口两千九百八十六个”。城东、西、南三面环池。城墙四角设有箭楼,北面设有城门,“筑东、西、南三门”,“俱是重门券城,外施箭楼,内建楼子,皆奏讨内官监官匠修造”。 大明正德元年,昌平县升为昌平州,辖怀柔、密云、顺义三县。正德三年,降州为县。正德八年,复以昌平县为昌平州,仍领怀柔、密云、顺义三县,昌平逐渐成为大明的京畿重镇。 后因陵卫续设益多,于是在城南复筑一城连之墙。“新城接约四里,余门一,名曰小南门。其重门券城、箭楼、楼子俱是狭小。 墙高减旧城四尺,东、西、南三面周围八百四十丈五尺,垛口一千六百九十二个”,并且仍然保存了旧南城墙外的池,使其成为城内河,南城的东、西城墙设置水门以便池水进出。而此时,环新旧二城“城濠旧者略深阔,新者甚逼窄”。 昌平州城如此完备、坚固,城中还有大明诸皇陵卫兵马,兵力至少在四万以上。 当然,这些都是账面上的兵力,城中实际上有多少兵马,至少要在账面的数字上打个折。 这天上午时分,豪格、阿济格率领满州正蓝旗、蒙古正蓝旗铁骑抵达昌平州城外,随即开始攻城。 蒙古正蓝旗固山额真吴赖亲率部齐射攻城,蒙古正蓝旗一万一千铁骑之中,只有两千人披甲,但是装备骑弓的人数却有八千多人,此时这八千多人正在高速在城外飞奔,如同飞蝗的箭矢不断射向城头,给城头上的守军造成了不少的伤亡。 同时吴赖率领剩余的两千多肉搏骑兵在昌平州北面等待,只要骑射将城头的守军彻底压制住,吴赖便率部冲上去,用绳索攀登城墙。 “长生天的勇士们!肃亲王、饶余贝勒就在后面看着我们,杀进城去,为了大清,死战!” 吴赖的声音不断回荡在战场上,虽然前方正在飞驰的铁骑大军根本听不真切,但是吴赖慷慨激昂的样子,却被豪格、阿巴泰看在眼里。 豪格满意的说道:“吴赖这个家伙还算干练,将来可以好好抬举一番。” 阿巴泰说道:“吴赖的确是个干将,但是却有些浮夸,太在意上官的看法了。” 豪格略微不满的哼了一声,随后便说道:“派人告诉吴赖,半个时辰内,必须冲进昌平州!” “嗻!” 吴赖接到命令,脸色也随之一滞,自己是不是演得有些过了? 此时吴赖咬着牙,前方的对射还在继续,昌平州内的明军虽然同样不堪战,可毕竟是大明的皇陵卫,最基本的战斗意志还是有一些的,此时面对清军的围攻,还能够咬着牙坚持下来。 “冲上去,攀城!” 吴赖此时也发了狠,率领两千多肉搏骑兵策马冲锋,很快就冲到了昌平州北门附近。 轰! 此时城头上的火炮还在开火,但是却非常凌乱,而且准头非常差,可见昌平州内的炮手平日里操练稀疏,此时多半已经乱了阵脚。 “绳索,抛!” 吴赖大吼一声,一百多个臂长力大的蒙古骑兵抛出了手中的绳索,绳索的一头是铁爪,并且很长的一段绳索都有铁片保护,防止敌军砍断绳索。 很快,一百多根绳索牢牢的卡在城头的箭垛上,城头上的明军将士大惊失色,纷纷慌张的挥砍绳索,生怕城下的蒙古兵顺着绳索爬上来,但是却没有什么效果,一番忙碌之后,只砍断了五、六根而已。 “杀上去!” 吴赖此时也奋力爬上了一根绳索,大声督促着前面的部下,此时已经有不少蒙古兵冲了上去,城头上的明军虽然奋力抛掷石块、射出箭矢、发射火铳,将不少蒙古兵打落下去,但是依然没能挡住,此时城上的明军一哄而散,大批的蒙古兵开始肆意杀进。 “哈哈!” 吴赖气喘吁吁的踏上了城头,环视四周,只见大批的部下正在追杀城中的守军,随即指挥一支兵马前去打开城门,却吃惊的望见南面的内城中杀出大批的明军,人数至少四千多人。 “顶住!快去打开城门!” 吴赖大叫着冲上去,可是此时城头上的蒙古兵只有数百人,还要分兵去打开城门,即便战力强悍,也挡不住四千多明军的冲击。 “主子快撤下去吧,顶不住了,咱们撤下去重整阵型再冲吧!” 吴赖脸色铁青,猛地转身顺着绳索下到城外,大批的蒙古兵也慌张的顺着绳索撤出城外,最后面的数十个蒙古兵刚刚跑到绳索处,却被大批的明军围住,随即便展开了厮杀。 明末大军阀 第328节 昌平州的明军全部都是皇陵卫的兵马,此时虽然畏惧清军,但是在关键时刻,竟然也爆发出巨大的战力,超常发挥的将突入城中的数百蒙古兵撞了回去! 此时豪格与阿巴泰目瞪口呆的看着大批撤回来的蒙古兵,万万想不到已经突入城内的兵马,竟然能被明军赶出来。 “昌平州的守军难道也是刘衍的部下吗?吴赖在干什么!” 豪格大声怒吼着,全然忘了之前对吴赖的称赞。 阿巴泰说道:“还是让吴赖部先整顿一下,然后再攻。昌平州内的明军都是皇陵卫,平日里钱粮供给相对充足,明国对其部的整顿也多一些,所以战力的确要强于一般的明军兵马。” “哼!难道还能比卢象升、杨国柱等部更强?” 阿巴泰笑着说道:“那倒不至于,不过也仅限如此了,让吴赖休整片刻,然后再攻,一定能拿下昌平州的。” “希望如此。” 豪格对身边的部下说道:“立即告诉吴赖,要是今日太阳落山之前拿不下昌平州,就提头来见!” 前方,吴赖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喝着水,虽然此时天气寒冷,吹过来的风都像是刀子一般,刮在脸上生疼,就连水囊里面的水都是冰凉的。 可是吴赖却丝毫不在乎,一口气将水囊里的水全部喝光了,然后怒气冲冲的将水囊摔在地上,怒声说道:“各部整顿好了没有!肃亲王已经派人来催了,立即给我冲上去!” “嗻!” 随后,蒙古正蓝旗万余铁骑再次冲了上去,这一次吴赖改变了策略,集中所有的骑射手在北城一带压制城头。 吴赖骑在战马上,恶狠狠的望着城头上,身后的肉搏骑兵也结阵完毕,两千左右的兵力随时可以发起冲击。 可是紧接着,吴赖就发现昌平州北城墙上的火炮和火铳手、弓箭手多了起来,显然是城中守军做出了调整,将其余各处的火力都调集了过来,北门外的八千蒙古骑射手的伤亡开始多了起来。 吴赖急忙命大军后退,撤出了昌平州守军的射程范围内,却被后面督战的豪格派人一顿训斥,命吴赖不惜伤亡,日夜之前必须拿下昌平州,否则提头来见! 就在此时,吴赖发现东面开来了大批铁骑,满州两黄旗、两白旗、两红旗,蒙古、汉军旗、外藩蒙古各部全部开到,大清皇帝陛下到了! 吴赖顿时吓得脸色煞白,随即回头望去,只见豪格与阿巴泰也率部赶来,二人飞快的策马来到吴赖这里,然后豪格一鞭子抽在吴赖的脸上,怒声说道:“你现在就带人冲上去,你正蓝旗兵马死光之前,不准一个人撤下来!” 吴赖忍着剧痛,大声说道:“奴才领命!” 随后吴赖策马挥刀,大声吼道:“长生天的勇士们,随我杀上去,拿下昌平州!” 数千蒙古兵跟在吴赖的后面,策马冲向昌平州城墙,但是却依然被城头上的炮火、火铳和箭矢挡住,双方一阵对射,吴赖看着一个又一个部下倒在城外,却始终找不到抛掷绳索的机会,此时城头上的守军非常多,那些皇陵卫兵马已经打红了眼,虽然射击的准头很差,也没有胆气与清军野战,却可以依托城池死守。 “吴赖这个混蛋!” 豪格看着始终无法再次登城的蒙古正蓝旗兵马,不禁大骂吴赖。 阿巴泰则是沉声说道:“肃亲王息怒,咱们还是先去面圣吧,陛下已经到了!” 豪格看着皇太极的明黄伞盖已经到了东面,便冷着脸与阿巴泰一起,策马前去面圣。 皇太极骑在战马上,冷着脸看着豪格与阿巴泰,说道:“昌平州可曾拿下?” 豪格跪在地上,说道:“启禀汗阿玛,昌平州内的守军是明国皇陵各卫,兵力充足,战力也比寻常明军更强,所以暂时还未拿下!” “还需要多久?” 阿巴泰说道:“启禀陛下,至少……,今日入夜前,恐怕难以拿下昌平州。” 皇太极顿时大怒,以时间来算,现在刘衍部距离己方兵马最多就是一两天的路程,其部铁骑距离己方大军甚至更近。 如果今日拿不下昌平州,大军就无法通过南下,将会被刘衍所部十几万精锐堵在昌平州城下,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皇太极本就拖着病体,又连日急行军赶路,此时又见昌平州久攻未下,心中怒火中烧、焦急万分,顿时怒急攻心,当即剧烈咳嗽了起来,脸色都咳成了绛紫色,惊得周围一众旗主、王公贝勒纷纷上前请安。 可是皇太极的咳嗽却并未好转,在几名正黄旗巴牙喇兵搀扶下,下了战马,然后一边咳嗽着,一边大声怒斥周围,命正黄旗巴牙喇兵将各旗旗主、王公贝勒等人全都隔开。 随后皇太极靠在一个厚绒垫子上喝了水,又被灌了提前备好的汤药,这才顺过气来。 此时等在外面的多尔衮和多铎脸色微变,看着前面站得严密的巴牙喇兵,二人心中却已经笑开了花:“你怎么不直接咳死!” 第四百七十一章 逼宫 休息了一阵之后,皇太极重新站了起来,一把抖开搀扶着自己的巴牙喇兵,然后自己咬着牙跨上了战马,依旧满脸冷肃的看着众人,刀锋一般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各旗旗主与王公贝勒都不由自主的低下头。 不过多尔衮在低下头之前,敏锐的发现,皇太极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略显灰黑色的脸庞,好像死人一般。 “命石廷柱率部出击,支援吴赖,入夜前必须拿下昌平州,否则二人斩首示众!” “嗻!” 很快,石廷柱率领汉军正白旗兵马压了上去,一万五千汉奸兵列阵上前,五千火铳手以横阵上前,在吴赖部数千骑射手的掩护下,直接压到北城墙外六十步的距离,然后开始齐射开火。 这些汉军旗的火铳手造成的伤亡,明显比那些蒙古骑射手要大,毕竟火铳造成的伤害,明显高于箭矢,城墙上守军的火铳手和弓箭手很快便被打散,火炮也哑了火,战局顿时变成一边倒的态势。 吴赖大喜,怒吼道:“冲上去,绳索给我上!” 数千蒙古兵故技重施,以绳索攀登城墙,很快便再次登上城头,大批蒙古兵怪叫着追杀已经溃散的守军,城头上鲜血四溢,原本还能坚守的皇陵卫兵马,此时已经难以为继,石廷柱所部汉军旗兵马的参战,成为压垮守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打开城门!” 吴赖为了在皇太极面前表现自己,也带着重甲护卫登上了城头,大声指挥部下开城门,很快昌平州的北城门轰然打开,石廷柱率领汉军正白旗兵马数千肉搏兵冲了进去。 一时间,昌平州城内杀声震天,城内守军与皇陵卫的家眷顿时坠入了九幽地狱中,被如狼似虎的清军大肆屠杀。 黄昏时分,喧嚣的厮杀归于平静,满身鲜血的石廷柱和吴赖来到清军中军复命。 皇太极称赞了二人一番,石廷柱和吴赖的心中顿时笑开了花,脸上却依然严肃,不断磕头说道:“为大清攻城略地,乃是奴才的本分!” 二人退下后,豪格恭敬的问道:“汗阿玛,大军是不是进城休整一夜,凌晨时分再南下?” 皇太极此时也犹豫自己的身体,平日里皇太极熟知汉家历史,担心自己会重蹈柴荣北伐的后尘,于是便沉吟了起来。 豪格说道:“汗阿玛,即便是赶时间,也应该进城去休息片刻,不然后半夜再走?” 皇太极这才点了点头,随即銮驾进入了昌平州内,在知州衙门内驻扎下来,各旗兵马陆续开进城中,两黄旗驻扎在昌平州内,其余各旗兵马按照满州、蒙古、外藩蒙古、汉军旗的安排,依次在昌平州内外驻扎下来。 安顿好了之后,豪格便想请皇太极休息,却被皇太极拦下,说道:“召集所有人过来,朕要继续议事。” “汗阿玛,万望阿玛以龙体为重!” 豪格直接跪了下来,皇太极的脸色也缓和了一些,说道:“此战关乎我大清国运,朕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打赢这一战!这也是在为你铺路,明白吗?朕的皇位,终究是要传给你的,朕希望将来你坐上这个位置之后,不光是辽东之主,还是华夏之主!” 豪格听得心中激荡,眼眶也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没过多久,满、蒙、外藩、汉各旗旗主、固山额真全部赶来,众人按照各旗分作落下,皇太极强撑着身体坐在正当中,威严的目光扫过众人,便要部署后半夜出发南下,攻打北京城的方略。 就在这时,一名正黄旗巴牙喇营的甲喇额真大步走了进来,禀报道:“启禀陛下,刚刚收到敖汉部的急报!” 敖汉部乃是外藩蒙古的一部,由于其部彪悍,所以被皇太极作为殿后兵马留在了大军的最后方,据此地二十多里。 皇太极和一众旗主、贝勒王公纷纷变色,随即便命人将敖汉部送心的斥候带进来,只见那些斥候身上的铠甲已经破损,身上还有几处鲜血的痕迹,进来之后急忙行礼,急忙向皇太极禀报道:“启禀陛下,刘衍部万余骑兵杀来,我家王爷正率军与其部激战,但刘衍部骑兵非常彪悍,我军已经抵挡不住,请陛下速速支援!” 皇太极眉头紧锁,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了,如此说来,刘衍的主力大军应该就在后面,距离此地已经没有两、三天的路程,最多两天,甚至只有一天多的路程! 于是皇太极先是对那些斥候说道:“朕知道了,回去告诉你家王爷,朕正在调集援兵,让他死战坚守,等待援兵!” “嗻!” 那队斥候策马狂奔离去,皇太极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此时也顾不上部署攻打北京城的方略了,直接说道:“传朕旨意:各旗大军立即南下北京城!以汉军正白旗兵马留守昌平州,在此阻击刘衍部大军,至少要坚守五天时间!” 此时石廷柱闻言顿时脸色煞白,这就等于宣布了自己的死期了,却又不得不站出来下跪谢恩。 皇太极说道:“石爱卿务必奋勇作战,只要在这里坚守五天,朕的大军便能拿下北京城,刘衍部必将撤退!到时候,朕也会不吝赏赐,封石爱卿为异姓王!” 石廷柱闻言顿时一喜,如果自己能够完成这个看似不可能的任务,就能成为大清继三顺王之后的第四个异姓王了。 于是石廷柱咬着牙,当即谢恩领旨。 但是此时却陡然生变,多尔衮起身行礼,说道:“陛下,奴才以为我军不应继续南下北京城了。”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皇太极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盯着多尔衮说道:“睿亲王此话是什么意思!” 多尔衮说道:“我军从蓟州城一路赶来,各旗勇士几乎是日以继夜的强行军,到了昌平州这里,各旗勇士不但已经是强弩之末,而且还损兵折将,汉军镶红旗、镶白旗,外藩蒙古土默特右旗、内外喀喇沁部、察哈尔部都已经被刘衍部歼灭,我大清已经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了!” 豪格当即站了出来,怒声说道:“睿亲王的意思是,现在各旗兵马就撤出长城,逃回辽东去?” 多尔衮说道:“本王没有这个意思,本王的意思是,刘衍不会给我军拿下北京城的时间,石廷柱也没有本事在这里阻挡五天!” 这时多铎也站起来,说道:“陛下,奴才以为睿亲王所言甚是,我军即便突入到北京城下,也会被北京城坚固的城防挡住,随后被刘衍部夹击在城下,这将是另外一场北京保卫战,难道肃亲王想让陛下成为第二个也先?” 豪格大怒,大声怒斥多尔衮与多铎,甚至要命外面的两黄旗巴牙喇兵将二人拿下。 阿济格也站出来支持豪格,二人与多尔衮、多铎吵成一团。 阿巴泰、代善、杜度、济尔哈朗、阿山、拜音图几人见状目瞪口呆,大战到了如此紧要关头,大清的柱石们竟然内讧了! 而耿仲明、尚可喜、孔有德、石廷柱等一众汉军旗固山额真则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这些满州主子们迁怒到。 皇太极见状心中的怒火升腾直升,大声怒吼道:“够了!” 多铎、多尔衮见状便行礼请罪,但是二人的眼中却没有多少恭敬。 豪格与阿济格也停了下来,但是却依旧怒视多尔衮、多铎二人。 皇太极盯着多尔衮,冷声说道:“睿亲王今日所为,是想抗旨不遵吗?” 多尔衮怡然不惧,说道:“陛下明鉴,奴才当真是一片忠心,才会说此等逆耳忠言!奴才以为,我军当下最好的方略,是依托昌平州,与刘衍决战。” 多铎直接站出来,大声说道:“奴才附议!” 皇太极闻言怒不可遏,正要发作,却见蒙古正红旗固山额真恩格图、镶红旗固山额真布颜代、正白旗固山额真伊拜、镶白旗固山额真苏纳、正蓝旗固山额真吴赖、镶蓝旗固山额真扈什布全都站起来。 外藩蒙古土默特左旗固山额真善巴、科尔沁左右翼中旗、敖汉、阿禄诸旗王爷贝勒也全都站起来,众人都站到了多尔衮和多铎的身后。 蒙古人之中,只有正黄旗固山额真阿代、镶黄旗固山额真达赖一脸纠结在坐在原地,显然二人也是提前知道今日之事的,却都选择了中立。 豪格见状,顿时怒吼起来:“你们这些奴才要干什么,造反啊!” 阿济格更是直接,直接拔刀挡在了皇太极的身前,怒视着多尔衮和多铎这两个一奶同胞的兄弟。 皇太极此时心中也是非常懊恼,自己早该想到的,蒙古各旗定然是因为外藩蒙古遭到了巨大损失,认为是自己在故意消耗蒙古人的实力,再加上多尔衮、多铎的暗中挑拨,所以才联合起来进行逼宫。 皇太极怒声说道:“如今大战在即,尔等要先自相残杀吗?” 众人之中,除了多尔衮和多铎之外,其余一众蒙古固山额真都是微微低头,毕竟皇太极身为大清皇帝,积威已久。 多尔衮和多铎见状事到如今,便准备就此摊牌,却被一阵急报声打断。 “报!” 一名满州正黄旗甲喇额真直接冲了进来,看了看内中剑拔弩张的架势,先是一愣,然后大声说道:“启禀陛下,敖汉部已经战败,溃兵前锋到了昌平州外。根据斥候回报,刘衍部骑兵就在北面数里之外,刘衍部主力据此地也只有两个时辰的路程!” 明末大军阀 第329节 这下众人都傻了眼,就连多尔衮、多铎也是愣住了,此前敖汉部不是还在二十多里之外阻击刘衍部骑兵吗,怎么转眼之间刘衍部的骑兵就杀到几里外了,难道敖汉部是一触即溃吗? 此时皇太极看着多尔衮和多铎,冷声说道:“刘衍部转瞬即至,各旗即刻准备大战!” 多尔衮、多铎和一众蒙古固山额真,以及汉军旗、满州各旗旗主、固山额真在刘衍部大军的威胁下,终于暂时性的达成了一致,此时纷纷领命。 第四百七十二章 捍卫家国(一) 十一月中下旬,昌平州内外寒风阵阵,将部署在城池内外的清军旌旗吹得咧咧作响。 此战,皇太极并没有死守昌平州,而是将清军各旗兵马拉到了昌平州以北十里之外,在旷野之中布阵。 许铭率领骑兵营将士很快杀到,随即便被三十万清军兵马逼停。 望着远处正在布阵的清军,许铭的脸上写满了兴奋,终于追上这些狗鞑子了,此战定要杀个痛快。 中部游击将军杜仲明大叫着说道:“将军看,那明黄伞盖下,定是皇太极那条老狗,咱们杀过去,砍了他!” 许铭白了杜仲明一眼,自己是悍勇,但不是没脑子:“别说胡话,清军几十万人,咱们孤军冲上去送人头啊?” “那怎么办?” “先后退几里,等待督臣率主力赶到再说。派人立刻禀报督臣,我骑兵营已经追上清军主力,请督臣火速来援!” 骑兵营南面,皇太极策马举着千里镜,只见新军骑兵营正在徐徐后退,心中有些担心。刘衍只用了一个营的兵马,就拖住了自己三十万大军,当真是好手段。 “命各旗尽快布阵,以逸待劳!” “嗻!” 此番皇太极将汉军各旗部署在第一线,汉军两黄旗、正红旗、两蓝旗、正白旗十万大军分为前后两阵,正白旗、两蓝旗为第一阵,两黄旗、正红旗为第二阵,梯次部署火力,以便用汉军旗的火器尽可能杀伤刘衍部的兵力。 在汉军各旗的后面,是蒙古八旗各部,九万多蒙古铁骑分为十几个骑阵,在旷野上蔓延开来,仿佛重现了当年成吉思汗大军的威势。 蒙古八旗的后方,土默特左旗、科尔沁左右翼中旗、敖汉、阿禄诸旗王爷贝勒率领三万多铁骑也已经列阵完毕,这些外藩蒙古人此时战意并不高,只是外有刘衍大军压境,内有皇太极铁腕震慑,所以不得不率部上阵。 在蒙古人的后面,才是满州八旗各部,皇太极率领两黄旗为中军,多尔衮、多铎的两白旗为前军,代善、杜度的两红旗为左翼,豪格、阿巴泰、济尔哈朗三人率领两蓝旗为右翼。 皇太极将三十多万大军部署完毕之后,昌平州北面的旷野上无边无际,清军各色铠甲、旌旗几乎占据了整个大地,一直蔓延到远处的天边尽头。 望着各旗军阵,皇太极心中终于找到了熟悉的感觉与豪气,此战就要与刘衍决战一番,倒要看看,这天下到底是谁的! 清军各旗部署完毕之后,便开始原地休整,皇太极原本以为刘衍所部要等到下午,甚至是入夜时分才能赶到,大清的勇士们也可以获得足够的休息时间,以逸待劳占据主动。 可是让皇太极失望的是,刚刚中午过后,刘衍率领的十几万大军便浩浩荡荡的出现在北面,明军特有的战鼓声透过寒风传播过来,让清军各部的兵马一阵骚动。 皇太极微微皱眉,举起千里镜望向北面,只见刘衍所部各营结阵向前,每一营的前方都有大量的土车防护,内中是数不清的鸟铳手,刘衍军中的长枪手等肉搏兵竟然没有多少,皇太极不由得惊叹起来。 “刘衍军中携带了这么多的土车,行军竟然还能如此迅速,怎么可能!” 皇太极不知道的是,刘衍军中的土车都是临时改造的,原本都是用来运载各营将士以及杂物,等到了战场附近,再动用大批将士临时挖土布置土车。 很快,刘衍部在距离清军三里外停了下来,随后十多万将士开始齐声怒吼,三声“虎!虎!虎!”之后,便开始高唱军歌,一曲刘衍军中独有的《汉终军》响起,让皇太极等一众旗主、王公贝勒神色凝重,这样的敌军,这样的士气,此战恐怕不好打了! 此战,刘衍将钱樰的炮营摆在了最前方,其营中的红衣大炮将士此战的绝对主力。 随后便是新军前营和中营,刘衍将两个新军营作为正面进攻的主力,左、右两营在两翼,亲卫营作为中军,后营护卫大军的后方,防止清军铁骑绕到后面突袭。 驻防军第二、第三、第五营作为预备兵力,在中军后方结阵待命。 此时已经是下午时分,天空中云层厚重,将太阳遮挡了起来,再加上旷野上寒风呼啸,昏暗的光线下,天地间更显萧条。 两支大军四十多万兵马已经列阵完毕,大战一触即发! 皇太极已经从千里镜中看到了刘衍军中的红衣大炮,足足上百门的数量,让皇太极的脸色非常难看,于是直接下令,命汉军各旗向前推进一里,然后集中各旗的火炮与刘衍部展开炮战。 以现在两军相隔三里多的距离,汉军各旗装备的佛朗机炮绝大多数都打不到刘衍部,可是钱樰炮营中的红衣大炮却可以轻松打到汉军各旗的军阵。所以必须要赶在汉军各旗被轰趴下之前,直接冲上去,与刘衍比拼火力。 “前进!” 石廷柱的汉军正白旗、组泽润的汉军正蓝旗、尚可喜的汉军镶蓝旗都是第一阵的兵力,此时三人各自督促着兵马向前推进,后面的汉军正红旗和两黄旗也随之向前移动。 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如同波涛一般向前激荡前进,钱樰站在炮阵中举着千里镜,也不由得砸着嘴,说道:“乖乖,鞑子还真是财大气粗,给这些二鞑子装备了这么多的火炮和火铳!” 随后钱樰便冷笑着说道:“可惜了,给二鞑子用这些火器,有点糟蹋东西了!” 只见钱樰大吼一声:“红衣大炮总准备,给我炸!” 轰! 瞬间,九十六门红衣大炮开始齐射,对准汉军旗第一阵的火炮狠狠的打了过去,第一轮的齐射便集中打在汉军正白旗的军中,五十门火炮中便有七、八门火炮被集中,周围的炮手死伤不少,顿时四处乱窜。 石廷柱见明军炮火如此精准,顿时吓得脸色惨白,不断大声叫喊着,命令各部加快推进的速度。 因为清军的被迫临时在野外列阵决战,所以除了满州八旗阵前以外,其余汉八旗、蒙古八旗、外藩蒙古阵前,都没有部署沙袋,此时石廷柱与汉军各旗的兵将只能冒着炮火,一步一步向前推进。 “放!” 又是一轮齐射,九十六颗炮弹再次精准的落在汉军正白旗阵中,受到特别关照的正白旗火炮,再次被摧毁了五门,剩下的炮手更是惊恐的开始奔逃,任凭周围的兵丁如何阻拦、弹压,也是无济于事。 被十斤左右的炮弹砸死,或者是被引燃的火药炸死,还是被刀枪杀死,只要是正常的人都会选择后者。 石廷柱估算着此时距离刘衍部炮营只有两里左右的距离了,急忙大声下令停止前进,其余各旗也相继停止前进。 此时汉军正白旗的炮队遭受了两轮红衣大炮的齐射,五十门火炮只剩下三十多门,炮手更是几乎跑光,已经基本失去了还击的能力,所以石廷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汉军两蓝旗开炮还击。 汉军镶蓝旗固山额真尚可喜、汉军正蓝旗固山额真祖泽润几乎同时下令开炮,两旗一百门佛朗机炮开始集中轰击新军炮营阵地。 炮弹呼啸而至,钱樰蹲在地上,双手抵着前面的土车,大声吼道:“佛朗机炮总轰击二鞑子的炮阵,火箭炮总射杀敌军兵马,给我轰!” 一百四十四门佛朗机炮,一百四十四门火箭炮车纷纷开炮。 汉军镶蓝旗炮队阵中,一颗炮弹径直打来,正中一个炮手,将其打成了一团血雾,随后炮弹余势不减,一连打断了三个炮手的手臂,最后才重重的嵌在地上。 不远处,另一颗炮弹直接砸在一门火炮的前端,将沉重的火炮砸得原地翻了起来,三个正在填装火炮的汉军旗炮手随即遭殃,被火炮带了起来,其中两人的双手都被巨大的力道震断,还有一人被落地的火炮压住了双腿,凄惨的大声嚎叫着,周围却没有人顾得上他。 此时汉军各旗的炮阵上,到处都是雨点般落下的炮弹,那些炮手全都惊慌的填装、发射,根本无暇他顾。 尚可喜在数十名手持重盾的亲卫保护下,在军阵中大声督阵,却不成想,大批的火箭落入军阵中,汉军镶蓝旗兵马顿时伤亡剧增。 这些火箭力大势沉,甚至一枚火箭可以射穿数人,箭头还可以爆裂开,引燃周围的人和物,几轮下来,便将汉军镶蓝旗的军阵扰乱,尚可喜也惊恐的再次后撤。 而祖泽润的汉军正蓝旗也好不到哪去,火炮被新军炮营压制,兵马的伤亡也不小,此时只是苦苦支撑而已。 另一边,石廷柱的汉军正白旗兵马最狼狈,只能站在原地被动挨打,在这个距离上根本没有反击的手段。 此时石廷柱看着已经开始动摇的军阵,咬着牙下了一个决心,直接下令汉军正白旗继续向前推进,准备进攻新军炮营阵地。 “陛下就在后面看着咱们,为了大清、为了主子,给我杀上去!” 石廷柱大义凛然的怒吼着,汉军正白旗此时只剩下三千多火铳手,以及八千多肉搏兵,伤亡已经很大了,要不是后面有蒙古人、满人大军压阵,还有第二阵汉军旗兵马堵住退路,估计这些兵马已经开始后退了。 此时汉军正白旗被石廷柱逼着向前推进,一万多人也开始快步向前,走了一里左右,原本的军阵便已经看不出样子,完全就是一万多头羊在散步。 不过石廷柱也没心思理会这些,只要能冲到新军炮营阵地上,杀得那些新军炮手无法开炮,就算是拼光了汉军正白旗兵马,在皇太极那里也是大功一件! 只是石廷柱此时看不到钱樰的表情,心中还在憧憬着自己立下奇功的愿景。 此时钱樰看着乱哄哄冲上来的汉军正白旗兵马,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虎尊炮总准备,给我全部换上散弹,集中火力打汉军正白旗!” 第四百七十三章 捍卫家国(二) “放!” 一百四十四门虎尊炮射出的散弹如同一堵墙,朝着汉军正白旗兵马撞了过去,冲在最前面的是石廷柱手下的三千多火铳手,只这一轮齐射,便将三千多火铳手射杀了将近两千人! 石廷柱瞪大双眼,自己辛辛苦苦操练的火铳手,还没来得及开火,就被刘衍的炮火给轰得所剩无几。 而后面的汉军正白旗肉搏兵,此时也军心崩溃,大批的溃兵开始向后溃逃,石廷柱挥刀斩杀几人,也依然止不住大军崩溃的势头。 轰! 虎尊炮填装迅速,射程在一里左右,是近距离范围杀敌的利器,此时第二轮齐射又到,瞬间将大批汉军正白旗溃兵扫倒,那些汉奸兵如同秋收的麦苗一般,被一批一批的收割着。 石廷柱此时见大军败局已定,自己是大军第一个先败下阵来的,回去之后,肯定会被皇太极重重责罚,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 就在石廷柱失神的时候,新军炮营虎尊炮总开始第三轮齐射了,密集的散弹直接打穿了人群,至少十几颗大大小小的散弹劈头盖脸的打在石廷柱的身上,顿时将这个汉奸打得血肉横飞,一颗丑陋的脑袋被打飞,直接砸在旁边逃跑的溃兵身上,将那个溃兵砸得晕死了过去,随即便被众多逃兵踩死。 “开火!” 钱樰大声怒吼着,新军炮营继续与汉军各旗展开炮战,凭借精准的齐射,以及数量充足的火炮,新军炮营稳稳压制着敌军,给汉军各旗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清军中军,皇太极望着溃逃下来的汉军正白旗兵马,只见石廷柱的战旗已经倒下,脸色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冷漠的说道:“命汉军旗第二阵全部压上去!” “嗻!” 很快汉军两黄旗、正红旗兵马开始快速向前推进,孔有德率领汉军正红旗兵马补位到正白旗的位置,但是却被数千溃兵挡住了去路,军阵都被那些拼命逃亡的溃兵冲动,气得孔有德直接下令火铳手开火,就在阵前射杀汉军正白旗的溃兵。 等到孔有德率部清理出前方推进的道路时,耿仲明的汉军正黄旗、马光远的汉军镶黄旗已经与汉军两蓝旗汇合,四旗的火炮集中轰击新军炮营,清军的火力瞬间增强。 “混蛋啊!” 此时新军炮营各处不断落下炮弹,哪怕炮营阵前有大量的土车防护,但是清军集中了汉军五旗两百多门火炮,对准这里集中轰击,那些土车也难以阻拦全部的炮弹。 就在钱樰的右侧,一颗炮弹直接撞断了一辆土车的车辕,轰的一声土车便垮塌下来,四处飞溅的木刺直接命中了旁边的两名炮手。 又有一颗炮弹落在地上形成了跳弹,斜着飞了一段,命中了一名炮手的脑袋,随即变了方向,打在另一名炮手的胸口,直接镶嵌在炮手身体上,眼看人是不活了。 此时新军炮营阵地上也乱了起来,但是与汉军各旗的炮队相比,这边的火力还能够保持输出,在对射中还是占据一定优势的。 新军中军内,刘衍同样举着千里镜,脸色有些难看,清军的顽强超出了自己的预料,就算是汉军旗各部,也能够与己方炮营进行长时间的炮战,这足以说明皇太极已经准备拼命了。 “皇太极这个野猪皮,是想重创我军,然后再继续进军北京城?” 刘衍冷笑一声,此时身边苗绍、许铭、荀景云三人也都举着千里镜观察敌军动向,随后许铭说道:“督臣,让骑兵营冲一冲吧,炮营那边的压力太大了!” 刘衍没有说话。 荀景云也说道:“那些都是汉军旗的二鞑子,就算全都杀了,对于清军来说也没有伤筋动骨,还是应该集中火力杀伤满蒙各旗。督臣,还是让骑兵营冲一冲吧,尽快击溃汉军各旗,也好留下炮营的火力。” 刘衍此时说道:“骑兵营暂时不能动!” “清军兵力充足,皇太极手中的牌面比我多,所以我要用最少的牌,赢下皇太极手中更多的牌,不能冲动!” 这时苗绍也说道:“督臣,属下都担心,炮营折损会太大啊!” 刘衍说道:“此战便是决战,伤亡大是肯定的,但是伤亡再大也要坚持住。这场炮战不光要击溃汉军各旗,也要打击满蒙各旗的军心,让那些鞑子知道,面对我军的火力,没有任何胜算!” 刘衍这边坚定决心对射到底,皇太极这边则出现了变数。 明末大军阀 第330节 多尔衮和多铎先后派人前来,请求皇太极下令,命令汉军各旗即刻冲上去击溃新军炮营,如此对轰下去,汉军各旗一定会败,不如趁着现在还能迎战,用汉军各旗几万人马,换调刘衍的炮营! 皇太极脸色铁青,多尔衮和多铎的建议看似合理,但却是一个陷阱。 汉军各旗是什么货色,皇太极心中非常清楚,远距离对射也许还能坚持,要让那些兵马顶着炮火冲锋,直面刘衍部的鸟铳大阵,那数万兵马肯定会直接崩溃,到时候数万溃兵倒卷回来,后面的蒙古各旗会是什么反应? 皇太极心中太清楚了,那些蒙古人绝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死战,而是会跟着一起后退。 现在在蒙古各旗的心中,皇太极是行将就木的“暴君”,只知道推着所谓的成吉思汗子孙充当炮灰;而豪格则是一个争强斗狠、有勇无谋的继任者。 这父子二人对于蒙古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多尔衮和多铎才能够说服蒙古各旗,在大战之时,趁着皇太极病重的机会站出来唱反调! 于是皇太极冷声说道:“命睿亲王、豫亲王原地待命,其他的事情,不要多操心!” 收到皇太极回信的多尔衮,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此时多铎竟然脱离了己方军阵,来到了满州正白旗的中军,对多尔衮说道:“陛下还真是沉得住气啊,难道他真的以为,如今的大清铁骑,还能击败刘衍的十几万大军?” 多尔衮冷声说道:“当初刘衍率领数万精锐参加锦州之战的时候,本王便已经看出,此人已经不可制了。现在刘衍麾下有精锐十几万,手中钱粮无数,根本不用担心后勤补给,这样的人怎么打败他?” “哼!咱们的这位陛下还是魄力不够,虽然在汉军各旗都组建了乌镇超哈营,看似装备了大量的火器,可是那些汉军旗兵马却都是一些软脚虾,上不了台面的!” 多铎赞同的说道:“是啊,就应该像睿亲王主张的那样,将汉军各旗全面火器化,就好像刘衍的新军那样,装备各种强大的火器,然后推着这些火器化的汉军兵马与明军对战!” 多尔衮鄙夷的说道:“现在说这些没有的,陛下他看似重用汉人,朝中有不少汉人打学时,可是他心中实际上却对汉人非常的防备,甚至是畏惧,所以绝不会同意本王建议的。” 多铎问道:“那这一战……” 多尔衮低声说道:“此战,你我二人要为大清留下希望!” 前方,钱樰的炮营火力有所减弱,同时汉军各旗的火力也减弱了一些,双方都已经进入了巅峰时期,两边炮营的炮手出去伤亡的,剩下的炮手都已经精疲力竭,毕竟填装这个时代的火炮,是一个非常耗费力气的事情,更何况还是在敌军火力的打击下填装。 此时钱樰的脸上黑一块、灰一块,都是被硝烟和烟火熏的,身上的铠甲和衣服也是脏兮兮的,好像刚从煤堆里爬出来一般。 “立即向督臣禀报,我炮营火箭炮总弹药告罄,红衣大炮总火炮过热,必须立即停止炮击!” “是。” 说完,钱樰便看向远处的汉军各旗炮队,那些二鞑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就在刚才已经看到有两门火炮接连炸膛了,估计汉军各旗的火炮再过不久,就会相继哑火。 “大战才刚刚开始!” 刘衍这边接到钱樰的禀报后,当即命令所有红衣大炮停止射击,命令钱樰将红衣大炮和火箭炮车全部后撤,虎尊炮和佛朗机炮视战机自行决定何时后撤。 “督臣,我军火炮停止轰击后,估计汉军各旗的炮火也坚持不了多久的。” 刘衍点了点头,虽然汉军各旗的火炮都是仿制的佛朗机炮,可是那些佛朗机炮也需要冷却。钱樰这边还可以借助火箭炮车和红衣大炮、佛朗机炮的交替射击,让各式火炮有一个间歇冷却的窗口期,虽然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但是也能拖延一些时间。 但是汉军各旗的炮队就不行了,那些炮手在新军炮营的持续打击下,已经无所谓冷却与否了,只盼着尽快填装、尽快射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才能活下去一般。 轰! 前方有是一声巨响,只见一门汉军正蓝旗的佛朗机炮冒出火焰,炮身顿时被火焰笼罩,炮身被炸成许多铁片,朝着四周飞射出去,周围十几名炮手顿时被全部击倒。 这又是一门火炮炸了膛! “启禀陛下,汉军各旗都派人前来请旨,是否准许各旗炮队停止炮击,等待火炮冷却?” 此时在清军中军内,皇太极脸色凝重的看着前方,随后说道:“命汉军各旗停止炮击,汉军各旗兵马全部压上,进攻刘衍部前军。” “命令蒙古各旗兵马随即跟进,待到汉军各旗败退后,各旗逐次冲击刘衍部,命各旗勇士死战到底!” 第四百七十四章 捍卫家国(三) “这是要开始总攻了吗?” 多尔衮脸上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容,旁边的多铎说道:“咱们怎么办,按计划行事吗?” 多尔衮思索了一下,说道:“汉军旗那些奴才支撑不了多久的,那些蒙古人也是一样,最多就是冲击刘衍部的正面方阵,给刘衍部造成一些伤亡,结局还是一样的,必败!” “等到蒙古人也败退了,就轮到你我率军进攻了,皇太极这是要用咱们与蒙古各部、汉军旗奴才的命,来最大程度的消耗刘衍部的兵力!” 多铎冷哼一声,说道:“咱们岂能如他所愿!” 多尔衮说道:“开始行动吧,派人立即联络蒙古各旗,事已至此,就不能再有任何犹豫了。” “好!” 多铎随即带着一部巴牙喇营精锐策马离开,多尔衮则是凝视前方,眼神不断的闪烁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仿佛心中在做着激烈的斗争。 与此同时,汉军各旗接到了皇太极的命令后,开始向前推进,耿仲明、马光远、孔有德、尚可喜、石廷柱、祖泽润等人各自率部冲向前方的新军炮营,几人的心中都是忐忑不已,汉军各旗的兵丁也是如此,看似汹涌的冲锋,其实众人却是虚张声势而已。 钱樰望着前方冲来的汉军各旗兵马,当即下令佛郎机炮总撤退,然后命所有虎尊炮齐射。 “放!” 轰! 一百数十门虎尊炮射出了猛烈的散弹,瞬间将阵前的敌军清空了一批,此时汉军各旗兵马距离新军炮营只有三百多步,如此近的距离内,虎尊炮造成的杀伤堪称恐怖,至少两千多人被扫倒,新军炮营阵前顿时空出了一大片。 孔有德面色狰狞的大声吼道:“冲上去!陛下主子就在后面,我们已经无路可退,全军随我死国!” 这一嗓子吼出去,汉军正红旗的兵丁全都脚下打软,军心瞬间动摇了起来。 死国?死谁的国!谁去死国! 这大清是满人的国,是蒙古旗人的国,可不是汉人的国! 很快这股情绪便蔓延开来,汉军各旗兵马都动摇了起来,除了那些钱粮供应充足的火铳手依然坚定的结阵向前,后面的肉搏兵的脚步都慢了下来。 “混账!快冲上去!” 孔有德这边怒声吼叫着,身边的亲卫都驱赶着左右兵丁冲上去,却效果甚微。 突然,前方传来阵阵巨大的轰鸣声,孔有德惊诧的望去,只见新军炮营已经快速后撤到了中军一带,而新军中营和前营已经上前,两万多名新军鸟铳手开始了齐射。 两营两万多鸟铳手依然分为三排,每排七、八千人,齐射的威力让汉军各旗兵丁终身难忘。 在孔有德惊恐的眼神中,汉军各旗的兵马几乎是一片一片的倒下,各旗乌真超哈营的火铳手虽然也怒吼着开火还击,汉军六个旗共计三万火铳手,在兵力上是占据优势的,可是汉军各旗却是各自为战,与新军中营、前营那种整齐划一的火力,是无法比拟的。 而且,汉军各旗的火铳手射出的火力,也没有什么节奏,除了前两轮稍稍整齐之外,后面的射击便瞬间凌乱了起来,那些汉军旗火铳手几乎是各打各的,各部上官的命令已经成了摆设,所有人都在拼命填装着,然后自顾自的射击出去,根本不在乎什么节奏、齐射之类的事情了。 如此,汉军各旗的火铳手虽然比新军中营、前营多出差不多一万人,可是双方的火力却是天差地别的。新军鸟铳手的火力如同是后世的八一杠扫射,而汉军各旗火铳手的火力就如同十几个手持三八大盖的东洋奴,虽然人多,却被狠狠的压制住。 “放!” “中排后撤、填装,后排上前举铳,放!” “后排后撤、填装,前排上前举铳,放!” 此时前营参将陈勋与中营参将沈拓都在各自阵中督战,但是两人都没有什么急躁的情绪,只是淡定的看着自己麾下的将士。 现在新军各营经历了多少场大战,已经彻底锤炼成一支完美的“杀戮机器”,各营、各部、各总,都可以按照军中的操典和军规,在各级将领的指挥下,自行将火力和战力发挥到最大,如此高效的战力机制,是清军那些只凭悍勇和残暴支撑的军队,所无法比拟的! 在汉军正红旗军中,孔有德惊恐的看到正蓝旗固山额真祖泽润的战旗倒下了,在正蓝旗那边,大批的兵马已经开始溃败,祖泽润带着数百甲兵冲上去,企图挽回败局,却被新军猛烈的火力当场击杀,数百甲兵的冲锋只坚持到了新军阵前三十多步的距离,便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紧接着,汉军正白旗的战旗也倒下了,汉军正白旗的兵马是最先溃败的,在石廷柱被炮弹击杀之后,他手下的几个部将被裹挟在溃兵之中,向后方狼狈逃跑,随即先后被众多的溃兵拉下战马,周围的亲卫与溃兵内讧了起来,这几个石廷柱的部将全部死在了乱兵之中。 紧接着,孔有德发现汉军两黄旗的战旗开始向后撤退,战场上只剩下自己的正红旗与尚可喜的镶蓝旗还在进攻。 “这两个混蛋!” 孔有德看着后方正在撤退的汉军两黄旗大军,怒声说道:“没有陛下的旨意就敢撤退,我倒要看看,后面的蒙古铁骑如何收拾你们!那些……” 紧接着孔有德骑战战马上,高出一大截望向南面,却看不到蒙古各旗的大纛,汉军各旗的后面,已经与清军主力脱节了! 此时孔有德只觉得自己的三魂六魄已经飞走了一半,脑袋后面的猪尾巴辫子都自己翘了起来。 “撤军!” 孔有德此时咬着牙,大声吼叫着,汉军正红旗兵马仿佛听到了天籁之音,转眼之间便撤了下去。 尚可喜几乎随后也下令后撤,汉军镶蓝旗也纷纷转身逃跑。 此时刘衍与皇太极都举着千里镜看到了这一幕,二人都是目瞪口呆。 刘衍没想到这场关乎到明清两国国运的大战,刚刚开打竟然就呈现一边倒的局面,满清好像还没到晚清时期那样无能的地步吧? 而皇太极则是愤怒不已,自己精心安排的大战,竟然变成这样的局面,汉军各旗十万大军,就算是十万头猪,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败下来! “传朕旨意:将汉军各旗的固山额真全部抓捕回来,在大军阵前斩首示众!” 皇太极明白此战败局已定了,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杀伤刘衍部兵力,然后在合适的时机,保存实力尽快后撤。 “报!” 派出去的巴牙喇兵刚刚策马冲出去,一队斥候便面带惊恐的表情策马冲到了中军。 “说!” 皇太极此时剧烈的喘息着,脸色出现不自然的潮红色,双手也紧紧地抓住了缰绳,生怕自己坚持不住坠落马下。 “启禀陛下,睿亲王、豫亲王率领两白旗脱离战场,向西北方向快速撤走,蒙古各旗、外藩蒙古各部也纷纷向西北方向撤退!” “此外,礼亲王与安平贝勒也率领两红旗脱离战场,在战场西北方向迟疑不决!” “混账!叛逆!” 皇太极听完当即怒吼了起来,随即鼻子开始止不住的流血,嗓子一甜,又剧烈的咳嗽起来,整个人都趴在马背上痛苦不已。 “陛下!” 周围的两黄旗将兵纷纷扑了过来,清军中军顿时乱成一团。 皇太极被众人搀扶着下了战马,然后喘着气,提着一口气支撑自己的身体坐了起来,说道:“立即派人去,命肃亲王、饶余贝勒、郑亲王撤军,率领满州两蓝旗赶来与朕汇合!” “命满州两黄旗兵马后撤五里,准备撤军!” “嗻!” 此时清军两黄旗中弥漫着一股悲观的情绪,所有人都不敢相信,一向战无不胜的大清铁骑,竟然如此轻而易举的就输掉了这场国战,三十多万大军瞬间就分崩离析,一切都仿佛是在做梦一般。 不到半个时辰,皇太极便硬撑着身体坐在一辆马车上,率领满州两黄旗撤了下来。得益于前方汉军各旗的溃败,数万溃兵暂时阻挡了刘衍部各营的进攻,让皇太极这边可以顺利撤出战场。 很快,豪格、阿巴泰和济尔哈朗三人率领满州两蓝旗前来汇合,当三人在中军见到病情加重的皇太极,得知多尔衮、多铎联合了蒙古各旗、各部突然撤走,就连代善、杜度也率部作壁上观的消息后,三人心中的震惊已经无以复加。 此时豪格怒不可遏的大吼大叫着,不断咒骂着多尔衮和多铎,阿巴泰和济尔哈朗而是沉默不语,二人脸上阴晴不定,对于眼下的局面,二人也不知道如何决断才好。 皇太极此时虽然病情加重,但是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济尔哈朗和阿巴泰,右手也不动声色的微微抬起,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片刻之后,阿巴泰说道:“陛下,为今之计,当立即撤出关外,赶在多尔衮、多铎二贼之前,赶回盛京,否则我大清前景堪忧啊!” 济尔哈朗也说道:“如今大军四分五裂,始作俑者便是多铎、多尔衮二贼,陛下应保存两黄旗、两蓝旗实力,立即撤出关外。汉人有言:攘外必先安内。陛下想要继续与明国争锋,就必须先铲除多尔衮、多铎二贼!” 皇太极微微点头,右手慢慢的放在了自己的鼻子上,擦了擦血迹,然后对愤怒得喘着粗气的豪格,说道:“郑亲王和饶余贝勒的话,你都听到了?立即照办吧!” 明末大军阀 第331节 豪格虽然争强斗狠,但并不是白痴,此时明白当务之急是立即撤出关内,于是转身去安排撤军之事,路过一匹受伤的战马旁边,心中愤怒无处发泄,猛地拔刀砍在战马的脖子上,竟然将马头一刀砍下! 满州两黄旗、两蓝旗很快便开始向西北方向撤退,数万铁骑浩浩荡荡,速度很快,以至于新军各营此时还没扫清战场上的汉军各旗溃兵。 新军中军内,刘衍举着千里镜观察战场动态,脸上却写满了愤怒。 这算什么?刚开打没多久,清军各旗便一哄而散,往日骁勇善战的清军呢?都他妈的死绝了吗! 刘衍原本打算在此战重创清军主力,可是战斗刚刚打响,新军各营也才击溃了汉军各旗,满蒙各旗的主力根本没有伤亡,清军各旗便各自撤退了,让刘衍的战略目标瞬间落空。 “传令中营、前营,不惜代价尽快扫清前方障碍,各营全部投入战场,各营夜不收立即向西北方向探查!” 第四百七十五章 逃跑 皇太极下令撤退后,便立即率领满州两黄旗、两蓝旗,以及阿济格率领的部分满州镶白旗兵马开始撤退,大军基本上都是铁骑,一路上策马狂奔,直接将战场上的其他各旗丢下。 甚至皇太极为了能够在病情加重的情况下继续策马,还命人用绳子将自己固定在马鞍上,这位大清皇帝从没有这般狼狈过。 “汗阿玛,前方十几里外就是居庸关,是不是留下一支兵马在居庸关阻击?” 豪格大声询问着,皇太极则紧贴着马背策马狂奔,大声说道:“各旗勇士不能再分兵了,立即通过居庸关,前往延庆州暂歇!” 皇太极心中非常清楚,即便留下兵马驻守居庸关,也挡不住刘衍部的追兵,拖延不了多少时间,徒增伤亡而已。 此时清军各旗人心惶惶,一场国战如此收场,皇太极这个大清皇帝的威严已经遭到了巨大打击,即便是满州两黄旗兵马中,也出现了上百人的逃兵。 对此,皇太极也只能听之任之,率部继续大踏步的向后逃亡。 入夜时分,皇太极率部通过了居庸关,此时居庸关的守军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知道是听闻清军杀到,全都逃命去了,还是已经被明廷抽到到北京城协防了。 数万清军铁骑直接通过了空荡荡的关城,然后连夜向西北方向的延庆州赶去。只是从居庸关到延庆州,沿途都是崎岖的山地,战马难以驰骋,清军数万大军的前进步伐不得不慢了下来。 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皇太极才率部抵达延庆州,随即便命阿济格率部攻城。 延庆州是大明永乐十二年三月置,明成祖朱棣北巡,驻跸团山,以妫川平坦,土地肥沃,设隆庆州,辖永宁、怀来二县,移民屯垦,直隶京师宣府。 隆庆元年,为避穆宗年号,改为延庆州。 此时延庆州城中兵马只有三百多人,由一名守备统领,其余城中官吏与将领听闻数十万清军已经杀进京畿,此时竟然都跑到怀来县去躲避了,还美名曰:防备流贼北上。 阿济格随即率部进攻,其部掌管着满州镶白旗三千兵马,此时全部策马冲到城下,然后使用绳索投掷挂住城头,直接攀登上城,城下由数百弓箭手掩护。 而城中的守备以及三百明军竟然不敢反击,眼睁睁的看着清军登城,然后束手就擒。 被刘衍部打出火气的阿济格哪里管得了这么多,直接将那守备和三百明军绑了起来,全部从城头上扔了下去,可怜那明军守备与三百守军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投降了,为何还要杀自己? 随即皇太极率部进城,准备在城中休整半日,然后继续向北逃跑。 就在清军各旗陆续进城之后,仅仅过了一个时辰,耿仲明和马光远竟然率领汉军两黄旗也逃到了延庆州,二人看着城头上的大清龙旗,激动地热泪盈眶,随即率军在城外停下,二人屁颠屁颠的进城去觐见皇太极。 见到耿仲明和马光远,皇太极也是非常吃惊,急忙问道:“昌平州那边情况如何了?” 耿仲明和马光远跪在地上,耿仲明便哭诉道:“启禀陛下,睿亲王和豫亲王率领主力直接撤走了,这可苦了奴才们,被刘衍狗贼率军一通猛打,奴才等死战许久,才率领旗中兵马撤了出来,一路向北撤退,真是没想到还能活着再见到陛下,奴才这心里真是欢喜得要命啊!” 马光远也大声说道:“奴才等撤军的时候,似乎看到睿亲王和豫亲王的兵马,也向北撤走了,只不过他们是走的北线,直接进了山!” “什么!” 皇太极吃惊的想要站起来,却双腿一软,差一点就摔倒了。旁边的豪格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搀扶。 “消息准确吗?” 耿仲明和马光远对视一眼,二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千真万确!” 皇太极眉头紧锁的沉思了片刻,问道:“你们二人手中还有多少兵马?” 耿仲明说道:“奴才的汉军正黄旗还有四千多火铳手,六千多长枪兵、刀盾兵,火炮却是全部遗失了。” 马光远说道:“奴才的汉军镶黄旗伤亡大些,还剩下两千多火铳手、四千多长枪兵、刀盾兵,火炮也全部损失了。” 此时皇太极心急如焚,虽然多尔衮、多铎等人走的是纯山地,但是距离北面出关的龙门关却更近许多,如果多尔衮日夜不停的赶路,难保不会先一步逃出关外。 于是皇太极说道:“朕意欲略施计策,意图反败为胜。今日午后,朕便会率领满州各旗向北进发,到北面龙门关一带设伏。你们二人率部驻守延庆州,一旦刘衍部追杀到此,你们要坚守至少三天,然后再出城撤退,将刘衍部兵马引到北面龙门关一带。” 耿仲明和马光远闻言心中泛起苦水,大清各旗兵马眼下的德行,还想着设伏? 二人虽然是奴才,但却不是白痴,龙门关是出关返回辽东最近的关口,天知道皇太极率领满州各旗到龙门关去,到底是设伏还是逃命! 只是面对皇太极冷漠的眼神,耿仲明和马光远都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磕头领旨。 皇太极满意的屏退了二人,命耿仲明、马光远抓紧时间整顿兵马,所需钱粮尽可从城中强征。 待到耿仲明、马光远退下之后,皇太极便对豪格说道:“多尔衮、多铎二贼已经抢先了一步,咱们不能再拖延了,必须尽快动身。你传令各旗,一个时辰之后出发,大军直奔龙门关。” “嗻。” 不过豪格还是有些担心皇太极的身体,说道:“汗阿玛的身体……” 皇太极此时却异常亢奋,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跟随努尔哈赤统一女真各部的战斗中,那个时候还没有大清,自己麾下也没有数十万精锐,不也一样逐个扫平了各种各样的敌人? 当年可以,现在也一样可以! 皇太极充满自信的说道:“朕还死不了!此番我大清勇士虽然受挫,但只要保住了根基,就终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刘衍想要阻挡我大清入关南下的雄心壮志,简直是痴人说梦!” 豪格此时看着亢奋的皇太极,心中也是激荡不已,随后便去传令了。 不过豪格刚一出来,就遇到了等候在外面的阿济格、阿巴泰、济尔哈朗三人。 三人询问起皇太极的身体如何了,豪格便如实回复:“哈哈,汗阿玛果然是龙精虎猛之体,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精神也是焕发得很!” 阿济格闻言放下心来,甚至与豪格畅享起回到盛京,一起处置多尔衮、多铎等人的场景。 而阿巴泰与济尔哈朗则是忧心忡忡,二人对视一眼,心中都在担忧着:“这别是回光返照吧?” “肃亲王,是不是找个汉人的大夫,为陛下把把脉?” 济尔哈朗担忧的开口询问。 豪格微微一楞,说道:“汗阿玛此刻已经没什么事了,还让我通知各旗即刻整顿兵马,一个时辰后便要继续赶路,全军前往龙门关。让耿仲明、马光远这两个奴才在此守城,阻击刘衍部的追兵,这个时候去找大夫?” 济尔哈朗说道:“还是找个大夫吧,有备无患。” 阿巴泰也说道:“我等立即派人整顿兵马,肃亲王再去敲打耿仲明、马光远那两个奴才一番。至于大夫,我带人去找,咱们各行其是,抓紧时间。” 豪格见状也不再坚持,便与阿济格一起离开了。 随后阿巴泰低声说道:“郑亲王,你看……” 济尔哈朗神色间充满了悲怆,叹息一声,说道:“谁能想到三十几万大军浩浩荡荡南下攻明,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希望陛下没有大碍,是你我想多了。” 半个时辰之后,阿巴泰从延庆州内找到了两个大夫,据说还是城中有名的名医。 城中知州衙门内,皇太极脸色冷峻的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盯着那两个已经号完脉的大夫,问道:“朕的身体如何?” 两个大夫此时体抖如筛,全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一旁的阿巴泰说道:“你们实话实说,陛下定会有所奖赏的。” 其中一个大夫胆子大一些,颤颤巍巍的拱手说道:“陛下的病情已经深入骨髓,必须要立即静养,以猛药补之,以针灸辅助,如此才有一线机会。” 另一个大夫也说道:“陛下切不可再劳顿、激动,否则气血一崩,就算是大罗神仙亲到,也没有回天之力了!” 皇太极闻言顿时眉头紧锁,冷声说道:“一派胡言!以针刺人岂能治病?朕看你们就是明廷的奸细!来人,将此二贼拉出去斩首!” 随即几名巴牙喇营兵丁冲进来,将两个大夫拉出去杀了。而阿巴泰则是心中激荡,知道那两个大夫说的都是真话。 此时皇太极看向阿巴泰,说道:“那两个大夫的话,朕知你知,朕不想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嗻,奴才遵旨!” 随后皇太极叹息一声,将姿态放低了一些,说道:“饶余贝勒应该知道,眼下已经到了大清最为艰难的时候,朕需要饶余贝勒为大清尽心,一旦朕有不测,一定要辅肃亲王继承大位!” 阿巴泰顿时跪在地上,哭诉道:“奴才领旨!” “陛下!” 忽然,济尔哈朗不经过通报,直接冲到正堂内,脸色很难看。 皇太极虽然有些不悦,但也没有责怪,问道:“郑亲王何事?” 只见济尔哈朗苦着脸说道:“陛下,刘衍所部大军已经抵达城外,正在延庆州四面部署营垒,他们围城了!” 皇太极闻言顿时气血上涌,猛地站了起来,却眼前一黑,晃了两下便直挺挺的仰面摔倒在地。 阿巴泰和济尔哈朗顿时发出一阵尖叫,惊恐的扑了上去。 第四百七十六章 被堵了 延庆州知州衙门内,豪格与济尔哈朗、阿巴泰焦急的商议着对策。 此时皇太极已经陷入了昏迷,三人也随即产生了分歧。 豪格说道:“现在城外已经出现了刘衍的新军亲卫营、右营、骑兵营、后营、中营的战旗,还有刘衍手中所谓的驻防军三个营,这已经是足足十万人马了,以现在两黄旗、两蓝旗和镶白旗一部的兵力,根本冲不出去,不如就地坚守,先打上几天,消耗了刘衍部兵力,然后再伺机撤退!” 阿巴泰说道:“肃亲王所言有道理,只是多尔衮、多铎正率部飞速撤往关外,咱们在延庆州这边拖延不得啊!” 济尔哈朗也说道:“实在不行,就趁着夜色出城突围出去,依旧按照陛下的安排,让耿仲明、马光远两个奴才在这里守城,拖延刘衍部兵力。” 豪格不满的说道:“汗阿玛的身体能继续赶路吗?我看你们是包藏祸心,是想让陛下死在路上吧!” 阿巴泰和济尔哈朗顿时大怒,眼前这个大清太子,简直就是个白痴。 阿巴泰说道:“既然肃亲王不同意突围,那咱们就在这里坚守,到时候多尔衮、多铎先回到盛京掌控了大局,夺占了肃亲王的大位,可不要转过头来再责怪我和郑亲王!” 说完,阿巴泰转身便走,豪格气冲冲的瞪大了眼睛,还要再怒吼,却被济尔哈朗拦住:“肃亲王就少说几句吧!你就在这里陪着陛下,以防有什么不测,我与饶余贝勒去督战。现在只有武英郡王和耿仲明、马光远那两个奴才在城头上坐镇,我可不放心!” 济尔哈朗也快步离开,豪格这才压住心中的怒火,回到后院的寝室内。 “汗阿玛?” 豪格跪在床边,刚才的怒火瞬间不见了踪影,轻声呼唤着皇太极。 “嗯?” 皇太极悠悠转醒,有气无力的问道:“还能出城吗?” “刘衍带来了数万精锐,已经堵住了各处城门。” “唉!还是晚了一步。” 明末大军阀 第332节 皇太极难以置信的说道:“刘衍部大部都是步兵,怎么可能来的这么快!” 豪格说道:“刚才郑亲王和饶余贝勒都建议突围,趁着刘衍部强行军赶来,其部疲惫不堪,大军还能冲出去,汗阿玛怎么说?” 皇太极苦笑着说道:“他们是对的,现在你我父子,必须有一个赶在多尔衮、多铎之前,回到盛京去,否则大清就要变天了!” 豪格有些动容,说道:“看来郑亲王和饶余贝勒才是忠臣,是我错怪他们了。” “忠臣?” 皇太极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豪格,说道:“哪里有什么忠臣!他们不过是不被多尔衮、多铎信赖,一旦被多尔衮掌权,他们二人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所以不得不帮助你我父子!” “那,为今之计,怎么办?” 皇太极毫不犹豫的说道:“朕是走不掉了,朕留下镶黄旗兵马,以及耿仲明、马光远两人兵马,你带着剩下的两蓝旗、正黄旗和阿济格部突围,一定要赶在多尔衮、多铎之前回到盛京!” “汗阿玛!” 豪格终于大哭出来。 与此同时,刘衍望着远处的延庆州城,此时虽然是寒风阵阵,可是刘衍却依然大汗淋漓,头上和身上好像是刚刚蒸完桑拿一般,正在寒风中冒着白气。 周围的苗绍等将士也是一样,众人都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哈哈!” 刘衍虽然疲惫,但是却开心的笑了起来,自己一手打造的新军,竟然也能创造堪比后世红色军队的奔袭速度,从昌平州赶到八、九十里的路程,紧跟着清军铁骑大军就杀到了,这种成就感当真是无以言表! “督臣,攻城吧!” 苗绍兴奋的大喊道:“皇太极就在城中,攻下延庆州城,杀了皇太极!” 周围的众将士都大声欢呼了起来,各营将士虽然疲惫不堪,但是此时却都战役高昂,刘衍可以非常肯定,只要自己下令攻城,各营将士哪怕再疲惫,也能嗷嗷叫的冲进城去。 只是这样的伤亡代价就太大了,所以刘衍还是下令各营以围堵为主。 “驻防军第二营封锁北面,第三营封锁东面,第五营封锁西面,新军右营封锁南面,新军亲卫营、骑兵营、后营、中营在东面待命,随时准备投入作战。” “是!” 自从皇太极率部逃走之后,刘衍便将所有兵力都投入到战场上,汉军各旗随即全面崩溃,除了正白旗固山额真石廷柱、正蓝旗固山额真祖泽润先后被杀之外,汉军旗各部的兵马也是死伤甚重,俘虏都抓了至少三万人。 刘衍随即将各营的辎重兵留在战场上,负责打扫战场、看管俘虏,然后率领主力大军追击皇太极所部。 此时苗绍说道:“不知道炮营什么时候到,督臣一定要等到炮营到了再攻城?” 刘衍点头说道:“没错,咱们能以如此小的代价击溃三十多万清军,说实话此战实在是赢得侥幸,定然是清军内部出了问题,否则现在咱们还在昌平州以北与清军血战呢!” “所以必须要等到炮营赶到,决不能让各营将士徒增伤亡。” 苗绍有些焦急,说道:“可是根据各营夜不收的急报,清军多尔衮、多铎,以及蒙古各旗都赶在皇太极之前脱离战场了,现在已经钻进居庸关一带的深山之中。还有满州两红旗的兵马,也紧跟着多尔衮部进入山中。” “督臣,咱们的动作要是慢了,多尔衮部的大军早就逃出关内了!” 刘衍此时也有些焦急,新军各营中,现在炮营还在路上,正向延庆州赶来,新军左营奉命南下去收复昌平州了,汉军正红旗、镶蓝旗兵马逃进了昌平州,刘衍自然不会放过这两股汉奸兵马。 刘衍思索权衡了一会儿,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派沈拓率部向北追击,不惜伤亡拖延多尔衮部,等待主力赶到。” “是!” “立即派人给钱樰传令,命令炮营在今日入夜前,必须赶到延庆州!” “是!” 沈拓接到命令之后,便率领新军中营将士向北进发了,沈拓是夜不收出身,率部进山追击多尔衮部再合适不过了。 “全营各部,只待三天口粮和饮水,其余所有辎重全部放弃!” 从延庆州到龙门关,大军快速行进的话,三到四天就能抵达,所以沈拓直接下令,三天内必须抵达龙门关,将多尔衮、多铎部堵住。 新军中营将士从延庆州向北进发,直接扎进了燕山余脉,然后向西北方向翻山越岭赶去。 当日傍晚时分,钱樰率领新军炮营抵达延庆州。 炮营辎重众多,营中各式火炮几百门,虽然装备了大量的车马,可是上百里的距离紧急行进,也让钱樰和炮营将士吃了不少的苦头,光是炮营配属的驮马就累死了二十三匹,一路上还不得不丢弃了不少的辎重。 甚至还有八门佛朗机炮因为炮车损坏,钱樰不得不下令直接炸毁放弃。到了最后,钱樰为了保证按时抵达延庆州参战,下令营中炮手和辎重兵等将士,轮番上前推车,这才赶在黄昏时分抵达了延庆州。 刘衍见炮营抵达,心中也松了一口气,随即下令各营严加戒备,防止清军趁着夜色突围。 “各营明日一早开始攻城,定要拿下皇太极,死活不论!” “是!” 苗绍兴奋的一把搂住钱樰,说道:“明天就看你炮营大显神威了,打破延庆州,看我冲进去,将那野猪皮皇太极扥出来,游街示众!” 与此同时,昌平州。 夕阳西下,寒风阵阵。 正红旗固山额真孔有德、镶蓝旗固山额真尚可喜站在北城墙上,望着城外正在挖掘壕沟、修筑土墙的新军左营将士,二人的脸上充满了绝望。 城外,新军左营的一万多名将士已经挖掘了漫长的壕沟,并且将挖掘出来的泥土就地修筑成矮墙,正在为明日一早的进攻做着准备。 这道壕沟、矮墙距离昌平州的城墙只有一百二十步,可以说已经贴到了城中清军的脸上,可是不管是孔有德还是尚可喜,都不敢派兵出去阻挠,生怕惹得新军左营参将张义现在就率军攻城。 “不然,咱们率军连夜向南撤退吧?” 尚可喜看了看孔有德,说道:“向南?你我手中的残兵加在一起都不够一万人,这样的残兵能去哪里?难道你还想着能靠这些败兵打下北京城?” 孔有德咬着牙说道:“万一能打下呢!当年邓艾偷渡阴平的时候,也不见得就料到能拿下成都!” 尚可喜摇头说道:“你我不是邓艾,崇祯也不是后主。军中没有火炮,后面又有上万新军追击,如何拿下北京城?你我只要走出昌平州一步,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那怎么办?坐守孤城同样是死路一条!” 尚可喜说道:“坚守吧,能坚持一天算一天,也许陛下能够反败为胜,用不了几天就带着满蒙铁骑杀回来了!” 孔有德沮丧至极,说道:“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此时昌平州内,汉军正红旗兵马还剩火铳手两千多人,肉搏兵四千多人,汉军镶蓝旗折损更为惨重,火铳手只剩下一千多人,肉搏兵还有两千人。 两旗兵马加在一起,也只有一万上下,而且这一万兵马人心惶惶,早已经没有了战意,面对城外正在准备进攻的新军左营,上到尚可喜、孔有德,下到两旗兵丁,都没有迎战的勇气。 “也许,咱们可以投降?” 此时孔有德忽然说道:“我是大清恭顺王,你说大清智顺王,你我率军一万投降,这份功劳没有哪个明军将领不想要的,崇祯帝也会千金买马骨,将你我作为招牌树立起来,用以瓦解大清人心!” 尚可喜闻言顿时眼前一亮,思索片刻之后,点头说道:“此举不失为一条出路!” 第四百七十七章 都该死 当日深夜,昌平州以北,新军左营中军大帐内。 张义眉头紧锁的看着眼前之人,此人自称王跃,长得倒也端正,只是一双笑眼配上脑袋后面的金钱鼠尾,怎么看都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卑鄙小人! “你是说,孔有德和尚可喜想率部投降?” 王跃满脸堆笑,习惯性的双手一打马蹄袖,然后裹着皮袍子就跪在了地上:“哎呦喂我的将军啊!智顺王、恭顺王也是被逼无奈,身在曹营心在汉啊,这你还不明白吗,都是逢场作戏,其实二位王爷的心,还是在大明一边的。” 张义厌恶的斥责道:“废什么话?哪我就得明白这、明白那的!” “是、是,将军所言甚是。” “你也别王爷、王爷的叫了,直呼其名,两个汉奸还在老子这败家子。” “是、是,将军所言自然是对的。” 王跃跪在地上,脸上却写满了笑容,看上去是那么的纠结,可本人却没有任何不自然,此时完全不知道脸皮是什么东西。 张义见了不由得感叹一声:“满清鞑子真是好手段,能将一个大活人弄成奴才,也是前无古人了!” “说吧,尚可喜、孔有德有什么条件?” 王跃谄媚的说道:“将军明鉴,二位王……,哦!尚可喜、孔有德两位将军说了,只要将军能保证他们的安全,并且向刘督臣奏报,是二位将军临阵倒戈,献上了昌平州,便立刻率部反正。” 张义听完顿时大笑起来,说道:“他们还能提出这样的条件?” 王跃说道:“将军有所不知,尚可喜、孔有德乃是东江镇的猛将,其麾下也是精兵强将无数,此番能够反正,其中意味将军难道不知道吗?这还用小人多言?只要将军答应这几个条件,便是大功一件,将来将军与尚可喜、孔有德同朝为官,还要相互照应一二,这也是结下善缘,这些道理将军应该知道……” 张义此时听得心烦意乱,猛地一拍桌子,怒声说道:“废话!老子应该知道什么?知道什么!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那王跃急忙跪在地上磕头捣蒜:“是、是、是,小人失言,还请将军海涵!” 张义瞪着王跃,暗道:“你叫王跃,后营参将也有一个王越,虽然同名不同字,但却是一样的小人马屁精模样。不过好在王越跟着督臣,如今已经脱胎换骨,只是你这个小人却跟了狗鞑子,脑袋上面长了根猪尾巴!” 虽然心中对王跃这样的汉奸很看不上,但是张义并不是莽撞之人,思索了片刻,便说道:“你回去告诉孔有德和尚可喜,他们提出的条件太苛刻了,有些不是本将军能够做主的。” “不过有一点本将军可以保证:只要孔有德、尚可喜明日一早可以开城投降,本将军一定可以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不放心的话,本将军也可以派人带你到营垒中看看,汉军各旗的俘虏也抓了几万个,就关押在本将军营中,他们每顿都能吃饱,还有衣服御寒,这就是保证!” 王跃顿时喜笑颜开,磕头说道:“将军深明大义,小人早就看出来了,将军一定能飞黄腾达,绝不是一般人!” 张义看着王跃的嘴脸,只觉得一阵反胃,挥手将其打发下去,派人带着王跃去看一看那些俘虏。 王跃冒着寒风赶回昌平州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此时孔有德、尚可喜都没有睡下,就在知州衙门内苦等。 见到王跃满脸风霜的回来,二人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问道:“新军主将怎么答复的?” 王跃一副小人邀功的架势,笑着说道:“恭喜二位王爷,那新军参将张义已经做了保证,只要二位王爷明日一早能够开城投降,便能保证二位王爷和全军将士的安全。至于其他的,那张义倒是没立刻答应,只是说要禀报刘衍再做定夺。” 随后,王跃还将自己在新军左营中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特别是看到汉军各旗的俘虏,都有吃有喝的,并没有受到什么虐待,这让尚可喜、孔有德彻底安心下来。 孔有德和尚可喜对视一眼,二人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喜悦。其实其他的要求都是虚的,只有保存性命才是真的! 那王跃还在一边说着自己如何“舌战群儒”,将一、两分的功劳说成十二分,将十分的困难说成了百倍,明里暗里的向孔有德、尚可喜邀功。 可是此时尚可喜、孔有德只顾着商议明日开城投降的细节,根本没有心思理会那王跃如何聒噪。 “你先下去吧。” “嗻!” 王跃嘴上答应着,脚步却没有移开,继续说道:“小人此番也没想到如此曲折,还好不负使命,将事情办的妥当,当真是……” 孔有德被王跃说得心烦,一巴掌扇过去,顿时将王跃打得口吐鲜血,两颗门牙也飞了出去。 “哎呦!主子这是为何啊?” 尚可喜眉头紧锁,也猛地站起身来,斥责道:“没轻重的狗奴才,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说完,尚可喜直接拔刀将王跃一刀捅死,然后厌恶的命手下过来收拾一番。 临了,尚可喜还有些不满的对孔有德说道:“真不明白,你手下竟然还有这样一条狗,真是看不出眉眼高低来,就算是巴结上官、讨要功劳也要有个尺度吧!” 明末大军阀 第333节 孔有德自知理亏,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朝着王跃的尸体吐了一口浓痰,直接落在了王跃惊恐长大的嘴里,随即尸体便被几名兵丁抬了下去。 “好了,烦人的苍蝇被拍死了,咱们说说明日之事吧。” 尚可喜问道:“明日一早,你我二人谁先出城?” 孔有德说道:“我正红旗的兵力多一些,还是你先出城,要是有诈,我也可以支援一下。” 尚可喜不满的说道:“我看还是你先出城的好,你正红旗的兵力多,万一有诈还能多坚持。” 二人各怀鬼胎,僵持了一会儿,还是孔有德做出了让步:“这样,你我各派五百兵丁先出城,要是那新军参将没有使诈,咱们再出去投降,如何?” “好!就这么办!” 次日一早,张义率领新军左营将士严阵以待,一万余名将士列阵完毕,上万杆鸟铳已经依托矮墙防线做好了准备。 与此同时,昌平州的城门缓缓打开,五百汉军正红旗兵丁、五百汉军镶蓝旗兵丁走出了城池,将各自的铠甲、兵器放在城门口,然后列队走向了新军这边。 新军左营左部游击将军金学成带着一总将士出阵,在大军前方接受俘虏,将这两旗一千兵丁搜身之后,便全部安排着到营中落脚。 城头上,孔有德和尚可喜见那一千兵丁并没有遭到苛责和虐待,只是简单的搜了身而已,心中踏实了不少。 半个时辰之后,尚可喜、孔有德率领九千多汉军旗兵马出城投降,二人见到张义后,脸上写满了尴尬,纷纷抱拳说道:“败军之将,见过将军!” 张义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二位能够迷途知返,也算是大功一件,今日先在营中安顿下来,等到我禀报了督臣,再为二位摆酒压惊!” 孔有德和尚可喜闻言大喜,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随即欢天喜地的率部进入新军左营营垒内。 此时营垒中除了孔有德、尚可喜带来的万余大军之外,还有此前新军各部俘虏的三万多汉军各旗俘虏,整个大营已经人满为患。 孔有德和尚可喜独自占据了一个帐篷,二人坐在里面,虽然还有些冷,但心中却是暖暖的。 “不知道刘衍,哦、不!是督臣,不知道督臣长什么样子,交手数次,都没能一度芳容啊!” 尚可喜笑着憧憬着,孔有德正要搭话,却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刚才咱们进来的时候,那些新军兵丁为何还在外面不动?” 尚可喜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这营中拥挤,新军兵丁自然是要进昌平州驻扎的,这营中现在估计只有咱们各旗兵丁而已……” 说到这里,尚可喜脸上的笑容瞬间定格,与孔有德二人猛地站了起来,直接冲到了营帐外面。 轰! 突然一声巨响传来,紧接着就是第二声、第三声,此后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营垒内外、四周到处都在爆炸数万汉军旗俘虏惊恐的冲出各自营帐,拥挤的在营垒中逃窜,相互踩踏之下,死伤者甚众! “中计了,那该死的张义要杀咱们!” 尚可喜气急败坏的大声吼叫着,可是为时已晚,此时营中的数万兵丁全都被收缴了兵器,完全就是待宰的羔羊。 孔有德脸色铁青的大叫道:“废什么话,快撩吧!” 二人结伴挤过拥挤的人群,沿途不断见到被炸死的汉军各旗兵丁。 “这些都是哪里的炮火!” 尚可喜愤怒的指着前面的硝烟,说道:“定是那张义提前在营中埋下了震天雷等物,此时才用暗埋的引信点燃!” 孔有德怒声叫道:“奸贼!” 二人好不容易踩着满地尸体、碎肉逃到了营垒西面的边缘,却绝望的看到外面已经部署好了新军鸟铳手。 “放!” 轰! 此时张义率领左营万余将士将营垒团团围住,对着向外逃跑的汉军旗俘虏齐射,尚可喜和孔有德被当场打死,那些争先恐后逃命的俘虏,也成片的倒下,好像秋日里被收割的麦子,整齐有序。 中部游击将军石牛忠看着不远处惨烈的景象,疑惑的对张义问道:“将军既然已经接受尚可喜、孔有德的投降了,为何还要杀他们?” 张义冷声说道:“这数万俘虏每日要消耗多少粮食?咱们要分出多少兵马看押?这些都是投靠鞑子的狗汉奸,哪一个手中没沾染汉人的鲜血,哪一个没背负血债?凭什么他们得势的时候拼命作恶,失势的时候就能投降保命!那些被鞑子和汉奸杀害的百姓怎么办,谁来给他们偿命!” 石牛忠点头赞同,说道:“杀了也好,反正也都是该死之人,杀了还能省下不少粮食。” 半个多时辰之后,营垒中的四万多汉军各旗俘虏被屠杀殆尽,张义命人从堆积如山的尸体中找到了孔有德、尚可喜的尸体,砍下了首级保存好,然后将其余四万多尸体全部枭首,尸体就地掩埋。 “动作快些,今日入夜前做完,明日一早全营赶往延庆州参战!” 第四百七十八章 飞夺龙门关(一) 延庆州北面的山峦是燕山余脉,地势起伏、树木茂密。眼下正是隆冬时节,山上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繁盛,但是枯树密集,也同样难以快速行进。 此处的山脉当地人称之为北山,北山分为南麓和北麓,两道山梁相隔几里,中间形成了一条峡谷,下面便是龙门川,顺着河水向北行进,数十里之外便是龙门关了。 此时在北山北麓,多尔衮和多铎满脸疲惫,站在山梁上向下眺望,只见龙门川已经冰封,山上密林中便是满州两白旗、两红旗,以及蒙古各旗、外藩蒙古各部的兵马,各部大军十六万余人,绵延前后各数里开外。 “还有几十里,就是龙门关了!” 多铎兴奋的说道:“咱们的计划成功了,估计现在刘衍的大军正在围歼皇太极的两黄旗。只要咱们回到盛京,便可以推举睿亲王登基了!” 多尔衮微微一笑,随即脸色又恢复如初,还带着一丝担忧:“现在高兴还为时过早,刘衍乃是当世名将,咱们只要没出关,就决不能掉以轻心。” 随后多尔衮又看向在不远处休息的礼亲王代善、安平贝勒杜度,低声说道:“他们二人虽然跟了过来,可是会不会支持本王登基,也还是未知数,别忘了盛京城内还有大玉儿母子在!” 多铎不以为意,说道:“咱们此番借着刘衍的手灭掉了皇太极,剩下的孤儿寡母还能如何?” 正说话间,多尔衮和多铎警惕的看向身后,只见蒙古正黄旗固山额真阿代、镶黄旗固山额真达赖、正红旗固山额真恩格图、镶红旗固山额真布颜代、正白旗固山额真伊拜、镶白旗固山额真苏纳、正蓝旗固山额真吴赖、镶蓝旗固山额真扈什布几人,以及外藩蒙古土默特左旗固山额真善巴、科尔沁左右翼中旗、敖汉、阿禄诸旗王爷贝勒一起走来。 众人的动静也惊动了代善和杜度,二人也快步走到了多尔衮和多铎的身边,四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多尔衮大声说道:“大军一路奔袭,好不容易休息一会儿,诸位怎么都到这里来了?” 一众蒙古人以阿代、达赖为首,只见阿代说道:“我等想问一问睿亲王,此番我们蒙古各旗冒着巨大风险,跟随睿亲王保全大清元气,甚至不惜将陛下舍弃,这等功劳是何等巨大。事成之后,睿亲王答应给我们蒙古各旗的好处,不会变卦吧?” 多尔衮心中愤怒,这些该死的蒙古人竟然背着自己暗中串联,在半路上给自己来了一出逼宫! 只是现在多尔衮还要仰仗这些蒙古人,山中的十六万多兵马,有多一半都是蒙古兵,现在还不是闹僵的时候。 于是多尔衮笑着说道:“本王说过的话,从不食言!只要诸位率军与本王返回盛京,共同推举新帝,护卫大清元气,到时候本王会从辽东各地征调汉民为奴,分给蒙古各旗,并且从辽东西面划出草场,分给诸位。” “至于钱粮、铁器,本王也会在两年之内付清!” 听到多尔衮的保证,阿代、达赖等蒙古人才放下心来,纷纷行礼退下。 看着那些蒙古人的背影,多铎怒声说道:“一群蛮子!” 代善和杜度则是愁眉不展,事态的发展跟二人设想的不一样,如此下去,大清还是满人的大清吗,难道以后的大清要靠着钱粮、人口来换取蒙古人的支持? 多尔衮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对代善、杜度、多铎说道:“时间不早了,命各旗勇士继续赶路,入夜之前就不要停下了。” 代善和杜度领命离开,多铎则有些担心道:“军中有数量庞大的战马,在山中行军,那些战马行动不便,一路上已经有数百匹战马摔断了腿,或者摔落山下了,要是再强行军下去,还不知道要折损多少战马!” 多尔衮镇定截铁的说道:“只要大军还在,就算舍弃所有战马也在所不惜!” 很快,十六万余各旗清军开始向北面前进,浩浩荡荡的大军徒步行走,各旗的骑兵都牵着自己的坐骑和驮马,上面驮着各种携带的物资和战利品。 战马在山地中本就行动不便,又携带了数量众多的物资,大军行进起来速度根本快不了,这也是为什么,多尔衮、多铎各部最先钻进山中,可到现在都还没赶到龙门关的原因。 与此同时,沈拓率领新军中营也进入了北山,只是多尔衮等人走的是北麓,而沈拓所部走的是南麓。 新军中营一万两千余名将士穿梭在密林中,一路狂奔向北,在山地中行进的速度竟然比清军还要快。 此时为了抢时间,沈拓下令全营将士不能停歇,就算是吃干粮、喝水,也要边跑边吃喝,不少将士饥渴之下,都是一手干粮一手水囊,穿梭在密林中咬上一口,或者是喝一口水。 沈拓也是一样徒步奔跑着,此时望着越来越暗的天色,沈拓心中焦急,按照时间推算,多尔衮部比己方进入山中早了许多,今晚要是再追不上,估计明天多尔衮部就要抢先赶到龙门关了。 “全营立即行进吃喝,吃饱喝足后,将所有干粮丢弃!” 命令很快便传达了下去,所有将士纷纷取出干粮和水囊,吃喝的同时脚下不停,不少将士都呛得咳嗽了起来,但是依然没有停下。 随后,沈拓又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全营将士卸甲,只保留身甲,将头盔、臂甲、铁网靴都扔掉,换上布鞋继续赶路!” 为了赶在清军之前抵达龙门关,沈拓主动下令放弃了部分防御力,如果遭遇清军,这就意味着中营将士的伤亡将会剧增。 可是全营将士依然令行禁止,所有人都暂时停下,开始卸甲,将卸下的头盔、臂甲、铁网靴等丢弃在地上,然后继续拿起兵器赶路。 沈拓也是一样,卸甲之后,身上只剩下身甲而已,跑动起来果然轻松了不少,速度也更快了几分。 新军中营将士继续狂奔向北,一名将士体力不支猛地扑倒在地,想要爬起来,双脚却怎么也不听使唤,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焦急得双眼赤红发出一阵低吼,双手不断奋力捶打着地面。 周围的将士却没有停下脚步,依然咬紧牙关奔跑着,哪怕此时此刻已经气喘吁吁,已经精疲力竭,依然没有人停下。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一件事情:先一步抵达龙门关,就可以将清军全部拦下,关门打狗,将入关侵略的数十万清军一战歼灭! “坚持住!” 军中镇抚官不断在队伍中鼓舞着士气,虽然这些镇抚官同样疲惫,脚下如同灌了铅一般,每迈出一步都艰难无比,但是依然在大声怒吼着。 “赶到龙门关,杀光鞑子兵!” “身后亿万百姓在看着咱们,到龙门关堵住北逃清军,为死难百姓报仇!” “将士们跑啊!赶往龙门关,杀胡儿!” 从沈拓率部北上追击到现在,一昼夜的时间里,大军已经奔袭了一百三十多里的路程,几乎没有停歇,所有将士的体力都已经到了极限。 此时什么保存体力防备偷袭,什么以逸待劳,等等,这些军事常识都已经不重要了,自沈拓以下,全营将士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夺取龙门关,堵住北逃的清军,哪怕拼光全营,也在所不惜! 就是在这股信念的支撑下,新军中营将士虽然已经疲惫不堪,但是大军士气却异常高涨,甚至根本不用各级将领督促,将士们也能够奋勇向前,全营都保持了很快的前进速度。 转眼到了黄昏时分,新军中营将士已经奔袭了一整天,期间只停下休息了两次,加在一起也没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于是沈拓下令全营停止前进,喝水、休息,为了应付夜间行军,还要抓紧时间赶制火把。 “全营休息半个时辰,各部辎重兵立即补充火把,分发下去!” “是!” 此时沈拓也不担心暴露行踪了,按照夜不收提供的情报,这里距离龙门关,只有二、三十里的距离,成败在此一举,就算被清军发现了己方行踪,只要能赶到龙门关,也就无所谓了,开打便是。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新军中营将士人手一根火把,当然是很简陋的火把,无非就是一根木棍甚至是树枝,绑上布条,沾上火药和火油点燃即可。 “继续前进!” 沈拓大吼一声,传令兵们将命令快速传达到各部,一万两千余名将士再次快速向北挺进。 此时天色已经非常昏暗了,山地林中更是光线暗淡,一不小心就会被脚下的枯树、枝条绊倒。 很快,山林中亮起星星点点的火光,转眼间就汇聚成了一条长达几里的长龙。在越发黑暗的山中,这条长龙非常耀眼,甚至几里、十几里外都可以看见。 大军将士快速行进着,沈拓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拿着腰刀,气喘吁吁的向前奔跑,突然周围的将士都诧异的望向北麓那边,沈拓也瞪大了眼睛看向北麓。 只见在几里外,隔着龙门川的北山北麓,山上密林中也出现了一条由无数火把组成的长龙,蜿蜒而行,不知道蔓延了多少里,沈拓估计至少也有十几里长! “是清军!” 沈拓咬着牙瞪着北麓,凭借火把的光亮,可以清楚的看到清军前军已经赶在己方前面,超出了好几里,沈拓随即大吼道:“将士们,最后时刻到了,冲啊,赶到龙门关,将鞑子干翻在地!” 明末大军阀 第334节 “冲啊!” 看到清军绵延十几里的火把长龙,新军中营所有将士都明白,自己将要面对的敌军不是数倍于己,而是十数倍于己,这样的战斗注定会惨烈无比。 可是没有人畏惧,没有人退缩,全营将士依旧奋力向前冲去,只为了先一步抵达龙门关。 在北山北麓,多尔衮和多铎震惊的望着南麓的火把长龙,二人都知道那是刘衍部新军,也只有刘衍的兵马会出现在这里。 只是多尔衮、多铎都难以置信,甚至是无法理解,难道刘衍的兵马都是天兵天将,他们都不需要吃喝、不需要休息吗? 而清军各部依然牵着战马,艰难的行进在夜幕下的山地中,此时战马已经不是助力,而是拖累了,于是多尔衮咬着牙下达命令:“全军放弃战马,放弃辎重,轻装前进,一定要赶在刘衍部之前抵达龙门关!” 多铎闻言骇然变色,惊呼道:“没了战马,咱们怎么回辽东啊!” 「感谢书友56750805的月票,东仙正在飞速敲字,好故事敬请期待」 第四百七十九章 飞夺龙门关(二) “前面就是山脚了!” 经过一夜的急行军,沈拓率领新军中营将士狂奔三十里山路,终于抵达龙门关南面,前锋夜不收已经看到在朝阳照耀下的龙门关城墙了。 沈拓欣喜的冲出树林,只见眼前豁然开阔,原本崎岖的山地变成了坦途,在西北方向便是龙门关,而在正北方向则是北山北麓。 “全营加快脚步,进关!” 龙门关的主体是大龙门城堡,这里是明长城的“内边”上的重要关隘,被誉为“疆域咽喉”。 据《水经注》记载,这里在唐、宋以前叫“圣人城”,曾是中原与塞外的要塞重镇,屡经战乱。大明将其作为军事重地重新修建,从嘉靖年间开始,由“钦依大龙门守口总指挥使把总官钦”戍守。 此时的龙门关内已经空无一人,原本的守军只有百余人,在清军此番入关的时候,守军早已不知去向。 沈拓率部朝着龙门关冲去,突然北面的北麓山上人影窜动,紧接着无数清军冲下山来,朝着新军中营将士杀来。 “鞑子!” 沈拓此时几乎钢牙咬碎,己方紧赶慢赶,还是跟清军几乎同时抵达。 “结阵!结阵!” 沈拓大声怒吼着,新军中营将士快速结成方阵,所有将士都举起提前填装完毕的鸟铳,蓄势待发。 “上刺刀!” 此时沈拓看到冲下来的清兵都是蒙古兵马,以蒙古两蓝旗和外藩蒙古敖汉、阿禄部为主,在后面还有满州镶红旗兵马正在集结。 “挡住他们,开火!” 轰! 此时新军中营将士的位置非常不好,并没有占据龙门关正前方的位置,而是在龙门关东南方向。 除了冲过来的大批蒙古兵马之外,沈拓还看到满州两白旗、正红旗,以及大批蒙古兵马径直冲向了龙门关。此时沈拓想要冲过去,却被已经冲到百步之内的敌军拖住了。 一轮又一轮的齐射下,冲在最前面的蒙古两蓝旗兵马死伤惨重,此时正蓝旗固山额真吴赖、镶蓝旗固山额真扈什布站在军阵后方,看着前面冲锋的旗中勇士,无一例外的倒在了新军阵前四、五十步的距离上,根本充不进去。 现在的蒙古大军没有了战马,以步战冲击新军的鸟铳阵,其伤亡之大可想而知。 “放箭!” 很快随着敖汉、阿禄两部上万兵马也冲了上去,在新军中营阵前的蒙古大军兵力已经达到了三、四万人,拥挤着冲向鸟铳阵,随即便被密集的火力打死打伤。 此时蒙古各旗的弓箭手也压了上来,开始进行抛射,蒙古人的骑弓射程只有不到一百步的距离,可是抛射的话,可以将射程增加到七、八十步左右。 扈什布亲自带着数千两蓝旗弓箭手上前,在距离新军中营军阵六十步的距离,开始齐射。 只见无数蒙古兵怒吼着冲向前去,数千弓箭手在后方奋力齐射。而前面新军中营各部将士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有条不紊的齐射杀敌,双方都在拼尽全力,两支大军的伤亡还是飞速增加。 新军中营将士的铠甲已经不全,蒙古人射来的箭矢,给新军将士造成了不小的伤亡,沈拓亲眼看到前方的一名将士猛地抬头,一枚箭矢直接插在了那名将士的头上,一条鲜活的生命瞬间流逝。 不远处,另一名将士被两枚箭矢射中,虽然身甲挡下了一枚,可是脖子上却也被另一枚箭矢射穿,这名将士直接仰面倒在了地上。 前方的蒙古人前赴后继,已经发了疯,后面还有蒙古两白旗、两红旗的兵马正在集结整顿,用不了多久便会源源不断的冲上来。 沈拓全都看在眼里,明白现在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而北面,满州两白旗、两红旗的战旗已经进入了龙门关,还有蒙古两黄旗的战旗也正在向龙门关的方向移动,此番堵住清军的计划,已经落空! 沈拓心中非常愤慨,怒声吼道:“震天雷,准备,放!” 新军中营的大批刀盾手纷纷上前,将已经点燃的震天雷奋力投掷出去。新军阵前的蒙古兵阵中,开始不断闪烁其爆炸的火光,那些正在冲锋的蒙古兵被震天雷炸得人仰马翻,沈拓甚至看到很多地方已经飞起了残肢断臂,蒙古人冲锋的势头随之被遏制住。 “放!” 新军中营的鸟铳阵依旧在不停运转着,不过冲上来的蒙古兵太多了,数倍于己的兵力,面临绝境的情况下,所有蒙古人都爆发出巨大的战力。 那些蒙古兵最终还是冲到了新军中营的阵前,双方开始短兵相接。 “杀胡!” 沈拓大吼一声,直接带着数十名护卫冲了上去,前方结阵的鸟铳手已经全部上了刺刀,此时纷纷突刺向前,与蒙古兵展开肉搏。 来东(小东子)带着麾下一哨夜不收怒吼着向前突刺,众人迈着整齐的步伐,手中带有刺刀的鸟铳不断突刺,面对蒙古人挥砍的战刀、突刺的长枪,众将士根本不阻不挡,完全就是与敌军同归于尽的打法。 “杀!” 来东猛地刺出鸟铳,直接洞穿了前面一个蒙古镶蓝旗壮达,然后猛地收回鸟铳,那个壮达喉咙里发出阵阵咕噜的声音,然后跪倒在地上,一头栽倒没了气息。 然后来东再次与身边众将士一起,奋力突刺,如此一遍遍的与当面的蒙古兵拼杀,双方不断有士兵倒在血泊之中。 就在来东的身旁,一名新军队长被当面的蒙古兵用长枪刺穿了腹部,但是那新军队长却咬着牙,一手握住刺入腹部的长枪,一手用带有刺刀的鸟铳划破了蒙古兵的脖子,二人同归于尽。 这种几乎是一命换一命的打发,让那些蒙古人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很快那些蒙古兵便败下阵去,大批的蒙古兵开始向后溃逃,就连后面准备杀上来的外藩蒙古敖汉、阿禄部兵马,此时也开始快速后撤。 沈拓见状怒声说道:“那些督战的满州镶红旗鞑子都已经跑了,这些蒙古鞑子竟然现在才退,真是狗奴才,够贱!” 随后沈拓大吼道:“前进!前进!把敌军压下去!” “虎!虎!虎!” 新军中营将士怒吼着,迈过满地的尸体,脚下便是被鲜血染红的土地,全营将士怒吼着向前推进,将溃败中的蒙古各旗兵马驱赶到北面。 就在这时,新军中营的后方又出现了一支大军,沈拓先是一惊,随后便大笑起来:“哈哈!督臣将前营业派来了,好啊,给我杀,追杀!” 此时前营参将陈勋气喘吁吁的站在山坡上,这一路强行军下来,陈勋和新军前营将士也是疲惫不堪,幸好此时不管是新军各营还是清军各旗,全都是强行军上百里,双方都已经是强弩之末,并不存在以逸待劳的一方。 “全营向北追击!” 陈勋举着千里镜观察了一会儿战场态势,便将追击蒙古各旗的任务推给了新军中营,自己直接率部冲向了龙门关。 此时清军各旗还在源源不断的通过关城,陈勋现在追上去,能拦下多少清兵算多少了。 沈拓此时站在了一处尸体堆积起来的“坡地”,举着千里镜向南面观望,只见陈勋率部直接冲向了龙门关,又是大笑又是气恼。 “这个家伙,还真会捡便宜!” 随即沈拓大吼道:“继续前进!” 前方,新军中营正在追击蒙古各旗溃兵,敖汉、阿禄部兵马已经全面溃败,蒙古两蓝旗大军也尽数溃撤,正蓝旗固山额真吴赖、镶蓝旗固山额真扈什布二人更是狼狈的冲向龙门关,想要逃出生天,却在战场上晕了头,带着一队亲卫向南跑来,迎面便与来东所部撞在了一起。 “开火!开火啊!” 来东大声吼着,一哨两百多名鸟铳手纷纷开火,近距离齐射的威力非常巨大,吴赖和扈什布前方的二十几个亲卫几乎瞬间被射杀,纷纷扑倒在地。 随后吴赖的左臂也被鸟铳射中,剧烈的疼痛让吴赖大声惨叫了起来,随后便被几名亲卫护在中间。而扈什布也吓了一跳,脚下步伐慢了下来,闪到了几名亲卫的后面,还大声叫喊着,让部下快些冲上去近战肉搏。 轰! 来东大声怒吼着下令齐射,吴赖和身边的亲卫顿时被射杀,扈什布则是被射中了左腿,痛苦的倒在了地上,而身边的亲卫则死伤殆尽,二人身边的亲卫此时已经所剩无几。 来东大笑着,此时也看出前方吴赖和扈什布身上的铠甲与众不同,定然是清军中的高级将领,便要率部上去俘虏、斩首。 就在这时,不知道是哪个憨憨,正好将一颗震天雷扔了过来,顿时一团爆炸,将吴赖和扈什布等人炸翻在地。 “混蛋!谁他妈扔的震天雷!” 来东大骂一声,急忙带人上前查看,只见吴赖和扈什布的身躯已经残缺不全,幸好二人的首级还能辨认出来。 来东顿时松了一口气,说道:“斩首!将两个首级收好,咱们这一哨兄弟的升迁,就靠这两颗首级了!” 第四百八十章 飞夺龙门关(三) “追杀!追杀!” 来东大声吼叫着,此时蒙古各旗兵马已经溃败,蒙古两蓝旗的数千溃兵在战场上放了羊,惊恐的四散逃窜,而蒙古两黄旗的两万多兵马虽然还能保有建制,但是此时也大踏步的向后退却,根本无法阻止起反击。 至于外藩蒙古各部的兵马,就更不堪了,敖汉、阿禄两部兵力基本上被新军中营击溃灭杀,两部的王爷贝勒也不知所踪,估计也步了吴赖和扈什布的后尘。 而剩下的土默特左旗、科尔沁部兵马,此时也被新军中营压着向后退却,跟蒙古两黄旗兵马一起,几乎快要被逼回山上树林中了。 来东举着鸟铳,与大队将士一同结阵向前,在众人的前方,还有不少刀盾手冲在前面,不时将点燃的震天雷扔出去,专挑蒙古人聚集的地方招呼,将那些溃败的蒙古人炸得人仰马翻。 “放!自由射击!” 来东大声叫喊着,麾下两百多名将士纷纷开火,此起彼伏的鸟铳声不绝于耳,前方溃逃的蒙古兵几乎是成片的倒下。 其实此时新军中营各部为了追击,阵型已经变得非常散乱,甚至沈拓都带着护卫冲在前面,如果前方溃败的数万蒙古兵能够回身死战的话,新军中营弄不好还会吃大亏。 可是此时那些蒙古兵已经被打破了胆,土默特左旗的固山额真善巴、正黄旗固山额真阿代、镶黄旗固山额真达赖等人更是亡命逃窜,生怕被新军将士射杀。 “长生天啊,大清勇士为何落到这般田地!” 阿代悲愤的哀悼着,想不明白这场国战为何败得这样彻底,难道大清勇士面对刘衍部新军,就这样不堪一击了? “都怪多尔衮这个奸贼!” 此时阿代终于想到了多尔衮:“要不是多尔衮阴谋、分裂大清各旗,此战怎么会输,就算是战败,也绝不会如此狼狈!” 可是为时已晚,阿代只听后面传来阵阵爆炸声,那是新军震天雷爆炸的声音,猛地回头看去,只见一队两百多人的新军已经追了上来,周围的各旗蒙古兵都好像是被吓破了胆,根本不敢抵抗,全都用自己的后背“迎敌”,一个个的被那些新军士兵用鸟铳打死。 “拦住他们!” 此时来东猛地看到前面一个蒙古高级将领在大声叫喊着,心中算是乐开了花:“前面有大鱼,给我杀了他!” 随即便是一阵鸟铳轰鸣,阿代周围的蒙古兵纷纷中弹倒下,阿代自己也瞪大了眼睛,直接瘫在地上不住的抽搐着,身上已经多了好几个血窟窿。 来东大步冲到跟前,一刀将阿代的脑袋砍了下来,大声说道:“继续冲,给我冲!” 此时新军中营将士已经杀疯了,一万多名将士追击数万蒙古溃兵,场面不可谓不壮观。 沈拓奋力跑了一阵,终于是跑不动了,便大声吼道:“射杀!射杀啊!” 明末大军阀 第335节 激战到现在,新军中营将士们,每人都至少打出了七、八颗定装弹,放在以往,只要三到五轮齐射就能结束战斗,可是此时打出这么多弹药,追击战却还在继续。由于战场纷乱,不少将士射出的弹药都打空了,以至于一边追击一边开火,准头又进一步下降。 沈拓见状也是焦急,现在军中每人携带的弹药量是三十颗,照这个速度消耗下去,免不了要以肉搏战结束战斗了。 “震天雷,刀盾手投掷震天雷!” 幸好军中还携带了大量的震天雷,每名刀盾手都有三颗,此时正好可以用震天雷大量杀伤蒙古溃兵。 与此同时,陈勋率领新军前营冲向了龙门关,此时多尔衮、多铎已经先一步率领满州两白旗通关北上了,代善率领满州正红旗兵马也紧随其后,通过了龙门关。 蒙古两白旗两红旗此时正在通关,这些蒙古人已经被新军的进攻吓破了胆子,根本顾不上什么满蒙之分,仗着人多势众,竟然将满州镶红旗兵马阻隔在南面,自顾自的向北逃窜。 这一幕将杜度气得七窍生烟,都这个时候了,这些蒙古人还自相踩踏,有这个推搡、拥挤的时间,大家互相让一让,早就全部通过去了。 “主子!” 就在杜度将蒙古正红旗固山额真恩格图、镶红旗固山额真布颜代、正白旗固山额真伊拜、镶白旗固山额真苏纳挨着个的大骂一边的时候,一个满州镶红旗的牛录额真惊恐的指着南面,大声说道:“主子快看,明军杀来了!” 杜度惊恐的回头望去,一眼就看到了新军前营的战旗,惊呼道:“是陈勋,是当初驻守红螺山的陈勋部!” 当初锦州之战的时候,满州镶红旗当初也抽调了部分兵力进攻过红螺山,对于陈勋所部的战力记忆犹新,此时大军人心浮动,不少镶红旗的兵马都冲上去跟蒙古人厮打在了一起,只为了冲进龙门关,逃出这片死亡之地。 “是镶红旗!” 此时陈勋也举着千里镜看到了杜度的大纛,大笑着说道:“老对手了,既然见了面,那就别走了,把命留下好了!” 随即陈勋便下令全营将士整顿军阵,然后以大横阵压了上去,直接推进到百步之内准备齐射。 杜度见状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结了,不知道是被此刻凛冽的寒风冻的,还是被新军前营的军阵给吓的。 “冲上去!趁着明军没有开火,冲上去肉搏!” 杜度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宿将,此时见新军前营一路追击而来,大横阵刚刚停下,正在整顿阵型,便要指挥大军冲过这区区不足百步的距离,冲上去跟陈勋部近战肉搏。 比拼火器,大清勇士甘拜下风,难道近战肉搏,大清勇士也打不过刘衍的新军吗? 此时杜度心中还保有一丝希望,也许可以将陈勋部击退,然后自己再率部从容撤出关外。 可是让杜度无法接受的是,自己已经下达了命令,可满州镶红旗兵马却没有多少听令的,只有数百人稀稀拉拉的冲了上去。 随后见到大部兵马依然在争抢着逃命,那些冲上去的数百兵丁也迟疑了起来,甚至还有不少人直接转身又跑了回来。 这一冲一回之间,新军前营便已经做好了整顿,随着陈勋一声怒吼,万余鸟铳手分为三排轮流射击,将数十步外的满州镶红旗兵马当成了人形靶,几乎是一层一层的射杀,场面惨烈无比! 杜度被数十名重甲亲卫保护着,但是众人也难以抵挡猛烈的鸟铳齐射,在杜度绝望而又不甘心的怒吼声中,众人纷纷被射杀,数十具尸体将杜度的尸体压在了下面。 “震天雷!” 前方的清军兵马拥挤着向龙门关内冲去,陈勋下令大军向前推进五十步,在大军移动的时候,各部刀盾手冲了出去,开始投掷震天雷。 这也是新军步兵操典中的战术,以震天雷轰炸敌军,掩护大军方阵的前进或者后退。 很快,新军前营再次停下,这一次新军前营的军阵几乎已经贴着龙门关的城门,城外的数千清军溃兵全部被截留在这里,随着一阵阵鸟铳的轰鸣声,数千清军被当场“枪决”。 “上刺刀,杀进去!” 陈勋大声怒吼着,新军前营将士纷纷上刺刀,随后方阵解散,万余将士怒吼着冲进了龙门关,对还在关城内的清军兵马进行围歼。 半个时辰之后,龙门关内的战斗结束。 陈勋站在龙门关的北关墙上,望着正在向北逃去的数万清军兵马,却迟迟没有下令继续追击。 龙门关的北面就是关外了,再往北几十里,就是有名的满套儿,也就是后世的丰宁,那边就是朵颜卫的地方。 现在新军前营将士已经疲惫不堪,大军缺少物资补给,龙门关南面还有大批的清军兵马被堵住,此时陈勋权衡了一番之后,还是叹息了一声:“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贪多不烂,先将关内的清军围歼再说吧。” 随后陈勋下令前营左部驻守龙门关,防止北面的清军折返回来接应。 然后陈勋率领新军前营中部、右部将士出关向南,与中营将士一起围歼清军残部。 “将军!” 右部游击将军沈东来兴奋的走来,手里还提着一颗脑袋,大叫着说道:“将军,这是满州镶红旗旗主,安平贝勒杜度,属下在那边的尸体里面发现的,就直接砍了脑袋。” 陈勋很是高兴,说道:“你小子运气好啊,白捡了一个大功劳。只是不知道杜度是被谁打死的,就算在右部吧,到时候给你们右部全体将士记上一功。” “谢将军!” “好了,快去整顿兵马,立即出关围剿清军残部!” “是!” 随着新军前营的参战,被堵在北山北麓山脚下的各旗蒙古溃兵被拦住了去路,随即一场一边倒的围歼战开始,沈拓和陈勋一南一北,两营将士同时展开进攻,战斗只持续了一个时辰,便宣告结束。 这场大战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新军前营和中营将士此时都疲惫不堪,也顾不得战场上尸骸遍野、鲜血结冰,众将士纷纷坐卧在地上,只想着能够休息休息。 不过那些坐着、躺着的将士,随即就被军中的医官带人驱赶了起来,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脱力之后躺在野外,是要出人命的。 “先进关休整,留下一部分体力尚可的将士打扫战场!” 陈勋和沈拓各留下一千多名将士打扫战场,然后两营主力将士开进了龙门关。 经过清点,此战新军中营将士伤亡大一些,阵亡八百七十六人,负伤两百多人。新军前营阵亡三百七十九人,负伤三百二十三人。两营将士共计阵亡一千二百五十四人,负伤五百多人。 此战歼灭蒙古两蓝旗、两黄旗,外藩蒙古土默特左旗、科尔沁左右翼中旗、敖汉、阿禄诸旗,以及满州镶红旗。 斩杀满州镶红旗旗主、安平贝勒杜度,蒙古正黄旗固山额真阿代、镶黄旗固山额真达赖、正蓝旗固山额真吴赖、镶蓝旗固山额真扈什布,以及外藩蒙古土默特左旗固山额真善巴、科尔沁左右翼中旗、敖汉、阿禄诸旗王爷贝勒。 新军前营、中营共计斩首四万九千三百余级,俘虏八千三百余人。 但是遗憾的是,多尔衮、多铎率领满州两白旗、正红旗,以及蒙古两红旗、两白旗兵马逃出关外。 入夜之前,陈勋和沈拓写好了捷报,派人向刘衍报捷。 第四百八十一章 投降 延庆州城。 亲卫营营垒内,刘衍正召集各营参将议事,荀景云、吴国金也一并在场。 这天上午时分,张义已经率领新军左营抵达了城东,并且带来了孔有德、尚可喜的人头,以及汉军各旗的大纛等战利品,新军、驻防军将士士气大振。 紧接着,陈勋、沈拓的捷报也送进了大营,刘衍看完后笑着给众人宣布,众人无不振奋。 只是吴国金叹息道:“只可惜让多尔衮、多铎等贼逃走了。” 刘衍不以为意的说道:“此战能打成这样,已经是非常不错了。这一战,基本上是将满清给彻底打残了,本督估计没有几年的休养生息,满清是不会再有什么大的作为了。有了这几年的时间,足够我大明扫平内患、与民更始了!” 众人全都兴奋的小声议论着,不过荀景云却说道:“督臣所言甚是,只是朝中上下奸臣当道,想要利用几年的时间,让大明改头换面、焕发生机,恐怕是难于上青天的!” 刘衍大笑着说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几年之前,本督还是大盘墩的一个总旗官,谁能想到会有今日统军十几万,重创清军的辉煌?可是本督与诸位一起做到了,咱们已经做到了一个奇迹,就一定可以再创造另一个奇迹!” 荀景云等人纷纷笑了起来,是啊,只要有刘衍在,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好,现在咱们来说一说正事。” 刘衍正色说道:“先派人传令:命陈勋率部驻守龙门关,然后命沈拓率部赶来汇合,将杜度等贼将的首级和缴获全部带来。” “是。” 随后王越笑嘻嘻的说道:“督臣,咱们什么时候攻城啊?” 一旁的许铭也跃跃欲试的说道:“是啊,打下延庆州,此战就大获全胜了,咱们一起凯旋回京!” 刘衍笑着说道:“不急,先等沈拓率部回来再说。另外各营要严加防守,如果城内清军出击突围,要不惜代价给我打回去。” 众人见刘衍始终不愿下令攻城,也明白刘衍是担心寒冬攻城,城中的清军兵力不少,又已经到了绝境,各营的伤亡肯定会很大,刘衍是爱惜兵力。 所以此时众人纷纷领命,但是心中却很是焦急。 两天后,沈拓率部抵达延庆州,刘衍核查了杜度和一众清军将领、王公的人头、旗号,大笑着对围观的众将说道:“本督给皇太极送一份大礼,如何?” 众人不解。 刘衍随即下令,将杜度等一众清军旗主、固山额真等高级军官的首级连同旗号,在延庆州城外一字摆开,每颗人头都用木棍插着,一人多高的木棍就树立在城东百步之外。 每颗清军将领的首级,都和其本旗的旗帜放在一起,杜度那颗血淋淋的脑袋后面,便是满州镶红旗的大纛。阿山的脑袋后面,便是缴获的一面满州正黄旗的旗帜。 这些颗首级和清军大纛布置完毕后,新军、驻防军各营将士欢声雷动,巨大的动静很快便惊动了城中的清军各部。 城头上,满州镶黄旗固山额真拜音图悲愤的大吼着,指着城外叫道:“那是安平贝勒,他们都死了啊!怎会这样?怎会这样!” 旁边,阿济格、济尔哈朗、豪格、阿巴泰、阿山五人也是脸色凄惨,耿仲明、马光远两个汉奸更是瑟瑟发抖,仿佛末日即将来临一般,二人的心理防线都开始瓦解。 “怎么办?” 阿巴泰此时也没了主意,便看向了济尔哈朗,可是济尔哈朗也是紧要牙关,说不出一句话。 豪格看了看众人,然后神色悲愤的说道:“那边并没有多尔衮、多铎二贼的首级,而城外几乎聚集了刘衍部的所有兵马,说明此二贼已经逃出关外了。如此,大清就要被叛逆篡夺了!” 众人只觉得心头被一片乌云笼罩住,城头上刮起的寒风又是那样的刺骨,让人不寒而栗。 终于,济尔哈朗长处一口气,说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城中各旗勇士的士气会受到打击,咱们拖不起,时间一长,军中兵卒会闹出事端的。” 众人都看向了济尔哈朗,阿巴泰问道:“那咱们怎么办?” “咱们一同去向陛下请旨:择机突围!” 城中知州衙门内,此时的皇太极脸色蜡黄、嘴唇发白,眼睛也变得有些发白,靠在床上看着济尔哈朗、阿巴泰、豪格、阿济格、拜音图、阿山、马光远、耿仲明几人。 “刘衍率军攻城了?” 几人互相看了看,随后豪格站了出来,将城外的情况禀报了一番,说道:“汗阿玛,我等商议,准备择机突围,还请汗阿玛准备一番。” 豪格明白以皇太极的身体状况突围,那就是死路一条,可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站在那里默默的流泪。 可是皇太极却根本没心思理会突围的事情,而是听到杜度等人的首级被刘衍插棍示众,多尔衮、多铎、代善等人大概率已经顺利出龙门关北上了,心中一股火气瞬间上涌,胸口绞痛得厉害。 只见皇太极脸色狰狞的捂住胸口,然后猛地向前呕吐起来,吐出来的全都是黑红色的鲜血。 “汗阿玛!” “皇上!” “主子!” 众人见状魂飞天外,纷纷尖叫着扑向床边,七手八脚的将皇太极扶着躺下,可是此时皇太极的嘴上、前胸满是鲜血,床上也是大片的血迹,而皇太极本人更是已经昏迷不醒,任凭众人如何呼唤,都是毫无反应。 “快去叫大夫!” 豪格大声叫嚷着,一众部下找来了大夫,便开始救治起来。 济尔哈朗面色阴沉,命马光远、耿仲明立即到城头坐镇,整顿各部兵马守城。 明末大军阀 第336节 待到二人离开后,济尔哈朗便将阿巴泰、阿济格、拜音图、阿山叫了出来,随后亲自拉着泪流满面的豪格也走了出来。 “陛下病体沉重,说句大不敬的话:陛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现在大清就剩下咱们这些忠诚良将,下一步何去何从,咱们可要立即拿出个主意了!” 听着济尔哈朗的话,所有人都沉默了。 众人站在院子里,任凭寒风吹打在身上,心中都是盘算着利弊和得失。 最后济尔哈朗见众人始终不说话,便直接说道:“直说了吧,如今突围的话,各旗兵马肯定要被刘衍部打回来的,城中兵力虽然足够,但是却已经冲不出去了。” “守城也不行,城中粮草马上就要耗尽,再守下去,各旗的勇士就只能吃战马,甚至是吃人了!” “所以……” 济尔哈朗盯着众人,一字一顿的说道:“所以眼下最后的一条路,就是:投降!” 当投降这两个字一说出来,阿巴泰和拜音图、阿山顿时如释重负,阿济格则是怒目而视,瞪着济尔哈朗就要开骂,幸好被阿巴泰和拜音图一左一右拉住。 而豪格则是面色狰狞的思索着,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许久之后才说道:“投降可以,但是我各旗勇士只向大明皇帝投降,绝不向刘衍投降!” 济尔哈朗闻言一惊,对豪格有些刮目相看了,看来只有经历了沉重的打击,豪格才能真正的成长,希望这份成长还不算太晚。 济尔哈朗心中想着,随后便说道:“肃亲王所言甚是,此乃国战,我各旗勇士只能向大明皇帝投降,而不能向刘衍一个区区总督投降。另外,两军应立即停战,等到大明朝廷派来钦差之后,咱们各旗兵马才会出城投降,这便是咱们投降的前提!” 众人听完都觉得可行,毕竟刘衍对待清军的手段可谓狠辣,谁都不敢轻易向刘衍投降。毕竟以刘衍的行事作风,杀俘之事也是平常,阿巴泰、济尔哈朗等人都不敢赌这一把。 还是向大明朝廷投降划算,如果运气好的话,以大明朝中那些东林党的德行,也许还会赏赐各旗大量钱粮,然后在辽东划出一片地方,让众人率部前去为大明守边! 众人商议妥当之后,拜音图问道:“那此事是不是要禀报陛下?” 几人再次看向了济尔哈朗,见到众人投来询问的目光,济尔哈朗也是心中暗暗骂了起来:原来这背黑锅的事情都可着我一个人来啊? 不过事已至此,济尔哈朗还是说道:“陛下已经昏迷,眼下就应该以肃亲王为首,我与诸位一起辅佐肃亲王,共同度过眼下的难关!此事,就听肃亲王一句话了。” 豪格低头思索了片刻,说道:“不必禀报汗阿玛了,饶余贝勒立即写一封降书,然后派人送往刘衍军中,请刘衍上报明廷。” 阿巴泰说道:“这自是没问题,只是降书写好之后,由谁送去?” 豪格想了想,随即看向了阿山。 阿山是满州正黄旗的固山额真,乃是皇太极的心腹,由他前去送达降书,身份和诚意都是足够的。 阿山见状也不推辞,咬着牙下定决心,跪拜说道:“奴才遵命!” 豪格点了点头,将阿山拉了起来,说道:“你辛苦一趟,只要咱们还能返回辽东,你便是新建两白旗的旗主!” 阿山闻言激动的再次叩拜,旁边的济尔哈朗、阿巴泰看在眼里,心中对豪格的评价也高了一分,这就将皇太极的绝对心腹送了出去,死在外面就清除了一个前朝死忠,活着回来,豪格正好拉拢一番,好算计! 当日,阿巴泰写好了降书,然后从昏迷的皇太极处取来印信盖上,便交给阿山,派了十名满州正黄旗的巴牙喇精锐随行,从东城门出城,前往新军亲卫营。 城头上,豪格和济尔哈朗站在一起,二人心中都是五味杂陈,不知道等待众人的命运会是什么。 第四百八十二章 被拒绝的降书 寒风之中,阿山带着十名正黄旗巴牙喇兵策马赶路,众人出城之后便径直朝着新军亲卫营的方向赶路,很快便被大队的新军夜不收拦下,双方随即剑拔弩张了起来。 阿山见对方纷纷举起鸟铳就要开火,急忙用汉话大喊道:“休要动手!” 对面领军的夜不收旗长抬手拦下众将士,然后大声问道:“狗鞑子,想干什么!” “我乃大清满州正黄旗固山额真阿山,奉皇命前来议和!” “切!” 夜不收旗长嗤笑说道:“议和?谁他娘的要跟你们议和,做梦呢!” 阿山脸上铁青,说道:“是投降!我前来送降书。” “这就对了,自己是什么处境不知道啊,还他娘的瞎咧咧,没一点逼数!” 随即夜不收旗长便对部下说道:“去,将他们缴械,再把他们的铠甲都给我扒了,全部捆在战马上,再带回去!” 阿山瞪大了眼睛,怒声说道:“岂有此理!我是大清的使者,你怎敢如此!” “使者?” 夜不收旗长策马来到阿山的跟前,其余夜不收也将那十名巴牙喇兵隔开。只见夜不收旗长直接用鸟铳顶住阿山的脑门,然后问道:“你是什么?我没听清,你最好再说一遍!” 阿山彻底傻眼了,不敢乱动,没想到刘衍部一个小小的旗长也如此的蛮横,于是只能说道:“我是前来送降书的,请将军带路!” “这就对了!” 夜不收旗长鄙夷的看了阿山一眼,然后便带着手下,将被缴械的阿山一行带回了亲卫营营垒。 中军大帐内,十名巴牙喇兵已经被单独关押起来,阿山一个人被带了进来,这才终于见到了刘衍。 此时阿山吃惊的瞪大了眼睛,想不到刘衍竟然如此年轻,心中更是为大清感到痛苦,大明已经日暮西山了,却为何又突然冒出来一个如此年轻的绝世猛将,苍天不公啊! 此时大帐内,王越、张义、汪博、陈勋、许铭、苗绍、钱樰、荀景云、吴国金、郑义、韩秦、尚自立全都在场,众人都是经历过不少血战的将领,此时齐刷刷的看向阿山,巨大的压力让阿山也非常的不好受,即便营帐内很冷,阿山也依然汗流浃背。 “本督听闻你是来投降的?降书呢!” 刘衍淡淡的说着,阿山急忙取出了降书,恭敬的托在手上。 苗绍起身拿走,递给了刘衍,从始至终都没有睁眼看阿山一眼,这让阿山心中很不是滋味。曾几何时,大清满州旗的固山额真是何等的威风,明军那些所谓的精锐见了,都要退避三舍、不战而逃的。 可是如今在刘衍营中,自己这个满州正黄旗的固山额真,就好向是寻常小兵一般,被营帐内的新军将领如此轻视,也许这就是实力使然吧。 刘衍打开降书看了几眼,随即大笑起来,说道:“怎么,你们三十多万大军到了现在,城中还有几万兵马?五万还是十万?就凭这么点残兵败将,还敢向本督提要求,想直接向大明皇帝投降?谁来受降,是我大明内部的事情,轮不到你们这些鞑子挑挑拣拣!” 众人闻言大笑起来,陈勋大声说道:“狗鞑子,黄土都埋到脖子了,还想起来蹦跶,做梦呢?” 王越说道:“我看鞑子是说梦话,天还亮着就开始说胡话了!” 阿山听着众人的笑谈,心中愤怒不已,但是却不敢反驳,如今大清各旗已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的确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筹码。 刘衍看着阿山,说道:“你是满州正黄旗的固山额真,是吧?你现在给本督听好了:如今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立即出城投降,要么守在城中,等着被王师破城歼灭!” 阿山咬着牙,做着最后的努力,说道:“延庆州内还有大清数万大军,要是刘督坚持如此的话,我大清勇士只能选择玉石俱焚,我承认刘督麾下兵马战力强悍,可是攻城大战是何等的残酷,真要拼死一场,恐怕刘督所部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众人愤怒的看向阿山,刘衍则拿起了那份降书,随后直接撕了个粉碎,同时也将阿山心中最后一丝希望彻底撕碎了。 阿山愤慨的说道:“我前来送降书,刘督为何如此无礼,难道不知道善待使者的道理吗!” 刘衍冷声说道:“尔等祖上只是极寒之地的野人生番,得大明怜悯,才能够在辽东落脚繁衍,如今却趁着大明衰弱起兵反叛,视恩情为仇恨,对如同再生父母一般的大明攻伐不断,杀戮百姓、摧毁城池、抢劫钱粮,可谓是无恶不作!” “对待你们这种狼心狗肺的杂种,本督用不着讲任何道理!” 刘衍一把将降书的碎屑丢在地上,继续说道:“皇太极的算盘打得很好,想直接向朝廷投降,然后做足了姿态,寄希望于朝廷息事宁人,将你们迁到边关去,再继续蛰伏待变,对吗?” “笑话!大明国土、汉家疆域,岂是你们这些鞑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阿山意识到不对,便要辩解,却见刘衍直接说道:“来人,将此獠拉下去,斩首!” 这下阿山彻底傻眼了,大叫道:“你们汉人不是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吗,为何杀我!” 刘衍说道:“本督说过,跟你们这些鞑子,不必讲道理,凡事用刀子说话就好!” “我不服!我是使者,不能杀我!” 在阿山的怒吼声中,两名亲卫营的护卫将其拖拽了下去,片刻之后便拿回来一颗血淋淋的首级。 王越见状不由得啧啧说道:“好一颗头颅,这小辫子挂着,当真是难看!” 众人大笑。 随后刘衍说道:“将这阿山的首级也摆到城外去,让城中的鞑子都看看,也好让他们明白自己的处境。” 当阿山的脑袋被安插在木棍上,摆在城外的时候,城头上,阿巴泰、济尔哈朗、阿济格、豪格、拜音图先后接到禀报,急匆匆的赶到了东城墙上。 “刘衍,他竟然……” 济尔哈朗不敢相信,刘衍竟然如此大胆,根本不向大明朝廷禀报,自作主张的就杀了阿山,那可是大清的使者啊! “现在怎么办?” 面对阿巴泰的询问,此时济尔哈朗也没了主意,摇头说道:“别问我了,我也不知道。” 阿巴泰闭眼叹息,说道:“没办法了,咱们就在这里等死好了。” 一旁的拜音图则是哭丧着脸,说道:“不如咱们再写一封降书,多派兵马冲出去,直接送往北京城,如何?大明朝廷收到降书后,一定会派人来解围的!” 此时豪格、阿济格、济尔哈朗、阿巴泰等人纷纷看了过来,几人的脸上挂满了怪异的表情。 大清的兵马竟然要向大明朝廷求援了?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豪格恶狠狠的瞪了拜音图一眼,说道:“别白日做梦了!先不说能不能送到,就算明廷真的派钦差大臣来了,你们以为刘衍会听从一个手里没兵的钦差大臣指挥吗?现在这个局面,刘衍是铁了心要打下去,我看就算是明国的崇祯帝来了,也不见得改弦更张!” 阿济格怒吼道:“那就打!我大清勇士可不是明国那种贪生怕死的鼠辈,打!让这延庆州城成为刘衍部损兵折将之地!” 济尔哈朗点头说道:“打吧,只有将刘衍打疼,才能让其改弦更张,咱们现在就回去商议守城之事吧。” 众人便要回去商议,忽然阿巴泰指着城外惊呼道:“你们快看!” 众人纷纷望去,只见城外大概一千多新军将士正在从西北方向赶往东面的新军中军营垒,那些新军将士押运着近万清军俘虏,看衣甲,大部分都是蒙古各旗的兵马,一小部分是满州镶红旗、正红旗的。 阿巴泰脸色凝重的说道:“那些应该是刘衍部从龙门关那边俘虏的,蒙古各旗全完了!” 满清内部一向是满蒙一体,现在蒙古各旗基本上“报销”了,这就等于大清的根基被刘衍凿掉了一半,就算豪格平安回到了盛京,顺利取得了皇位,大清国也已经不是之前的大清国了,不要说进取天下,就算是偏安一隅都已经是奢望。 想到这里,豪格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心中的进取之心,以及仅剩的一点斗志,全都在寒风之中消散一空。 济尔哈朗看着脸色非常难看的豪格,说道:“肃亲王不要泄气,城中尚有各旗兵马数万之中,只要咱们能够坚守半个月,明廷那边肯定会得到消息,到时候局势也许就会有变化。” 豪格不置可否,然后说道:“那些俘虏还是太少了,要是人再多些,就能迅速的消耗刘衍部的粮草,如今气候严寒,明国内部的财力又很匮乏,也许就……” 豪格还没说完,便张大了嘴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济尔哈朗、阿巴泰、阿济格、拜音图几人也是一样,都惊恐的看向城外,周围城头上的清军兵将更是不断发出惊呼和怒吼。 第四百八十三章 杀! 延庆州东面,由前营左部中总将士押解过来的八千三百多俘虏,在寒风中集结完毕。 这八千多个蒙古俘虏兵全都赤膊上身,在严冬的大风中瑟瑟发抖,一些伤兵甚至已经支撑不住,已经有不少伤兵晕倒,但是却没有一个同伴去搀扶。 对于蒙古人来说,部落之间的争斗很平常,今天战败了,明天就成为另一个部落的俘虏,为胜利者奋战,本就没有什么强烈的归属感。 如今被大明的军队击败、俘虏,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绝大部分蒙古兵都认为,只要战事结束,大清花些代价将自己赎回去,用不了多久便又是蒙古八旗的兵马,还能再次南下攻略大明各地,到时候女人和钱粮要多少有多少。 明末大军阀 第337节 可是八千多俘虏兵在寒风中站了一会儿,众人开始察觉到一丝不寻常。那些伤兵甚至已经有人被冻死了,周围严阵以待的新军兵马依然无动于衷,根本没有以往明军对待清军俘虏的样子,要么直接杀了,要么关起来索要赎金,现在这是要干什么? 没过一会儿,周围十余万新军将士已经全部集结完毕,将延庆州城团团围住,随着一面大纛的出现,全军各营将士欢声雷动,大军将士高呼万胜,气势如虹。 这面大纛通体赤红色,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刘”字,旁边还有两面稍小一些的战旗,一面是大明的日月金涛战旗,另一面战旗上书“大明总督山东地方提督军务、粮饷、管理河道兼民政事”。 三面大纛之下,刘衍身披精钢铁甲,外面披着一件虎皮大氅,威风凛凛的骑在战马上,正举着千里镜观察延庆州的城头,在见到济尔哈朗、阿巴泰、豪格、阿济格、拜音图几人的战旗之后,笑着对身边的苗绍、荀景云、吴国金说道:“不见皇太极啊?现在清军已经是穷途末路了,皇太极还不露面,我看不是病情加重下不了床,就是在城中谋划着出路。” 苗绍傲然说道:“出路?督臣,现在鞑子还能有什么出路?我看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不等了。” 刘衍呼了一口气,白色的气雾在嘴边扩散开来,按照后世的计量标准,刘衍估计现在的气温至少得有零下十几度了,那些蒙古俘虏已经差不多了。 “现在观众也算齐全,那就开始唱戏吧!” “是!” 随后苗绍便兴奋的策马来到八千多俘虏的面前,身后还有数百名亲卫营的将士运来大批的刀枪等兵器,另外还有大批的辎重兵运来不少的云梯,就摆放在延庆州东面的旷野上,距离城墙一百步左右,在八千多俘虏的前方。 苗绍勒住战马,然后大声吼道:“现在给你们一条生路,拿起前方的兵器和云梯,冲上去攻城,或者回来的人,便可以发下五十银币,并且可以选择加入大明山东新军,或者返回草原回家!” 苗绍的声音在空旷的冬季旷野传播开来,所有的俘虏都听得真切,那八千多俘虏都傻了眼,这可不像明军干的事啊? 随后苗绍大声吼道:“如果有谁不愿意,现在就拉出去砍头!” 此刻除了凛冽的风声在大军之中呼啸着,数千俘虏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在纠结的做着斗争。 苗绍冷冷的看着众人,然后回头望向城头,便策马来到刘衍身边,然后对亲卫营将士大声说道:“全营警戒,开始吧!” “是!” 亲卫营左部游击将军吴兴洲领命之后,大声吼道:“所有俘虏听着,开始进攻!” 随后亲卫营一万多将士便举起了鸟铳,对准了八千多蒙古俘虏兵,只要那些俘虏有异动,或者站在原地没有冲锋,立刻就会被打成筛子。 “反正都是死,冲上去,还能有回家的机会!” 一个蒙古正黄旗的牛录额真大吼一声,然后率先冲向前去,从地上捡起一把战刀,招呼了身边数十个正黄旗的俘虏兵,开始冲向延庆州城。 随后,数千蒙古兵都开始冲锋,甚至不少人还开始争抢地上兵器,也有不少人去扛起云梯,怒吼着冲向城墙。 延庆州城没有护城河,城外的壕沟、拒马、羊马墙等设施也都荒废许久了,所以那数千蒙古俘虏兵也没有遇到什么阻拦。 当然,也有不少人是在浑水摸鱼,并没有真的冲锋,而是在人群之中向前移动着,想看看形势,或者趁机逃跑。 突然,数千蒙古俘虏的身后传来阵阵猛烈的鸟铳声,不少人都回头看去,只见有一两百各旗俘虏依旧站在原地,并没有跟着大队人马冲锋,此时已经被新军亲卫营将士全部射杀,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真杀啊!” 所有蒙古俘虏都大吃一惊,脚下的步伐都加快了几分,那些混在人群之中的俘虏兵,此刻也开始拼命向前冲锋。 城头上,济尔哈朗、阿济格、豪格、阿巴泰、拜音图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城上的清军各旗兵马,此刻也是不断发生惊呼和怒吼,纷纷怒声斥责那些蒙古俘虏。 可是在生与死之间,那些蒙古俘虏根本没有选择,纷纷冲上前去。 那些蒙古俘虏此刻也不会再反正投靠清军,此刻谁不知道清军已经是秋后的蚂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嚣张了,此时已经没有谁还会再去跟清军一条路走到黑了。 “放箭!” 城头上,阿济格和豪格几乎异口同声的怒吼着,一时间万箭齐发,密集的箭矢瞬间就射杀了大批蒙古俘虏。 此时那些冲到城下的蒙古俘虏不光没有铠甲,甚至连衣服都没有,全都是赤膊上身,根本没有任何防御能力,冲到城下根本没有机会架起云梯,纷纷中箭倒下,城下很快便堆积了厚厚一层的尸体。 “杀!给我杀!” 豪格此时有些疯狂的怒吼着,恨不得将那些反叛的蒙古人全部杀光。那些蒙古俘虏有八千多人,为什么不能与刘衍部死战到底,给刘衍部最大的杀伤,反而冲过来向主子们举起了战刀,还有天理吗? 城头上的满州两黄旗兵马纷纷拉弓放箭,这些兵丁的脸上狰狞不已,屠杀起原本的同伴来没有任何迟疑,纷纷怒骂着不断放箭,城头上箭如雨下,冲上来的数千蒙古俘虏很快便被杀退,只留下了至少两千多具尸体。 那些尸体周边满是鲜血,在寒风中,转眼之间就被冻在了一起,成为不可分割的一个整体。 刘衍看着惊慌逃回来的蒙古俘虏,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对苗绍冷声说道:“给我杀!” 苗绍早就等着了,大声怒吼道:“开火!” 轰! 亲卫营的大横阵早已准备就绪,就在数千蒙古俘虏的后方,也就是延庆州的东面集结。 此刻苗绍一声令下,瞬间就喷涌出浓浓的硝烟,密集的火力远比城头上的箭雨杀伤力大,溃退下来的蒙古俘虏纷纷栽倒在地。死去的蒙古俘虏算是幸运的,而那些受伤倒地的俘虏兵,却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蜷曲着身体在冰冷的地面上哀嚎着,紧接着就被无数双脚踩踏过去,很快就没有了声音。 “放!” 亲卫营的齐射持续不断,很快便在阵前形成了一道巨大的“硝烟带”,那些没有丝毫防御力的蒙古俘虏根本冲不过来,完全就是被屠杀的羔羊。 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内,八千三百多名蒙古各旗俘虏,便在新军亲卫营与城中清军的“夹击”下,全部被屠杀在延庆州东面的旷野上。 此时硝烟逐渐散去,刘衍大手一挥,中军的号旗开始猛烈的挥舞着,新军、驻防军各营开始向前推进,直到推进到延庆州城一百二十步的位置,才陆续停下来。 延庆州城上面没有火炮,在这个距离上,清军的弓箭根本射击不到,而新军的炮营却可以直接轰击城头任何一处。 “命令炮营准备,以东面为主攻方向,其余各面协同进攻!” “是!” 苗绍问道:“督臣,是不是等到炮营停止炮击之后,各营再进攻?” 刘衍点头说道:“好,听中军号令!” “是!” 延庆州东城墙上,济尔哈朗望着几乎已经推进到跟前的新军、驻防军各营,急忙对豪格说道:“肃亲王立即回到知州衙门里坐镇,我等在这里督战!” 豪格脸色铁青的点头,对众人道了声小心,便急匆匆的返回城中了。 此时济尔哈朗与阿济格、阿巴泰、拜音图几人商议了一番,最后决定,以拜音图率领满州镶黄旗兵马驻守东面,济尔哈朗率领满州镶蓝旗兵马守北面,阿巴泰满州正蓝旗兵马守南面,阿济格率领三千多满州镶白旗兵马守西面。 至于满州正黄旗兵马,众人一直认为暂时还不能调动,全部集中到城中知州衙门周边,交给豪格指挥调动。 同时,几人还一致决定,将马光远、耿仲明的汉军两黄旗兵马全部调集到东面来,用这些汉军旗兵马作为炮灰,尽可能的消耗刘衍部兵力,尽量拖延时间。 很快,满州各旗兵马开始调动起来,而马光远、耿仲明也率领汉军两黄旗赶了过来,二人来到城头上,麾下的各级将领纷纷大呼小叫的部署防御,却见到城头上的满州镶黄旗兵马正在快速撤下去,全部分摊到城门口以及城墙沿线的民房内。 马光远和耿仲明对视一眼,二人心中都很是不满。这都到什么时候了,这些满人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将汉军旗兵马不当人,难道现在不应该团结一致,共同对抗刘衍部兵马吗? “呵呵,主子,城头上是不是也部署一些满州兵马啊?” 马光远是汉军镶黄旗的固山额真,也就是满州镶黄旗固山额真拜音图的奴才,哪怕拜音图不是旗主,也依然可以对马光远任意处置。 此时拜音图脸色凝重的看着城外,远处钱樰率领的炮营已经到位,正在部署火炮阵地,那一门门的火炮正在调动,不少火炮已经开始填装了。 拜音图正思索着如何阻挡刘衍部的炮火,却被马光远给打断了思绪,顿时心中恼怒起来,直接一鞭子抽打在马光远的脸上,一条长长的血印子瞬间出现在马光远的脸上。 可是即便如此,马光远也不敢说什么,反而急忙跪了下来,乞求主子不要动怒。 这就是满清,完全就是落后的奴隶制度,到了哪里都是将这套主子、奴才的体系照搬过去,将一个个文明之地变成蛮荒生番。 “混账奴才!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来的废话!” “嗻!是奴才多嘴了。” 拜音图瞪了马光远一眼,又看了看旁边兔死狐悲的耿仲明,然后怒声说道:“你们立即去查看城头上的沙袋,一定要部署到位,明白吗?” “嗻!” 随后拜音图便怒气冲冲的前往城楼上坐镇了,身边大队的巴牙喇营精锐也跟着过去,沿途不断斥责那些忙碌守城的汉军两黄旗士兵。 “混蛋!” 马光远摸了摸红肿的脸颊,不由自主的低声骂了起来。 耿仲明急忙示意马光远慎言,然后叹息一声,说道:“咱们都是奴才,主子对待奴才就是这样的,这就是命啊!” 马光远随即看向城外,此时新军炮营已经基本部署到位了,看着那一门门火炮,看着城外十余万精锐大军,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心中没有来的冒出了一个念头:“如果在这个时候献城的话,能不能换一条活路?” 第四百八十四章 失败的献城 夜幕降临,寒风吹拂在城头上,发出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声音,让人听了心中颤抖,城墙上守卫的汉军两黄旗兵丁纷纷蜷缩在箭朵、女墙之下,只希望这寂静的苦寒长夜快点过去。 白天的时候,新军炮营以猛烈的炮火洗礼了延庆州东城墙,几乎将城头上的防御设施推平,汉军两黄旗伤亡惨重,数百人被打成了碎肉,大批的伤兵被抬到了城门附近安顿。 而满州镶黄旗兵马则躲在城内的民房中,吃着干粮、淫乐城中的妇女,让汉军两黄旗兵丁心生恨意。 “真的?” 城楼内,马光远怒气冲冲的向耿仲明询问,只见耿仲明也是咬着牙,说道:“千真万确!入夜时分安顿在城门附近的伤兵,全都被拜音图命人赶出来了,现在已经有不少人被冻死了!” 马光远想起白天挨的一鞭子,脸上的红印又是一阵抽疼,气得直接揪着自己的辫子,低声怒道:“咱们给满人卖命,连祖宗、脸面都不要了,就换来这样的对待?那些伤兵可都是咱们的兄弟,为了大清伤残了,连一块遮风的瓦片都轮不到!” 耿仲明脸色铁青,自己从未像现在这般后悔,如果当初没有从登州泛舟出海,投降满清的话,自己的人生会不会是另一个模样? “咱们怎么办,耿大哥你拿个主意!” 此时马光远脸色狰狞,仿佛已经下定了决心,耿仲明思索片刻,说道:“今日刘衍部的炮火你也看到了,照这个打发,延庆州支撑不了几天,城破只是时间问题。咱们是要想想出路了!” “那好!” 马光远怒声说道:“既然耿大哥说到这里,那难听的话就由我来说:你我二人防御这东面,不如直接开城投降,将延庆州献给刘衍,为你我二人留下一条活路,如何?” 耿仲明犹豫不决:“你没听说吗?有几个从昌平州讨回来的溃兵说了,孔有德他们是怎么死的,不就是投降之后被新军给屠杀了吗?难道你也想步孔有德的后尘?” “此一时彼一时!” 马光远指着城内的方向,说道:“城中有皇太极、豪格这对父子,咱们献城之后,再率部冲击知州衙门,成败与否都是一个态度,刘衍不会下杀手的!” 耿仲明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好!事不宜迟,今晚咱们就行动,要是等的久了,难保明日刘衍部就会破城杀进来!” “好!” 随即耿仲明和马光远商议了一番,由马光远率部前去东城门附近布防,阻击满州镶黄旗的反扑,耿仲明则率部去开城门,并且驻守在城门口,防止清兵的反击。 夜色之中,马光远率领心腹八百名精,顺着走马道来到东城门附近,众人躲藏在一片民房周围,隐藏在黑暗的胡同里。 “主子,前面有二十几个巴牙喇兵,怎么办?” 马光远低声说道:“在这里等,等到耿仲明率部杀过去,咱们再冲到那边。” 马光远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片民房内,便是满州镶黄旗兵马休息的地方,众人甚至还能听到前面有女人哀嚎的声音传来。 “一会儿开打,你们几个便在附近防火,然后再去招呼汉军旗各部兄弟过来支援。” 马光远和耿仲明都知道时间紧迫,为了防止提前走漏消息,二人都只是集结了数百绝对心腹,并没有惊动大队兵马,否则大队兵丁调动,肯定会让拜音图有所警觉。 明末大军阀 第338节 “奴才明白!” 马光远等众在寒风中等待了一会儿,便看到耿仲明带着数十亲卫也走下了城墙,大摇大摆的向东城门走去。 随后耿仲明等人便被那些满州镶黄旗的巴牙喇兵拦住,马光远等人听不到那边说了些什么,只是紧张的盯着。 突然,耿仲明拔刀发难,数十名顶盔掼甲的亲卫也纷纷出手,那二十几个巴牙喇兵虽然强悍,但是猝不及防之下,瞬间就倒下了七、八个人,剩下的巴牙喇兵纷纷向城门洞内撤退,其中一人直接吹响了警报的号角。 “坏了!” 马光远大怒,气得骂道:“耿仲明这个砸碎,这点事都办不好!” 随后马光远直接跳了起来,大声说道:“随我冲啊,击杀拜音图!” “杀!” 八百汉军镶黄旗精锐冲了上去,马光远此时也是孤注一掷,咬着牙冲向前面的民房,却看到大队的满州镶黄旗兵丁从各处院落冲了出来。 虽然那些满洲兵也是惊慌失措,不过满人对于汉军旗长期以来的压迫,让马光远等人的心中还是先怯了三分,八百人的汉军旗精锐在气势上就先输了一阵。 “马光远!你个奴才要造反啊!” 夜色中,拜音图竟然赤膊上身冲了出来,手中提着一把钢刀,胸口上还有一丝血迹,应该是某个女人的。 此时拜音图一眼就看到率部冲杀过来的马光远,看向城门附近,还能看到耿仲明所部正在夺取城门,瞬间便明白了过来,当即对身边的部下说道:“立即调兵,向郑亲王、饶余贝勒通报,平乱!” “嗻!” 随后拜音图大吼一声:“杀光汉军旗叛逆!” 这些满洲兵被刘衍部一路击败,以至于损兵折将,心中不知道积压着多少怨气,就连看着汉军旗的人都是满心的仇恨,现在有了机会,这些满洲兵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几乎是发疯一般扑向了马光远所部。 “杀!” 马光远知道事情暴露,也只能拼死一战,奋力接下一个马甲劈砍下来的战刀,然后猛地一撞,将其撞飞了出去,然后大吼道:“吹号!招呼兄弟们,反正了!” “呜~呜!” 一时间,汉军两黄旗、满州镶黄旗的号角不断争鸣,各旗兵丁不断朝着东城门一带聚集,所有人都在黑夜中慌不择路,然后聚集在最近的一杆战旗下,与白天还在一起奋战的同伴拼死搏杀,城中顿时大乱起来。 此时耿仲明气急败坏的看着前面的十来个巴牙喇兵,这些满州人战力非常强悍,十来个人就挡住了自己四十多个亲卫的进攻,始终无法打开城门。 “弓箭手!弓箭手在哪!” 耿仲明大吼着,好不容易派人从城头上调来三十多个弓箭手,正要射死前面守门的巴牙喇兵,却惊恐的看到大队的满州正蓝旗铁骑已经杀到了。 刚刚在不远处集结起来的汉军正黄旗两百多人,瞬间就被大队的满州正蓝旗铁骑冲散,死伤惨重。 “奉郑亲王令:剿灭汉军两黄旗叛逆,击杀耿仲明、马光远!” “杀耿仲明!” “杀马光远!” 此时耿仲明听到城中到处都是喊叫着要杀自己的声音,顿时汗如雨下,心中悔恨交加,猛地怒吼道:“既然不让老子活,那大家就一起死好了!” 说完,耿仲明几乎是亢奋的举刀冲锋,率领身边数十亲卫杀向城门口,将那十来个巴牙喇兵团团包围。 双方此时已经杀红了眼,全都不躲不闪,完全没有什么招式,就是你砍我一刀、我捅你一枪,大家以命搏命的打法。 片刻之后,十来个巴牙喇兵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而耿仲明身边的数十亲卫也倒下了十八人,就连耿仲明也被砍了一刀,虽然不重,但是也弄得身上鲜血淋漓。 “打开城门!打开城门!” 耿仲明似乎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几个汉军旗兵马奋力举起沉重的门栓,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却突然射来一阵箭雨,那几个开门的汉军旗兵丁全部被钉死在城门上。 耿仲明大叫着,就要亲自上去开门,却觉得后背一阵剧痛,回头看去,只见大批的满州镶黄旗射手正拉弓搭箭,对着自己这边就是一阵齐射。 “啊!” 耿仲明和剩下的亲卫转眼之间就被射成了刺猬,城门洞内再无一个活人。 同一时间,马光远和一百多个部下也被团团包围,众人被围困在一处民房院子里,这处的主人一家是六口百姓,此时全都瑟瑟发抖的躲在一间厢房内。 “主子,怎么办啊?” 一个牛录章京带着哭腔问着,其余部下也是满脸的绝望。 马光远怒声说道:“为什么,汉军两黄旗一、两万人,为何不来支援?为何不来!” 突然,一阵破空声传来,密密麻麻的火箭从外面射了进来,随即将这处院子点燃。 冬日的夜风很大,北方的冬季又非常干燥,院子内外瞬间就化作火海,马光远和一百多部下大惊,纷纷冲向院门,想要逃出去,随即便被更为密集的箭雨射了回来,二十多人直接被射死在院门口。 马光远绝望的丢下了战刀,然后用尽全力吼道:“老子在地下等着你们,你们都得死,全都得死!” 火焰炙热,将严冬的寒意全部驱散,马光远和一百多个部下,以及这处民房的六口百姓,全部葬身火海。 院子外面,济尔哈朗、拜音图、阿巴泰三人脸色严峻的看着一片火海,已经有不少清兵在四周灭火,防止火势蔓延。 “汉军两黄旗剩下的兵丁怎么处置?” 济尔哈朗没有说话,眼神中却透着一丝杀气。 阿巴泰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杀了吧,如今我大清横遭重创,这些汉军旗人毕竟都是汉人出身,在他们的心中,从来都不是与咱们一条心的,在这个时候宁可错杀一千,也决不能放过一个!” 拜音图点了点头,说道:“好!反正也都是奴才,杀了也就杀了,只是汉军两黄旗人数众多,全都杀了的话,城中的兵力恐怕就更不足了。” 阿巴泰说道:“兵力足够又能如何?咱们在明国腹地坐守孤城,外有强军围城,又无援兵在望,能守集天算几天吧!” 说完,旁边的济尔哈朗幽幽一叹,众人的心中顿时笼罩上一层阴霾。 第四百八十五章 炮营轰城 次日清晨,天空中飘洒着零星的雪花,地面上满是白灰相间的颜色。 延庆州东城墙上,济尔哈朗、阿济格、拜音图、阿巴泰四人站在一起,正在看向城外列阵而来的新军兵马。 在东面,刘衍亲率亲卫营和炮营、新军后营将士结阵前进,在两里之外停下整顿。 济尔哈朗说道:“将汉军旗俘虏全部带上来!刘衍善于攻心,他之前打击我军士气,今日本王也要打击他的士气!” “嗻!” 很快,一批批被绑住双手的汉军两黄旗士兵被押上城墙,所有人的脸上都惊恐不已,不少人还声泪俱下的求饶着,可是换来的却是满州镶黄旗鞑子兵的一顿打骂。 城头上站慢了汉军旗士兵,济尔哈朗用一种冷酷的声音说道:“丢下去!” 那些满州镶黄旗士兵全都露出了极度兴奋的表情,仿佛自己是在做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甚至一些清兵大声叫着、笑着,然后用力将绑着双手的汉军旗士兵扔下城墙。 城外,刘衍眉头紧锁的望着眼前的一幕,只见数不清的汉军旗士兵从城头上落下来,所有人都被扒光了上衣,落下来的时候不断大声尖叫着,城下很快就铺满了摔死的士兵。 这一幕让新军将士全都傻了眼,就连苗绍也是瞠目结舌,这些鞑子都疯了? 王越放下手中的千里镜,吃惊的说道:“督臣,昨晚城中动荡,不会是那些人在作乱吧?那些人都剃了发,会不会是汉军旗的人?” 刘衍说道:“一定是汉军旗的士兵,这么多人同时作乱,弄不好是耿仲明、马光远二贼想要献城!” 苗绍、钱樰闻言顿足不已,几乎同时说道:“不如昨晚率军进攻了。” “昨晚进攻也不会破城的,昨晚城中的动荡并没有持续多久,可见耿仲明、马光远根本没掀起什么风浪来。今早各营夜不收来报,甚至延庆州的其余三面都没有动静。” 刘衍指着前方还在持续的场面,说道:“这是清军在向本督示威,是在告诉本督,皇太极他们要死守城池了!” 苗绍冷哼一声,说道:“想要投降不成,自然只有死守到底了,只是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钱樰也兴奋的说道:“督臣,我看现在鞑子已经快要疯癫了,让我炮营继续轰击吧,最好今日将东城墙轰出一处缺口来!” 现在的延庆州就是一块肥肉,刘衍想什么时候吃下去,就什么时候吃下去,所以并不是很着急,便采取这种一步步消磨的办法破城,以便让用最小的伤亡获得最大的战果。 “好!那些汉军旗兵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炮营即刻开炮就好。” 刘衍冷笑着说道:“那些满清奴酋以为当面杀汉军旗的汉奸兵,就能激怒本督,可以打击我大军士气,真是太天真了。白痴才会因为死了一些汉奸而动摇士气!” 众人哄笑起来。 钱樰随即返回炮营阵地,然后大声怒吼了起来:“兄弟们,都给我操练起来,轰他娘的!” 炮营众将士顿时欢声雷动。 “哈哈,快些动作,火炮姑娘们干起活来动静可大了!” “兄弟们调整好参数,给那些鞑子来次猛地,干死他们!” 众将士不荤不素的说笑着,手中却并没有停滞,炮营红衣大炮总、佛朗机炮总、火箭炮总很快就填装完毕了,至于虎尊炮总,此番是没有用武之地了,便全部留在了中军那边。 钱樰站在炮营阵地上,等待着各部将士最后确认,手中的号旗却已经高高举起。 “火箭炮总准备就绪!” “佛朗机炮总准备就绪!” “红衣大炮总准备就绪!” 钱樰大声怒吼道:“开炮!” 轰! 一瞬间,大地为之震动,弥漫的硝烟瞬间将炮营阵地遮掩起来,仿佛仙境一般,但是却透着浓浓的杀意。 城头上,济尔哈朗、阿济格、拜音图、阿巴泰四人顿时傻了眼,刘衍依旧没有按照套路出牌,新军对于这些原本是汉人出身的汉军旗士兵根本不管不顾,直接就开炮轰击了! “撤下去!” 济尔哈朗、阿济格、拜音图、阿巴泰四人在大批的各旗巴牙喇兵的保护下,狼狈的逃下城墙,随后密集的炮弹便重重的砸在城头上,顿时碎石飞溅、惨叫迭起。 轰! 一颗将近十斤的炮弹直接砸进了城楼内,然后穿过里面,将三个躲在这里的满州镶黄旗将领打成了碎肉,然后沉重的炮弹又从窗户冲了出去,直接落入城内,最终砸在一面民房的山墙上,将周围的清军士兵吓得四散而逃。 在另一边,数门佛朗机炮射来的炮弹集中砸在城头上,将堆积在这里的滚木礌石等物砸得四处乱飞,那些滚木基本上就是整根的树干,被炮弹击中后纷纷断裂,大小不一的木头受力砸向周围的清军,更为要命是,无数细小的木屑、木刺以极快的速度刺入周围清军的身体,顿时将周围密集的清军扫倒了一大片。 同时,那些礌石也有许多被炮弹砸得弹跳了起来,一名满州镶黄旗的牛录额真就站在旁边,此人身材壮硕,曾经在辽东征战各处,创造过以十几骑冲溃八百明军的战绩,接受过皇太极的嘉奖,在满州两黄旗中算是有一号的猛将。 可是此时,这名牛录额真缺倒在地上悲惨的嚎叫着,他的双腿被一块重达二十多斤的礌石砸中,两条粗壮的大腿此时已经彻底断了,呈现出一种怪异的扭曲状态,好像是两根七扭八扭的面条一般。 “啊!谁来杀了我,杀了我!” 那牛录额真此时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此刻只盼着能够快些被明军火炮轰死,结束现在非人的折磨。 轰! 就在这时,大批的火箭射到,将城头上到处奔逃的清军士兵全部射死在地,巨大的冲击力,甚至将一些清兵直接撞飞出去,从城头上直接掉落到城内! 明末大军阀 第339节 一枚火箭直接射来,正中那个牛录额真的左眼,将一颗硕大的脑袋钉在了地上,刚才凄厉的惨叫声也戛然而止。 济尔哈朗、阿济格、拜音图、阿巴泰四人此时已经逃到了城中,正在距离东城门几百步外的一处宅院内。 这处宅院应该是延庆州某个大户人家的祖宅,修建的还算坚固,四人坐在正房大堂内,正在激烈的争吵着对策。 阿济格大声怒吼着:“再被刘衍部的炮火轰击下去,不用破城,各旗勇士自己就要崩溃了!与其被打死,不如直接冲出去夺炮!” 拜音图和阿巴泰却坚决反对。 阿巴泰说道:“外面刘衍手中各营已经严阵以待,他就是要用这个办法逼迫咱们出城,咱们还是固守城中为好。” 拜音图说道:“刘衍部炮火犀利,这两日城头上的沙袋都损坏了不少,而那种火箭更是无法防御,不如直接让勇士们撤下城头,待到刘衍部火炮停止炮击后,再重新布防?” 众人以为可行,济尔哈朗也点头赞同,众人随即便派人前往东城墙,命驻守在城头上的满州镶黄旗兵马撤下来。 “还有,立即派人将那些溃散的汉军旗兵丁抓起来,先不要杀了,等到炮火结束后,还要用这些奴才去城头抢筑工事!” “嗻!” 东城墙上,大批的满州镶黄旗兵马朝着城下撤退,就连城门附近的清兵也开始后撤,毕竟周围不断有炮弹从城头上反弹下来,还有火箭落下来,稍有不注意便会被打死。 同时,那些趁乱逃开的汉军旗士兵也不短被抓起来,然后被成批的押解到城中各处关押。 在东城门附近的一个宅院里,四个汉军正黄旗的士兵躲在里面的一间厢房内,听着外面不断经过的满州镶黄旗兵马,以及那些炮弹不断落在城墙上,发出的巨大撞击声,几人的心中几乎紧张到了极点。 “咱们一直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迟早会被鞑子发现的!” 一个年纪最小的汉军旗士兵焦急的说着,另外一人说道:“我看不如咱们就拼一把,趁着现在明军炮轰不断,那些鞑子自顾不暇,咱们去开城门,如何?” “还去?” “两位主子都没干成的事,咱们能行吗?” “怎么不行?” 那人说道:“刚才咱们跑过来的时候你们没看到吗?那些鞑子都在往城里跑,我猜现在城门附近没有多少兵马了!” “好!” 一个脸上带着疤痕的士兵怒声说道:“反正都是死,咱们连祖宗都不要了,给那些鞑子卖命,到头来却连一条活路都不给咱们,还说什么?拼了,就算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干了!” 随后这四个汉军旗士兵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透过院门看向外面,此时街道上果然看不到什么人影,刚才大队的清军士兵经过后,已经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躲避炮火了。 “走!” 四人出了院子,然后直接冲向东城门,几百步的距离很快就冲到了,四周竟然连一个清军士兵都没有! “好机会,开门!” 话音刚落,四人便惊恐的看到旁边一个院子也打开了门,从里面冲出来十几个满州镶黄旗的士兵。 这些人是拜音图专门留在这里看守城门的,为了躲避炮击,众人才躲到了民房内,不过却也留人注意着城门的情况,见四个汉军旗士兵光着膀子冲到这里,便立即喊人杀了出了。 “狗奴才,找死!” 十几个清兵冲过来,那四个汉军旗士兵转身就跑,很快便有三人被清兵先后杀死,只剩下最后一人冲到了门栓跟前,然后奋力一搬,竟然将沉重的门栓打开了。 “哈哈,狗鞑子,你们都不得好死!” 说着,那汉军旗士兵一把拉开了城门,随后正要跑出去,却被眼前的一幕镇住了,连同后面追来的十几个满州镶黄旗士兵也是一样,所有人都惊恐地看向外面。 瞬间,大量的火箭射了过来,将城门洞内的所有人射成了筛子,巨大的力量甚至将那个汉军旗士兵直接射碎了! 远处,原本钱樰只是想用火箭炮轰击城门,将城门引燃,也许可以将城门彻底破坏,却想不到有人将城门给打开了。 钱樰愣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这,这算是破城了吗?” 第四百八十六章 杀进城去 钱樰愣了一会儿,然后便大吼道:“立即向督臣禀报,城门开了!” “是!” 炮营的传令兵策马向中军方向狂奔,然后钱樰便调集十门火箭炮车上前:“冲上去,五十步集中火力轰击城门,不能让鞑子关闭城门!” 很快,那十门火箭炮车前进到城门外五十步的位置然后便轮流朝着东城门轰击。 此时城中不断有满州镶黄旗的兵马冲上来,或是举着盾牌,或是推着木板车,想要将打开的城门关闭。 可是猛烈的火箭不断射来,那些持盾的清兵纷纷被射杀,盾牌更是无法抵挡火药助推的箭矢,几乎全部被巨大的推力击碎。 而那些木板车也难以抵挡,虽然不至于被火箭射碎,但大部分火箭都可以将木板车上的挨板射穿,躲在后面的清兵死伤不少,剩下的也惊慌失措的逃了回去。 城门洞内短短二、三十步的距离,对于城中清军来说,已经是无法抵达的远方。 此时济尔哈朗、阿济格、拜音图、阿巴泰先后收到了消息,四人听到东城门竟然被汉军旗的兵丁打开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不断从城中各处抽调兵马过来支援,然后四人也各率亲卫赶到这边,见到城门口已经被新军炮营封锁,满州镶黄旗的兵马根本冲不上去,也关不上门,四人都急得暴跳如雷。 “冲上去,不想死就给本王冲上去!” 阿济格怒声吼着,拜音图也是大声怒斥着,让麾下兵马冲上去关门。 济尔哈朗则是看向了城头,说道:“让弓箭手立即上城头放箭,射杀城外的新军炮手,放箭!” 很快,城头上箭如雨下,十门火箭炮的炮手顿时遭到打击,十几人都中箭倒下。 钱樰望见怒不可遏,之前城头上的清军早就撤下去了,东面的城墙已经是不设防的了,谁能想到现在清兵又冒了出来! “奶奶的,原本还想着轰击一会儿,就可以让其余各营将士登城杀进去,想不到鞑子也开始拼命了!” 钱樰心中想着,就听到身后传来大军行进的声响,回头望去,只见新军亲卫营和后营的军阵已经冲了上来,两万多名将士结阵境挺进到东城墙下,然后将近两万杆鸟铳开始齐射,城头上正在放箭的清军弓箭手顿时死伤殆尽。 苗绍怒吼道:“冲进延庆州,活捉皇太极!” “冲进延庆州,活捉皇太极!” 与此同时,刘衍已经下达了全军总攻的命令,新军前营、左营、右营,以及驻防军第二营、第三营、第五营先后投入攻城大战,延庆州四面都是怒吼着冲锋的明军将士,十万大军将城池围得水泄不通。 中军内,骑兵营参将许铭急得来回走动,望着前面不断齐射杀敌,扛着云梯冲锋的各营将士,不断大声吼叫着,给前方的将士们加油助威。 刘衍见状笑了笑,自然明白许铭的心情,自己不也没有机会冲锋吗?现在麾下大军已经成型,自己这个山东总督只能坐镇后方,甚至在可以预见的将来,自己估计连领军出征、亲临战阵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督臣看,亲卫营冲进东城门了!” 刘衍正在感叹的时候,忽然听到许铭大声叫道,刘衍与身后的荀景云、吴国金几乎同时举起了千里镜,果然望见亲卫营将士已经潮水般冲进了东城门,而城头上的清军已经被鸟铳射杀殆尽,甚至已经看不到有人影活动了。 “命令各营加紧进攻,今日入夜前,定要拿下延庆州城!” “是!” 前方,亲卫营游击将军吴兴洲亲自率部冲进了城中,站在东城门内,只见周围的清兵已经被清除干净,可是远处却能望见不少清兵正在呐喊着冲来,于是便吼道:“结阵!守在这里,掩护后方同袍入城!” 第一批冲进来的亲卫营将士有一哨人马,这一哨两百八十多名将士已经结阵完毕,就堵在城门内,吴兴洲站在横阵后面,怒吼道:“放!” 轰! 一阵齐射后,前方冲过来的上百名满州镶黄旗士兵顿时扑倒了大半,后面的兵马也被吓得连连后退,这一波进攻算是被击退。 “前进五十步!” “虎!虎!虎!” 吴兴洲率部向前推进了五十步,后面源源不断的亲卫营将士冲入城中,然后沿着走马道冲上城墙,在城墙上,朝着南北两面冲过去,清扫城头上防守的清军兵力。亲卫营游击将卢英和白明寻各率一部,亲自清剿城头上的清军兵力。 与此同时,苗绍也率领大批护卫进入城中,大笑着对左右将士说道:“哈哈,好啊,今日就是奴酋皇太极的末日!” 轰! 前方鸟铳齐射不断,但是那些清军士兵显然已经杀疯了,面对即将陷落的城池,那些满州镶黄旗的兵马开始前赴后继的冲锋,竟然也冲到了阵前十几步的距离。 好在吴兴洲那边已经聚集了上千兵马,只听吴兴洲怒吼道:“震天雷!投!” 轰! 近距离、大批量的震天雷在前方爆炸,至少一百多满州镶黄旗重甲被炸翻,猛烈的气浪朝着四周横扫过去,吴兴洲和新军众将士也是退后了几步。 “上刺刀!” 吴兴洲兴奋的怒吼着,然后率领上千亲卫营将士向前推进,将那些被震天雷炸得七荤八素的清兵逐一刺杀。 “好!” 苗绍也大吼道:“随我冲上去!” 大批亲卫此刻也结阵向前,紧随吴兴洲所部向城内推进。 后面,王越也率领新军后营各部陆续进入城中,此时延庆州东面的城防已经全部被新军将士占领,各部将士沿着城中街道向内部展开,与清军各旗兵马展开激烈的巷战。 “督臣,根据各营传令兵的急报,现在延庆州的东门、北门、南门、西门已经全部拿下,新军亲卫营、后营、左营、右营全部,驻防军第二营、第三营大部,已经突入城中,正在与清军各旗展开巷战。” 荀景云兴奋的向刘衍禀报各营送来的消息,刘衍笑着点头,说道:“你们说,现在皇太极的心情如何?” 许铭说道:“一定是生不如死!” 吴国金说道:“我看皇太极肯定是万分后悔,不应该率军南下入关!” 这时荀景云说道:“不是有情报显示,皇太极病倒了吗?之前皇太极的大纛一直没有出现在城头上,督臣你说,皇太极现在会不会已经病重了?” 刘衍点了点头,说道:“等等就知道了,到时候本督要亲自见一见皇太极,听说皇太极体态肥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许铭笑着说道:“肯定是真的,不然怎么能叫野猪皮啊,肯定胖的跟猪一样!” 众人大笑。 城中,济尔哈朗失魂落魄的来到知州衙门内,身边只跟着十几个满州镶蓝旗巴牙喇兵。 此时满州镶蓝旗兵马也被北面的新军各部将士击溃,看着旗中勇士死伤惨重,即便是近战肉搏,旗中勇士也纷纷败下阵来,那些新军士兵全都悍不畏死,就算是以命换命,也照样冲锋不止,济尔哈朗从未见过如此不要命的士兵,心中坚守城池的战意也顿时烟消云散。 济尔哈朗直接冲进知州衙门,驻守在这里的满州正黄旗兵马还有一万两千人,将知州衙门附近的街道和民房全部占据,就等着新军各部冲过来,好决一死战。 “陛下!” 济尔哈朗大步来到后院,只见豪格身披铠甲,手中持着一杆虎枪,身后还有三十名满州正黄旗巴牙喇精锐,正守在皇太极所在的房屋外面。 “郑亲王,外面的战况如何了?” 济尔哈朗满脸惨然的说道:“城破了,刘衍所部兵马已经从四面冲入城中,各旗勇士正在死战!” 豪格闻言也晃了晃,然后咬着牙说道:“来得好!今日我便率部与刘衍死战到底,让那些汉狗知道,天聪汗的子孙是何等的不屈!” 济尔哈朗则急忙问道:“陛下的情况如何了?” 明末大军阀 第340节 豪格神色一暗,说道:“刚刚醒来,不过……” 说到这里,豪格微微摇头,济尔哈朗长叹一声,随即一把拉住豪格,说道:“现在只有正黄旗兵马还没有受损,肃亲王立即率领正黄旗从北面突围出去,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你让本王丢下汗阿玛独自逃生!” 济尔哈朗说道:“为了大清,你必须活下去,快走!” 就在这时,阿巴泰也浑身是血的冲了进来,见到济尔哈朗和豪格在这里,便大声说道:“肃亲王快走,刘衍部已经冲到城中了!” 济尔哈朗焦急的说道:“立即派人通知武英郡王阿济格、镶黄旗固山额真拜音图,让他们各率兵马向南面和西面突围,掩护肃亲王向北冲出去!” 阿巴泰却说道:“我在来的路上遇到了镶白旗和镶黄旗的溃兵,武英郡王和拜音图已经战死了,现在四面八方的刘衍部兵马正向这里冲来,快让肃亲王率部从北面突围。至于能不能冲出去,就看天聪汗的英魂,是否保佑了!” 济尔哈朗咬着牙,对阿巴泰说道:“这样,你与我各率兵马佯攻突围!” 阿巴泰惨笑着说道:“好,陛下对咱们不薄,今日便学着汉人那般,效忠吧!” 此时豪格已经泪流满面,不明白大清明明是如日中天的,为何南下一场,就直接面临亡国之危了,究竟是为什么? 直到现在,豪格也不明白,多尔衮和多铎为何要分裂大军,为何要急着返回关外? 难道葬送了大清半数精锐,大明还能放过关外的多尔衮、多铎等人,刘衍难道还会放任他们在辽东存在下去? “肃亲王不要再犹豫了,快走吧!” 见豪格依然没有动弹,济尔哈朗与阿巴泰连翻催促,豪格却说道:“我要先向汗阿玛辞行!” 济尔哈朗闻言差点晕死过去,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 只见济尔哈朗一把揪着豪格的铠甲,奋力向外一推,差一点将豪格推倒在地,然后在豪格诧异的注视下,怒声说道:“还不快走!” 豪格重重的点了点头,在一众满州正黄旗巴牙喇兵的簇拥下,向知州衙门外面冲了出去。 第四百八十七章 无路可逃 豪格离开后,济尔哈朗让阿巴泰立即率部向南面突围,阿巴泰惨笑着说道:“好!郑亲王,你我就此别过,希望咱们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说完,阿巴泰便带着一队亲卫离去。 济尔哈朗则快步走进屋内,见到已经醒过来的皇太极,将外面的大致情况禀报了一番,然后轻声说道:“陛下,奴才要带人向西面突围,策应肃亲王冲出去,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皇太极此时精神不错,只是依然下不了床,肥胖的身躯在床上扭动了几下,发现自己依然动弹不了,便虚弱的说道:“你与饶余贝勒也尽力冲出去,拜音图和阿山已经死了,你们二人能活下去,就要尽量活下去,只有活着,大清才有希望!” “嗻!” 济尔哈朗跪在地上磕头,声泪俱下的说道:“奴才领旨,奴才这就领兵冲出去!” “走吧,都走吧!” “嗻!” 济尔哈朗出了房间,此时后院只剩下几十个满州正黄旗的巴牙喇兵,便对众人说道:“你们在这里好生照顾好陛下!” “奴才领命!” 随后济尔哈朗大步出了知州衙门,此时外面已经乱成一团,城中到处都是鸟铳轰鸣的声音、震天雷爆炸的声音,以及城中百姓惊恐的呼喊声。 一万两千满州正黄旗兵马已经被豪格带走了大部,只留下一千多兵马还驻守在知州衙门四周。 而满州镶蓝旗兵马也只剩下两千多人还保留建制,被济尔哈朗待到了这边,见济尔哈朗出来,几名将领快步上前,询问如何是好。 济尔哈朗说道:“你们随我向西面突围!” 一名拨什库仗着胆子说道:“主子,现在好像是北面的厮杀声还多一些,那边各旗的勇士应该还没有完全溃败,突围的话,应该是北面更好一些啊?” 济尔哈朗怒目瞪过去,厉声喝道:“混账奴才!本王的命令,没听见吗!” “嗻!奴才领命!” 很快,济尔哈朗便率部向西面突围,可是这两千多人还没前进多远,便被一阵鸟铳齐射压制住,前面上百镶蓝旗兵马惨叫着倒在地上。 新军左营参将张义举着千里镜看向前方,只见前面依托民房的大批镶蓝旗清兵之中,还有一个身穿鎏金铠甲的将领,身边多是镶蓝旗巴牙喇兵在保护,顿时笑着对身边的左营中部游击将军石牛忠说道:“你看那边,对面的是满州镶蓝旗兵马,那个主将弄不好就是济尔哈朗本人!” 石牛忠也举着千里镜看了一会儿,然后笑着说道:“将军,我带人冲上去,抓过来审问一下就知道了!” “哈哈,你小子!” 张义说道:“好,你带人小心一些,去吧。” “是!” 随后石牛忠带着一哨两百多名将士结阵向前,不远处的镶蓝旗弓箭手立即射来箭雨,阵中的十几名将士先后中箭,其中好几名将士都是被射中了要害部位,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石牛忠大怒,此时距离前方敌军有八十多步,也顾不上其他,直接下令停下齐射。 轰! 这个距离上,新军装备的鸟铳虽然杀伤力还很充足,只是准头却差了一点。远处的清军士兵还依托房屋和墙体,最终齐射造成的杀伤并不多,也就是十几、二十人而已。 就这样,双方你来我往的展开对射,虽然张义部没有给清军造成重大伤亡,却也将济尔哈朗部阻击在这里。 此时张义看了看周围的民房,然后对中部的一名千总大声说道:“你立即带人上房,从左右的房顶上夹击鞑子!” “是!” 没过一会儿,数百名新军将士便纷纷爬上房顶,从街道两侧的屋顶上展开,然后居高临下的对前面的清军射击。 “自由开火!击杀鞑子兵!” 鸟铳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前方正在对峙中的镶蓝旗兵马顿时倒下一片,济尔哈朗也吓了一跳,抬头看去,只见左右的房顶上都是新军鸟铳手,密集的火力几乎是从四面八方射来,大清勇士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纷纷被射倒在地。 “弓箭手,放箭!” 济尔哈朗用手中的战刀指着前方的屋顶,想要命弓箭手展开反击,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鎏金铠甲竟然被破开,心窝处赫然是两处血窟窿,鲜血大股大股的流了下来。 “主子!” 周围的镶蓝旗鞑子兵见状纷纷哀嚎的冲了过来,一把接住了仰面倒下的济尔哈朗,众人看去,只见济尔哈朗已经气绝身亡。 “冲上去!” 张义举着千里镜也看到这一幕,然后大声下令全体进攻:“上刺刀!” “杀鞑子!” 数千新军将士从四面八方发起冲锋,失去济尔哈朗指挥的镶蓝旗兵马顿时溃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被杀得所剩无几。 “这就是济尔哈朗?” 张义和石牛忠来到一具尸体跟前,张义还用脚踢了踢,说道:“郑亲王啊?呵!不过也是一个狗鞑子罢了。来人,将尸体看管好,其余将士随我向知州衙门进发!” “是!” 与此同时,在南门附近,阿巴泰率领正蓝旗三千多人也没有冲出去,被新军右营和驻防军第二营、第三营各一部团团围住。 此时阿巴泰躲进了一处宅院内,十几名巴牙喇兵紧张的堵着院门警戒。其余正蓝旗兵马据守在周围的宅院和民房内,并且还封锁了邻近的几条街巷,与新军、驻防军各部将士展开巷战。 听着周围惨烈的厮杀声,以及刘衍部兵马的各种火器轰鸣声,阿巴泰的心中却逐渐平静了下来,明白自己这次是插翅难逃了。 “不知道肃亲王冲出去没有。” 此时阿巴泰回想起自己追随努尔哈赤起兵,再到建立大清、兼并辽东的种种,心中有着无尽的遗憾。但是却没有对辽东汉民、关内百姓下毒手的悔恨,心中更是没有半点悔悟的意思。 “刘衍!” 阿巴泰突然想到了这个名字,顿时愤恨了起来:“要是没有刘衍,大清怎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多尔衮、多铎两个奸贼,怎么敢反叛,又怎能实行借刀杀人的奸计!” 想到这里,阿巴泰猛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我是大清的饶余贝勒,岂能坐在这里等死?勇士们随我冲出去,一同为主子战死效忠!” 说完,阿巴泰带着十几个巴牙喇兵冲出了宅院,周围的许多宅院和民房已经被新军、驻防军将士攻占,有震天雷和鸟铳的洗礼,守卫在这些地方的清兵根本抵挡不住,只能用弓箭进行偷袭,或者举着盾牌冲上去近战肉搏,尽可能的给新军、驻防军将士造成伤亡。 “杀!” 阿巴泰大吼一声,刚率部冲出一段距离,便被鸟铳射中了肩膀,巨大的力量让阿巴泰左肩一沉,随即便坐倒在地上。 周围的巴牙喇兵也纷纷倒下,紧接着大批的新军鸟铳手上刺刀冲了上来,后面还跟着大批的驻防军长枪手。 汪博身披铠甲,手持战刀走在人群之中,看着已经被捆绑起来的阿巴泰,一名千总附耳说了几句,还将阿巴泰的腰牌、印章上缴。 汪博检查了一番,便问道:“你是阿巴泰?哼!等着审判吧,带走!” 阿巴泰此时愤怒不已,虽然被两名新军将士押解着离开,但是依然挣扎的怒吼着:“杀了我!大清的勇士决不投降,杀了我!” 驻防军第三营都指挥使韩秦迎面走来,看着依旧嚣张的阿巴泰,直接一巴掌扇过去,顿时将阿巴泰打得口吐鲜血、眼冒金星,楞头磕脑的看了过去,却又接连挨了三个嘴巴,最后阿巴泰整张脸已经肿得猪头一般,牙都掉了好几颗。 “你个野猪皮,叫唤什么?老子让你叫,叫啊?叫啊!” 韩秦一边骂着,一边又抽了好几个嘴巴,直到将阿巴泰打昏了过去,才让人将其拖了下去。 汪博见状撇了撇嘴,说道:“你小子火气够大的?” “呵呵,汪参将说笑了,我这是出于义愤!” “切!” 汪博也不多说,随即率部与韩秦等将士继续冲击,清剿周围的残余清兵。 延庆州北面。 豪格望着前面激烈的战事,眉头几乎扭到了一起。 此时北城门已经被新军亲卫营左部将士占据,并且在城门洞内用沙袋摆放了一圈防线,数不清的鸟铳手从城门洞内,以及城墙上不断齐射,将满州正黄旗的万余兵马彻底压制住。 “再派人冲锋!” 豪格咬着牙再次下令,一千多正黄旗兵马举盾冲锋,虽然硬顶着鸟铳齐射冲到了数十步之前,可是紧接着便被数不清的震天雷炸了回来,一千多清兵死伤将近一半,剩下的兵马狼狈退了回来。 “主子,冲不出去啊,咱们不如降了吧!” 一个甲喇额真浑身浴血的跪在地上,哭诉着说着,周围的众将也是眼巴巴的看了过来。 此时城池即将陷落,大军又冲不出去,大清已经陷入了绝境,即便是这些满州正黄旗兵马也没有了战意,绝望的情绪已经蔓延开来。 豪格却不可能放弃,大清的皇位还等着自己继承,盛京也绝不能落入多尔衮、多铎的手中! 只见豪格猛地拔刀,直接将那个请求投降的甲喇额真砍杀,然后怒声说道:“再有动摇军心者,杀无赦!” 周围一众将领噤若寒蝉。 见众人暂时被压制住,豪格又看向前方,此时前方又一批兵马溃逃了回来,而越来越多的新军、驻防军将士从四周杀来,满州正黄旗兵马正在被包围。 “主子,冲不出去了,不如先返回知州衙门据守吧!” 明末大军阀 第341节 此时众将见无法突围,而豪格又不愿投降,也只好退而求其次,先回到知州衙门防守,能活一会儿算一会儿吧。 豪格咬着牙,说道:“撤!去知州衙门!” “撤军!” 随着一声令下,刚才还在冲锋突围的正黄旗兵马,顿时开始后撤,周围的新军、驻防军将士随即展开追击。 此时满州正黄旗兵马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威风,随着越来越多的新军、驻防军将士杀来,这支曾经让明军各部闻风丧胆的强军,顿时土崩瓦解,近万兵马狼狈溃逃,只有豪格身边的两千多人还能听从指挥,护着豪格一路逃回了知州衙门。 “加强守备!” 留守在知州衙门的一千多正黄旗兵马见豪格又带人撤回来了,全都神情暗淡,豪格当即吩咐部下加强守备,然后自己来到了后院。 皇太极正双眼空洞的看着屋顶,忽然看到豪格又推门走了进来,泪水顿时夺眶而出:“你为何要回来!” 第四百八十八章 皇太极死了 豪格跪在皇太极的床前,流泪说道:“孩儿无能,没能冲出去,让汗阿玛失望了!” 皇太极惨笑着说道:“看来今日便是我大清的劫数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猛烈的鸟铳轰鸣声,还夹杂着震天雷的爆炸声,皇太极、豪格听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厮杀声。 紧接着,二人便听到无数怒吼传来:“杀皇太极!” 豪格猛地站了起来,怒声说道:“我去外面督战!” 说完,豪格转身便冲了出去,此时后院和前院只剩下一百多正黄旗精锐,全都被豪格调集到了后院,用来保护皇太极的安全。 然后豪格只带了几个巴牙喇兵出了知州衙门,便见到街巷上到处都是乱跑的清兵,地上还有数量不少的伤兵和尸体,那些伤兵哭喊着、哀嚎着,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被新军将士给打死,还要承受如此的痛苦。 “主子!刘衍部的兵马杀来了。” “在哪边?” “四面都是,到处都是!” 豪格正要再问,却看到东面大队的骑兵冲来,正是新军骑兵营将士。 为首一人便是参将许铭,身后三千多名将士策马冲锋,浩浩荡荡的杀来,让沿途防御的满州正黄旗兵马战意全无,纷纷开始溃逃。 豪格见到这一幕也不禁傻了眼,什么时候大清勇士竟然被敌人的骑兵冲溃,这样的大清还是当初横行天下的大清吗? “杀上去!” 豪格怒吼着,招呼起周围的数百兵马,结阵向前据守,数百杆虎枪挺起,组成了一片长枪丛林,将知州衙门的正门给防护了起来。 “哈哈,给我冲!” 许铭策马冲锋,看着前面阻挡的数百清兵,大声吼道:“震天雷、鸟铳,给我轰他娘的!” 骑阵前方的数十名将士纷纷点燃了震天雷,然后借助战马冲锋的速度,奋力将震天雷扔了出去。以往只能投掷数十步距离的震天雷,这时竟然扔出了一百数十步的距离! 轰! 紧接着,数十将士纷纷举起鸟铳开火,豪格刚刚集结起来的长枪阵瞬间崩溃,丢下数十具尸体后,那些正黄旗清兵纷纷向后面逃去,将豪格也裹挟着一路狂奔。 “有大鱼!” 许铭一眼看到正在前面狂奔的豪格,大叫着率部追赶上去,三千多骑兵营将士随即散开,沿着各处街巷策马追杀,而许铭则率领数十护卫策马追上了豪格。 许铭大吼一声,举起战刀狠狠的劈砍在豪格的背上,巨大的力量让豪格猛地向前飞扑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身上的铠甲也出现了一道长长的凹痕。 “啊!” 豪格双手撑地,痛苦的叫了一声,却根本起不来,嘴里也吐出了一口黑血。 “主子!” 周围的正黄旗巴牙喇兵纷纷围了上来,挡在豪格身边,跟冲上来的新军骑兵营将士周旋死战。 “嗯?” 许铭见状大叫道:“开火!” 一众新军骑兵营将士纷纷策马撤下去,然后便纷纷开火射击,那些护着豪格的清兵顿时被射杀。 豪格见状绝望的怒吼着,随即身上血点突起,至少六、七铳打在身上,已经身受重伤的豪格瞪大了双眼,死在了街上。 “斩首、斩首!” 许铭策马冲了过去,同时大声吼道:“将首级和印信留好,其余将士随我杀进知州衙门!” 此时新军、驻防军各营将士齐聚知州衙门外围,数千驻守在这里的正黄旗清兵已经死伤殆尽,剩下的数百清兵纷纷退入知州衙门内,并且将大门关闭挡死。 许铭与陈勋、张义、汪博、苗绍、韩秦、郑义、尚自立等人纷纷聚集在外面的一处宅院内,正在商议如何进攻知州衙门。 没过一会儿,刘衍便带着荀景云、吴国金,在大批护卫的陪同下来到这里,只留下钱樰率领的炮营将士还在城外。 刘衍呼出一口哈气,搓了搓已经冻红的双手,问道:“可见到皇太极了?” 众人纷纷摇头。 苗绍说道:“督臣,我等刚才还在商议着,想办法攻入知州衙门。” 刘衍说道:“这还有什么可商议的?里面还能有多少清兵?让各营将士以震天雷开路,直接从墙外往里面投掷,先炸一轮,然后炸开大门,鸟铳开路杀进去!” 张义说道:“督臣莫怪,其实攻进去并不难,我们只是想着如何活捉皇太极,所以便一直在想办法。” 刘衍摇头说道:“不要纠结活捉了,只要活见人、死见尸就好。” “是!” 随即各营将士做了调整,大量的刀盾手冲上来投掷震天雷,知州衙门四周不断有震天雷被扔进去,大量的爆炸在知州衙门内炸响,退守其中的数百清兵死伤惨重,纷纷躲入里面的房屋内躲避。 轰! 一声巨响过后,知州衙门的大门被炸开,大批新军、驻防军将士怒吼着冲了进去,鸟铳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将冲上来阻击的数十清兵当场打死。 随后又有数十清兵从周围的房屋内冲了出来,纷纷拉弓放箭,或是投掷梭镖、铁骨碌,冲在最前面的新军、驻防军将士猝不及防之下,也倒下了十几人。 “杀了他们,上刺刀!” 此时双方已经近在咫尺,新军将士纷纷上刺刀,同驻防军长枪手一起,与那数十清兵杀成一团。 后院内,皇太极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厮杀声,脸色越来越差,挣扎着坐了起来,靠在床头上,仔细的整理着自己的辫子,想让自己更有威严一些。 “万胜!万胜!万胜!” 只听外面欢呼声四起,随后房门便被人一脚踢开,大队的新军将士冲进屋内,看到了靠在床上的皇太极。 苗绍和陈勋随即进入屋内,看着身材肥胖、面色蜡黄的皇太极,二人顿时大笑起来。 “抓到野猪皮了!” 陈勋像是喝醉了一般,大笑着说道:“哈哈,这下功劳大了。话说,这皇太极果然像传闻中的那样,胖的跟一头肥猪似的!” 皇太极自然听得懂汉话,此时涨红了脸,怒声斥责道:“尔等也敢对朕无礼?让刘衍来拜见朕!即便战败了,朕也是一国之君!” 陈勋冷声说道:“一个边鄙部落的酋长,偶尔走了狗屎运,猖狂了许久,便以为自己是真命天子了?你这样的就算是烧成了灰,老子也能闻出人渣的味道来,还他娘的一国之君,我呸!” 一口浓痰直接飞到了皇太极的身上,让皇太极怒不可遏,便要怒骂。 此时苗绍更是直接,一句话也不说,直接上前,蒲扇一般的大手抡圆了重重抽在皇太极的脸上,原本就圆的跟猪头一般的脑袋,顿时又肿胀了好几圈,皇太极整个人也直接栽倒在床上,一口突出了两颗带血的槽牙。 苗绍看着不再说话,只是恶狠狠瞪着自己的皇太极,冷声说道:“让你他妈的叫唤,再逼逼老子骟了你!” 就在这时,刘衍迈步走进房内,看到倒在床上的皇太极,啧啧的说道:“这就是皇太极啊?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你就是刘衍!” 皇太极的脸肿得厉害,此时说起话来也是瓮声瓮气的。 刘衍见状便看了苗绍一眼,苗绍嘿嘿笑了几声,没有说话。 “没错,我就是大明山东总督,刘衍!” 皇太极看着只有三十来岁的刘衍,感叹道:“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年轻,如此腐朽的大明,为何又有你这样的良将?苍天不公!” 刘衍说道:“不公?那我问你:你满人的祖先从北方极寒之地流浪到辽东,大明收留下来,还赐予官职,公平吗?” “努尔哈赤身为大明龙虎将军,深受国恩,却不思报国,以所谓的七大恨叛明,将奴儿干都司疆域化为蛮荒之地,这是否公平?” “辽东汉人本有三百万之众,可自从努尔哈赤崛起后,便数次在辽东进行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如今辽东本地的汉人还有多少,不足三十万!这是否公平?” “清兵屡次南下入关,大明北疆各地的百姓流连失所、家破人亡,多少百姓被掳掠,多少妇女被糟蹋,多少家园被摧毁,这是否公平?” 刘衍正色怒声说道:“如今三十多万清兵一战溃败,你被本督生擒于此,这便是正义,这便是天理,这样的老天才算公平!如果让满清这样愚昧、落后、忘恩负义、残忍嗜杀野蛮部落成事,甚至是入主中原,那样才是没有天理,那样的老天才是瞎了眼!” 皇太极此时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怒气冲天的看着刘衍,想要反驳,但是却说不出话来,最后说道:“我大清在辽东依然能够集结数十万大军,朕兵败身死不足为据,将来我大清勇士依然要入关南下,杀光汉狗,占据这万里江山!” 刘衍冷声说道:“放心,满清不会有机会了。本督收拾了大明残局之后,便会率领大明精锐挥师北上、收复辽东,将你们这些鸠占鹊巢的鞑虏赶尽杀绝!” “你!” 皇太极挣扎着又坐了起来,指着刘衍刚要说话,却看到许铭大步走了进来,叫道:“我刚才在外面斩杀了一个清军将领,暂时还没找到腰牌和印章,不知道这是谁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颗血淋淋的人头上,皇太极顿时瞪大了眼睛,悲呼道:“不!” 大叫之后,皇太极便瞪着眼睛,一头栽下了床,绝望的死去了。 刘衍和苗绍、许铭、陈勋等将士都傻了眼,皇太极这样就死了? 许铭也愣住了,然后呆呆的提起了人头,问道:“所以,这到底是谁啊?” 第四百八十九章 硝烟散去 “豪格,这是豪格。” 许铭拿着一枚肃亲王印信对刘衍说道:“哈哈,真是想不到,我砍了豪格!” 刘衍点头说道:“这就说通了,皇太极一直将豪格当做太子来培养,如今大军覆灭,继承人被杀,皇太极自己也就生无可恋了。” 一旁的苗绍说道:“狗鞑子,死有余辜!” 深夜时分,刘衍等人聚集在知州衙门前院的正堂内,除了驻守在龙门关的沈拓之外,新军、驻防军各营参将、都指挥使,以及荀景云、吴国金全部聚集在这里。 延庆州城的防御由驻防军第二营负责,亲卫营炮营、骑兵营驻扎在城内,驻防军第三营、第五营驻扎在北门外,新军前营、后营驻扎在西门外,左营驻扎在南门外,右营驻扎在东门外。 明末大军阀 第342节 十余万将士此刻大多已经进入了梦乡,各营的伤员也由各部的医官和辎重兵妥善救治,阵亡将士全部集中安置在城中的义庄和校场内,等待转运回山东去。 “督臣,这捷报何时送出去?” 刘衍说道:“明日吧,今晚本督亲自写捷报。不过各营的伤亡如何?斩首如何?” 直到现在,刘衍也没能拿到各营的斩首数和伤亡数,毕竟大战刚刚结束,各营将士也才安顿下来,各营参将和都指挥使一直忙碌到刚才,从下午时分一直到晚上,众人都在统计各种数字,安排医官救治伤员。 荀景云开口说道:“督臣,属下已经统计了各营的情况。” “说吧。” 荀景云随即将此战的战果禀报了一番。 此战,刘衍率领新军、驻防军十二万将士出战,先在平谷一带与清军对战,然后在昌平州与三十余万清军展开决战,期间清军睿亲王多尔衮、豫亲王多铎,以及礼亲王代善、蒙古正红旗固山额真恩格图、镶红旗固山额真布颜代、正白旗固山额真伊拜、镶白旗固山额真苏纳临阵撤走,战斗瞬间急转直下,清军大败亏输。 随即刘衍率部展开追击,先后取得了龙门关之战的胜利,攻取了延庆州城。 这一系列的胜利之下,刘衍部斩杀满州正黄旗固山额真阿山、满州镶黄旗固山额真拜音图、武英郡王阿济格,镶红旗旗主、安平贝勒杜度,肃亲王豪格、饶余贝勒阿巴泰,满州镶蓝旗旗主、郑亲王济尔哈朗。 另有斩首蒙古正黄旗固山额真阿代、镶黄旗固山额真达赖、正蓝旗固山额真吴赖、镶蓝旗固山额真扈什布;汉军正黄旗固山额真耿仲明、镶黄旗固山额真马光远、正红旗固山额真孔有德、镶蓝旗固山额真尚可喜、正白旗固山额真石廷柱、镶红旗固山额真刘之源、正蓝旗固山额真祖泽润、镶白旗固山额真吴守进。 以及土默特右旗固山额真俄木布楚虎尔,土默特左旗的固山额真善巴,内外喀喇沁、察哈尔、科尔沁左右翼中旗、敖汉、阿禄诸旗王爷贝勒 此战,新军、驻防军各营将士斩首十八万三千余级,俘虏满州两黄旗、两蓝旗及镶白旗一部两万三千余人。 经过此役,清军三十六万余兵马折损过半,满州、蒙古八旗被彻底打残,汉军八旗与外藩蒙古各部被彻底歼灭! 另外,各营将士陆续缴获了汉军各旗的大量火器,共计火铳一万三千六百余杆,火炮三百六十八门。 荀景云说完之后,大堂上的众人顿时欢呼起来,这场胜利是新军成立以来,最大的一场胜利,一战将满清这个大明外患彻底打残。 甚至刘衍都笑着说道:“至少三年之内,清军将再无作为!” 随后荀景云便开始禀报各营的伤亡情况。 此战因为多尔衮、多铎、代善等人出人意料的率部退出,让兵力达到三十六万之巨的清军直接崩盘。虽然刘衍也有信心可以正面击败数十万清军,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此战的确是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 不过即便是这样,在昌平州的一系列战斗中,在龙门关的奔袭战中,在攻打延庆州的战斗中,新军与驻防军各营将士也付出了一定的伤亡。 “自从我军出征到现在,新军前营阵亡四百五十八人,后营阵亡三百九十六人,中营阵亡一千三百五十二人,左营阵亡六百零八人,右营阵亡五百一十七人,亲卫营阵亡四百六十六人,骑兵营阵亡二百一十八人,炮营阵亡三百零一人。” “驻防军第二营阵亡四百三十三人,第三营阵亡二百二十二人,第五营阵亡四百零三人。” “全军共计阵亡五千三百七十四人,伤员共计三千八百九十一人。” 听到这里,众人脸上的喜色也消减了许多。 虽然此战刘衍部与清军的阵亡比达到了奇迹一般的三十四比一,但是其中大部分都是汉军各旗的斩首,有不少都是清军在延庆州城自己杀的,还有一些是在昌平州杀的俘虏,另外一些是清军自己自行分裂后,败退下被新军、驻防军各营追击造成的伤亡。 各营将士占了如此大的一个便宜,竟然还伤亡上万将士,这份伤亡也是新军成立以来,最大的一次了。 刘衍沉声说道:“各营一定要照顾好伤员,另外将阵亡将士的情况统计好,尽快禀报给兵部,向朝廷讨要抚恤。” “是。” 随后刘衍对荀景云说道:“另外,幕府兵部也要发放一份抚恤,这次战役的意义重大,抚恤也要大大提高:阵亡将士普通士兵发放三十银币,军官每高一级多发五枚银币。伤员按照伤情,发放十银币到三十银币,军官也参照阵亡将士执行。” 荀景云抱拳说道:“是,属下一定妥善办理。” 虽然这次光是抚恤金,幕府就要花掉几十万银币,但是众人都没有反对,这些是伤亡英雄们应得的。 “城中百姓情况如何?” 这时吴国金说道:“启禀督臣,属下带人在城中巡视过,城中百姓被清兵祸害的不轻,被杀者、被奸淫者、被抢夺者比比皆是,另外城中的粮草已经基本耗尽了,清兵曾数次搜刮城中百姓的存粮,城中百姓此番算是遭了殃。” 刘衍叹息一声,说道:“先从军中抽调一部分粮草赈济百姓,此时荀副部长负责,尽快落实下去。” 荀景云担心的说道:“督臣,此战开打以来,朝廷便没送过多少钱粮,军中粮草虽然还有不少,但是十余万将士的消耗同样巨大。赈济城中百姓需要的粮草数量不少,属下粗略估算了一下,军中粮草就只能支撑一月左右了。” “无妨。” 刘衍说道:“战事已经结束,短时间内我军也不会有大规模的战事了,捷报送出之后,咱们就要南下前往北京驻扎,然后返回山东休整,有一个月的存粮足够了。” “是,属下去办。” 刘衍说道:“另外,龙门关那边也不必再驻守了,明日一早派人通知沈拓,率部返回延庆州与主力汇合。” “是。” 这时,一旁的苗绍与陈勋小声议论了几句,随即陈勋便说道:“督臣,此番我军立下惊天大功,朝廷会怎么做?” 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变。 此前开封大捷的时候,刘衍便因为封无可封,与朝廷闹过一次不愉快,双方差点翻脸。 要不是因为机缘巧合之下,刘衍出任山东总督,现在刘衍还跟朝廷僵持着。 可是这一次,刘衍击败清军主力,斩首十八万多,包括皇太极、豪格、济尔哈朗等一系列满清高层都被一锅端了,要不是多尔衮、多铎、代善等人率军跑得快,此战刘衍就将满清一战歼灭了! 如此战功,朝廷和陛下会怎么封赏,又会怎么想? 刘衍笑着说道:“想这些做什么?” 陈勋担忧道:“就怕督臣功高震主,就怕朝廷重现风波亭之事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骇然变色。 苗绍直接站了起来,说道:“谁敢动督臣,老子骟了他!” 陈勋嘟囔道:“你是骟人骟上瘾了吧?” 刘衍笑着示意众人稍安勿躁,说道:“放心,本督不是岳武穆,当今圣上也不是宋高宗!” “再者说,本督手中有精兵十余万,刚刚斩首十八万多清军,谁敢动本督?” 荀景云说道:“就怕朝廷暗地里动手脚。” 刘衍说道:“暗地里?现在朝廷还有什么牌面吗,九边精锐跟着洪承畴在忻州被围困,现在生死不知,长江以北的兵马基本上所剩无几了,江南的兵马又大多不堪用,陛下是个聪明人,不会干傻事的。” 同时,刘衍心中暗道:“虽然崇祯帝也干了不少傻事,但是我有精兵在手,那些骚操作的旨意,也别想我听从,一切以华夏的前途为要!” 众人听了刘衍的话,心中稍安。 就在这时,在外面值班警戒的亲卫营右部游击将军白明寻走了进来,抱拳说道:“启禀督臣,朝廷派使者来了,已经到了城外。” 苗绍冷笑着说道:“大战的时候朝廷的人不见踪影,现在打赢了,朝廷的人却赶来了,还真是消息灵通啊。” 陈勋看向刘衍,问道:“督臣,见还是不见?” 刘衍说道:“让使者进来吧,看看朝廷有什么意思。” “是。” 很快,一个身影急匆匆的走进了正堂内,此人正是兵部侍郎马绍愉。 “哎呀,督臣啊,下官可算见到督臣了!” 刘衍笑着起身迎接,说道:“马大人一路辛苦,怎么这么晚了赶到延庆州?” 刘衍说着,便拉着马绍愉坐下,众人也纷纷头来目光。 马绍愉随即说起了自己的经历。 此番刘衍率部出战之后,崇祯帝便对战局非常担忧,于是在刘衍抵达平谷县城的时候,便派了马绍愉为监军,跟随刘衍部作战。 可是清军势大,马绍愉出城之后,便一路慢行,等到刘衍追着清军前往昌平州一带的时候,马绍愉才得到消息,在数十名锦衣卫的保护下,一路从平谷赶往昌平州。 到了昌平州,刘衍又率部赶往了延庆州作战,马绍愉再次扑空。 等到马绍愉赶到延庆州的时候,便遇到了新军的夜不收,得知刘衍已经击败了三十多万清军,斩首甚众! 马绍愉闻讯仿佛是在做梦一般,也顾不得夜晚寒风凛冽了,直接率部赶到城中求见。 “哈哈,督臣这次可是立下了不世之功,不世之功啊!” 刘衍笑着没有说话,一旁的陈勋说道:“马大人,不知道朝廷这次会如何封赏督臣啊?” 马绍愉微微一愣,然后说道:“呵呵,这些自有陈本兵和陛下做主。只不过,不知道督臣的捷报可曾送出?” 第四百九十章 得胜回朝 刘衍看着马绍愉的笑脸,心中有些不高兴,但是念及马绍愉曾经与自己在辽东也算是同袍一场,便说道:“正要送出。” “那个,这个,呵呵……” 马绍愉此时也不太好说出口,毕竟自己这个监军根本没出什么力气,只是跟在大军的后面一路追赶罢了。 刘衍说道:“马大人斩获五颗汉军旗首级,也算大功一件,本督会写在捷报中的。” 马绍愉大喜,急忙行礼感谢。 随后刘衍便让荀景云在旁边写捷报,自己则看向马绍愉,问道:“马大人,如今朝中情况如何?” 马绍愉是大军的监军,即便出了京城,兵部与内阁也会与马绍愉有些联系。 此时马绍愉说道:“不瞒督臣,现在朝中的情况很不好,陈本兵的日子更是难过。现在洪阁老率部被围困在忻州,几十万清军又杀进了京畿,陛下没将陈本兵下诏狱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刘衍点了点头,说道:“想必朝中的那些东林党人,这段时间闹腾的很热闹吧?” 马绍愉尴尬的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哼!” 刘衍说道:“虽然本督对陈本兵也有些看法,但放眼如今的朝廷,陈本兵也算是硕果仅存能干实事的人了,比那些光吃人饭、不干人事的东林党人,要强出太多了!” 马绍愉脸色微变,说道:“督臣快人快语,下官钦佩。只是这样的话,还是少说为妙!东林党势力强大,从朝堂到各地府衙,到处都是他们的人,督臣要是得罪了东林党,怕是会麻烦不断的。” 刘衍大笑起来,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问道:“捷报写好了吗?” 荀景云点了点头,笔下生风的又写了一会儿,便将捷报呈给刘衍。 刘衍看过确认无误,便大笔一挥签上名字,又盖上总督大印,这才交给了马绍愉。 “马大人是监军,这份捷报理应由马大人送往京师报捷。为了防止路上还有零星的溃兵,本督派人护送马大人连夜回去。” 马绍愉喜上眉梢,这可是个肥差啊,心中对刘衍万分感谢,当即抱拳说道:“督臣放心,此乃下官本分。此次下官一定向陈本兵进言,多为督臣和大军将士说话!” “嗯,马大人动身吧。” “是。” 送走了马绍愉,刘衍便对在座的众人说道:“现在说一说咱们下一步的计划吧。” 明末大军阀 第343节 “眼下清军被击溃,辽东方面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事端。其实按照本督的想法,此时应该集结大军出山海关,趁着满清元气大伤之际横扫辽东,彻底解决辽东边患!” 刘衍随即叹了一口气,说道:“只是现在朝廷肯定是拿不出这笔钱粮,山西那边李自成部又已经做大,本督即便想要直捣黄龙,也没有这个条件。” “所以,下一步朝廷极有可能会征调我军出战李自成部,但是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朝中的东林党会跳出来,重演之前开封大捷的故事。” 陈勋诧异的说道:“督臣,眼下咱们是大明唯一的机动兵力了,朝中东林党人哪怕再昏聩,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招惹咱们吧?” 陈勋说的是正常的道理,但是明末的东林党人绝不能以正常思维揣度之。 历史上,大明王朝已经行将就木了,但是朝廷上的东林党人依然在叫嚣着增加百姓赋税,然后逼着崇祯帝,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江南商税取消,为什么? 因为江南那些商贾跟东林党人本就是一体的,他们是在为自己的利益争斗,至于大明的兴衰、百姓的生死、天下的存亡,都不在东林党人的算计之中,他们只关心自家的利益! 所以在眼下,最符合东林党人利益的情况,就是刘衍直接回到山东继续雪藏,然后从东林党人中选出合适人选,作为援兵统帅,指挥新军、驻防军各营前往忻州作战。 如此,东林党人不但可以掌控朝局,还可以趁此机会掌控兵权,这也是东林党人,或者是大明的文官势力梦寐以求的事情。 当然这些都是更深层次的事情,刘衍虽然想到了,但也无法提前杜绝,只能见招拆招。 于是刘衍对陈勋说道:“东林党人虽然身居高位,说是大明的栋梁之才,但他们也是人,古语有言:肉食者鄙,本督看他们都是如此,本就都是昏聩之辈!” “所以,今晚本督要给诸位定下一条规矩:大军凯旋之后,不管朝廷有何指令,都必须以本督的号令为准,所有绕过本督的指令,诸位都可以置之不理!” 这些话已经是非常敏感的了,但是在座众人都是跟着刘衍一路刀光血影走出来的心腹,众人并没有太多的反应,只是齐刷刷的起身领命。 刘衍率军在延庆州内休整了两天,期间沈拓也率领新军中营抵达了延庆州汇合。 到了第三天早上,十余万大军浩浩荡荡从延庆州南下,经居庸关进入京师以北,然后从昌平州南下,抵达了北京城北面的德胜门外。 此时,三十六万多清军一战败溃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城中百万百姓欢声雷动,朝中大臣弹冠相庆,崇祯帝闻讯更是喜极而泣,如此巨大的胜利,让崇祯帝高兴得几乎昏厥,吓得王承恩急忙召见了太医。 乾清宫内,满朝文武齐聚一堂,崇祯帝满面春光的看着众人,如今国事跌宕起伏,数日之前大明还面临亡国之危,今日就在庆祝大捷之事,当真是世事无常。 “数十万清军都被击败了,李自成的区区贼寇大军,难道还能成事?” 此刻崇祯帝满心欢喜,对群臣说道:“定虏伯大战得胜,朕心甚慰,如今山东十余万将士已经凯旋回京,朝廷有个什么章程,众爱卿今日便要商议出来。” 随后崇祯帝看向户部尚书李待问,说道:“朕不管户部如何筹措,此番也要拿出足够的钱粮犒劳大军将士,抚恤伤亡将士,不得有误!” 李待问说道:“启禀陛下,户部现在的确有一批钱粮,虽然不多,但是犒劳大军、抚恤伤亡还是可以的。” “哦?” 崇祯帝问道:“户部有钱了?” 李待问说道:“这批钱粮原本是要运往山西,供应洪阁老所部的,但是眼下洪阁老大军被流贼围困的忻州,钱粮无法运过去,就先应急拨给定虏伯好了。” 崇祯帝心中不悦,这不就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吗?不过眼下朝廷拿不出足够的钱粮,也只能如此了。 “好,尽快将钱粮拨付下去。” “臣领旨。” “那定虏伯以及大军有功将士的封赏事,如何办理?” 这时兵部尚书陈新甲说道:“陛下,臣提议:为定虏伯封左柱国(武勋正一品)、特进荣禄大夫(武散阶正一品),另外进封定虏伯为鲁国公!” “新军、驻防军各营参将封总兵官,都指挥使封副总兵,其余各级将领按功劳具有封赏。” 陈新甲说完之后,朝野哗然。 左都御史刘宗周率先站出来反对,认为刘衍即便大功在手,如此封赏也太过了。 刘宗周字起东,别号念台,又因讲学于山阴蕺山,学者称蕺山先生,曾因上疏弹劾魏忠贤而被停俸半年并削籍为民。 崇祯元年,朝廷启用刘宗周为顺天府尹、工部侍郎,十四年为吏部侍郎,不久升任左都御史。 历史上的刘宗周虽然才能有限,也没有太大的历史功绩,但是当满清入关后,满清贝勒博洛以礼来聘,刘宗周"书不启封",绝食二十三天,自杀明志。 这样的操守还是值得肯定的,只是此人比较执拗,也附和东林党人一贯的做派,自己认定的道理便是利国利民的,却不管实际上是否可行,是否真的对天下有利。 此时刘宗周站出来反对之后,一众御史言官,以及各部清流们都纷纷站了出来,认为刘衍乃是卫所总旗官出身,如今已经身居山东总督,封了伯爵,还有什么可期盼的,竟然还要封武勋、国公?大明朝还从未有以总旗官出身封国公的存在! 看着乱哄哄站出来反对的众人,陈新甲只觉得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直接就吼道:“你们忘记当初德胜门外的事端了吗?竟然又在这里祸乱国事!” 这一吼不要紧,那些清流官吏顿时炸了窝,纷纷指责刘衍欺君罔上,应立即派锦衣卫捉拿进京议罪,等等。 此时崇祯帝也彻底傻了眼,好端端的商议论功行赏之事,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够了!” 崇祯帝怒吼一声,朝堂上的争吵声小了许多,随后崇祯帝终于果断了一回,大声说道:“兵部尚书陈新甲所议,朕以为甚妥,内阁立即找准执行!” 陈新甲当即激动得差点哭出来,大声说道:“陛下英明!” 可是礼部尚书李日轩这时又站出来,说道:“陛下,即便要封赏定虏伯等有功将士,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京城乃是大明首善之区,山东兵即便军纪再严明,也不可放其入城,以免惊扰了城中百姓!” 陈新甲怒声说道:“大军将士浴血奋战,这才击溃了几十万清军,保住了京畿之地,凭什么不让大军将士入城!” 李日轩正义凛然的说道:“陛下,如果那些兵丁进城之后闹出事端,到时候陛下如何决断,是处置定虏伯,还是置之不理?与其无法处置,不如只让定虏伯和少数将官入城,大军将士只在城外驻扎就好。” 陈新甲怒声说道:“现在正是寒冬腊月,城外天寒地冻的,军中还有不少伤兵,如果不让大军入城,将士们怎么想?定虏伯会怎么想?” 李日轩大声说道:“陛下降旨封赏,已经是皇恩浩荡,如果大军将士再闹起来,那就是辜负圣恩!” 崇祯帝说道:“好了,诸位爱卿都是谋国之言,就这样吧,命定虏伯刘衍、各营主将入城受封,其余大军将士暂时驻扎在城外等候赏赐。” “陛下!” 崇祯帝起身离开大殿,王承恩直接站出来,高声唱道:“退朝!” 第四百九十一章 怒火 德胜门外。 王承恩坐在装有暖炉的马车内,出城向新军营垒赶去,此番宣旨,崇祯帝担心再出什么岔子,便直接将王承恩这个秉笔太监派了出去。 坐在从山东采买来的新式马车内,王承恩的心情却是七上八下的,车厢内的暖炉烧得再旺盛,也依然挡不住王承恩心中的寒意。 “朝中那些清流真是不知好歹,刘宗周也算是东林党里的干臣,可是这次为何如此昏聩,那刘衍是你们一些清流能够随意拿捏的吗!” 王承恩心中烦躁:“这次算是将杂家给害苦了,希望刘衍能给杂家几分薄面,先进城面圣谢恩吧!” 就在王承恩担忧的时候,马车在大队北镇抚司锦衣卫的护送下,到了新军亲卫营的辕门外。 “停车!” 马车缓缓停下,王承恩掀开车窗上的帘子,微微皱眉,说道:“杂家是秉笔太监王承恩,奉皇命前来宣旨,让开!” 此时是亲卫营中部游击将军卢英值夜,正好在辕门遇到了王承恩的车马,随即大步走来挡在正中,大声说道:“大军营垒,军机重地,就算天子驾到,也要减速慢行!王公公乃是天子身边人,还是守规矩一些的好,立即下车,随末将步行入内!” 王承恩哑然,没想到刘衍军中如此严厉,自己这个秉笔太监的头衔也不好使,心中的担忧更甚一层。 “干爹,您看?” 一个小太监为难的跑过来,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不知道是冻得,还是被沉默的王承恩给吓的。 “既然人家不给杂家面子,那杂家还能说什么?” 那小太监急忙上前掀起车帘,一股刺骨的寒风瞬间灌入车内,王承恩顿时打了一个寒颤,不由自主的裹紧了身上蜀锦缎面的棉大氅,然后弯腰下车。 另一个小太监非常及时的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充当人形车凳,让王承恩踩着走下了马车。 “呵呵,这位将军如何称呼啊?” “新军亲卫营中部游击将军,卢英。” “哦!原来是卢将军,久仰久仰!烦请卢将军前面带路吧。” 卢英面无表情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即便走在前面带路,一路上跟王承恩一句话都没有,让王承恩很不适应,便看向了沿途的营中事务。 只见此时虽然大风凛冽,北京城外的冬日可谓是滴水成冰、呼气成霜,可是新军各部将士依然按时出操,在营中各处怒吼着演练队形、阵法,还能见到大队的将士顶盔掼甲,全副武装的在营内跑步锻炼,惊得王承恩啧啧感叹:“就算是永乐年间的三大营精锐,恐怕也做不到如此严苛的操练,这样的天气还要出操?” 前面的卢英这时才开口说道:“公公有所不知,我新军将士,只有出征血战的时候,才不用出操,否则就是天上下刀子,也要照常出操,这是铁律!” 王承恩这下便不淡定了,刘衍治军如此严苛,难怪新军战力强悍如此。 没过多久,王承恩便来到中军大帐外,卢英进去禀报了一番,便见刘衍大笑着出来迎接:“哈哈,王公公,咱们又见面了!” 王承恩笑着说道:“刘督臣啊,杂家见你一面可真是不容易,寒风之中走了许久,杂家这身子骨可比不得军中将士,都快要冻死了!” 刘衍大笑着,拉着王承恩的手走进大帐:“来,公公烤烤火,暖和暖和。我这营中比不得宫中奢华,也只能用这炭炉取暖了,公公将就一下。” 王承恩见刘衍如此亲和,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笑着走进中军大帐内,只见大帐内坐着几人,刘衍便一一介绍道:“这位是我军中掌管钱粮的副部长荀景云,这位是我亲卫营参将苗绍,这位是新军前营参将陈勋。” 王承恩不知道副部长是什么官职,不过能掌管十几万大军的钱粮,想必也是刘衍麾下的重要官吏,于是便笑着与三人见礼,荀景云、陈勋、苗绍三人也纷纷以下官之礼见过王承恩。 “公公请坐。” “呵呵,先不坐了,还是先说正事吧。” 随即王承恩收起笑容,从身后随从手中的木匣子取出圣旨,高呼道:“山东总督、定虏伯刘衍接旨!” “臣,刘衍接旨!” 刘衍带着几人一同跪下,虽然心中非常不情愿,刘衍甚至在心中想着,将来能够左右朝局后,一定想办法将跪拜礼更改一下,但是此时却不能不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山东总督、定虏伯刘衍率军勤王,现有平谷、昌平州大捷,后有延庆州重击鞑虏……,如今鞑虏溃败,斩首甚众,奴酋皇太极等数十人授首,扬皇明国威于四海,镇四方宵小于八荒……,今特封山东总督刘衍为鲁国公、左柱国、特进荣禄大夫。新军各营参将晋升总兵官,封伯爵;驻防军参战各营都指挥使晋升副将(即副总兵衔),封伯爵;留守山东各驻防军将士防备流贼大军有功,各营都指挥使晋升副将。具替开镇、伯爵封号事宜由鲁国公刘衍上报兵部审议。” “军中钱粮、军纪官荀景云封伯爵,赐锦衣卫千户世袭官职,军中司丞吴国金封伯爵,赐锦衣卫千户世袭官职,其余有功将士按功升赏,大军将士暂居德胜门外驻扎,刘衍与各营主将即刻随天使入城面圣,钦此!” 王承恩随即笑着说道:“呵呵,鲁国公啊!刘督臣,这可是我大明自永乐年间以来头一份的荣耀,督臣快些领旨谢恩吧?” 刘衍却并没有接旨,身后的陈勋、苗绍、荀景云的脸色也很难看。 诚然,此番崇祯帝的封赏很靠谱,至少可以安抚住刘衍和大军将士的军心,一口气加封了八个总兵官、六个副将,还封了十三个伯爵,这等厚赏,就连刘衍也无话可说。 只是,为何不让大军将士入城休整? 没地方? 北京城可以容纳百万百姓、数十万大军,刘衍可不相信这样的接口! 此时刘衍脸色冷峻、一言不发,王承恩便僵在了这里,试探的说道:“鲁国公?接旨吧?” 刘衍缓缓起身,却没有接旨,而是问道:“陛下为何不让大军将士入城?” 王承恩心中哀嚎了一声,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的,于是说道:“杂家也不瞒鲁国公,是朝中那些清流,认为大军进城,会骚扰京城百姓,所以……” 苗绍顿时怒吼道:“我大军将士浴血奋战,上万将士的伤亡才觉得胜利,朝中那些尸餐素位的混蛋,竟然还在这里搬弄是非,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城!” 陈勋也冷声说道:“陛下以为封赏爵位就能安抚军心?公公可以去营中看看那些伤兵,这冰天雪地里是何等的凄惨,他们可都为国朝流过血,却不能入城休养、诊治,军心岂能稳定!” 明末大军阀 第344节 王承恩脸色焦急,此时已经大汗淋漓,不断对陈勋和苗绍说着好话,然后对刘衍说道:“鲁国公说句话啊,还是先接旨,其他的事情稍后再议。杂家回去也会向陛下禀明情况,先让军中伤者入城救治,如何?” 刘衍冷声说道:“那就烦劳公公先将圣旨带回去,等到陛下允许我军将士入城休整,本督再领旨谢罪,如何?” 王承恩此时几乎快要哭出来了,这是要撕破脸的节奏啊,自己回去如何交差? “鲁国公啊,别忘了当初袁崇焕也是在击溃清军之后,要进城休整,可是后来如何?杂家这都是掏心窝子的话,虽然不好听,但是鲁国公也要想清楚啊!” 刘衍自然知道这些,只是这一次,刘衍必须拿出自己的态度。 如今的大明已经像一棵被蛀虫掏空的参天大树,只剩下自己和麾下的大军将士独立支撑。在这样的情况下,刘衍必须一步不退,让朝廷认清局势,如此才能从朝廷那里争到权力和资源,一步一步的走近权力核心,施展自己的抱负! 此时刘衍冷笑着说道:“公公别忘了,本督可不是袁崇焕,此时可没有当初虎视眈眈的清军,皇太极已经被本督弄死了!” 王承恩顿时呆住,随即哭丧着脸说道:“那杂家如何向陛下奏禀啊!” 刘衍说道:“公公就如实说:本督要率军入城休整,希望朝廷派出尽一切力量救治军中伤者,并且为我军补充钱粮消耗,就是这些了,公公要是记下了,那就请回吧!” “鲁国公!” 王承恩还要再劝一劝,却见苗绍直接挡在了王承恩的身前,冷声说道:“公公是自己走,还是末将帮公公走?” 王承恩脸色惨白的转身出了营帐,随即一股寒风吹在脸上,顿时将浑身上下的汗水冻透,让王承恩倒吸了一口气,差一点就没喘上来。 待到王承恩出了辕门,坐上马车,在大队的锦衣卫护送下返回北京城的时候,还掀开车帘,看向后面越行越远的亲卫营营垒,苦笑着自言自语道:“这可如何是好,只希望朝中那些东林清流,不要再多事了!” 与此同时,中军大帐内,荀景云眉头紧锁的对刘衍说道:“督臣,此番朝廷的封赏也算重了,其实督臣刚才可以领旨的,城外的条件虽然苦寒,但是咱们在这里也停不了多久,很快就应该返回山东了,为何还要在这个时候与朝廷闹僵?” 苗绍与陈勋对视一眼,二人刚才也只是看刘衍的脸色行事,并不明白其中的用意,此时也看向刘衍。 刘衍说道:“本督接了圣旨,进城一番谢恩后,便要率军返回山东,然后再听从朝中那些东林党人,以及各方昏聩大臣的指挥,率领你们东征西讨。” “这样的局面下,咱们打的战斗越来越多,规模越来越大,战死、伤残的兄弟也越来越多,可是这个天下,却依然继续败坏着,天下的百姓依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刘衍看着苗绍、陈勋、荀景云,说道:“这样的局面下,本督看不到天下重归安定的希望!” 三人的脸色也暗淡了下来。 刘衍随后一字一顿的说道:“所以,此番我决定留下,不走了!” 此话一出,苗绍面露喜色,陈勋喜忧参半,而荀景云则惊呼道:“所以督臣故意与朝廷闹僵,就是要拿一个率军留下的借口?此举太过凶险,督臣三思啊!” 「感谢书友57930677、碧海冰蓝投的月票,东仙在努力码字,好故事正在赶来!」 第四百九十二章 这还了得! 冬季的紫禁城中大风呼啸,站在御书房外面的大汉将军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相比于外面的寒风,御书房内崇祯帝帝的怒吼更让人心寒。 “刘衍是要举兵逼宫吗?” 崇祯帝帝愤怒的将上好的青瓷茶盏摔在地上,一声清脆的碎裂声炸开,吓得王承恩连忙跪下磕头。 “朕还要怎样,他手下主将全都封了总兵、副将,封了那么多伯爵,这份天恩还有谁能获得,刘衍为何还要逼朕!” “陛下!” 王承恩磕头哀求着:“陛下息怒,眼下还是先想办法缓解局势为好,洪阁老那边还等着援兵解围呢,朝廷已经十几天收不到洪阁老的消息了,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崇祯帝帝剧烈的喘息着,怒声说道:“怎么办?难道朕还要请刘衍的大军入城休息!” “陛下,不如只让刘衍军中的伤兵进城,这样刘衍也没有了借口……” 崇祯帝帝咬着牙,说道:“朕岂能朝令夕改?一个兵都不能进城!” 王承恩又是磕头不止:“陛下,此时不可意气用事,刘衍还是忠于朝廷的,不可与之硬着来啊。” “这也算忠心?” 崇祯帝帝怒极而笑,说道:“立即召集内阁、六部、御史台十三衙门乾清宫议事,朕要召集群臣商议对策!” 王承恩心中顿时哀嚎起来,说道:“这个时候,陛下不可将此事扩大化,朝中那些清流是会坏事的!” “难道朕连你也差遣不动了吗?” “仆不敢!” 一个时辰之后,乾清宫。 文武百官齐聚,崇祯帝帝随即将刘衍拒接圣旨,并且要求率领大军进城休整的事情通报群臣,顿时引来满朝文武的声讨。 此时内阁事务由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陈演代管,算是内阁代首辅。 陈演此人在历史上的风评就很不好,陈演为天启二年进士,先是任翰林院编修,崇祯帝即位后升至翰林院掌院,崇祯帝十三年升至礼部右侍郎,协理詹事府。 陈演善于勾结内臣,崇祯帝十三年四月从内侍口中暗中得知次日崇祯帝要问的问题,第二天对答如流,崇祯帝大喜,当即升至礼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进入内阁,从此飞黄腾达,崇祯帝十五年山东平叛有功任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 陈演才质平庸且为人刻薄,为官期间大肆排除异己、公报私仇、欺瞒崇祯帝,作为周延儒死后,除洪承畴外崇祯帝的头号宠臣,陈演无所筹划,屡屡犯错。 在历史上,李自成攻入山西时,崇祯帝及群臣本欲调宁远吴三桂撤守山海关,抵抗李自成.唯独陈演力排众议,导致吴三桂未能成行,之后崇祯帝悔之,急调吴三桂入关,此时大同、宣城已经失陷,作战时机已然失掉了。 陈演也因此事于十七年二月辞职,群臣欲给陈演论罪,陈演对崇祯帝说,我判断失当,罪当死,崇祯帝怒曰:你死有余辜!轰出大殿.首辅由魏藻德接任. 次月,李自成攻入北京,明朝覆亡,陈演被刘宗敏囚禁,陈演因主动交出四万两白银"助饷",被刘宗敏释放.四天后,李自成出京攻打吴三桂,因害怕明朝旧臣趁机在北京作乱,决定杀掉一批明朝旧臣,陈演倾其家产,仅获四天自由便被捉回斩首。 而此时的陈演虽然并没有被崇祯帝赶走,但是在朝中也没有什么作为,反而在大殿上带着一众东林党人开始对刘衍进行声讨,其中又以工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魏藻德最为卖力。 魏藻德是万历十八年秋中举人,而后便开始进入朝堂,虽然也有所建树,但是其为人迂腐、贪财,在大是大非上往往明哲保身。 历史上在李自成步步逼近北京的情况下,崇祯急于筹集军饷,命官员捐款“助饷”,魏藻德为保住其家财,率先表示家无余财,反对崇祯征饷,征饷之事未见其成果便草草了事。 崇祯十七年,在北京城内外交困之时,魏藻德临危受命,成为内阁首辅,李自成兵临城下之时,崇祯问他有何对策,一向口若悬河的他选择了闭口不言,崇祯再问,你只要开口,我立刻下旨照办,魏藻德垂头不答。 三天后北京陷落,崇祯自缢,明朝覆亡。而魏藻德则是躲在家里静静的等待着未来的日子,这个尚未到不惑之年的年轻首辅相信他还有还长的路走,凭借他的才高八斗,口若悬河,李自成的大顺朝一定会爱惜他不世出的才能,东山再起,出将入相。 可惜李自成根本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大顺军入城后,大将刘宗敏即刻抓捕魏藻德等重臣入狱,要求只有一个,跟崇祯当时的要求一样,捐款助饷。 魏藻德在被夹棍夹断十指的威逼下交出白银十数万两,然而刘宗敏绝不相信一个内阁首辅仅有十几万两白银,便继续用刑,魏藻德曾在狱中呼喊,之前没有为主尽忠报效,有今日,悔之晚矣! 在经历了五天五夜的酷刑后,魏藻德因脑裂死于狱中,他的儿子随即被处死。 此时在大殿上,魏藻德慷慨激昂的大声说道:“刘衍虽然有军功在身,但却是人臣,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刘衍怎可威逼君父,此乃大不敬之罪,应立即派北镇抚司锦衣卫出城,将刘衍缉拿,交三法司议罪!” 随后几个御史言官也纷纷附和,甚至在他们的口中,刘衍似乎已经成了比李自成和清军更为可怕的威胁,仿佛此番不将刘衍打压下去,大明就要国将不国了。 陈新甲站在一旁听不下去,反驳道:“我看诸位大人入宫的时候,全都乘坐带有火炉的厚呢暖轿,身上也都穿着华丽的冬衣。可是你们谁在寒冬里穿过冰凉的铁甲?谁在冰天雪地里结阵出战过?刘衍军中数千伤兵此刻就在寒冬野外等待救治、休养,刘衍提出让大军将士进城,虽然态度不对,但是也并不是无理取闹,诸位怎可如此恶语相向!” 陈演笑着说道:“我等都是朝中重臣、国之干城,本兵将我等与刘衍军中的粗鄙武夫相提并论,是不是有些不恰当了?” 陈新甲怒声说道:“陈阁老不要忘了,就是那些粗鄙的武夫击败了数十万清军,才让诸位大人能够在这里款款而谈!” “哼!当兵吃粮,这是他们应该干的,算不得什么功绩。况且,陛下已经有了恩裳,是刘衍拒不奉旨,怪得了谁?” 陈新甲看着陈演和魏藻德等人,气得脸色张红,就连旁边的礼部尚书李日轩、左都御史刘宗周听了他们的话,此时也是微微皱眉,显然觉得陈演和魏藻德的话有些极端了。 不过二人也是东林党人,此时即便心中有些想法,也决不能输阵,便也加入进来,开始对陈新甲发难。 陈新甲身为兵部尚书,就算与刘衍关系再不好,在那些东林党人的认知里,自己与刘衍也是一党的。所以此时陈新甲只能帮着刘衍说话,帮刘衍就是在帮自己。 此刻的陈新甲很有舌战群儒的风范,与陈演、魏藻德、李日轩、刘宗周等人大声争吵,大殿之上乱成了一锅粥。 魏藻德大声叫道:“一个领兵武夫竟然威逼圣上,难道真当我朝中无人?如果陛下答应了刘衍的要求,日后人人效法,这还是大明的朝廷吗?这还了得!” 陈新甲怒声质问:“现在陛下要的是方略,如何解决眼下困局的方略,不是让你们在这里发泄不满、逮谁骂谁!办法在哪,你们谁能想出让刘衍领旨、撤军的办法?想不出实际办法,只知道乱喷一气的,就不要说话了!” 随即李日轩和陈演便带着几个御史言官开始围攻陈新甲,声讨其“言语粗鄙、污秽圣听”、“包庇武夫、有辱斯文”,反正所有人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陈新甲进行各种各样的指责,就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解决问题。 甚至魏藻德还大声说道:“陛下,臣认为应立即断绝刘衍部的钱粮供应,命从朝廷抽到将帅之才接管刘衍部新军各营,然后将刘衍就地收押!” 陈新甲被众人“围攻”,此时已经忙于应付,顾不上魏藻德那边大放厥词,崇祯帝也是沉默不语。 王承恩此时急得心中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食,看着魏藻德那大义凛然的样子,恨不得冲上去,用手中的拂尘将魏藻德给勒死。 “哎呦我的魏大人啊,都什么时候了,就不要说气话了,还是说些实在点的吧!” 王承恩顾不上内官禁忌了,直接大声“警告”魏藻德。 可是魏藻德此时却好像圣贤附体了一般,对王承恩的话根本不予理会,继续大声说道:“即便陛下仁厚,不愿意将刘衍拿下,山东总督一职也不能再由刘衍担任,应从朝中另派得力干臣接管山东军政,将刘衍调往别处,让其与部下兵马分离,削减其势力!” 此话一出,顿时得到了满朝文武的支持,那些东林党人好像打了鸡血一般,纷纷附议。 陈演更是笑着对陈新甲问道:“本兵以为如何?我等这不也提出了一个可行的良言?如此既能消除一个国朝的隐患,又能让刘衍继续为国效力,一举两得,哈哈。” 陈新甲气得几乎吐血,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调集兵力和钱粮,尽快救援洪承畴部,那可是最后一支忠于朝廷的机动兵力了,决不能有任何闪失。 至于刘衍这边,应该尽可能的去安抚,然后让刘衍率部与李自成的大军血拼,这样对朝廷来说才是最优选择。 可是这些东林党人做了什么?正事不干,却总想着对付刘衍,生怕刘衍凭借战功入朝为官,动了东林党人的权柄! 陈新甲知道跟这些人说不出道理,便看向崇祯帝,想从崇祯帝这边入手,尽快劝崇祯帝安抚刘衍。 可是当陈新甲看到崇祯帝的表情时,只觉得天塌地陷了:此时崇祯帝脸上露出了欣然的笑容,正在跟魏藻德“眉目交流”。 紧接着,崇祯帝大手一挥,说道:“暂且退朝,魏爱卿、陈爱卿到御书房等候召见。” 第四百九十三章 寒心 朝会之后,陈演和魏藻德便来到了御书房,此时崇祯帝已经换了一身道袍,非常疲惫的坐在了一张黄花梨的圈椅上。王承恩端来了一杯热茶放在崇祯帝手边,然后便站在了后面。 崇祯帝揉了揉太阳穴,看向陈演和魏藻德,说道:“说说吧,你们有什么办法,能将刘衍调往别处?又有什么样的人选,可以接替刘衍掌管山东新军和驻防军?” 陈演和魏藻德对视一眼,二人想不到刚才在朝中的一番争论之言,却被崇祯帝信以为真,现在真的过来询问具体对策了,二人顿时哑口无言,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 崇祯帝正等着二人的办法,一会儿之后崇祯帝便差异的看了过去,问道:“你们刚才在朝堂上不是还振振有词吗,现在怎么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魏藻德说道:“陛下,此事事关重大,臣与陈阁老也不好独言,是不是再召集群臣商议一下?” 魏藻德的言外之意,就是自己可不想承担这件事的责任,有事还是朝野大议,大家一起扛。 陈演更是点头不说话,直接当起了“沉默者”。 刚才在乾清宫上,崇祯帝听到魏藻德和陈演的话,还觉得与自己的想法颇为契合,认为他们二人一定有不同寻常的见解,既可以平复现在的紧张局面,又可以解决刘衍这个尾大不掉的封疆大吏。 可是现实却让崇祯帝再次失望了,随即将手边的一摞奏折砸了过去,怒吼道:“滚出去!都是无用之臣,朕养你们何用!” 魏藻德和陈演狼狈的退出了御书房,随即二人便结伴朝着宫门走去,一路上还在小声说着什么。 御书房内,崇祯帝双眼赤红的喘着气,心中这股怒火依然没有消散。 王承恩轻声说道:“皇爷,不如让陈新甲去一趟刘衍军中,或是先将赏赐和抚恤的钱粮送过去,也好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明末大军阀 第345节 “朕不需要什么台阶!” 崇祯帝说道:“朕是大明的皇帝,岂能被一个总督挟持!” “陛下!老仆还是觉得刚才在大殿上,陈新甲的一句话说的对: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剿灭李自成、解救洪承畴!只要洪承畴平安回到朝中,陛下便可以用洪承畴去对付刘衍,而不用亲自上阵了。” 崇祯帝思索片刻,说道:“朕要再想想,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平稳的拿掉刘衍山东总督的职务,将其调往别处!” 王承恩此时恨不得将魏藻德、陈演生吞活剥了,这两个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已经败坏的局势越发的不可收拾。 “朕要睡一会儿,朕,乏了!” 此时的崇祯帝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固执的性格、败坏的局势,让崇祯帝感到身心疲惫。 “是。” 王承恩恭恭敬敬的退出了御书房,站在寒风中思前想后,随后叫来了一名心腹小太监,附在其耳边说了一阵,便低声问道:“记下了吗?” “干爹放心,儿子记住了!” “嗯。” 王承恩随即换了语气,用极其严厉的语气说道:“把话带到了,就先回老家带上一年,沿途不要停留,也不要回京,到时候杂家会派人去你老家接你。如果让杂家知道你到了外面乱嚼舌根子,或者到处乱窜,可别怪杂家不念及咱们爷们的父子之情!” 那小太监急忙跪在地上,磕头说道:“哎呀,干爹哪里话,儿子这条命都是干爹的,当真是半点差错都不敢有,否则天打五雷轰!” “嗯,去办差吧!” 王承恩看着急匆匆离开的小太监,又招手将不远处的随行锦衣卫叫到跟前,指着那个小太监说道:“等他办完了差事,送他回老家!” 那锦衣卫眼神中透出一缕杀气,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朝着宫外走去了。 当天晚上,德胜门外,新军亲卫营大营。 “哎呀!刘督臣,别打了,杂家说的都是真话,这等大事,杂家怎敢胡言乱语啊!” 此时被王承恩派出来的小太监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趴在地上站不起来了,脸上、身上满是鲜血。 刘衍眉头紧锁,这个小太监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崇祯帝要免去自己山东总督之职,将自己调往别处,这就等于要拿掉自己这些年以来的一切! 刘衍想不明白,崇祯帝不愿意大军进城还能说得过去,毕竟此时大明各地都不愿意外军进城,更何况的北京城。 但是如今崇祯帝还要仰仗自己率军击败李自成、救出洪承畴,在这个时候要拿掉自己,夺了自己的兵权和根基,这他妈的是什么骚操作?崇祯帝是不是嫌亡国的速度太慢了,想给大明帝国丧钟的敲响提提速? 所以这个自称是王承恩派来的小太监禀报完毕,刘衍第一个反应就是:丫是肯定是李自成派来的奸细,要离间自己与朝廷的关系! 于是便有了苗绍、陈勋、许铭三人暴打小太监的场面,可是三人几乎将那小太监打成残废,小太监也依然没有改口,刘衍便挥了挥手,说道:“给些银子,让他走吧。” “还不快滚!” “是,杂家这就滚!” 那小太监挣扎着起身,狼狈的逃出了大帐,随即苗绍便问道:“督臣,这个太监不能留啊,那是个隐患,不如杀了!” 刘衍说道:“王承恩是个人精,他会善后的,自有人灭口,不用咱们动手。” 陈勋担忧的说道:“督臣,陛下要免去督臣山东总督的职务,这算哪门子事啊!督臣准备怎么办?” 许铭想的更深一层,说道:“是不是督臣不准备返回山东的事情,被陛下看透了?” 其余王越、汪博、张义、荀景云、钱樰、沈拓等人也全都在场,众人对此也非常的担忧。 而刘衍则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崇祯帝虽然也是一个聪明人,但是其性格缺陷太严重了,又太信赖那些东林党人,对于权谋方面并没有高深的造诣。 如果是嘉靖、万历那样几乎是万年老狐狸的存在,刘衍自然会如履薄冰,可是崇祯帝与这两位“先帝”相比,就是一个小白,至少在帝王权术上,根本不是一个层面。 倒不是刘衍看不起崇祯帝,而是现在刘衍只是就事论事,并没表露出任何准备率军驻扎北京的企图,崇祯帝定然是看不出刘衍下一步计划的。 “也许,咱们的陛下是被朝中那些文官灌输了太多的东西,认为武将就应该听令,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反抗,否则就是欺君罔上,就要不惜一切代价打压!” 刘衍苦笑着说道:“陛下是把我当成曹操,甚至是董卓了!” 苗绍不以为意的说道:“我看咱们这位陛下虽然励精图治,可却没有力挽狂澜的能力,结果就是越忙越乱,越勤政国朝败亡的就越快!督臣也不必拘泥于虚名,该干什么就放手去干,反正有咱们十几万将士追随,有何可惧!” 陈勋、许铭、王越等人也是纷纷赞同,就连一向古板的荀景云,此时也是微微点头。 刘衍点了点头,但是心中依然很不舒服,甚至很寒心。自己率领新军将士浴血奋战,可以说已经彻底改变了历史的走向,至少暂时已经解决了满清入关的威胁。 可就算是这样的巨大功劳,崇祯帝依然秉承着自己的一套理论,依然听从朝中那些文官的荒谬论调,将自己与大军将士当成威胁皇权的首要存在,如何不让人寒心? 后世史学家都认为,崇祯帝是最不像亡国之君的亡国之君,他勤政爱民、勤俭节约、痛恨腐败、对外强硬,可以说聚集了一个明君应有的所有属性。 但是崇祯帝也有着固执、刻薄、寡恩的性格,而且最为严重的是,崇祯帝并没有系统学习过如何治理国家,在国政中偏听偏信,将文官,具体点是东林党这样的清流当成忠良,一上来就铲除了魏忠贤,裁撤东厂、西厂,自废耳目、破坏朝局平衡,让东林党一家独大,形成所谓的“众正盈朝”的局面。 也就是这样的局面,让魏忠贤时代还能够维持的辽东局势、西北局势,几乎是瞬间土崩瓦解,让大明进入到辽东大片国土沦丧、西北百万流寇肆虐的境地! 所以此时刘衍非常赞同苗绍的话,崇祯帝有一颗挽救大明的心,却没有挽救大明的能力,所以越忙越乱。 如果此时是承平时节,也许崇祯帝会是一个不错的守成之君,或者是一个碌碌无为的过渡君王。 可是崇祯帝的运气太差了,不但遇到了明末这个大乱世,还遇上了东林党这些奇葩臣子,遇到了满清这个运气爆棚的“捡漏”王,遇到了李自成这个千年难出一个的搅屎棍,遇到了吴三桂这个足以排到历史前三的大汉奸,也真是可悲可叹了! 此时刘衍盯着大帐内铺在桌子上的舆图,终于下定了决心,对苗绍、许铭、陈勋等众人说道:“咱们一路从大盘墩走来,其中的艰辛有多少,大家心中都有数,如今咱们到了最难的关口,将来何去何从,本督现在要做一个决断了!” 苗绍、许铭、陈勋、荀景云等人纷纷抱拳,大声说道:“属下愿随督臣刀山火海,一往无前!” “好!” 刘衍大声说道:“如今大明就好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勇士,非一剂猛药不能救治,而本督与诸位便是这味猛药,咱们在山东推行的新政,便是这味猛药!” “想让大明将这味猛药喝下去,就需要咱们兵行险着,甚至是以身犯险了,不知道诸位可愿助我?” 第四百九十四章 滚出京城 第二天,御书房。 崇祯帝见陈演和魏藻德不堪用,便又将陈新甲诏到了宫中,此时御书房内只有崇祯帝和陈新甲二人,就连王承恩都被支开。 “爱卿,朕意欲先让刘衍退兵,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陈新甲心中叫苦,说道:“陛下,刘衍此番就是跟朝廷赌一口气,想让大军将士入城休整一段时间,以安军心。只要陛下肯松口,只需几天时间,刘衍自然会上表请罪,然后听从朝廷调遣撤军的。” 崇祯帝微微皱眉,说道:“北京城是不会让刘衍进的,刚刚取得战功,便要进京城,是何居心?” “陛下言重了,那刘衍也不会有什么居心的,只是脾气执拗了一些。” 崇祯帝随即拿起一份舆图交给陈新甲,上面已经用朱砂笔画了一个圈。 陈新甲定睛一看,被圈住的地方正是北直隶真定府。 “朕想调刘衍率部前往真定府一带布防,防止李自成所部东进北直隶,也可以从侧翼威胁李自成所部,为洪承畴分担压力,爱卿以为如何?” 陈新甲心中叹息不止,先不说刘衍率部到真定府去,能不能为洪承畴分担压力,就说刘衍这边,人家现在可还受着委屈呢,朝廷对此只字不提,就要征调人家再去卖命,谁会听令? “这个,陛下是不是再想一想,此事要想推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崇祯帝冷声说道:“难道说,如今的朝廷已经到了诏令不出宫的地步了?” 陈新甲急忙从椅子上起身叩拜,说道:“陛下恕罪,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担心刘衍这次依然不会奉旨。” 崇祯帝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道:“那这一次爱卿就辛苦一趟,亲自前往城外刘衍营中,告诉刘衍,两日之内,朝廷就会将赏赐和抚恤钱粮派发到位,让刘衍在五天之内率部前往真定府,等到朝廷后续钱粮足备之后,便率军前往忻州,支援洪承畴部。” 陈新甲说道:“陛下,臣斗胆,还是想让刘衍军中的伤兵入城休养几天,这样一来,刘衍肯定会立即奉旨的。” “不可!” 崇祯帝冷声说道:“能让刘衍继续领军作战,已经是皇恩浩荡了,难道刘衍还有别的奢望不成!” “臣不敢猜测!” “哼!” 崇祯帝猛地一挥手,说道:“这样最好,告退办差去吧。” “是,臣告退。” 陈新甲满怀心事的出了皇宫,坐上了暖轿,随行的仆人问道:“大人,咱们这是打道回府?” “回府?去德胜门!立即派人去兵部调人,护送我去新军大营!” 当陈新甲赶到新军亲卫营中军大帐的时候,已经是这天黄昏时分了,陈新甲看着冷着脸坐在书案后面,正在翻看军中文书的刘衍,笑脸陪着坐了一会儿,却不见有人上茶,心中很是尴尬。 “这,鲁国公啊,你看,陛下已经命兵部和户部筹集钱粮了,是不是先以国事为重,率领大军将士前往真定府布防?” 刘衍抬头瞥了陈新甲一眼,说道:“本兵觉得可能吗?” 陈新甲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这次是朝中那些清流从中作梗,让军中将士又受了委屈,不过毕竟国事大于天,眼下还是救援洪阁老为要啊!” 眼下已经说道十二月底了,以刘衍对于李自成大军的了解,以及朝廷和情报司搜集的洪承畴所部情报,刘衍断定就算自己从延庆州直接冲向忻州,也肯定是来不及了,要知道早在一个月之前,洪承畴部已经断粮,现在还不知道是如何坚持的,所以洪承畴注定坚持不到援军抵达的,他和麾下兵马已经是身陷死地了! 洪承畴所部其余人等还好,洪承畴、吴三桂这些都是历史上的汉奸,唐通也是死不足惜之辈。只是王廷臣、左光先、刘肇基三人有些可惜,毕竟历史上三人都是与清军血战而死的,不管他们三个为人如何,也算是抗击外辱的英雄。 如今刘衍有心无力,根本来不及救援,也只能在心中感叹一番了。 陈新甲看刘衍还是不说话,心中焦急,大声说道:“鲁国公你说话啊,难道真的要行董卓之事,非要率军入城,让天下大乱吗?” 刘衍冷笑着说道:“本督要真想学董卓,本兵以为城中的那些京营兵挡得住吗?本督早就已经率军破城进去了!” 陈新甲讪讪点了点头,颓然的坐在椅子上,问道:“那此事鲁国公想要如何了结?” “本督说了,要率军入城休整!” “难道鲁国公只因为赌一口气,就置国事于不顾吗?” 刘衍思索了片刻,然后说道:“既然有本兵亲自来斡旋,那本督就再吃一次亏吧。” 陈新甲顿时大喜,问道:“如何?” “本督明日撤军,率军在京畿布防,防备李自成东进北直隶,同时派出夜不收朝着忻州方向探查消息,只等大军赏赐、抚恤到位,大军的钱粮补给运来,本督便率军向忻州方向进发。” “不过……” 陈新甲顿时紧张的问道:“不过什么?” 刘衍冷声说道:“本督听闻陛下想要免去我山东总督之职?现在朝中的东林党人肯定是拿不出具体的方略,陛下无从下手,这才暂时作罢,要调本督去真定府一带驻防吧?” 陈新甲惊讶之余,心中也是极度震惊,刘衍不是在京城内有内探,就是对朝政局势了如指掌,能够做出合理的推测。而不管是哪种情况,都说明刘衍不管是能力还是势力,已经足以与朝廷分庭抗礼了! 陈新甲无言以对,只好默然应对。 “既然如此,那本督就要求陛下将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陈演,以及工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魏藻德罢免,并且赶出京城。另外再将总督北直隶军政、钱粮事的权力交给本督。” “什么!” 明末大军阀 第346节 陈新甲大吃一惊,说道:“这是不可能的,这不是成了威逼朝廷了吗?陛下是不会答应的!” 刘衍冷声说道:“不答应就算了,反正如今在陛下与满朝文武的心中,本督已经是曹操、董卓了,也无所谓再干些什么!” 陈新甲叹息一声,说道:“也罢,我这就立即回京禀报,并且极力促成此事!” 刘衍点了点头,随即说道:“还有一件事:本兵回去之后要如实禀报陛下,以现在本督掌握的消息来看,洪阁老外无援兵、内无粮草,已经身陷绝境了,即便本督没有回京,直接从延庆州前往忻州救援,估计也是来不及的,也许忻州失陷的消息已经在来京的路上了,要让陛下心里提前有个准备。” 陈新甲闻言骇然。 御书房内,崇祯帝听完了陈新甲的奏报,脸色惨白的大笑起来,悲愤的说道:“朕这还算是一国之君吗,竟然被刘衍这个武夫如此逼迫!” 陈新甲叹息一声,说道:“造成如今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其实就是朝中的东林党人啊!臣当初曾经极力向陛下举荐刘衍出战李自成部,让洪承畴率领九边精锐固守京城。可是那些东林党人却蛊惑陛下,不能让刘衍再立战功,刻意将其雪藏,推着洪承畴率军去送死,这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啊!” 陈新甲为了让崇祯帝顺利拿下魏藻德、陈演二人,所以言语之间将事情往东林党人的身上推。 崇祯帝闻言脸色也缓和了一些,是啊,这件事情必须要有人出来承担责任,平息事态也必须有人要付出代价,这个人,魏德藻、陈演正合适! “也罢!毕竟此二人曾蛊惑朕罢免刘衍,也算是在这次事态中推波助澜了,将他们二人罢免也好。” 崇祯帝随即语气严厉了起来,说道:“朕今日就降旨,将魏德藻、陈演二人罢免,并且赶出京城。不过刘衍也要知道进退,最晚后天,便要率军前往真定府一带布防。既然刘衍料定洪承畴部已经坚持不到援兵赶到了,那就绝不能让李自成部冲进北直隶来!” “臣,领旨!” 当日,崇祯帝以“诽谤有功将士、谗言当今圣主”的罪名,诏令罢免了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陈演,以及工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魏藻德,并且限二人在一天之内,携带家眷离开京城,返回老家戴罪耕种。 紧接着,崇祯帝又颁布了第二道诏令,将北直隶的军政大权也交给了刘衍,命刘衍总督北直隶、山东两地的军政、钱粮、民政事。 消息一出,朝野哗然,特别是东林党人更是震惊,随即纷纷涌向午门外,不顾寒风凛冽,也要入宫面圣抗议,却被宫门外的侍卫和大汉将军阻拦了下来。 当日入夜时分,大批锦衣卫包围了魏藻德和陈演的府邸,强迫二人收拾行囊离开北京城。 “昭昭日月,昭昭日月啊!” 在魏府内,魏藻德大声疾呼着,慷慨激昂的对一众锦衣卫说道:“本官一心为国,对陛下赤胆忠心,竟然落了一个如此下场,天理何在!难道朝中就没有贤良了,就没人敢与刘贼抗衡了吗?” 领队的锦衣卫百户冷笑着说道:“刘贼?人家可是鲁国公,论官职和爵位,你就算没被罢职,也要称呼人家为上官。再者说了,鲁国公可是斩首清军十几万级,这样的功劳你比得了?” 魏藻德正色说道:“本官乃是文官,治国理政才是正途,武夫之勇何足道哉!” “切!” 锦衣卫百户冷笑着说道:“本官?你现在是农夫一个,陛下让你回乡种地,还给老子在这摆官威?快些收拾,给我滚出北京城!” 魏藻德顿时面如死灰,随即连同二十几个家眷被赶出了府邸,所有的家当都被装在两辆马车上。 “什么?” 看着两辆马车上的木箱子,魏藻德大声说道:“我府中还有大量的财物没装车呢!” 锦衣卫百户冷声说道:“陛下有旨,只给你和陈演留下一些路上盘缠,剩下的财物一并冲抵国库!” 魏藻德顿时眼前一黑,差一点晕倒在地,然后跟一众家眷一起,坐在马车里哭天抹泪,被锦衣卫一路“护送”着从崇文门出了北京城。 就在崇文门外,魏藻德遇到了一样被赶出来的陈演,二人见面之后可谓是抱头痛哭,随即被跟来的锦衣卫百户斥责道:“哭什么苦,出了京城,你们便跟朝廷没有关系了,还不快滚!” 第四百九十五章 杀你如同杀条狗 陈演跟魏藻德一样,也只被允许带出一些随身的行李,至于钱财,只有几十两银子而已,这些便是家中三十多口人的所有盘缠。 此时陈演脸色凄然,对魏藻德说道:“这点银子,如何够用,估计还没出北直隶,我和家中老少就要冻饿而死在路边了!” 魏藻德也是泪眼摩挲,正要感叹一番,却被旁边的锦衣卫百户斥责道:“我说你们二人还有完没完了,以为在这里装一装惨,就能有转机?我还就告诉你们,陛下对你们二人已经非常不满了,能留下你们一条性命,回去就烧香去吧,还待在这里不走,想等死啊!” “再说了,陛下仁慈,还给你们都留下了几十两银子的盘缠,寻常百姓哪家能拿出几十两银子啊?这已经是一笔大财了,你们二位还想着像以前那样锦衣玉食?别想了!” 陈演大声说道:“这位百户说的对,只要能留下性命,咱们就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到时候朝中的众位中正贤良,定然会出手相助的!” 魏藻德重重的点头,随后抱拳说道:“那咱们就此作别,日后一定要书信往来,再图复起之事!” “好!” 魏藻德是北直隶通州人,沿着官道要向北京城东面走。而陈演则是四川成都府井研县人,此去路途遥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 魏藻德与陈演作别之后,便各自乘着车马分开,一个朝南,一个朝东,沿着官道越行越远。 那锦衣卫百户看着两人的车马,冷笑着对身边的部下说道:“这读书人就是麻烦,都落魄成什么样了,还这般啰嗦!” 一个锦衣卫小旗官则是眼神闪烁,随即笑着说道:“大人先回去,小的去给大人打壶酒,回去叫了差,咱们也好喝点去?” “哈哈,这样最好!” 众人离开之后,这个锦衣卫小旗官随即来到城门内的一处杂货铺,对里面的伙计说道:“天王盖地虎。” 那伙计顿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看了看左右,见没有别人,于是说道:“宝塔镇河妖。” “呵呵,原来这位锦衣卫大人也是镇抚司的同僚啊!” 那小旗官点头说道:“快去传递消息:魏藻德和陈演刚刚已经出京,各自返乡去了!” “好!” 那伙计说道:“放心,吴老大已经安排好了,这两个老狗跑不掉的。” 这时有人过来看货,那伙计随即换上了一副笑脸,将一个木雕的盒子递给了锦衣卫小旗官,说道:“呵呵,大人看看这个,雕工很好的,买回去不管是送人还是自用,都很合适!” 锦衣卫小旗官手下木雕盒子,给了钱,便离开了杂货铺,待到没人的地方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赫然是十枚山东银币。小旗官的脸上顿时笑开了花,暗道情报司出手就是阔绰,然后便哼着小曲打酒去了。 与此同时,杂货铺的伙计已经将消息送了出去,城外已经提前准备好的两队人马很快就收到消息,随即一东、一南追赶而去。 北京城东四十里外,魏藻德乘坐在马车中满脸愁容,身边的一妻两妾还在哭哭啼啼的,让魏藻德好不心烦。 “够了!有完没完,都哭了一路,有什么用!” 其妻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也算是风韵犹存,此时哭的双眼红肿,责怪道:“老爷在朝中做个稳当官不行吗,非要去得罪那鲁国公,那是咱们能得罪的人吗?现在可倒好,被圣上当成替罪羊,给赶回家种地了。” “种地有什么不好,我祖上本就是耕读传家!” “那到了现在,是老爷会种地,还是家里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会种地?这一家老小的,连秧苗和杂草都分不清!” “你!” 魏藻德怒声斥责道:“妇人之见!真乃妇人之见!”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魏藻德猝不及防之下,直接仰面倒在了两个小妾的怀里。 “出什么事了,为何停车!” 魏藻德正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泄,直接就掀开车帘下了车,此时后面马车的两个儿子,和一些家眷也都下了车,纷纷朝着前面看去。 只见原本就破旧不堪的官道,此时已经被彻底挖断,一个两仗宽的壕沟阻挡在前面,马车已经过不去了。 魏藻德见状气不打一处来,自从自己出京之后,就没遇到过一件好事! “这是谁干的,朗朗乾坤下,竟然有人挖掘官道,要造反啊!” 话音刚落,众人便看到一队凶神恶煞的马队从前方树林中冲了出来,转眼间就将魏藻德一众包围了起来。 “啊!遇贼了!” “老爷这可如何是好啊。” “我们没钱,求好汉高抬贵手吧。” 魏藻德的一众家眷顿时乱成一团,吵吵闹闹的在官道上大叫起来。 一个骑士上前拔刀就砍,直接将叫得最厉害的魏藻德正妻砍死。 “啊!” 魏藻德大叫起来:“我是朝廷命官,你们这是造反!” “朝廷命官?不是已经被贬官为民,让你回家种地了吗?” “什么!” 魏藻德顿时愣住了,随即惨笑着说道:“难道就不能放我一条生路?” 为首的那个骑士也不再废话,一挥手,马队众人便冲上去,将魏藻德一家全部杀死。 随后一人将一面旗子放在魏藻德的尸体上,上面写着“东林奸臣,祸国殃民”八个大字。 “走!” 马队众人策马离开,片刻之后,寒风中就只剩下魏藻德一家的尸体,以及空荡荡的马车。 同一时间,陈演一家也赶到了良乡,寒风中马车缓缓向前,陈演的心中非常沉重,这一路还不知道要走多久,全家老小只有几十两银子的盘缠,花光了可怎么办? 此时陈演心中后悔,不如向魏藻德借一些银子了,反正他老家在通州,距离很近。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陈演撩开车帘问道:“何事?” “老爷,前面有人拦路,小的这就去看看。” “嗯。” 陈演放下车帘,继续在心中担心自己的前路,可是突然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惨叫,吓得陈演直接一哆嗦,急忙大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请陈大人及家眷下车!” “是谁?” 陈演颤颤巍巍的下了马车,一众家眷也纷纷下车,在寒风中靠拢在一起。 只见前方十几个手持利刃之人挡住了去路,官道两侧和后面也闪出十几人,将陈演一家团团包围了起来。 “这、这郎朗乾坤的,你们想干什么!” 陈演虚张声势的说道:“老夫奉劝你们赶紧离开,免得被人见了报官!” 那拦路的领头之人,是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此时大笑着说道:“哈哈,这里如此偏僻,周围连个人烟都没有,寒风之中只有咱们两拨人而已,谁去告官?” “老夫可是内阁首辅,虽然现在辞官回乡了,可也不是你们这些拦路小贼能动的,你们可不要干傻事,以免惹来诛杀九族之罪!” “内阁首辅?不过是个东林奸贼而已!当初孙承宗也是东林党出身,可是人家却征战沙场、戍边为国,那是何等的英雄,现如今你们这些东林党人,一个个的只知道争权夺利、排挤以及,根本没有半分担当,全都是奸贼!” 那汉子轻蔑的说道:“别说你已经被罢官,就算还是当朝代理的内阁首辅,老子杀你也如同杀一条狗!” 说完,那汉子也不再废话,挥手下令,众人直接上去砍人。 陈演停了这些话,顿时明悟过来,被当面砍了一刀倒在了血泊之中,还依旧奋力吼道:“是陛下,还是刘衍!” 一个汉子又补了一刀,直接将陈演的脑袋砍了下来:“还他妈的废话,我让你废话!” 明末大军阀 第347节 转眼之间,陈演全家被杀,这些汉子也拿出一份“东林奸贼,祸国殃民”的旗子,放在了陈演的尸体上。 “走,回去交差!” 两天之后,陈演、魏藻德全家被杀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崇祯帝闻讯之后大惊失色,这是谁干的? 于是崇祯帝急忙召见了陈新甲,当面直接问道:“陈演、魏藻德的事情你知道不知道!” “臣也是今天一早才知道的。” “是谁干的?是不是刘衍!” 陈新甲下意识的就要否认,可紧接着又愣住了:到底是不是刘衍? 见陈新甲愣住,崇祯帝也明白了过来,心中也涌起了一丝畏惧,说道:“刘衍这是在向朕示威啊!” “陛下,如果真的是刘衍杀的人,那东林党人也不会善罢甘休的,肯定会起来闹事,到时候刚刚平复的局势又会恶化,陛下还应该提前做准备。” “朕做什么准备?” 崇祯帝怒声说道:“难道还要朕去维护刘衍!” 陈新甲苦笑着说道:“陛下,现在维护刘衍,就是在维护大局,毕竟那些东林党人没能力剿灭李自成,也没能力保住京畿的安定,更没能力稳定天下,陛下现在只能依靠刘衍。” 崇祯帝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说道:“朕可以暂时压制东林党人,但是能不能让刘衍立即出兵,将洪承畴救出来?” 陈新甲说道:“臣也想将洪阁老救出来,可是按照时间来推算,刘衍就算率军去了,也来不及了,洪阁老所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断粮,他们支撑不到援兵抵达的。” “那也要去救!” 崇祯帝怒声说道:“立即给刘衍下旨,让他出兵忻州,立刻!” 次日,朝中大议。 朝堂上弹劾刘衍滥杀无辜、残暴无道的奏章堆满了崇祯帝的书案,朝堂上也吵声一片。 但是崇祯帝却一言不发,冷眼看着那些东林党人大吵大闹,最后只是说了一声:“退朝!”便直接离开了大殿,留下满朝文武站在原地错愕不已。 朝议结束后,陈新甲便带着一份命刘衍出兵忻州的诏令出城,朝着新军亲卫营赶去。 第四百九十六章 控制京畿 新军亲卫营中军大帐内,陈新甲看着已经空荡荡的大帐,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装箱,顿时喜上眉梢,对刘衍说道:“鲁国公能够及时出兵,当真是忠心可嘉,即便没能及时救下洪阁老,陛下也为体谅鲁国公的。” 刘衍却说道:“本公可没说要出兵救援忻州啊?” “什么?” 陈新甲疑惑的说道:“可是眼下李自成大军如此猖狂,鲁国公为何不尽早征讨,非要在京畿逗留啊。而且我看鲁国公已经在收拾行囊,营中将士也在拔营,这是要去哪?” 刘衍大笑起来,将一副舆图递给了陈新甲,说道:“本公先走了,本兵直接回城就好。” 陈新甲疑惑的展开舆图,看了一会儿便骇然变色,待到冲出中军大帐追赶刘衍的时候,刘衍已经跨上战马,在大队护卫的陪同下出了辕门。 “鲁国公,万万不可如此啊!” 当日刘衍率领新军、驻防军十余万将士从德胜门外出发,大军兵分几路,朝着北直隶各处赶去。 数日之后,真定府。 陈勋率领新军前营抵达了真定府龙泉关,各部将士开始在关内布防。 张逊、郭铭绪、沈东来三人跟在陈勋的身后,正对着龙泉关内外比比划划。 “总镇,流贼还能从龙泉关这里进入北直隶?” 陈寻看了一眼发问的郭铭绪,说道:“有备无患嘛,郑义不也带着驻防军第二营去了南面的井陉关了吗,鲁国公就是要封堵李自成进入北直隶的所有要道,先稳定朝廷,然后再出兵平乱。” 沈东来点头说道:“还是鲁国公决心大,如果不是顶着朝廷的压力,现在咱们也要跟洪承畴部一样,饿着肚子跟李自成的百万大军死战了。” 陈勋说道:“饿肚子倒是不会,前天山东的补给钱粮不是就已经运到了,还有幕府兵部训练的补充兵员也到了,咱们幕府现在有钱有粮。只是不先稳定朝廷这边,难保那些东林党人不会背地里捅刀子。” 几人点头赞同。 此时新军各营参将已经全部升迁为总兵官,并且封伯爵,驻防军各营都指挥使升迁为副将,其余游击将军也升迁为参将。 按照刘衍上报给兵部核准的名单,陈勋封兖州伯、王越封登州伯、张义封莱州伯、汪博封济南伯、沈拓封东昌伯、苗绍封青州伯、许铭封广平伯、钱樰封顺德伯、荀景云封真定伯、吴国金封河间伯,陈新甲直接报给崇祯帝批准,此时众人已经是伯爵总兵官了。 当然,至于众人开镇的具体地点,暂时还没有确定,毕竟刘衍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稳定朝廷,先一步掌控中枢权柄,其他的事情只能暂时推一推了。 这时左部参将张逊担忧着说道:“将军,现在咱们驻防龙泉关,驻防军第二营在井陉关,新军中营去了保定府倒马关,新军左营去了保定府紫荆关,新军右营去了居庸关,新军后营则直接去了山海关,说是要接管山海关镇防务。” “另外,驻防军第三营和第五营京南丰台,新军亲卫营、骑兵营、炮营去了东面的通州,咱们大军虽然将北直隶各处要地都占据了,可是兵力也分散了,万一李自成的大军直接杀来,如何应对?” 陈勋说道:“放心好了,鲁国公自有理会。现在洪承畴部就是在给咱们争取时间,而李自成歼灭了洪承畴部,也需要时间休整,咱们还有时间。” “是。” “将夜不收派出去,前出五十里探查。” “是。” 又过了几天,山海关南。 王越率领新军后营大军抵达了关城外。 “总镇你看,马科的大纛在城头上,他派人出来了。” 很快,一个游击将军便带着一队家丁,策马来到大军阵前,然后下马行礼。 此人王越也曾见过,当初锦州之战的时候,这个游击将军跟随马科也去过辽东,与王越有过几面之缘。 此时那游击将军满脸笑意的说道:“呵呵,下官见过将军,不知王参将突然率军到访,所为何事?” 王越微微皱眉,直接一鞭子抽在那游击将军的脸上,然后说道:“老子现在是朝廷封的登州伯,总兵官衔,你吓叫什么!” 那游击将军被打得五迷三道的,你生官了我又不知道,旗帜不也没来得及换吗? 只是那游击将军却不敢说什么,只是赔不是说道:“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请登州伯不要怪罪。” 随即王越神情傲慢的说道:“本镇奉鲁国公之令,率军前来接管山海关,同时对山海关镇兵马进行整顿,让马科出来迎接!” 虽然马科是山海关镇的挂印总兵官、北关伯,在官职上比王越这个没挂将军印的总兵官要尊贵一些,但是王越身后却是鲁国公刘衍,是十几万山东精锐大军,让马科出来迎接,那游击将军也不敢说什么,急忙策马赶回去报信了。 王越在关城外等了没多久,就见大队的山海关兵马从关城开出来,然后马科策马出关,来到了王越身边。 “哈哈,王总兵,咱们许久没见,真是想死我了!” 王越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浓,说道:“咱们在这里叙叙旧,先让将士们进城吧,这一路赶来,将士们都快冻透了。” “好,来,让新军兄弟们进城,暖和暖和!” 马科一脸谄媚的与王越说话,言语之间透着巴结,显然是知道京城前些天发生的事情,想要投靠到刘衍这边。 王越则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马科聊着天,二人坐在战马上,虽然寒风阵阵,但是王越却没有进城的意思,让马科心中开始有些犯嘀咕。 “王总兵,咱们进关吧,我让人准备酒宴,咱们先吃喝一阵,等休息好了,再忙活正事不迟。” 马科在刚开始听到王越来意的时候,也是又惊又怒,只是善于投机的马科能够很快真定下来,便决定用积极配合王越的办法,来博得刘衍的赏识。 王越却笑了笑,指着关城那边说道:“不着急,先让将士们进城,咱们一会儿再进。” “呵呵,也好。” 马科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心里暗骂了一声鬼天气,然后问道:“王总兵,不知道现在鲁国公那边如何了,朝廷是不是要征调鲁国公出战李自成啊?” 王越笑着说道:“这些都是朝廷大事,咱们听从调遣就是了,别的也不要多问。” “嘿嘿,是啊,不多问,不多问。” “对了。” 王越忽然将马科拉到身边,此时二人全都下马,在一处避风的地方说话,马科还以为王越有什么大事要说,便笑呵呵的凑了过来。 只听王越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听说之前朝廷征调马总兵与曹变蛟、杨国柱一起救援潼关,可是马总兵摔伤了,没去成,可有此事?” 马科随即一副顿足捶胸的样子,说道:“是啊,真是想不到,我本想着将伤势养好了,便立即率军前去潼关参战,却想不到杨总兵、曹总兵,还有孙督臣没能坚持住,全都为国捐躯了!” “唉!” 马科叹息说道:“我原本还想着伤好之后,率军前往潼关,再当面向孙督臣、杨总兵、曹总兵谢罪,只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王越突然大笑起来,说道:“马总兵别灰心,机会还是有的。” “什么?” 马科愣愣的看向王越,只见王越说道:“鲁国公让我过来接管山海关镇、整顿兵马,此外还有一件事,就是送马总兵上路!” 话音刚落,后面两名新军护卫直接将马科按倒,马科惊叫一声便跪倒在地,周围的家丁也纷纷被围上来的新军后营护卫制服,全部缴了械。 “王总兵,这是干什么!” 马科此时吓得脸色煞白,大声说道:“我是大明山海关镇总兵官,北关伯,你凭什么杀我!” 王越拔出腰刀,比划着在马科脖子上来回挪动,吓得马科浑身颤抖:“诶~诶!王总兵,有话好说,饶我一命,我府中有七十多万两银子,都是你的!” 王越冷声说道:“你到了下面,自己去向孙督臣、曹总兵、杨总兵谢罪吧。” 说完,王越奋力挥刀,马科的人头咚的一声滚落在地,鲜血喷了一地,在寒风中冒气袅袅热气。 王越看了马科的脑袋一眼,嘀咕道:“杀了你,你府中的银子照样是我的!” “总镇,这些人怎么办?” 王越看了看那十几个家丁,说道:“送他们上路,一路上也好陪陪马总兵。” “是!” 随即在一阵惨叫声中,十几个家丁也变成了倒下亡魂。 从这一天开始,王越开始整顿山海关镇兵马,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便裁撤了上万老弱、兵油,然后将剩下能用的兵马集中操练,补充进新军后营之中。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北京城。 这天崇祯帝站在乾清宫前面的广场上,任凭寒风如何吹打,也没有半分动摇,眼神中充满了悲愤。 一旁的王承恩已经跪了许久,此时还在哭喊着,劝崇祯帝赶紧回寝宫休养,不要在寒风中受凉。 “大伴,刘衍为何如此啊?” 刘衍分兵占据北直隶各处要地,拿下了山海关,还杀了山海关镇总兵官马科,吞并了山海关镇的万余兵马,此时这些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北京城,朝野上下为之骇然,这几日每天都有不少京官携带家眷出城逃跑,认为刘衍就是当今董卓,马上就要入城祸乱朝纲了。 这些消息对崇祯帝的打击也非常大,自己这个大明皇帝在刘衍面前,已经没有任何分量,人家根本就不奉旨。 明末大军阀 第348节 期初崇祯帝在接到陈新甲的奏报时,还满心的不相信,认为陈新甲呈上来的那份舆图就是假的,或者是刘衍故意通过陈新甲呈给自己,目的是威胁朝廷,实际上肯定不会这么干。 毕竟这种等同于犯上作乱的事情,刘衍怎么可能真敢做出来? 可是刘衍就真的这么干了,每一处驻兵的位置,就是那份舆图上标注的地方,一处都不差,每一处都像是在抽打崇祯帝的脸。 “陛下!快回寝宫吧,龙体为上啊!” 此时王承恩的额头已经磕得鲜血直流,崇祯帝却说道:“大伴,要是现在洪承畴还在朝中就好了,至少有人可以制衡刘衍,不至于让局势败坏如此!” “也不知道洪承畴现在如何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 兵败忻州 十二月底,忻州城。 此时的忻州城防已经残破不堪,四面城墙到处都是漆黑的痕迹,那是流贼军中火炮造成的伤痕。城头上的箭朵、角楼、女墙更是被摧毁了无数,城外的拒马、陷坑等设施,也几乎被摧毁殆尽。 城中的明军各部更是伤亡惨重,出征前,洪承畴率领密云镇兵马三万人,前屯卫兵马一万两千人,宁远镇兵马三万六千人,援剿总兵官左光先部一万三千人,辽东镇兵马两万人。总计调动大军十一万余人。” 可是到了现在,这十一万多九边精锐还只剩下七万多人,而且军心涣散、粮草断绝日久,城中将士几乎是靠着吃老鼠、杀战马、啃树皮坚持到了现在。 洪承畴担心各镇总兵官暗中降敌,几乎每天睡觉都要睁一只眼睛,长时间下来,洪承畴已经疲惫不堪,如今面容憔悴、瘦弱不堪,与出征前满面红光的样子,已经是判若两人。 “督臣,流贼又送来劝降书了。” 吴三桂拿着一封书信来到知府衙门内,此时的吴三桂也没了往日的英姿飒爽,脸上满是胡子茬,许久没能好好休息,整个人都变得非常的颓废。 “唉!” 洪承畴叹息说道:“刘衍的新军为何还不来援!” 吴三桂默然。 已经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如果当初那封求援信送到了,刘衍一定会有所动作。现在看来,应该是求援信没能送出去,一切都结束了。 “督臣,咱们是不是也要想一想退路了?” 洪承畴顿时瞪向吴三国,厉声说道:“你我身受国恩,岂能做那些无君无父之事!” 吴三桂诺诺退到一边,但是眼神中却依然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洪承畴随即打开了劝降书,只看了一会儿,便吃惊得站了起来,拿着书信的右手也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督臣?” 吴三桂差异的说道:“督臣这是怎么了,李自成在信中说了什么?” 洪承畴脸色煞白,眼神似乎都已经有些涣散,说道:“李自成在信中说,皇太极已经率数十万大军夺取了锦州,祖大寿投降了清军,现在数十万清军已经破关南下,正与刘衍激战于京畿,刘衍即将战败,大明,完了!” “什么!” 吴三桂也被震住了,刘衍麾下兵马有多么强悍,吴三桂与洪承畴都是非常清楚的,可是数十万清军有多强,二人也是知道的,刘衍麾下新军毕竟兵力少,难道真的抵挡不住清军的兵锋? “李自成让咱们投降,然后一起进军北直隶,与清军、刘衍逐鹿北京城下!” 吴三桂纠结了片刻,便直接大声说道:“督臣不可犹豫,流贼不是满清,降之也无妨!” 洪承畴猛地瞪向吴三桂,却迎上了吴三桂一双坚定而又充满野心的眼睛。 片刻之后,洪承畴颓然的坐在椅子上,痛苦的说道:“本督万万想不到,竟然会有今日!” 吴三桂看着痛苦的洪承畴,想要宽慰几句,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而吴三桂自己,则更多的在担心舅舅祖大寿,不知道投降清军之后,祖家会变成什么样子。 突然,一名督标营的游击将军惊慌的冲了进来,大声说道:“启禀督臣,流贼大军攻城了,城北辽东镇总兵官刘肇基派人求援,请督臣将督标营派上去!” 洪承畴看向吴三桂,只见吴三桂咬着牙,说道:“将督标营全部撤回到这里,保护督臣!” “什么?” 看着诧异的游击将军,吴三桂冷声说道:“没听清楚吗?” “是,属下遵命!” 随后吴三桂也派人到外面,将自己麾下宁远镇的两万大军也撤了下来,全部布防在知府衙门周边,造成忻州东面和南面城防兵力空虚。 得知消息的前屯卫总兵官王廷臣破口大骂,想要派人质问吴三桂在干什么,却又收到督标营也撤入城中的消息,顿时凄惨的大笑起来:“哈哈!想不到堂堂洪阁老也要干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随即无数流贼冲上了城头,王廷臣与前屯卫剩余的数千将士被分割包围在东城墙,以及城门附近的街巷内。 “杀贼!” 王廷臣一边怒吼着,一边率部死战不退,在击杀十几个流贼士兵之后,便被大队的流贼甲兵围困在城墙走马道上,被乱刀砍死。 南面,援剿总兵官左光先这边只剩下四千多人,城墙也被流贼彻底突破,漫天的箭雨不断落下,将聚集着明军将士的防守断全部覆盖,大批明军将士惨叫着倒下,却组织不起像样的反击。 此时左光先的左腿已经被流贼兵马砍断,两名家丁推着惨叫不止的左光先向后退却,鲜血从断腿处流出,染红了沿途的城墙,周围还不断传来明军将士死前的惨叫声,让城池内外宛如人间地狱。 忽然,左光先一把抱住旁边的木桩,然后大声吼道:“给老子一刀,你们撤到城内去!” “大帅!” “给老子一刀,送我上路!” 两个家丁大哭不止,含泪送左光先上路,然后却并没有撤退到城内,而是怒吼着冲向了前方大批流贼兵马,随即便被十几杆长枪戳死在城头上。 在西城墙上,唐通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流贼大军,只觉得自己的腿肚子已经抽了筋,城头上不断有流贼士兵登城,虽然密云镇兵马此时还在奋战,将那些冒头、登城的流贼士兵砍死、戳死,但是唐通却非常清楚,忻州城守不住了。 “投降!” 突然,唐通大吼道:“立即投降!” 此时周围的密云镇将士纷纷错愕的看向自己的主将,只见唐通如同疯子一般,拔刀在手,跳上了一处木箱子上,大声说道:“随我投降闯王!” 话音刚落,城外漫天的箭雨袭来,唐通看到周围的部下都惊呼一声,然后慌乱的找掩护,便错愕的回头看去,顿时哀嚎一声。 箭雨落下,城头上死伤一片,唐通直挺挺的躺在城墙上,身上插满了箭矢,左眼和脖子上也各插了一支箭矢,此时已经倒地气绝。 “总镇死了!” 一声嚎叫之后,密云镇一万多兵马全线崩溃,城头上到处都是蜂拥逃向城内的溃兵,大批的流贼兵马从云梯上登城,然后朝着城内冲去,西城陷落! 在北面,苦苦等待援兵的辽东镇总兵官刘肇基也在破口大骂着,此时得知洪承畴竟然调兵回防,刘肇基也像王廷臣一样,猜到了洪承畴准备投降李自成了。 于是刘肇基集结了辽东镇仅剩的两千骑兵,然后下令打开北城门,准备率部冲出去突围。 “老子就算是死,也是大明的辽东镇总兵官,绝不投降流贼!” 随着城门缓缓打开,刘肇基率部冲了出去,两千骑兵策马狂奔,开始还是势如破竹,可是随后便被城外无边无际的流贼人海给挡了下来。 刘肇基向四周望去,只见无数杆长枪从四面八方刺来,将一个个部下捅死,甚至还有不少流贼的饥民、死兵蜂拥而上,任凭战马踩踏在自己身上,也要将马背上的明军将士拽下来,然后拳打脚踢,甚至是活活咬死。 周围到处都是惨叫声,大队骑兵根本充不起来,战马已经被如同“丧尸”一般疯狂的流贼士兵围堵住,甚至不少战马都被惊了,尥蹶子将背上的明军将士掀翻在地,然后被流贼士兵杀死。 刘肇基见状惨笑起来,大吼道:“倘若刘衍在此,岂会兵败垂成!” 随后远处陈永福率领大队骁骑杀来,随手射来一箭,将刘肇基射杀。 一众流贼骁骑纷纷为陈永福叫好,可是陈永福的脸上却没有半分喜色,只是听到了刚才刘肇基的怒吼声,心中五味杂陈,只是有一种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 半个时辰之后,李自成收到禀报,洪承畴、吴三桂率领数万明军投降,忻州陷落。 李自成大喜过望,持续许久的忻州攻防战终于结束了,洪承畴率领的十一万九边精锐,也是大明王朝最后的一支能够调遣的机动兵力,终于被自己歼灭了! 随即李自成率领刘宗敏、李过、李来亨、李定国、陈永福等各营将领,以及李岩、牛金星、宋献策、顾君恩四个军师策马入城,在两千中营骁骑的护卫下,穿过尸山血海的战场,来到了知府衙门,见到了等候在这里的洪承畴与吴三桂。 李自成久闻洪承畴与吴三桂大名,此时见到二人,不免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大笑着说道:“哈哈,孤得二位相助,犹如刘备得孔明啊!” 洪承畴和吴三桂的嘴角都抽了抽,二人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见到李自成,这个祸害了大明多年的巨寇,如今却要向其投降,二人心中很不是滋味。但是此时洪承畴和吴三桂却没有犹豫,纷纷行礼叩拜,却被李自成扶起。 “洪承畴(吴三桂)愿率部归降,请闯大顺王不弃收留。” “哈哈,孤都说了,今后二位便是孤的座上宾,城中将士依然由二位统领,咱们一同逐鹿北京城,如何?” 洪承畴与吴三桂对视一眼,二人纷纷抱拳说道:“某所愿也!” 第四百九十八章 降贼 忻州城北,四座新填的坟茔并排在旷野中,寒风吹过,坟茔前面的招魂幡不断上下飞舞着,仿佛是在诉说着什么。 李自成在李过、李来亨、刘宗敏、田见秀、李定国、李岩等人的簇拥下,站在坟茔前方祭奠了一番。 洪承畴和吴三桂也在人群之中,二人的脸色非常难看,忧伤、悲愤、悔恨等等,各种情绪都交织在一起,让二人非常难受。 那四座坟茔的墓碑上,分别写着王廷臣、唐通、刘肇基、左光先的官职和名号,四人不管以往有什么功与过,现在也变成了一捧黄土,归于天地间。 “洪大人、吴将军,咱们进城吧,还有许多大事要商议呢。” 洪承畴与吴三桂纷纷行礼,二人跟着李自成等人上马、进城,后面大队的流贼骁骑浩浩荡荡的跟随着,簇拥着众人从北门进入了忻州城。 此时的知州衙门已经改成李自成的行宫,随着流贼各营将领纷纷赶到这里,李自成大笑着正式向众人介绍洪承畴与吴三桂。 “我大顺军有李先生、宋先生、牛先生和顾先生四位军师,今日又有洪大人,五位智囊齐聚,可见我大顺必将大兴!” 随即李自成便当众朝着洪承畴行礼,大声说道:“今后军政大事,但请洪先生不吝赐教!” 洪承畴见状心中动容,暗道李自成能够横行天下这么多年,的确是有过人之处的,至少对待人才的手段,就比崇祯帝强不少。 不过洪承畴毕竟是老了读圣贤书,又曾是大明内阁首辅,此时让洪承畴从贼,哪怕已经是事实,心中也难免不舒服,此时只是淡淡一笑,拱手还礼,说道:“能得大王青睐,乃是我洪承畴的福气!” 李自成笑着不以为意,然后便将吴三桂拉起来,说道:“如今城中还有各部明军俘虏三万六千多人,孤有意将这些俘虏进行整编,单独编为一营,交给吴将军统领,以吴将军为新营制将军,营中各部将领,均由吴将军的部将充任,孤绝不插手,如何?” 与洪承畴不同,吴三桂之所以能够在辽东横行,是因为有吴家、祖家做靠山,可是如今辽东已经被满清占据,祖大寿投降满清,吴家上下据说也是死的死、投降的投降,父亲吴镶也跟祖大寿一同降清了,现在的吴三桂就是孤家寡人一个,所以投靠李自成并没有什么顾虑,只要手中的兵力和权柄不少就好。 只见吴三桂抱拳说道:“末将领命,自此愿随大王征战天下!” “哈哈!” 李自成满意的鼓励了吴三桂一番,然后便回到座位上,说道:“忻州之战结束,现在天下形势也大变,我大顺将士也要随之进行整顿。具体的整顿事宜,还是让李先生说说吧。” 李岩起身说道:“大王、诸位将军:就在不久前,明廷山东总督刘衍率领十余万大军出战,与三十多万清军决战于昌平州、延庆州等地,大破鞑虏,斩首十几万,皇太极、豪格、济尔哈朗、阿巴泰、阿济格等一众满清奴酋尽数被杀,残余的清兵狼狈逃出关外,短时间内已经无力难下,所以接下来,明廷必将调集大军征讨我大顺。” 此时洪承畴与吴三桂目瞪口呆,事实与李自成告诉他们的完全不同,李自成骗了自己! 李自成也注意到洪承畴、吴三桂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满含怒火,却也不以为意,依旧认真听着李岩的话。 “所以我大顺将士必须要收拢兵力,对各营主力进行整顿,尽快提高战力、装备兵备,积极应对明廷的征讨。” “现在明军之中,唯一能拿出来与我大顺将士作战的,就是刘衍部,其部兵力之强悍,诸位都是见识过的,所以此番整编,万望诸位将军鼎力配合。” 明末大军阀 第349节 随后李岩便开始宣布详细的整编方略: 流贼各营兵马除了之前的老营、中营、前营、后营、左营、右营、火器营之外,新增设新军左营、新军右营,新军左营由吴三桂率领,新军右营由陈永福率领。 同时各营的具体兵力也做了调整,老营不再只是流贼各部家眷的集中地,而是也调集了不少精锐,老营旗纛为明黄色,将作为李自成的亲卫营而存在,由李自成亲自率领,权将军田见秀统领营中兵马,有骁骑一万、甲兵两万五千,其余流贼家眷四十多万。 中营旗纛为青色,由权将军刘宗敏统领,麾下有制将军贺锦、前果毅将军任继荣、后果毅将军吴汝义,营中统领骁骑两万、甲兵五万、死兵十二万。 左营旗纛为白色,由制将军刘芳亮统领,麾下有左果毅将军马世耀、右威武将军刘汝魁、左威武将军李锦,统领骁骑三万、甲兵五万、死兵八万。 右营旗纛为红色,由制将军袁宗第统领,麾下有右果毅将军刘体纯、副威武将军党守素,统领骁骑三万、甲兵四万、死兵十万。 前营旗纛为黑色,由制将军李来亨统领,麾下有左果毅将军谷可成、谢君友,右果毅将军田虎,营中有骁骑四万、甲兵四万、死兵十三万。 后营旗纛为蓝色,由制将军李过统领,麾下有左果毅将军张能,右果毅将军马重僖、高一功,营中有骁骑五万、甲兵六万、死兵十二万。 火器营旗纛为红色,由制将军李定国统领,麾下只有右果毅将军艾能奇,营中有火铳兵一万人,骑兵一万五千人,炮队装备火炮三百门,另有甲兵两万人。 新军左营和右营的旗纛都是绿色,左营由制将军吴三桂统领,麾下有左果毅将军夏国相、右果毅将军王屏藩,以及从老营调来的营副马宝,此时马宝被任命为右果毅将军,营中三万六千明军俘虏,经整编后,分为一万六千骁骑、两万甲兵,另外再调拨死兵五万。 右营由陈永福统帅,麾下有左果毅将军陈德(陈永福之子),统领骁骑一万、甲兵三万、死兵五万。 其余李岩、牛金星、宋献策、顾君恩等人已经被封为前、后、左、右四大军师,此番洪承畴被李自成定为中军师,与其余四人合称五大军师。 这次整顿,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刘宗敏的中营实力被大大削弱,不但兵力给调出去不少,将领也被调走了几个,刘宗敏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但也并没有说什么。 “此番整顿后,我大顺将士各营将士有一百二十余万众,另有老营家眷四十多万,声势浩大、甲兵齐备,定可一举荡平天下,立万世之功勋!” 李岩说完之后,在座众人纷纷欢呼起来,李自成的脸上也洋溢着兴奋和激动,随即下令各营兵马立即向忻州一带集结,同时从各地调集钱粮、兵甲,各营兵马集结完毕之后,立即在忻州一带开始整编、操练。 这时牛金星说道:“陛下,另外还要让大顺各地的官吏尽快安抚百姓、恢复生产,以便为大顺的百万将士输送钱粮补给。” “嗯,牛先生所言甚是!” 宋献策也不甘示弱,说道:“陛下,还应命各地自行征召辅兵驻守城池,防止江南、四川、山东的明军趁各营主力调动的时候,出兵肆扰。” “说得对,宋先生此言甚合我意!” 这边李自成与众人讨论得热火朝天,那边洪承畴与吴三桂的心中却很不是滋味,自己投降了流贼,原本就是被逼无奈,以为刘衍被清军击败,不如投降同为汉人的李自成,然后继续抗击清军,谁能想到李自成竟然骗了自己? 说了一阵,李自成看了看脸色不对的洪承畴和吴三桂,眼神中闪过一丝寒意,随即见事情商议的差不多了,便说道:“好了,诸位先各自回去,各营将士除了老营之外,全部到城外驻扎,诸位也去调兵、扎营吧。” “是!” 洪承畴与吴三桂对视一眼,二人都是一声叹息,然后便结伴离开了知府衙门。 李岩这边也急匆匆的离开,老营要整顿,妻子红娘子作为老营女将,事情肯定不少,李岩也急着过去帮忙。 李自成看着众人离开的背影,随即派人将牛金星又叫了回来。 此时屋内只有李自成和牛金星二人,李自成便说道:“孤看洪承畴和吴三桂心中不忿,显然是因为蒙骗他们投降之事,牛先生可有计策,让他们二人真心归附?” 牛金星笑着说道:“原来陛下是为此事烦恼,其实要想洪承畴、吴三桂真心投靠,也并不难,只要断了他们的退路就好。” 随即牛金星便拿起旁边的纸笔,写了一份通告,然后说道:“学生将洪承畴、吴三桂投靠大顺军的消息写成通告,陛下可派人四处发放,最好给北直隶各处也送去一些,让明廷上下都知道,如此便断了洪承畴、吴三桂反正的心思,他们二人自然会安心为大顺征战了。” 李自成大笑起来,说道:“好!就这么办,此事就交给牛先生了。” “学生敢不从命。” 两天后,洪承畴正在自己的临时居所看书,忽然看到吴三桂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顿时吓了一跳,赶紧关好门窗,问道:“长伯这是这么了?” 吴三桂怒声说道:“大人不知,那牛金星写了一份通告,将你我投靠流贼的事情跃然纸上,然后派人送到北直隶各处广为张贴了!” 洪承畴听完面露苦涩,说道:“这是李自成在断咱们的退路!” 吴三桂愤怒的一拳捶在桌子上,说道:“如此,咱们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洪承畴抬头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摇了摇头,将原本的话咽了回去,转而说道:“为今之计,长伯可要认真操练兵马,最好能做打造一些盾车、铁皮大盾等物,将来到了战场上与刘衍部作战,这些都是可以抵挡火器的。” 吴三桂说道:“我昨天去找了李岩,从他那里得知了不少延庆州大战的消息。现在就连清军都知道大量装备火器,用火器对阵刘衍部。可是李自成却依然将火器固化在一营之中,其余各营依然还是全员肉搏兵,这是不行的!” 洪承畴想了一下,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流贼大军虽然开始稳固地盘,可是家底太薄了,没有能力大规模打造火器和兵备,只能依靠人数优势作战。长伯只能自己想办法,因地制宜的想办法制衡刘衍部的火器了。” 吴三桂叹息一声,惨然说道:“真是造化弄人,谁能想到咱们竟然会走到这一步?” 第四百九十九章 献计献策 次日,洪承畴冒着寒风小雪出城,来到新军左营,吴三桂闻讯急忙出来迎接。 “呵呵,长伯啊,营中将士整编如何了?” 吴三桂指着周围正在出操的兵马,说道:“营中将士已经整编完毕了,只是兵备和钱粮缺了不少。” “嗯,这也是难免的。” 二人边说边走,来到了中军大帐内,洪承畴说道:“昨晚我又仔细想了想长伯的话,觉得还是很有道理的,所以我想去见一见大顺王,向其献策。想了想,还是先跟长伯通个气为好,以免大顺王再询问你的时候,咱们说的不一致。” 吴三桂稍稍压低了声音,问道:“大人想献什么计策?” 洪承畴说道:“如今的天下,大明已经行将就木,没有什么威胁了,唯一能够阻挡大顺问鼎天下的,也只有刘衍而已。既然你我已经没有了退路,那就陪着李自成一条路走到底,只要李自成能够坐上北京城的金銮殿,那你我也不失为开国功臣。” “只是想要击败刘衍,谈何容易啊,至少以现在大顺军的实力是不行的。” 洪承畴说道:“昨天我也跟李岩、顾君恩谈了谈,从中知道,大顺军各营太过依靠兵力优势了,对于各营兵马的操练、选拔,兵备的武装等,都不是很看重,各营都有自己的操练办法,甚至各营之间的装备都千差万别。所以我准备向大顺王献策:以各营兵马严加操练,并且仿效刘衍的新军,进行正规化整编,并且在各营之中也筹建火器兵,如此才能与刘衍有一战之力。” 吴三桂非常赞同,说道:“大人此议非常好,我一定全力支持。” 洪承畴笑着说道:“那好,我现在就动身去见大顺王,长伯也要提前做好准备。” “是。” 洪承畴乘车来到忻州知府衙门,此时外面的匾额已经更换,换上了一面“大顺行宫”的牌匾。 洪承畴下车进入门房等候,一番通报后,洪承畴便被领到了前院正堂。 “臣拜见陛下!” 洪承畴郑重的叩拜行礼,李自成见状心中欢喜,果然没有了后路,洪承畴态度大变,做起事情来也踏实了很多。 “洪先生不要多礼,坐。” “谢陛下。” 落座之后,李自成笑着问道:“洪先生今日有何指教?” 洪承畴说道:“启禀陛下,此前李先生做的各营整编方略,臣以为还有需要补充之处,特意前来向陛下禀报。” “哦?” 李自成思索了一下,随即命人去请李岩和顾君恩,待到二人匆匆赶到之后,李自成便说道:“好了,请洪先生赐教。” 李岩、顾君恩听闻洪承畴有补充的意见,也很好奇,纷纷看向洪承畴。 洪承畴说道:“陛下,臣以为我大顺军此番整编,是以刘衍部为首敌。刘衍部之所以强悍,一是火器犀利,二是全军披甲、防御十足,三是操练严苛、士卒战力强悍,四是钱粮充足、足兵足饷。” “我大顺将士要想击败刘衍部,就要从这四点入手进行整顿:一,我大顺军各营除了火器营之外,其余各营也营装备一定的火器,最大程度的缩小我军与刘衍部的火力差距。二,各营骁骑、甲兵应全部披甲,如甲胄不足,也应以盾牌为补充。三,各营操练不能各行其是,而是以刘衍部新军为样版,统一实行严苛的操练,骁骑、甲兵如此,各营死兵同样要参加操练,绝不能再像以往那样,以人海战术拼伤亡。四,应将各地城池中的府库、各地商贾、士绅处搜集钱粮,供应各营将士,让百万将士安心操练。” 此时李岩和顾君恩都是不断点头,洪承畴的建议与二人非常契合。而李自成也是面露喜色,洪承畴果然不愧是当过蓟辽总督、大明内阁首辅之人,看问题就是一针见血,直接点明了大顺军与刘衍部的差距所在。 洪承畴说完之后,李岩却想到了一个问题,说道:“洪先生所言句句在理,如果将洪先生的献策推行实施,那我大顺各营兵马的战力,定然会大大提升。只是现在时间上是一个大问题,刘衍会给咱们充足的时间操练兵马、调集钱粮吗?” 顾君恩也提出了另一个问题:“现在我大顺虽然占据了河南、山西、陕西各地,但是北面大同镇还有王朴、李辅明两支兵马威胁着,南面江南各省也有不少明军驻扎,各地百姓困苦不堪,在这个时候大肆搜集钱粮供应大军,我担心会生变啊?” 李自成看向洪承畴,说道:“洪先生有何办法解决?” 洪承畴说道:“李先生所提时间问题不足为虑,因为我大顺将士需要时间整编,刘衍同样需要时间。” “为何?” 李自成、李岩、顾君恩几乎同时发问。 洪承畴说道:“以我对明廷的了解,刘衍率部取得如此巨大的胜利,朝中东林党人肯定会对其进行打压,双方肯定会因为封赏问题僵持不下。再加上明廷财源枯竭,根本没有钱粮供应刘衍部十几万大军出征,所以短时间内,刘衍是不会出兵来攻的。如果陛下还是不放心,可以多派斥候向北直隶、山东各处探查。” “嗯,此事顾先生抓着点,多派各营斥候去探查。” 顾君恩领命。 随后洪承畴继续说道:“此外就是北面的王朴、李辅明两部兵马,此二人都是首鼠两端之辈,臣可以修书一封,让他们二人率部归降,如此则山西全境便具为大顺所有。” “好!” 李自成笑着说道:“如果王朴、李辅明愿意归降,孤就封他们二人为果毅将军,连同其二人兵马一起,划归新军左营,由制将军吴三桂统领。” “是。” 洪承畴说道:“至于各地百姓困苦之事,这是没办法的,只能再让百姓苦一苦,只要我大顺百万雄狮整编操练完毕,击败了刘衍部,便可以为天下百姓赢得至少十年的时间来休养生息,到时候天下百姓也就能喘口气了。” 顾君恩和李岩对洪承畴的见解非常佩服,纷纷向李自成附议。 “既然如此,那各营的操练之法,就由洪先生拟定,尽快在各营推广。” “是。” “各地兵备、火器、钱粮的调运,李先生负责。监视刘衍部动向的事情,顾先生负责。” “是。” 此后流贼各营开始声势浩大的整编、操练,百万流贼大军按照洪承畴编写的操练方略进行训练,李自成也下定了决心,命刘宗敏、李过、李来亨等各营将领严加督促,李自成自己甚至每天都要到各营随即巡视,发现不认真操练、没有按照洪承畴的方略操练的,或者是疏于管理的,全部都要严加惩处,一连十几天的时间,李自成已经因为操练不严的问题,斩杀了四十多人,一时间全军肃然。 洪承畴写了两封亲笔信,然后派人快马送往大同镇,没过几天王朴和李辅明便收到了洪承畴的亲笔信。 “怎么办?” 李辅明面露恐惧的问道:“现在就连洪阁老都投降李自成了,十一万九边精锐一战覆灭,李自成的百万大军随时都会冲进北直隶,大明已经完了,咱们不如也投降了吧?” 王朴咬着牙说道:“前几日你我不是接到朝廷的塘报,刘衍已经被封鲁国公,有刘衍在,难道还挡不住李自成的兵马吗?” “可是派出去的夜不收也传来消息,刘衍现在多半已经与朝廷闹掰了,他的新军封锁了北直隶各处关口,咱们的夜不收都进不去,说不好刘衍是想行废立之事,这天下已经大乱了!” “更何况……” 李辅明神色惨然的说道:“之前你我没有及时率军前往潼关,刘衍与曹变蛟、杨国柱交情深厚,与那孙传庭据说也神交已久,这笔债,刘衍多半会记在你我的身上,塘报上不是写了,马科已经被刘衍派人杀了吗!” 王朴心中一寒,只觉得自己现在是走投无路,随即说道:“也罢,那咱们就投降李自成吧,有洪承畴在,有吴三桂在,咱们也算是一体的,多少还能有个照应。” 李辅明说道:“好,那咱们就给洪承畴回书吧。” 快马南下,当洪承畴拿到了王朴、李辅明的回书后,顿时大笑起来,急忙带着回书来到“行宫”。 “陛下,事情成了!” 李自成看着回书,笑着说道:“好!洪先生出手果然不同凡响,孤就派洪先生带人去接收王朴、李辅明两部。” 明末大军阀 第350节 “臣领命!” 崇祯十六年正月初,洪承畴率领老营一千骁骑来到大同城下,王朴和李辅明带着一众部将出城迎接,随即众人进入城内。 “呵呵,咱们也是老熟人了,都坐吧。” 洪承畴坐在正位上,王朴和李辅明恭敬的坐在下首。 洪承畴看着二人的样子,笑着说道:“二位将军能够及时来投,大顺王非常高兴,已经下令,封王总兵为新军左营左果毅将军,封李总兵为新军左营右果毅将军,二位麾下将士也一并整编进新军左营之中。” “新军左营的制将军便是吴三桂,到时候咱们又能在一起干事情了,一定可以干出一番事业来!” 王朴和李辅明彻底放下心来,纷纷行礼感谢。 次日,洪承畴带着王朴、李辅明,以及二人麾下的一万多明军离开了大同城,赶到忻州与流贼大军汇合。 李自成在城中“行宫”设宴,为王朴、李辅明接风洗尘,随即下令将二人兵马整编进新军左营之中,全部充当营中骁骑和甲兵。 各营将领见又有两个大明总兵官来投,众人心中欢喜,酒宴的气氛也越发的热烈起来。 只有陈永福、陈德父子神情淡然,并没有太高兴。 在进攻忻州的战斗中,陈永福击杀了刘肇基,这可是大功一件,李自成只是赏赐了一些钱财,便再没有什么说法了。这次整编,新军右营也是兵力和将领最少的,分到的兵备也是最少的,明摆着就是李自成在故意打压自己。 “唉!” 只是陈永福明白,自己没有别的选择,只能默默承受这些。 酒过三巡,李自成端起酒杯,大声说道:“明日又有一批钱粮、兵备运到,由李先生负责分发,各营将士要抓紧时间操练,不得敷衍!” “遵命!” 第五百章 无法接受的事实 通州。 大明建立以后,通州领有三河、武清、香河、漷县四县,属北平府。到了永乐元年正月,朝廷以北平为北京,改北平府曰顺天府。此后通州及所领四县均属顺天府。 刘衍率领亲卫营、骑兵营、炮营驻扎在通州城中,这里连通大运河,山东的钱粮可以通过水路运到通州,节省了很多的钱粮消耗。 转眼到了正月中旬,这天吴国金急匆匆的来到城中知州衙门,将一份情报司搜集到的消息递到刘衍的面前。 “督臣,李自成率军攻陷了忻州城,洪承畴、吴三桂投降,刘肇基、唐通、王廷臣、左光先战死!” “此外,王朴和李辅明在不久前也向李自成投降了,据说是洪承畴劝的。” 刘衍猛地瞪大了眼睛,问道:“情报可靠吗?” 吴国金点头说道:“可靠,是探查曹主事王阳带着尖哨进入山西查到的消息。” 如今随着刘衍势力的不断膨胀,情报司也大规模扩充了人手,探查曹还专门组建了十几队精锐的尖哨,专门用于在战场和敌境内探查消息和情报。 刘衍眉头紧锁,心中暗道:洪承畴和吴三桂果然是墙头草,就算自己改变了历史,二人没有像历史上那样投靠满清,却也投靠了李自成。 “王朴、李辅明倒还好说,可是洪承畴和吴三桂都是能人,李自成得到他们二人的辅佐,更加不好对付了。” 吴国金说道:“督臣,按照情报显示,李自成正在整顿大军,有了洪承畴的帮助,流贼各部的战力会提升很快的,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刘衍点头赞同,随后说道:“立即将这个消息送到京城去。” 吴国金诧异的说道:“送到京城?为何?” 刘衍笑着说道:“王朴、李辅明投降流贼,山西全境陷落,大明西北、中原全部被李自成占据,这样的局面,陛下和朝中大臣肯定是坐不住了。用不了多久,陛下就会想办法让咱们出兵围剿李自成,到时候就是机会,就是本督整顿朝堂的机会!” 吴国金顿时双眼冒光,随即领命退下。 两天后,崇祯帝看着刘衍派人送来的情报,难以置信的怒吼道:“洪承畴一定是战死了,一定是死了,他怎会投降流贼,不可能!” 王承恩脸色惨白的站在一旁,洪承畴、吴三桂、王朴、李辅明投降,唐通、左光先、刘肇基、王廷臣战死,十几万九边精锐尽数覆灭,大明已经彻底没有希望了,不是被李自成攻灭,就是被刘衍把持朝政,朝廷已经没有一支忠诚的机动兵力可以调用了! 此时陈新甲的心中也是这么想的,充满了悲凉,耳中听着崇祯帝的怒吼,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任由崇祯帝在前方咆哮着。 发泄了许久,崇祯帝喘着粗气终于坐了下来,说道:“洪承畴为何不能死国?他为什么要投降?” 见崇祯帝冷静了下来,陈新甲才拱手说道:“陛下,是时候与刘衍缓和一下了。” 崇祯帝猛地一拍桌子,怒斥道:“缓和?朕还要怎么缓和!刘衍一直在逼朕,实在不行,就让他来做这张龙椅好了!” “陛下息怒!” 陈新甲苦口婆心的说道:“陛下,这份情报就是刘衍派人送来的,就说明刘衍想要与朝廷勾通。现在北直隶各地关口都被刘衍的兵马占据了,如果刘衍真的有异心,现在他的兵马早就杀进北京城了,怎么还会逗留在通州?” “刘衍就是担心朝中不稳,会重蹈洪承畴的覆辙,所以才会出此下策,想用拥兵挟持朝廷的办法,来稳定大军的后方。” 崇祯帝冷声说道:“这不是权臣是什么?难道还是忠臣!” 陈新甲壮着胆子说道:“陛下,臣说一句犯上的话:如今的时局,也只有权臣才能平定天下,寻常臣子已经没有能力力挽狂澜的!” “力挽狂澜吗?” 崇祯帝苦笑着坐下,说道:“下诏,让刘衍率军征讨李自成叛逆,朝中砸锅卖铁也要筹集钱粮。另外爱卿再辛苦去一趟通州,看看刘衍还有什么要求。” 陈新甲顿时松了一口气,崇祯帝终于妥协了,当即领旨。 此时的内阁已经基本上陷入半瘫痪的状态了,剩下的几个阁臣也没有什么干劲,毕竟大明王朝已经日暮西山,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即便再卖命,又能有什么前程? 陈新甲来到朝房内等候诏令拟好,便准备直接前往通州见刘衍。 可是陈新甲却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一直在朝房内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却等来了一个内官监的小太监。 “呵呵,陈大人还在这里等着呢?不如陈大人先回去吧,等诏令拟好了,杂家再派人去通知,如何?” 陈新甲诧异的问道:“怎么,诏令有什么问题吗?” “阁臣们正在商量诏令的措辞,还请陈大人稍安勿躁,先回去等消息吧。” 陈新甲见状顿足说道:“国家危难如此,诸臣竟然还如此拖沓,大明危矣!” 说吧,陈新甲拂袖而去。 此时在内阁朝房内有几个内阁大臣正在争论着什么,其中一人乃是新任户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蒋德璟,此人善于理财治兵,历史上曾犯颜进谏,惹怒崇祯帝而被罢官,算是眼下朝中少有的实干之臣。 一人是成基命,此时任过渡首辅,比历史上多活了几年。不过其儿子成克巩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汉奸,历史上直接投靠了满清,还出任满清秘书院的大学士,这也成为不少朝臣攻讦成基命的一个痛点。 还有一人是熊明遇,此时任工部尚书,是三人之中脾气最不好的。 三人都是东林党人,在收到崇祯帝的口谕后,便聚在一起商议诏令如何拟定。 熊明遇大声说道:“陛下受辱,臣子当已死谢罪!刘衍纵兵欺压君王,你们却还要草拟这道诏令,难道你们都忘记东林大义了吗?” 蒋德璟说道:“如今的局势下,也只有刘衍部能够击败李自成了,陛下也是没办法。” 成基命说道:“是啊,必须让刘衍尽快率军出击,不能再让李自成的实力再壮大了,这道诏令还是发出去吧。” “不可!” 熊明遇义正言辞的说道:“咱们内阁有驳回陛下诏令的权力,这道诏令就不能发,必须要让刘衍自己回京谢罪,由三法司议罪责罚之后,再命其戴罪立功,率军出战李自成,这是底线,不容商榷!” 成基命苦笑着说道:“先不说能不能让刘衍回京谢罪,光是这一通流程下来,需要多少时间?估计李自成都率军打到北京城下了!” “不可就是不可!” 熊明遇说道:“此事我去找陛下说,一定要让陛下收回成命!” 成基命见熊明遇起身就走,急忙将其拉住,说道:“别冲动,陛下的这道诏令也是一个契机,让朝廷和刘衍能够有所联系。否则眼下刘衍占据北直隶各处要害,却始终拒绝与朝廷联系,这样的局面有多危险,你们都是知道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熊明遇大声说道:“我看你们就是被刘衍的兵威给吓怕了,要是卢象升还活着,一定会率军将刘衍抓回来。如今刘衍这般倒行逆施,不知道卢象升在九泉之下,会作何感想!” 卢象升、陈新甲、孙承宗其实都是东林党人,只是他们三个都冲在力挽狂澜的最前沿,卢象升、孙承宗都为大明征战沙场,陈新甲也为挽救眼下的局势奔走各方,三人的所作所为与大多数的东林党人格格不入,也不被大部分的东林党人所接纳,甚至还处处被排挤。 蒋德璟和成基命对视一眼,二人见劝不住熊明遇,便也只好听之任之了。 御书房内,熊明遇禀报了一番之后,崇祯帝的脸色黑得难看,一旁的王承恩也是诧异不已,不知道这些文官究竟在想些什么,陛下有旨意直接照办就行了,哪里有这么多的事情? “陛下?” 熊明遇见崇祯帝始终一言不发,便试探着叫了一声,却猛地被什么东西砸中了头,定睛一看是几份奏章。 “难道朕的旨意连紫禁城都出不去了吗?” 崇祯帝怒声说道:“朕让内阁拟旨,你们为何不办?为何不办!” 熊明遇大声说道:“臣是一片忠心啊,还请陛下……” 崇祯帝直接大吼道:“立即去拟旨,今日便交给陈新甲送出去,再拖延,你就给朕滚出内阁!” 熊明遇顿时傻眼,随后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内阁朝房内,蒋德璟和成基命见状,自然都知道结果了,二人谁也没说话,只是将刚才熊明遇离开后,二人草拟的诏令递给了熊明遇过目。 熊明遇也没有心情看内容了,只是草草扫了一眼,便点了点头,一个人坐到一边唉声叹气起来。 “这?” 蒋德璟看着成基命说道:“那诏令,这就发出去?” “发出去!” 成基命说道:“立即派人送到陈新甲的手上,剩下的事情就跟咱们没有关系了。” “好。” 直到黄昏时分,陈新甲才拿到诏令,随即便准备车马出城,在寒风中朝着通州赶去。 第五百零一章 条件 “风寒路远,有劳本兵奔波一趟了。” 通州知州衙门内,刘衍热情的将陈新甲迎进屋内,并且命人上茶。 陈新甲见状心中也踏实了不少,随后便拿出了诏令,说道:“咱们也别弄那些宣旨的繁文冗节了,鲁国公直接看诏令吧。” 刘衍笑着接过诏令,却并没有打开,而是直接放在手边的桌子上。 陈新甲见状一愣,说道:“鲁国公这是何意?” 刘衍说道:“这诏令不用看,本督也知道内容是什么,不过是陛下命本督率军平定李自成。” “的确是这样。” 陈新甲说道:“鲁国公有什么异议吗?” 明末大军阀 第351节 “本督自然是没有异议,平定流寇,此乃大明武人的职责,本督自然责无旁贷。只是……” “只是如何?有什么要求,鲁国公便提出来,我赶回去向陛下禀报。只是这军情的确不能再拖了,如果让李自成在中原和西北各省站住脚,再想平定就难如上青天了。” 刘衍说道:“洪承畴为何降贼?不是洪承畴无能,也不是九边精锐不能战,而是朝中有奸佞,朝中那些东林党人每日醉生梦死,哪个家中都是家财万贯,可是却拿不出钱粮供应前方大军,致使洪承畴部十余万将士断粮一月,战不能战、撤不能撤,最终败军投降,这笔账,是不是算一算?” 陈新甲脸色惨白,说道:“鲁国公想如何?” 此时刘衍心中也是感叹,其实东林党在成立之初,也就是东林书院建立的时候,还是非常积极向上的,最初的东林党人针砭时弊,敢于和朝中贪官拼死抗争,是真的能够拿出切实可行的治国方略的。 可是后来随着东林党人陆续进入朝堂为官,陆续吸纳了不少文官入了东林一党,事情就彻底变了。 如今的东林党人排除异己、贪赃枉法、自私自利、荒废国政、党同伐异,已经彻底沦为争权夺利的集团,至于天下百姓的生死、大明帝国的存亡,那些都不是东林党人在乎的,他们只在乎自己家中的银子是否多了,只在乎自己手中的权柄是否更大。 当然,东林党之中也有仁人志士,卢象升、孙承宗、孙传庭,都担得起华夏英烈的称号,还有历史上大明灭亡的时候,那些自杀殉国,或是继续抗清,又或是隐居山林,不愿给异族当奴才的东林党人,也都是值得尊敬的。 即便是眼前的陈新甲,也足以让刘衍对其保持敬意,不管能力是否出众,也不管陈新甲是否贪财,至少在大是大非上面,陈新甲没有亏欠,还能够为了大明和天下而奔波。 可是刘衍知道,像卢象升、孙承宗这样的东林党人,只是凤毛麟角,现在绝大多数的东林党人已经变成了大明的掘墓人,必须要予以清除! 此时陈新甲询问刘衍想怎么办,刘衍长出了一口气,从面前的书桌上拿出一份奏章,然后说道:“本督写了一封弹劾奏章,烦请本兵代为转呈给陛下。” 陈新甲只觉得嘴里发苦,虽然已经猜到了其中内容,但还是抱着一丝希冀,问道:“鲁国公要弹劾谁啊?” “东林党!” 刘衍说道:“本督弹劾东林党官吏祸国殃民,请陛下下诏查办东林党!” “什么!” 陈新甲此时已经有些发狂了,大声说道:“鲁国公难道不知道,我也是出身东林,卢象升也是,颜继祖也是,我们是不是也要被查办!” 刘衍盯着大喊大叫的陈新甲,随手又拿出一份奏章,说道:“这份是本督上奏陛下,力保的东林党出身官吏,本兵、卢督臣、颜巡抚,还有孙阁老、孙传庭等四十七人,都是有功于国的,请陛下区别待之。” 陈新甲接过奏章,将两份奏章拿在手中,然后问道:“鲁国公,你都是提前算计好的,是不是?” 刘衍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好!” 陈新甲叹息一声,说道:“我这就赶回京城!” 陈新甲乘坐马车一路狂奔,当日入夜时分便赶回了北京城,当陈新甲乘车赶到午门外,踉跄下车的时候,浑身都好像是散架了一般,退下一软,差一点就跪倒在地上,幸好被车夫和随从给拉了起来。 “你们在此等候,我要立即进宫!” 陈新甲急忙递上腰牌给守门的大汉将军,然后快步进入宫门内,直奔御书房而去。 “陛下!” 陈新甲看着崇祯帝,只见崇祯帝的眼中充满了错愕、震惊、愤怒等各种情绪,但是这一次却出奇的没有发泄出来,而是静静的坐在龙椅上,许久过后才说道:“这便是刘衍的条件?” “是!” “好算计啊!” 崇祯帝闭上眼睛,好像非常疲惫,用一种飘忽的声音说道:“刘衍肯定会率军迎战李自成的,只是他要在出征之前,将朝中所有不利因素都铲除掉,他这是要在朝中兴大狱啊!” 陈新甲此刻也难以下定决心,说道:“陛下以为此事应该怎么办?” 崇祯帝说道:“虽然满清被重创了,可是大明的半壁江山却丢了,如果刘衍再不出兵,也许用不了多久,朕脚下的北京城也要丢了,难道朕还有别的选择吗?” 陈新甲直接跪在地上,大声说道:“请陛下降旨!” 次日一早,一个如同晴天霹雳的消息传了出来,崇祯帝以“延误国事”、“无所作为”、“才德堪忧”等罪名,将礼部尚书李日轩、左都御史刘宗周等二十三名大臣罢免,全部赶回原籍。 崇祯帝还以“贪赃结党”、“祸乱朝纲”、“暗通贼寇”等罪名,将此时的内阁首辅成基命、工部尚书熊明遇等大小一百一十七名大臣下狱,交三法司论处。 同时,崇祯帝提拔户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蒋德璟为内阁首辅,暂时统领朝中事务,再将刚刚辞官的李待问征召回来,继续出任户部尚书之职。 这一番操作下来,整个北京城都乱了套,朝中大臣都知道,被崇祯帝罢官、下狱的那些官吏,全都是东林党人,这是要重演天启年间打压东林党的事迹了? 从这天开始,北镇抚司的锦衣卫大举出动,开始在城内抓人、抄家,甚至兵部尚书陈新甲亲自带着大批的京营兵丁上街维持秩序,同时还将北京城的四九门全部关闭,全城只许进、不许出,一时间北京城中人心惶惶。 而北镇抚司的诏狱之内,也在短短两、三天的时间内人满为患,一百多朝中大臣,以及众人家中的家眷,满满当当的将诏狱填满,这些锦衣卫开始没日没夜的审问、动刑,忙得不亦乐乎。 而在城中各处,还有大批的兵丁、锦衣卫在查封各处产业,抄没那一百多东林党人的府邸和外宅。 转眼到了第五天,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狱趋于结束,朝中绝大部分的东林党人被“踢出局”,剩下的东林党官吏也都是能够干实事之辈。 到了第五天的傍晚,陈新甲快步来到御书房,见到了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崇祯帝,然后递交了一份奏报。 这几天的时间里,其实王承恩已经几次向崇祯帝禀报外面抄家的情况了,知道从那些东林党人的家中查抄了大量的钱粮,按照那些官吏的俸禄,就算是不吃不喝,他们从夏商周上古三代的时候为官,也积攒不下这么多的钱粮! 可是崇祯帝不相信,崇祯帝是被儒家经典培养起来的,还是信王的时候,身边便都是大儒相随,所以在崇祯帝的价值观里,东林党才是忠臣良将,可是现在有人告诉崇祯帝,这些忠诚良将都是贪官污吏,都是奸佞,所以崇祯帝实在是难以接受。 直到现在,陈新甲将三法司的审结奏章呈了上来,崇祯帝看到奏章中记录的查抄钱粮数额,一百一十七个东林党官吏家中,竟然查抄出白银九百三十多万两,平均每家都有八、九万的赃款。 至于粮食,哪一家的府邸中,都有几个粮仓,在北京城外还有几十个农庄,里面囤积了大量的粮食,这一百一十七家竟然囤积了八十五万余石,平均每家有存粮七千多石,约合一家有八十多万斤的粮食! “该杀!该杀!” 崇祯帝涨红了脸,大声咆哮着,此时没有一丝帝王风范,完全像是一个街头巷尾暴怒的糙汉,正在大声咒骂着。 陈新甲也想不到这些东林党人如此贪财,而且在城中还有三百多处店铺等产业,在城外还有大片的耕地,都是这些东林党人名下的财产,这些都没有核算到查抄的钱粮之中。 崇祯帝怒吼道:“这么多的钱粮,可以操练多少精兵,可以赈济多少百姓!这么多的钱粮,洪承畴的十几万大军何至于兵败忻州,我大明的半壁江山何至于被流贼攻陷!” 崇祯帝不是傻子,相反还非常的聪明,只是没有经过系统的帝王教育,聪明才智并没有转化为权谋和手腕。 此时崇祯帝通过这一百一十七个东林党官吏的倒台,也能够看出来,朝中大臣究竟有多少人是清廉的?他们手中掌握着多少钱粮?恐怕这些大臣的财富加在一起,比整个大明的财富都要多! 此时崇祯帝甚至有一种冲动,将那些贪官全部抄家下狱! “陛下!” 陈新甲说道:“陛下,现在钱粮有了,臣奏请立即从其中划出刘衍部大军所需的军费钱粮。” “准!” 崇祯帝发泄了一通之后,颓然的坐在椅子上,然后说道:“剩下的钱粮全部入国库,并且将那些东林逆党的罪证公诸于世,让朝野上下都知道,看看这些蛀虫是如何趴在天下百姓的身上敲骨吸髓的!” “遵旨!” 陈新甲听到崇祯帝称呼东林党为东林逆党,便知道此时的崇祯帝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开始赞同刘衍的政治认知了,将来东林党在朝中就更没有容身之地了。 “唉!” 陈新甲幽幽一叹,然后便听到崇祯帝问道:“刘衍何时能够集结兵力出征?” “启禀陛下,刘衍已经给兵部上报了大军的集结方略,各营将在十日之内朝着京西紫荆关集结。刘衍率领新军亲卫营、骑兵营、炮营将在三日内从通州出发,经北京城前往紫荆关。” “此外,刘衍还奏请陛下,想率领新军亲卫营、炮营、骑兵营入城,请陛下检阅大军将士,然后率部直接出城前往紫荆关集结。” 崇祯帝顿时松了一口气,刘衍终于同意率军出征了:“准奏!” 第五百零二章 我要做曹操 正月底的北京城依然洋溢着喜庆,新春的气息还挂在城中百姓的脸上,仿佛不久前数十万清军大兵压境的危机,已经是非常久远的传说一般。 正月二十九日,刘衍率领新军亲卫营、骑兵营、炮营抵达东直门外,兵部尚书陈新甲在城门外迎接大军进城。 “呵呵,鲁国公一路劳顿,辛苦!” 陈新甲看着站在寒风中依然挺拔的新军将士,心中的一颗石头也落了下来,只要刘衍肯率军出战李自成,自己这个兵部尚书就算是稳了,眼下朝中东林党官吏被“干掉”绝大部分,朝中许多位置都空缺了出来,内阁也只有蒋德璟一个人在苦苦支撑着,这可是陈新甲入阁,甚至出任内阁首辅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 所以陈新甲见到刘衍格外亲切,一番寒暄之后,便上了马车,随同大军一起从东直门进入北京城内。 随着新军三个营三万多将士浩浩荡荡的开入城内,沿途的百姓纷纷聚集在街道两边围观,顺天府的衙役和京营士兵已经在沿途部署好,正在极力维持着秩序。 刘衍骑在战马上,身旁跟着苗绍和许铭,不时向着沿途的百姓挥手致意,众多百姓更是热情,纷纷朝着新军将士欢呼着。 走了一阵,大军来到前三门大街,从这里便可以通往午门外,按照兵部制定的流程,刘衍将率军从这里转向午门,接受崇祯帝的检阅,然后直接率军从西直门出城,前往紫荆关汇合新军、驻防军其余各营。 陈新甲此时也从车马下来,然后来到刘衍跟前,笑呵呵的说道:“鲁国公就从这里改道吧,从这里到午门,只有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陛下也应该快要动身了,咱们不要耽搁了检阅的时辰。” 刘衍看了看周围聚集的百姓,并没有理会陈新甲,而是对许铭说道:“按计划行事吧,记得不要冲撞了百姓,尽量减少伤亡。” “得令!” 陈新甲看着自顾自下达命令的刘衍,只觉得一股寒意直冲头顶,颤颤巍巍的说道:“鲁国公?你要做什么!” 此时许铭已经策马冲到前方,新军骑兵营大批将士沿着前三门大街四通八达的道路,开始向北京城中各处冲去,沿途的百姓见状还以为这是朝廷的安排,并没有慌张,反而朝着英姿飒爽的骑兵将士大声欢呼着。 刘衍这才看向陈新甲,笑着说道:“本督现在要见陛下,还请本兵前面带路!” 陈新甲咬着牙,怒声说道:“鲁国公当真要行那遗臭万年之事!” 刘衍冷声说道:“本兵不会天真的以为,拿掉了朝中一些东林党官员,大明就能够再现盛世了吧?现在的大明就好比是一个病入膏肓的壮汉,寻常的温补汤药已经没有任何效果,只能以猛药冲之,才能有一线生机!” 陈新甲看着周围正在开往各处的新军骑兵营将士,以及正在朝着城中各处开去的新军亲卫营将士,用一种几乎是恳求的语气说道:“鲁国公千万不要乱来,现在的大明已经承受不起如此动荡了,快去午门接受检阅,然后尽快出城吧,趁着局势还没有失控!” 刘衍盯着陈新甲看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局势,就由本督来掌控吧!” 说完,刘衍便策马向前,同时说道:“让本兵上马,随行!” “是!” 随后陈新甲便被几名新军将士强行上马,跟在大队新军亲卫营将士赶往了午门。 此时沿途的京营士兵也察觉到了不寻常,可是面对战无不胜的新军兵马,面对冲在前面的鲁国公刘衍,以及跟在后面的兵部尚书陈新甲,这些在北京城中习惯了混日子的京营兵将,根本不敢阻拦,反而是继续阻挡沿途的百姓,还在维持秩序。 很快,刘衍率领亲卫营左部、中部抵达了午门外,苗绍策马来到刘衍的身边,说道:“督臣,骑兵营负责夺取北京城各处城门,钱樰率领炮营将士前往城中各处武库和府库了,亲卫营右部也前往京营驻地,以及北镇抚司、五城兵马司等处,各部的夜不收会及时传递消息。” 刘衍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进宫之后,你立即率领亲卫营左部将士控制皇宫各处城门,凡是反抗者,格杀勿论!” “是!” 刘衍在做什么?自然是控制北京城,控制大明朝廷! 在刘衍提出要进城接受检阅的时候,便已经定下了这套计划。而许铭、苗绍、钱樰三人知道消息的时候,都是激动地几乎战栗。 至于荀景云和吴国金二人,刘衍并不是不相信,只是这次行动必须要保证出其不意,他们二人暂时也排不上用场,便被刘衍安排在后面料理大军辎重了。 此时刘衍命人将陈新甲带到身边,说道:“请本兵叫门。” 陈新甲怒声说道:“我绝不与叛逆为伍,想让我叫开宫门,休想!” 刘衍叹息一声,说道:“本兵是想做一个循规蹈矩的忠臣,然后看着大明亡国,再看着天下被李自成搅成白地,最后便宜了关外的满清。还是想跟着本督搏一把,也许可以再创盛世?” 陈新甲此刻犹豫了,不过还是说道:“新军再强,难道还能让你一步登天?” “本督没想过要登天,只是想安定天下,至于皇位上坐的是谁,并不重要。” 明末大军阀 第352节 刘衍冷声说道:“如果本兵帮着叫开宫门,本督自然会跟陛下打成一致,大明还是大明。如果本兵不管,那本督就去调炮营过来,激战之后,那个位子上坐的是谁,本督就不保证了!” 陈新甲瞪大了眼睛,说道:“你的心里只有天下,哪里还有大明!” “大明,也是华夏的大明,如果华夏都亡了,还要大明做什么?” 刘衍沉声说道:“大明驱逐蒙古鞑子,再造华夏,对华夏是有大功的,所以本督希望大明能够起死回生,能够再次盛世降临。可前提是,陛下能够接受本督的新政计划,本督能够掌控朝局,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见陈新甲低头纠结不已,刘衍随即说道:“好了,话已经说透了,既然本兵还是下不了决心,那来人啊,命令炮营即刻赶来助战!” “且慢!” 陈新甲见刘衍竟然敢来真的,当即说道:“我去叫门!” 片刻之后,在陈新甲的怒吼声中,守卫午门的大汉将军和侍卫慌乱了起来,随即便老老实实的打开了宫门,被新军将士缴械安置在了一旁。 “进宫!” 随着刘衍一声令下,亲卫营左部、中部数千将士蜂拥进入皇宫之中,刘衍、许铭、陈新甲策马跟在大队兵马之中,朝着宫内冲去。 此时崇祯帝的銮驾正从御书房赶往午门,忽然听到一阵炮声,崇祯帝惊疑不定的下令停止前进,然后走下了銮驾,朝着传来声音的南面望去。 王承恩也急忙赶到旁边,说道:“陛下,老仆已经派人去询问了,刚才好像是炮声?” 崇祯帝眉头紧锁,说道:“这个时候,刘衍应该已经率军进城了吧?” 王承恩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说道:“陛下的意思是,刘衍他……”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慌张的跑来,在前面一个踉跄直接扑倒在地上,然后手脚并用的爬起来,继续跑向崇祯帝这边。 崇祯帝和王承恩见状脸色瞬间煞白,甚至觉得手脚都是冰凉的,全身的血液几乎快要被冻住。 “陛下!刘衍率军夺城,新军数千兵马已经从午门进宫了!” 崇祯帝闻言顿时眼前一黑,直接昏死过去。 王承恩见状直接一嗓子尖叫:“护驾!回御书房!” 一众太监、侍卫手忙脚乱的将崇祯帝抬上銮驾,然后众人一路狂奔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赶去。 同时,王承恩还不断派人去调集宫中的太监、侍卫,全部朝着御书房的方向集结,准备护驾。 可是当众人护着崇祯帝快要赶到御书房,却被一队骑兵拦住了去路,赫然是新军亲卫营的大队夜不收。 “奉鲁国公军令,我等在此等候陛下銮驾,请陛下暂入御书房休息!” 王承恩仗着胆子挡在了銮驾前面,厉声斥责道:“大胆!陛下的銮驾你们也敢阻拦,不要命了,还不闪开!” 为首一名亲卫营夜不收旗长冷声说道:“再说一遍,请陛下入御书房休息!” 此时崇祯帝已经悠悠转醒,掀起车帘看到外面的大队骑兵,顿时面如死灰,叫住了王承恩,说道:“不要硬来,就去御书房!” “是!” 随后崇祯帝下了銮驾,带着王承恩进入了御书房,大批的随行太监、宫女和侍卫,则被新军夜不收拦住,随即大队新军将士便将御书房封锁了起来。 “督臣!” 此时刘衍正在乾清宫内,看着偌大的宫殿,内中的陈设与后世参观的故宫有许多不同,最大的不同,就是各处的匾额上面,并没有满清那丑陋的蝌蚪文,只有苍劲的汉字。 刘衍回头看去,只见苗绍大步走来,说道:“督臣,皇宫各处宫门已经拿下了,后宫各处也全部封锁了起来。” “死人了吗?” “有一些侍卫动了手,将士们打死了三十多人,各部将士无伤亡。” 刘衍说道:“一定要保证陛下和后宫众人的安全,一个都不能死!” “是!” “刚才本督听到了炮声,派人去问问情况如何了?” 苗绍说道:“钱樰已经派人来通报了:炮营在占据京营驻地的时候,那些京营士兵反抗了,打死了几个炮营将士,钱樰便用火炮轰击营房,直接杀了进去占据了京营驻地。” 刘衍微微皱眉,问道:“死了多少人?” “炮营将士阵亡十三人,受伤二十八人,京营将士死伤五百六十余人。” “从亲卫营右部抽调一哨将士过去支援,将所有京营将士缴械,严加看管。” “是。” “骑兵营有消息了吗?” “有,现在北京城的各处城门已经被骑兵营占据,各处城门已经全部关闭了。” 刘衍终于松了一口气,说道:“走,咱们去御书房,今天本督也做一把曹操,挟天子、令诸侯!” 第五百零三章 请陛下合作 御书房内,崇祯帝脸色铁青的坐在书案后面,王承恩警惕的站在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刘衍,生怕刘衍会突然暴起伤害崇祯帝。 此时刘衍将苗绍和众将士安排在外面,只身一人进入御书房内,看到崇祯帝的脸色,叹息一声,说道:“陛下,臣有事禀奏!” 崇祯帝明白御书房外都是新军兵马,甚至整个皇宫已经在刘衍的控制之下了,所以虽然心中怒火中烧,也依然忍耐着,冷声说道:“鲁国公还需要向朕禀奏什么吗?恐怕连朕的性命,也掌控在鲁国公手中吧!” “陛下言重了,臣从未想过要伤害陛下,臣只是想挽救天下而已。” 砰! 崇祯帝突然一拍桌子,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随即将书桌上的笔墨纸砚,和大摞的奏章全部扫飞出去,怒声说道:“你率军入宫,将朕禁锢在御书房内,不就是要行董卓故事,要祸乱天下吗!救天下?你拿什么救!” 刘衍看着有些癫狂的崇祯帝,并没有生气,毕竟今日这样的事情换做是谁,心中都是难以接受的。 “强军,新政。” 刘衍真诚的说道:“臣准备用这两样救天下,希望陛下能助臣一臂之力!” 崇祯帝怒视刘衍,想要继续发泄心中的怒火,却被王承恩拦了下来。 崇祯帝见王承恩对自己摇头,便坐了下来,而王承恩则上前说道:“鲁国公,之前你已经答应陛下要出兵平定李自成了,为何还要入城生事?只要平定了李自成,以鲁国公的功勋,入朝理政是肯定的,到时候再推行所谓的新政,不也是可以的吗?为何非要弄得君臣离心,非要领军入城啊?” 刘衍看着王承恩,虽然自己对太监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对于王承恩此人而言,刘衍心中还是有几分敬重的,毕竟能够在亡国时分,陪着君王一同赴死,单就这份勇气和情谊,也足以令人钦佩。 “请问王公公,本督之前先是在开封重创李自成,随后锦州大捷也有功勋,而后在延庆州一举击败三十余万清军主力,这等功勋如何?本督入朝理政了吗?非但没有,朝中的东林党还屡屡从中作梗,让陛下与本督几乎反目,用普通的办法,本督如何推行新政!” 王承恩被说得哑口无言,只好叹息一声退到了一旁。 而崇祯帝此时也在想一个问题:如果刘衍真的要谋权篡位,为何不直接杀了自己,反正现在洪承畴已经兵败降敌,大明已经没人能够再阻挡刘衍了,山东、北直隶也尽在刘衍的掌控之下,拿下北京城,杀了自己这个皇帝,对于刘衍来说易如反掌,他为何不做,反而在这里喋喋不休? 此时刘衍看着若有所思的崇祯帝,继续耐心的说道:“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事,陛下应该有所耳闻,臣在山东推行新政以来,不但钱粮收入丰盈,而且百姓也深受其益,不敢说是丰衣足食,至少在大灾之年,山东各府、各州没有出现流民,没有大规模饿死百姓!” “臣麾下十余万新军、驻防军,所需钱粮何止每月数十万,这么多的钱粮,朝廷可从未给过,只是提供了一小部分的粮草而已,军饷都拖欠了许久。但是臣就是靠着新政,硬生生的拉出了一支百战精锐,而山东百姓却并没有被十余万新军、驻防军拖累,生活依然足衣足食!” 崇祯帝此时也趋于平静,听着刘衍的话,陷入了沉思。 “陛下可以试想一下,等到臣剿灭了李自成之后,将山东新政在全国推广,大明将会是何等面貌?到时候朝廷将不再为钱粮发愁,各地的兵马将会战力提升,天下的百姓将会丰衣足食,而关外被满清占据的辽东,将重归大明!” 刘衍此时提高了音量,大声说道:“臣敢保证,只要陛下支持臣暂执权柄,在全国两京一十三省推行新政,十年之内,当可让大明重现盛世景象。而陛下,也可以作为中兴之君,无愧于大明的列祖列宗!” 崇祯帝此刻也有些动容了,自己登基已经十六年了,这十六年是怎么过的,其中的苦楚和心酸只有崇祯帝自己心里清楚。 可以说,身为帝王的这十六年,崇祯帝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每天睁开眼睛,收到的奏折上,写的几乎都是哪里遭了灾,哪里有了叛乱,哪里被流贼攻陷了,清军又从哪里入寇了。 而朝廷,永远都是处于没钱、没粮、没办法的状态,崇祯帝这十六年仿佛就是坐在一口油锅上,备受煎熬,却无法逃离! 此时听到了刘衍的承诺,虽然心中依然对刘衍非常恼怒,但是崇祯帝已经有了一丝期待:“如今天下败坏如此,自己这个皇帝几乎每一天都当做亡国之日来过。让刘衍总理朝政几年,难道局势还能比现在更坏?” 再者,崇祯帝也非常明白,就算自己不同意,恐怕也是于事无补,反而还会让自己性命堪忧。不如先将这份大义给刘衍,换来自己的安全保证,然后坐看刘衍到底想要做什么,能走到哪一步! 崇祯帝缓缓站了起来,王承恩顿时紧张的向前走了两步,却看见崇祯帝摆手,然后就说道:“刘衍,你想要什么,又能向朕保证什么?” 刘衍心中大喜,崇祯帝的性格一向是执拗、多疑,刘衍临来之前还非常担心自己无法说服崇祯帝,甚至会落下一个“弑君”的恶名。 可是此时看崇祯帝的状态,当真让刘衍有些刮目相看了。看来外部环境的极限施压,的确能让一个人突破和成长,此时崇祯帝已经有所成长了,至少知道了取舍和权衡。 “启奏陛下,臣斗胆向陛下讨要内阁首辅之职,并且授予臣改革大明官职之权,以便在击败李自成之后,全面推行新政。” “那朕能得到什么?” “臣可以向陛下保证绝对的安全,同时朝中政务,臣都会向陛下奏报,陛下也有权过问、批驳,当然前提是不影响新政推行。” 崇祯帝皱眉思索了许久,然后说道:“推行新政可以,但是你要向朕保证,不可大开杀戒,不可效仿董卓、司马氏故事!” 崇祯帝心中明白,自己向刘衍索要的任何承诺,其实都没有什么作用,现在刘衍大军掌控了北京城,甚至整个北直隶都已经被刘衍控制,再加上山东全省都已经是刘衍的地盘,现在刘衍已经是整个大明最有权势的人,大明的兴衰存亡其实已经在刘衍的一念之间了。 不过过程还是必须要走的,至少可以让刘衍的心中有些牵绊,也算是崇祯帝能做的最后努力了。 而刘衍心中也曾彷徨过,皇帝谁不想做?可是此时大明虽然日暮西山,但是刘衍也明白,大明在天下人的心中依然还是正统,大明并没有像后世那些所谓的“专家”说的那样,已经人心尽失,不然也不会在满清入关窃夺天下几十、甚是是一、两百年之后,还有人前赴后继的想要反清复明,怕那那些只是招揽人心口号而已,但也足以看出大明这面旗子在民间的分量。 甚至到了后世二十一世纪,华夏子孙依然在怀念大明,怀念大明的铮铮铁骨和往昔荣耀,故国为明这四个字就是最好的诠释。 就连国父孙中~山取得辛亥胜利后,做的第一件事情都是祭奠南京明孝陵,向明太祖禀告华夏光复,那时距离大明可是已经过去了将近三百年啊! 所以,刘衍明白现在自己的最优选择并不是自己当皇帝,而是当霍光。以现在的人心所向,只要大明还有救,自己便用大明这层皮来挽救华夏,除非刘衍可以狠下心来,像李自成那样将百姓当成“炮灰”和“消耗品”,又或者像满清那样,将天下万民都当成奴才,将华夏变成自己的奴隶场。这不是刘衍所希望的,也绝不会这么做。 当然,如果历史的车轮依然不可阻挡,大明终归还是走向灭亡,那也决不能灭在自己的手中,刘衍明白自己只能等到大明亡于他人之手,才能顺理成章的将华夏法统收回来。 于是此时面对崇祯帝的质问,刘衍正色说道:“臣向陛下保证,绝不会如此。同时臣还可以保证一点:臣一定会竭尽全力,还陛下一个强盛的大明!” 待到刘衍从御书房走出来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道诏令,等候在门外许久的苗绍快步迎了上来,说道:“督臣,事情如何了?” 刘衍轻松的长处一口气,说道:“最难的部分已经打通了,陛下答应了!” “太好了!” 苗绍兴奋的说道:“那以后属下就要尊称督臣为阁老了!” 刘衍笑着说道:“称呼不必认真。现在你派人去通知朝中群臣,明日一早,在乾清宫举行朝议!” “是!” 随后苗绍说道:“阁老,我估计明日朝中肯定会有大臣反对的,到时候怎么办?” 刘衍毫不犹豫的说道:“奸臣杀之,忠臣贬之,庸臣罢免之!” 第五百零四章 整顿朝堂(一) 次日清晨,午门外,大批的朝臣聚集在这里,所有人都是胆战心惊,因为此时午门外守卫的,并不是以往的大汉将军和侍卫,而是刘衍手下的新军将士,就连京城内的街道上,也随处可见策马经过巡视的新军铁骑。 明末大军阀 第353节 “刘衍的新军昨天受阅之后,不是出城了吗,为何还在城中?” “你没听到昨天的炮声吗,现在城中各处都是新军兵马,听说校场和京营营垒都被新军占了,死了不少人,这是要变天了!” “什么?那陛下还召集朝议,难道是要宣布什么?” “这朝议可不是陛下召集的,没看通知朝议的都是新军兵卒,多半是刘衍要宣布什么!” 此时每一个朝臣的心中都有着这样一个疑惑,蒋德璟站在人群中,也是眉头不展,还在想着昨晚接到新军一个千总通知的话语:“鲁国公有令:明日早朝,必须到场!” “阁老?” 这时,户部尚书李待问和几个御史言官都凑了过来,众人都以为蒋德璟会知道什么内幕,便过来问道:“这是出什么事了,鲁国公的兵马昨日不是入城受阅吗,为何驻扎在城中不走了,难道是陛下有旨意?” 蒋德璟摇头说道:“诸公不知道内情,我又从何处知晓?” “那这是怎么回事啊!” “对啊,这兵,到底是鲁国公私调进来的,还是陛下有了诏令?” 就在这时,午门缓缓打开,一个太监尖声叫道:“诸臣列队,入宫朝议啦!” 蒋德璟说道:“都别猜了,到了乾清宫内,一切就都明了了!” 随即众人列队,蒋德璟走在最前面,带着文武百官进入午门,朝着乾清宫走去。 当众人进入乾清宫之后,便像以往那样分列两旁,然后静静的等待崇祯帝驾临。 可是等了许久,依然不见崇祯帝到来,反而众人听到大殿外面有大队的兵马调动的声音,那阵阵铁甲的声音是如此刺耳,让满朝文武都心生畏惧。 “出事了!” 蒋德璟和身旁的李待问对视一眼,二人都和大臣们一样回头望去,只见刘衍身披铠甲,在苗绍、许铭的陪同下,大步走进了乾清宫。 在三人的身后,新军亲卫营一哨两百多名将士手持燧发鸟铳,一部分进入大殿,在四周列队警戒起来,还有大部分将士在大殿外面,守住了大殿的各处出入口,将整个乾清宫封锁了起来。 “这、这是要做什么!” “鲁国公这是何意啊,为何带兵上朝?” “这可如何是好啊?” 一时间,大殿之内嗡嗡作响,群臣都六神无主,再加上此时天下时局败坏,所有人的心中都有了一种亡国的既视感。 可是刘衍却并不理会众人的询问,而是走到群臣之首,对蒋德璟微微笑了笑,然后大声说道:“诸位安静,随本公在此等候陛下驾临!” 众人闻言声音小了许多,但依然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 此时苗绍和许铭昂首挺胸的站在刘衍的左右,二人的眼神不断扫过群臣,被盯上的大臣都觉得心头发毛,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 过了一会儿,蒋德璟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刘衍说道:“鲁国公,今日之事,可有什么说法?” “蒋大人别急,一会儿就知道了。” “额,好,好。”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王承恩的高唱:“陛下驾到!” 众人纷纷恭敬的肃立,只有刘衍、苗绍、许铭三人昂首挺胸站在群臣前方。 此时崇祯帝脸色阴沉的从侧殿进入大殿之内,坐到龙椅上之后,便开口说道:“今日朝议,朕有两件事情要与诸位爱卿说起,先说第一件。” 随即崇祯帝看向刘衍,只见刘衍行礼之后,将昨日得到的诏令取出,交给苗绍宣读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鲁国公刘衍忠贞为国、功勋卓著,特命刘衍为内阁首辅,统领朝政,钦此!” 这道诏令非常简短,但是对于群臣来说,却不亚于一场地震,刘衍竟然直接被任命为内阁首辅,而且崇祯帝还特意强调了“统领朝政”四个字。刘衍已经掌控了大明最强的兵力,现在又统领朝政,可谓大权在握,已经是权倾朝野了! 此时群臣都看向了刘衍,而刘衍却目不转睛,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紧接着,崇祯帝又抛出了第二道诏令:“命内阁首辅、鲁国公刘衍总督山东、北直隶、山西、陕西、河南、四川、南直隶军政、钱粮事,总览征剿李自成战事!” 虽然此时长江以北的明军已经基本上覆灭了,只剩下一些散兵游勇,可是崇祯帝却直接将两京五省的军政大权交给了刘衍,基本上将半个大明托付给刘衍了。 此时群臣都在疑惑着:陛下不是跟刘衍几乎反目了吗,为何今日又如此倚重了? 两道诏令公布之后,崇祯帝便看向刘衍,眼神非常复杂,随后说道:“刘阁老,今日朝议就交给爱卿了,朕这段时间太累了,就不在这里主持了。” 接着,崇祯帝对满朝文武大声说道:“今日刘阁老所做的一切决断,朕都会予以追认,还望诸位爱卿鼎力相助。” 说完,崇祯帝便阴沉着脸,在王承恩的陪同下离开了乾清宫大殿。 大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刘衍身上,蒋德璟等心思沉重的大臣此时都有所明悟,现在宫中内外都是刘衍的兵,看来崇祯帝是被迫与刘衍达成了某种协议,甚至是被刘衍所逼迫的! 想到这里,一些御史言官便立即站了出来,开始向刘衍发难。 左都御史侯静德大声斥责刘衍乃是曹操在世,当立即交三法司,以大不敬论罪。 工部尚书李日宣也怒声说道:“鲁国公今日所作所为,乃是窃国之举,诸公当共讨之!” 兵部尚书陈新甲看着侯静德、李日宣这两个“二货”,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博名,当真是不要命了。 可是紧接着,蒋德璟和户部尚书李待问也先后站了出来,纷纷对刘衍进行指责,认为崇祯帝完全是被刘衍拥兵逼迫,这才下了两道诏令。 陈新甲见状喟然长叹,低头不再说话了。 刘衍盯着工部尚书李日宣和左都御史侯静德看了许久,这两个人刘衍还是有印象的,在历史上也不是什么好人,在李自成打进北京城的时候,二人都是直接投降了流贼,随后清军入北京的时候,二人又摇身一变,投靠了满清鞑子。 此时群臣看着刘衍的样子,还以为刘衍肯定会慷慨激昂一番,以彰显自己这个内阁首辅的“合法性”,可是刘衍却让所有人失望了。 只见刘衍对身边的苗绍说道:“将工部尚书李日宣、左都御史侯静德革职、下诏狱,立即派兵将他二人府邸抄没,如查出贪赃证据,便将二人立即斩首示众!” 众人闻言瞠目结舌,这就开始杀人了? 李日宣和侯静德也是不敢相信,按照正常的“流程”,不是应该先争论一番,然后再将二人廷杖打一顿,接着群臣一番求情,刘衍再彰显大度放过二人,由此李日宣和侯静德便博得了美名。 可是刘衍却跳过了这些流程,直接开始下狱抄家了,这算什么? “鲁国公不可,我们都是忠心为国啊!” 李日宣顿时泄了气,侯静德则直接瘫坐在地上。 刘衍显然没有心思与这两个人纠缠下去,一旁的苗绍直接大喝一声:“带下去!” 四名新军将士便将李日宣、侯静德连拉带拽的拖了出去,任凭二人如何求饶,刘衍也是丝毫不为所动。 接着,刘衍看向李待问,说实话,李待问还算是能干些事情的,只不过其为人太过耿直、迂腐,已经不适合新政下的朝廷了。 于是刘衍说道:“将户部尚书李待问革职,遣散回乡。不过鉴于李待问也算勤勉,本督便自掏银子,拿出一百银币作为李待问的返乡盘缠,今日便出城去吧!” 旁边的苗绍又是一挥手,两名新军将士便摘下了李待问的乌纱帽,然后便带着脸色苍白的李待问离开。 而李待问走到大殿门口的时候,想起了什么,回身对着刘衍行了一礼,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此时刘衍看向蒋德璟,说道:“蒋大人虽然攻讦本督,但是这段时间维持朝局,还是有功的,便罚俸半年,继续在内阁中为国效力吧。” 众人见刘衍一番发号施令,将两人下狱,按照李日宣和侯静德的做派,府中肯定会查抄出大量的贪墨钱粮,二人终归是难逃一死。 同时刘衍还责罚了一人、革职了一人,这一番手腕施展出来,朝中大臣都安静了下来。 刘衍见朝中大臣已经被自己镇住,随即说道:“既然诸位臣工都对本督出任内阁首辅没有异议了,那本督便宣布第一道政令:改革朝中官职、调动朝中人事!” “什么!” 群臣再次错愕了起来,蒋德璟难以置信的说道:“刘阁老是不是太心急了,刚刚坐稳内阁首辅的位置,就要对朝中动手了?” 刘衍看着一脸绝望的蒋德璟,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以为刘衍自己要大开杀戒了。 于是刘衍大笑起来,说道:“本督只是准备在全国范围内,推行山东新政而已,所以需要对朝中六部进行改革,对一些官职进行调整而已,并不是要举刀杀人,诸位臣工可不要将本督当成血腥的屠夫!” 众人将信将疑。 “刘阁老此话当真?” 刘衍大声说道:“本督所做的称诺,向来不打折扣!” 蒋德璟和陈新甲等大臣都是互相看了看,眼下也只能听令了,毕竟大殿内外都是新军兵丁,不听令难道还能翻出天去吗? 蒋德璟随即拱手问道:“不知刘阁老准备如何改革官职,又要如何调整朝中人事?” 就在这时,秉笔太监王承恩又从偏殿进入大殿之内,见群臣的脸色都不太顺畅,又不见工部尚书李日宣额左都御史侯静德、户部尚书李待问三人,顿时也瞪大了眼睛。 刘衍问道:“公公去而复返,可是陛下有旨意?” “呵呵,刘阁老不要误会,陛下并没有什么旨意,只是命老仆过来旁听朝议而已。” 刘衍也不以为意,看来之前崇祯帝说自己不会参加这次朝议,不愿意为刘衍在群臣面前坐镇,其实心中还是想知道刘衍准备如何做的。 “既然如此,那公公就自便吧。” 随后刘衍看向蒋德璟,说道:“本督决定对六部进行增设,并且调整各部尚书的人选。” 众人大惊。 第五百零五章 整顿朝堂(二) 刘衍一招手,许铭便拿出了一份文书,这便是刘衍亲自拟定的朝廷改革方略。 随即许铭开始宣读起来,将具体的改革情况告知了群臣。 如今大明朝廷以六部执掌天下权柄,其中户部乃是重中之重,掌管天下钱粮、田亩、户籍、铸银钱等事务。 方略中,将朝廷户部拆分为民政部、财政部、农事部三部分,其实就是将幕府的编制搬到了朝廷中来。 刘衍任命幕府户部部长赵民为朝廷民政部尚书,掌管天下民户与军户的户籍、推行新式教育,不再掌管钱粮和农事。 任命幕府财部部长岳明为朝廷财政部尚书,负责大明各部的预算审核、年终审计、钱庄的管理、银币的推行、钱粮的收缴及调配等。 任命幕府农部部长张耒为朝廷农事部尚书,负责天下民田田亩粮税、军屯管理、开垦荒地、兴修水利等事,同时任命杜峰为农部侍郎,负责屯垦司事务,在全国范围内推广番薯的种植。 蒋德璟、陈新甲、王承恩和满朝大臣见状,都是敢怒不敢言,刘衍为了掌控朝廷,直接将户部一分为三,然后将自己幕府的官吏直接提拔到尚书的位置上,彻底掌控了大明的财税大权,这是要干什么? 可是让众人震惊的还远不止这些,许铭继续宣读着朝政改革方略。 方略中,又将原兵部分解为国防部和装备部:国防部只负责大明各地兵马的征召、操练、新式军校的管理,由幕府兵部部长田辉叙出任国防部尚书。 装备部负责火器督造处、兵甲督造处、灵山卫造船厂三处的管理,负责明军兵备的打造和研发、调拨、储存等,由幕府兵部副部长荀景云为装备部尚书。 另外刘衍还要新增参谋部,由陈新甲出任尚书,幕府参谋李继文、胡宗明,以及原内阁首辅蒋德璟为参谋,并且招募知兵大臣为侍郎,负责制定大明的军事方略,兼管调兵事宜。 如此,刘衍便将大明的军权一分为三,统兵权归国防部,调兵和方略的制定归参谋部,兵备武装归装备部。今后各地总兵官、总督只有带兵的权利,至于装备的供应、方略的审核,这些权力都将收归朝廷,如此可以有效大夫防止拥兵自重的情况发生。 当然这种操作也会造成宋朝那样的结果,那就是军队的战力下降,各个机构之间互相扯皮。 明末大军阀 第354节 不过刘衍也有解决办法,那就是将在明军中大力普及火器,今后的明军将全部参照新军的模式进行整顿,用装备优势和战术优势来抵消制度造成的战力消减。 新增商务部,以幕府商部部长宋公明为尚书,负责经营原幕府各处产业。 刘衍此番将幕府下属的产业全部“上交”朝廷,所有收益划归财部国库,这些产业也摇身一变,全都变成了大明版的“国企”,算是为大明开辟的一个重要财源。 当然,这些钱粮虽然是移交给了朝廷,可是现在这个朝廷却是刘衍掌控的,依然没能超脱刘衍的控制。 随着宋公明成为大明商务部的尚书,原本各处产业的主事也水涨船高,和火器督造处谭晓大、兵甲督造处主事徐乐,以及原幕府各司司丞一样,全部定为侍郎级别,以下火器坊、火药坊、采石场、矿业基地等主管,都是员外郎级别。 新增卫生部,由幕府医部部长鲍学镇为尚书,负责在大明各地建立医馆,发展卫生事业、防治瘟疫,培养医匠、研制随军药品等事务。 同时,刘衍的这份方略还整顿北镇抚司、南镇抚司,将南、北两司合并为军情部,由幕府情报司司丞吴国金出任尚书。 军情部的内部依然保留南北、镇抚司的建制,北镇抚司对外震慑周边部落、国家,南镇抚司对内监视百官,全部都有侦查、审问、抓捕、暗杀等各项职能。 至于幕府,刘衍决议取消幕府政务部,部长王文镇改任吏部尚书,原吏部尚书改任工部尚书。 幕府政务部署理司司丞尚文苑任刑部尚书。 至此,朝廷各部的改革暂时告一段落,礼部、御史台、鸿胪寺等衙门的人事和职能暂时不变。 但是在许铭宣读完方略之后,刘衍却看了看依然陷入震惊中无法自拔的百官,冷声说道:“太祖定下御史言官风闻言事的祖制,本意是好的,就是要让文武百官能够被时刻监视,让百官不能贪赃枉法,让奸臣不能祸国殃民。” “只是时至今日,朝中的御史言官均以语不惊人死不休为己任,根本不管事情的真伪,也不管国事如何,只顾着沽名钓誉,只为自己搏名、只为打击政敌,如此便是乱政!” “所以本公定下规矩:从今以后,御史台十三衙门弹劾朝中大臣、地方文武百官,必须要能够拿出切实的证据,不可风闻言事、不可打击异己、不可扰乱国事,否则必将重处!” 此话一出,朝野震动。 那些御史言官们看向刘衍神色复杂,这些言官原本就没有什么切实的权柄,能够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靠的就是弹劾之权,可是如今这个权力却被刘衍加以限制了,今后朝中大事还有言官的一席之地吗? 此时刘衍看着满朝文武,有人失落,有人激动,有人错愕,有人若有所思,百官百样,大殿之中陷入了不同寻常的沉寂。 “此外,本公还有一道命令:现在朝中除了都察院、五寺之外,共有礼部、吏部、刑部、工部、民政部、财政部、国防部、装备部、参谋部、农事部、卫生部、军情部、商务部,十三部,这十三尚书全部入阁,为内阁大臣,今后大明的军国大事,均由内阁发出,交陛下批红,然后转各部执行。”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大明十三尚书的称呼便流传开来,虽然日后刘衍又对各部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各部的数量也或增或减,但是十三尚书作为一个称呼,也被民间百姓习惯使用,专门作为内阁大臣的代名词。此为后话。 此时大殿上,陈新甲和蒋德璟神色复杂的看着刘衍,二人的结果还算是非常好的,至少在改革后的朝廷中,还占据着一席要地。 可是其余众臣就不一样了,随着六部扩充为十三部,各部的侍郎、员外郎都要大换血,刘衍麾下幕府的大批官吏要进入朝廷为官,原本六部的许多官吏将会被裁撤掉,势必会有很多人对刘衍怀恨在心。 可是刘衍对此也并不在意,古今中外,凡是改革就一定要流血,关键是流谁的血! 刘衍已经做好准备大开杀戒了,只要能够让华夏冲出困境,杀人也是必要的一个过程。 “朝廷的改革就是这样,各部的整顿要在两个月内完成,期间北京城要实行军管,任何人都要以军令为先。” “两个月后,大明两京一十三省的府、州、县都要逐级进行改革,原本的六曹也要改革为十三曹,地方的具体整顿方略,本公会在一个月内下发到各府执行!” 众人再次被刘衍的举措震惊了,蒋德璟忍不住站出来说道:“阁老,兹事体大,是不是现在北直隶、山东两地执行,看成果如何,然后再推广到全国?” 刘衍斩钉截铁的说道:“就是因为兹事体大,本公才要直接全国推行。本公也不怕诸位知道,这套新政要抑制土地兼并、追回被侵占的军屯耕地、要限制豪强劣绅、要禁止官员经商买地、要重视工商发展、要裁撤军官家丁、要整顿天下卫所兵马、要限制将领拥兵自重等等,每一项都会引发动荡,每一项都会引来尸山血海!” “所以新政必须全国同时推广,不能缓慢推行,否则那些阻挡新政之人,便会有时间做出应对,阻挠新政的推行!” 听了刘衍的话,蒋德璟、陈新甲和满朝文武都被吓住了,刘衍这是要与全天下的乡绅、豪强、官吏为敌,他是要找死吗? 可是当众人看到大殿上虎视眈眈的新军将士,想到刘衍战无不胜的战绩,想到已经被新政打造得铁桶一般的山东,所有人都知道,刘衍绝不是在找死,也许刘衍真的有能力将这个新政推行下去。 即便新政改革失败了,刘衍也还有山东这个退路,这便是刘衍的底气所在! 刘衍见蒋德璟不再说话,陈新甲也沉默不语,朝中再无反对之声,至少明面上是没有了,于是便说道:“今日朝议到此结束,诸位等候与幕府各部对接改革之事吧,散了!” 满朝文武心事重重的离开了大殿,陈新甲和蒋德璟看了看刘衍,也是满腹心事的离开了。 王承恩此时走到刘衍跟前,担忧的说道:“阁老,这样真的可行吗?杂家这心里怎么一直通通的跳,就是不踏实啊,这新政再好,可是怎么看也是祸乱根由啊!” “祸乱?” 刘衍冷声说道:“新政推行之下,肯定会有祸乱的,公公就将那些祸乱之人,当成大明涅槃重生的祭品好了!” 王承恩惶恐不已,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大殿。 与此同时,辽东盛京西面八十里外的沙岭墩,多尔衮、多铎、代善率领满清残部将近七万大军抵达这里,在寒风中安营扎寨。 在沙岭墩的墩台上,多尔衮、多铎、代善三人望着东面的旷野,目光所及之外就是盛京,是大清的国都所在,也是三人最终的目的地。 “睿亲王,我安排的后面的斥候送来的消息,陛下全军覆没了,肃亲王、安平贝勒、郑亲王、饶余贝勒、武英郡王全都战死了,还有蒙古两黄、两蓝旗、外藩蒙古各部,以及汉军各旗,全都完了!” 多尔衮静静听着代善的禀报,脸色也越发的难看起来,旁边的多铎更是脸色惨白,这一战败得太惨了。 代善忽然看向多尔衮,问道:“睿亲王,咱们这样做,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多尔衮猛地瞪向代善,面目狰狞的说道:“我比皇太极更了解刘衍,自从刘衍出现之后,战争已经不同以往了,我大清满蒙铁骑再无用武之地,唯有向刘衍一样操练新军,才是我大清唯一的出路!难道礼亲王认为,我率部撤军,将陛下他们丢给刘衍,当真是为了争夺皇位?不!皇位我甚至都可以放弃,我要的是大清的变革,要的是大清能够入主中原!而这些,只有我能做到,所以皇太极,必须得死!” 「感谢书友树苗天下飞捧场,东仙在努力码字,为大家奉献更精彩的故事」 第五百零六章 盛京事变 二月初三,盛京城。 自从天命十年(1625年)野猪皮努尔哈赤把都城从辽阳迁到沈阳中卫,并在沈阳着手修建皇宫开始,沈阳迎来了历史性转折,从一个军事卫所,一跃成为盛京皇城。后来到了天聪八年(1634年),皇太极尊沈阳为“盛京”。 当年努尔哈赤在盛京城内修建了议政之所——大政殿和十王亭,在中轴线北侧依照女真族建筑模式建设一个“居住之宫”,便是罕王宫。 而后天聪元年至天聪五年,皇太极下令续建了由大清门、崇政殿、凤凰楼、清宁宫、麟趾宫、关雎宫、衍庆宫、永福宫等组成的大内宫阙。 同时皇太极还下令修建了盛京八门,八旗军各守一门,城市通道由明卫所时期的十字街变为井字街。此时盛京城内除皇宫外,还有汗王宫、十一座王府、六部衙门、庙宇等。 四条道路将满清皇宫围在中间,与四条道路相对应的就是八个进出城的城门,即“八门对八街”。 此时在盛京西面的怀远门外,多尔衮、多铎、代善率领的满州两白旗、正红旗,以及蒙古两红旗、两白旗将近七万大军抵达城下,城中留守的老弱兵丁虽然不见皇太极的銮驾,也没有见到皇太极的诏令,但是面对多尔衮的兵威,还是乖乖的打开了城门。 数万大军随即入城,多尔衮命多铎立即掌控城中防务,盛京从即刻起开始戒严,多铎随即率领满州两白旗兵马前往各处城门和要处守卫。 多尔衮与代善、正红旗固山额真恩格图、镶红旗固山额真布颜代、正白旗固山额真伊拜、镶白旗固山额真苏纳随即率军前往大内,大队兵马驻扎在宫外,多尔衮、代善和蒙古两红旗、两白旗固山额真一起,率领数百甲兵进入宫中,随即封锁了崇政殿。 “立即召集文武百官在此议事!” 多尔衮抑制住心中的喜悦和激动,随后说道:“另外将庄妃和福临带来!” 大玉儿本名博尔济吉特·布木布代,蒙古科尔沁部人,也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孝庄文皇后。 此时代善闻言不禁微微变色,想要说什么,但还是叹息一声,派人去办差了。 没过多久,庄妃大玉儿带着福临先一步抵达了崇政殿,看着满脸沧桑的多尔衮和代善,沿途见到了正红旗和正白旗的兵马,却不见皇太极、豪格等人的身影,心中便已经明白了八、九分,心中顿时涌起了悲凉和恐惧来。 多尔衮见状只是命人取来软墩,让大玉儿和小福临坐下,继续等候朝中大臣。 过了没多久,议政大臣劳萨、汉军镶红旗一等参将金砺、内大臣塔瞻、刑部丞政索海、议政大臣英额尔代、都察院丞政张存仁、吏部丞政高鸿中、内大臣图尔格、兵部丞政叶克书、三等昂邦章京图赖等人纷纷赶到,这些人已经是满清留守在盛京的所有主要大臣了。 此番入关一战,皇太极还带走了大量的文武官员,用于辅佐自己处理军中事务,可是战败之后,多尔衮将这些大臣全部抛弃在乱军之中,让这些皇太极的心腹大臣死的死、被俘的被俘,朝中大臣也为之一空。 众人此时从城中随处可见的两白旗、正红旗警戒兵马,已经猜出一二来,现在看到只有多尔衮、代善和几个蒙古各旗的固山额真在场,并不见皇太极,心中更是不安。 多尔衮见众人已经到齐,便下令封锁崇政殿,说道:“本王率领大军突然返回盛京,诸位一定惊疑不定,在担心前线战事如何了。” 多尔衮看了大玉儿一眼,眼神中透着一丝温情,随后继续说道:“陛下率军在昌平州、延庆州与刘衍部十余万精锐决战,但是因为陛下指挥失措,致使我大清三十余万将士一战而溃,除了本王与豫亲王、礼亲王和诸位蒙古固山额真抢出来的兵马外,大军主力尽数覆灭,陛下与肃亲王、郑亲王等一众旗主、王公大臣全部战死!” 话音刚落,大殿之上鸦雀无声,突然大玉儿惨叫一声扑倒在地,身边的福临也不知所措的开始大哭起来。 此时议政大臣英额尔代怒声说道:“不可能!我大清举倾国之兵三十余万,就算战败,也绝不会如此惨烈,我要求朝野大议,对撤回来的兵将进行质询!” 多尔衮冷声说道:“质询?你要质询谁?本王,还是礼亲王,还是浴血奋战,千里步行回来的各旗勇士!” 被多尔衮一番怒怼,英额尔代顿时冷静了下来,随即便想到了一个问题:为何在城中见到的兵马,都是满州两白旗、正红旗的兵丁,两黄旗和两蓝旗、镶红旗的兵马都去哪了,就算是溃败了,也不至于一个兵卒都见不到吧! 这个问题其余众人也都想到了,一瞬间,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出现在众人的脑海里:这场大败,是不是因为多尔衮造成的? 只是现在盛京已经尽在多尔衮的掌控之下,此时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多尔衮见众人很是配合,便说道:“我大清突遭劫难,刘衍所部大军随时都可能出关杀来,大清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必须要另立新君,尽快重建八旗勇士!”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对答。 就在这时,多铎身披铠甲大步走进了崇政殿,身后又跟着大批的满州镶白旗甲兵。 只见多铎拔出战刀,对着一众大臣怒声说道:“睿亲王战功卓著,在数十万大军溃败的时候,救出了数旗勇士,阻断了刘衍率领的追兵,为大清留下了一丝元气。本王在此提议,由睿亲王登基为帝,诸位可有反对!” 此时都察院丞政张存仁站出来说道:“豫亲王此议不妥,先皇虽然已经战死,但尚有皇子福临,我大清绝对不能行兄终弟及之策,此乃取乱之法也!” 话音刚落,多铎直接一刀将张存仁砍死,直到倒下的那一刻,张存仁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多铎会当着群臣的面杀自己。 多铎用护臂擦了擦战刀上的血迹,冷声说道:“一个汉狗奴才,竟然也敢妄议大清皇位,该死!” 有了张存仁的“牺牲”,其余众人不敢反对,纷纷领命赞同。 随后在多铎和代善的带领下,多尔衮在崇政殿中接受了群臣的叩拜。一旁的大玉儿看着这一切,心中有说不尽的恨意,只是看着身边的福临,此时一声都不敢出,生怕会引来多尔衮的杀意。 随后多尔衮说道:“诸位暂且各司其职,等到盛京内外稳定之后,朕再举行登基大殿,然后再与诸位臣工商议振兴大清之策。” “奴才领旨!” 用张存仁一条命,暂时压住了群臣,多尔衮和多铎的心中暂时踏实了不少,随即便看向了大殿中的大玉儿和福临。 满人的嫁娶习俗与其他胡人相同,视女人为财物。父死,儿子可以接纳除了生母之外,父亲的所有女人。兄长死去,弟弟也可以瓜分兄长的所有女人。 此时大清虽然在皇太极的努力下,很大程度摒弃了之前的种种陋习,有了一定的礼义廉耻,但是骨子里的东西,是轻易杜绝不了的。 不管是多尔衮还是多铎,此时都对大玉儿垂涎三尺。 一旁的代善见状,心中很不舒服,便拉住多尔衮到一旁,低声说道:“陛下如今大权在握,应将精力放在朝政和军政上,这大玉儿不如就让她给先帝殉葬好了。” 多尔衮瞪了代善一眼,说道:“不可!” 代善微微一叹,然后说道:“这大玉儿如何处置,奴才就不多言了。只是恳请陛下能够绕过福临等皇子,毕竟都是先帝的血脉,他们还小,构不成威胁的。” 多尔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着说道:“这是自然,朕答应了!” 随后多尔衮命代善带人将永福宫清理出来,作为皇太极的几个皇子居住所在。 “将福临等皇子集中在宫中赡养,朕也会请师傅对他们进行教导。如此,朕才能放心。” 代善当即领旨,好像担心多尔衮会反悔,急忙去办差了。 此时多尔衮便看向了大玉儿,眼神非常的复杂。一旁的多铎虽然也心有戚戚,可是此时却非常识趣的退下了,还带走了福临。 大殿之内只剩下多尔衮和大玉儿两人,其余的两白旗兵丁也跟随多铎一同离开了。 “你还好吗?” 大玉儿没有回答,而是泪眼摩挲,问道:“陛下能放过福临吗?” 明末大军阀 第355节 此后一直到半夜时分,多尔衮和大玉儿都在崇政殿内,外人并不知道二人在说些什么,在做些什么。 与此同时,代善已经将永福宫打扫了出来,并且将福临等几个皇子都安顿在这里,然后才松了一口气出宫而去。 如今的盛京城内很乱,代善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在这个时候,一点差错都不能出。 转眼到了半夜时分,永福宫突然燃起了大火,多尔衮得到消息的时候,直接从崇政殿冲了出来,马褂还有几个扣子没扣上。 紧接着,大玉儿尖叫着冲了出来,望着永福宫的方向,只见那边已经火光冲天,甚至还能听到不少侍卫和宫女在惊呼呐喊。 突然,大玉儿指着多尔衮怒声叫道:“你骗我,你杀了他们!” 多尔衮眼神闪烁,随即看了大玉儿一眼,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当晚,被安置在永福宫的福临等几个皇子全部遇难,永福宫内的侍卫和宫女也一个都没逃出来,据说第一个带兵赶来救火的,正是豫亲王多铎。 次日清晨时分,得知消息的大玉儿悲痛欲绝,一个人在崇政殿内上吊自杀了。 多尔衮闻讯痛不欲生,下旨厚葬大玉儿,随即开始对朝中上下进行清洗,在短短六天之内,多尔衮便将皇太极在朝中的两黄旗官吏,不管官职高低全部杀死,连同他们的家眷,六天之内数百人被杀,一时间盛京城内外风声鹤唳。 第五百零七章 家家戴孝 北风呜咽,万物凋敝。 二月中旬的盛京城内外弥漫着一股末世的悲凉,城池各处随处可见白花花的招魂幡,街道上随处可见飘零的纸钱,此时城池内外几乎家家戴孝,那些八旗百姓家中日日哭嚎。 这一天,代善脸色铁青的策马行进在街道上,前两天永福宫的一把大火,将皇太极的所有子嗣全部烧死,虽然多尔衮大发雷霆,一连杀了十几个“责任人”,但是只要不是白痴,谁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随后朝中的一系列动荡,更是给这个初春蒙上了一抹猩红色,多尔衮正是通过这一系列的铁腕举措,暂时控制住了大清的权柄,算是坐稳了大清帝位。 多尔衮的登基大典也办的很寒酸,现在的大清是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要兵没兵,几乎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最为重要的是,现在大清上下的人心都不齐,满州两黄旗、镶红旗、两蓝旗留守的旗丁、百姓是家家挂白,对于多尔衮这位新皇帝,没有半分认同感,而此时大清仅剩的数万兵马也是士气低落,再难见到往日的锐气。 这样的局面,跟代善之前的憧憬,与多尔衮曾经承诺的,完全不一样,可以说是背道而驰! 多尔衮称诺自己登基后,会进行彻底的改革,会让大清在短时间内富国强兵,可以练就一支能够击败刘衍的大清新军。可是现在如何?大清竟然濒临亡国! 此时代善心中隐隐后悔,自己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 如今多尔衮将盛京以及周边的驻防事宜交给了多铎,又命蒙古正红旗固山额真恩格图、镶红旗固山额真布颜代、正白旗固山额真伊拜、镶白旗固山额真苏纳四人整顿兵马,尽快率领蒙古各旗人马前往草原各地,先稳住草原上各部人心。 而多铎则也开始派人前往大清各地,去招募各地的武将和文官入京,尽快稳定地方,争取满人权贵的支持。 至于代善,则被多尔衮安排了一个巡视盛京城的事务,命其尽力稳定京城内外的局面,安定城内百姓人心。 代善自己心中明白,这是多尔衮开始对自己进行防范了,心中感叹之余,也没有什么办法,事已至此,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主子,前面又有一户人家出殡了,这一路上已经遇到十三、四户人家出殡了。” “诶?奴才好像认识那户人家,对,就是满州镶黄旗牛录额真巴子莫,他家里还有老母和妻子,以及四个孩子,看这样子,他门家的日子,估计也是过不下去了。” 代善点了点头,脸色阴沉的带着一队兵马过去,只见一个老妇人、一个少妇和四个孩子,正护着一个牌位出殡,还有几个应该是本家的男女老少在后面跟着。 可是一队人群向城外走着,却不见棺材,显得很是怪异。 代善看着那户人家的凄惨样子,心中也很不好受。 此战回来不同以往,出了满州两白旗、正红旗和蒙古两白旗、两红旗之外,其余各旗不管是将领还是兵丁,全都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根本没人将他们的尸体带回来,甚至连衣冠冢所需的衣服和用品都没有。 也正因为如此,多尔衮借机下旨,暂时不给覆灭的各旗家眷发放抚恤,而是将满清仅剩的一点钱粮用于稳定军队,毕竟此时满州两白旗、正红旗和蒙古两红旗、两白旗的数万兵马才是重中之重。 “当家的啊,你怎么就丢下我们孤儿寡母不管了,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我儿子是为了大清战死的,到头来连个尸首都见不到,朝廷也没个抚恤,这一家子还怎么过啊!” 代善看着那孤儿寡母嚎啕大哭,护着一个孤零零的牌位走向城外的坟地,心中也泛起了涟漪。而沿途围观的百姓之中,大部分都是满州各旗的人家,看着这一家子的惨状,也不由想起各自家中的家人、亲戚,许多人都是跟着嚎哭了起来。 此时不管是代善还是那户人家的孤儿寡母,都意识不到如今的盛京为何会出现这种家家戴孝的局面,他们并不认为自己的侵略者,只是憎恨大明的兵丁为何要反抗,华夏的花花江山为什么不能你拿出来,让大家一起分了? 如果明军不反抗,现在各家各户都已经赚得盆满钵满,甚至还能分到几个汉人奴才使唤,家中的男丁也会有好前程,怎么会沦落到只剩一个木头牌位,连尸体都见不到? 所以此时盛京城内所有的满人,都开始对汉人极度增喊,城中被掳掠来的汉人奴才,在这几天已经被虐待致死很多了,光是代善受到的禀报,就不下数百人! 代善看了一会儿,心中越发的惆怅,便率部又向皇宫的方向赶去,准备将这几天的事务向多尔衮禀报一番,却不想又被两拨人马给挡住了去路。 “你混蛋!” 一个十三岁的男孩怒声说道:“我阿玛是正黄旗的巴牙喇勇士,他肯定是痛杀汉狗后,力战而死的,决不是被明军俘虏斩杀的,决不是!” 周围还有许多男女老少在助威,看样子与那个小男孩的一样,都是满州正黄旗的。 对面,一个三十多岁的马甲冷笑着说道:“你还别不信,你们正黄旗都是怂蛋,一战就溃败了,明军抓的俘虏那可多了去了,现在还有脸跟我嚷嚷?” “我还告诉你们,这房子我看着挺好,一两银子卖给我,再让你姐姐过来服侍,要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 这个马甲赫然就是满州正红旗的兵丁,正洋洋得意的说着,忽然看到了一旁被挡住的代善,急忙丢下那些正黄旗的旗丁,跑过去给代善磕头行礼。 “主子!奴才金柯诨叩见主子!” 代善此时怒不可遏,这些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奴才,竟然在这里欺男霸女,还将战场上的事情乱说一起,还嫌事情不够乱马? “你在干什么?” 那些正黄旗的旗丁见到了代善,也吓得不敢再说什么,躲到一边不敢说话。 金柯诨则是谄媚的说道:“呵呵,奴才家里缺少一个暖脚的丫头,看中了这户人家的闺女。他家的父子都被明军俘虏杀了,家里困难,奴才正好过来帮衬一下。” 代善冷声说道:“混账东西,两黄旗勇士都是力战殉国的,哪里会有人被明军俘虏!” 金柯诨当即愣住了,疑惑的看着代善,顿时对上了代善那恨不得吃人的眼神,急忙说道:“啊!对,是奴才昏了头,胡说的!两黄旗勇士都是力战而死。” 随即代善一鞭子抽打在金柯诨的身上,那金柯诨还浑身舒畅的说道:“谢主子赐打,谢主子赐打!” “滚!” 代善怒声呵斥道:“想找人暖脚,去抢汉人女子,别在盛京丢人现眼!” “嗻!奴才这就去。” 赶走了金柯诨,代善看向那些正黄旗旗丁,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一声叹息,便策马带人离开了。 崇政殿内,代善大步走进殿内,只见多尔衮正身穿明黄龙袍,坐在龙椅上审阅奏章,气定神闲之下,竟然也有几分帝王气度。 “奴才拜见陛下!” 多尔衮抬头看向代善,笑着说道:“这几日礼亲王不辞辛劳,城中人心安稳,居功甚伟啊!” 代善说道:“奴才不敢居功,而是要向陛下请罪。” 多尔衮问道:“礼亲王何罪之有?” 代善随即将这几天在盛京城内见到的景象陈述了一遍,特别是城中家家戴孝的情况,以及两白旗、正红旗人开始欺压其余各旗旗丁的情况,也一并禀报了一番。 “陛下,我大清经过延庆州之败,满蒙勇士折损一半,外藩蒙古各部和汉军各旗全军覆没,大清已经元气大伤了,剩下的各旗旗丁,绝不能再起内讧了,否则我大清便再无复起的可能了!” “为今之计,陛下应尽快对各旗旗丁进行整顿,并且尽快发下赈济,以安定人心,提升军中勇士的士气。” 看着一副忧国忧民架势的代善,多尔衮也露出了一丝凝重,说道:“朕也察觉了这些情况,所以准备重建满蒙汉八旗,只是这其中的事情错综复杂,各旗旗主、固山额真的人选就是一个大问题,所以这几天,朕也在为此忧虑。” 代善明白自己不能在这个人选问题上说什么,否则以现在多尔衮的多疑之心,肯定会对自己起疑的。 于是代善说道:“陛下圣裁独断,定然已经有了腹案,到时候奴才等按照陛下旨意执行就好。” “你个老狐狸!” 多尔衮心中冷笑一声,表面上却依然微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朕就放心了。” 随后多尔衮又拿出几份奏章来,和代善商议了一些政务,忽然多铎脸色铁青的进入崇政殿,行礼之后,说道:“启奏陛下,刚刚收到消息,正红旗固山额真恩格图、镶红旗固山额真布颜代、正白旗固山额真伊拜、镶白旗固山额真苏纳封诏令返回草原整顿各部之后,并没有收容丁口、防备明军北上,而是开始大肆兼并蒙古其余各部。” “现在草原各部已经乱了起来,蒙古两黄旗、两蓝旗的不少旗丁都开始南下逃亡,甚至逃进了明国境内!” 多尔衮怒声说道:“这几个废物!朕让他们回去安定草原,他们竟然私自扩充势力,这是要造反吗?” 代善也是眉头紧锁,低声向多铎询问了一些细节,随后说道:“陛下还是尽快将恩格图、布颜代、伊拜、苏纳四人召回盛京,先对四人斥责一番,然后再顺势跟他们商讨重建蒙古八旗事宜。” 多尔衮也正有此意,不过心中还是有些疑虑,便向代善、多铎询问道:“只是重建蒙古两黄旗、镶蓝旗,谁出任固山额真为好?” 第五百零八章 重建八旗 崇政殿内,多尔衮、多铎、代善三人开始商讨蒙古八旗固山额真的人选,以及满八旗各旗旗主人选、汉军各旗固山额真的人选。 多尔衮说道:“朕以为天聪汗第九子,巴布泰为人忠诚、多有战功,应予以提携,二位以为如何?” 巴布泰是野猪皮努尔哈赤第九子,算是多尔衮和多铎的九哥,其母为庶妃嘉穆瑚觉罗氏。 天命十年,巴布泰率阿拜、塔拜伐东海北路呼尔哈部,有功。天命十一年,努尔哈赤初设十六大臣,便命巴布泰理满州正黄旗事务。 但是巴布泰为人贪财,曾因此被努尔哈赤责罚,到了现在也才是三等奉国将军,率部驻守锦州。 代善闻言虽然很看不起巴布泰,但是也明白,眼下宗室之中,也只有巴布泰等少数人不是皇太极的心腹了,多尔衮也只能用这样的人来撑场面,于是便没有出言反对。 多铎自然也不会反对,多尔衮随即说道:“那就册封巴布泰为怡亲王、满州镶红旗旗主,命其重建满州镶红旗。” “嗻。” 接着,多尔衮继续说道:“改满州两白旗为两黄旗,以镇国克洁将军汤古代长子聂克塞为满州正黄旗固山额真,次子穆尔察为满州镶黄旗固山额真。” “以豫亲王多铎为满州两白旗旗主,尽快重建满州两白旗。” 多尔衮此举直接将原满州两白旗握在手中,连同多铎手中的数千镶白旗铁骑也拿了过来。不过多尔衮命多铎重建满州两白旗,命其为两旗旗主,也算是一种补偿了。 多铎脸色微微变了变,不过还是痛快的行礼领命。 接着,多尔衮说道:“朕决意:册封预议政赖慕布继肃亲王爵位,为满州正蓝旗旗主,命其重建满州正蓝旗。” 爱新觉罗·赖慕布是野猪皮努尔哈赤第十三子,其并没有什么过人的才能。 就在这次皇太极率领倾国之军南下的时候,赖慕布率军跟随阿济格为先锋,攻取宁远城,但是却吃了败仗,随即被皇太极下诏夺职,罢议政。 由此赖慕布与皇太极的关系很不好,也算是多尔衮能够放心使用的一人了。 “命费扬果继郑亲王爵位,为满州镶蓝旗旗主,命其重建满州镶蓝旗。” 费扬果是努尔哈赤最小的儿子,今年才二十多岁,现在没有任何官位,而是被关押在监狱之中。 就在皇太极率军出征之前,费扬果因为带家奴当街杀人,而且杀的还是满州正黄旗的甲喇额真,于是被愤怒的皇太极下令关进监狱,准备在南下凯旋之后,再将其刺死。 可是皇太极却一去不复返,落了一个兵败身死的下场,而费扬果却因此保全了性命,并没有像历史上那样,被皇太极赐死在盛京城内。 只是代善见多尔衮将费扬果、赖慕布、巴布泰这三人都提拔起来当了亲王,心中很不舒服,他们三人算是宗亲里面战功最少、能力最低的了,可是如今因为无人可用,却在多尔衮的提拔下一步登天了,想来真是造化弄人啊! 明末大军阀 第356节 对于多尔衮的提议,多铎自然全都赞同,代善也不会看不出端倪,只能跟着赞同。 多尔衮笑着说道:“我大清满蒙一体,满八旗各旗主确定之后,蒙古各旗的固山额真人选,也要确定下来。” 多铎说道:“请陛下下旨!” 代善也行礼说道:“请陛下下旨。” 多尔衮见代善如此恭顺,心中畅快,如今满八旗有四旗在自己和多铎兄弟手中,另外镶红旗、两蓝旗的旗主又是自己提拔之人,代善只有一个正红旗,注定是翻不起什么风浪了,自此之后,八旗将尽在自己掌握! 于是多尔衮说道:“蒙古正黄旗固山额真由怡亲王巴布泰之子、三等奉国将军噶布喇出任,命其重建蒙古正黄旗。” “蒙古镶黄旗固山额真由留守盛京的蒙古正蓝旗副都统阿济拜出任,命其重建蒙古镶黄旗。” 噶布喇自不用说,本就是巴布泰的儿子,对多尔衮自然忠心。 而阿济拜虽然是蒙古正蓝旗的副都统,是豪格的奴才,可是却备受豪格打压,甚至出征都将其丢在后方,无处立功,所以多尔衮将阿济拜捡起来提拔了一番,自然也将其忠诚收获。 “蒙古正蓝旗固山额真由俄莫图克出任,蒙古镶蓝旗固山额真由阿玉石出任,命二人重建蒙古两蓝旗。” 代善微微一愣,这两人自己怎么没听说过,于是疑惑的看向了多铎。 多铎解释道:“这两个是我镶白旗的奴才,原本是镶白旗的甲喇额真,因战功卓著,所以被陛下提拔了起来。” 代善心中有些恼怒,多尔衮此举的吃相太难看了,不过表面上代善却不敢说什么,只能笑着说道:“陛下慧眼识人,我大清复兴之日就在眼前!” 多尔衮看着代善的表现,心中甚是满意,对其赞扬了一番,便继续说道:“汉军各旗,朕决意提拔留守盛京的汉军镶红旗一等参将金砺,为汉军正黄旗固山额真,提拔三等昂邦章京佟图赖为汉军镶黄旗固山额真,提拔一等伯巴颜为汉军正红旗固山额真,命二人重建汉军两黄旗。” 金砺自不必说,本就是汉军镶红旗中不受待见之人,而佟图赖便是图赖,也是金砺一般的人物,在皇太极在位的时候,几乎每次大军出征,二人都是留守的闲职,心中怨气积攒已久,现在总算是熬出头了。 而巴颜被多尔衮提拔起来,却有些出乎代善的意料了,巴颜虽然名字听上去像是蒙古人,但是巴颜却是实打实的汉人,巴颜的父亲便是明末第一个汉奸李永芳,乃是李永芳的第五子。 “看来陛下是拿巴颜来平衡人心了。” 接着,多尔衮继续说道:“提拔汉军镶蓝旗甲喇额真李国翰为本旗固山额真,命其重建汉军镶蓝旗。” “提拔兵部丞政叶克书为汉军正白旗固山额真,命其重建汉军正白旗。” “提拔祖可法为汉军镶红旗固山额真,命其重建汉军镶红旗。” “提拔祖大寿为汉军正蓝旗固山额真,命其重建汉军正蓝旗。” “提拔祖大乐为汉军镶白旗固山额真,命其重建汉军镶白旗。” 听到这里,代善再也坐不住了,提拔叶克书、李国翰等人,代善可以置之不理,因为他们本就是各旗留守在后方之人,没有什么根深蒂固的背景,提拔起来当成工具人使用就好。 可是祖大寿是什么人?那可是困守孤城抗击大清兵马经年的猛将。这样的人单独使用还好,可是多尔衮却将祖大寿的弟弟祖大乐、养子祖可法也一并提拔了起来,汉军八旗祖家人就占据了三旗,这样做真的合适吗? 代善随即委婉的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多铎微微皱眉,显然也有这样的担忧。 多尔衮叹息说道:“朕也明白其中的隐患,只是如今国中的确难寻如此将才,朕也是无人可用了。暂且先让祖大寿、祖大乐、祖可法三人顶上去,以观后效吧。” 至此,多尔衮、多铎、代善算是将满州八旗旗主,以及蒙古、汉军八旗的固山额真人选全部确定了。 代善趁机说道:“陛下,各旗重建之时,是否可将延庆州之战的抚恤也发下去,让各旗旗丁感受陛下的恩宠?” 多尔衮笑着说道:“早应如此,此时就由议政大臣英额尔代负责吧,朕今日便通知他。” “嗻。” 不过随后三人便遇到了难题。 如今不管是满人还是蒙古人,各旗的旗丁都是损失惨重,按照常理,想要在短时间内重建被刘衍歼灭的各旗,是非常不现实的。 因为没有人! 此时多铎和代善都是一筹莫展,二人商议了一会儿,都认为只能从现有各旗调配人口,到重建各旗中去。 只是这样一来,清军各旗的兵力将大幅度缩水,大清在未来至少二十年内,将再也无法组织起十万人以上的大军。当然这是不包括汉军各旗兵力的。 只是以多尔衮、多铎、代善三人的才略,也不敢在满蒙各旗实力低微的时候,大肆扩建汉军各旗。不管是此时的多尔衮,还是经常强调满汉一家的皇太极,心中都是汉人极度戒备的,甚至认为汉人乃是大清第一祸患! 三人商议了许久,最终还是多尔衮猛地一拍桌子,说道:“如今也只有竭泽而渔一条路可走:满州各旗重建,当从辽东各处抓捕野女真进行补充。” 所谓野女真,其实就是后世的鄂伦春等东北各少数民族,在满清时期,这些少数民族因为民风彪悍,所以被满清统治者当成了上好的兵源,南下攻明,甚至到了后世乾隆时期的不少战事,都是用野女真,俗称披甲人作为作战的主力。 这也导致了鄂伦春等少数民族的人口在满清两百年间急剧减少,甚至因为战事消耗而被灭族的部落,也是比比皆是。 后世到了新中国建国初期,东北的鄂伦春人口也只有区区的两千多人,已经濒临灭族了。到了后世1982年的一次人口普查,鄂伦春的人口也只有八千多人,可见满清统治者的暴虐,受到满清集团反人类残害的不光是汉民族,其他兄弟民族同样是深受其害! 书归正传,此时对于多尔衮的提议,代善和多铎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知道又有多少野女人部落要就此消失了,可是二人却没有反对,而是开始细化抓捕野女真的事情。 处理完满州各旗重建人口不足的问题之后,多铎问道:“陛下,那蒙古八旗的丁口从哪里去找?” 对此,多尔衮也有了对策,说道:“如今外藩蒙古各部已经元气大伤,朕看也就没有再维持的必要了,命蒙古八旗从即日起瓜分外藩蒙古各部,以重建各旗为优先,具体的瓜分方略,由礼亲王负责。” 代善心中叫苦,这份可是苦差事,多半会“分赃不均”的,到时候不管如何主持公道,自己都会里外不落好。 可是代善却不敢推辞,只能硬着头皮领旨。 至于汉军八旗的重建事宜就好办多了,辽东别的不多,就是各地的汉人多,命汉军各旗的固山额真多招募些青壮,然后给他们抬旗,从汉人变为旗人,这可是大大的恩裳,不愁没人。 “呵呵,重建八旗只是我大清复兴的第一步,豫亲王、礼亲王,接下来,朕还有大举措,望二位与朕共进退!” “奴才领旨!” 待到代善和多铎出了崇政殿,二人寒暄几句,便各自离开了。 代善心中却依然有些不放心:“满蒙八旗的重建不容易,难道汉军八旗的重建就能顺利吗?抬旗?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第五百零九章 抬旗 三月初,宁远城。 祖大寿站在宁远城的城墙上,向城中望去,只见自己带来的汉军正蓝旗数百兵丁正在挨家挨户的搜寻,将一个个汉民壮丁强行抓走。 “干什么,我犯了什么王法,凭什么抓我!” “我是满人老爷的顺民啊,这是要抓我去哪,我是顺民啊!” 那些被抓走的壮丁全都脸色煞白,大清要重建汉军各旗的消息,早在十几天前就已经传遍了辽东各地,随即便是各种消息满天飞,辽阳、海州、盖州等大城据说已经开始大规模强行征兵了。 此时宁远城内也是乱成一团,到处都是汉军正蓝旗的兵马在抓人,如此场面,即便是祖大寿,也不禁眉头紧锁,心中隐约有些不忍。 突然,一声凄惨的哭喊声传来,顿时吸引了祖大寿的目光。 那是城墙不远处的一处民宅,一个大约二十多岁的妇人尖叫着冲了出来,猛地扑倒在地,抱住了领队的一个汉军正蓝旗催领的腿,哭着说道:“大人,贱妇与丈夫才成亲不久,千万不要让我丈夫抬旗啊,贱妇求大人了!” 那催领和汉军正蓝旗的数百兵丁一样,都是汉军各旗留守在盛京等地的兵马,人数都不多,各旗也就是三、五百人而已。 原本这些人都是各旗之中最不受待见的,可是随着延庆州清军大败,这些人却成为了幸运儿,成为汉军各旗重建的骨干,摇身一变丫鬟变小姐,行事起来也更加的残暴起来。 “混账贱人!” 那催领一脚将妇人踢开,那妇人顿时痛得蜷缩在地,痛苦的呻吟着。 “主子们格外开恩,将你们家抬入汉军正蓝旗,不再是汉人身份,你们这可是一步登天了,多大的荣耀啊,你这憨妇竟然还不识好歹,敢在这里聒噪,想死啊!” 被带走的壮丁见自己的妻子被殴打,顿时暴怒,大声怒吼道:“你个二鞑子,清军已经被大明击败,死伤十数万人,就连那些满蒙真鞑子都是家家戴孝,谁还真心给鞑子卖命!抬旗?你当抬旗是恩宠,我却视抬旗为耻辱,放着汉家子孙不当,偏要给鞑子当狗,有病啊!” 那催领被骂得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怒骂着拔刀上前,直接将那壮丁一刀砍死,随即擦着刀刃上的血迹,看向被这一幕吓呆的妇人,对手下的十几个兵丁说道:“这个憨妇赏给你们了!” 十几个汉军正蓝旗兵丁顿时怪叫着冲了上去,不管那妇人如何挣扎、叫骂,十几人只管将其抬了起来,径直朝着旁边的民宅走去。 城墙上,祖大寿怒不可遏,刚才那壮丁的怒吼像是一记闷棍,重重的敲在祖大寿的心间。 是啊,刘衍横空出世,将不可一世的满清打得几乎亡国,现在谁还愿意抬旗当汉奸? 可是祖家还有退路吗? 就在不久前,大明的各种消息,也随着晋商卖进来的物资一起,传入了满清内部。再加上满清遍布大明各地的细作,和各地黑心商贾的“努力”,满清高层也知晓了这段时间大明内部发生的大事。 刘衍出任大明内阁首辅,并且大刀阔斧的开始推行改革新政。 洪承畴兵败忻州,与吴三桂一同投降李自成,大明数镇总兵官先后战死,十余万九边精锐覆灭。 甚至连北京城内的动荡,满清高层都是知道的。 特别是吴三桂投降了李自成,这对于祖大寿来说是最为致命的,大明已经没有祖家和吴家的容身之地,祖大寿一家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唉!” 祖大寿指着城内的那处民宅,对左右说道:“将那女子放了!” “嗻!” 很快,那名妇人便衣衫不整的被放了出来,祖大寿也带着家丁来到民宅外面,当众斥责那个催领。 “嘿嘿,主子,奴才这也是召集啊,陛下可是限定了时日,要是到时候主子没能重建汉军正蓝旗,主子又要如何交差啊?” 祖大寿冷声说道:“我如何交差,还需要向你个奴才禀报?” “哎呦!” 那催领急忙跪在地上,磕头说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忠心一片啊!” “掌嘴!” “是、掌嘴,奴才谢主子赏赐!” 随后那催领便贱嗖嗖的开始自己抽自己嘴巴,祖大寿也懒得再去理会,便要过去安抚那妇人,却见那妇人原本呆滞的目光猛然变得凌厉,然后突然起身冲向了旁边的院墙,尖叫一声,一头撞死在祖大寿的面前。 祖大寿看着那一墙刺眼的猩红色,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万万想不到被满清占据的辽东,竟然还有如此刚烈的汉人。 可是紧接着,祖大寿便感觉脑后被一凉,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是了,鞭子已经长在了脑袋上,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将他们夫妻好生安葬!” “嗻!” 祖大寿脸色阴沉的翻身上马,带着大队的家丁前往城中府衙,待进入府衙之后,祖大乐和祖可法便迎了上来。 “呵呵,大哥!” “父亲!” 祖大寿见到二人,也没给好脸色,冷声说道:“你们不去忙着招募各自旗中丁口,跑到这边干什么!” 按照多尔衮的部署,给汉军各旗都划定了区域,汉军各旗的固山额真只能在固定的区域内招募丁口抬旗,以免汉军各旗相互争抢人口,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祖大乐笑着说道:“大哥放心,我汉军镶白旗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情自有旗中左右梅勒额真操劳。” 祖可法也说道:“父亲,我汉军镶红旗也是一样,兵力和丁口都招募的差不多了。” 明末大军阀 第357节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正堂上,祖大寿却依然没有好脸色,说道:“那你们也不应该来见我!” “大哥这是何意?” 祖大乐心中疑惑,随后略带感伤的说道:“咱们祖家改换门庭到了大清,如今掌管汉军三旗兵力,也算是权势冲天了,想必泽润泉下有知,也能够瞑目了!” 提起祖泽润这个儿子,祖大寿也是悲从中来,随即语气放缓,让祖大乐、祖可法坐下,说道:“正因为咱们祖家掌控了汉军八旗中的三旗,已经太显眼了,咱们才应该处处小心,要时时刻刻想着避嫌!” “大清不是大明,咱们在大清,哪怕身份再显赫,咱们一家子也是奴才,明白吗?当奴才,就要有当奴才的觉悟,不要以为还是在大明为将,不能再去搞拥兵自重、家族为重的做派,那样是会招来灭族之祸的!” 听了祖大寿的话,祖大乐和祖可法的脸色顿时大变,此刻也意识到自己做的不妥了。 “唉!” 祖大寿叹息一声,说道:“算了,反正你们来都来了,随后就说咱们是商讨筹建旗兵之事,各自向各旗的主子上奏吧,这件事情不能隐瞒,以免闹出事端。” “是。” 祖大乐和祖可法对视一眼,心中暗道:“在大清当官,果然是不同于大明啊!” “说吧,你们一起赶来,是有什么事吗?” 祖大乐说道:“大哥,陛下此番让咱们重建汉军各旗,只是给了各旗牛录的数量,并没有规定具体兵种配额。咱们各旗之中的操练,将如何进行?” 祖可法也凑过来说道:“父亲,我以为可以多备骑兵和重甲,再配合火器,父亲以为如何?” 祖大寿思索了一下,说道:“我看陛下锐意图变,汉军各旗应该会以火器为主的,就好像刘衍的新军一般。所以你们回去之后,要多训练炮手和火铳手,明白吗?” 祖大乐和祖可法都是愣住了,随即便问道:“可是大清有这么多的火器吗?” “现在是没有,可是以大清举国之力,定然能够大规模打造出来。” 祖大寿说道:“刘衍不过是有山东一隅之地,开始的时候甚至只有灵山卫一处角落,不是也操练出十几万的精锐火器大军吗?大清富有辽东之地,又有晋商的支持,只要有陛下的支持,想要大规模打造精良火器,也不是什么难事。” 祖大乐感叹道:“果真如此的话,那咱们这一身的本事,可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祖可法也说道;“是啊,以火器为主进行作战,战场上的各种本领也要大变了,看来咱们都要从头开始啊。” 祖大寿见二人感叹,便说道:“是啊,依我之见,将来会是三足鼎立之局:刘衍主导的大明,李自成的百万大军,以及咱们大清,这三方混战的天下,火器当为关键所在,咱们也必须及时变革,否则便是兵败身死的下场!” 祖大乐笑着说道:“呵呵,大哥这么说了,那咱们就真的要跟着陛下一起图变了,我回去之后就要找些火器方面的兵书看一看了。” 祖可法说道:“就不知陛下会给咱们各旗多少兵力编制?” 祖大寿说道:“不要想这些了,你们二人现在就赶回去,然后尽快给各自的主子上折子说明今日情况,千万不要隐瞒。” 祖大乐、祖可法同时行礼离去。 就在汉军各旗大张旗鼓的抓人抬旗的时候,在张家口城外,一支庞大的商队缓缓向北,沿着商路朝着口外赶去。 商队中,除了两百多辆大车,以及数十匹驮马之外,还有一辆四轮马车,一个身穿华丽绸缎衣服的男子坐在马车上,正在翻看商队的货单。 “嗯?这次的货物里面,竟然有这么多的铁料,还有木炭和硫磺?” “呵呵,是啊范老太爷,关外那边的需求突然变了,从粮食、铁器、药品,变成了铁料、木炭和硫磺,而且价钱也可观,高出了行价两成!” 这个衣着华丽的男子,便是晋商之中范家的家主,范永斗。 “高了两成?” 范永斗笑着说道:“好啊,看来这一趟老夫跟来,还是来对了,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啊!” 第五百一十章 里通外国的贸易 商队向北行进,一路跋涉了七天,终于抵达了哈喇莽来,也就是大明曾经在草原设立的广武镇。 此时的哈喇莽来,已经成为一处草原上的商旅集散地,早在皇太极登基之初,便在这里设置了商旅官,专门收取商税,同时与晋商交易大宗的战略物资、购买关于大明的各种情报信息。 范永斗的庞大商队进入哈喇莽来之后,便受到了这里蒙古人、满人商贾的热情欢迎。 “呵呵,范老东家,是什么风将范老东家给吹来了,这么远的路程,竟然亲自带着商队来了?” 人群之中,一个身穿满清官府的英气男子大步走来,周围的满人和蒙古人纷纷闪到一边让路,然后打千跪在地上。 范永斗顿时瞪大了眼睛,来人正是满清议政大臣英额尔代,急忙叩拜说道:“草民范永斗,拜见大人!” “呵呵,范老东家可是我大清的朋友,自是不必如此多礼,起来吧。” 范永斗费力的站了起来,恭敬的说道:“大人怎么到了这里?” 范永斗此前也只是在这里远远的望见过英额尔代,如今却能够受到英额尔代的亲切招呼,心中的感受自然是不一样的。 “走,咱们里面说。” 哈喇莽来是一座四方小城,是在原来大明广武镇城的基础上,逐渐发展起来的,但是规模却要比大明掌控这里的时代还要小一些,原本广武镇城的城墙已经废弃,满清便在城内又修建了一圈矮墙。 在城中的一处略显破旧的府衙内,这里便是英额尔代的临时驻地,范永斗恭恭敬敬的站在堂上,英额尔代一连让了三遍,范永斗才小心的坐在一旁。 “我这次前来,正是为了范老东家的这批货。” 范永斗微微变色,心中顿时狂喜。 “货单,范老东家都知晓了吧?” 范永斗说道:“知道了,铁料、木炭和硫磺的数量都备足了,而且草民还将这些物资多准备了一成,也按照平价跟大人一并交割。” 英额尔代闻言露出了惊奇的表情,然后笑着说道:“范老东家做事果然出众,我喜欢!” “此外,从这批物资开始,以后都是以铁料、木炭、硫磺为主,另外布匹、药品等物资,也要多多益善。” 范永斗说道:“大人放心,草民定当竭力而为!” “范老太爷的实力,我是非常钦佩的。只是我大清需要的物资数量非常巨大,光是范家自己,恐怕是供应不上的。” 英额尔代随即拿出了几封书信,递给了范永斗后,说道:“这几封书信还请范老太爷带回去,帮忙转交。从今日起,我大清所需物资、情报,都由范家和这几家共同经营。至于价钱,一切都好说!” 范永斗在屋内足足待了一个多时辰,出来的时候满面红光,好像是喝醉了一般,手中还多了一份厚厚的货单,随即便小心翼翼的揣在了怀里,生怕弄丢了。 “老爷,有好事?” 范永斗笑着说道:“呵呵,当然有好事,咱们几家山西相与的好日子要来了!” 那几个范家的奴仆纷纷说着恭维、庆贺的话,范永斗说道:“快些散货,将价钱压低一成,散了货,咱们立即赶回张家口去,有大生意要做!” 范家这大批车队的货物只用了不到三天就全部卖了出去,然后范永斗便带着车队直接返回了张家口。 大明宣德四年,万全都指挥使张文主持了张家口堡的营建,这便是张家口城的前身。 根据《万全县志》的记载,张家口堡方圆四里有奇,城高三丈二尺,东南两面开有城门,东门为永镇门,南门为承恩门。因城池北面有东、西太平山对峙如巨口,故名张家口。 后来到了大明万历年间,朝廷在九边开始与蒙古人互市,张家口开始从边塞城堡,转变为茶马互市的贸易据点。 此时在张家口城内,在主街上,一座占地颇广、富丽堂皇的宅院大门打开,范家的车队停在了街上,范永斗傲然的走下马车,然后在范家上下的簇拥下,进入了宅院之中。 “立即派人,将其余几个家主都请来,说是有大生意上门了!” “是。” 没过多久,宅院的正堂内,后世晋商八大家的家主齐聚一堂,除了祖籍山西介休的范家家主范永斗之外,还有另外七人。 这七人分别是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和黄云,七家也都是山西介休一带的商贾,与范永斗一样,全都是晋商,此时众人正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这处正堂上,各种古董瓷器、金银器皿、美玉珊瑚,可谓是琳琅满目,将屋内装饰得满满当当的,还有数名美貌、年轻的侍女在旁边端茶倒水,就连这些侍女都穿着绸缎的衣服,头上还戴着不少的金簪、珍珠簪子,奢华程度可见一斑。 众人落座寒暄了一会儿,王登库便笑着说道:“我们都听说范老太爷亲自带队去了草原,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说有大生意,不知是什么发财的机会?” 范永斗笑着说道:“诸位,此番老夫去了哈喇莽来,你们猜老夫遇到谁了?” 王登库说道:“大清的皇帝都死了一位,还能是什么大人物,难道说是大清的哪个王爷?” 范永斗说道:“还真是一个大人物,但不是什么王爷,是大清的议政大臣英额尔代。” “是他?” 对于英额尔代,其余几人也都有所耳闻,毕竟在场的每一家都从事着里通外国的贸易,常年向满清输送各种战略物资,否则以满清的治国手段,注定无法大规模支撑起几十万大军的物资消耗。 “没错,此番英额尔代向老夫下了一笔巨大的订单,内容涵盖了铁料、铜料、硝石、硫磺、布匹、食盐、铁器、药品、粮食等,每一种货物的数额都非常巨大,以我范家的实力,根本无法吃下,所以便邀请诸位一起,集合咱们八家的财力,共同将这批货物准备齐全。” 话音刚落,王大宇兴奋的说道:“那价钱如何?” 范永斗说道:“诸位都是走东口的行家里手,这些货物每年与蒙古人和大清交易的价钱,诸位都是心知肚明的,所以老夫也就不多说了。” “此番英额尔代给出的价钱非常优厚,比平常价钱要高出两成,诸位,这可是发家的大好机会,千载难逢啊!” 众人闻讯全都兴奋起来,纷纷议论起来。 不过众人议论了一会儿之后,也开始担忧了起来。 黄云发年纪最小,经历的事情也比其余几人少了许多,所以显得有些撑不住事情,便说道:“如今大清已经今非昔比了,就连皇太极都被当今阁老刘衍率军击杀。我看英额尔代亲自出面向咱们下大单,就是要重振清军的实力。可是这样天大的事情如果被朝廷知道了,咱们八家可就要遭殃了!” 范永斗顿时大笑起来,说道:“朝廷?谁的朝廷?你是家的,还是我范家的!去他娘的朝廷,只要咱们各家赚到银子,就是王道,我管朝廷是死是活!” 王登库也跟着说道:“是这个道理,咱们都是商人,商人逐利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至于大清是否能缓过气来,朝廷是不是还会被大清攻略,那就不是咱们考虑的事情了,自有他人操心。” 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和黄云发纷纷大笑起来,只不过范永斗笑过之后,说道:“只是咱们各家做事,还是要谨慎一些,尽可能不要路出马脚。老夫听闻那刘衍也是个六亲不认的角色,万一他发了狠,咱们几家也难免会受到劫难。” 众人纷纷点头。 随即范永斗便开始给各家分配任务:王登库和靳良玉两家负责铁料,王大宇负责粮食,梁嘉宾、田生兰负责硝石,翟堂、黄云发负责布匹。 剩余的药品、铜料、食盐、铁器、硫磺皆由范永斗负责。 众人将这笔大单分配完毕之后,范永斗便说道:“张家口各处的守将、文官都已经是咱们的人了,诸位在这次出货之前,还要再奉献一份孝敬,可不要因为一些小钱而耽误了大事。” “对,范老太爷此话在理。” “花小钱办大事,这才是咱们山西商人的手段。” “这是自然,范老太爷提醒的是。” 随后范永斗又说道:“一个月,那英额尔代只给了咱们一个月的时间,包括筹集货物、运输北上的所有时间,诸位可要抓紧时间了。这一单必须要做好,咱们晋商是以诚信为本,名声是最重要的,绝不能干败坏名声的事情。只要做好了这一单,将来咱们与大清的大宗交易,那就是源源不断、水到渠成了。” 众人轰然允诺,又说了一会儿,便纷纷告辞离去,赶着去准备货物去了。 片刻之后,范永斗的儿子范三拔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担忧的说道:“父亲,此举是否太过冒险了?” “你是担心那个新任内阁首辅刘衍?” “正是。” 范永斗不以为意的说道:“哼,一个武夫而已,自古武夫当国者,能有几个有好下场的?不用担心,老夫估计用不了多久,朝廷的那些大人们,便会联起手来,将刘衍赶出朝堂的。” 范三拔依旧担忧的说道:“可是我听闻那刘衍不是一般人啊,如今正在推行什么新政,宣府镇已经开始推行起来了,各地都在追查被侵占的军户耕地,跟咱们来往密切的那些卫所将领和关口守将们,也都在遣散各自的家丁,补交积欠的赋税。” 明末大军阀 第358节 “听说怀安卫守备硬顶着拒不遣散家丁,也不补交积欠赋税,随后便被朝廷新建的军情部派人抓捕回京,听说是抄家斩首了!” 范永斗却依然稳坐钓鱼台,说道:“那又如何?这只能说明一点:刘衍闹得越欢,败亡之日就来得越快!” 范三拔点头说道:“希望如此吧。” 第五百一十一章 火器大跃进 三月底,盛京城外。 此时的盛京城外,已经修建起大量的房屋,城池四面都是密密麻麻的,连同盛京城原本的关厢房屋一起,都被多尔衮下令强行征用,并且调集了大量的工匠和民夫入驻。 与盛京城这边一样的,还有辽阳城,此时也是大兴土木,将城池外面四周都修建起了大量的房屋。 这些房屋并不是凌乱修建的,而是错落有致,分为若干院落,人数众多的工匠和民夫被安顿进各处院落之中,开始为满清打造各种火器和兵备。 这一日,多尔衮乘坐明黄銮驾从盛京城中出巡,便来到了城东的大片工坊房屋之内。 只见数百两黄旗巴牙喇营精锐策马冲进各处院落之间的道路,然后开始警戒封锁起来,多铎率领重建之后的两白旗精锐也跟随而来。 还有礼亲王代善、怡亲王巴布泰、肃亲王赖慕布、郑亲王费扬果,以及八旗蒙古、八旗汉军各旗的固山额真,以及各旗的巴牙喇兵、精锐亲兵等,浩浩荡荡不下上万人马,几乎将盛京城东面的工坊地带全部围了起来。 多尔衮身穿明黄龙袍,在满州正黄旗固山额真聂克塞、镶黄旗固山额真穆尔察的护卫下,走下銮驾马车,开始视察这片工坊的投产情况。 议政大臣英额尔代在后面紧跟着,盛京和辽阳的两处大规模的工坊,以及各种原料的采购等事宜,都是英额尔代具体负责的,所以此时自然由他向多尔衮进行禀报。 “陛下,奴才已经与明国的八家晋商取得了联系,现在第一批货物已经由他们的商队运到了草原各处,由蒙古各旗的兵丁接货验收后,正在源源不断的运向盛京和辽阳两处。” “陛下请看,前面的数排工坊都是打造火铳铳管的,再往前是组装火铳的工坊,这里的工匠都是历年从明国掳掠来的工匠,这些年不断教授徒弟,也培养了不少的人手。” “东面那些房屋,是铸造火炮的工坊,由于我大清的铸炮工艺暂时还比不上明国刘衍部,所以只能以规模换取产量,大规模的铸造之下,一年下来也可以铸造火炮五百多门。” 多尔衮微微动容,问道:“只是盛京一处的产量?” “是的,只是盛京一处每年便可以铸造火炮五百多门!” 多尔衮的脸上也泛起了喜悦,不过随即便想到了一个问题,问道:“那消耗钱粮多少?” 英额尔代如实说道:“光是铸造火炮这一项的消耗,就已经抵得上满州两黄旗、两白旗的一年开支了。” “而且这个数量也是铁料和各种物资供应充足的情况下的产量,如果山西商人那边的供应有所短缺,或是路途上有些耽搁,火炮的产量也是会受到影响的。” 听到这里,多尔衮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虽然现在大清已经具备了大规模打造火器的实力,可是却也因此背负上了一个沉重的负担。 “唉!” 多尔衮叹息着说道:“前几日朕还接到了各地的奏报,如今辽东各地干旱严重,朝廷暂时也拿不出钱粮赈济,导致各地的民变日增。朝廷还要筹集钱粮来打造火器、改革军制,朕这心里,也是左右为难,当真是苦不堪言啊!” 多铎、巴布泰、赖慕布、费扬果等人纷纷叩拜道:“陛下操劳国事,乃是我等奴才之福,还请陛下爱惜龙体,以国体为重!” 多尔衮心中吃意,随后便对英额尔代问道:“去火铳工坊看看。” “嗻。” 片刻之后,多尔衮等大队人马来到了城外的火铳工坊,多尔衮从武器架子上拿起了一杆鸟铳,仔细的打量了起来。 只见这杆鸟铳做工精良,通体呈乌黑色,无论是长度还是外形,都与刘衍部新军使用的燧发鸟铳非常相似。 多尔衮见状心中甚喜,只是在看到龙头上夹着的一根长长火绳之后,脸上的喜色顿时消散了不少:“这还是火绳铳?” 英额尔代说道:“陛下明鉴,我大清虽然也能够打造如刘衍部一样的燧发鸟铳,但是质量上却总是不过关,哑火的情况太多,每十铳有七、八铳是哑火的,而且燧发鸟铳的故障也非常多,用起来反倒不如这火绳铳。” “射程和威力如何?” “请陛下移步靶场。” “嗯!” 随后多尔衮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工坊外围的一处靶场,这里已经准备了十几个汉人百姓,此时全部被绳子捆绑在七十步外的木桩子上,只见这十几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正在哭喊着求饶。 而且那十几个汉人百姓全都穿戴着清军的铠甲,每人还都是身穿双层甲胄,多尔衮见状也是感到非常的新鲜。 随即英额尔代命人开始试铳,只见二十名汉军正黄旗兵丁列队上前,在距离那些汉人百姓六十步的距离上,纷纷举起鸟铳,随着英额尔代的一声令下,二十杆满清打造的鸟铳同时开火,一阵轰鸣过后,前方的十几个汉人百姓纷纷中弹,惨叫声此起彼伏。 多尔衮见状顿时大喜,大清自造的鸟铳可以在六十步的距离上破开双层重甲,足见杀伤力之强悍。 此时十几个汉人百姓已经死去大半,剩下幸存的几人也是气若悬丝,随即便被上来的清兵持刀砍死。 多尔衮问道:“刘衍部的鸟铳兵装备的那种铳刀,工坊中可否仿制?” 英额尔代请罪道:“陛下,恕奴才无能,工匠们已经日夜仿制,可是打造出来的铳刀却都无法普及,不是铳刀本身太容易折断,根本无法搏杀,就是插上铳刀后,鸟铳无法正常射击,甚至会炸膛。” “所以奴才以为,我大清各旗还是给鸟铳手装备短刀防身,近战的时候,还是让各旗的勇士近身肉搏,发扬我大清勇士的长处。” 多尔衮缓缓点头,目前来说,也只能如此了。 “现在每月的鸟铳产量如何?” “启禀陛下,现在盛京、辽阳两处的大批工坊产量巨大,平均下来,每月可打造精良鸟铳八千杆、火炮四十余门,火药七千余斤,还有各种兵刃、铠甲等装备。” “嗯,很好!” 虽然现在大清打造的鸟铳还是不如刘衍部装备的燧发鸟铳,但是对于大清来说,已经是一个长足的进步了。 按照这个产量来计算,只要再过几个月的时间,大清各旗兵马就能装备数量可观的火器,到时候至少在火力上,绝不会比刘衍部的火力差了。 “朕就不相信,以大清举国之力,还比拼不过刘衍山东一隅之地!” 虽然现在刘衍已经是大明内阁首辅,但是多尔衮相信,刘衍根本无法将整个大明的人力、财力为己所用,真正支撑着十几万新军、驻防军运转的,也只有明国山东一处地方而已,这便是多尔衮的底气所在。 多尔衮随即对英额尔代赞扬了一番,不但赏赐英额尔代大学士头衔,还将满清的吏部、户部也一并交给英额尔代统管。 受到了多尔衮的重用,英额尔代顿时心花怒放,随即对多尔衮做出了一系列的保证,比如在三个月之内,将鸟铳的产量提升到每月一万杆。 多尔衮笑着问道:“当真能够做到吗?” 英额尔代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现在盛京城和辽阳城的工坊消耗甚大,只要朝廷能够支撑两处每月的钱粮供应,奴才就一定能够做到!” 多尔衮微微皱眉,现在满清的财力已经接近于枯竭了,重建各旗兵马,给各旗旗丁发放抚恤,就已经几乎耗尽了整个满清的钱粮储备,现在供应盛京城、辽阳城两处的大量工坊,也是硬撑着的。 一旁的多铎看出来多尔衮的难处,于是便说道:“陛下,不如对各地加征赋税!” 巴布泰、赖慕布、费扬果和一众蒙古、汉军各旗的固山额真纷纷赞同,只有代善和祖大寿微微变色,显然二人都知道这是竭泽而渔的做法。 别的不说,明国征收三饷就引出了多少的乱子,现在李自成的百万大军还在明国北方肆虐,天知道大清增收赋税之后,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只是此时代善和祖大寿自知人微言轻,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低头叹息不语。 多尔衮也不是昏庸之辈,自然知道加征赋税意味着什么,特别是对于如今天灾不断,与大明一样贫困的辽东各地,民变是肯定的,弄不好还会让大清后方永无宁日! 只是现在多尔衮还有别的选择吗?答案肯定是没有的! 于是多尔衮对随行的议政大臣劳萨说道:“增税之事,就由爱卿负责吧,尽快推行下去,凡是增收的钱粮,一并作为盛京城、辽阳城的工坊开支之用!” 劳萨心中叫苦,这可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不过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领旨。 随后多尔衮又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盛京城以北,只见这里有数十汉人工匠被押解到前方,多尔衮询问之下,英额尔代回禀道:“陛下,奴才奉命从辽东各地搜罗懂得打造火器的工匠,如今已经招募了上千工匠、数千民夫。那些人都是拒绝为我大清效力之人,所以奴才便命人将他们集中处决,以震慑那些心怀二心之人!” 多尔衮双眼顿时露出一丝杀气,冷声说道:“做的很好,不能为去大清使用的,也就没有必要再活下去了。对于这种心念明国之辈,不能只是杀一人头,而是要杀他全家,老少不留!” “奴才领旨!” 次日,还是在盛京城以北,数百男女老幼被驱赶着到旷野之上,哭天抢地的声音直冲云霄,可是随后便被一阵猛烈的鸟铳轰鸣声打断,数百男女老幼纷纷被杀,城外的旷野下鲜血流淌,周围的各旗清兵见状顿时欢呼起来,好像他们射杀的不是手无寸铁的百姓,而是身经百战的刘衍部精锐。 第五百一十二章 筹措 四月初,北京城。 这日一大早,刘衍身穿国公袍服进入紫禁城内,身后还跟着军情部尚书吴国金、国防部尚书田辉叙二人,三人身后的新军护卫远远的跟着。 一路上,刘衍与吴国金、田辉叙小声议论着什么,很快便来到了位于午门内东侧的内阁大堂,这里便是刘衍位于北京城内的办公所在。 内阁大堂的北面,分别是红本库和朝房,红本库便是储存内阁公文等密要文件的所在,朝房则是文武百官等候召见,以及大臣在宫内处理政务的地方。 同时,现在为了加强内阁与内廷的联系,刘衍在奏请崇祯帝之后,将朝议的地址从乾清宫改在了南面,原本是作为礼仪场所的太和殿。 此时内阁大堂内,民政部尚书赵民、财政部尚书岳明、装备部尚书荀景云、农事部尚书张耒、商务部尚书宋功明、卫生部尚书鲍学镇、吏部尚书王炆镇、参谋部尚书陈新甲已经先一步在这里等候了,众人见刘衍三人进来,纷纷起身行礼。 刘衍笑着示意众人坐下,今日内阁众人齐聚内阁大堂,为的就是一件事情:搞钱! 众人落座之后,刘衍便点明题要,然后对财政部尚书岳明说道:“岳尚书,具体说一说吧。” “是。” 岳明随即拿出一份厚厚的题本,对众人说道:“刘阁老、诸位同僚,如今我大明国库日渐枯竭,是时候整顿一下大明的收支各项了。” 众人闻言都很诧异,之前朝廷查抄一百一十七家东林党人,将近上千万两的收入,这才两、三个月的时间,就花完了? 岳明随即说明了一番,才解开了众人心中的疑惑。 如今朝廷为了剿灭李自成部的百万大军,新军、驻防军各部正在整训、调动之中。 刘衍下令,以新军后营驻防山海关,驻防军第二营驻防古北口、居庸关、喜峰口三地,这两营两万余名将士,是专门留守京畿北方,防备清军的。 同时驻防军第三营驻守北京城,驻防军第四营驻守莱州府、青州府两地。 剩余的新军前营、左营、右营、中营、亲卫营、骑兵营、炮营,以及驻防军第一营、第五营、第六营全部赶到真定府井陉关一带待命,随时准备向西杀进山西平定李自成部。 如此动员十个营十一万余名将士,招募民夫四十多万人,现在大部分都已经调动到位了,后续钱粮正在源源不断的向井陉关方向集结。 按照财政部和国防部的测算,朝廷至少要给大军备足半年所需的钱粮,白银两百六十多万两银子,粮草一百万石。 这还只是新军、驻防军所需的消耗,那四十多万民夫半年需要的钱粮也不少,财政部估计半年期间至少需要工钱、开销等两百一十六万余两,四十多万民夫需要的口粮,也要消耗两百七十万石。 算上大军所需粮草,朝廷共需要准备粮食三百七十万石,这是一笔几乎是天文数字的支出! 如今朝廷里存粮不足,从一百一十七户东林党人家中抄出的粮食,也只有八十多万石,财政部还能从各方筹措十几万石粮食,只是剩下的将近两百七十多万石粮食,就必须要出钱去大批量采买了。 以现在北直隶各地的粮价,经过之前满清数十万大军南下的影响,以及各地干旱的影响,现在北直隶各地的粮食,已经涨到每石四到五两左右,经过财政部的计算,光是这笔采购粮食的支出就需要一千两百多万两银子的支出! 岳明眉头紧锁,表情凝重的说道:“如今财政部的库存银子,算上从东林逆党家中查抄出来的九百三十多万两银子,有一千一百七十三万两,不过扣除大军半年的军费开支,以及民夫的工钱,就只剩下四百五十万两左右,距离采购粮食所需的一千两百多万两,还有将近七百五十万两的缺口!” 听到这个数字,所有人都不淡定了,纷纷看向了刘衍。 特别是陈新甲,如今大军出征的方略是参谋部制定的,战争最低限度的六个月时间,也是参谋部给出的,如果朝廷拿不出这笔钱粮,就等于彻底推翻了参谋部的方略,对于陈新甲的地位而言,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打击。 刘衍思索了一会儿,便对岳明和宋功明问道:“之前幕府储存的钱粮还有多少?” 岳明和宋功明对视一眼,随后由岳明说道:“阁老,幕府积攒的钱粮,现在还有六百五十余万两银币、三百多万石粮食,不过这些钱粮已经有了用处,按照现在各地新政的推行速度,以及钱粮的消耗,经属下与宋尚书商议,至少要预留四百万两银币、两百万石粮食备用才行。” 明末大军阀 第359节 刘衍说道:“那就将剩下的钱粮用作此战的军费。” 岳明说道:“如此,粮食还需要采购一百七十万石,核算下来之后,缺口也还有五百一、二十万两。” 听到这个消息,刘衍和众人都陷入了沉思,这时农事部尚书张耒疑惑的说道:“阁老,之前咱们新军各部出征,也动员过十几万大军,可是却从没有这等消耗,这次为何需要这么多的钱粮啊?” 民政部尚书赵民也说道:“是啊,之前我新军出征,也只是雇佣了很少的民夫,大军的钱粮都由军中辎重将士负责运输,全部都随军行动,民夫这一项就可以省下很多的钱粮啊。” 所有人都看向了陈新甲,陈新甲顿时紧张了起来,急忙说道:“是这样的,之前并不是不需要民夫,当初不管是开封之战还是后来的锦州之战,后方都是由朝廷负责钱粮转运的,所以山东兵征召的民夫并不多,开销也不是很大。” “可是现在不同了,即便大军随军携带钱粮,也不可能将半年的钱粮都带上,这就必须要征召足够的民夫转运钱粮,这笔开支是不可避免的。” 众人这才明白,于是又陷入了问题的开始:钱粮从何处筹措? 刘衍也是无计可施,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自己也体会到崇祯帝缺钱缺粮的窘境心态了。 此时刘衍想到了朝中的大臣们,历史上李自成进北京后,没过多久便开始拷打官吏和皇亲国戚,以刘宗敏为主责,很快便从这些人的身上捞到了数千万两银子! 刘衍自然也想到了这个办法,可是却没办法这么干,毕竟自己可不是李自成,也不会“干一票”就回山东去画地为牢,所以竭泽而渔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干的。 众人商议了许久,但是依然想不出筹措钱粮的好办法。 这时吴国金说道:“阁老,既然暂时找不到钱粮的出处,那属下就另提一件事情吧。” 刘衍说道:“也好,现在参谋部的出兵方略已经确定了,各部将士也陆续部署到位,民夫也基本上征召完毕,剩下钱粮的问题,咱们再议,先讨论别的事情。” 随即吴国金便说道:“阁老,近来京师内外有许多士绅、官吏在暗中串联,虽然现在还不清楚他们在暗中谋划着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对阁老不利的!” 吴国金就相当于以前的锦衣卫头子,在场的所有内阁成员都对其有一定的抵触情绪,甚至是一些畏惧,所以吴国金在说完之后,所有人都对朝廷上下的官吏,以及北京周边的士绅捏了一把汗。 陈新甲更是在心中暗道:“难道说阁老筹集不到钱粮,便想继续从朝中官吏和各处士绅的身上搞钱粮?这样做,可是在自绝后路啊!” 就在众人心中翻江倒海的时候,刘衍说道:“让军情部南镇抚司的人干预一下,查一查他们在暗中串联什么,如果只是借题发挥,发泄一下心中的怨气,就由他们去好了,不用过多理会。但是如果有人在暗中谋划破坏新政,那就不要姑息,该抓的抓,该杀的杀!” 吴国金抱拳领命。 随后吴国金又说道:“还有一件事情,军情司收到消息,张家口那边可能有商贾向关外、草原走私物资,据说数量还很大,属下已经派南镇抚司指挥使姚广明亲自带人去调查了。” “张家口?” 刘衍听到这三个字,顿时想到了历史上臭名昭著的晋商八大家,赫赫有名的八个汉奸家族! 在明末的乱世之中,大明的商贾普遍借助文官崛起,这些商贾全都是无利不起早之辈,心中却没有半点民族大义,唯图方寸之所得。 像晋商八大家的领头人范永斗,原本是大明百姓,却在明清国战之时,贪图私利,将大批的物资和明军情报卖给满清,“不重汉人之存亡,只顾一家之私,图小利忘大义者,莫过于此!” 满清如果没有这些汉奸商贾,源源不断的供应各种战略物资,那些鞑子能有铁器之利,还能如此迅速的崛起吗?也许会,但绝不会如此迅速! 所以说,此时的晋商集团,其实就是送利刃与仇寇的卖国汉奸,历史上嘉定三屠、扬州十日、江阴之屠、广州之屠等大屠杀,这类汉奸商人也是刽子手之一,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说,比真正的鞑子还要可恨,虽万世难消此恨! 此时刘衍猛地站了起来,怒声说道:“京城内的那些暗中串联之辈,只派人去敲打一下就好,城中有一个营的兵力驻守,他们翻不出什么大风浪。军情部集中南镇抚司和北镇抚司的全部力量,给我严查张家口的所有商贾,以张家口一带的山西商贾为主要目标,给我一查到底!” 众人顿时傻了眼,阁老的目光怎么又直接跳到张家口去了? 王炆镇试探的问道:“阁老,内阁的注意力是不是还是放在钱粮的筹措,以及平定流寇之战的准备上,张家口那边即便有商贾暗中走私,也影响不到天下局势的,是不是等平定了李自成之后,再做理会?” “是吗?” 刘衍大声说道:“你们是不是都以为商贾暗中走私只是小事?可是本公告诉你们,那些山西商贾可全都是富可敌国之辈,他们向关外贩运的物资也是非常庞大的,不然你们以为满清如何能打造十几、几十万装备精良的大军?那些狗鞑子光靠自己,能开采出足够的铁料等物资吗?不可能!” 在座的众人都傻了眼,有人不敢相信,但是陈新甲却微微一叹,显然是对九边各地的走私情况了解一些。 见众人吃惊的表情,刘衍对吴国金说道:“半月之内,本公要拿到张家口一带山西商贾里通外国的罪证!” 吴国金问道:“阁老,如果罪名属实呢?” 刘衍思索了一下,说道:“本公让许铭率骑兵营一部将士到宣府镇去待命,查实罪证之后,便立即联系许铭,直接抄家灭族即可,不必再请示!” 第五百一十三章 就他妈你叫范三拔啊! 四月中旬,张家口城以北三十里。 一处蜿蜒的小河南面,是一片占地不小的树林,此时草原边缘地带的树林长势很好,茂密的树木可以提供阴凉,以及一定程度上的庇护。 吴国金、北镇抚司指挥使王阳蹲在树林内的一处凹地里,二人身后还有二十几个汉子,都是北镇抚司的锦衣卫。 此时众人全都身穿蒙古袍,脸上也满是风尘,完全就是一群蒙古牧民的模样。 “部堂,那边的商队就是范家的,你看每辆马车和每匹驮马上,都插着范家的招旗。” 随着刘衍整顿大明各部,如今各部的尚书全都入了内阁成为阁臣,各部官吏对本部尚书的称呼也有所改变,全部尊称为部堂。 吴国金微微点头,说道:“等他们过去,咱们在后面远远跟着,看样子他们应该是去哈喇莽来的。” 王阳说道:“应该是,前几天派出去的兄弟也赶回来禀报了,说是哈喇莽来现在可是热闹,汉人、蒙古人、满人都在那边做生意,很多汉人商贾都是张家口、山西一带的口音。” 吴国金说道:“如此说来,鞑子是将哈喇莽来做成了互市的口岸了。” 随后吴国金想了一会儿,说道:“现在就派人回张家口去,通知那边的南镇抚司指挥使姚广明,告诉他,把张家口城内的范家等八大家全给我盯死了,只要咱们这边拿到证据,就立即开始吵架抓人!” “是。” 王阳问道:“是不是也一并通知许总兵,他在两天前就已经率部在东面隐蔽起来了。” “通知,现在就派人去找!” “是。” 过了一阵,远处庞大的商队浩浩荡荡的向北赶去,吴国金、王阳在派人前去送信之后,便带着剩下的十几个锦衣卫,驱赶着二十多匹蒙古马,乔装成草原上的牧民,远远的跟着那支商队,一路向北行进着。 两天后,吴国金和王阳率部抵达了哈喇莽来,而那支庞大的商队也进入了城池中,受到了这里蒙古人和满清兵丁的热烈欢迎。 “这群狗汉奸!” 吴国金的脸上写满了怒意,王阳也低声说道:“原来就是这些混账在给满清输血,之前咱们查到辽东的情报,说是鞑子在大造火器和兵甲,奴酋还重建了满蒙汉各旗,我还不相信,以为鞑子没有那个能力,现在总算知道是谁在资敌了!” “走!” 吴国金低声说道:“进去查看一下,最好能够抓个舌头,然后便立即退出来,举号让许总兵率部过来,给这些混蛋一锅端了!” 随后众人进入哈喇莽来,这里人来人往,不但有张家口的八家晋商不断派人过来贸易,九边各地的大大小小的商贾,也不断慕名而来,给满清带来了大量急需的各种物资。 同时,满清也将以往从关内劫掠的财物作为报酬,花在了这些卖国商贾的身上。 这边交易火爆,所以守卫在哈喇莽来的清军兵丁守卫并不严格,毕竟这里距离大明国境有两百多里,来往的又都是商贾,根本没必要严加盘问。 吴国金和王阳等人在一处交易马匹的地方停下,不远处就是范家商队停留交割货物的地方,看着领头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正喜笑颜开的与一名清军甲喇额真交割货单,二人心中都已经骂开了。 “部堂,你看那些鞑子是用各种首饰、碎银子等买下了货物,全都是我大明百姓的血泪啊,这范家人难道不怕走夜路的时候,被老天收去!” 吴国金冷声说道:“用不着老天收人了,今天老子就收了他们!” 此时范家商队那边的交易已经结束,清军的甲喇额真带着一队兵丁,连同范家的大部分伙计开始卸车、赶马,将大批的物资全部入库,而范家领头之人也命剩下的范家伙计将一箱箱的金银珠宝装车,准备满载而归。 吴国金观察了一会儿,只见那范家领头之人的身边只有三、四个随从,几人簇拥着那男子来到前方十几步外的一处棚子下面,正准备休息,周围也不见清军兵丁,只有时不时经过的商贾,和哈喇莽来居住的蒙古百姓。 吴国金冷声说道:“动手!” 王阳早已等的急不可耐,直接带上十几个锦衣卫散开,众人呈扇形朝着那范家男子靠近。 “嗯?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王阳笑呵呵的,故意用蒙古口音的汉话说道:“我们有好马,不知道商人老爷要不要?” “好马?多少银子一匹啊!” 此时王阳已经走到近前,两个范家随从下意识的要上前拦住,却被王阳猛地一脚踢飞了一个,另一个也被旁边的两个锦衣卫瞬间放倒,一把匕首已经插在了那随从的脖子上。 “啊!” 范家领头男子刚要大叫,就被一个锦衣卫从后面勒住了脖子,瞬间就发不出声音来。 而另外两个随从,此时也被其余锦衣卫迅速击杀,整个过程只有几个呼吸而已,四个范家随从便全部变成了尸体,只剩下那个领头男子。 随后王阳等人便控制着那男子离开了原地,来到旁边的一处隐蔽巷子里。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有话好说,我可是张家口范家的少东家,跟这里的甲喇额真是好朋友,你们要银子,我给就是了,千万别冲动!” 此时吴国金也跟了过来,闻言顿时笑了起来:“范家的少东家,就他妈的你叫范三拔啊!” “正是,你们认得我?” 吴国金笑着说道:“这段时间只是从远处观望着,并没有近距离接触,竟然没认出来,真是功夫不到家啊,这次回京,咱们都要严加培训,下次可不能再出这样的失误了!” 王阳等人纷纷笑了起来。 范三拔却更为惊恐,颤颤巍巍的说道:“回京?你们是朝廷的人?” 吴国金脸上的笑容逐渐消散,然后拿出了军情部的腰牌。 范三拔看着刻有“皇明亲卫”四个大字的腰牌,顿时面如死灰:“你们是军情部的锦衣卫!” 吴国金哼了一声,说道:“你对京城的情况还挺明白啊,范家跟朝中大臣肯定也有些往来吧,跟我们回去之后老实交代,老子给你争取一个痛快的死法!” 说完,吴国金、王阳等人便七手八脚的给范三拔换上了蒙古袍,然后将其围在中间,四周还牵着不少的蒙古马,由王阳用匕首抵着范三拔的后心,众人一起向城门方向走去。 很快,众人来到城门处,正好看到驻守哈喇莽来的清军甲喇章京,吴国金微微皱眉,看此人的铠甲样式,应该是蒙古正黄旗的,便给王阳使了一个眼色,王阳也警惕了起来。 “你们不是刚来吗,这么快就要走了?” 守城的一个清兵笑着问道,顿时引起了那个甲喇章京的注意,便大声说道:“你们站住!你们是哪个部落的,来哈喇莽来做什么生意?” 吴国金笑着大步走了过去,四个锦衣卫也笑呵呵的跟上,快速接近那个甲喇章京。 “呵呵,我们是科尔沁的一个小部落,来哈喇莽来贩些马匹,突然想起有事要办,就先回去了。” 甲喇章京微微皱眉:“科尔沁部的?你们的主子是谁?站住,就站在那边搭话!” 吴国金等人却脚下不停,快速朝着甲喇章京靠近,后面又有几个锦衣卫跟了上来,众人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突然,范三拔趁着王阳看向甲喇章京分神的时候,猛地挣脱开来,大声叫道:“明军!他们是明国锦衣卫!” 一嗓子过后,范三拔直接被王阳一脚踹倒,随后便被一个锦衣卫一个手刀打晕。 王阳愤恨的吼道:“给我捆起来!” 说完,王阳便与身边的几个锦衣卫拔出佩刀,在周围警戒。 那边,甲喇额真大吃一惊,怒声吼道:“杀了他们!” 周围顿时冒出数十个蒙古正黄旗兵丁,怒吼着冲了上来。 吴国金见状也是额头青筋直冒,大叫道:“号箭!” 明末大军阀 第360节 随后吴国金便带着八个锦衣卫冲向前去,跟甲喇章京等几个清兵厮杀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战斗让周围的商贾魂飞魄散,顿时开始四散奔逃,不少驮马和骆驼都受了惊,开始在城池门口横冲直撞,场面非常混乱。 吴国金和众锦衣卫虽然身手非常好,单打独斗的话,哪一个都可以撂倒十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 可是现在众人面对的是正规的清兵,那些清军士兵不但身披铠甲,而且都知道结阵配合,转眼间就有三个锦衣卫倒下,吴国金也险些被一把战刀砍到,大惊失色之下,急忙带着剩下几人后退,跟王阳等人汇合。 “骑兵营为何还不到!” 吴国金焦急的大叫着,突然便听到南面传来阵阵轰鸣声,一支铁骑大军突然冲南面的树林和草甸中冲了出来,浩浩荡荡足有数千人马,转眼便冲到了哈喇莽来城下。 “是刘衍部骑兵营!” 那甲喇章京此时也顾不上围杀吴国金等人,急忙想率部退入城中据守。可是此时城门口聚集了大量的商贾和各种马匹、骆驼,已经将城门彻底堵死,数十清兵也被挡在了外面,转眼就被骑兵营的鸟铳齐射杀死。 “杀进去!” 许铭大声怒吼着,前锋数百将士已经下马,开始以鸟铳齐射压制城头的守军,然后十几名骑兵营将士投掷震天雷,直接将堵在城门口的商贾和马匹、骆驼炸死。 那些商贾不是蒙古人和满人,就是张家口和九边各地的汉奸商贾,炸起来根本不用有所顾忌。 轰! 一阵轰鸣过后,哈喇莽来的南城门顿时被清空,只留下满地的尸体和鲜血,甚至年久失修的城楼都被损坏,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 “冲进去!” 许铭大声怒吼着:“杀无赦!城中所有人,杀无赦!” 此时吴国金、王阳等锦衣卫已经拖着被打昏的范三拔脱离了战场,看着大队冲进城去,开始放开手脚围歼清军,顺带着屠城的骑兵营将士,众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吴国金此时也算明白,刘衍为何要派许铭率部前来助阵,这个许铭现在已经成了一个血腥的屠夫,面对胡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此时哈喇莽来城内杀生四起,驻守在城中的蒙古正黄旗兵马只有数百人,突遭袭击之下,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在震天雷和燧发鸟铳的打击下,直接溃不成军。 王阳听着城中的惨叫声,对吴国金说道:“部堂,许总兵直接屠城了,这要是传到朝中,不会出事吧?” 吴国金则是脸色铁青的怒声说道:“这个许疯子,杀人上瘾啊!” 「感谢书友深蓝修改器的月票,东仙正字努力写出好故事,敬请期待 今日是918,吾辈自强,勿忘国耻,有朝一日,定当马踏樱花!」 第五百一十四章 收网 一个时辰之后,许铭下令收兵,而此时的哈喇莽来已经被大火吞噬,连同城中的数千具尸体,以及大量的物资一起,成为了大火的原料,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吴国金、王阳等锦衣卫带着已经醒来的范三拔,也跟着骑兵营的数千将士一同南下,并且已经派了快马先走一步,命留守在张家口城内的姚广明等人立即动手。 “许总兵,你这出手也太重了!” 吴国金策马跟着大军快速南下,与许铭并辔而行,不由出言抱怨道:“我原本想着拿下范三拔,烧了哈喇莽来就好,你却非要屠城,这耽误了不少的时间!” “耽误时间?” 许铭说道:“这里是草原,周边有不少清军驻守,要是走漏了消息,引来清军大队的围追堵截,那才是耽误时间!” “现在一把大火不是也走漏消息了吗?” 许铭说道:“那清军也要先被引到哈喇莽来,然后再来追赶,咱们已经领先一步了。” 随后许铭便问道:“等到了张家口,我骑兵营要如何配合军情部的行动?” 吴国金说道:“张家口的守将,以及周边的明军守将,肯定跟范家等汉奸商贾有勾结,请许总兵分兵将那些守将都缴械,等到我军情部的人搜到证据,便将那些叛国军将全部押解回京。” “好!” 大军一路飞驰,等到哈喇莽来周边的清军反应过来,许铭、吴国金等人已经抵达了张家口城。 此时的张家口城内已经乱成一团,范家等八家山西商贾的宅院已经被大队的军情部人马围住。此番为了办成此事,吴国金几乎将南镇抚司的所有锦衣卫,大概四百多人全部分批调入张家口城中。 另外还从北镇抚司调集了两百多人作为支援,此时这六、七百锦衣卫分为八队,已经将八处宅院彻底封锁。 不过让南镇抚司指挥使姚广明没想到的是,张家口守备徐伟基竟然带着数百兵丁赶到了范家宅院外,声称范家乃是良善商贾,向姚广明讨要朝廷指令,否则便要以“残害百姓”为由,将姚广明等人缴械。 “哼!看来这范家平日里没少给你喂银子啊!” 徐伟基义正言辞的大声说道:“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就算你们都是锦衣卫,贸然到张家口抓人抄家,也要拿出切实的证据来,否则这个官司就是打到京城去,老子也不怕!” “证据?” 姚广明冷声说道:“想要证据,我这就进去找给你看!” 说着,姚广明就要率众冲进去,却被护在大门口的范家家丁拦住,紧接着徐伟基也带着兵丁围了上来,怒声说道:“姚大人,你要是准备动手硬干的话,就别怪兄弟我不讲情面,到时候见了血,大家都不好收场!” 姚广明怒声说道:“锦衣卫办事,谁他妈敢阻拦!给我冲进去,阻拦者杀!” 此时范家外面已经聚集了两百多南镇抚司的锦衣卫,得到命令后随即便拔刀往里冲,那些范家家丁也是悍勇,纷纷冲上来跟锦衣卫杀在一起,瞬间就有十几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徐伟基见状顿时脸色难看,急忙招呼着部下兵丁撤了下来,一名部下问道:“大人,咱们不去帮忙?” “帮忙?” 徐伟基怒声说道:“你个白痴,那是锦衣卫!放几句狠话就行了,也算对得起范家这些年的银子了,你还真想跟着范家一条路走到黑啊!” “大人是说,范家要完了?” “也许是吧,不过完不完的,跟咱们没关系,现在立即回去,将这些年跟范家往来的书信全都烧了!” “是!” 就在这时,徐伟基看到大队骑兵出现在街上,脸上顿时露出了惊恐神色,急忙上前迎接:“末将张家口堡守备徐伟基,拜见总兵大人!” 许铭一马当先,骑兵营总兵官的大纛就在身后迎风飘扬,看着面前行礼的徐伟基,又看了看前方厮杀的场面,许铭冷冷的说道:“军情部封朝廷指令查抄范家等卖国商贾,那范家家丁抵抗,徐守备不去协助军情部杀进去,这是要到哪里去?” 徐伟基结结巴巴的,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许铭随即命人拿出一摞书信,直接丢在了地上,说道:“你的守备衙门我已经去过了,你是不是要回去找这些书信?” 徐伟基顿时面如死灰,跪在地上大声说道:“总兵大人饶命,是范家威逼利诱的,末将也是身不由己啊!” 许铭一面对左部参将董云说道:“你带人帮着军情部的兄弟,尽快将各家拿下!” “是!” 董云随即带着大队的骑兵营将士冲了上去,前方的战斗很快便呈现一边倒的局面,骑兵营将士以鸟铳和震天雷开道,与军情部的锦衣卫直接冲了进去,很快就控制住了局面。 这边,许铭命人将徐伟基等数百兵丁全部缴械,押解到城中军营内看管起来。 范家宅院内,范永斗看着大队闯进来的锦衣卫和新军骑兵营将士,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这是怎么了? 此时吴国金和王阳大步走了进来,看着被十几个家丁护着的范永斗,二人稍稍松了一口气,这个老家伙还没跑! “爹!” 这时范三拔被几名锦衣卫押了进来,看到范永斗顿时嚎叫了起来:“咱家的货都被官军给烧了,哈喇莽来也被烧了,全都死了!” 范永斗闻言顿时一晃,脸色煞白的看着冲进来的兵丁,苦笑着说道:“该来的终归还要来的。” 吴国金冷笑着说道:“看来范老太爷有所准备了?” 范永斗冷哼一声,说道:“不过你们别想找到什么证据,光凭范三拔的几句空口白话,就想治我的罪,妄想!” 吴国金和王阳都差点笑了出来,王阳直接带着大队人马冲向了后院,那些家丁已经不敢再阻挡,全都被缴械。 吴国金冷声说道:“证据?你儿子范三拔被我从哈喇莽来直接抓到,人赃并获,还要屁的证据!” 范永斗还要说话,只见许铭也带着大步走了进来,看见范永斗,便直接上去一个嘴巴重重的扇在范永斗的脸上,顿时打得范永斗口吐鲜血,几颗黑黄的烂牙也飞了出来。 吴国金看着微微皱眉,说道:“许总兵,这是干什么?” 许铭冷声说道:“吴部堂可是锦衣卫出身,做起事来怎么婆婆妈妈的,跟这些卖国贼废什么话,直接打一顿,废了他半条命,还要什么证据,连他老娘伺候过几个野男人都能招出来!” 吴国金竟然无言以对。 随后范永斗便被五花大绑,范家老老少少三、四十口子都被捆绑在前院,那些女人哭哭啼啼的,男人则是愁眉苦脸。 “爹,这可如何是好啊,朝中那些大人们,一定会出手救咱们的吧?” 范永斗此时半张脸都肿了起来,好像是猪头一般,哼哼哧哧了几下,便囔囔的说道:“一定会的,往年那么多的银子砸了进去,他们一定会出手的!” 就在范永斗和范三拔嘀咕的时候,大批的金银财物被从后院和宅院的地窖中搬了出来,很快就将前院堆满。 范永斗、范三拔看着这些金银,就好像在被割肉一般,疼得冷汗直冒。 就在这时,范永斗的发妻尖叫着说道:“这些都是我范家的钱啊,你们这些臭丘八,怎敢如此,他日叫朝中的大人们出手,你们一个个都不得好死!” 范永斗顿时吓了一跳,怒骂道:“你个贱人,瞎吼什么!” 可是为时已晚,吴国金已经听到喊叫声走了过来,冷声问道:“都有哪些大人?说清楚。” 那妇人此时却不敢说了,俗话说的真怂假刁就是她这样的,此刻已经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吴国金冷声说道:“将这妇人带到后院去,严加审问!” 一旁的姚广明兴奋的应了一声,带着两个锦衣卫,拖着范永斗的老婆就去了后院。 “大人饶命啊,那婆娘是胡说八道的,大人饶命啊!” 范永斗急忙求饶,那发妻还是自己前年新娶的,虽然不是范三拔的生母,但是与范永斗的感情也很好,除了平日里有些目中无人之外,也没有什么大毛病。 吴国金冷声说道:“我劝你还是省着力气,等到了京城,下了昭狱之后,为自己求饶吧!” 半个时辰之后,姚广明意犹未尽的返回了前院,手上沾满了鲜血:“部堂,那婆娘只是知道个大概,并不知道具体的人名和官职,说是范永斗、范三拔父子知晓细情。” 吴国金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看也没必要将他们押回京城了,就地审问,以免夜长梦多!” “好!” 随即范永斗和范三拔便被分别带进了后院的房间内,姚广明和王阳各带人审问他们,两处房间内随即就传出了阵阵惨叫声。 吴国金则带着人,到其余七家晋商宅院看了一番,此时军情部和骑兵营的将士已经得手,范永斗之外,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和黄云发七人,连同他们各自的家眷全都被抓。 这段时间来,军情部队各家严加监视,今日又突然出手,几人都没来得及销毁通虏的证据,锦衣卫从各家宅院内查抄出了大量货单、书信。 此外,还有范永斗等八家卖国晋商与朝中大臣往来的书信,这些书信经吴国金、许铭看过之后,被优先封存了起来。 “此事如何收尾?” 面对许铭的询问,吴国金看着许铭脸上萦绕的杀气,已经明白其心中想法,于是便说道:“等到范永斗、范三拔那边的口供拿到之后,这八家人犯全部押回京城看押,我带着军情部的人,将所有的证据和缴获钱粮也一并带回京城。” “此外,还烦劳许总兵带人将张家口周边的驻军清理一番。” 明末大军阀 第361节 经过刘衍整顿之后的朝廷,各部尚书为文官正一品,内阁首辅为超品。 而各镇总兵官为武官正一品,并且实行文武同级制度,一改大明以往以文御武之策。 不过现在这些也只是在北直隶和山东推行,大明其余各地暂时还没能彻底推行下去。 所以此时吴国金虽然是军情部尚书、内阁阁臣,可是与许铭说话还是非常的客气,因为从品级来看,二人算是平级的。 许铭则杀气腾腾的说道:“要是按照部堂的办法操作,那就夜长梦多了,依我看,拿到证据和口供之后,这八家卖国晋商,全部灭门诛杀,所有证据和钱粮运回京城,如何?” 第五百一十五章 罪有应得 次日一早,整个张家口都沸腾了,往日高高在上的八大晋商家族,一夜之间被朝廷查封,范永斗等八个家主,也被官军扒光了衣服,用绳子拖着在城中游街示众,每个人的脖子上还挂着一块“通敌卖国”的牌子。 城中百姓见状怒不可遏,纷纷用石头、瓦块投掷过去,将范永斗、范三拔、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和黄云发几人砸得头破血流。 经过一夜的审问,范永斗和范三拔被打得遍体鳞伤,的确如同许铭所说的那样,二人根本扛不住这样的审问,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部交代了出来。 至于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和黄云发几人,经过一晚上的审问之后,也都纷纷交代了问题。 当九份厚厚的口供交到吴国金和许铭手上的时候,二人也被这八家的罪行震撼了。 自从万历年间开始,范永斗等八家晋商便开始向关外走私各种物资,货物内容从铁料、铜料、煤炭、药品、粮食等,到情报、明军布防情况等信息,不一而足。 可以说,清军之所以能够屡屡入关杀戮大明百姓,范永斗等八大晋商是出了很大力的。没有他们,至少清军无法快速崛起,无法解决兵备打造的大宗原料问题! “证据有了,钱粮也到手了,这些狗杂种也就没必要活着了!” 许铭冷冷的说着,吴国金此时归心似箭,范永斗等人还提到了朝中不少大臣。 这些年范永斗等八家晋商之所以能够顺利向关外走私物资,除了张家口等地的驻军武将暗中支持外,朝中那些大臣也帮了不少忙,提供情报、帮助遮掩、料理收尾、牵线搭桥等事情,朝中那些祸国殃民的家伙都没少干。 所以吴国金知道这些口供证据意味着什么,急于回京向刘衍禀报,于是说道:“既然这样,那这里的善后事宜就拜托许总兵了,我今日就带着军情部的人回京。” 许铭点头说道:“部堂放心回京吧,这里我来处理。” 当日,吴国金、王阳、姚广明带着数百军情部的锦衣卫离开了张家口,众人还带走了范永斗、范三拔、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和黄云发九人的口供,以及晋商八大家卖国投敌的证据,张家口守备等周边武将的通敌证据。 至于缴获的大量钱粮,则暂时囤积在张家口城内,等待骑兵营将士返回京城的时候,再一并运输。 就在吴国金等大队人马离开的当天,许铭命人将范永斗、范三拔等人全部拉出城外,然后将八家数百口人聚集在一起,全部用鸟铳枪毙。 鸟铳的轰鸣声持续了一阵,待到硝烟散去之后,范永斗、范三拔等汉奸商人全部变成了血肉模糊的尸体,结束了可耻的一生。 “立即分兵查抄张家口周边各处守将府邸,不要走脱了一个。凡是率兵反抗者,以反叛论处,杀无赦!” “是!” 随即许铭率部开始扫荡张家口周边各处,一时间四周风声鹤唳。 四天之后,吴国金、王阳、姚广明等数百锦衣卫一路策马狂奔,终于回到了北京城。 在宫中内阁大堂内,刘衍看到了吴国金等人带回来的证据,随即召集了内阁会议。 各部尚书全部到齐后,刘衍还特意将秉笔太监王承恩也请来,随后便拿出了范永斗等八家晋商,以及张家口守备等武将通敌叛国的罪证、口供。 众人看过之后群情激奋,特别是王承恩更是扯着嗓子尖声叫道:“杂种!全都是杂种!国朝坚信如此,他们却里通外国,发国难财,当真是该千刀万剐!” 刘衍说道:“公公,如今天下糜烂,如果不是本公以雷霆手段予以涤荡,能将这些祸国殃民之辈查出来吗?” 王承恩自然明白刘衍这话的意思,便说道:“杂家自然明白鲁国公的一番苦心,只是陛下还需要时间,毕竟鲁国公的手段太过犀利了,换做是谁在大位上,也要动怒的。” 刘衍笑了笑,说道:“本公明白,只是这些道理,还请公公转告陛下,一切都要以国事为重!” “这是自然。” 随后刘衍便看向财政部尚书岳明,说道:“财政部立即派人赶往张家口,清点缴获的钱粮,然后协同许铭的骑兵营将士,将所有的钱粮运回京城。” “是!” 这时,王承恩说道:“鲁国公,这些证据和口供中,只是说缴获钱粮巨万,不知道能不能弥补大军出战的亏空?” 刘衍虽然知道历史上的晋商八大家全都是富可敌国之辈,却不知道他们的财富到底有多少,所以保险起见,还是说道:“这还要等到财政部清点之后才能知道。” 王承恩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还有一事:牵连到的朝中大臣,鲁国公准备如何处置?” 刘衍反问道:“公公是想给他们求情吗?” “不!” 王承恩义正言辞的说道:“凡是里通外国之辈,都该死!杂家只是担心,看这名单,一大部分都是东林党人,其中还有一部分人已经致仕回乡了,如果要抓人抄家治罪的话,这动静就太大了。” 刘衍则是斩钉截铁的说道:“凡是祸国之人,不管是什么身份,不管人在哪里,都要一并治罪,本公绝不姑息!” 随后刘衍便在内阁会议上定下了基调,以军情部为核心,协调国防部和刑部、吏部,开始对范永斗、范三拔等晋商提供的名单上的大臣进行抓捕,凡是还在朝中为官,身处京城的,一律抄家拿人,立即下昭狱进行审问。 凡是已经回乡的,由军情部会同亲卫营的夜不收,立即前往各地进行抓捕,凡是抗拒不从者,不用审问,一律杀无赦! 王承恩听着刘衍的命令,只觉得冷汗直冒,这位内阁首辅的手段太血腥了,自己还从未见过如此强硬的首辅。 不过王承恩转念一想,当今天下,恐怕也只有刘衍这样的首辅能够顺畅的推行政令,也只有如此行事,才能扭转朝廷的危局。 这天晚上,王承恩回到崇祯帝的寝宫,将内阁会议的内容和决议禀报了一番。 其实几乎就在王承恩禀报的前一会儿,刘衍已经派人将内阁会议的会议纪要呈报了过来,崇祯帝也看过了。 “大伴,你觉得刘衍此举是不是杀气太重了?” 崇祯帝看到晋商八大家和张家口等地守将通敌的证据后,也是气得破口大骂,全然没有了身为帝王的休养。 可是看到朝中还有许多文官牵扯其中,还有那么多的东林党人也是共犯后,便有些迟疑了。真要是杀了这么多的文臣,那自己这个皇帝在史书中的形象,将会变成什么样子,会不会成为史官笔下的暴君? 王承恩说道:“陛下,老仆离开内阁大堂的时候,刘阁老对老仆说了一句话,老仆觉得很有道理。” “什么话?” “刘阁老说:陛下太在意自己的羽毛,不愿意承担杀文臣的声明。其实这些恶名与振兴大明的美名比起来,微不足道,陛下根本不必纠结其中。” 崇祯帝苦笑着说道:“振兴大明?用刘衍的办法,真的能够振兴大明吗?” 王承恩说道:“陛下,老仆不知道刘阁老能不能最终振兴大明,但是老仆看到了,刘阁老真的能够弄到巨量的钱粮,真的可以击败流贼、清军,这难道还不够吗?” 崇祯帝盯着王承恩看了许久,然后说道:“朕明白了,只是朕还要再想一想。” “是。” 王承恩随后问道:“陛下,刘阁老说,此番对朝中内外的通敌大臣进行抓捕,肯定会闹出不小的动静来,到时候肯定会有大臣向陛下上书,还请陛下……” 崇祯帝脸色纠结了一下,然后说道:“朕知道该怎么做,对待这种人,你转告刘衍,让他安心动手!” “领旨!” 五月初,随后刘衍凭借军情部掌握的证据,开始对朝中大臣,特别是东林党等各派党争官吏进行清洗,短短几天的时间,京城内就有七十八名大臣被抓捕入狱,另外还有四十九个回乡大臣也被通缉,王阳、姚广明分头派人去给的抓人抄家。 只过了十几天的时间,军情部派出去的锦衣卫,以及许铭的骑兵营便先后返回京城,将大量的人犯和查抄到的钱粮运回了京城内。 五月十五日,刘衍来到了御书房,单独求见崇祯帝。 君臣再次见面,场面依然很尴尬,一旁的王承恩看了看冷着脸的崇祯帝,然后说道:“陛下,刘阁老那边有奏折呈奏。” “拿上来!” “是。” 王承恩随即接过了刘衍的奏章,崇祯帝打开之后,顿时脸色大变,猛地站了起来,惊呼道:“竟然有这么多!” 此番刘衍查抄了晋商八大家,缴获白银一千一百七十八万两,粮食四百八十七万石,土地十三万五千九百亩,店铺、房屋等一万七千四百五十二间。 另外,查抄朝中通敌大臣共一百二十八家,缴获白银一千五百三十六万两,粮食三百五十二万石,土地四十三万一千七百亩,店铺、房屋等四千五百六十三间。 这两笔缴获加在一起,大明国库瞬间爆满,两千七百多万两白银、八百四十万石粮食的收入,让大明可以过上好几年富裕日子了。 此时崇祯帝脸上写满了愤怒,自己为了国事,往往几十万两银子就要殚精竭虑,甚至去哀求大臣们捐助,可是却无人慷慨解囊。 谁能想得到,仅仅是八家通敌的奸商,还有一百二十多个祸国贪官,就能查抄出两千多万两银子的赃款,真是没天理了! 崇祯帝怒声指着刘衍说道:“杀!将这些贼人,全都诛杀九族!” 刘衍说道:“臣领旨!” 随后崇祯帝好像是累了,坐在龙椅上,说道:“这下大军的钱粮足够了,刘阁老能出兵了吗?” 刘衍说道:“臣今日前来,就是想向陛下禀报:臣准备将缴获的土地、房屋全部移交民政部、农事部和商务部。土地就近分给各地无地、少地的贫苦百姓,恢复当地的生产,房屋则用于商务部的投资生意,继续为国库赚钱。” 崇祯帝点头说道:“朕准奏。” 此时崇祯帝见识了朝中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大臣们,最真实的嘴脸,忽然觉得刘衍的话还是非常有道理的,心中对刘衍的戒备也少了一些。 这时刘衍说道:“待到这批缴获到位后,臣便率军出征,请陛下静待捷报!” 第五百一十六章 出征前的准备 内阁大堂上,刘衍召集内阁众人议事。 此时的内阁群臣中,民政部尚书赵民、财政部尚书岳明、国防部尚书田辉叙、装备部尚书荀景云、农事部尚书张耒、商务部尚书宋功明、卫生部尚书鲍学镇、军情部尚书吴国金、吏部尚书王炆镇都是刘衍的绝对心腹。 而参谋部尚书陈新甲也算是刘衍的人,只有礼部尚书黄锦、刑部尚书徐石麒、工部尚书宋世文三人是朝中旧臣,不过如今朝廷内有新政推行,外有大战即将开打,刘衍又将教育权从礼部分离,礼部、工部、刑部的权柄已经被最大程度的削弱,此三人已经在朝政上无法做出影响。 刘衍看着在座的众人,笑着说道:“现在朝廷钱粮丰盈,财政部已经将剿灭李自成的钱粮准备齐备,民夫已经陆续向井陉关方向运输,现在咱们就说一说大军出征前的各项事宜吧。” 众人纷纷抱拳说道:“请阁老吩咐!” 此时礼部尚书黄锦、刑部尚书徐石麒、工部尚书宋世文三人非常恭敬的坐在一旁,基本上是刘衍说什么,三人就点头称是,完全是一副“工具人”的状态,有事就好好干,没事就一言不发,可以说三人准确的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刘衍对此还是比较满意的,准备再对三人考察一段时间,如果三人能用,就让他们继续在各自的位置上发光发热好了。 “首先是兵力的调配,在晋商之案前,本公已经命驻防军第四营驻守莱州和青州,驻防军第一、第二、第三、第五、第六营全部北上。” “以驻防军第一营驻守紫荆关、居庸关两处,以驻防军第二营防守古北口、喜峰口两处,以驻防军第三营驻守山海关,将新军后营替换出来。以驻防军第五营驻守北京城,警戒朝廷内外。” “其余新军各营以及驻防军第六营全部集结于井陉关一带待命。” 国防部尚书田辉叙担忧的说道:“阁老,如此我军出动的兵力只有十万余人,兵力上的劣势太大了,是不是再从别处抽调一些兵马?” 刘衍摇了摇头,说道:“本公也考虑过,只是山东乃是国朝振兴的根基,不能有失,以驻防军一个营防守已经是捉襟见肘了。而北京北方的各个关口,也必须要严防死守,以满清的侦查能力,定然能够知道国朝即将与李自成的百万大军决战,要是北方兵力空虚,满清再率军南下捡便宜,我军就首尾难以兼顾了。” 这倒不是刘衍小题大做,而是历史上满清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遇到华夏数百年来最为虚弱的时候,遇到了李自成这个搅屎棍,遇到了吴三桂这个千年一见的大汉奸,遇到明朝内部各种奇葩的操作,运气之爆棚,可以说是史上最大狗屎运也不为过的。 所以北方各处关隘必须严防死守,北京连同各个关口部署驻防军四个营,已经是最低限度了。 明末大军阀 第362节 众人听完刘衍的解释,也是面色凝重,这场仗不好打啊。 这时吴国金说道:“阁老,根据军情部搜集的各种情报显示,现在李自成正在对流贼各营进行整顿,流贼各营的战力和装备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几乎将西北各省的财力和物力都汇聚了起来,可见李自成的决心之大。” 陈新甲说道:“此战不如我军以防守为主,在消耗流贼的兵力和锐气之后,我军再展开反击,如何?” 刘衍摇头说道:“大战当前,参谋部岂可临战更改作战方略?我军虽然只有李自成十分之一的兵力,但是战力却远胜于流贼大军,哪怕流贼大军经过整编,也是一样的!” 众人看着刘衍信心十足的样子,心中也踏实了许多。 刘衍继续说道:“兵力的问题说完了,现在就说一说本公率军出征后,朝中的部署吧。” “请阁老下令。” “此战,大军钱粮补给由财政部、装备部负责,大军后备兵员的征召,由国防部负责。国防部在山东、北直隶各地开始征召新兵进行操练,以各地卫所军户为优先。如果此战迁延日久,国防部就要源源不断的向前线运送新兵,以补充各营的兵力消耗。卫生部负责筹集大军药品的筹集、运输事宜” “同时,征调北京城内的京营各部将士作为辅军,在后方保护运粮民夫,向前线运送钱粮等物资。” 岳明、田辉叙、荀景云、鲍学镇四人抱拳领命。 此时陈新甲微微皱眉,刘衍这是对京营三万多将士不放心啊,顺带手将京营将士给赶了出去。 于是陈新甲说道:“阁老,不如将三万多京营将士也带到前线去,至少可以作为辅兵使用,对我军兵力也是一个补充啊。” 刘衍笑着说道:“让京营将士押运粮草,也是为大战出力啊,这也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陈新甲抱拳领命,心中暗道:“阁老还是对京营不放心啊!” “此战,由参谋部负责协调兵员、物资、兵备的调运等事务,同时负责前线与朝廷的情报联络,本公虽然在前线领军作战,但是也要知晓朝中的重要事务,每三到五日送报一次。” 陈新甲抱拳领命。 “军情部负责各种情报的传递,特别要留意满清方面的动向,同样是三到五天向本公禀报一次。” 吴国金抱拳领命。 刘衍随后看了看众人,说道:“其余各部各司其职,要以朝中稳定为先,凡是有重大事务,要以内阁会议作出决断,以参谋部尚书陈新甲为主,内阁诸位表决之后,以多数为优,经陈尚书首肯后,再向陛下禀报披红。” 众人抱拳称是。 内阁会议之后,刘衍又将驻防军第五营都指挥使、副总兵尚自立找来,说道:“本公率大军出征之后,立即对北京城实行军管,第五营不但要接管北京城的城防,还要进入皇宫进行守卫,本公要你保证在大战期间,北京城平稳、安宁。” 尚自立抱拳领命,但是又问道:“阁老,要是运粮的京营兵马出入城池的时候,发生事端怎么办?” 刘衍笑着点头,看来驻防军各营的主将也成长起来了,能看到深层次的问题,便说道:“你只记住一点,大军出征之后,不管朝中发生什么变乱,只要守住北京城,看护住陛下和宫中皇族,就是大功一件。如果真的有人想趁着本公出征的机会搞事情,你有权不经过内阁而先斩后奏,哪怕皇亲国戚也是一样!” 尚自立闻言心中也是一凛,这是将北京城交到了自己的手中,自然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抱拳说道:“阁老放心,属下一定将北京城打造成铁桶一块,等候阁老率军凯旋!” 随后刘衍又给驻防军第一营副总兵贾洪雨、第二营副总兵郑义、第三营副总兵韩秦、第四营副总兵魏汉分别送去了一封亲笔信。 对于驻守北方关口和山海关的第一营、第二营、第三营,刘衍命众人只管守卫关口,不管是南下趁火打劫的清军,还是从西面杀来的流贼小股兵马,都是两个字:死守! 以驻防军一个营一万两千余人的建制,驻守一到两个关口,还是绰绰有余的,至少守卫一到两个月的时间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这个时间足够刘衍调集兵力作出应对了。 至于留守在莱州和青州的驻防军第四营副总兵魏汉,刘衍则是命其分兵防守,以灵山卫各处为主要,重点防备流贼小股兵马的突袭。 同时,刘衍还给山东巡抚颜继祖下令,命颜继祖尽快整顿不久前重建的抚标营。 现在颜继祖的抚标营已经有七千多人的规模了,刘衍命颜继祖尽快完成整顿,这七千多人的抚标营已经接受了不少火器督造处和兵甲督造处运过去的兵备,在战力和装备上,已经有了一定的保证,在关键的时刻,应该也能算是一支奇兵了。 一切事务都部署完毕之后,五月二十日,刘衍入宫向崇祯帝辞行,率领亲卫营、炮营、骑兵营从北京城出发,大军将士浩浩荡荡的朝着北京西南方向真定府的井陉关赶去。 待到刘衍率部出征后,崇祯帝坐在御书房内怅然若失,对身边的王承恩说道:“刘衍终于率军走了,就不知朝中上下会不会有所动荡?” 王承恩也不知道崇祯帝是盼望还是担心,想了一下,便说道:“陛下,刘阁老先是对朝中的东林党进行了数次清洗,几乎将朝中的东林党人铲除一空,然后又对朝廷官制进行了改革,如今朝中内阁成员绝大部分都是刘衍的心腹,朝政已经被刘阁老彻底掌控。” “同时,刘阁老还在北京城留下足足一个营一万多人的精锐,又以转运大军粮草为由,将京营兵马调出城去。在北京北面的各个关口,还部署了三个营、数万精锐,这一连串的部署之下,老仆估计朝中大臣即便有人对刘阁老心怀不满,也难以掀起什么风浪的,朝中局势整体上注定是会平稳下去的。” 王承恩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那就是朝廷大臣难以翻身,陛下也不要做无用功,先安心保住自己为上策。 崇祯帝并不是笨人,闻言也只是叹息一声,便闭上了眼睛。 五月二十五日,刘衍率军抵达井陉关,此时的井陉关已经遍布旌旗,新军各营连同驻防军第六营,以及部分京营将士齐聚这里,在关城内外联营十余里,蔚为壮观。 当日,刘衍便召集各营主将在关内的临时中军议事,正要部署具体的方略,就接到军情部的尖哨送来了紧急军情:李自成已经率领百万大军离开了忻州,浩浩荡荡的朝着真定府杀来! 第五百一十七章 多尔衮的应对 盛京城,崇政殿。 哈喇莽来被明军烧毁的消息传到盛京之后,多尔衮连日召集多铎、英额尔代商议对策,晋商输送的物资对于满清来说至关重要,突然被明军截断来源,满清在盛京、辽阳的两处大量工坊都要收到非常大的影响。 英额尔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陛下,臣以为,我大清不能太依赖于外界,而是要在辽东各地自行开矿,尽可能自行解决物资来源问题。” 多尔衮点头说道:“此事爱卿来负责,尽快调集人手开采。” “奴才领旨。” 多铎说道:“陛下,开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干成的,是不是先从辽东各地百姓手中征集相应的物资?” 英额尔代微微皱眉,这个事情不好做,弄不好会生出事端,于是说道:“陛下,奴才以为还是不要再想百姓索取了,此前朝廷向辽东百姓增加赋税,已经让辽东各地的百姓日渐贫苦,盖州等地甚至还爆发了民变,现在刚刚镇压下去,要是再征集物资,难保不会出事!” 多铎不以为意,说道:“区区汉民能如何?要是再有人敢作乱,直接出兵剿灭就是!” 多尔衮斥责多铎道:“辽东的汉民也是我大清子民,不要随意杀戮,这会动摇大清根基的。” “奴才遵旨。” “不过眼下的确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先让百姓苦几年,等我大清各旗勇士完成整编,朕自当推行轻徭薄赋之策,与民休息。” 英额尔代闻言心中叹息,然说便说道:“陛下,还有件事情奴才要禀报。” “近期根据细作传回的消息显示,刘衍已经整顿了明国朝局,把持了明国的朝政命脉,现在正率军西进,集结了其麾下新军的主力,准备与李自成的百万大军展开决战。” 多尔衮闻言陷入了沉思,多铎则是双眼冒光,说道:“陛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我大清勇士应立即集结,待到刘衍率军与李自成部决战之际,出兵南下,直取北京城,则大业可成!” 英额尔代也有些动心,说道:“李自成部拥兵百万,其部本就有刘宗敏、李过等猛将,如今又加入了洪承畴、吴三桂等明国降将,李自成的实力不可谓不强,刘衍想要短时间内将其部击败,绝非易事!奴才以为,我军集中所有兵力南下北京城,胜算还是很大的。” “只要拿下了北京城,以崇祯的名义下诏投降,刘衍便是无根之萍,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多尔衮思索了许久,说道:“此事事关重大,以朕对刘衍的了解,他生性谨慎,即便出兵对战李自成,也会布置好后方,所以还是多派细作探查清楚,然后再做定夺。” “嗻!” 英额尔代说道:“奴才数日之前已经派人前往山海关等各处关口打探消息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情报传回来。” “如此最好。” 四天之后,英额尔代与多铎再次来到崇政殿,这一次代善也被多尔衮召来。 “陛下,细作已经传回了情报,果然如同陛下所料,刘衍在山海关、居庸关、喜峰口、古北口各处部署了三个营的驻防军兵力,我军即便南下进攻,短时间内也难以突破明军防线。” 代善和多铎都非常遗憾,多尔衮则说道:“所以说,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看刘衍,此人乃是我大清创业以来,最大的敌手!” “嗻!” 多铎随后问道:“陛下,那咱们就什么都不做吗?” 多尔衮说道:“既然南下不成,那就让刘衍跟李自成去打到底吧,他们不管哪一方取胜,都会损失惨重。这期间我大清各旗只管整顿兵马、积蓄力量。” “命各旗勇士加强操练,尽快在各地开采矿产,从辽东各地征收铁料等物资,无论如何都要维持盛京、辽阳的兵备工坊运转!” “嗻!” 待到英额尔代和代善退下之后,多铎担忧的说道:“陛下,以刘衍军力之强,如今又掌控了明国朝廷,其实力已经膨胀到一个恐怖的程度,奴才估计李自成不会是刘衍的对手。” “李自成一旦战败,百万之众被刘衍击溃、收编,到时候刘衍手中的兵力将会急剧膨胀,那我大清还有出头之日吗?” 多尔衮脸色阴沉的思索了许久,然后说道:“不要小看李自成,此人心智之坚强、手段之狠辣,在汉人中也是翘楚的存在。更有大批猛将、谋士为李自成效力,有洪承畴、吴三桂等明军降将为其驱使,李自成的胜算也是很大的。” “此外,根据细作的探查,刘衍在北直隶各处留下了数万兵马,他手中的新军只有十几万之众,所以能出动的兵力也就是十万上下,这些兵力与李自成的百万大军相差太大了,如此分兵已经犯了兵家大忌,此战朕看刘衍也许会吃败仗!” 多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憧憬,说道:“希望如此!如果刘衍在此战中受创,那对我大清来说,将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 数日之后,盛京城北,驻扎在距离城池十里左右的满州两黄旗营地中,各旗的巴牙喇兵都在这里轮流整训,营垒内铁蹄驰骋、火铳轰鸣,喊杀声响彻天地,清军满州各旗的精锐齐聚于此,开始年中武艺考验。 期间,几个顶盔掼甲的满州旗将领聚在一处营帐内,正在争论着什么。 满州正黄旗甲喇章京索尼正在盯着地面,沉默不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旁边,三等奉国将军、满州镶黄旗甲喇额真班布尔善怒声说道:“陛下以登基以来,励精图治,让岌岌可危的大清转危为安,你们看不到吗?新立年号怎么了,有何不可!” 对面,满州正白旗巴牙喇纛章京苏克萨哈也跟着说道:“陛下重建八旗,如此大功在身,新立年号也是理所应当,你们不可被奸佞之言蒙蔽,否则别快我等不留情面!” 此时满州正蓝旗一等昂邦章京遏必隆不满的说道:“先皇战死尚未更年,今年依然应该使用崇德八年的年号,可是陛下竟然直接下诏,改今年年号为正睿元年,这是什么意思?” 紧接着满州镶蓝旗甲喇额真鳌拜也说道:“陛下急于更改年号,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正睿,睿乃是取自睿亲王之意,正是何意?是说睿亲王继位乃是正统?” 眼看着几人就要争吵一团,索尼开口说道:“眼下大清之所以还是大清,就是因为有陛下在拿捏着。咱们都是下面的奴才,皇权之争,不是咱们该想的,对与错,自有公论,咱们能做的,就是带好兵,打赢大战,如此而已。” 众人闻言都沉默了,的确,说到底,大家都是奴才,谁当那个主子,其实都是一样的。 更何况,鳌拜、遏必隆虽然是原满州两黄旗人,可是随着满州两黄旗重建,多尔衮对各旗原留守在盛京的基层将领重新调换属旗,鳌拜、遏必隆已经脱离了满州两黄旗,所以一切都已经大变样了。 索尼继续说道:“先皇子嗣都不在了,如今的陛下就是正统,这是不用质疑的。咱们的敌人是大明,是刘衍,所以你们最好将力气省下,等到了战场上,用明人的鲜血来洗刷你们心中的愤怒!” 索尼、班布尔善、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等人都沉默了,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争吵架势,此时也烟消云散,众人沉默了一会儿,班布尔善便将话题引到了刘衍与李自成的决战上面。 “刘衍、李自成都是汉人中的枭雄,他们双方决战,将关系天下局势的走向,你们说,哪一方会赢?” 众人都不敢轻易下结论,毕竟双方都有明显的优势,一方兵力更多,一方战力更强,同时双方也都有明显的劣势,一方兵力不足,又分了兵,一方战力和装备都弱了许多。 这时,索尼忽然说道:“我倒是希望李自成能赢。” 众人都问道:“为何?” 索尼说道:“刘衍取胜的话,大明内部的动乱就彻底结束了,以刘衍现在的权势而言,定然会对内改革、休养生息,以大明的人口和疆域来讲,只要数年的时间,就能爆发出巨大的潜能来,这对我大清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而李自成取胜的话,以流贼的所作所为,他们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顺利掌控大明疆域的,大明内部还要继续乱下去,李自成也没有能力在短时间内,让大明各地休养生息,这便是我大清的机会!” 鳌拜冷声说道:“刘衍赢了大明就能缓过来?刘衍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索尼说道:“不要小看刘衍,我有一种预感:刘衍不但统军打仗的本事强悍,治国也是一个能人,此人的确是我大清的生死之敌!” 忽然,众人听到营帐外面传来阵阵号角声,不禁纷纷变色。 班布尔善急忙说道:“是陛下来检验各营巴牙喇兵操练了,咱们快去集合!” 众人纷纷出了营帐,只见大批满州两黄旗的巴牙喇营铁骑冲进了大营之内,多尔衮身披铠甲,在大批铁骑的簇拥下进入大营,沿途各旗清军精锐顿时山呼海啸般的高呼万岁,索尼、班布尔善、遏必隆、鳌拜、苏克萨哈虽然刚才还在争论,可是见到此情此景,也不禁跟着一起高呼万岁。 此时,多尔衮策马进入营中,看着周围各旗兵马士气大振,心中也是底气十足:“朕便要看看,刘衍与李自成谁能笑到最后,谁能与朕继续逐鹿天下!” 明末大军阀 第363节 第五百一十八章 流贼大军 北直隶真定府,黑山。 黑山是真定府内一处并不知名的山脉,山势比较平缓,山中多树木、溪水,山下有多条山道连同了真定府与山西的交通。 由此,也奠定了黑山一带的战略地位。 在黑山北面七十里便是龙泉关,南面一百二十里是井陉关,往东是真定府的行唐、新乐、曲阳等县城,可以说占据了黑山,就等于占据了进入真定府腹地,进而进击北京城的先手。 此时黑山一带旌旗蔽日,李自成率领百万人马突然离开忻州,以非常快的速度占据了黑山,大军以黑山为中心,开始分兵向南面和东面进军。 李自成率领老营作为中军,就在黑山东面山脚下安营扎寨,此时在中军大帐内,李自成高坐正中,洪承畴、李岩、顾君恩、牛金星、宋献策,以及权将军田见秀、女将红娘子分别落座,众人正在商议当前战局。 如今洪承畴因为整顿大军得力,深受李自成的信赖,所以此番军议,便是洪承畴主持。对此牛金星和宋献策心中嫉妒,对洪承畴始终没有一个好脸色。 “陛下,按照我军方略,权将军刘宗敏率领中营将士南下,目前已经抵达黑山以南六十里的下口村、十八盘一带布防,阻击驻扎在井陉关一带的刘衍部主力。” “制将军刘芳亮率领左营将士已经拿下南面的平山县,与中营一道组成了一整体的防线,将刘衍部封锁的南面,为我主力向东进击争取时间。” “同时,制将军袁宗第率领右营将士已经拿下了灵寿县,正从灵寿县南下进击真定府城。只要右营将士拿下了真定府城,就可以和左营、中营一道,对驻扎在井陉关的刘衍部主力形成东、北、西三面包抄的态势,我军三营数十万大军足以对刘衍部造成巨大的战略压力。” 李自成笑着说道:“这个方略还是洪先生部署的,当真是狠辣。此战若胜,洪先生当为首功!” 洪承畴谦逊了几句,随后继续说道:“目前以制将军李来亨部前营、制将军李过部后营、制将军李定国部火器营为前锋,三营大军正在猛攻行唐县,估计几日之内便能攻克,为我军打开北上京师的通道。” “现新军左营、右营与老营驻扎在黑山一带居中策应,以臣估算,最多五天,中军各营便要向东进发,以免倩影、后营、火器营前出太多。” 李自成点头说道:“此番我军以神速突入真定府境内,甚至连刘衍部的斥候都没见到多少,也算是开门红了。此战我军以优势兵力将刘衍部阻击、封堵在井陉关,并且伺机重创之,以主力突击北上京城,一举拿下大明国度,这便是我大顺化龙之战,诸位可随孤一同进京见证!” 洪承畴、李岩、牛金星、宋献策、田见秀等人纷纷抱拳说道:“陛下圣明,臣愿誓死相随!” 随后李自成定下基调:老营以及新军的左营、右营三天后出发,与东面的后营、前营和火器营汇合。 如今的流贼大军不但有百万兵力,而且各营之中都操练了至少万人的火铳兵,军中铠甲、战马等兵备齐全,甚至各营还都装备了数量可观的马车、牛车,用来转运大军粮草和物资。 可以说,在洪承畴、李岩等人的努力下,此时的流贼大军已经脱胎换骨,不但各营军纪严明、士气旺盛,兵备和战力也上了一个台阶,基本上完成了从流寇向正规军的转变。 只不过这种巨大的转变,是以河南、山西、陕西等地百姓的苦难作为代价的。 李自成为了整顿流贼各营兵马,下令从西北各省搜刮了海量的钱粮、物资,将所占城池的几乎所有府库、武库都搬空了,只留下西北各省满目疮痍。 甚至在李自成将各地兵马抽调走后,各处城中相继爆发了饥荒和动荡,却根本没有粮食赈济百姓,也无人去管。 现在李自成留在河南、山西、陕西各处城池驻守的兵力非常的少,像是大同、开封、洛阳等重要城池中,还能有一、两千杂兵驻守,其余的一些县城,甚至完全就是不设防的状态,可见李自成对于此战的重视态度,几乎已经是孤注一掷了。 就在李自成这边以为占据先手的时候,南面一百多里外的井陉关,已经是人去城空,原本人满为患的关城,此时看不到一兵一卒,只剩下明军的旌旗还在城头上迎风飘扬着,远远望去,还能看到城头上有许多的人影,却不知道那些都是密密麻麻的稻草人。 在东面,距离井陉关五十多里的获鹿县,刘衍所部十余万将士正在向东急行军,因为流贼大军已经冲进真定府,所以此时将士们等同于在敌境内行进,所以全部披挂整齐,全副武装向前行进着。 刘衍策马跟随亲卫营赶路,不一会儿,苗绍便策马赶来,大声说道:“阁老!前方夜不收消息:流贼右营十几万大军正在猛攻真定府城,城中守军兵力不足,城池危在旦夕!” 刘衍微微皱眉,此战李自成一开始就给了自己一个天大的惊喜,万万没想到,经过几个月整顿的流贼大军,竟然也能跑出如此竟然的行军速度,直接一个冲锋杀进了真定府。 要不是军情部和各营夜不收通力合作,及时探查到了流贼主力已经离开了忻州,正在向东急速行进,刘衍此番还真的要被李自成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刘衍说道:“真定府城池高深坚固,城中守军再坚守两、三天不成问题。命令大军今晚进入获鹿县城中休整,明日黎明时分,以骑兵营为先锋,大军全速扑向流贼右营,先将这股敌军吃掉,给李自成送上一份大礼!” “得令!” 此时刘衍根据军情部和各营夜不收送回的消息,已经大致推测出李自成的战略部署。 在新军北面的下口村、十八盘出现了流贼中营旗号,在平山县也出现了流贼左营的旗号,现在流贼的右营又在攻打真定府,这是要将自己包围的架势。 那李自成其余各营的主力大军去了哪里? 刘衍推测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战略大迂回,李自成率领数十万主力去了南面,准备从元氏县、赞皇县一带出击,以百万大军组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将自己与十余万将士全歼在井陉关一带。 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李自成已经率主力大军直扑北京城去了。 如今这个战略态势,并不像李自成的作风,刘衍认为这个方略多半是洪承畴的“杰作”,所以刘衍大胆推测,李自成、洪承畴一定是珠联璧合,二人以部分兵力围困、攻打自己,然后以主力突袭北京城,想要一战定天下! “哼!” 此时大军正朝着获鹿县城进发,再有不就便可以进入县城休整,刘衍则策马飞驰,心中暗道:“想以兵力优势分兵进击?那老子就跟你李自成打一场运动战,让你看看,什么叫做:以歼灭敌军有生力量为目标的运动战!” “报!” 忽然,前方夜不收策马飞奔而回,来到刘衍身旁并肩而行,大声说道:“启禀阁老,骑兵营夜不收传回消息:流贼前营、后营和火器营已经攻占了行唐县,现流贼后营大军驻守行唐县,前营与火器营正杀往曲阳县。” 刘衍闻讯顿时吃了一惊,流贼的攻击行进速度还真是快,当即下令大军停止前进,原定休息。 随后苗绍、许铭、王越、陈勋、沈拓、张义、钱樰、汪博、田镇北等人纷纷被刘衍召集到中军。 “现在战局出现了变化,流贼大军进击北京的速度太快了,必须要想办法打一场,迟滞流贼的前进速度,让李自成与咱们在真定府、保定府一带打一场大会战!” 众人纷纷摩拳擦掌,这种百万人级别的大战,一辈子恐怕就只能遇到这一次,当真是三生有幸了! 随后刘衍下令,全军放弃进入获鹿县,从这里直接向北转向,抢渡滤沱河北上,经灵寿县直扑行唐县,先将流贼后营李过部围歼。 “现在李自成的老营、新军两个营还在黑山一带,前营和火器营又前往曲阳县,其余几个营业分兵在各地,正是围歼后营李过部的最好时机!” 苗绍微微皱眉,说道:“阁老,从咱们这里奔袭到行唐县,有一百二十里左右的路程,骑兵营还好说,可以快速奔袭,只要两天左右就能够赶到。可是其余各营都是步兵,更有炮营跟随,这一百二十里恐怕要走四到五天的时间,来得及吗?” 刘衍斩钉截铁的说道:“没有四到五天时间留给咱们,现在骑兵营每人都装备了两匹战马,这个时候就不要节省马力了,给我放开了跑,人歇马不歇,一天时间,最多到第二天中午之前,骑兵营必须赶到行唐县发起突袭。” “其余各营除了武器、粮食、药品之外,将所有的物资就地放弃,军中携带的数十万两银子也一并放弃,全军轻装前进,空出来的马车全部用于运输火炮,大军主力必须在两天之内抵达行唐县,随即发起总攻!” 所有人听了刘衍的话,都震惊不已。 钱樰苦着脸说道:“阁老,两天奔袭一百二十里,这不可能啊!” 王越也是心疼的说道:“是啊,几十万两银子,加上那些物资,得有上百万两的价值,都扔了?” 刘衍大声说道:“李自成的流贼能奔袭几百里突入真定府,难道我新军、驻防军各营还不如刚刚整编的流贼吗!” 一句话,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我看你们是打胜仗习惯了,也变成了骄兵!” 刘衍怒声说道:“一百二十里,全军两天之内必须跑完,凡是没有赶到的,主将就地斩杀!” 第五百一十九章 奔袭行唐县 灵寿县以北三十五里,滋河南岸。 自从今年开春以来,北直隶便基本上没下过大雨,经过几个月的蒸发,滋河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波涛,原本宽阔的河面此时已经极度萎缩,别说是骑兵,就连步兵都可以直接趟水过河。 此时新军前营、后营、中营已经趟水到了滋河北岸,继续向着北面的行唐县急速进发,亲卫营和炮营正在渡河,左营、右营在后方警戒,骑兵营与驻防军第六营则排在后面,等待着过河。 刘衍策马从流淌的河水中经过,策马跃上了河岸,回头看去,只见亲卫营将士通过的速度还可以,左部、中部将士已经抵达北岸,右部将士正在过河。 只是炮营的辎重和火炮非常笨重,大批的火药又不能受潮,所以钱樰已经提前命人将所有的火药用油纸包裹数层,然后装进密封好的木箱子,在油纸包和木箱子之间,还放了大量的稻草。 如此,炮营过河的速度不可避免的慢了下来,刘衍立即从亲卫营调集辎重兵过去帮忙,众将士奋力扯拽着火炮,调用了大量的马匹进行拖拽,足足用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炮营才整体抵达滋河北岸。 “阁老!” 刘衍看着浑身已经湿漉漉的钱樰,问道:“火药有损失吗?” “有十几箱火药落水,其中有六箱是不能用了,剩下的晒一晒应该还能用。” 刘衍点了点头,这些损失并不大,于是便说道:“炮营立即向北出发,现在咱们的进度已经落后了,必须加快推进的速度,将时间抢回来!” “是!” 钱樰随即大声吆喝着,率领炮营将士先走一步,新军前营、后营将士也随着炮营先行,新军中营将士随后。 “立即命令新军骑兵营与驻防军第六营过河,新军左营、右营随后过河!” 刘衍策马开始跑动起来,怒吼道:“全军急速向北,日落之前不得停歇!各营辎重兵策马赶到前方设置补给点,每五里设置一处,沿途为大军将士分发干粮和清水,所有将士行进间吃喝,不得停歇!” 很快,大军继续快速向北推进,此时一百二十里的路程已经走了一大半,只剩下不到三十里,就是行唐县了。 苗绍策马跟上刘衍,大声说道:“阁老,现在已经是黄昏时分了,是不是先在滋河北岸休整一下,属下担心再这样急行军,就要跟流贼后营的十几万大军撞上了!” 刘衍说道:“全军继续前进,现在休整,随时都会被流贼的斥候发现,就会前功尽弃,全军继续向北,入夜时分抵达行唐县以南十里左右,然后趁着夜色发起进攻!” 苗绍大吃一惊,没想到一向稳扎稳打的刘衍,这一次不但率军急行军一百二十里突袭流贼大军,而且还要直接发起夜袭,太险了! “阁老,将士们太疲惫了,真要打起来,是要吃大亏的。” 刘衍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们累,流贼从黑山急速推进到行唐,几天时间里也推进了两百多里,还打了两场攻城战,他们更累!再加上我军突然夜袭,此战必胜!” 随后刘衍不顾苗绍的劝谏,大声怒吼道:“全速前进,入夜赶到行唐!” 时间倒回,就在刘衍率军刚渡过滤沱河,还没赶到灵寿县的时候,袁宗第便已经正意气风发的登上了真定府城的城墙,这处府城终于被自己打下,城中官军全军覆没,流贼右营虽然也付出了数千人的代价,但伤亡的都是死兵,主力甲兵和骁骑一兵未损,这样的代价还是非常划算的。 “立即将城中的府库清点出来,有多少算多少。” “是。” 随后袁宗第找来副威武将军党守素,准备命其率领三万死兵守卫真定府城,自己和右果毅将军刘体纯一起,率领右营的主力大军向西面靠拢,进击获鹿县威逼井陉关。 就在这时,袁宗第、党守素忽然看到刘体纯快步走来,然后说道:“制将军,西面的斥候送来了消息,在获鹿县附近发现了大量的物资,还有数量巨大的银币!” “什么!” 如今天下人皆知,只有山东境内在大量流通银币,这还是刘衍开创的一种货币形式,据说使用起来非常的方便,满满的北直隶和南直隶、乃至江南等地,都开始小规模的流通起来。 此时袁宗第听闻发现了大量的银币,顿时叫了一声不好,立即下令全营向获鹿县方向进击。 党守素问道:“制将军,这真定府城不留守了?” 袁宗第气急败坏的说道:“那些财货多半是刘衍下令丢弃的,为什么?我看多半是刘衍已经率军从井陉关撤走了,为了赶时间才放弃了大量的随军财货!” “刘衍都跑了,还守真定府做什么?咱们立即过去查看情况,然后率军追上去!” 袁宗第率军一路急行,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赶到了获鹿县北面,这里漫山遍野到处都是遗留的各种物资,甚至还有一箱一箱的银币。 流贼右营兵马见状,顿时轰的一声开始哄抢,袁宗第、刘体纯、党守素三人顿时傻眼。 哪怕现在流贼各营的军纪已经好了许多,各种条例都能够贯彻下去,大顺军的流贼气息也少了许多,可是面对海量的物资、至少数十万两的银币,右营的兵丁哪里还管得了许多,直接将军纪抛在脑后,只顾着争抢地上的财物。 袁宗第怒不可遏,大声咆哮着派人集结兵马,下令任何人不得争抢财物,违令者斩首。 刘体纯和党守素各率数十骁骑策马开始驱散人群,二人带人一路砍杀不听号令的士兵,花费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将右营兵马收拢了起来,此时已经有两百多人被袁宗第、刘体纯、党守素三人斩杀。 “制将军,这些财物怎么办?” 此时袁宗第脸色铁青,带上这些财物,大军的行进速度会非常慢,不可能追得上刘衍。 明末大军阀 第364节 可是要学着刘衍一样丢弃这些财物,袁宗第可没有那么大气,此时万分纠结。 在刘体纯、党守素的再三追问之下,袁宗第才说道:“先带人将这些财物装车,同时派斥候向北面和南面搜索刘衍部的踪迹,再做定夺!” “是。” 又过了半个时辰,袁宗第收到消息,在北面发现了大军行进的踪迹,刘衍部显然已经向北面去了。 “北面?” 袁宗第笑着说道:“北面的行唐县一带,有后营、前营和火器营数十万大军,陛下也率领老营和新军的左右两营向行唐县靠拢,刘衍率军向北面进发,那是自寻死路!” 刘体纯则有些担忧的说道:“可是现在陛下毕竟还没赶到行唐县,按照洪承畴制定的方略,现在前营、后营和火器营多半也即将分兵,以一部驻守行唐县,等候接应陛下所部,一部继续向北进攻曲阳县。如果刘衍在这个时候……” 袁宗第和党守素顿时愕然,随后袁宗第难以置信的说道:“不可能!刘衍怎能有如此谋略,他能料到我军的动向?” 刘体纯指了指已经装车的大量财物,说道:“刘衍能突然从井陉关撤到这里,放弃了大量的财物,全军急速向北而去,还能为了什么?我看刘衍也不一定能猜到我军的整体方略,可是要猜到我军兵力已经铺开,行唐县方面有兵力落单,还是不难的。” 袁宗第当即大吼道:“立即派人向陛下禀报消息,全营立即向北追击!” 党守素问道:“那这些财物呢?” 袁宗第此时看着数额巨大的财物,几乎差一点将满口牙都给咬碎了,然后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放弃!” 随后流贼右营兵马在袁宗第的严令下,开始向北展开追击,同时一队快马朝着黑山方向赶去。 同一时间,驻守在平山县的刘芳亮也接到了斥候的急报:井陉关方向的刘衍部夜不收消失了! 刘芳亮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急忙率领流贼左营大军扑向了井陉关,在快要抵达关城的时候,与急行军赶来的中营刘宗敏部相遇。 “权将军怎么来了!” 此时中营和左营大军继续齐头并进的向井陉关进发,刘芳亮则带着一队骁骑策马赶来,见面便直接问了起来。 刘宗敏脸色凝重的说道:“井陉关方向的刘衍部夜不收不见踪影,我中营的斥候已经贴到关墙下面,向城头放箭试探,你知道吗,城头上的明军都是稻草人!” “什么!” 刘芳亮大吃一惊:“刘衍率部跑了!” 刘宗敏点头说道:“正好你也来了,咱们就合并一处先拿下井陉关,然后再向陛下禀报情况吧。” 刘芳亮大叫道:“一座空城还要来做什么?立即禀报陛下,大军即刻停止前进!” 刘宗敏微微皱眉,显然对刘芳亮的态度很不满,说道:“那也要到了井陉关再说,先要派斥候查探刘衍部的踪迹,判定刘衍部撤走的方向,不然如何向陛下禀报?” 刘芳亮大声说道:“还能去哪?刘衍肯定率部向北去了。” “不可能!” 刘宗敏斩钉截铁的说道:“你我两营数十万大军就在北面布防,刘衍部十余万大军,不可能顺利通过的。” “获鹿县!” 刘芳亮说道:“咱们和右营兵马,在获鹿县有缺口,刘衍肯定是从获鹿县北上了!” 刘宗敏也是心中一颤,惊呼道:“刘衍竟然如此狡猾!” 刘芳亮对刘宗敏的按部就班非常不满,说道:“咱们与刘衍交手数次,他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权将军还不知道吗?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立即追击,井陉关已经没必要再去了!” 刘宗敏思索了一会儿,问道:“那咱们往哪个方向走?” 刘芳亮不假思索的说道:“灵寿县!咱们去灵寿县堵截刘衍部!” 刘宗敏点头赞同,立即派出快马向李自成禀报消息,然后担忧的说道:“也不知道刘衍部是什么时候撤离井陉关的,希望咱们还来得及。” 刘芳亮说道:“放心吧,灵寿县北面是行唐县,按照方略,小将军的后营会驻守行唐县等候陛下的大军,就算咱们没能堵住刘衍,后营兵马也会……” 说到这里,刘芳亮和刘宗敏都呆住了,随后刘宗敏叫道:“刘衍会不会是奔着行唐县去的,他要穿插奔袭行唐县!” 刘芳亮此时只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蹦出来了,以李过后营兵马独自面对刘衍十余万大军的突袭,基本上是毫无胜算的。 “全军向北,急行军赶往灵寿县!” 第五百二十章 夜幕下的杀戮 五月二十七日,夜。 李过一个人坐在行唐县县衙内,面前的桌子上是一份北直隶的舆图,这份舆图还是洪承畴送给自己的。 此时李过的目光不断在行唐县、曲阳县和北京城之间游荡,心中计算着各营兵马行进的速度。 不知道为什么,李过心中总是觉得非常的不安,照理说洪承畴制定的方略非常完美,就连李岩和顾君恩都是赞不绝口,李过和各营的宿将们也挑不出毛病来。 可是就这样一份完美的方略,让李过始终无法放心,总觉得刘衍这样一个强大的对手,绝不会被洪承畴的方略击败,一定好有什么地方有欠缺。 所以李过盯着这份舆图,结合洪承畴制定的方略,在正堂上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但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来人!” “制将军有何吩咐?” 李过率领的后营有二十三万人马,实力非常雄厚,此时左果毅将军张能率领十万死兵驻扎在行唐县城外,绵延的营垒绕着城池四面扎营,由内向外有数里的宽度。 右果毅将军高一功率领两万火铳兵和两万骁骑驻守行唐县城内,右果毅将军马重僖六万甲兵驻守在城南,在距离行唐县三里处安营扎寨。另外还有三万骁骑在行唐县北面单独扎营。 此时李过命人将张能、高一功、马重僖找来,想要跟他们三人商讨一下,也许自己能想到什么缺漏来。 没过多久,三人先后来到县衙正堂,李过先是问道:“各部有什么情况吗?” 张能笑着说道:“制将军放心,一切正常,各部斥候也没送回来什么消息。” 高一功点头说道:“现在行唐县周边的明军基本上都被歼灭了,刘衍部又被阻隔在井陉关,除非崇祯小儿能再变出一支大军从北面杀来!” 李过点了点头,道理是这样的,可是当高一功说到刘衍这个名字,以及井陉关这个地名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李过的心里突然快跳了几下。 李过便将自己心中的担忧说了一下,让三人帮自己参谋参谋。 随后四人便对着舆图研究了起来,却也一直不得要领,想不出刘衍还有什么翻盘的机会。 突然,外面一阵震天动地的轰鸣声响起,李过仿佛弹簧一般,瞬间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脸色极其难看,张能、高一功、马重僖三人更是当场傻眼了。 张能疑惑的问道:“这是,炮声?” 高一功难以置信的说道:“如此密集的炮声,怕是有几百门吧?” 马重僖也问道:“眼下,谁有这么多火炮,会在行唐县开火?难道是火器营的兵马?” 李过的目光无意间扫到了舆图上,顺着井陉关向东看到了获鹿县,然后往北又看到了行唐县,随后豆大的汗珠瞬间流了下来:“不可能!除非刘衍和他的兵马都是天兵天将!” “制将军?” 李过怒吼道:“还愣着干什么,立即回到军中迎战!” “是!” 此时在行唐县外面,漆黑的夜色已经被猛烈炮火的火光照亮,夜幕下的旷野上一闪一闪的,蔚为壮观。 钱樰率领炮营在夜幕的掩护下,从数里外快速展开,然后直接对着行唐县南面的六万甲兵大营开火。 此时那六万甲兵营中的篝火和无数火把,就是最好的指引,让新军炮营的炮手们可以从容调整参数,打出来的炮火,竟然非常准确,让钱樰和一众将士不断发出欢呼声。 “佛朗机炮总、红衣大炮总和火箭炮总火力全开,给我轰!” 轰! 就在炮营大展神威,几轮炮击就将流贼后营的六万甲兵大营轰成了一锅粥的时候,许铭率领骑兵营将士已经破开了行唐县北面三万骁骑的营垒。 轰!大量的震天雷被骑兵营将士高速冲锋投掷过来,在营垒周边和辕门附近剧烈爆炸,在短时间内就炸开了十几处缺口。 许铭怒吼道:“冲进去,杀!” 参将董云、杜仲明、陆远三人各率一部将士分头在营垒中横冲直撞,三万骁骑此时仿佛是在做噩梦一般,纷纷冲出帐篷,随即便被冲过去的骑兵营将士击杀。 营垒之中,鸟铳的轰鸣声,流贼骁骑的惨叫声,铁骑大军冲锋的轰鸣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让夜幕之下的旷野热闹非凡。 许铭率领数百护卫和夜不收也在营中驰骋着,不断将震天雷点燃,然后投到流贼士兵聚集的地方,可怜那些流贼士兵刚刚聚集起来,正要阻止反击,就被一颗颗震天雷“集中处置”。 “哈哈!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许铭杀得兴起,根据夜不收的探查,这处营垒内至少有几万流贼兵马,冲进来之后,许铭惊喜的发现营中还都是流贼的骁骑精锐。 可就是这么一支流贼精锐大军,在己方突袭之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这完全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速战速决!” 许铭大声吼道:“把敌人溃兵往行唐县方向驱赶!” 此时新军前营、后营、左营、右营、中营,以及驻防军第六营已经全面展开,在刘衍率军抵达行唐县以南十里位置的时候,便命各营开始暗中部署,趁着夜色部署到了行唐县的四周,然后以炮营的炮击为信号,各营同时对行唐县外围的流贼兵马展开进攻。 刘衍举着千里镜在夜幕下的战场上搜索着,只见行唐县城外到处都是闪耀的火光,各种厮杀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根本分辨不出来战场上的细节。 这也是为什么在古代很少打夜战的原因,除了极少数的精锐大军之外,基本上没有人愿意打夜战。因为此时战场上的通信手段要依靠旗号、战鼓、号角等,在黑夜里,不但大军士兵会感到恐惧,指挥起来远不及白天方便,各种旗号也失去了指挥的作用。 所以寻常军队发起夜战,多半还没击溃敌军,自己的兵马就先混乱了起来。 哪怕是刘衍所部的新军各营,现在战斗打响,刘衍也只能通过传令兵来发号施令,各种命令和消息的传达都非常的延后,很大程度上,刘衍已经失去了对战场的掌控,很大程度都要依靠各营自行指挥作战了。 不过刘衍也能借助千里镜看到,此战自己突袭的目的已经达到,李过的后营根本没有反应,各营基本已经得手,剩下的就看各营将士如何杀敌了。 此时刘衍身边还有亲卫营没有投入作战,这亲卫营将士是作为预备队使用的,但是苗绍却等得心痒痒,说道:“阁老你看,行唐县外围的流贼兵马应该都是死兵,各营将士基本上都冲进去了!” 刘衍点了点头,说道:“按照方略,各营都要将城外的溃兵驱赶到城下,然后趁着流贼败兵溃退进城的时候,趁机攻占城门。现在就希望李过能够放城外的兵马进去了。” 苗绍笑着说道:“我要是李过,现在一定是懵的!” 刘衍也笑了笑,两天不到的时间,十余万将士奔袭了一百二十里,这个速度在明末是无人能及的,刘衍和大军将士也足以自豪了! 与此同时,在战场上,左果毅将军张能已经坐着吊篮从城头上放了下来,然后便带着十几个亲兵冲进了城西的营垒中。 只见营垒中已经大乱,无数的死兵在营垒中逃命,根本没人阻止反击,没人收拢溃兵,十万大军就这么直接崩溃了。 “混蛋!” 张能愤怒的一把拽住一个都尉,怒声说道:“为何不率部反击!” “将军,是刘衍部的新军,到处都是他们的鸟铳兵,从夜幕里四面射来,兄弟们就像是牲口一样被屠杀,挡不住啊!” 张能愤怒的一刀砍死了那都尉,然后怒声吼道:“反击!立即向本将军大纛集结,反击!” 周围的流贼死兵借助火光看见了张能的大纛,顿时恢复了些理智,在不少基层军官的指挥下,开始向张能这边聚拢,一个个大大小小、参差不齐的方阵也开始成型。 突然,前方大队的新军将士出现,他们排着整齐的横阵,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不断向这边推进,刚刚才聚集起来的流贼死兵们顿时慌乱了起来,就连张能见状也是心神动摇。 明末大军阀 第365节 “停止前进!” 前方至少两千多新军鸟铳手,在新军右营右部参将路明时的指挥下,停下了前进的步伐,随后路明时便奋力挥动手中战刀,怒声吼道:“放!” 轰! 两千多名新军鸟铳手持续齐射,刚刚聚拢起来的流贼死兵顿时死伤狼藉,数个方阵瞬间崩溃,裹挟着张能等人向行唐县跑去。 “这打得是什么仗!” 张能此时明白败局已定,城外的十万死兵已经完了,黑夜之中被刘衍部精锐突袭得手,这样的战斗没法打,就算有百万大军,也只能被刘衍部肆意杀戮! 与此同时,右果毅将军马重僖也带着大队的亲卫赶到城南三里外的营垒中,此时这里已经被新军炮营的猛烈炮火打得不成样子,营垒到处都是火光,原本整齐有序的各种防御设施,还有绵延数里的营帐,现在都已经被摧毁得七七八八,营垒中还不断有数不清的炮弹落下,有大批的火箭落下,营垒中的六万甲兵已经溃不成军。 马重僖看着眼前的一切,简直难以置信,惊呼:“刘衍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不是在井陉关吗?他是飞过来的啊!” “将军小心!” 身后急忙亲卫一把将马重僖从战马上扑了下来,几人就地一滚,回头再看去,只见刚才几人的战马已经被两颗炮弹当场打碎,血肉组成的迷雾扑面而来,将马重僖等人染成了“血人”。 “啊!” 此时马重僖就算是神人,也难以压制心中的恐惧,大声吼道:“集结兵马,撤回城去!” 周围的一众部下纷纷四散开来,怒吼着集结兵马,可是六万甲兵此时已经被新军炮营打散,数百门火炮的威力岂是儿戏? 马重僖等人忙碌了小半个时辰,也才集结了不到两万兵马,而且这两万甲兵还完全没有了建制,完全就是一群溃兵模样。 “撤军!” 此时马重僖也顾不上许多了,当即率领这近两万甲兵朝着行唐县城的方向撤退。 新军炮营阵地上,几名夜不收策马从炮阵侧翼冲来,大声对钱樰说道:“启禀总镇,前方流贼甲兵已经溃退!” 钱樰大笑着说道:“除虎尊炮总外,所有火炮加大仰角,再射四轮,四轮之后,全营向前推进三里!” 轰! 炮声依旧,流贼开始全面溃败。 第五百二十一章 崩溃开始 行唐县南城墙上,右果毅将军高一功怒视前方,只见数万甲兵溃散的人潮已经到了城下,可是此时高一功却不敢开城门,夜幕之下,天知道后面跟着多少刘衍部新军兵马! 此时高一功将流贼后营的两万火铳手全部拉上了城墙,每个方向五千人,另外城中的两万骁骑也集结完毕,护着李过在城中坐镇。 “擂鼓!” 高一功怒声吼道:“让他们翻身迎战,进攻!” 隆隆鼓声响起,可是聚集在城门附近的溃兵却充耳不闻,依然是疯狂的拍打着城门,仿佛身后跟着大批恶鬼一般。 高一功见状怒不可遏,如果现在打开城门,行唐县铁定会被刘衍部攻陷,要知道李过还在城中,到时候就会被刘衍的十余万精锐堵在里面了! “开铳!” 高一功双眼充血的下达了命令,旁边的都尉、掌旗等军官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名都尉惊呼道:“将军,外面都是营中甲兵,右果毅将军马重僖也在外面,现在开火是在杀自己的兄弟啊!” 高一功怒声说道:“那怎么办?就让他们冲击城门,让官军浑水摸鱼杀进来吗!” 随后高一功再次怒声吼道:“开铳!” 南城墙上的五千火铳手开始齐射,经过整编之后的流贼火铳手,不但装备的火铳尽可能的统一了制式,基本上以鸟铳和三眼铳为主,当然也夹杂了一些其他形制的火铳,不过数量不是很多。 另外这些火铳都是流贼从各地武库中搜罗的,质量比较好的,这些火铳手也经过了一定的射击训练,所以齐射起来也颇具声势,战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只不过,这一次流贼火铳手的第一战,却是射杀自己人,五千火铳手持续齐射之下,围堵在城门外的流贼甲兵死伤惨重,城门口很快就堆积了数百具尸体,那些甲兵纷纷对着城头破口大骂,但是迎来的却是更为猛烈的火铳齐射。 “兄弟们,反正都是死,冲上去跟官军拼了,还能有一线生机!” “结阵,杀官军啊!” “跟官军拼了,杀!” 终于,城外溃散的甲兵被城头上的火铳手打醒了,纷纷向南面冲去,城头上的高一功见状顿时松了一口气,可是紧接着就接到禀报,其余三面城门同样有大量的溃兵冲来,正在冲击各处城门。 “天啊!” 高一功此时欲哭无泪,急忙派人向李过禀报情况。 南门外,马重僖看着倒卷回来的溃兵,也是心中大喜,急忙派出部下收拢兵马,紧急整顿了一支一万多人的甲兵方阵,然后浩浩荡荡的向南面杀来。 此时钱樰已经率领新军炮营推进了三里左右,在这里,炮营的火力已经可以够到行唐县的城墙了,钱樰正准备下令继续开炮,就看到一支流贼大军浩浩荡荡的杀来。 “切!” 钱樰轻蔑的说道:“还真是有点血性,敢反击啊?” 随后钱樰怒声说道:“虎尊炮总准备,五十步距离,四轮齐射!” 前方,新军炮营专职测距的炮手正举着千里镜,不断禀报着前方流贼兵马的距离。 “敌军距炮阵百步!” “敌军距炮阵八十步!” “敌军距炮阵五十步!” 钱樰立即吼道:“开炮!” 轰! 虎尊炮总的一百四十四门火炮全部使用散弹,所形成的巨大弹幕横扫前方,将五十步距离的流贼方阵直接消掉了一层,这一轮齐射至少射杀了七、八百人! “填装!” “敌军距炮阵三十五步!” “放!” 轰! 又是一轮散弹齐射,这一次距离更近,杀伤力也更大,足有上千流贼甲兵被射杀,新军炮营阵前已经倒下了一层尸体和伤兵,惨叫声此起彼伏。 虽然流贼各营的甲兵经过整顿,大部分都装备了铁甲,剩下的也有布面甲和披甲,基本上做到了全员披甲,但是在三、五十步的距离上,被虎尊炮大范围轰击,再结实的铠甲也抵挡不住! “敌军距炮阵二十五步!” “放!” 轰! 第三轮齐射横扫过去,流贼甲兵方阵顿时动摇了起来,一千多人被当场射杀,马重僖甚至看到前面几步远,一个压阵的都尉直接被一颗小炮子打中了脑袋,铁盔和脑袋一起,好像是裹上一层东西的西瓜,直接被打得四分五裂,周围的甲兵全都惊叫着逃开。 此时钱樰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流贼大军,额头上也满是汗珠,直接咬着牙吼道:“再打一轮!” “敌军距炮阵十五步!” 这个距离已经是近在咫尺了,钱樰甚至已经看到不少流贼甲兵狰狞的面孔,甚至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小跑起来,这是准备要冲锋了。 “放!” 轰! 一声巨响过后,猛烈的弹幕瞬间将炮营阵前三十步内的流贼士兵全部扫倒,这次齐射至少射杀了两千多人,如此巨大的战果,就连钱樰和众多的炮手也是瞠目结舌。 经过几轮齐射,一万流贼甲兵已经死伤一半,剩下的甲兵就算是天兵天将,此时也要开始溃退了。 马重僖心有不甘的跟着溃兵再次向北面逃跑,心中还在呐喊着:“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钱樰则大笑起来,同时对流贼的战力也有了新的认。这些贼兵能够在遭到突袭的情况下,顶着炮火冲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就算是清军也就是这个水平了。 “洪承畴跟李自成还真是蛇鼠一窝,竟然能将流贼兵马训练到这个地步!” 钱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然后下令虎尊炮总继续齐射,尽量扩大战果。 轰! 又是一轮齐射,将落在后面的流贼甲兵射杀不少。马重僖此时也跟在后面,忽然感到后面一股风压过来,正要回头看去,就觉得后背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随即便觉得浑身的力气被迅速抽走,整个人向前扑倒在地,再没了声息。 “将军被炮轰死了!” 周围的流贼甲兵顿时一哄而散,大呼小叫的向行唐县城逃去。 同一时间,张能也率领溃兵来到了行唐县的西门外,看着紧闭的城门,听着身后不断逼近的鸟铳轰鸣声,张能气得破口大骂,却只换来城头上猛烈的火铳齐射。 “去你妈的!” 张能怒吼道:“老子在外面浴血奋战,你们却只知道据守,现在不开门,难道要看城外兵马死绝吗!” 可是此时战场上混乱如比,张能的怒吼声也夹杂在里面,城头上的兵将根本听不到,只是自顾自的用齐射驱赶溃兵,逼着溃兵再回去迎战。 张能见这样不是办法,便怒声说道:“给老子撞开城门,出了事情,老子负责!” 张能原本就是自己拉起队伍造反的流贼头子,后来李自成大会各方首领的时候,张能才带着手下兵马过来投靠的。 所以张能此时被逼到了绝路上,也就不管许多了,直接命人撞开城门。 那些死兵也知道到了绝处,纷纷找来营垒中的大根木桩,然后冒着城头上的火铳齐射,开始撞击西城门。 张能此时面目狰狞,怒吼道:“快些,撞开!” 就在这时,大队的新军将士杀到,数千鸟铳手开始列阵齐射,上百名刀盾手游走在横阵空隙,向前方人群密集处投掷震天雷。 猛烈的爆炸和持续不断的齐射,仿佛割草一般收割着流贼死兵的生命。 随着那些流贼死兵大片大片的倒下,张能也开始慌乱了,急忙召集周围的兵马过来保护自己,同时还不忘督促前方的死兵继续撞击城门。 可是张能忘记自己身旁的大纛太过显眼了,即便是在夜幕之下,也能在粼粼火光中看得真切,这边顿时就成了新军将士们的重点打击区域。 轰! 震天雷不断落下,周围的流贼死兵被炸得血肉横飞,纷纷尖叫着逃离这片死亡地带。 张能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急忙呵斥部下丢掉大纛,然后准备跑到别处躲避,可是为时已晚。 一颗震天雷就在张能身旁爆炸,剧烈的火光瞬间将张能吞噬,震天雷中爆破出来的大量铁钉、瓷片、铁蒺藜等物,将张能的身体撕扯得不成样子,除了脑袋还算完整,整个人体已经面目全非,变成了一滩碎肉。 随着张能的大纛轰然倒下,西门外的流贼死兵也彻底崩溃,纷纷朝着南面和北面逃去。 这时,新军右营中部参将陈玉景正要率部向北进击,忽然看到西城门已经被那些溃散的死兵撞开了一个缺口,陈玉景甚至还能从破损处看到,城门洞内有大批的流贼兵马在忙着修补。 “哈哈!” 明末大军阀 第366节 陈玉景大笑起来,这真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今天就砸到了自己的头上。 “上前,压制城头敌军火力!” “刀盾手上前投掷震天雷,把那堵破门给老子炸开!” 轰! 数千新军鸟铳手齐步向前,在距离城墙不到七十步的距离停了下来,随即对准城头开始齐射,城头上的五千流贼火铳手猝不及防下,顿时倒下了不少人,双方也随即对射了起来。 “冲!” 十几名刀盾手举着铁盾冲向城门,其中数名刀盾手被流贼火铳手射中,倒在了冲锋的路上,可最终还是有数名新军刀盾手冲到了城门口,将一颗颗震天雷点燃,从城门破损处扔了进去。 轰! 剧烈的爆炸在西城门响起,原本就已经破损的城门瞬间被爆炸撕裂,就连城门洞都晃动了起来,大量的灰土从上方落下来,将被炸死、炸伤的流贼士兵撒了一层。 “破城了!” 不知道是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西城墙上的流贼火铳手顿时慌乱了起来,随即开始向城内溃逃。 陈玉景怒吼道:“冲进去!” 数千新军将士冲向了行唐县西城门。 第五百二十二章 进城 行唐县县衙大堂内,李过脸色铁青的盯着舆图,此时已经收到各部报来的消息,得知刘衍部十余万大军已经将行唐县团团包围,城外各处大营已经打成了一锅粥。 “刘衍部前几天还在井陉关,今日就跑到了行唐县,难道刘衍和他的大军都长了翅膀,飞过来的吗!” 李过虽然跟随李自成南征北战多年,也是一员宿将,可是十万大军在数日之内,奔袭几百里的距离,这样的事情也太不真实了,好像是说书先生讲的演义一般。 “来人!” 李过突然大声吼道:“立即派人前去各部,命令高一功、张能、马重僖三人组织兵马展开反击,不能让刘衍部靠近城池!” “是!” 大堂外的十几个亲卫立即向外冲去传令,可是迎面就跟一个亲卫撞在一起,只见那个亲卫神色慌张,直接冲到大堂上跪下来,大声说道:“启禀将军,城外各部人马都已经溃败了现在四处城门外都是各部的溃兵!” “什么!” 李过难以相信这是真的,大顺军各营在经过洪承畴等人的整顿之后,战力明显上升,这一点李过是看在眼里的。 虽然李过进驻了行唐县,但是在城外部署了十万死兵、六万甲兵和三万骁骑,这样的兵力可谓雄厚,就算刘衍的十余万精锐突袭得手,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崩溃的,怎么可能! “张能、马重僖、高一功现在在哪!” 李过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大脑也开始急速运转起来,思索了片刻之后,说道:“命令高一功率领城中兵马死守城门,依托城墙杀伤城外官军。命令张能、马重僖立即整顿城外溃兵,背靠城墙列阵阻敌。” 李过咬着牙说道:“不管伤亡多大,也要坚持到天亮!” “是!” 外面的亲卫全都前去传令了,李过心中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自己麾下二十多万大军堪称精锐,在李过的认知里,就算是正面跟刘衍部十余万大军对战,也不可能如此迅速的落败。 李过在大军整顿的时候,曾仔细研究过如何应对刘衍部的强悍火力,于是便在营中装备了大量的盾车和沙袋车,还训练后营的各部兵马,教授各部士兵如何依托各种车辆作战,可谓下足了功夫。 可是如今一场夜袭战,却让李过的所有准备都付诸东流了,那上千辆盾车、沙袋车成了摆设,这算什么事? 就在李过忧心忡忡的时候,有一个亲卫慌张的冲了进来,大声说道:“将军!城头上的守军派人来报,南面和西面城外的兵马已经彻底战败,左果毅将军张能、右果毅将军马重僖的大纛也不见踪影,城外各部兵马根本无法阻止反击!” 此时李过的脸色煞白,大纛不见了? 李过知道不管是张能还是马重僖,都不是临战溃逃之辈,他们都是跟随闯王久经沙场的老将。如今二人的大纛不见踪影,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张能、马重僖已经战死了! “刘衍究竟带来了多少兵马?” 面对如此一边倒的战局,李过不得不开始怀疑,刘衍麾下的兵力到底有多少,真的只有十余万人? “将军,现在城头上各部都是军心动摇,请将军下令如何应对?” 即便是李过身经百战,此时也是面如死灰,只恨这漫长黑夜为何还不结束。 “立即派人去寻找高一功,命其立即整顿城防各部,巡视各处城门。本将军这就从城中调集一万骁骑,让这一万骁骑登城协防!” “是!” 很快,聚集在县衙周围的骁骑大军开始调动,一万兵马分为四队,开始朝着四处城墙赶去。 而剩下的一万骁骑则开始在县衙周围布防,准备在城破之时进行巷战。 “报!” 一声传报声,当精神高度紧张的李过顿时错愕的看向外面,只见一个亲卫落荒跑来,惊呼道:“将军,西城门被官军攻破,数不清的官军已经冲入城内,请将军快突围吧!” 此时李过感到深深的无力感,自己手中精心打造的二十余万大军,面对只有十余万兵马的刘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难道刘衍真的是大顺的克星? “将军!” 就在李过精神恍惚的时候,高一功浑身是血的大步走来,焦急的说道:“我听闻西城门被官军攻破了,请将军立即从北面突围,我带人去封堵西城门,阻击冲进来的官军!” 李过深呼吸一口,打起精神说道:“北面还有三万骁骑,即便已经被官军击溃,可是兵力仍在,这边剩下的一万骁骑你我各一半,我冲出北城门去召集城外的骁骑大军,你去封堵西城门,此策成功,则此战还有回旋的余地!” 高一功面色凝重的说道:“好,如今也只有这样了,将军一切小心为上!” “好!” 随后李过便率领五千骁骑向北冲去,高一功则率领最后的五千骁骑冲向了西城门,没过多久,便看到先一步支援这边的数千骁骑已经溃散,那些被击溃的骁骑正惊慌的策马冲向城内各处街巷,后面则是大队的新军鸟铳手结阵杀来。 高一功怒吼道:“全速冲击,贴上去,砍死他们!” 五千骁骑人人披甲,此时战意高昂,纷纷怒吼着冲向了前方的新军鸟铳手。 新军右营中部参将陈玉景看着前方冲过来的数千流贼骁骑,镇定自若的吼道:“停止前进,三排齐射,放!” 轰! 此时数千鸟铳手在街道上根本施展不开,但是几百鸟铳手也在宽阔的主街上组成了一道横阵,剩下的将士在周围的房屋上各自为阵,一同开火射击。 也许陈玉景没有意识到,自己和部下将士在紧急情况下,做出的应对之策,竟然无意间做到了交叉火力、立体打击。 一瞬间,新军鸟铳手的火力从前方和左右两边同时射来,从正面和两边的上边同时射来,让冲锋到近前的流贼骁骑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瞬间被射杀了数百人,骑兵大队的前锋被射杀一空! 高一功此时也震惊不已,万万想不到新军的火力如此猛烈,黑夜之中竟然不知道对面的新军鸟铳手有多少人,四面八方都是射来的火力,这还怎么打? “急速冲锋!” 高一功知道此时不能退,一旦撤退,这仅剩还能维持建制的骁骑大军也要溃散的。 这些骁骑不愧是刚刚经过整顿的精锐,顶着新军数千鸟铳手的齐射硬冲到了近前。 陈玉景见状怒吼道:“上刺刀!震天雷,投掷!” 数百刀盾手从周围的街巷上,周围的房顶上奋力投掷出无数震天雷,雨点一般落下的震天雷相继爆炸,在黑夜中绽放出一朵朵猛烈的火花,将大批的流贼骁骑炸得人仰马翻,大队骁骑冲锋的速度瞬间降了下来。 陈玉景此时也挺着一杆上好刺刀的鸟铳,怒吼道:“跟着我,冲!” 数千新军鸟铳手怒吼着冲了上去,密林一般的刺刀上捅人、下捅马,从四面八方的街巷冲了过来,将已经失去速度的流贼骁骑大军拦住猛打。 而此时周围的房屋上面,还有数百新军鸟铳手没有下来,正对准街上的流贼骁骑不断放冷枪,定点击杀流贼之中的悍勇兵卒、基层军官。 话说在此战之后,陈玉景部无意中创造的自由射击、定点清除战法,以及居高临下、交叉射击战法,全都被刘衍下令写入步兵操典之中,推广到新军、驻防军各营进行操练。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啊!” 一个流贼都尉被射落马下,就在高一功的面前,甚至不少鲜血都溅在了高一功的脸上,顿时吓得高一功大叫了起来。 “冲上去!” 随后高一功心中便涌起一股怒意,堂堂数千骑兵竟然被刘衍部的步兵拦下,肉搏战还竟然被官军步兵压着打,这传出去有多丢人! 高一功怒吼着,尚未崩溃的流贼骁骑士兵也发了怒,纷纷向前冲锋,但是在拥挤的街道上,却只能策马缓慢的向前挪着,承受着无数刺刀从四面八方刺过来。 此时双方血战进入了胶着状态,流贼骁骑居高临下占据优势,陈玉景部将士伤亡不小。 相同的,失去了速度的流贼骁骑士兵在战马上,虽然是优势,同时也是劣势,此时成为非常好的刺杀目标。 街巷上的激战非常激烈,就好像是两个身强力壮的武士,正在你一刀、我一枪的互相放血,就看谁最先支撑不住倒下。 高一功也被这种惨烈的巷战震撼到了,瞪大了眼睛难以相信这是真的。 就在这时,后面策马赶来几个流贼斥候,向高一功禀报道:“将军!北城门和东城门也被官军攻破了,现在数不清的官军正从北城门、东城门冲进城内!” “什么!” 高一功顿时惊出一身的冷汗,李过正率部前往北城门,这不是自投罗网了吗? “撤!” 高一功也顾不上许多,大吼一声就要撤军,想率部与李过汇合,看看还能不能冲出去。 可是让高一功感到绝望的是,现在街巷四面八方到处都是新军兵马,甚至后面都冲出来不少新军鸟铳手,正在街巷上结阵射击,或者是从后方的房顶上放冷枪,高一功所部骁骑顿时伤亡大增,军心大乱。 北城门附近,李过此时率领五千骁骑已经停止了前进,之前派到这边的数千骁骑正在前方阻击新军兵马,双方打得如火如荼。 前方越来越多的新军兵马冲进城内,就连城头上都已经出现了新军兵马的身影,鸟铳的轰鸣声、震天雷的爆炸声越来越大,如同无数重锤,重重的敲打在李过的心间。 “究竟是哪一步走错了,此战为何败得如此彻底?” 李过不知道答案,长叹一声,便下令道:“全军冲锋,随我冲出城去!” 第五百二十三章 杀李过 五千骁骑护着李过开始冲锋,前方北城门附近此时已经挤满了人,之前赶来支援的大批流贼骁骑已经溃败,四周都有大批的新军鸟铳手在射击,场面非常混乱。 “上刺刀!” 此时陈勋亲自率领新军前营中部一部将士进入北城门,看到前方大队流贼骁骑冲了过来,直接下令上刺刀,在将近上千名鸟铳手的齐射之后,陈勋率部开始冲锋。 此时昏暗的街道上,李过部数千骁骑被新军鸟铳手齐射打击,前锋数百人马惨叫着扑倒在地,嘶鸣的战马、死去的士兵,全都成为了牵绊,将后面冲上来的流贼骁骑阻挡、绊倒,再后面的骁骑士兵见状纷纷勒住缰绳,将刚刚提升起来的速度降了下来。 没过多久,本就拥挤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混乱的骁骑士兵,紧接着陈勋率领数千新军鸟铳手,以及一百多冲在最前面,奋力投掷震天雷的刀盾手,杀进了流贼骁骑之中。 轰! 震天雷在前方开路,将一批批流贼骁骑炸倒,后面的新军鸟铳手怒吼着冲进人群之中,加上刺刀一人多高的鸟铳开始突刺,如同无数杆结阵杀来的短枪,那些被震天雷炸得军心动荡的流贼骁骑被杀得狼狈不堪。 明末大军阀 第367节 “杀上去!” 李过此时大怒,就算是刘衍部战力强悍,但是骑兵被新军步兵压着猛打,这也是一种奇耻大辱! 此时李过率领数百重甲骁骑冲到了最前面,手中的长枪直接刺死了一名新军中部的百总,只见那名百总在临死之前大吼一声,双手紧紧的握住了李过的长枪,至死不松手。 李过见状大骇,用尽全力之下,竟然根本拔不出来,于是急忙丢弃了长枪,拔出了腰间的战刀。 “老大!” “百总!” 周围的新军将士见状无不悲愤,纷纷怒吼着杀向李过,而李过身边的骁骑也怒吼着迎了上去,不少人为了方便搏杀,都跳下战马,和新军将士肉搏,双方不死不休。 “杀!” 一名新军士兵突刺杀死了当面的骁骑士兵,但是随后就被另一名骁骑砍中了脖子,仰面倒下。 旁边的一名新军刀盾手被两名骁骑夹击,身上被多处创伤,临死之前却点燃了身上的三颗震天雷,然后怒吼着冲进流贼人群之中,拉着周围十几个流贼骁骑,和一个流贼掌旗一同被炸死。 剧烈的爆炸震撼了李过的双耳,一阵耳鸣过后,眼前的人群似乎都开始重影了。 “杀出去!” 李过策马向前,前方北城门已经近在咫尺,可这是周围的新军将士却越来越多,不少已经受伤的将士都开始学习那个“自爆”的刀盾手,点燃震天雷与流贼同归于尽,或者几名鸟铳手在前面突刺厮杀,另外几人在后面放冷枪杀敌,双方打得难解难分。 陈勋此时已经杀红了眼,不顾中部参将郭铭绪的劝阻,带着二十多名护卫冲到了李过的身旁,众人根本不管周围流贼骁骑的进攻,拼了命的突刺李过的坐骑,甚至将李过的双腿都刺伤了几处。 “混蛋!” 李过吃痛怒吼着,坐下的战马更是直接悲鸣一声扑倒在地,将李过直接掀翻下去。 “杀李过!” 流贼后营的主将大纛就在李过身边,所有新军将士都知道这是谁,此时跟着陈勋不顾生死的冲了过来,李过饶是身经百战,也没见过新军这般不畏生死的敌军,心中大骇,手脚并用的刚刚爬起来,就感到腹部一痛,低头一看,已经有三杆鸟铳捅进了自己的腹部。 紧接着陈勋杀到,挥刀砍下了李过的脑袋,然后一把从地上捡起来,跳上了旁边的一匹死马上面,高举李过的首级,愤怒的大吼着,周围的骁骑见状无不大骇,开始向四周溃退。 北城门附近的新军将士顿时山呼海啸,万胜的呼喊声响彻夜幕,无数将士开始向城内冲击,城头上的战事也呈现一边倒的态势,大批的新军将士攻占了北城楼,开始沿着城墙向东、西两面攻击前进。 与此同时,高一功率领残部一路向北城门赶去,沿途见到无数各部溃兵,高一功怒吼着招呼部下,将沿途的溃兵收拢到自己身边。 等高一功经过县衙的时候,身边已经聚集了七千多人,有各部骁骑,也有从城头上逃下来的火铳手。 “全军向北!” 高一功大声怒吼着,忽然就看到北面的街道上逃过来大批的骁骑,那些溃散的骁骑纷纷策马向南面逃跑,好像身后的夜幕中有什么怪物在追赶一般。 高一功看到一个认识的都尉,当即命人将其拦下,然后怒声问道:“你不是跟着制将军向北门突围了吗,怎么跑回来了,制将军在哪!” 那都尉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大声说道:“制将军被杀了,北面数千大军全都溃败了,官军正在向这边杀来,将军怎么办啊!” 高一功闻言如遭重击,怒声说道:“制将军战死了?那你为什么还活着!” 说完,高一功一刀将那都尉砍落马下,然后怒声说道:“随我向北进攻,为制将军报仇!” 可是周围的七千多人马此时军心涣散,哪里还有胆子跟随高一功前去北城门,当场就散去大半人马,高一功见状怒不可遏,不断挥刀砍杀从身边逃走的流贼士兵。 一名流贼火铳手也被高一功砍了一刀,不过没有砍中要害,后背挨了一刀,顿时鲜血直流。 那火铳手忍着剧痛,直接举起了手中的火铳,怒骂道:“老子日你妈!” 话音刚落,那火铳手就击发了火铳,火光伴随着硝烟,直接将高一功的胸口打穿,只有几步的距离,高一功身上的铠甲根本抵挡不住,直接瞪大眼睛,仰面坠落马下。 此时周围的流贼士兵根本没人多看高一功一眼,见主将已死,纷纷向四周逃去。 没过多久,陈勋便率领大队新军前营将士冲到了这里,看着倒在血泊之中,身穿精良铠甲的高一功,以及尸体旁边无人理会的右果毅将军大纛,陈勋吃惊的说道:“这是李过的部将,右果毅将军?这是高一功还是马重僖!” 郭铭绪笑着说道:“总镇,先不管是谁了,先收了大纛、砍了首级,回头再去确认吧。” “嗯。” 陈勋让部下砍下首级、收好了大纛,然后便率部继续向城内各处进攻。 此时行唐县城中杀声震天,激烈的战斗一直持续到次日黎明时分才逐渐结束。 当第二天第一缕阳光洒在城中的时候,刘衍率领新军亲卫营进入城中,立即派人在城中张榜安民,并且派兵在城中巡视,防止宵小之人和流贼溃兵趁机作乱。 城中县衙内,刘衍坐在正堂上,李过的那份舆图也被刘衍缴获了,不由得对各营总兵、副总兵感叹道:“这舆图上面已经大致画出了我军急行军的路线,李过果然是个人才啊,这一战咱们打得漂亮,也是占了突袭的便宜。” “如果咱们跟李过正面摆开架式对战的话,虽然最后肯定还是我军获胜,可是时间上和伤亡人数上,就难以保证了,面对这样一个难缠的对手,短时间内是不可能解决的!” 最后刘衍叹息道:“李过啊,可惜了!卿本佳人,奈何从贼啊!” 随后各营便开始统计战果和伤亡情况,只用了半个多时辰便将数字报到了刘衍面前。 此战,新军各营突袭得手,斩杀后营流贼制将军李过,以及其麾下左果毅将军张能、右果毅将军马重僖和高一功。斩首流贼后营骁骑一万七千八百余人,甲兵两万一千九百余人,火铳兵四千三百五十二人,死兵四万五千余人,共计斩首九万余级。另外,新军、驻防军各营还抓捕俘虏七万三千余人,按照军情部提供的情报,流贼后营兵力雄厚,至少有二十万人马,此战连杀带俘虏,便消灭了十六万多人,流贼后营一战覆灭! 不过此战虽然战果巨大,但是新军、驻防军各营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特别是大军攻入城内,与流贼大军进行巷战的时候,各部都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此战中,新军、驻防军各营阵亡将士一千三百五十九人,负伤两千三百余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在巷战之中造成的伤亡。 不过刘衍与各营主将询问具体作战经过的时候,也有了不小的惊喜,特意命人将居高射击、交叉火力等新战法记录下来,以便在全军中推广。 “阁老,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苗绍问道:“现在流贼各营都分散开了,咱们是不是继续奔袭,继续消耗流贼的兵力?” 刘衍惊讶的看向苗绍,笑着说道:“很好啊,苗总兵的战略眼光已经非常好了。” 随后刘衍便说道:“本公真是这么想的,现在按照各营夜不收提供的情报来看,流贼右营、中营、左营现在大概率已经发现我军不在井陉关了,甚至那三个营可能已经开始向北面运动,寻找我军的踪迹了。” “另外,李自成率领的流贼老营等部,现在应该已经从黑山一带向东进发了,目标应该就是行唐县一带。” “此外,已经向东进击的流贼前营、火器营在察觉了与李过部断绝联系后,肯定也会分兵回援。” 刘衍随即指着舆图上行唐县的位置,对众人说道:“所以,在下一步的战事中,行唐县肯定是流贼各方的焦点,我军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 众人顿时来了精神,陈勋问道:“阁老,那咱们下一步向哪里进发?” “新乐县!” 刘衍指着舆图上,行唐县以东的新乐县,对众人说道:“新乐县距离行唐县有一百多里路程,我军今日就出发,快速前往新乐县隐蔽驻扎下来,然后派出大量夜不收探查流贼各部的动向,再做打算!” 许铭笑着说道:“阁老是准备看看流贼哪一部落单?” 刘衍斩钉截铁的说道:“没错,运动战的精髓就是:谁落单,老子就干谁!” 第五百二十四章 调动起来 曲阳县。 此时的曲阳县外旌旗遍布,李来亨率领的流贼前营、李定国率领的流贼火器营已经将城池团团围住,今日已经是攻城的第二天了,城中守军眼看着已经坚持不住,要不是李来亨、李定国二人爱惜兵力,恐怕在昨天就已经破城了。 曲阳县城中,县令和数百兵丁战战兢兢的在城头上守卫着,还有一千多民壮也在城头上协防,只是与城外的流贼大军相比,城中的这点兵马根本不够看。众人也都知道,曲阳县被攻占只是时间问题,所有人都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在中军大帐内,李来亨和李定国正在喝酒吃饭,前营的左果毅将军谷可成、谢君友,右果毅将军田虎,以及火器营右果毅将军艾能奇也在帐内,众人正在把酒言欢,只等着攻下曲阳县之后,便可以继续向北杀进保定府。 众人的海碗中都已经倒满了曲阳县特有的曲阳枣酒,又称曲阳枣儿酒。 这种特产佳酿始酿于何时,到了现在已无实考。相传:早在春秋战国时期,赵国大夫蔺相如,出生在曲阳,十八岁到赵国都城邯郸去报效国家。期间蔺相如在曲阳大山中迷了路,身上带的干粮早已吃完,又累又饿,昏到在一个水坑边。当他醒来后,发现水坑里散发出股股枣香、手捧品尝,味道很醇美,于是他便装满了一背囊带到都城邯郸。到达邯郸后,把身背的纯香的枣儿酒,进贡于赵王,赵王饮之大喜,赐名“枣香玉液”。 不过这个传说是否确切,尚难考证,但枣酒在当时已始酿已成事实。 此时饶是李定国不喜饮酒,也喝了两碗,可见这曲阳枣儿酒的甘醇。 “制将军,咱们今日破城?” 李定国询问着,在曲阳县滞留了两天,速度已经有些慢了,但是李定国又担心大军攻击前进的速度太快,会让各营之间脱节,于是便询问起来,想听一听李来亨的意思。 李来亨说道:“明天吧,明天正午之前,大军拿下曲阳县,反正现在城中守军已经被打得差不多了,咱们随时能破城杀进去。明日破城之后,大军休整一个时辰,我留下一部兵马等候小将军,你我一同率部杀向保定府城!” “直接打保定府城?沿途的城池不打了?” 李定国觉得有些冒进了,李来亨则不以为意,说道:“斥候已经探查过了沿途的唐县、完县、庆都县都没有什么兵马,都是些衙役、捕快赶着壮丁守城,不打也没关系。” “如此最好。” 李定国随即说道:“只是话说回来,今日一早小将军那边就应该派人过来联络的,可是到现在也不见人来,是出事耽搁了吗?” 李来亨微微一愣,其余众人也是放下了手中的海碗。曲阳县和行唐县本就相隔不是很远,众人分兵的时候,曾定下铁律:每天派快马联络一次,决不能中断。 可是现在李过部却没有消息传来,这让所有人的心中都蒙上了一层不安,难道说李过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李来亨思索片刻,猛地站了起来,说道:“我看这样,让右果毅将军田虎率五千骁骑快去快回,看看小将军那边是不是遇到事情了。” 李定国点头同意。 田虎也将海碗中的枣儿酒干了,然后抱拳辞行,直接去点兵出发了。 与此同时,刘芳亮与刘宗敏合并一处,现在二人率领流贼中营和左营已经抵达了灵寿县,准备稍作休整便继续向行唐县方向搜寻前进。 城墙上,刘宗敏神色担忧的问道:“人都派出去了吗?” 刘芳亮说道:“权将军放心吧,咱们出发的时候,我便派出人马,不但向陛下进行了禀报,还派人联络右营,让袁宗第也率部北上策应。” “这就好,这就好啊。” 此时刘宗敏担忧战事,也对刘芳亮有了些好脸色,说道:“刘衍这一招金蝉脱壳真是漂亮啊,直接将咱们大顺百万将士的天罗地网给打乱了,估计现在除了前营、后营、火器营之外,其余各营都已经被刘衍给调动起来了。” 刘芳亮则是担忧的说道:“现在我担心小将军那边的情况。各部的斥候已经向南探查了几十里,都没发现刘衍部的踪迹,就说明咱们没能在灵寿县堵住刘衍部十余万精锐,现在多半刘衍已经率军通过这里,直扑行唐县了,我怕小将军万一有个闪失……” “不会的!” 刘宗敏斩钉截铁的说道:“小将军的后营有二十多万人马,堪称大顺最强战兵营,即便被刘衍率军突袭,也绝不会轻易崩溃。咱们从这里赶到行唐县,也就是几天的功夫,以小将军的才能,肯定能坚守住!” 刘芳亮叹息道:“希望咱们的猜测都是错的,刘衍并没有突袭行唐县,而是率军直接回防北京城了,希望小将军没事!” 随后刘宗敏问道:“你说咱们什么时候继续赶路?” 刘芳亮说道:“我看半个时辰之后出发,让将士们喘口气,权将军以为如何?” “好!半个时辰后大军出发,一路上就不要停了,直接赶到行唐县境内再休息。” 就在刘宗敏和刘芳亮决定继续北上的时候,李自成率领流贼老营、新军左右两营也已经从黑山出发,此时三个营二十二万五千战兵,以及四十多万流贼家眷,浩浩荡荡的向东行进着。 因为有数量庞大的流贼家眷在军中,还有数量巨大的钱粮、物资一并随军转运,所以李自成部的行进速度很慢,此时还没赶到滋河西岸的房山一带。 “报!” 突然,李自成和随行的洪承畴、李岩、顾君恩、牛金星、宋献策等人看到远处奔来一队斥候,待到近前,向李自成呈报的加急书信。 李自成气定神闲的将书信递给李岩,命其宣读。 明末大军阀 第368节 李岩打开只读了几句,李自成等人便大惊失色。 这份是袁宗第派人送来的急报,声称在获鹿县一带发现了刘衍部放弃的大量钱粮辎重,认为刘衍肯定已经从井陉关一带撤走,为了抢时间才如此作为。 李自成和洪承畴、李岩等人将信将疑,弄不好这是刘衍耍的什么手段,此人一向诡计多端,这次会不会是为了调动井陉关周边的大军,而故意为之的? 可是几人还没商议出个所以然来,刘宗敏、刘芳亮派人送来的急报也到了跟前。 这次,二人送来的急报上已经明确,刘衍部已经从井陉关撤走,目前踪迹全无,但是刘宗敏、刘芳亮认为刘衍肯定是率部在各营之间穿插,现在多半是前往行唐县一带了。 “行唐县?” 洪承畴大惊失色,说道:“陛下,行唐县是此番方略中的中枢要点,所以才会让小将军率领实力强悍的后营在行唐县坐镇,以保证各营之间通信畅通。如果刘衍真的率军跳出我军包围,然后急行军突袭行唐县,以刘衍部的战力,小将军猝不及防之下必然战败!” 李自成此时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气定神闲,脸色狰狞的说道:“立即命刘芳亮、刘宗敏、袁宗第率军支援行唐县。另外命大军加快速度,妇孺跟不上速度的,就近安置在沿途各地!” “得令!” “陛下,事情不对劲啊,刘衍究竟是怎么发觉我军意图的?” 洪承畴想不明白,李自成也是一头雾水,旁边的李岩、顾君恩眉头紧锁的思考着各种可能,而牛金星和宋献策则是装神弄鬼的掐指算着什么,可是二人却也说不出什么来。 此时老营、新军左右两营都接到加速前进的命令,二十多万大军开始大踏步的向东挺进。 而老营的四十多万老弱妇孺则是慌了神,还以为是前方战事不利,又要开始流亡逃命的生活,于是便哭天抢地的紧跟大军步伐,一些腿脚不好的老人甚至直接摔倒,随即就被后面的人群踩踏致死,没过多久大队人马便混乱了起来。 李自成见状大怒,询问一番之后,便怒声说道:“杂民竟然动摇我大顺军心!” 随即李自成便要发怒杀人,却被洪承畴劝住:“陛下息怒!陛下可派人安抚人心,只说前方大军围住了官军主力,老营和新军两营正要前去围歼,只要打赢这一战,北京城就指日可下了,让老营的妇孺暂且原地等候。” 李岩补充道:“陛下要留下部分钱粮,以安抚人心,否则任由老营的妇孺闹下去,定然会泄露我军行踪,到时候……” 忽然李岩不说话了,李自成、洪承畴等人也都愣住了。 是啊,大顺百万将士、数十万随军百姓,这么多人马的调动,想要瞒住普通明军还有可能,但是想要瞒住拥有众多精锐夜不收的刘衍部,怎么可能! 洪承畴当即谢罪道:“陛下,是属下没有想到这一点,致使我军的方略被刘衍算计到,如果此战有什么闪失,请陛下治罪!” 李自成此时虽然心中恼怒,但是洪承畴的确是有大才干,这个方略本身是没有问题的,之所以走漏了消息,还是因为大顺军各营人马没有纪律。 于是李自成下马将洪承畴搀扶起来,正色说道:“此非先生之罪,孤岂能问责于先生?此战若胜,则首功是先生的,此战若败,孤一力承担后果!” 洪承畴虽然心中对投降李自成很有芥蒂,可是此时却被李自成的一番做法折服,不管李自成是否在做戏,光是这份心胸和心智,就比崇祯帝强出太多了。 于是洪承畴再次行大礼,说道:“臣定当为大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哈哈!” 李自成大笑着说道:“好!既然先生有心,那咱们就一起率军驰援行唐县,看看此战到底是刘衍能够扭转乾坤,还是我大顺能够稳定北京城!” 第五百二十五章 银子是个好东西 获鹿县县城以北十六里,李家庄。 此时的李家庄变成了袁宗第的临时中军,流贼右营十七万兵马以此为中心,就地扎下若干营垒,在这里已经休整两个时辰了。 一杆红色大纛飘扬的地方,就是袁宗第的所在,这是李家庄内最好的一处院子,原本的主人早已不知去向,袁宗第将院子里最好的一间房子打扫出来,竟有住下的打算,这让右果毅将军刘体纯、副威武将军党守素很是焦急。 此时袁宗第已经收到刘芳亮、刘宗敏派人送来的消息,二人已经率领中营和左营快速赶往灵寿县堵截刘衍部,让袁宗第尽快尾随向北进击。 可是袁宗第在收到这封书信的时候,却是一反之前焦急的状态,直接下令大军停止前进,而后又下令大军后撤到获鹿县境内,开始搜集散落在周围的刘衍部财物辎重。 “制将军,咱们滞留在这里,真的没问题吗?” 党守素担忧的询问着,袁宗第则是毫不在乎的说道:“你们别看洪承畴制定的这个方略很完善,可是洪承畴忘记了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此战的对手是刘衍,刘衍部下有大量的精锐夜不收,想要探查我军各营的踪迹太容易了。而我大顺军各营虽然经过整顿,战力和纪律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可是跟刘衍部还是相差太大。” “所以想要在刘衍部占据先手的情况下,各营对刘衍部围追堵截,你们以为能成功吗?我看绝不会成功!” 袁宗第非常肯定的说道:“依我看,刘芳亮、刘宗敏他们非但阻拦不到、追击不到刘衍部,甚至可能被刘衍牵着鼻子走,直到将其部拖垮、拖死,到时候就是刘衍率军雷霆一击的时候了!” 此时刘体纯和党守素听着袁宗第的话,感到非常的震惊,堂堂大顺军右营制将军,此时竟然在为刘衍说话? 袁宗第看着二人惊愕的眼神,玩味的笑了笑,说道:“怎么,你们都觉得吃惊?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咱们与刘衍交手数次了,哪一次占到便宜,每一次不都是惨败而归?” “这一次有洪承畴、吴三桂等人的加入,看上去我军实力大增,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可是刘衍手中的新军实力就没增加吗?我看未必!” “这一战,不管是陛下,还是各营将领,都太自信、太乐观了,似乎大顺军各营经过洪承畴的一番整顿,就可以横行天下、所向无敌了。他们也不仔细想一想,洪承畴如果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又怎会兵败忻州,成为我大顺的军师?” 此时刘体纯和党守素的脸色都非常的难看,二人竟然也觉得袁宗第的话很有道理,于是纷纷坐下,静静的听着袁宗第继续说着。 “所以我才打定主意,咱们右营现在获鹿县休整一下,让刘芳亮、刘宗敏他们率部在前面争抢去吧,咱们跟在后面也好见机行事,这也算是为大顺保存实力了。” 党守素微微皱眉,说道:“制将军,那为何还要派人搜罗散落的刘衍部财物?” 袁宗第顿时来了精神,说道:“那可是钱财,是白花花的银子,为何不要!反正也要在这边休整,顺带将这笔巨额财物拿到手,银子可是个好东西,可以换粮食、征召兵马、打造兵备,这些都是咱们大顺的家底!” 刘体纯说道:“可是咱们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不出发吧?大军携带这么多的财物,行进的速度会很慢的!” 袁宗第大笑起来,反问道:“慢一些,难道不好吗?” 刘体纯无言以对。 随后袁宗第率部在获鹿县休整了一天多的时间,最后在刘体纯和党守素的坚持下,终于下令全营向北,朝着灵寿县的方向进发。 可是此时流贼右营的军中已经多了上千辆大车,将数十万两银子和大批的各种物资装上,随同大军一起北上。 刘体纯和党守素看着行进缓慢的大军,二人心中焦急万分,便一同找到袁宗第。 “制将军,大军行进的速度太慢了,要是按照这个速度走下去,估计前方各营跟刘衍部都打完了,咱们还在路上慢悠悠的挪动呢!” 看着有些生气的刘体纯,袁宗第说道:“不要焦急,我已经派人到前面去了,前面几十里处就是滤沱河,我安排人到前面提前准备船只渡河,这样速度会快一些,能够追赶回来一些时间的。” 刘体纯气急而笑,说道:“现在天气干旱,斥候已经回报,滤沱河河水减少,大军徒步就能趟过去,哪里还用船只?” 袁宗第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策马慢行。 一旁的党守素说道:“制将军,我看将这批财物暂时埋藏起来,等到这一战打完了,咱们再派人来取,如何?” 袁宗第微微皱眉,说道:“你们以为我是贪图这些钱财?你们错了!我是在为大顺的未来保存钱财,此战过后不管胜负,大顺都需要大批的钱粮,所以不管有多难,这批财物我都不会放弃的!” 见说不动袁宗第,刘体纯和党守素也没了办法,就在此时,一队人马快速赶来,为首一人是老营的一名都尉,见到袁宗第后大吃一惊的说道:“制将军!这么多天了,右营兵马为何还没有多渡过滤沱河北上?” 袁宗第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是陛下有令下达吗?” 那都尉见状微微皱眉,拿出了一道命令,递给袁宗第,说道:“制将军,陛下已经知道刘衍部从井陉关撤走,可能突袭行唐县,命各营立即向行唐县靠拢,寻机围歼刘衍部!” 袁宗弟看完命令,然后笑着说道:“你回禀陛下,我右营将士正在全速赶往行唐县,请陛下放心!” “既然制将军这么说了,最好也是这么做!” 那都尉略有深意的看了袁宗弟一眼,然后便带着手下人策马离开了。 袁宗弟将李自成的命令收好,然后说道:“全营各部向滤沱河进发!” 刘体纯说道:“制将军,既然陛下已经下令,大军的速度是不是加快?” 党守素也说道:“是啊,现在陛下已经率部赶往行唐县了,要是陛下率领四十多万家眷都在咱们之前赶到了行唐县,那一定会怪罪咱们的!” 袁宗弟略带不满的看向刘体纯和党守素,然后说道:“那你们告诉我,这么多的财物怎么办?我还是那句话,这些财物就是我大顺的退路,绝不能放弃!” “将军!” “不必再说了!” 袁宗弟大声说道:“全营将士继续携带财物北上,绝不能放弃,将来陛下怪罪下来,本将军一力承担!” 流贼右营十七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向北进发,军中还携带了大量的物资,行进的速度之慢可想而知。 刘体纯和党守素见状虽然心中焦急,也只能是徒呼奈何,暗地里也不断督促各部将士走快一些。 可是大队兵马本来就苦于长途行军,然后还要携带大量的物资,体力上本来就已经疲惫不堪,现在刘体纯和党守素还不断催促各部,顿时就引得右营各部兵马非常不满,明里暗里的也故意拖延起来。 刘体纯和党守素的动作,自然也被袁宗弟看在眼里,不过看到大军的行进速度并没有提升多少,也就懒得与他们二人争执什么了。 “哼!” 袁宗弟心中暗道:“如今各营兵马都在向行唐县进击,如果能够堵住刘衍部,并且将刘衍部击败,也不缺我右营一个。可是如果此战又败了,百万大军都难以击败刘衍部,将来大顺还有什么未来?到时候,我这右营就是大顺的将来,这批财物就是大顺的最后希望!” 这时,滤沱河南岸十几里处,一处隐蔽的土坡后面,来东带着十几名部下正趴在这里,警惕的望着前面正在行进的流贼大军。 如今的来东,也就是当初的小东子,已经是新军中营都指挥使下属夜不收哨长,常年的浴血奋战,已经让来东从一个青涩的新兵,成长为一个合格的新军基层军官。 “老大,那边的流贼右营兵马,你看那杆大纛,大红色,就是流贼右营的旗号。” 来东低声说道:“咱们从新乐县一路赶来,周围并没有发现流贼别的营伍,只有右营在这边!右营,按照军情部提供的情报,该营制将军是袁宗弟,他在干什么,竟然如此大摇大摆的跟流贼主力大军脱节了,他是在找死吗?” 周围的十几个夜不收也想不明白,一个夜不收旗长低声说道:“那袁宗弟是不是想保存实力?” 来东点了点头,说道:“有可能!袁宗弟估计想让流贼其余各营在前面顶着,自己在后面捡便宜吧。” “老大那现在咱们怎么办?” “回去!” 来东立即说道:“阁老已经制定下方略,运动战!现在袁宗弟的右营与流贼主力脱节了,这里距离新乐县有一百多里,咱们要尽快回去禀报军情了!” 众人随即轻手轻脚的趴在地上往后退下,此时众人的战马都拴在土坡后面几十步外的一处树林。 很快,来东等人来到树林内,纷纷上马,从滤沱河的一处河湾策马蹚水过河,然后策马向北奔去。 与此同时,流贼右营大军继续向北挺进,前锋在距离滤沱河只有不到十里的地方,袁宗弟便下令大军停止前进,各部兵马原地驻扎休整。 “将军!” 刘体纯和党守素策马找到袁宗弟,随后刘体纯看了看高高的太阳,说道:“现在时间尚早,大军完全可以抵达滤沱河南岸再扎营,为何现在就不走了?” 党守素也劝道:“将军,再往前赶一赶吧。” 袁宗弟说道:“全营将士一路劳顿,必须要保证充足的体力,以防备刘衍部可能的突袭,岂能一路走到天黑?” 袁宗弟说的也有些道理,刘体纯和党守素此时心急如焚,却也知道劝不动袁宗弟。 党守素当即气冲冲的转身走了,刘体纯则是说道:“将军今日所做,将来我一定会如实向陛下禀报,还望将军勿怪!” 袁宗弟丝毫不怕,反而说道:“将来你就知道本将军的一片苦心了,尽管向陛下禀报,本将军不怪你!” 第五百二十六章 突袭滤沱河 明末大军阀 第369节 新乐县。 来东一行人策马狂奔冲进了新乐县内,然后马不停蹄的赶到县衙,将袁宗第部右营与流贼主力脱节的消息送到,刘衍闻讯大喜,当即召集各营主将在县衙议事。 “袁宗第的右营竟然还没有渡过滤沱河,简直不可思议,这都好几天了,他们就算是爬也能爬过去了!” 苗绍疑惑的发表意见,旁边的陈勋和沈拓也在小声议论着,显然对这个情报有些看法,认为袁宗第肯定是另有所图。 钱樰此时也说道:“按理说,袁宗第部距离行唐县的距离,比李自成部、刘宗敏部、刘芳亮部要近很多,现在他们三部都在快速向行唐县靠拢,可是袁宗第却还在滤沱河南岸拖延,这是什么意思?” 刘衍看着舆图并没有理会众人的议论,而是思索了片刻,忽然大声说道:“滤沱河南岸距离新乐县有六十多里,距离上还算可以,本公决定大军出击,南下突袭袁宗第部!” 众人闻言都吃了一惊,新军、驻防军各部刚刚进行了一次长途奔袭,干掉了李过部二十多万大军,现在新乐县城中还关押着七万三千多流贼后营的俘虏,这些贼兵大部分都是积年老匪,刘衍已经命人甄别了一番,除了数千的确是被裹挟的之外,大部分都关押在城中军营。 至于那数千被裹挟的死兵,其中竟然还有不少的壮妇,都被刘衍下令暂时安顿在新乐县,准备等到战后,让新乐县的县令带着那数千人就地开荒,尽可能的补充北直隶各地人力不足。 此时沈拓担忧道:“阁老,现在大军将士很疲惫,后方还有数万俘虏需要看押,现在就南下突袭袁宗第部十几万大军,是不是太冒进了?” 刘衍说道:“运动战就是这样,大军将士可以利用战后间隙休整,但是遇到战机,就要立即抓住,不要怕累,我军累,流贼却要丢命!” “根据各营夜不收和军情部昨日刚送来的情报显示,现在李自成部正在全速向行唐县靠拢,北面的李来亨、李定国部也止步于曲阳县,他们距离行唐县最近,很有可能已经得知李过部覆灭的消息,随时都会回兵。而西南方向的刘宗敏、刘芳亮部前锋,也出现在灵寿县一带,看样子也是朝着行唐县进发的。” 刘衍赞叹道:“虽然流贼祸乱天下其罪难恕,可是李自成、刘宗敏、李来亨、李定国、刘芳亮等人,都是不可多得的悍将,洪承畴、吴三桂、陈永福等人也都是难缠的对手,以他们的才智,现在肯定已经猜到行唐县已经被我军攻灭,所以才会不约而同的向行唐县靠拢,企图内外开花,将我军歼灭在行唐县。” “庆幸啊,李自成、洪承畴等人都万万想不到,李过竟然连一个晚上都没坚持住,咱们已经从行唐县撤走,在行动上领先了流贼数步之遥,这就是我军最大的优势!” “如今袁宗第部进展缓慢,已经与流贼各部拉开了距离,我军现在南下突袭正是时机,不但可以再吃掉流贼一个营的兵力,还可以将流贼其余各营甩在北面吃土。继续保持我军先手的优势,所以此战势在必行!” 此时大部分人都觉得刘衍的方略很有道理,只是苗绍担忧的说道:“阁老,那袁宗第也是流贼军中的悍将,是流贼军中制将军之一,他可不是庸才,这次怎么犯下这等低级的错误,在我军行踪不明的情况下,竟然敢跟流贼各营主力脱节?属下担心,这会不会是流贼一计不成,设下的另一个圈套?属下以为,袁宗第部很有可能是诱饵!” 众人议论了起来,刘衍也微微皱眉,沉吟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对一直等在旁边的来东问道:“你们在侦查的时候,袁宗第军中可有什么异样?” 来东回忆了一会儿,说道:“启禀阁老,袁宗第军中有兵马十几万,大军一路缓慢行进。要是说异样的话,其军中有大量的马车和牛车,甚至是手推车,数量非常庞大,好像是运输了大量的物资。” “大量物资?有多少!” 来东肯定的说道:“是的,属下估计,袁宗第军中的那些车辆如果全部装载的是军需物资,那数量肯定超过流贼右营所需,这应该算是一个异样了。” 刘衍顿时笑了起来,说道:“袁宗第部这两天一直滞留在获鹿县,你们想想看,获鹿县有什么?” 王越当即反应过来,大叫道:“银币!咱们遗弃在获鹿县的大量物资和数十万银币!” 众人恍然大悟,这个袁宗第这两天竟然是在获鹿县境内闷声发财啊! 刘衍说道:“早就听闻袁宗第贪财,这次竟然还被他给捡了一个大便宜。不过也好,如果不是袁宗第贪财,流贼右营兵马也就不会与其余各营脱节,咱们也就没有这个战机了!” 众人全都放下心来,这就说明袁宗第部进展延缓,并不是流贼的圈套,看来此战可行。 随后刘衍便下令道:“各营立即准备,半个时辰后,全军向南进发。城中俘虏全部关押在城内,由亲卫营的所有辎重兵留下看守!” “是!” 随即新军、驻防军各营便快速集结了起来,不到半个时辰便已经集结完毕,随后便陆续从新乐县南城门出城,浩浩荡荡的向南面开去。 与此同时,袁宗第率部终于抵达了滤沱河南岸,望着水流只到膝盖左右的河水,袁宗第笑着对刘体纯和党守素说道:“看来是天助我也,这么浅的河水,大军当真可以直接趟水过去,时间可以节省很多了。” 刘体纯和党守素微微一笑,心中只盼着尽快渡河北上,千万不要再拖延了,以现在流贼右营的行进速度来看,已经是铁定最后一个抵达行唐县的大军了,到时候众人都要被李自成责罚。 此时天色已经是下午时分,距离天黑大概还有两个时辰左右。 袁宗第却命大军暂时停止前进,各部将士就地休整,然后先派来数千骁骑策马过河,将滤沱河北面搜索了一番,确定没有官军的踪迹之后,才下令先让军中的上千辆大车,以及数量众多的推车过河。 党守素见状忍不住说道:“制将军,那些车辆都很沉重,过河需要大量的时间,不如让各部将士也一同过河好了,这样可以节省不少的时间。” 袁宗第则慎重的说道:“各部将士和物资同时过河,如果有官军突然杀到,半渡而击怎么办?还是先将物资运过去,然后各部将士再按部就班的过河,这样稳妥一些。” 刘体纯则有些不满的说道:“斥候已经搜索了周边十几里的范围,没有发现官军的一兵一卒,制将军是不是谨慎地过头了?这样慢悠悠的过河,等到全营都过了滤沱河,估计天都要黑了!” 袁宗第不满的说道:“天黑了,那就在滤沱河北岸安营扎寨,明天再继续赶路!” 刘体纯说道:“制将军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陛下的命令都可以置之不顾吗?” “那真的是陛下的命令?” 袁宗第不满的说道:“我看,那多半是洪承畴的命令,只不过是借助陛下之口说了出来而已!洪承畴是什么人?他是明廷的内阁首辅,要不是在忻州被我军击败,洪承畴会为陛下效力?” “现在陛下就差将洪承畴给供起来了,让一个降将来指挥各营将士,让洪承畴指挥咱们在前面冲锋陷阵,你心里愿意!” 刘体纯不说话了,自从洪承畴和吴三桂投靠过来之后,李自成的确对二人推崇备至,以至于让各营将领都心有不满,再加上牛金星和宋献策在暗中推波助澜,致使吴三桂、陈永福的流贼新军两营与其余各营很有隔阂,洪承畴也被宋献策、牛金星不断排挤,只有李岩对洪承畴态度还算不错,顾君恩也算平常。 此时刘体纯叹息一声,说道:“我也对洪承畴如此高高在上很不满,只是咱们还是要以大局为重,不可因为意气用事,而败坏了当下的战局啊!” 袁宗第说道:“难道你们真的认为,使用洪承畴的这个方略可以击败刘衍部,可以拿下北京城?” 刘体纯和党守素闻言顿时脸色变得很难看,袁宗第则继续说道:“别傻了,我看此战的最好结果,就是咱们与刘衍部两败俱伤,然后我大顺撤出北直隶,继续返回西北各省恢复实力。更大的可能,便是再次败于刘衍之手!” 停了袁宗第的话,刘体纯和党守素对视一眼,然后说道:“所以制将军便故意拖延时间,想要保存实力?” 袁宗第说道:“我只是在观望,如果战事顺利,咱们便急速北上投入战斗,如果战事不顺,咱们右营便是大顺的最后希望,我便立即率部前往与陛下汇合,然后一同退回山西!” 第五百二十七章 夜袭敌营 傍晚时分,流贼右营兵马终于全部渡过了滤沱河,不过此时天色已晚,袁宗第直接下令大军背靠河水安营扎寨。 流贼右营的十几万大军从获鹿县一路北上,虽然大军行进的速度很慢,但是却随军转运了大量的物资,一路走下来,各部士兵也很是疲惫,此时接到安营扎寨的命令之后,便开始乱哄哄的忙碌起来,还有不少士兵自顾自的将已经被河水浸湿的鞋袜、衣服脱下来,找地方开始晾起来。 此时袁宗第将自己的中军大帐设立在距离滤沱河两里的地方,营中的红色大纛就在中军大帐旁边树立起来,各部兵马开始围绕中军大帐安营扎寨。 右果毅将军刘体纯率领四万甲兵和三万死兵在两翼驻扎,副威武将军党守素统领一万火铳手和六万死兵在北面驻扎,剩下的三万骁骑则在中军大帐附近驻扎。 各部兵马划定了驻扎区域后,刘体纯便来到中军大帐内,向袁宗第禀报道:“制将军,各部将士都已经部署到位,但是营中修筑的防御工事却进展很慢,请制将军下令,调集三千死兵参与修筑工事,赶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完成营垒的修筑。” 袁宗第摆手说道:“不用那么麻烦,明日一早,大军就要继续北上,营中这么多的车辆要移动,到时候在营垒外围挖掘大量的壕沟、设置大量的拒马和矮墙,太麻烦了,还要再开辟出道路才行。” 此时洪承畴也效法刘衍部,对流贼各部下发了各种操典制度,虽然没有刘衍部军中实行的详细、有章法,但是也比之前流贼军中那种流寇作风强太多了。 在野外扎营就是其中之一,按照洪承畴定下的规矩,流贼各营在野外扎营,都要挖掘环绕营垒的壕沟,数量至少两道,内中安插尖刺木桩,外围还要修筑矮墙、设置拒马、撒下铁蒺藜等。 如此一番布置,便可以抵挡绝大多数情况下的突袭,但是此时袁宗第却不愿意这么麻烦。 刘体纯微微皱眉,说道:“制将军,这可是军律要求的,咱们不能临时变更!再者说,万一有敌军突袭,营垒周围没有防范就太危险了!” 袁宗第笑着说道:“敌军?哪里来的敌军?现在咱们的北面有各营数十万大军在快速移动,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刘衍部的确切踪迹,但是有各营在北面挡着,刘衍还能飞到咱们这边吗?” 刘体纯反驳道:“那之前刘衍是怎么从井陉关撤走的?不也是从各营之间穿插出去的吗!” 袁宗第见刘体纯态度坚决,顿了顿,便说道:“我明白你是好意,只是按照军律的要求部署营垒,既耽误时间,也太耗费各部将士的体力了。我看不如这样,只在营垒的正北面挖掘一段壕沟就好,部署些拒马,有时间的话就修筑一段矮墙。至于营垒两翼的话,我看就算了。” 刘体纯闻言顿足气恼,直接转身就走。随后刘体纯在营内遇到了党守素,党守素问道:“我见营中没有多少兵马修筑外围防线,制将军这是在干什么?” 刘体纯随即将袁宗第的部署说了一下,然后说道:“我看制将军这是在消极对战,他根本就不想打这一战!” 党守素也是气愤,说道:“先过了今夜,等到了行唐县之后,你我一同去面见陛下,告他一状!” 当晚,流贼右营各部兵马很快就全都睡下了,营垒内外只有数百人在警戒、巡视,流贼大营的北面和东、西两面,只有数十个斥候在策马巡视,这些负责值夜的兵丁无不怨声载道,巡视起来也非常的敷衍,甚至在西面巡视的十几个斥候全都聚在了一处树林内,自顾自的生起火来,将路上打的两只野兔给烤上了。 “这方圆几十里内,连一个官军都没有,将军那边竟然还要咱们出来巡夜,巡个鬼!” 带队的掌旗愤怒的抱怨着,其余十几个斥候也是纷纷附和,众人很快就聊开了,七手八脚的将两只烤兔子给撕扯开,然后分食了起来。 突然,流贼掌旗停下了咀嚼,回头向身后看去,只见漆黑的树林内看不清什么,只有黑色的树木,好像是黑夜里的厉鬼,正在轻微的摇曳着。 “怎么了?” 一个流贼斥候见状询问了起来,那掌旗不确定的说道:“我好像听到了有脚步声。” “我说老大你可别吓唬我们,这黑灯瞎火荒郊野外的,哪里有什么脚步……” 那个流贼斥候还没说完,一支弩箭便刺穿了他的脖子,鲜血混杂着兔肉残余,在嘴里咕噜咕噜的,随后便从嘴角流了出来,整个人也无力的仰面倒下。 “敌袭!” 其余十几人顿时跳了起来,正要拿起兵器迎战,树林内便射出了大量的弩箭,转眼间十几个流贼斥候便尽数被射杀。 紧接着,十几名骑兵营的夜不收从黑暗的树林中走了出来,众人纷纷上前查看,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对那些流贼斥候补刀,纷纷在尸体的脖子上刺了一刀。 “好了!” 领队的夜不收队长冷声说道:“大晚上的在这里烤兔子,这些流贼真是找死!” 随后夜不收队长对身边的一个部下说道:“去发信号,让主力通过!” “是!” 只见那个夜不收跑到前面,对着前方吹响了口哨,好像是鸟鸣的哨声响起,很快黑夜中便传来了铁骑大军行进的轰鸣声。 “走,咱们也跟上!” 很快,十几名夜不收便取回了树林内的战马,然后策马跟上了行进中的铁骑大军,朝着东面赶去。 滤沱河北岸的夜幕下凉风习习,正在酣睡的流贼右营兵马,此时正在睡梦中畅快,根本想不到一支铁骑大军正在袭来。 猛然间,数十处火光在黑夜中炸亮,那是数十颗被骑兵营将士投掷出来的震天雷,瞬间就将流贼右营的简易营垒炸开,大队骑兵营将士从十几道缺口突入营垒中,再次上演了马踏联营的恢弘场景! “给我横扫过去!” 一万两千余名将士策马狂奔,前方是数千名手持鸟铳的骑兵营将士,全部展开,只以两排骑兵阵列冲击营垒内的敌军,两轮齐射过后,这些骑兵营将士便收起鸟铳,换上了长枪或者是战刀,一边击杀沿途的敌军,一边稍微放慢速度,让后面的同袍冲到前面去。 交换了位置的骑兵营将士,再次开始齐射、交替,再齐射、再交替,如此一万两千多名骑兵营将士组成的骑阵,就好像是层层叠叠的海浪,不断冲刷着流贼右营的营垒,将仓皇逃出来,甚至是还在睡梦之中的流贼士兵射杀、砍杀,卷入铁蹄之下! 在隆隆铁蹄声中,流贼右营的左翼已经全部崩溃,部署在左翼的两万甲兵、两万死兵鬼哭狼嚎的四散而逃,不说那些死兵,即便是装备还算不错的两万甲兵,此时也都是衣不遮体,面对突如其来的铁骑冲锋,一切都太快了,快到这些流贼精锐根本来不及反应,甚至来不及穿戴铠甲迎战。 刘体纯此时已经调集营垒右翼的两万甲兵和一万死兵,以一万死兵为前锋,正在全速冲向左翼,企图堵住冲进来的新军骑兵营。 可是那一万死兵望着不断逃回来的左翼兵马,听着数不清的哭喊声,看着那一张张已经恐惧到扭曲的脸,很快就开始停滞不前,随后竟然也跟着那些溃兵一起向后逃去,气得刘体纯暴跳如雷,立即指挥两万甲兵封堵逃兵,数万溃兵与两万甲兵顿时拥挤在一起。 “立即禀报将军,让制将军从北面杀过来夹击敌军!” 刘体纯见状立即派人通知袁宗第,希望袁宗第可以率领中军大帐周围的三万骁骑前来支援。 可是在混乱的战场上,到处都是人影恍惚,黑夜之中甚至难以辨别方向,派出去的兵马很快就淹没在人群之中,刘体纯只能对天祈祷,自己的消息能够送到袁宗第的手中。 与此同时,党守素率领一万火铳手和六万死兵也陷入了混乱,随着许铭分出两千多骑兵营将士冲到这边,原本是准备骚扰这边的流贼兵马,可是没想到黑夜之中,六万流贼死兵竟然炸营了,无数溃兵惊恐的四散逃窜,气得党守素挥刀砍杀了十几人,也无法阻止大军崩溃的事实。 其实在古代,军队夜晚都要实行宵禁的,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不得随意喧哗,就算是拉屎撒尿,也要几人列队到指定地点,不得随意在营垒之中游荡,过程中也不能高声喧哗,就是为了避免军队在黑夜之中炸营。 古代军队的待遇差,战场上的压力巨大,士兵的心里承受能力本来就在极限上下摇动,夜晚之中稍有异动,就可能引发难以想象的后果。 此时就是这样,营垒突然遭到袭击,六万死兵本就是流贼之中训练最少、装备最差、待遇几乎没有的存在,在战场上还要充当炮灰的角色,哪怕冲来的只有两千铁骑,也足以让六万死兵崩溃了。 “放!” 党守素下令一万火铳手开火,瞬间就射杀了大批的溃兵,但是随后便有无数的愤怒溃兵冲了上来,直接跟那些流贼火铳手打成一团,党守素也被数百溃兵围在当中,连同数十亲卫一起,被愤怒的溃兵杀死。 明末大军阀 第370节 中军大帐外,袁宗第已经披挂整齐,三万骁骑也已经整装待发。 此时袁宗第看着乱哄哄的大营,脸上写满了痛苦,为什么自己小心翼翼的走在全军的后面,却依然被刘衍给盯上了,十几万大军就这样败了?当真是不甘心! “启禀制将军,右果毅将军正在准备阻击敌军主力,请制将军立即率骁骑前往支援,从侧翼突袭敌军主力!” 袁宗第眉头紧锁,挥手让来人退下,然后心中暗道:“侧击?好是好,只是天知道刘衍派了多少兵马过来!” 权衡许久之后,袁宗第只派了三千骁骑前去支援,同时给刘体纯带去一道命令:立即向北撤退! 随后,袁宗第便率领剩下的两万七千骁骑先走一步,准备汇合北面的党守素部,一起向北面撤退。 在袁宗第看来,刘衍部肯定是从南面杀来的,毕竟流贼各营主力都在北面,要是刘衍部在北面的话,早就被各营斥候发现了。 只是等到袁宗第率军赶到营垒北面的时候,却看到了满地的尸体,见到两千多新军骑兵营将士正在恣意驰骋,营垒北面的数万大军溃不成军,而党守素的大纛也不见了踪影。 第五百二十八章 夜战 “冲出去!” 袁宗第此时已经开始慌乱,党守素虽然不是大顺军中最悍勇的,但一定的比较稳住的,现在却在战场上找不到党守素的战旗,那就只有一个结论:党守素已经死了! 此时袁宗第明白右营已经完了,自己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率部冲出去,只有或者才能有将来,至于营垒中的财物,现在也只有放弃了。 两万七千骁骑跟在袁宗第的后面,策马冲出了营垒,后面还跟着大批的死兵和火铳手,那些兵卒已经完全没有了建制,就是一群散兵游勇,此时见到了袁宗第的大纛,看到了成建制的骁骑大军,便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而此时在营垒中,许铭已经率领骑兵营将士围住了刘体纯部。 “冲不出去了?” 刘体纯看着四周不断策马绕过,然后用鸟铳射杀己方士兵的新军骑兵营将士,心中泛起了浓浓的恐惧。而刘体纯身边也只剩下一万多甲兵,死兵则已经全部溃逃了。 这一万多甲兵之中,还有兵器的也只有三、四千人而已,穿戴了铠甲的,则几乎没有一个。这样的兵马面对一万多精锐骑兵营将士的围攻,结局只能是一个。 许铭看着被围起来的刘体纯部,兴奋的大笑起来,吼道:“放!射杀敌军,不要冲阵!” 此时骑兵营将士也找到了一种全新的作战方式,那就是用鸟铳进行骑射。 此时骑兵营将士以哨为单位,几个哨的兵力在前面策马绕着刘体纯部射击,射完之后便策马退下,换上另一拨骑兵营将士上前,自己则策马退下来,就在战马上填装鸟铳。 骑兵营装备的鸟铳与步兵各营不同,整体比较短,也没有装备刺刀,填装起来比较省力,在战马上也可以操作。 很快,在一轮一轮的打击下,刘体纯部一万多人死伤三千多人,不可避免的崩溃了,许铭随即下令全军冲锋,上万名骑兵营将士策马冲了上去,开始收割人头。 就在这时,北面冲来三千流贼骁骑,刘体纯见状大喜,当即召集身边的兵马,怒吼一声:“杀!” 随后刘体纯策马提枪,想要冲杀出去,却迎面被两名骑兵营将士开火射落马下,那两个骑兵营将士随后才拿起长枪,冲入人群之中杀敌。 而那三千骁骑此时也被两千骑兵营将士拦住,双方展开骑兵对冲,战况非常激烈。可是当刘体纯的战旗轰然倒下,三千骁骑便开始阵脚大乱,随即便被两翼的骑兵营散兵投掷的震天雷重创,残存的骁骑纷纷策马向北逃去。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许铭率领骑兵营将士便扫清了营垒内的敌军,这处简易营垒之中遍地都是尸体,鲜血汇集成无数条小溪,潺潺的流入滤沱河中,将夜色下的河水染成了黑墨色。 “全营向北,向北进击!” 随后许铭大吼一声,率部向北冲去,一万多名骑兵营将士策马冲出营垒,冲进了北面的夜色之中。 茫茫夜色下,袁宗第率领两万七千骁骑策马狂奔,渐渐的与后面的大批溃兵脱节,后面传来的呼喊声越来越远,最后变得微不可闻。 “终于逃出来了!” 袁宗第心中一松,正想下令加快速度,眼前却突然出现令人震惊的一幕。 只见前方的黑夜中,突然出现无数“繁星”,密密麻麻的亮光瞬间就将黑夜照亮,恍如白昼! 在光亮之中,一支庞大的军队出现在袁宗第的眼前,双方相距只有两里不到,可是袁宗第和两万七千骁骑竟然听不到一丝声音,仿佛前方的巨大军阵是幻觉一般。 “是刘衍!” 袁宗第在军阵中赫然见到了刘衍的大纛,惊呼一声,顺势便下令全军加速冲击,企图率军直接杀进对面的军阵之中。 此时前方的军阵可有火炮和战车的阻挡,甚至连拒马和铁蒺藜都看不到,无数火把的照耀下,新军阵前空无一物。 可就在袁宗第率军冲到不足一里的地方时,从军阵中伸出来一百数十门炮口,赫然是新军炮营的虎尊炮总。 钱樰就站在军阵之中,怒声吼道:“开炮!” 轰! 瞬间天昏地暗,瞬间暴风袭来! 近距离的散弹轰击,瞬间就扫倒了大批的流贼骁骑,猛烈的火力让这些一路逃亡到这里的骁骑士兵肝胆俱裂,不少人都下意识的勒紧缰绳,大军的冲击速度转眼间就降了下来。 与此同时,军阵前方的是新军前营、后营、中营鸟铳手,至少三万鸟铳手此时已经排列成四排,在陈勋、王越、沈拓几乎异口同声的命令下,同时开火射击,猛烈的火力甚至比刚才的炮击还要惊天动地,至少四千多骁骑士兵惨叫着摔落马下,包括率军冲锋的袁宗第! “放!” 三万多鸟铳手的齐射还在继续,猛烈的火力让新军阵前硝烟弥漫,即便是在夜色中,也能够借助火光看到浓浓的硝烟。 而阵前冲锋的流贼骁骑已经彻底被打蒙,不少骁骑士兵策马在阵前乱窜,好像是没头苍蝇一般,不知所以,大喊大叫的乱跑,发泄着心中的恐惧,直到被鸟铳射出的铅弹击中。 “放!” 轰! 与此同时,钱樰的怒吼着也在继续着,新军炮营虎尊炮总这一次大显神威,如此近距离的齐射轰击,让那些炮手们非常的兴奋,甚至齐射的间隔都比往常要小,如同会心一击一般。 在几轮齐射之后,战场上的骁骑再也看不到成建制的冲锋,剩下的只是一些悍勇之辈的决死冲锋,以及绝大多数人在策马乱窜而已。 新军中军内,刘衍举着千里镜观望了一会儿,但是夜晚使用千里镜观察战场,只能看到一团漆黑,根本看不清前方的情况。 刘衍还是通过各营传令兵的不断通报,才模糊的掌握前方战场动向的。 “战场上搜寻不见袁宗第的战旗了?” 刘衍差异的问着,思索了片刻,便说道:“立即命令各营展开总攻,同时各营夜不收开始向四周搜寻,防止袁宗第等流贼将领趁乱逃走!” “是!” 前方陈勋、王越、沈拓接到命令后,当即下令全营上刺刀,以刀盾手投掷震天雷在前面开路,后面数万鸟铳手结阵向前冲锋,大军所过之处挡者披靡。 那些流贼骁骑先是被震天雷炸过一番,人仰马翻之后,再被数万全身披甲的鸟铳手,用长长的刺刀挨个捅死落马,这场战斗完全就是一场屠杀。 随后,汪博、张义、田镇北率领左营、右营和驻防军第六营将士跟进上来,只留下炮营和亲卫营守卫中军。 “将士们,冲上去,杀光流贼!” 后营军阵中,老白大声怒吼着,声音之大,即便在混乱的战场上都传播甚广,周围的将士纷纷侧目。 旁边,身为旗长的沈文也眉头紧锁,瞪了老白一眼,仿佛是在抱怨为何如此吵闹。 “全体冲锋,冲!” 上官一声令下,老白和沈文也怒吼着,率领各自麾下的将士开始奔跑起来,大军方阵如同惊涛骇浪一般,瞬间撞向前方的流贼兵马,直接将残存的流贼骁骑击溃,开始狼狈的向后奔逃。 沈文此时还跟在人群之中,只是跟着开火射击了几次,还没捞到一个敌人手刃,就看到远处的流贼骁骑纷纷策马逃走,最后隐入了前方的夜色之中,不由得怒道:“跑什么?一群软脚虾!” 紧接着,沈文脸上便挂上了笑容,只见前方的骁骑溃兵又惊慌的策马跑了回来,只见后面便跟着大批的新军骑兵营将士,正在前方砍瓜切菜一般的斩杀流贼溃兵。 一旁的老白怒吼道:“这些骑兵,真是会捡便宜!” 夜幕之下的激战还在继续着,流贼右营十几万大军已经崩溃,剩下的激战也只是一边倒的屠杀,血腥而没有悬念。 次日清晨,刘衍疲惫的坐在一匹死马上,看着周围满地的尸体,以及正在打扫战场的各营辎重兵,脸上露出了兴奋的喜悦神情:这一战打赢了! 接连两次奔袭,先后将流贼后营和右营全歼,流贼兵力损失了三十多万,如此巨大的战果,想起来就令人兴奋。 “阁老!” 此时战场虽然还没有打扫完,但是各处的首级却已经基本砍完了,各营的伤亡数字和战果情况,也已经统计了出来。 苗绍、许铭、陈勋三人大笑着走来,就在刘衍身边席地而坐。 “怎么,我不是让你们去抓紧时间睡一会儿吗,怎么都没睡觉去啊?” 陈勋笑着说道:“阁老不是也没睡吗。” 刘衍大笑起来,说道:“看来你们跟我一样,心里高兴,睡不着!” 众人哄笑。 “此战战果如何?” 陈勋和许铭都看向了苗绍,只见苗绍拿出了一份纸张,向刘衍禀报起此战的战果。 此战大军突袭流贼右营,斩杀流贼右营制将军袁宗第、右果毅将军刘体纯、副威武将军党守素,斩首八万三千六百余级,俘虏四万两千余人,缴获了各式火铳三千多杆,铠甲数万领。另外此前刘衍下令遗弃的财物也被缴获了回来。 袁宗弟率领的流贼右营十七万大军,经过此战之后,只有四万多人溃散,这一营贼兵算是彻底完蛋了! 此战新军各营阵亡将士八百一十七人,受伤三百五十五人。 刘衍闻言脸色也暗淡了许多,经过两次突袭战,虽然新军都是大获全胜,可是新军、驻防军各营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光是阵亡的将士就有两千一百多人,伤员两千六百多人,而且大多数都是重伤员,现在还在新乐县城内安置。 刘衍说道:“我军乃是运动战,留在新乐县内的伤员必须尽快运走,这样,各营立即整顿,半个时辰之后返回新乐县驻扎,各营的夜不收要全部放出去,绞杀大军周围的溃兵和流贼斥候,遮掩我军的动向。” “等到咱们返回新乐县之后,立即从城中招募民夫,以亲卫营辎重将士为押运,将两千多名伤兵运往济南府城,由山东巡抚颜继祖妥善救治。” 苗绍担忧的说道:“阁老,虽然从新乐县到济南府城之间没有大股流贼兵马拦截,可是路途遥远,伤兵中又大部分都是重伤员,会有不少将士撑不下来的。” “那就多派些医官随行,绝不能留下伤员在战场之中安置,咱们是运动战,没办法妥善保护留下伤员的,一旦让流贼发现,不但会知晓咱们的动向,而且也会对伤员下毒手的!” 苗绍、许铭、陈勋闻言叹息不止。 第五百二十九章 再次北上 半个时辰之后,新军、驻防军各营都整顿完毕,阵亡将士全部就地安葬,由军中镇抚官记下阵亡将士的人名,以及掩埋阵亡将士的具体地点,等到战后再派人过来迁坟。 受伤的将士也全部安顿在缴获的大量马车上,至于原本在马车上的大量财物,此时已经被各营将士卸了下来,刘衍已经下令全部放弃。 至于四万两千多俘虏,此时已经全部被捆了起来,跟随大军一起返回新乐县。 大军临行之前,刘衍心中忽然生出一计,于是叫来苗绍,说道:“立即从俘虏之中挑选一些都尉、掌旅、部总、哨总、掌旗等军官,然后假意招降,让他们去搜索那些溃兵。” 苗绍先是一愣,随后坏笑道:“阁老是想让那些俘虏的流贼军官散播消息?” 刘衍惊讶的说道:“看来你是猜到了,本公正是这么想的。这场大捷,我盼着李自成各部尽快知道,也好调动流贼各营从北面向南进发,咱们也好寻找战机。” 苗绍说道:“只怕那些贼寇军官不一定能找到流贼主力,也许会直接逃跑了。” 刘衍笑着说道:“那就管不了许多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明末大军阀 第371节 “是。” 苗绍行礼之后,便去着手安排了,随后新军、驻防军各营开始向北进发,当日下午大军进入新乐县,四万多俘虏全部被安置在城中校场内,此时新乐县城内的流贼俘虏已经达到十一万五千人,苗绍、许铭、陈勋、王越等各营主将都紧张不已,这么多的俘虏聚集在城中,不但有巨大的隐患,对于大军的粮草消耗也是非常巨大的。 于是众人在安顿好各营将士,派出了几乎所有的夜不收掩盖大军踪迹之后,便纷纷赶到县衙之内,将心中担忧说了出来。 刘衍看着众人,随即冷笑一声说道:“本公也想到了这点。这些俘虏绝大部分都是积年老匪,他们已经习惯了劫掠杀戮的生活,让他们再去老老实实的种地,已经很难了。” “另外我军现在以运动战调动流贼大军各部,也不可能带着大量的俘虏一起行军,只能用这种血腥的手段将俘虏处理掉!” 众人闻言心中都是颤了一下,显然众人都没有刘衍这么决绝的心智。 沈拓问道:“阁老,如此,会不会有怨杀之人啊。” 众人都沉默了,不用问,肯定是有的,因为俘虏之中有许多都是死兵,甚至还有一些俘虏是壮妇,可是不杀能行吗? 答案是否定的! 刘衍此时心中的压力也非常大,思索了一下,便对王越说道:“你立即带人去关押俘虏的校场,然后尽量从其中挑选壮妇出来,就以淫乐的借口好了。至于俘虏中的男丁,现在咱们没有时间,也没有条件去甄别,只能如此了!” 众人叹息一声,脸色都很不好看。 王越领命之后,问道:“阁老,这个差事为何让属下去啊?” 刘衍一本正经的说道:“找女俘虏淫乐这样的事,你去最合适。” 一个时辰之后,王越从城中校场带出来两千多个壮妇,这些壮妇还以为自己即将受到凌辱,全都哭哭啼啼的,但是随后便被王越率部带到了城中一片荒废宅院内安置。 王越留下数百后营将士看守,便返回县衙复命了。 刘衍随即下令,命苗绍率部前往城中校场,将校场内的俘虏每五千人为一批,带往新乐县北城门的瓮城内进行处置。 苗绍面若寒霜的率领亲卫营数千将士前往,没过多久,北门瓮城中就响起阵阵鸟铳声,五千俘虏很快就被屠杀一空。 随后是第二批、第三批、第四批,大量的尸体直接从瓮城运到城外掩埋,而校场内的俘虏也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开始躁动了起来,后来便开始冲击看守的新军将士。 率部前来押运第五批的苗绍闻讯,当即立顿,下令调动亲卫营主力赶来,直接将校场给围了起来,剩下的数万俘虏开始冲击新军亲卫营的防线,但是很快就被鸟铳、震天雷给打了回去。 苗绍此时冷酷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也省了咱们的功夫了,命令全营就地处置!” 轰! 随后苗绍甚至联系了新军炮营,调集了数十门虎尊炮,对着校场就是一阵猛轰,仅仅一个时辰的时间,数万俘虏就在校场内被屠杀干净。 此时刘衍也接到禀报,赶到校场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徒步走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之中,刘衍心中非常痛苦,双眼也不由自主的泛红。 “希望早日结束这乱世!” 脚下鲜血已经淹没了脚面,刘衍此时此刻算是体会到,当年诸葛亮火烧藤甲兵的时候,感叹自己折寿十年的心情了,这样的杀戮虽然是迫不得已,但是心中的压抑和负担真的很重! “李自成!” 刘衍咬着牙说道:“老子早晚活剐了你!” 次日,新乐县城中的俘虏尸体还没有搬运完,城中校场的鲜血还没有完全凝结,各营夜不收便先后送回了各种各样的消息。 特别是几天前派到行唐县、曲阳县、灵寿县等处探查消息的夜不收,此时也策马赶了回来,并且给刘衍带回来重要的情报,刘衍随即下令召集各营主将在县衙议事。 “各营夜不收送回来的消息,大家也都看到了。” 刘衍略带兴奋的说道:“现在流贼各营都在朝着行唐县汇聚,而且流贼前营的兵马已经出现在行唐县境内,估计现在已经抵达行唐县了,李过部被全歼的事情,流贼肯定已经知道了。” “此外,大批流贼的斥候开始出动,看样子是在寻找我军的踪迹,大家都说一说,下一步的建议吧。” 苗绍、许铭、沈拓三人都认为应该向东运动到定州去,跳到外围,大军的选择余地也多一些。 汪博和张义认为应该继续留在新乐县一带,在确定下一个目标之前,大军不应过多的行动,以免暴露了行踪。 王越和钱樰、田镇北则没有什么看法,以刘衍惟命是从。 就在这时,刘衍忽然看到众多的情报之中,有一条记载着流贼火器营的动向。 “哦?” 刘衍随即对众人说道:“李定国部的火器营还在曲阳县?” 苗绍顿时说道:“那流贼前营兵马呢?是不是已经回援新唐县了?” 一旁的许铭说道:“按照夜不收的消息,流贼前营兵马应该已经前往新唐县了!” 众人都是眼前一亮,刘衍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北上好了,突袭曲阳县,吃掉李定国部火器营!” 只不过陈勋看着舆图,说道:“阁老,咱们所在的新乐县,流贼火器营所在的曲阳县,以及行唐县,基本上是在一个三角形的三个顶点上,从行唐县到曲阳县的距离,与咱们到曲阳县的距离基本上一样,这就难办了!” 苗绍也眉头紧锁的说道:“是啊,如果流贼前营和火器营之间有联系,那咱们吃掉流贼火器营的时间就非常有限了,弄不好会被流贼火器营和前营内外夹击!” 刘衍也盯着舆图思索了片刻,然后指着舆图中的沙河,对众人说道:“不对!行唐县与曲阳县之间,还隔着一条沙河。此战以驻防军第六营在沙河以北机动防御,其余新军各营突袭曲阳县。” 流贼火器营的兵力并没有后营和右营那么多,按照军情部和各营夜不收提供的情报,李定国部火器营的兵力只有数万人,不过装备了数百门的火炮。 所以刘衍率领新军各营将近十万兵马予以突袭,几乎是稳操胜券的。 众人商议已定,便各自准备了起来,在下午时分,刘衍率领各营将士从新乐县北门出发,浩浩荡荡的朝着曲阳县方向快速行进。 在大军赶到曲阳县境内的时候,副总兵田镇北率领驻防军第六营脱离了主力大军,朝着沙河北岸的方向赶去,负责阻击可能会出现的流贼前营兵马。 刘衍策马看着浩浩荡荡快速行进的新军各营,大声说道:“各营将士加快速度,今日入夜之前,必须靠近曲阳县城!” 这时苗绍策马赶来,大声对刘衍说道:“阁老,前方夜不收已经返回,在曲阳县境内发现了小股的流贼斥候,现在已经被夜不收全部斩杀,没有走脱活口!” “好!” 刘衍说道:“今天晚上肯定能赶到曲阳县,新军各营抵达后,立即展开进行攻击,不给李定国任何反应的时间,以优势兵力直接将其部吃掉!” “是!” 同时,刘衍心中也暗暗说道:“希望此战能留下李定国一条命,毕竟此人在历史上也能担得起民族英雄四个字,要是死在了我的手里,我心中的负担恐怕就要更重许多了!” 转眼到了黄昏时分,曲阳县城下。 李定国身披铠甲站在军阵之前,艾能奇站在身旁,说道:“将军,今日入夜前就破城了。” “嗯!” “将军,是不是行唐县那边出事了,李过手中可有二十多万精锐啊,能出什么事啊?” 李定国叹息一声,说道:“我看,多半是被刘衍率军给咬了一口,后营多半是损失惨重,否则李来亨也不会率领前营所有兵力赶过去。” 艾能奇闻言顿时悚然,摇头感叹道:“这个刘衍,真是阴魂不散!” 李定国则是赞叹道:“我倒是认为刘衍此人,乃是当今第一等的英才,如果不是彼此的立场不同,我倒真想与之结交一番。如果义父或者闯王能有刘衍这般才能,该有多好啊!” 第五百三十章 不对劲! 曲阳县隶属于真定府定州,乃是一处人杰地灵的宝地,蔺相如、杜弼、王安中等多位宰相,李左车、李进、邸氏四兄弟等三十多位元帅、将军,黄石公、杜台卿、杨琼等几十名哲学家、史学家、军事家、战略家和雕刻艺术家等都出自曲阳县。 特别是黄石公,相传张良之师---与鬼谷子齐名的黄石公著下了《雕刻天书》,这才有人在黄山上创习石木雕刻。 到西汉时期雕刻已盛,曲阳县更是被汉武帝盛赞为"雕刻之乡"。从此,曲阳石雕步入辉煌,技艺日趋精湛,雕刻艺人辈出。元朝时期著名雕刻大师杨琼雕刻的"一狮一鼎"被元世祖忽必烈称为绝艺。 此时在曲阳县城外,李定国的手中就把玩着一块石雕渔船,精巧的渔船上面,还有渔翁一人、鱼鹰两只,非常的传神。 一旁的艾能奇则是坐在地上,看着远处正在攻城的流贼火器营各部,只见三百门火炮正在齐射轰击城墙,曲阳县的城防已经被摧毁殆尽,城中的守军更是死伤惨重,此时已经几乎没有反击,这场攻城大战更像是一场“攻城演习”,李定国和艾能奇气定神闲的在用实战捶打火器营兵马。 “将军,斥候已经派出去了,估计明天晚些时候,就能收到行唐县那边的消息了,咱们是不是提前做些准备?” 李定国说道:“准备?我看咱们最好的准备,就是以不变应万变,等打下曲阳县之后,咱们就驻扎在城中,等待后方兵马赶到之后,再一起向北推进。” 艾能奇说道:“就怕陛下那边不同意啊,按照方略,咱们火器营是大军前锋,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向北进攻,一直打到北京城下。如果停留下来耽误了进攻速度,咱们肯定会被责罚的。” “那也没办法!” 李定国说道:“我总觉得行唐县那边的情况不容乐观,所以在弄清楚情况之前,咱们先停下来,以免形成孤军深入之势。” 艾能奇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反正在大顺军中,火器营就是用来打头阵的,本来就不是李自成的心腹,自己不为自己着想,谁还会在乎火器营将士的死活? 轰! 忽然,前方曲阳县南城楼被火炮轰塌了,漫天的尘土和瓦砾轰然落下,城门也随着一声巨响之后,直接倒了下来。 艾能奇兴奋的站了起来,大声说道:“破城了!” 李定国却不像艾能奇那么兴奋,这曲阳县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要不是李定国抱着练兵的心思,早在两天之前,火器营兵马就能够拿下城池了。 “你先带着两万甲兵进城,尽快控制城中各处,我率领一万火铳手随后进城,骁骑和炮队驻扎在城外。” “得令!” 随即艾能奇便怪叫着上马冲向前方,大队的亲卫也策马跟了上去。 此时已经临近黄昏时分,在艾能奇率领两万甲兵进入曲阳县之后,只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城头上的大明日月金涛旗便被流贼甲兵摘下,丢到了城下,然后换上了大顺的黑色军旗,以及火器营的大纛。 李定国见状便传令各部,率领一万火铳手进城协防,同时命令一万五千骁骑和炮队在城南安营扎寨。 进入城中之后,李定国看着已经被三百门火炮轰击得破败不堪的城池内外,心中也很不好受,城中百姓也因为炮击,受到了不小的伤亡。 于是李定国便下令从军中分出部分钱粮,用来安抚城中百姓,随即命令艾能奇前往城外统领骁骑和炮队,尽快修筑坚固的营寨,自己则先一步赶到城中县衙,然后再部署城中的防御。 李定国将一万火铳手分为四队,分别驻守四面城墙,两万甲兵则分为五队,除了分守协防四面城防之外,还有一队四千甲兵驻守在城中县衙,作为机动兵力使用。 这一番部署,让入城的三万兵马很是调动了一番,一直到入夜时分,城中的布防,以及城外骁骑和炮队的营垒,也没有完成部署、修筑完毕,曲阳县城池内外一片热闹景象。 但是此时李定国在县衙之中看着舆图思索占据,特别是行唐县方向的情况到底如何,始终困扰着李定国。另外就是刘衍部十余万大军究竟在什么地方,为什么大顺各营派出去的斥候都搜寻不到刘衍部的踪迹? “乱了,全都乱了!” 忽然,艾能奇气愤的大步走了进来,说道:“这些混蛋,刚刚进城就开始撒欢了,到现在各部的布防都没有到位,真是气死我了!” 李定国微微皱眉,说道:“不就是在城外宿营了几天吗,刚进城就如此,这可不行!你立即带人巡视城池内外,凡是拖延部署、不听号令者,杀无赦!” 艾能奇微微一愣,说道:“这,不至于吧?反正现在也没有战事了,让将士们喘口气也行啊。” 李定国有些怒意,说道:“没战事?刘衍部还不知道游荡在什么地方,什么叫没战事?立即去,立即整顿军纪!” “是!” 艾能奇见李定国动怒了,不敢怠慢,急忙前去巡城了。 很快就到了上灯时分,李定国盯着舆图上的各处,总觉得刘衍部应该不在北面,而是应该在南面,否则以大顺军各营的斥候探查力度,肯定已经发现刘衍部的踪迹了。 “将军!” 这时艾能奇大步走了进来,说道:“各部基本上都部署到位了。” 明末大军阀 第372节 “那就好。” 李定国问道:“派出去的斥候都回来了吗?” 艾能奇说道:“差不多都回来了,只有往南探查的斥候还没消息传回来。” “什么!” 李定国厉声问道:“你为何不早说!” 艾能奇脸色一变,说道:“我以为应该是南面的斥候路上耽搁了,所以想等一等再说。” “现在都已经上灯时分了,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李定国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对艾能奇说道:“向南面派出去的斥候有三十多人,正常情况下,不可能一个回来禀报消息的都没有,定然是遭遇官军夜不收了!” “官军?哪里来的官军?” “还能有谁?刘衍!” 艾能奇的脸色也是巨变,说道:“刘衍部从南面杀来了?” 李定国的目光死死盯着桌上的舆图,咬着牙说道:“一定是这样!只是,刘衍到底在什么地方,他是从哪里北上的?到底是哪里!” 在曲阳县的南面,西侧是行唐县,中央是新乐县,东面是定州,李定国是目光不断在舆图上的三个黑点上变换着,忽然大声说道:“不会是行唐县,那边是我大顺各营的聚焦点,刘衍绝不会还滞留在行唐县。” “定州也不会,那里太靠东了,刘衍部之前应该在行唐县与后营交过手,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奔袭到定州。” 艾能奇此时冷汗直冒,说道:“那就是新乐县了!如果是新乐县的话,那咱们就危险了。” 李定国也是脸色凝重的说道:“是啊,咱们危险了,以现在的战场态势来看,咱们火器营现在是孤军深入的状态,其余各营都在向行唐县靠拢,只有咱们在北面。” “现在的刘衍就好像是一头嗜血的恶狼,隐藏在黑暗之中,等候着猎物落单,只要机会出现,就会发动必杀一击!” “将军,咱们要立即派人联络李来亨,让他立即率部赶来支援!” 李定国点了点头,说道:“你立即去安排人马,现在就连夜出发。我现在去南城楼上坐镇,重新部署各部的防务。” “是!” 没过多久,李定国便带着大队的亲卫来到了南城楼,只见部署在这里的火铳手和甲兵虽然已经到位,可是众多兵丁却非常的懒散,大部分人都在城墙上各处休息,甚至还有不少人已经裹着衣服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李定国见状怒不可遏,大声吼道:“都给我起来!” 身后的大队亲卫纷纷上前,用手中的兵器抽打着那些懒散的士兵,驱赶着所有士兵整顿防务。 李定国大步走在混乱的人群之中,怒声说道:“大顺将士全部经历过洪军师的整顿,你们难道都忘记了吗?这才过去多久,便如此懒散、目无军纪,这可是战场,你们想死,可不要拖累本将军,不要葬送大顺的将来!” 城墙上,所有士兵大气都不敢出,纷纷在各自上官的怒吼下占据防守位置,城头上的混乱也逐渐趋于秩序。 李定国见状微微点头,各部的操练成果还是有的,还是火器营各部兵丁还是习惯于以前流寇的做派,虽然在制度上和装备上已经趋于正规化,但是各部士兵的心理,还是习惯于将自己归类在“匪”上面。 随后李定国又先后巡视了北面、东面和西面,同时派人给艾能奇下达命令,命其尽全力整顿城外的骁骑和炮队,加强值夜防备,在营垒外围十里外,加派双倍的斥候和明哨、暗哨,防备刘衍部的突袭。 此时在曲阳县城外南面,艾能奇接到命令后开始在骁骑营垒和炮队营垒中巡视,不断督促各部兵将加强戒备,正在准备派出斥候的时候,不少的都尉、掌旅赶来“抗议”。 “将军,咱们刚刚拿下曲阳县,兄弟们连口热乎饭都没吃,还要出去巡逻?是不是太折腾人了。” “是啊,现在军纪严明了,不让兄弟们铲城,也不让兄弟们劫掠,更不让玩女人了,攻占城池也没什么意思,现在连睡觉都不行了,大晚上还要出去巡逻,难道官军还会半夜杀过来?” 艾能奇怒声说道:“胡乱聒噪什么!给你们什么命令,你们照做就是了,难道你们想违抗军令不成!” 众人纷纷抱拳连呼不敢,只是艾能奇也能从众人的脸上看到不以为意的表情,随后便追加了一句,说道:“你们给我记住了,制将军自有全盘的考量,你们想不明白也要执行军令,否则出了事端,不用制将军执行军纪,我就先砍了你们!” “是,属下领命!” 随后各部军官便开始抽调人马,准备出去巡逻。 突然,艾能奇挥手拦住众人,警惕的看向南面的黑夜,目光透过营垒的木栅栏,只能看到漆黑的夜色,但是艾能奇的心脏却已经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 “立即派人去南面探查!” “现在?” “现在!快他娘的去!” “是!” 片刻之后,大批的斥候策马冲出了营垒,朝着南面冲去,黑块就消失在南面的夜幕之中。 第五百三十一章 炮火照亮天地 三十多个火器营的斥候策马冲入黑夜之中,艾能奇等众人只能听到远处的夜幕中,不断传来战马的铁蹄声,却看不透夜幕中的景象。 突然,南面的夜幕中瞬间闪烁了起来,伴随着剧烈的火铳轰鸣声。 在火铳射击一闪一暗之间,艾能奇错愕的看到数不清的官军士兵,看到冲出去的三十多个斥候纷纷中弹落马,很快就没有了声息。 “敌袭!” 艾能奇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起来,营垒中的一万五千骁骑,以及炮队的两千多炮手、辎重兵顿时炸了窝,在各自上官的大吼大叫声中,开始集结、布防。 但是此时骁骑和炮队的军心已经开始动摇,布防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急得艾能奇不断怒吼着、大吼着。 与此同时,城头上的李定国也听到了南面的火铳轰鸣声,急忙率部赶到这边观望,只见南面城外的夜幕中,开始传出大军结阵向前推进的轰鸣声,距离曲阳县城池越来越近,仿佛从暗夜里走出来的精灵,让李定国的心中万分紧张,从军这么多年,自己还从未如此紧张过,当即大吼道:“备战,开战啦!” 顷刻间,李定国的吼叫声还未结束,曲阳县南面的旷野外,陆续点燃了无数的火把,犹如夜空中的繁星倒映在了大地上,无边无际,蔚为壮观。 “这怎么可能!” 李定国难以置信的望着城外的景象,曲阳县城南,那几乎无边无尽的大军方阵,一直蔓延到南面的夜空与大地交汇处。 哪怕现在李定国无法看到城外大军的全貌,也肯定知道这是刘衍部大军,而且还是全部的主力大军,只是自己在懊恼,为何到了现在才猜到刘衍是从新乐县方向赶来的,否则早一天联络前营李来亨部,战局就不是今晚这个局面了! “命令炮队立即开火,抢先轰击刘衍部军阵!” 这边李定国的命令还没有送出城去,城外钱樰就已经站在炮阵之中,而炮营数百门火炮已经全部填装完毕。 此番突袭,刘衍根据夜不收的探查,得知李定国已经率军入城,并且已经部署了相应的防御,所以像行唐县那样分兵四面突袭的战略是行不通了。 所以刘衍便集中兵力,以炮营为前驱,新军前营、后营、中营、左营、右营,分别按照营号排列,亲卫营与中营在大军正中央,作为中军,骑兵营则跟随在亲卫营的后面。 如此部署,刘衍也是打定主意,如果突袭不成,那就正面夜战,拿出全部的战意,来与李定国交手,这也算是对于李定国这个名将的尊重。 此时,钱樰大声怒吼道:“开炮!” 轰! 新军炮营率先开炮,红夷大炮总对准曲阳县南城墙,佛郎机炮总和火箭炮总对准城外的流贼炮队,以及骁骑营垒,虎尊炮总警戒,准备“阻击”任何冲到近前的流贼兵马。 同时,刘衍也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在大军快速北上的时候,还命人准备了大量的沙袋,此时已经由前营的辎重兵部署在炮营阵前,用来阻挡流贼炮队的炮击。 “填装!放!” 轰! 新军炮营的火力持续不断,各总火炮都是分为三班轮流齐射,将流贼火器营压制得非常厉害。 此时艾能奇冒着炮火,指挥炮队开炮反击,三百门火炮此时能够正常发射的,只有两百三、四十门,剩下的火炮不是炮手被新军炮营轰杀,就是已经被新军的突袭吓坏,仓皇的逃到了别处。 “放!” 艾能奇大声怒吼着,流贼火器营与新军炮营互相对轰,双方的火炮在黑夜之中不断闪耀着火光,将夜幕下的大地照亮,绚烂的景象、响彻天地的声响,让新军各营将士士气大振、战意高昂,而流贼火器营这边,则是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炮阵镇住,大部分兵卒都陷入了惊慌,甚至是惶恐之中,大军的士气开始快速下坠。 轰! 艾能奇一面督促炮队进行还击,一面下令集结一万五千骁骑,从西面侧击新军炮营阵地。 可是此时骁骑营垒也在新军炮营的打击之下,猛烈的火箭和数量可观的炮弹不断落下,将那一万五千骁骑打得晕头转向,虽然到现在伤亡只有数百人,放到一万五千人马之中并不算多,可是这种持续炮轰对于士气的打击,却是致命的,恐惧的心里在骁骑营垒中快速蔓延,艾能奇的出击命令虽然已经传达到,但是兵马却始终集结不起来。 与此同时,李定国也被身边的亲卫护卫着躲进了城楼之中。就在刚才,李定国亲眼看到身边的一个都尉被炮弹击中,那个都尉强壮的身躯瞬间被击碎,哪怕身穿了精良的铠甲,也难以抵挡炮弹的直接打击! 而城头上的流贼士兵,也被红夷大炮的威力吓住了,一颗将近十斤的炮弹重重的砸在城头上,不论城墙如何坚固,也会被砸得碎石乱飞。那些横飞的碎石瞬间就变成了催命符,只要被其击中,基本就是重伤或者当场死亡! 更为恐怖的是,红夷大炮射出的炮弹力道非常足,砸在城墙上非常容易反弹,然后在人群之中左右横扫,直接带走了大片的人命,残肢断臂,甚至是大片的碎肉,都在城墙上宣泄着,场面非常的血腥。 此时李定国脸色惨白的站在城楼内,听着外面双方数百门火炮的轰鸣声,听着城墙上麾下士兵的惨叫声、呼喊声,心中很不是滋味。 自己跟随义父起兵至今,经历过多少战事,付出了多少努力,为何在与刘衍对战的时候,依然是如此无力,从来都是被压制猛打,哪怕自己麾下已经装备了大量的火器,却依然无法稳居上风,这是为什么? 有那么一瞬,李定国想要直接下令投降,想亲眼见一见刘衍,亲口向刘衍询问自己心中的疑惑。 可是这个想法却被一阵呼喊声打断,只见一个都尉惊慌的冲进了城楼,大声说道:“启禀制将军,我军骁骑遭到官军炮火打击,已经呈现溃败势头,右果毅将军请求率军入城协防!” 李定国咬着牙说道:“不准!命右果毅将军艾能奇立即组织骁骑冲锋,不惜代价突袭官军炮阵!” “是!” 这道命令下达之后,李定国的心中痛苦万分,因为李定国知道,艾能奇率部冲击官军炮阵,那就是十死无生的下场,自己的这个义弟要是战死了,那自己还有活下去的勇气吗? 此时李定国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什么?” 艾能奇看着回来复命的都尉,难以置信的说道:“现在冲击刘衍部的炮阵?那边有十万新军精锐,怎么冲!” 那都尉低着头,不敢说话。 随后艾能奇长叹一声,说道:“制将军是对的,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中断官军的炮击,只是之后怎么办?这场仗打不赢的,要想击败刘衍部,不是火器营一己之力能够办到的,办不到的!” “将军,那咱们怎么办,真的要冲击官军炮阵吗?” 此时周围的几个部下全都面露怯色,艾能奇看着众人的表情,心中仅存的一丝战意也已经烟消云散了,随后整个人就泄了气的坐了下来,说道:“你们在这里维持局面,我这就进城去面见制将军!” 艾能奇急忙策马冲进城中,身后的骁骑兵马与炮队却越发的动荡,那些兵丁已经阵脚大动,不少骁骑都开始慢慢后退,炮队的火力也减弱了不少。 “制将军!” 艾能奇策马冲到南城楼内,气喘吁吁的说道:“将军官军的炮火太猛烈了,后面还有主力鸟铳手列阵,现在冲击官军炮阵,一万五千骁骑就全完了!” 李定国大惊,怒声说道:“骁骑还没有冲锋?” 艾能奇有些心虚的说道:“我还没下令。” “混蛋!” 李定国怒声说道:“如果不趁着骁骑血气之勇还在的时候冲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难道等到各部溃败之时,再发起反击吗!” 艾能奇无言以对,此时的局面几乎就是死局,冲锋的话,那最好的结果就是惨胜,大概率是败亡。而不冲锋的话,那就只能等死,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那现在怎么办?” 李定国叹息一声,说道:“我已经命人连夜准备沙袋,全部部署到城头上,用来防备刘衍部的炮火和鸟铳火力。接下来,咱们只有据城死守,等待援兵了!” 明末大军阀 第373节 艾能奇说道:“将军是说,将骁骑和炮队调入城内?” “只有骁骑!” 李定国咬着牙说道:“炮队已经来不及调动了,只能让骁骑尽快入城,以保存实力!” 三百门火炮啊! 此时李定国和艾能奇的心中都在滴血,这可是火器营的大部分家当,在刘衍部一个突袭之下,就要被迫放弃了? 艾能奇愤恨的说道:“那就让炮队继续与刘衍部对轰,掩护骁骑入城!” “好!” 很快李定国与艾能奇分头行动,李定国在亲卫举盾保护下,出了城楼督促各部部署沙袋,但是在新军炮营的轰击下,南城墙上部署沙袋的进程非常缓慢,往往是刚刚码上了一段沙袋墙,还没来得及加固,就被几颗炮弹给砸散了。 “再派人过来,先集中人手在南城墙上部署沙袋防线!” 李定国此时也顾不上许多,开始用人命换防线,不断从其余各处城头上调集兵马过来,很快南城墙上的流贼火器营兵力便多了三成,新军炮营给造成的伤亡人数,也快速增加了起来。 与此同时,艾能奇策马从南城门冲了出来,此时入眼的景象更加混乱了起来,一万五千骁骑已经伤亡了上千人马,剩下的骁骑兵马已经开始后撤,聚集在南城门附近,不断有兵马趁机从城门冲入城中,艾能奇高声怒喝也无济于事。 “立即整顿,随本将军按建制入城!” 艾能奇大声怒吼着,大批骁骑陆续接到命令之后,哪里还有人再去整队,纷纷策马顺着南城门冲进城内,骁骑营垒中更加混乱了起来,甚至不少兵马都开始自相践踏。 而前方的炮队营垒中,艾能奇的命令还没传达到这里,骁骑大军开始入城的消息却先一步散开,炮队顿时开始慌乱起来,大批的炮手纷纷转身就跑,火器营炮队的反击瞬间哑火。 “咦?” 此时刘衍望着前方流贼火器营炮队突然哑火,刚才还不断闪烁的火炮火力,突然之间就全部暗了下来,曲阳县南门外只剩下大队兵马撤退的呼喊声和嘈杂声。 “敌军要撤进城内,传令炮营立即停止射击,步兵各营立即展开总攻!” 「今天的第三章 奉上,请诸位客官笑纳」 第五百三十二章 顺势杀入 刘衍随即下令新军各营全面进攻,命令炮营暂停炮击,将攻击正面让给各营将士。 刘衍的命令最先传达到骑兵营,许铭兴奋的大吼一声:“兄弟们,随我冲锋,杀进城去!” 此时新军骑兵营将士经历连翻突袭作战,此时一万两千余人的编制,还有一万一千人左右,在许铭的率领下,纷纷策马开始冲锋,新军骑兵营将士速度最快,很快便冲过了新军炮营阵地。 钱樰看着周围策马冲锋而过的骑兵营将士,兴奋的招手大喊道:“冲啊、杀啊!灭了贼寇!” 铁蹄滚滚。 曲阳县南城门外,大批的流贼骁骑正拥堵在城门口,艾能奇虽然已经进入城内,但是依然策马停留在南城门内,看着拥堵在城门外,根本无法快速进城的大批骁骑兵马,气得破口大骂,之前的整顿、操练都他娘的白费了! “所有人立即整队入城,不要拥挤!” 艾能奇声嘶力竭的呼喊着,但是于事无补城门洞内挤满了争先恐后的流贼骁骑,士兵和战马互相拥挤着、踩踏着,如同一处巨大的罐头,所有的人和物都挤在一起,谁也出不去。 就在这时,城门洞外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随着火光闪现,城门洞上方不断落下灰烬和碎石块,艾能奇看到大批的骁骑人马血肉横飞,这是刘衍部的震天雷! 轰! 紧接着又是一阵爆炸,紧接着又是第三次爆炸,接二连三的爆炸让曲阳县的南城门洞变得摇摇欲坠,拥挤在这里的流贼骁骑死伤狼藉,原本人挤人、马挨马的地方,现在只剩下残肢断臂和遍地的血肉,根本分不清哪一处是人的,哪一处是战马的。 “放箭!” 艾能奇看到这样血腥的一幕,心中既恐惧又愤怒,立即对身边聚集的数百骁骑大声怒吼起来。 此时流贼各营的骁骑都装备了弓箭或者手弩,虽然形制不一,但是基本上做到了骁骑绝大部分人都装备了远程兵器。 随着艾能奇一声令下,数百骁骑纷纷放箭,密集的箭矢瞬间封锁了炼狱一般的城门洞,冲在最前方的新军骑兵营将士顿时被射倒了数十人! 轰! 砰! 紧接着,新军骑兵营将士的反击到来,冲在最前面的骑兵营将士纷纷举起鸟铳开火,一些已经射击过,但是没有来得及填装鸟铳的将士,便点燃了随身携带的震天雷,奋力投掷到前面。 新军骑兵营的强大火力集中在城门内的狭小区域内,顿时将艾能奇聚拢起来的数百骁骑杀伤大半,震天雷爆炸产生的气浪,也让艾能奇感受到了窒息的感觉,脸色苍白的策马向后退去,周围的大批流贼火器营溃兵纷纷向城内逃去,再也没人听从艾能奇的命令。 “将军快撤吧,这里守不住了!” 艾能奇心有不甘的点了点头,随即在十几个亲卫的保护下,策马向城内跑去,想要撤往城中县衙附近,哪里还有一些甲兵和火铳手布防,也许集结了那边的兵马,就可以集中兵力夺回南城门的控制权。 突然,一颗震天雷在前方不远处爆炸,震天雷内的铁钉和碎瓷片横扫过来,直接将艾能奇胯下的战马击杀,艾能奇在惊恐的呼喊声扑倒在地,周围的亲卫也纷纷被后面追上来的骑兵营将士击杀。 许铭一眼就看到了前面摔倒的艾能奇,顿时大叫道:“抓住他!抓住他!” 十几名骑兵营将士兴奋的策马冲了上去,很快十来根长枪抵在艾能奇的眼前,艾能奇此时已经被摔得七荤八素,猛然看到眼前的一幕,顿时愣在当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心中泛起了好一阵悲切,突然便大吼了起来,双手重重的锤在地上,状若疯癫。 此时许铭策马来到旁边,看着眼前的艾能奇,冷声问道:“你是李定国,还是艾能奇?” 艾能奇不回答,依旧在发泄着心中的悲愤和愤怒。 许铭挥了挥手,说道:“将他绑起来,立即从出城外看押!” “是!” 等到艾能奇被五花大绑,由数十名骑兵营将士押解着前往城外,许铭便率领骑兵营各部将士开始向城内冲杀。 与此同时,新军前营、后营、左营、右营也陆续从曲阳县南城门冲了进来,然后开始向东、西两面城墙、城门杀去,还有大批的新军将士结阵向城内杀去。 此时陈勋、王越、汪博等人纷纷将之前在巷战中推广的战术应用起来,纷纷派出部分将士攀登上邻近的房顶,居高临下进行掩护,如此新军各营将士在巷战之中进展顺利,形成的交叉火力异常狠辣,将沿途的流贼火器营兵马打得死伤惨重,哪怕是营中的火铳兵也难以抵挡,被打得纷纷溃逃。 “哈哈!” 曲阳县城内的战事进展顺利,在南门外,钱樰也率领炮营将士推进到了近前,占据了流贼火器营炮队的营垒。 看着营垒内大批的火炮,钱樰兴奋的大笑起来,急忙指挥部下将士检查各处火炮的状态,同时派人在周围警戒,防止有流贼溃兵在附近偷袭。 很快,各方部下开始过来禀报,钱樰整理了一下各方的禀报,在这处营垒内的火炮还有两百多门可以使用,剩下的火炮不是被新军炮营的火力摧毁,就是被流贼的炮手、士兵故意损坏了。 “哈哈!还真是不少!” 钱樰随即命人将所有缴获的火炮、火药、炮弹等物资整理起来,全部向后方中军方向转运,等待逐一检查过缴获火炮的状态之后,再决定是否装备进新军炮营之中。 “那是……,是阁老的中军?” 此时钱樰忽然看到远处的大纛,以及大队将士在向前移动,正是刘衍、苗绍率领的亲卫营将士。 刘衍策马跟随在大军阵中,看到南城墙上已经有不少新军各营将士冲了上去,驻守在南城墙的流贼火器营兵马,此时已经难以抵挡,纷纷向各处溃逃。 城头上的厮杀声非常大,但是借助城头上的火把,以及各处的火光照耀,刘衍可以比较清楚的看到,新军将士以鸟铳、震天雷开路,然后结阵以刺刀冲锋杀散溃兵,进展非常的顺畅,很快便将南城墙上的流贼防线击溃,开始大踏步的占据城头上的防御地点。 “老大!” 沈文率领数十名部下正在南城墙上结阵向前,只见前方老白部遭到了一小股流贼火铳手的反击,一阵火铳的轰鸣声过后,老白和二十多名将士遭到打击,七、八名后营将士瞬间倒地。 老白也中了一弹,幸好铅弹是打在了胸甲外面,铅弹直接镶嵌在里面,并没有射穿,吓得老白的脸色煞白,真正是名副其实的“老白”了。 “他娘的,吓死老子了!” 沈文带着部下赶了过来,一轮齐射就将前方的小股流贼火铳手击溃,杀伤了十几人,打通了前方的通道。 老白这是也是气血上涌,大吼道:“跟我冲,杀过去!” 众人前方就是南城楼,沈文、老白所部以及周围各哨将士汇集起来,至少数百人冲向了城楼附近,聚集在这边的流贼火器营兵马很快就被击杀,众将士直接将城楼团团包围起来。 “里面有大鱼!” 沈文看着大门紧闭的城楼,透过窗户和门板的缝隙,可以看到里面人影绰绰,看甲胄和衣服,可以辨认出很多都是流贼的亲卫、骁骑精锐。 所以沈文兴奋的对老白说道:“这里面一定有流贼的大官,咱们冲进去?” 老白看了看周围,自己这个百总是附近最高军官,其余的将士都是各哨的将士、旗长,于是老白自然而然的接过了指挥权,大声吼道:“震天雷准备,给我炸开大门!” 话音刚落,沈文和几名将士就准备好了几颗震天雷,随时可以点燃、投掷。 就在这时,南城楼的大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沈文、老白等人都吓了一跳,纷纷后退了两步,紧张的警戒着。 在众人的注视下,数十名流贼精锐放弃了兵器走了出来,在众人的身后,还跟着一名流贼将领,沈文、老白等将士面面相觑,只听那名流贼将领语气悲凉的说道:“我是火器营制将军李定国,如果你们可以停止进攻,我可以率部投降,否则咱们就血战到底!” “投降?” 沈文、老白等人心中欣喜若狂,急忙派人向刘衍禀报。 此时刘衍和苗绍已经率部进入曲阳县城内,亲卫营将士正在南城门附近警戒。 在接到沈文、老白的禀报之后,刘衍和苗绍很是诧异,当即率领数十护卫来到南城楼。 “你就是李定国?” 刘衍看着眼前只有二十多岁的李定国,身高八尺、相貌英俊,如此年轻的流贼制将军,让刘衍赶到非常诧异,历史上赫赫有名,面对已经入关、势如破竹的清军,依然能够打出“两厥名王、天下震动”辉煌战绩的晋王,原来长这样。 而此时李定国也愣住了,名震天下、战无不胜的鲁国公刘衍,原来也是如此的年轻,根本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种中年沉稳老将,原来也和自己一样年轻! 二人愣了一小会儿之后,李定国先一步单膝跪下,抱拳说道:“败军之将李定国,拜见鲁国公!” 刘衍大笑起来,不顾苗绍的阻拦,直接走到李定国跟前,双手将李定国搀扶起来,说道:“李将军能够来投,本公真心迎纳,这就下令全军停止进攻,还请李将军下令火器营将士缴械投降,以免进一步扩大伤亡!” 李定国看着刘衍脸上和蔼的笑容,心中虽然也在打鼓,可是此时也没有别的出路可选,于是抱拳说道:“敢不从命!” 第五百三十三章 停战 曲阳县县衙内,刘衍坐在上座,李定国紧张的坐在一旁,二人寒暄着,好像是许久未见的朋友一般,只是二人的心惊在此时却是天差地别。 刘衍看着面有忧色的李定国,笑着说道:“呵呵,将军已经下令缴械了,本公也已经下令开始收容俘虏了,将军还在担心什么?” 李定国抱拳说道:“败军之将岂敢奢望其他,只是担心义弟艾能奇而已。” 话音刚落,苗绍便大步走了进来,站在刘衍身边附耳说了几句,刘衍微微诧异了一下,便笑着说道:“带劲来吧。” “是。” 李定国惊疑不定的看着出去的苗绍,片刻之后便看到艾能奇被绑着走了进来,李定国猛地站了起来,随后便抱拳对刘衍说道:“鲁国公!我义弟少不更事,还请鲁国公高抬贵手,放他一条性命!” 刘衍笑着说道:“二位将军都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却能够指挥数万、十数万大军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岂是一句少不更事就能一笔盖过的?” 李定国脸色煞白,还要说什么,刘衍便起身说道:“如今朝廷的军情部是原来本公麾下的军情司,与朝廷锦衣卫合并整顿后建立的,对于李自成手下各部将领搜集了大量的情报。” “李将军和艾将军的情况,本公也是早有耳闻。在流贼各营将领之中,二位算是特立独行的存在:约束兵马禁止劫掠百姓、禁止滥杀无辜、禁止奸淫妇女,虽然不能保证完全禁止,但是比李自成手下其余将领的情况,已经好得太多了。” 刘衍感叹道:“就凭这一点,本公也不会杀你们,现在只是想问你们一句话: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 明末大军阀 第374节 此时李定国和艾能奇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随后刘衍又命人给艾能奇松绑,在刘衍的安抚下坐了下来。 李定国心中感动,说道:“承蒙鲁国公不弃,能够让我兄弟二人在兵败之后,还能苟延残喘。至于今后的打算,我们其实也没有想太多,只要能够有一碗饭吃,能够带着一众火器营的将士活下去就好。” 刘衍大笑着说道:“哈哈,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没有大抱负?本公以为不如这样,明日本公便派人将二位以及火器营的将士押运返回山东,先在山东青州府安顿下来。” “青州府?” 李定国和艾能奇对视一眼,都知道青州府算是刘衍的根基之地了,到那边去干什么? “二位应该有所耳闻,本公在山东各地推行了新政,二位到了山东之后,也可以多看看,多听听,对本公的新政有个直观的了解,也许就能知道将来的打算是什么了。” 艾能奇疑惑的问道:“那我们到了青州府之后,干些什么?” 刘衍说道:“本公在青州府设有青莱镇军事书院、青莱镇演武堂,你们到了青州之后也是有任务的,那就是从火器营中挑选可造之材,一同进入两所军校之中深造,同时对火器营进行整编。本公现在暂时打算将火器营改变为驻防军第七营。” 李定国和艾能奇闻言大喜过望,纷纷起身拜谢。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时分了,但是因为激战,众人都没有正经吃东西,于是刘衍在县衙内设宴款待李定国和艾能奇,苗绍、许铭、陈勋、钱樰等各营主将作陪,即便已经是深夜时分了,但是众人却都没有什么困意。 席间艾能奇听闻钱樰乃是新军炮营总兵官,顿时抱拳赞叹道:“将军麾下炮营如此犀利,当真是今世第一!” 钱樰大笑着说道:“哪里、哪里,不过是操练勤快了一些,哈哈!” 当晚,众人把酒言欢,就好像是一群军中好友,根本看不出来此前众人还是死命搏杀的敌人。 次日一早,李定国、艾能奇领命前去整顿火器营兵马,准备开拔前往山东青州府的事情。 刘衍这边则收到了各营的战损报告,以及战果的情况。 此战因为李定国及时投降,所以双方的伤亡并不是很大。 新军各营攻斩首八千七百六十三级,俘虏两万九千七百余人,缴获各式型号的佛郎机炮两百六十八门。 此战新军各营共阵亡将士一百六十一人,另有伤员三百余人。 “阁老,李定国他们准备好了。” 刘衍点了点头,此番刘衍考虑到前往山东青州府路途遥远,为了尽快投送、收回兵力,于是命骑兵营右部参将陆远率部押解李定国、艾能奇部两万九千七百余人。 同时,刘衍还在清晨时分派出快马前往济南府,命山东巡抚颜继祖率领抚标营移驻青州府城,会同驻防军第四营一起防御莱州府和青州府。 虽然刘衍有意招揽李定国和艾能奇,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青州府乃是自己的“核心所在”,必要的防备兵力还是要备足的。 很快李定国、艾能奇、陆远三人前来此行,刘衍已经给三人所部准备了路上所需的钱粮,然后笑着说道:“三位将军一路快行,等到此战结束后,本公会抽时间前往青州府的。” 李定国和艾能奇此时心中纠结,虽然二人对李自成的许多做法非常不满,特别是李自成各部残害百姓的做法,李定国是坚决反对的。 可是李自成毕竟在二人走投无路的时候接纳了二人,李岩、顾君恩对李定国、艾能奇也算不错,此时二人知道刘衍还将继续打击李自成各部,心中没有感觉是不可能的。 与此同时,李定国和艾能奇也想到了当初的玛瑙山之战,想到了张献忠、刘文秀、孙可望之死,二人的心中又是百感交集,此番向刘衍投降,他们在九泉之下会不会怪罪? 片刻之后,李定国、艾能奇、陆远三人出了县衙,率领两万九千多火器营俘虏,以及新军骑兵营右部三千多名将士出发,三万多人的大军从曲阳县东门出城,朝着山东方向快速赶去。 与此同时,刘衍在县衙内看是思索下一步的行动方略。 此战打到现在这个地步,流贼火器营、后营和右营已经接连被自己打掉,李自成的所谓百万大军已经被消灭至少四十万人马,一直被刘衍视为心腹大患的流贼火器营数百门火炮,也被自己一锅端了,接下来的战事将会越来越好打。 “下一步,应该向哪个方向运动转移?” 李定国、艾能奇率部撤离后,刘衍明白新军各营也必须立即撤出曲阳县。即便李定国、艾能奇有心投降,但是两万九千多俘虏之中,难保不会有李自成的死忠,新军的踪迹迟早会泄露出去,所以尽早转移才是重中之重。 刘衍当即将新军各营主将召集到县衙之中,说道:“大军立即准备转移,半个时辰之后,大军从曲阳县南城门撤出,前往沙河一带汇合驻防军第六营。” “是!” 随后陈勋问道:“阁老,咱们汇合了驻防军第六营之后,下一步向哪里转移?” 刘衍说道:“按照各营夜不收的奏报,此时流贼各营都在向行唐县进发。不过我估计用不了两日,李自成就会知道袁宗弟部给我军突袭的消息,届时流贼很有可能会分兵南下一部分,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寻机再吃掉流贼一部兵力。” 众人议论起来,随后苗绍提出了疑虑:“阁老,李自成和他麾下的各营将领都不是善与之辈,在接连被我军突袭得手后,李自成很有可能会召集各营兵马抱成一团,然后直接北上进攻北京城,逼迫我军与之形成决战态势,如果这样,怎么办?” 刘衍斩钉截铁的说道:“如果流贼大军集中兵力进攻北京城,那我军就尾随北上,与驻守北京城的驻防军第五营内外夹击,在北京城下与李自成部决战!” 随后许铭担忧道:“如果李自成分兵向南进攻山东,引诱我军南下支援,然后以优势兵力在半路围攻我军怎么办?” 刘衍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如果是这样,我咱们就不理会流贼各营,直接大踏步的南下济南府,在济南府阻击流贼各部。” 就在众人商议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战局之时,亲卫营中部参将卢英急忙走了进来,抱拳说道:“启禀阁老,刚刚收到也不熟送回来的消息,李来亨率领流贼前营二十多万大军已经从行唐县折番,正在朝着曲阳县方向急速赶来,现在其部兵锋已经到了沙河南岸!” “来得好快!” 刘衍眉头紧锁,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流贼各营将领,以李来亨部的反应来看,定然是猜到流贼火器营是下一个打击目标,所以急速率部前来支援了。 刘衍当即大声说道:“各营将士立即撤出曲阳县,向南赶往沙河北岸汇合驻防军第六营!” 众人心中一阵激动,苗绍大笑着说道:“好啊,流贼各营这是排着队让咱们突袭,真是天助我也!” 陈勋则是有些担忧的说道:“沙河两岸地势平坦,可没有什么适合伏击的地方啊?” 刘衍则说道:“此战不是伏击,依然是突袭!派出夜不收监视李来亨部北上的情况,咱们此战要半渡而击,让李来亨部下河喂鱼!” 随后一队传令兵便策马冲出了曲阳县,前往南面联络驻防军第六营。 不到半个时辰之后,刘衍率领新军各营将士从南城门出发,浩浩荡荡的朝着南面的沙河一带赶去。 与此同时,李来亨率领的流贼前营二十多万大军浩浩荡荡的行进着,正在快速向沙河方向进发。 “立即派人先走一步,到前面去搜集船只!” “是!” 沙河与南面的滋河不一样,沙河的水流要大一些,必须乘船渡河才行。 只是前营兵马二十多万人,需要多少船只才能渡河? 就在这时,左果毅将军谷可成策马赶来,大声说道:“制将军,刚才斥候来报,在东北方向十几里外,有一处木桥可以过河!” 李来亨心中大喜,说道:“立即派人前去查看,同时也要继续搜集船只,以便大军同时过河,节省时间!” “是!” 此时李来亨看着浩浩荡荡快速赶路的大军,心中暗道:“虽然我已经派人禀报陛下速速来援了,可就怕时间上来不及啊,希望李定国能够坚持住!” “这个刘衍当真是歹毒,他手中明明大部分都是步兵,却为何能够如此快些的穿插,让大顺百万将士被牵着鼻子走!” 李来亨策马暗暗想着,心中满是不甘和愤怒。 第五百三十四章 半渡而击 沙河北岸十三里处。 驻防军第六营副总兵田镇北正率全营将士就地休息,同时也将各部夜不收撒了出去。 忽然一队夜不收策马狂奔回来,将刘衍的命令带到。 “李来亨部?” 田镇北大吃一惊,想不到流贼前营兵马竟然来的这么快,当即下令全营集结。 “阁老让我率部向主力靠拢,前往沙河北岸的这处桥梁?” 此时田镇北一手拿着刘衍派人送来的命令,一手指着地上的舆图,喃喃的说道:“看来阁老这次是也好半渡而击,将李来亨部直接赶下沙河去?只是不知道时机能否把握得住!” 随即田镇北收起了舆图,大声吼道:“抓紧时间整队,出发了!” 驻防军第六营将士虽然比新军各营稍差一些,但是放眼当今天下,也是一等一的强军,很快一万两千余名将士便集结完毕,在大批夜不收的遮掩下,开始向沙河北岸的桥梁进发。 与此同时,刘衍也率领新军各营直扑沙河北岸,将近十万将士浩浩荡荡向前进发,行进速度堪称当世之最。 路途中,刘衍不断收到各部传令兵,以及各营夜不收送来的消息。 “好!” 刘衍对跟随在身边的苗绍大声叫道:“李来亨部还真是朝着那座桥梁赶去了,流贼前营的前锋斥候已经出现在沙河南岸!” 苗绍担忧的说道:“阁老,那咱们要加快速度了,一定要赶在李来亨部主力抵达沙河南岸之前,在北岸做好突袭的准备!” 刘衍点头赞同,当即下令全军加快速度,以强行军的速度向南面推进,同时将各营夜不收的搜寻范围扩大到三十里,防止流贼兵马可能的埋伏。 沙河南岸二十里处。 此时流贼前营兵马正在休息,一路急行军下来,流贼前营的二十多万大军已经精疲力竭,几乎所有人都想不明白,刚刚从曲阳县南下行唐县,可是到了行唐县却只见到了大战之后的苍凉,后营的数十万大军已经不见了踪影,前营所有将士的心中都笼罩了一层阴霾。 而现在后营兵马的事情还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大军便直接要急行军返回曲阳县,这是要干什么? 幸好有左果毅将军谷可成、谢君友,右果毅将军田虎三人稳住军心,这才没有让这股疑虑在军中蔓延开来。 李来亨自然对这些情况也是清楚的,只是眼下时间紧迫,李来亨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再去做什么澄清,现在心中的想法只是尽快赶到曲阳县,能够与火器营一起内外夹击,将刘衍部十余万大军击败在曲阳县城下! “刘衍当真是好手段,几次三番的突袭、奔袭,将我大顺百万将士玩弄于鼓掌之间,先是后营兵马被突袭,根据逃出来的残兵禀报,小将军已经遭到了不测。而后便是火器营……” 想到这里,李来亨猛地一惊,暗道:“不对!时间对不上啊!这期间还有几天时间,刘衍部在干什么?他们去了哪里!” 随后李来亨便想到了南面的流贼右营兵马,暗道:“袁宗弟部也有几天没有消息了,该不会是……” 想到这里,李来亨的心中涌起了浓浓的恐怖,如果自己的猜测是真的,那刘衍就太恐怖了,竟然可以在方寸之间闪现腾挪,然后对大顺各营兵马一一予以突袭,连翻得手! 来不及多想,李来亨当即叫来一名掌旅,对其说道:“你立即前往行唐县以西,寻找陛下所部,向陛下禀报后营已经遭到刘衍突袭,全军覆没,小将军遇难、不见尸体。同时向陛下禀报右营也极有可能被刘衍部突袭,请陛下立即派人与右营取得联系。” “禀报陛下,本将军猜测刘衍正率军突袭火器营,现正率领前营兵马驰援曲阳县,请陛下速速调兵来援!” “是!” 将消息送出去之后,李来亨便下令大军继续前进,流贼前营兵马此时已经锐气尽失,被李来亨、左果毅将军谷可成、谢君友,右果毅将军田虎等人催促着集结出发后,大军的行进速度始终提不上去,对此李来亨也是忧心忡忡。 “希望李定国能够坚持住!” 倒不是李来亨有多担心李定国和艾能奇,只是眼下大顺军接连失利,已经承受不起大的损失了,所以李定国部必须要救援,只是希望时间上还来得及。 一个时辰之后,李来亨终于率部抵达了沙河南岸,此时一座不断太宽的木质桥梁就横跨在河面上,一队斥候策马冲上去查看了一番,回来禀报着桥梁的状况。 “将军,这座桥梁还算坚固,只是比较狭窄。” “启禀将军,我部已经搜集了大小船只七十余艘,每批次可运送八百余人过河。” 李来亨看了看天色,此时太阳已经开始偏西,再过一个多时辰,就到了黄昏时分了。 于是李来亨下令大军快速过河,各部兵马开始有序的通过桥梁、登上船只。 按照李来亨的部署,流贼前营中有骁骑四万、甲兵四万、火铳兵一万、死兵十二万,以四万骁骑先一步通过桥梁,在北面占据有利地势进行防御,然后是一万火铳兵、四万甲兵通过桥梁。 至于十二万死兵,则同时乘坐船只过河,能过去多少人是多少人,等到骁骑、甲兵和火铳兵通过桥梁后,剩下的死兵再从桥上过河。 明末大军阀 第375节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李来亨命左果毅将军谷可成率领四万骁骑先一步过河,命左果毅将军谢君友率领四万甲兵等待,命右果毅将军田虎率领一万火铳手同时等待。 李来亨亲自率领十二万死兵过河。 很快,谷可成率领先头部队五千骁骑冲过了桥梁,后续的骁骑兵马有序的正在通过。 到了北岸之后,谷可成便派出上千骁骑散开,向北面搜索前进,防止有官军的伏击兵马。 “全体快速过河,加快速度!” 谷可成很快就收到了回报,前方十里之内并没有官军的踪迹,这才放下心来,专心指挥骁骑各部过河。 在南岸,李来亨看着正在有序快速过河的各部兵马,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很快前方的四万骁骑就顺利过河,开始在沙河北岸整顿军阵,作为大军过河的屏障。 “呼!” 李来亨松了一口气,随即便命令右果毅将军田虎率领一万火铳手过河,命令四万甲兵做好准备。 不到半个时辰之后,一万火铳手也抵达了沙河北岸,随即便开始与数万骁骑交换位置,到最北面排兵布阵。 与此同时,四万甲兵也开始分批过桥,左果毅将军谷可成亲自率部踏上了桥头。 突然,一阵刺耳的破空声传来,那是数不清的炮弹在空中划过,转眼间就落在了桥梁附近,将正在过河的甲兵吓得阵脚大乱,纷纷朝着桥梁两头奔逃,原本还井然有序的过河大军,此时却大乱起来。 在河水中,正在乘船过河的死兵也是倒霉,接二连三的有船只被炮弹击中,顿时被砸得木屑横飞,甚至一艘船只直接被砸成了两半,上面的十几名死兵除了几个被跳弹直接砸死的,剩下众人全都落水,在河水中扑腾了几下,便不见了踪影。 “敌袭!” 李来亨怒声吼道:“不是前方十里都不见官军踪迹吗,这是哪里打来的炮火!” 这时旁边一名都尉惊呼道:“制将军,是南面,是从南面打过来的炮火!” 李来亨顿时杀眼,急忙调动还在南岸的数万死兵列阵,同时派人过河,命令北岸的骁骑、甲兵、火铳手立即撤回南岸据敌。 在接到李来亨命令之后,左果毅将军谷可成、谢君友,右果毅将军田虎都是傻了眼,刘衍部兵马什么时候跑到沙河南面去了,他不是率部到曲阳县去突袭火器营了吗? 几人来不及多想,急忙率部后退,谢君友率领的四万甲兵先一步冲上了桥梁,可是并不宽泛的桥头瞬间聚集了大量的人马,很快就拥堵起来,大批的兵马拥挤在桥梁北面,短时间内根本无法上桥。 谷可成率领四万骁骑已经与田虎率领的一万火铳手挤在一起,双方的建制都已经开始散乱,但是此时却难以通过桥梁,放眼望去,沙河北岸到处都是争相过河的流贼兵马,乌泱泱的一眼望不到头。 李来亨瞠目结舌的望着北岸,怒声吼道:“谷可成、田虎、谢君友这三个混蛋,是怎么带兵的,过河一趟就全都乱了,找死吗!” 话音刚落,又是一轮炮轰落下,李来亨身边的数万死兵虽然伤亡并不是很大,但是炮轰带来的震撼效果,却不是这些死兵能够承受的,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军阵,转眼间就崩溃了。 大批的死兵开始溃逃,甚至有数千死兵开始争先恐后的争抢船只,将一艘艘停靠在南岸船只当成了逃走的工具,数不清的死兵开始互相争抢,甚至是拔刀相向。 李来亨气得破口大骂,同时也在懊恼,自己不应该将所有的精锐兵马都派到北岸,而留下这些不堪一击的死兵在身边。 好在这时也有两千多甲兵、数百骁骑从混乱的桥头冲了过来,开始在李来亨身边聚集,以前营的黑色大纛为中心,迅速的整顿军阵。 可就在李来亨稍稍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南面出现了一支庞大的军阵,正快速朝着李来亨所在位置袭来。 “刘衍!” 李来亨盯着一杆硕大的大明战旗,旁边就是一杆“刘”字帅旗,不用问,这就是刘衍的中军所在。 “哈哈,还真是的,李来亨也太配合本公了,竟然将所有的主力都放到了北岸!” 苗绍笑着说道:“我要是李来亨,也是这么部署,谁能想到阁老竟然率部过了河,在南岸设下了埋伏!” 刘衍笑了笑,说道:“哈哈,现在就看留在北岸的骑兵营将士,能不能侧击得手了。咱们这边也要开始动手,命令各营将士展开攻势,速战速决!” 第五百三十五章 血染的河水 沙河北岸,此时左果毅将军谷可成、谢君友,右果毅将军田虎三人都已经过了河,正在万分焦急的指挥兵马快速返回南岸,场面非常混乱。 突然,从北面出现了一支铁骑大军,正是许铭率领的新军骑兵营,近万铁骑将士正驱赶着数十流贼前营的斥候跑来。 左果毅将军谷可成见状大吃一惊,随即大声怒吼道:“随我冲上去,阻击敌军铁骑!” 此时流贼前营的四万骁骑已经混乱了起来,只有两万多人还保留着建制,此时跟着谷可成开始冲锋。 只是许铭率部突然杀到,根本没给谷可成部留出提高速度的时间,当两支铁骑大军接近的时候,流贼骁骑大军的速度还非常缓慢,就连射出的箭矢都是软弱无力。 新军骑兵营将士纷纷低头,头上的铁盔和脸上的铁制面具可以防护头部,再加上众将士身上的铠甲,流贼骁骑仓促射出来的箭矢并没有造成多大杀伤。 “放!” 新军骑兵营将士此时也纷纷举起了鸟铳,许铭大吼一声,董云、杜仲明二人各率将士在两翼策应,整支大军突然爆发出猛烈的火力,瞬间让流贼骁骑死伤众多,冲在前方的骁骑兵马纷纷扑倒在地,大批失去“主人”的战马惊恐的嘶鸣着,在战场上四处狂奔,顺势将流贼骁骑的骑阵也阻挡、冲击得更加散乱了。 轰! 许铭随即率部冲进流贼骁骑阵中,以非常严整的骑阵撞了上去,直接将谷可成率领的骁骑兵马撞散,大批的骁骑兵马眼见不敌,纷纷策马开始溃逃。 在骁骑南面,右果毅将军田虎已经集结了七千多火铳手,以及一万多甲兵,眼见前方骁骑大军开始溃败,当即下令所部兵马就地布阵,准备在桥梁北面阻击新军骑兵营的冲锋。 很快,许铭率部继续向南冲锋,看到人群南面出现了一支流贼步卒大军,已经列阵做好了阻击的准备,顿时吃了一惊。 “震天雷!” 许铭大吼一声,骑兵营前锋数百名将士纷纷取出震天雷,点燃之后,借助战马冲锋的高速,直接将手中的震天雷甩了出去,数百颗震天雷在空中划过,飞过的距离远远超过了正常投掷的距离,直接分散的落在了流贼步卒军阵之中。 轰! 巨大的爆炸声接二连三的响彻起来,田虎率领的七千火铳手、一万多甲兵顿时就遭到了重创,到处都是被震天雷炸死、炸伤的流贼士兵,原本的军阵也瞬间动摇了起来。 特别是在军阵前方严阵以待的数千火铳手,此时却是死伤狼藉,纷纷开始向后溃逃。 田虎急忙下令亲卫弹压溃兵,但是却被那些疯狂逃命的火铳手开火打死了不少,气得田虎破口大骂,直接亲自带人冲了上去,大声怒吼着:“回去迎战!不挡住官军骑兵,大家都得死!” 可是没人理会田虎的呼喊,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在战场上,哪怕死伤再多、战事再残酷,只要军阵还保持着密集、严整,就可以让人感到安心。 可是一旦恐惧在军阵中蔓延开来,不论是多严整的军阵,多充足的兵力,都会在瞬间崩溃! 此时桥梁北面的数万流贼兵马就是这样,虽然兵力远比新军骑兵营多,也完全还有一战之力,但是却因为军心已经崩溃,所以遍布沙河北岸的流贼兵马只顾着逃命,根本没有多少兵马敢于继续作战。 就这样,数万流贼兵马被新军骑兵营赶着冲下了沙河之中,数不清的流贼士兵扑进河水之中,转眼就溺水沉了下去,场面非常惨烈。 田虎此时也被溃兵裹挟着来到河边,怒声吼叫着,回头看去,却见一匹战马已经冲到了近前,战马上的新军将士猛地勒紧缰绳,战马直接原地前提腾空,一阵嘶鸣过后,直接将田虎踩踏在地上。 可怜田虎始终想着如何稳定军阵,却在河边被这名新军骑兵营将士的战马踩踏而死。 “冲上去,把他们全都赶下沙河!” 许铭大声怒吼着,此时骑兵营将士已经分为数队,开始在沙河北岸往来冲锋,就好像是一把锋利的钢刀,不断对着流贼溃兵劈砍下去,“每一刀”都要带走大量的生命。 “撤!” 此时左果毅将军谷可成率领八千多骁骑被驱赶到了战场边缘,眼见战局不利,便下令向北撤退。 “将军!咱们擅自脱离战场,这可是死罪啊!” 谷可成大声说道:“不撤留在这里,也一样是死!咱们立即从别处渡河向南,返回行唐县,陛下就要率部抵达行唐县了,咱们这不是撤退,而是先陛下禀报军情,是去求援的!” 这样一说,周围的一众部将就没有意见了,于是数千骁骑跟随着谷可成大踏步的向北撤退,沿着沙河的大致方向迅速的脱离了战场。 几乎是同一时间,左果毅将军谢君友已经率领一万多甲兵撤回到沙河南岸,见到李来亨身边只有数万死兵还能够稳住阵脚,而前方的刘衍部新军大阵,已经逼到了近前,谢君友甚至已经可以看到远处一字排开的火炮了。 “立即掩护制将军撤走!” 谢君友急忙率部与李来亨汇合,见面之后,便大声说道:“制将军,我已经部署兵力在前面开路了,咱们快些撤回行唐县,先撤回去再说!” 李来亨见谢君友带来了不少的甲兵,心中稍安,点头说道:“好!命令各部立即撤军,到行唐县汇合!” 话音刚落,南面就响起了轰隆隆的声音,新军炮营开炮了! 轰! 数百颗各式炮弹密密麻麻的砸进流贼大军之中,无数的火箭也劈头盖脸的射来,刚刚在前方列阵完毕,准备掩护李来亨撤走的万余甲兵瞬间死伤狼藉。 一颗红夷大炮打出来的炮弹势大力沉,直接击中了一个甲兵,瞬间就让那个强壮的甲兵变成了一地碎肉。随后那颗炮弹余势不减,在甲兵方阵中横冲直撞,穿过了三个甲兵的身躯,打断了两个甲兵的手臂,最后在击中了一个甲兵的脑袋之后,才重重的落在地上。 在另一边,一颗佛郎机打出的炮弹在人群头顶上飞了过去,所过之处的所有甲兵都脸色惨白的缩头、弯腰,甚至是被吓得直接趴在地上。 这颗炮弹飞行的高度随即开始降低,正好扫过一队流贼甲兵的脑袋,十几个甲兵瞬间被这颗炮弹带走,只留下一地的无头尸体。 轰! 这阵火炮齐射之后,一万多甲兵直接被打得崩溃,加入到了溃兵之中,谢君友和李来亨见状目瞪口呆,没想到刘衍部的炮火如此猛烈,远远超出了二人之前的印象。 其实李来亨和谢君友不知道的是,此番南下,钱樰将缴获火器营的两百多门火炮也一并带来,这次齐射的火炮中,就包括这些火炮,火力自然强大了许多。 也幸好在曲阳县内,钱樰将流贼火器营用来转运火炮的车马也一并带来,这才让这两百多门火炮可以随军南下。 “走吧!” 李来亨看着沙河南岸漫山遍野的溃兵,想不到只是过了河而已,就被刘衍抓住机会,一战给击溃了,当即痛苦的说道:“立即撤军,能撤走多少是多少吧!” 谢君友也是心有余悸,此时周围不断有炮弹落下,谢君友甚至还看到四个正在逃命的死兵,被一枚射来的火箭直接串在了一起,那种死法,谢君友光是看上一眼就觉得不寒而栗。 随后谢君友带人护着李来亨向西逃走,众人全都有战马,快速奔逃之下,却根本跑步起来,沿途都是溃兵,已经将西逃的道路彻底堵死了。 此时刘衍举着千里镜正在观战,笑着对苗绍说道:“好!此战胜券在握,命令炮营停止炮击,各营立即结阵掩杀,扩大战果!” “是!” 很快钱樰接到了命令,意犹未尽的下令停止炮击。 新军炮营的炮火刚刚停歇,新军各营便开始快速向前推进,数万新军将士士气高昂,大踏步的越过炮营阵地,直接冲进了乱哄哄的溃兵之中,开始大肆掩杀。 “官军冲上来了,制将军快走,我来断后!” 谢君友当即怒吼着,率领三千多还能听从指挥的甲兵发起反冲锋。 李来亨见状双眼通红,大叫道:“活着回来!” 可是此时战场上喧嚣震天,率军冲锋的谢君友根本听不到,李来亨喊了几声之后,只好率部向西面逃走,很快就混在溃兵之中,不见了踪影。 此时在沙河南岸,新军各营已经全面展开,数万新军将士从南面杀来,将将近十万流贼溃兵围堵在河边,随即展开了击杀。 轰! 各营鸟铳手列阵向前,不断齐射杀敌,各营之中的刀盾手不断投掷震天雷,在人群之中炸开,加速了流贼溃兵的败亡。 这场激战完全就是一场大屠杀,当刘衍下令接受俘虏的时候,战场上的流贼溃兵只剩下一万多人,超过十万具尸体密布在沙河两岸,鲜血潺潺流入河水之中,将沙河河水染成了暗红色。 “太惨了!” 陈勋走在尸体组成的“地毯上”,脸色很难看,流贼前营兵马虽然溃败的很迅速,但是却始终没有人投降,那些溃兵宁远跳进河水中,或是奔跑着直到被打死,也没有人投降,最后还是刘衍下令停止进攻,喊话让战场上的流贼士兵投降,这才开始陆续有人放下兵器投降。 刘衍也没想到此战会变成这样,这场战斗持续的时间也超过了刘衍的预估。 “阁老,接下来咱们向哪里转进?” 明末大军阀 第376节 “定州!” “定州?” 刘衍点了点头,说道:“此战过后,李自成连番被咱们打掉了前营、后营、火器营、右营,数十万兵马被咱们歼灭,剩下的流贼各部肯定不会再分兵进击了,势必会聚拢在一起。” “咱们去定州,接下来李自成不管是北上北京,还是南下山东,定州都可以及时作出反应。” 陈勋问道:“那李自成要是率军杀奔定州而来呢?” 刘衍笑着说道;“现在流贼兵力折损过半,只要李自成敢率军前来,咱们正好在定州再打一场阵战!” 「感谢书友61640141投的月票,东仙会努力写出好故事来回报大家」 第五百三十六章 向定州进发 突袭流贼前营的战斗彻底结束了,不算俘虏的流贼士兵,光此战的斩首数量是这几次突袭战中最大的,也是最为血腥的一战。 此时新军、驻防军各营将士正在紧张的打扫战场,大致的斩首数量已经统计了上来。 此战刘衍部共斩首十一万八千六百余级,俘虏了一万三千六百余人。按照军情部和各部夜不收搜集的情报,流贼前营李来亨部的兵力大概有二十余万,此一战就歼灭其部十三万左右的兵力。 而且经过战场打扫,斩获的首级中有很多都是流贼之中的骁骑和甲兵,此战缴获了上万领铠甲、一万三千多匹战马,可以说流贼前营已经被打废了! 在战场上,还发现了流贼前营左果毅将军谢君友、右果毅将军田虎的尸体,但是并没有发现制将军李来亨和左果毅将军谷可成的踪迹,估计二人是趁乱逃了出去。 反观新军、驻防军这边,虽然这一战也算得上是势如破竹,可是因为流贼前营兵马迟迟不投降,战斗最后也打得颇为激烈,所以各营将士的伤亡也较之前三次突袭战大一些。 经过统计,新军、驻防军各营在此战中阵亡了一千八百七十九人,负伤两千四百六十人。 至此,刘衍部各营将士经历了长途奔袭,以及四场大规模的突袭战,连同伤员在内,已经折损兵力五千四百多人,各部将士的体力也已经到了极限,毕竟新军、驻防军大部分将士都是步兵,在短短十几天的时间里,如此南下北上的奔袭,期间、又投入四次高强度的突袭战,即便强悍如新军、驻防军将士,也有些吃不消了。 于是趁着各部将士还在打扫战场收尾的时候,刘衍召集各部主将,宣布了准备向定州方向转移的命令。 众人都没有意见,只是许铭问道:“阁老,还有一万三千六百多俘虏,这些人怎么办?” 说着,许铭便用手比划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苗绍见状跃跃欲试,显然颇为赞同,陈勋虽然心有不忍,但也没说什么,毕竟眼下大军还要迅速前往定州,期间也要隐蔽大军的踪迹,带着一万数千俘虏,的确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其余几人也对此保持了沉默。 刘衍叹息了一声,那些俘虏大部分都是流贼前营的骁骑和甲兵,还有一部分是火铳手,死兵很少,因为能活到战事尾声的流贼士兵,只能是精锐,那些死兵要么是早就跑掉了,要么是已经死在了混乱的战场上。 于是刘衍沉声说道:“动作快些,大军一个时辰后出发。” 许铭和苗绍抱拳领命,直接带着人出发了。 没过多久,在沙河南岸便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刘衍闻声微微一叹,这就是代价! 那些流贼士兵跟着李自成攻城拔寨、裹挟百姓,平日里杀人夺财、奸淫妇女的事情没少干,既然享受到了所谓的“快活”,既然心甘情愿的赶着李自成作乱,那就要承担如今身首异处的下场。 而刘衍也要付出代价,那就是心理上的压力,毕竟从古至今,杀俘都被视为不祥的事情,哪怕是形势所迫! 不到一个时辰之后,新军、驻防军各营集结完毕,大批的首级和缴获战利品被装上随军的马车,还有部分物资被分摊到缴获的一万多匹战马上了。 “出发,前往定州!” 大军浩浩荡荡的从战场上的桥梁过了河,然后沿着沙河一路向东,直奔定州而去。 两天后,新军、驻防军将士抵达定州城西。 定州是北直隶的一座重镇,地理位置非常重要,自古就有“九州咽喉地,神京扼要区”之称。 历史上北魏天兴三年,也就是公园400年的时候,拓跋珪改安州为定州,自此定州这个名字开始出现。 到了大明洪武九年,朝廷重新划定定州区域,州治为定州城,管辖四县,分别是定州、新乐、曲阳、行唐。 可以说这段时间刘衍率部打的几场奔袭战,全都是在定州境内打的,也许后世会将这一系列的战事统称为定州战役,刘衍率部望着远处已经呈现轮廓的定州城,心中如此想着。 对于定州城,刘衍虽然并没有实地来过,但是在前一世,刘衍也曾游览过河北不少地方,对于定州也听闻很多。 在定州城内便有一座“地标建筑”,那就是开元寺塔,又名料敌塔,因塔建于开元寺内,故通称“开元寺塔”。 这座高塔位于定州南城门内东侧的开元寺内,乃是北宋咸平四年,宋真宗为了供奉开元寺僧令能从古印度取回的佛经、舍利而下诏建寺筑塔,北宋至和二年建成,历时五十五年。 因定州为辽、宋双方接近的军事要地,宋朝为了防御契丹,利用此塔瞭望敌情,故名“料敌塔”(或“瞭敌塔”)。定县开元寺塔塔身十一级,高约八十四米,为八角形楼阁式建筑,可以说是此时最高的砖塔,有“中华第一塔”美誉。 此时新军、驻防军已经抵达定州城外,前锋的大队夜不收已经从西门进入城中,定州知州和一众城中官吏此时也在城门口恭迎刘衍。 刘衍策马与众人寒暄了一会儿,便表示眼下是战时,众人不必伴随自己身边,只管处理好城中事务,至于战事,自不用众人过问。 那知州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刘衍抬头向城内看去,一眼便看到了城中的料敌塔,于是心中暗道:“可以安排人手在塔上,以千里镜观察四周敌情,也是一处不错的城防设施了!” 刘衍还知道定州城中有一座大道观玉皇殿,是建造于元代的,具有典型元代建筑减柱造特色。殿内现在还有完整的大幅万历年间沥粉贴金“众神朝拜图”壁画,布局疏密有致,所绘人物线条流畅。 据说这幅“众神朝拜图”非常的壮观,甚至连朝中的不少大臣都曾前来观看,并且在殿内留下了“墨宝”。 另外城中还有定州文庙,又称“孔子庙”,就在城内刀枪街上,乃是始建于大唐大中二年,后来宋、元、明三朝均有修缮。现在应该是作为府学、州学或学宫使用,素有“中山庙学甲天下”之誉。 定州文庙是北直隶规模最宏大、建筑格局保存最完整的一处文庙建筑群。保存下来的东、西、中三个相邻的院落,建筑布局为中轴式。 东院主要建筑为崇圣祠与魁星阁;西院为明伦堂;中院为大成殿、戟门、棂星门。同时还有东坡双槐、槐抱春、落星石等名胜。 这时定州知州说道:“阁老突然率军到此,下官没来得及为阁老准备落脚处,还请阁老移步知州衙门,暂时歇息一番。” 刘衍此时想到了城中的文庙,便说道:“知州衙门就不去了,派人将文庙收拾一下,本公就在文庙落脚好了,文庙暂时作为本公的中军。” 知州愣了一下,随后便领命,急急忙忙的带人去准备了。 苗绍笑着说道:“阁老选的好地方,听说定州文庙的景色不错啊。” 刘衍笑了笑,说道:“文庙距离城中料敌塔比较近,方便通报。” 就在刘衍率部抵达定州城的时候,谷可成和李来亨先后逃回了行唐县,二人在城中见面之后,都是非常的颓然。 此时李来亨身边只剩下一千多骁骑、两千多甲兵,还有数千一路跟来的死兵。 而谷可成身边的兵力有六千多骁骑、两千多甲兵,还有数百火铳兵。 这便是流贼前营残存的所有兵力了,与之前二十一万兵力相比,此时李来亨、谷可成只有两万左右的溃兵,谢君友、田虎二人更是不见踪影,估计不是被刘衍抓了,就是已经死在了乱军之中。 如此大起大落之下,饶是李来亨、谷可成心如坚铁,此时也是抱头痛哭。 忽然,城中战鼓声响起,李来亨和谷可成大惊失色,急忙指挥城中残兵登城防守,二人一同来到示警的西城墙上,只见城外遍野都是无边无际的大军,数杆大纛在军阵中迎风飘扬,中间一杆是明黄色大纛,左边一杆是青色大纛,右边一杆是白色大纛。 在这三杆大纛的后面,还有两杆绿色的大纛,一共五杆大纛,便是流贼老营、中营、左营,以及吴三桂、陈永福率领的两个新军营伍。 这边是此时流贼的所有兵力,五个营,五十七万多兵马! 李来亨、谷可成看到主力大军浩浩荡荡的赶到,心中顿时百感交集,纷纷站在城头上大哭大喊,周围的前营溃兵也是状若疯癫,对着城外的数十万大军挥舞着双手,声嘶力竭的大喊大叫着。 数十万流贼大军随即进驻行唐县,李自成率领刘芳亮、刘宗敏、吴三桂、陈永福,以及洪承畴、李岩、顾君恩、牛金星、宋献策等人来到城中县衙,李来亨、谷可成就跪在大堂上,等候李自成的发落。 此时李自成听完李来亨的讲述,同时结合各营斥候,以及各部溃兵的禀报,已经基本上弄清楚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了。 对于刘衍率部转战各地,接连歼灭前营、后营、右营和火器营,李自成心中的愤怒无以复加,特备是李过的死,更是让李自成几乎被愤怒冲昏头脑,要不是被李岩、洪承畴等人阻拦着,估计行唐县都不会进,直接就一路搜索前进,开始重启之前的铲城、裹挟百姓的模式了! “你们起来吧,前营惨败,不是你们二人的责任!” 愤怒过后,李自成终于压住心中的怒意,然后对李来亨、谷可成说道:“接下来,你们二人就率部驻扎在行唐县,在这里收拢各处的溃兵,从周边征召人马,尽快重建前营。同时在这里等候老营的妇孺家眷赶来。” 李来亨、谷可成当即领命。 这时洪承畴站了出来,直接就跪在地上,说道:“属下制定方略失误,请陛下责罚!” 李自成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杀意,但是随后便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力感。 “洪先生起来吧,孤已经说过,方略没有问题,只是刘衍太狡猾奸诈了,竟然用步兵打出如此机动的奔袭战来,这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 第五百三十七章 找到了 洪承畴见李自成如此宽宏,便也放下心来,又是叩拜感谢,这才站起来,回到了座位上。 随后李自成神色凝重的说道:“如今我大顺将士已经突入北直隶境内,但是面对刘衍部,却接连遭到败绩,百万大军已经折损过半,接下来我大顺何去何从,诸位都说一说。” 牛金星最先开口,说道:“陛下,如今我大顺将士伤亡巨大,刘衍部接连取胜,其兵锋正锐,不如我军暂时撤出北直隶,先稳固山西、陕西、河南等地,恢复兵力、继续实力,然后再挥兵东进,定然可以摧枯拉朽,一举奠定大顺之基业!” 话音刚落,洪承畴便起身反驳,说道:“牛军师所言差矣!” “哦?愿闻其详!” 牛金星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眼神中却已经透露出不满。 洪承畴却视而不见,继续说道:“我大顺军虽然连遭败绩,但是余下各营都是齐装满员的精锐战兵营,在兵力上依然占据绝对优势,与刘衍对战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现在山西、陕西、河南等地是什么情况?各地的守军都是些杂兵,甚至连兵都算不上。各地民生凋敝、府库空虚,可谓是赤地千里!此时我大顺军数十万兵马、四十多万家眷撤回去,吃什么?用什么?到时候不要说补充兵力、积蓄实力,不用刘衍来攻,咱们自己就会被困死在山西、陕西、河南等地!” “而刘衍呢?如今刘衍已经是明廷的内阁首辅,他已经掌控了明廷朝政,据说已经准备在天下各省推行新政,时间拖得越久,对刘衍就越有利,因为他可以凭借明廷的基业获取海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刘衍手中的新军兵力会随着时间推移继续膨胀下去,最终我大顺军连兵力上的优势都会不复存在!” “所以面对刘衍部,早打比晚打好,就算是战败,也要重创刘衍部,为我大顺重振旗鼓争取时间!” 洪承畴的一番言论顿时获得大部分人的赞同,李自成也是频频点头赞同,说道:“洪军师所言甚是,此战势在必行,孤绝不会退回去!” 既然李自成定下了基调,随后众人便开始讨论下一步的进军方向。 因为此时刘衍部的具体位置还是未知的,所以大堂上的众人基本上分为两派。 吴三桂、陈永福带着李辅明、王朴等一众明军降将是一派,众人主张大军应立即北上,数十万大军以泰山压顶之势直扑北京城,而不是在这里跟刘衍“躲猫猫”。 但是刘宗敏、刘芳亮、李来亨等各营主将却是报仇心切,执意坚持要继续围剿刘衍部。 随后李岩、顾君恩、宋献策、牛金星也加入到争论之中。 李岩、顾君恩站在了刘宗敏、刘芳亮、李来亨等人一边,认为应该先难后易,以剿灭刘衍部为先。 宋献策和牛金星则满心的兵临城下、改朝换代、打进紫禁城的思想,纷纷站队吴三桂、陈永福等人,怂恿李自成下令北上。 见众人争执不下,李自成便看向了洪承畴,问道:“洪军师以为如何?” 洪承畴此时眉头紧锁,经过片刻的沉吟后,便起身说道:“启禀陛下,属下以为我军应当先行歼灭刘衍部,至少也要将其部重创,然后再挥师北上进攻北京城!” 此话一出,吴三桂、陈永福、王朴、李辅明等人都是大吃一惊,众人以为洪承畴肯定会站在这一边,毕竟大家都是从朝廷那边投靠过来的,遇到重大抉择理应抱成一团。 刘宗敏、李来亨、刘芳亮等人也是非常的诧异,想不到洪承畴竟然会支持自己这一边。 李自成问道:“洪先生详细说一说,这是为什么?” 明末大军阀 第377节 “陛下,大道理其实属下刚才已经讲过了,就是因为刘衍部实力还在,我军就不能坐视不管。” 洪承畴看了看众人,此时众人都投来目光,所有人的焦点都在洪承畴身上,这让洪承畴心中感受到一丝满足。 “北京城城防坚固、人口众多,哪怕明廷财力匮乏,但是在北京城中,也依然可以动员海量的钱粮物资。再加上刘衍已经在北京城中留守了一个营的驻防军,根据细作和斥候的探查,刘衍在北面的几处关口也留守了几个营的驻防军,可以说此时北京城的防御非常完备。” “进攻这样有充足兵力驻守的坚城,我大顺军没有太多的经验,北京城不是开封、洛阳,咱们此番也没有充足的时间和兵力在北京城下消耗。” 洪承畴担忧的说道:“我担心,一旦我大顺军进攻北京城,肯定会在城下逗留很长时间,我军是无法快速破城的。以刘衍的做派,肯定会率部从背后杀来,到时候我军前方有坚城阻挡,后方有强敌突袭,战败事小,恐怕我大顺多年的基业都要葬送在北京城下的!” 洪承畴说完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是鸦雀无声,就连李自成也是眉头紧锁,脸色很难看。 大军在刚进入北直隶的时候,那时候众人是多么的意气风发,百万大军横扫向东,大有横扫天下、改朝换代之势! 可是如今才过去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大顺军就折损数十万兵马,数员大将战死,大军的前路瞬间暗淡下来,这样的局面让所有人难以接受,此时大堂上的气愤异常的压抑。 许久之后,李自成开口说道:“孤已经决定了,大军继续搜寻刘衍部踪迹,寻机先围歼刘衍部,然后再北上进攻北京城!” 众人见状也都松了一口气,只有吴三桂、陈永福、王朴、李辅明等人神色微变,众人一想到要跟刘衍麾下的强军对垒,心中就止不住的涌起畏惧之意,坐在大堂上也是如坐针毡。 洪承畴的目光扫过众人,心中也是长叹不止,自己又何尝愿意直面刘衍部的兵锋? 只是如今局势使然,就算心中再不愿意,洪承畴与吴三桂、陈永福等人也没有退路了,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随后李自成说道:“从今日起,各营暂时在行唐县周边安营扎寨,除了老营兵马、前营兵马驻守城内以外,其余各营都要在城外驻扎,所有营垒都要挖掘壕沟、设置路障,各营都要部署明哨、暗哨,严加戒备,防止刘衍部可能的突袭!” “是!” “从今日起,各营的斥候全部撒出去,向各个方向进行探查,全力侦查刘衍部的踪迹!” “是!” 这日军议结束后,流贼各营兵马开始在行唐县内外安营扎寨,城池四周一片忙碌景色。 李岩从县衙出来之后,便带着几名亲卫来到城北的一处宅院,这里是老营将领的临时驻地,周围的几处宅院便是牛金星、田见秀等人的临时居所。 “夫君回来了?” 李岩刚一进院子,便见到红娘子正在院子里打扫,笑着说道:“娘子不歇一歇?” 红娘子叹息一声,说道:“老营中的家眷都被陛下留在黑山那边了,营中也没有什么事务可干,我哪里还用歇息?” 李岩关好院门,说道:“这样的话出去之后就不要说了,陛下这也是无奈之举。” “我明白。” 红娘子随后跟随李岩进入屋内,问道:“今日军议说了什么?大军接下来去哪里?” 李岩摇头说道:“暂时还不知道,陛下已经下定决心,要先与刘衍部决战,待到击溃刘衍部之后,再北上进攻北京城。现在各部斥候已经派出去了,咱们暂时先待在行唐县。” 红娘子闻言脸色微变,说道:“还要跟刘衍部打?我在进城的时候,就见到前营和其余几个营的溃兵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们将刘衍部的强大到处宣扬,现在各营的军心都是问题,不少将士都开始对刘衍部新生畏惧了!” 李岩顿时站了起来,迈步就往外走,大声说道:“我去见陛下!” 红娘子看着李岩急匆匆的背影,只留下一声长叹。 李岩急匆匆的返回县衙,见到李自成之后,便将各营溃兵动摇军心的事情禀报了一番,李自成勃然大怒,在这样紧要关头,竟然还有人动摇军心,当即便将顾君恩也找来,命李岩和顾君恩一同带兵巡视各营,凡是散播谣言、动摇军心者,不管是士兵还是将领,也不管是哪个营的,一律就地斩首! 李岩和顾君恩领命之后,便带着老营的一千甲兵分头行动,开始在行唐县内外巡视起来,只过了半天时间,便抓捕了两百三十七名溃兵,分属于前营、后营、右营各部。 这些溃兵之中大部分人在被抓捕的时候,甚至还在跟左右人等说着自己的经历,周围的流贼士兵在听闻了刘衍部强大火力,以及神出鬼没的突袭手段之后,都是脸色阴沉、慌乱,各种关于刘衍部强大战力的消息,开始在各营之中蔓延开来。 虽然流贼各营已经不止一次跟刘衍部交手了,可是像这次一样,接连有四个战兵营被全灭,李过、刘体纯、袁宗第等数员名震天下的悍将被斩杀,如此重大的打击还是第一次。 所以随着各营溃兵的推波助澜,流贼各部对于刘衍部的畏惧之心开始急速加剧。 当日黄昏时分,李自成直接召集各营主将,将那二百三十七个被抓捕的溃兵押解到城北,就当着众多将士和各营将领的面,将那二百三十七个溃兵全部斩首在城头上,当一颗颗鲜血淋漓的头颅从城头上落下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了。 只有李自成的怒吼还在回荡着:“各营立即整肃军纪,任何胆敢动摇军心者,杀无赦!” 当晚,各营便开始加强军纪,特别是吴三桂、陈永福二人,为了不在这个档口被李自成拿出来当典型,二人甚至亲自带队巡视营垒,防止有士兵再乱嚼舌头。 转眼三天过去了,李自成苦苦等待的消息终于送了回来:刘衍部就在定州方向! 得知消息后,李自成当即找来洪承畴、李岩、顾君恩商议,几人都很诧异,之前刘衍部一直是神出鬼没的,怎么这一次突然就冒了出来,还摆出一副固守城池的架势? 李自成看向洪承畴,洪承畴知会,便说道:“陛下,属下以为,刘衍部的兵马应该也疲敝了,再加上我军已经抱成一团,刘衍见找不到突袭的机会,索性就摆开架式,在定州等待我军进行决战!” 李自成点了点头,冷声说道:“既然刘衍有意,那孤也不能驳了他的面子!传令各营,明日一早向定州方向开拔!” 第五百三十八章 定州会战(一) 定州城。 刘衍身披铠甲走在定州的城墙上,身后许铭、苗绍、陈勋、汪博、张义、沈拓、钱樰、田镇北、王越几人也都披挂齐全,跟着刘衍在城墙上巡视防务。 如今刘衍定下了“据守定州,与敌决战”的方略,新军、驻防军各营便以定州城为核心,用了两天时间完成了整体布防。 按照刘衍制定的方略,定州城背靠滱水河,东面城墙距离滱水西岸只有不到两里的距离,流贼大军根本无法在东面展开。 所以刘衍将亲卫营部署在定州城中,以南、西、北三面为主进行布防,只在东面部署了亲卫营的辎重兵防御、警戒。 亲卫营三个部的兵力,分别防御南、西、北三面城防。 在城外,刘衍将前营部署在城北,后营部署在城南,中营部署在城西,新军骑兵营和新军左营、右营作为反击兵力,暂时在城内待命。 驻防军第六营作为预备兵力,同样被安置在城内,负责支援定州城防各处。 至于钱樰率领的新军炮营,则是被部署在定州城西,行唐县就在定州西面,刘衍断定西面将会是流贼大军的主攻方向。 不过为了加强定州北面和南面的火力,刘衍命钱樰将缴获的流贼火器营火炮分出一部分,在定州北面和南面城墙上分别部署了五十门火炮,并且从新军炮营中抽调了一些炮手在两面。 在这两天时间里,刘衍还命定州知州征调了大批的民夫,其实就是从定州城内征调了一万多名壮丁和壮妇,全部拉到城外修筑野战工事。 定州城外的野战工事也与当初在红螺山防线一般,从外到内分别是拒马、尖木桩壕沟、矮墙,因为时间的原因,刘衍料定李自成留给自己的时间只有三到五天而已,所以城外的防线只修筑了两道,环绕定州城南、西、北三面。 再加上定州城墙上的火力,如此便构成了完备的立体交叉火力,刘衍有信心凭借新军、驻防军十万将士,让李自成的数十万大军在城下流光所有的鲜血! 虽然只有两天时间,但是刘衍给所有参与修筑工事的男丁每人每日五斤口粮,壮妇每人每日是三斤,这些都是不包括两天的饭食的。 在如今的世道下,即便是地处北直隶的定州城,也已经断粮几个月了,城中百姓早就已经开始吃野菜、挖田鼠了,虽然刘衍只给了每人每日几斤粮食,但是对于这些百姓来说,也是非常诱人的了,干起火来全都不停不歇,生怕自己拿不到许诺的粮食。 两天后,定州城外的防线完工,刘衍也兑现承诺发放了大批的粮食。 刘衍军中因为在获鹿县放弃了大批的财物,但是粮食却全都携带在军中,所以此时军中的粮草还能够坚持数月之久,暂时不必为粮食担忧。 “阁老看,城外的防线虽然不及当初辽东红螺山防线那样犀利,但是也足以抵挡流贼数十万大军的进攻了!” 陈勋看着城外蜿蜒的两道壕沟、矮墙防线,不由得想到了当初在红螺山死守时候的场景,当即感慨了一番。 刘衍说道:“的确如此,不过定州的这道防线也足够用了。我军接连打掉了流贼几个营、数十万大军,特别是歼灭了流贼的火器营,将那数百门火炮全都缴获过来,李自成就已经没有任何取胜的可能了,所以这道防线完全够用!” 沈拓忽然说道:“阁老,万一李自成自知不敌,直接率部撤走了怎么办?” 刘衍说道:“放心,现在别看李自成拥兵数十万,看上去威风凛凛的,但是实际上李自成已经走进绝境了。” 众人闻言都很诧异,就连李自成连遭败绩,但是距离绝境二字也相去甚远吧? 刘衍解释道:“李自成想要撤军,他能撤到哪里去?现在的河南、山西、陕西全都是赤地千里、哀鸿遍地,李自成的数十万大军、数十万家眷撤回去,本公都不用率军掩杀,光是那边的饥荒和天灾,就足以让李自成彻底败亡。” “抢?” 刘衍冷笑着说道:“李自成也别指望像以前那样,靠着抢东西活下去,现在西北各省内,大家都是身无长物,李自成除了吃人之外,根本找不到活路!所以现在摆在李自成面前的道路,其实只剩下一条:那就是乖乖的率军到定州来,只要击败我军,李自成就能盘活全局!” 随后刘衍看着一众部下,大声问道:“可问题是,李自成能击败我军吗!” “不能!” 众人纷纷大声怒吼着,想击败新军?笑话!这天下还没有谁拥有这样的战力! 也就在这一天,派出去押解李定国、艾能奇部俘虏的新军骑兵营右部将士,也联系上在外围的夜不收,参将陆远率部抵达了定州城,至此刘衍率领南下的所有兵力齐聚定州城布防。 一天之后,刘衍陆续接到各营夜不收的急报:流贼大军出现在定州城西面! 此时各营主将已经全部就位,各营将士也进入各自的防御区域布防,只有苗绍、许铭、田镇北、汪博、张义几人的兵力部署在城内,几人并没有出城驻守。 刘衍随即带上几人登上了定州城的西城墙,只见西面的旷野上烟尘滚滚,西面的天地之间出现了无数的旌旗,遮天蔽日,西面的军阵也是浩浩荡荡,仿佛无边无际。 苗绍冷笑着说道:“李自成跟咱们打仗从没赢过,但是排面却从未输过,还真是不容易啊!” 众人纷纷大笑起来,并不把杀来的数十万流贼大军放在眼里。 刘衍也是笑了笑,虽然自己也集结所有兵马严阵以待,但是并不意味着自己有多怕李自成部,只是做到了后世伟人说的那样:要在战略上藐视敌人,要在战术上重视敌人,如此而已! “传令各部,准备作战!” 刘衍指了指西城楼,说道:“本公就在这里指挥作战,让各营将士打起精神来,咱们让李自成在定州城下折戟沉沙!” “是!” 紧接着,定州城墙上的数十面战鼓隆隆作响,城池内外的十万将士齐声怒吼,“万胜”的呼喊声响彻天地。 此时在定州城西面数里之外,李自成神色复杂的望着远处的城池,那边新军、驻防军将士的怒吼声,以及城中战鼓的轰鸣声隐约可闻,让李自成受到了一丝冲击,心中忍不住的泛起了一丝迟疑。 在李自成身后,老营权将军田见秀,中营权将军刘宗敏、制将军贺锦、前果毅将军任继荣、后果毅将军吴汝义,左营制将军刘芳亮、左果毅将军马世耀、右威武将军刘汝魁、左威武将军李锦全都神色凝重。 一旁,流贼新军左营制将军吴三桂、左果毅将军夏国相、王朴、右果毅将军王屏藩、李辅明、马宝,流贼新军右营制将军陈永福、左果毅将军陈德,也是一言不发,众人不但面色凝重,而且心中更是非常的纠结、复杂。 众人之中,除了马宝之外,剩下的所有人都曾与刘衍并肩作战。左营的吴三桂等人都在辽东战场上与刘衍共同奋战,而陈永福父子则是在开封城,但是一同对阵流贼大军。 可是如今,众人却要与刘衍刀兵相见、不死不休,这是众人做梦都没料到的,也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面对的,倒不是因为与刘衍的交情,而是刘衍部太能打了! 在李自成的身边,洪承畴、李岩、顾君恩、牛金星、宋献策五人也是一言不发,终于面对刘衍部大军了,可是此时不管是洪承畴还是李岩等四人,心中都没有多少底气,众人心中想的,都是如何重创刘衍部,如何逼迫刘衍主动率军撤走,众人也好有个回旋的余地。 至于一战击溃刘衍部,甚至是在定州全歼刘衍部十万大军,这样的事情,上到李自成,下到普通的流贼士兵,谁都不曾想过,顶多也就是在军议的时候过过嘴瘾罢了。 “刘衍部士气正旺,今日我大顺军抵达定州城下,也不可立即攻城,应拉开距离先修筑营寨,等到各营将士体力恢复,再分兵攻打!”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洪承畴率先开口,顿时赢得了众人的一致赞同,就连牛金星和宋献策也是纷纷赞同。 李自成点头说道:“大军在定州城西十里外安营扎寨。” 这就意味着流贼各营还要后退几里才行,可见此时李自成的持重心态。 随后李自成又补充道:“各营将士要扎硬寨,各营之间不要距离过远,以免被刘衍部突袭得手。各营的斥候立即派出去,监视定州城中的刘衍部兵马,一有动向,立即向孤禀报!” “是!” 随着一阵号角声响起,流贼各营数十万大军开始徐徐后退。 定州城头上,刘衍等人各自举着千里镜观望着,见李自成大军竟然没有立即攻城,而是后退了,都是有些失落。 刘衍笑着说道:“看来咱们是把李自成给打疼了,现在李自成也知道要稳扎稳打,不再是推着人潮猛冲了。” 明末大军阀 第378节 陈勋说道:“看样子,此战是一场持久战了!” “这样最好!” 刘衍说道:“山东方面和京城方面的钱粮,可以通过滱水河直接运进定州城,流贼大军威胁不到滱水河东岸,我军粮道畅通,咱们拖得起。但是李自成就不一样了,再拖下去,我看他从哪里变出百万人马的粮食来!” 第五百三十九章 定州会战(二) 当晚,在流贼老营中军大帐内,李自成靠在一张虎皮椅子上,显得非常的疲惫。 各营将领,以及洪承畴、李岩等军师也都在场,就连红娘子这个负责老营家眷的主将,此时也坐在众人下首。 “各营情况如何,各营的斥候可传回消息?” 顾君恩抱拳说道:“启禀陛下,各营的斥候已经送回来几批消息了,现在刘衍部各营兵马并没有出击的迹象,都在定州城内外驻扎。” 李自成心中叹了一口气,原本想着刘衍极有可能会趁着大顺将士立足未稳,率领新军各营夜袭过来,所以李自成已经命大顺军各营做好了准备,只要刘衍敢率部杀来,就一定可以重击刘衍部。 但是刘衍这次却没有让李自成如愿,新军将士在定州城内外稳如泰山,根本不为所动。 “既然如此,那先让各营将士回去休息吧。” 李自成微微皱眉,说道:“不过各营依然要严加防范,绝不可放松大意!” “领命!” 众人散去之后,李自成独自坐在中军大帐内,这些年自己南征北战、大起大落,一直走到了今日,这才有了一番基业,可是却遇到了刘衍这样宿命般的对手,虽然一直没有面对面见过,可是刘衍却成为自己无法逾越的一座大山。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李自成忽然有了一种厌倦的感觉,如果不能在定州击败刘衍部大军,李自成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心力再次来过了! 次日一早,流贼联营鼓号震天,数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开出营垒,朝着定州城的方向集结部署。 李自成身穿披风、头戴大帽,策马带着洪承畴、李岩、顾君恩、牛金星、宋献策、田见秀等人在军阵中穿行,此时流贼老营兵马已经结阵完毕,作为数十万大军的中军,在定州城西面六、七里的位置停了下来。 流贼老营那杆明黄色的大纛就在军阵中迎风飘扬、咧咧作响,大纛周围的三万多老营精锐气势不凡,将李自成等人团团护住,大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度。 老营权将军田见秀策马巡阵,老营骁骑一万、甲兵两万、火铳兵五千,此时全部高声怒吼,仿佛一道涟漪瞬间散开,转眼之间周围的流贼各营兵马也开始欢呼怒吼。 刘宗敏率领的流贼中营被部署在老营前方,距离定州城西面只有三、四里左右,中营兵马便是此战主攻兵力了,对此刘宗敏虽然心中很是不满,但也知道事情轻重,一番牢骚之后,依然率部迅速布阵。 流贼中营的青色旗纛已经高高升起,权将军刘宗敏策马军阵正中,制将军贺锦率领两万骁骑在中营中军的前方集结,前果毅将军任继荣率领五万甲兵在骁骑前方集结,这五万甲兵装备了大量的盾车,盾车上面不满了沙袋,专门用来防御刘衍部的火炮和鸟铳。 在五万甲兵的军阵之前,是后果毅将军吴汝义率领的两万火铳兵,这两万人马仿效刘衍部的鸟铳手,也列成一个大横阵,只是两万人组成了六排,而不是刘衍部鸟铳手常用的三排。 最后是中营的十万死兵,此时这十万人马被部署在大军的最前方,这依然是流贼的老战法,就是用这十万条人命,来消耗刘衍部的火力和兵力。 刘宗敏还特意给这些死兵装备了不少的盾牌和弓箭,只希望十万死兵能够坚持的时间长一些。 而在定州城的南面,流贼左营的白色旗纛正在咧咧作响,制将军刘芳亮将十几万大军部署完毕,正等待着李自成的进攻命令。 此时如同流贼中营一样,大军的最前方是七万死兵,后面是左果毅将军马世耀率领的一万火铳兵,后面是右威武将军刘汝魁率领的五万甲兵,再后面便是左威武将军李锦统领的三万骁骑。 因为流贼中营的此战的主攻兵力,所以李自成将各营中装备的盾车全部调到了中营,此时流贼左营只能临时连夜赶制了一些简易的沙袋车,装备在五万甲兵之中。 不过好在刘芳亮收到斥候的奏报,在南面这里,刘衍部并没有装备太多的火炮,这也算是一种幸运了。 而在定州城的北面,李自成将新军左营和新军右营全部部署在这边,因为这些兵马是以官军投兵为主体筹建的,所以李自成对于这两个营的战力,还是保留自己的态度,直接将两个营放在一起使用。 按照李自成的部署,北面的进攻,以新军右营为先锋,新军左营为后备,两个营交替进攻,尽可能的消耗刘衍部在北面的兵力。 定州城北面,陈永福站在一杆绿色的到旗纛之下,脸色非常的凝重,此时四万死兵已经被部署到军阵的最前方,密密麻麻的人群后面,便是左果毅将军陈德率领的军阵,是由三万甲兵和一万火铳兵组成的军阵。 陈永福亲率一万骁骑在后面压阵,同时也做好了随时救援儿子陈德的准备。 “希望此战顺利,德儿千万不要有事啊!” 就在陈永福心中忐忑不安的时候,流贼新军左营制将军吴三桂同样惴惴不安。 吴三桂率领流贼新军左营兵马在右营后面两里处布阵,左果毅将军夏国相、右果毅将军王屏藩率领两万骁骑在中军列阵,二人都是吴三桂起家时候的心腹,自然率领最强的骁骑兵马跟随左右。 在前方,左果毅将军王朴、右果毅将军李辅明率领三万甲兵集结列阵,二人原本都是吴三桂的同级总兵官,三人虽然相熟,但是却不能交心,所以被吴三桂安排在前方待命。 而在王朴、李辅明的前方,是右果毅将军马宝率领的一万火铳手。 虽然历史上的马宝是吴三桂的心腹,但那已经是历史上清军入关之后的事情了,当时马宝在李自成败亡后加入到南明阵营,随着吴三桂引清军南下,马宝兵败投靠了吴三桂麾下,成为了吴三桂的心腹悍将。 可是在此时,马宝才刚从流贼老营调过来,在吴三桂看来,马宝是李自成派过来掺的沙子,所以自然不可能对其足够信赖。 在大军的最前方,便是新军左营的四万死兵,只等着右营退下来,这四万死兵便要冲上去拼命。 很快时间来到了正午时分,随着流贼各营兵马部署完毕,定州城的方向也传来了阵阵战鼓声。 此时在定州城西面的第一道防线内,钱樰率领的新军炮营已经部署完毕,除了被部署在西城墙上的红衣大炮总之外,其余各部火炮全部被部署在两道防线之内。 而沈拓率领的新军中营将士,也已经全部进入城外的两道防线之内布防,左部参将郭荣率部在第一道防线内待命,随时准备掩护炮营撤入城中。沈拓和中部参将滕江河、右部参将于迁在第二道防线内待命,其中右部兵马是反击兵力。 陈勋率领新军前营将士在城北布防,与吴三桂、陈永福部对峙。王越率领新军后营将士在城南布防,与刘芳亮部对峙。 新军亲卫营部署到了定州城四面城墙上,加上炮营部署在各处的火炮,与城外的各营将士形成了交叉火力。 其余各营兵马按照方略在城内待命,这一战刘衍在城外部署的兵力不到一半,就是要借助防线大量杀伤流贼的兵力,打一场防守反击,力争在定州城下重创流贼大军! 西城墙上,刘衍举着千里镜观望着,只见数里外的流贼中军内,升起了一面明黄色的三角旗,那是流贼大军进攻的信号。 紧接着,流贼中军便响起了冲天的号角声,随后是流贼中营,流贼左营,以及流贼新军的左营和右营,数十万流贼兵马开始齐声呐喊,声势十分骇然。 刘衍微微皱眉,想不到此时流贼各营的士气还不错,自己原本料想流贼各营士气低落、一触即溃的场面并没有出现,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李自成的统军能力,也低估了流贼各部的“抗打击”能力。 “传令各营按照方略作战!” “是!” 刘衍继续下达着命令:“命令钱樰做好准备,随时可以开炮,命令各营主将,开火反击的时机各自掌握,哪一方坚持不住便立即求援,本公会立即派出兵马支援!” “是!” 刘衍心中明白,如今定州一战就是自己与李自成做的最后了结,双方都会用出全部的战力,不死不休,所以任何轻敌之心都要收起来,此战必须全力以赴。 历史上阴沟里翻船,稳操胜券却被反推的例子数不胜数,刘衍可不想为反面教材再填一笔。 反正新军、驻防军的长处是火力强大、战力强悍,缺点是兵力不足,刘衍自然要扬长避短。 此战,刘衍不会再施展什么计策,完全就是正面稳扎稳打的阵战,以火力和战力平推流贼大军,不给李自成任何翻盘的机会! 呜~呜! 突然,流贼中营的号角声由平缓变为高亢,流贼中营十九万大军开始向前推进,浩浩荡荡的人群朝着定州城西面的第一道防线冲来。 在第一道防线内,钱樰举着千里镜冷静的观察着前方的流贼军阵,不时舔一下嘴唇,心中非常的激动,这样的大决战中,自己的炮营将会是万众瞩目的焦点,这将会是自己一生的荣耀! 旁边,同样举着千里镜观察敌阵的传令兵突然大喊道:“敌军距离我防线两里半!” “敌军距离我防线两里!” “敌军中营中军进入两里距离!” 钱樰猛地大吼道:“红衣大炮总、佛郎机总、火箭炮总开火,持续打击、持续打击!” 轰!轰! 转眼之间,新军炮营安置在第一道防线内外的两百多门佛朗机炮(包括从流贼火器营缴获的部分火炮),以及一百四十四门火箭炮车,还有西城墙上的一百四十四门红衣大炮,先后在很短的时间内开火,如此远近、高低参差的火力,瞬间就将流贼中营大部分的兵马笼罩其中,就连在数万死兵后面的火铳手、甲兵也难以幸免,均遭到了炮火打击。 轰! 与此同时,定州城南城墙和北城墙上,各自部署的数十门火炮也开始轰击,一时间定州城三面炮声滚滚,城外数十万流贼大军杀生震天,一场数十万人马的大战正式打响! 「感谢书友yyc没羽箭的月票,以及书友61706740的打赏及月票,东仙会继续努力写出好故事」 第五百四十章 定州会战(三) 流贼中营的十万死兵之中,有两个开封一带的亲兄弟,大哥名叫张举,弟弟名叫张君,兄弟二人跟着流贼大军南征北战,但是始终都奉行保命策略,在死兵之中善于逃命,所以便一直幸运的活了下来,也因此没能立下战功,始终没能升到甲兵行列。 此时张家兄弟二人胆战心惊的走在大队人马之中,耳边不断传来炮弹划过的刺耳声音,还能看到前方不断有火箭落下,就在二人前方不远处,一个领队的掌旗就被火箭射中了左腿,还没叫喊几句,就被火箭上面带着的火油引燃,整个人都化作火人,在人群之中疯狂的奔跑着、叫喊着,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还是一名死兵一枪将其捅死,才帮着那掌旗结束了痛苦。 轰! 又是一轮齐射,突然一颗炮弹从右侧横扫过来,大哥张举吓了一跳,一把将弟弟张君扑倒在地,二人只觉得那颗炮弹如同从头顶上飞过去一般,吓得不敢抬头。 紧接着就听到旁边不远处传来一阵惨叫声,兄弟二人这才侧脸看了过去。 只见那边三、四个死兵已经被炮弹扫倒,残肢断臂落了一地,各种碎肉、内脏的碎片杂七杂八的在地上,将地面都染成了红色。 一个大概五十多岁的死兵还没有断气,抱着已经断掉的左腿撕心裂肺的叫喊着,看着那张生不如死的脸庞,张君忽然想起来,那个老兵好像也是开封人,被大顺军洗劫了家里,老伴和两个孙子当场被杀,那老兵和儿子、儿媳被裹挟为死兵。 只是后来在打忻州的时候,老兵的儿子、儿媳被官军杀死,老兵瞬间成了孤苦一人,现在好了,老兵也要死了,这些可以全家团聚了。 张君心中想着,瞬间就涌起了一丝悲凉:“我们兄弟怕是也要跟家里人团聚了!” 这时张举一把拉起弟弟,大声叫道:“别发愣!想活命就跟着大队走,快跟上!” 张君急忙起身,回头看去,只见后面的掌旗已经带着督战队跟了上来,兄弟二人要是再慢一些,恐怕就要被那些督战队当场砍翻在地了。 “好险!” 兄弟二人紧紧握着兵器,心中暗道了一声好险,忽然就看到前面的人群一阵骚乱,原来是官军的火炮又打出了一轮齐射,密集的炮弹穿过了前面的人群,造出了数十道血肉模糊的“胡同”来。 一颗炮弹呼啸着从前面冲了过来,张举瞬间叫喊一声,一把将弟弟推开,那颗炮弹直接打在了张举的身上,瞬间将其打成一地碎肉。 张君呆呆的坐在地上,看着哥哥的尸体化为一地碎肉,猛地嚎啕大哭起来,直接爬了过去想要为哥哥收尸,却被人一脚踢翻在地。 “奶奶的,大军正在进攻,你在这里鬼哭狼嚎什么!” 张君定睛一看,便是督战队的掌旗,便哭着说道:“我哥哥死了!” “死就死了,这一天打下来,不知道要死多少万人,死一个哥哥哭个屁!” 说着,那掌旗也不听张君再说什么,直接一刀将张君捅死,然后大声说道:“进攻!谁再拖延不进,这就是下场!” 话音刚落,一颗炮弹直接从斜上方打了过来,前方好几个流贼士兵的脑袋都被扫到,顺便如同西瓜一般碎开。 随后炮弹就砸在那掌旗的胸口上,直接将人打成两节。 在大队死兵的后面,后果毅将军吴汝义率领两万火铳兵结阵向前,始终与前方的死兵大军保持了不到一里的距离。 但是刘衍部炮营的火力,依然可以越过前方的大军,直接打到这边的火铳横阵。 吴汝义愤恨的骂道:“他娘的!城头上竟然有那么多的重炮,这么远都能越过军阵打到这里,刘衍这是装备了多少火炮!” 轰! 明末大军阀 第379节 一颗红衣大炮的炮弹重重的砸下,直接将火铳手横阵打出了一道血胡同,至少造成了十几个火铳手的死伤。 吴汝义见状心急如焚,大军的推进速度太慢了,再这样下去,到不了刘衍部防线,自己这支火铳大军就要崩溃了。 “全军加快速度!” 吴汝义大声怒吼道:“命人到前面去,督促那些死兵快些冲!” 与吴汝义一样,此时后面的刘宗敏也下达了加快推进的命令,刘衍部的火炮火力太猛烈了,已经远远超过刘宗敏的预料,甚至比之前开封一战的时候,还要强大许多。 “命令全营将士加快速度,不惜代价冲到刘衍部防线前,贴身死战!” 此时刘宗敏已经下达了死命令,前方死兵溃败,后面火铳手充当督战队,火铳手溃败,后面的甲兵充当督战队,如果甲兵溃败了,那就由骁骑充当督战队,全营兵马一层压着一层,死战不退! “虎尊炮总准备!” 新军炮营阵地上,钱樰望着已经冲到前方两百步内的大批流贼死兵,心中也开始紧张了起来,这次大战,流贼一方的战意也超出了钱樰的预料,即便是那些死兵,在流贼各级的镇压下,竟然也能顶着猛烈炮火冲上来,这是开战前没有想到的。 轰! 瞬间,一百四十四门虎尊炮同时开火,随后新军炮营的炮手们紧张的填装起来,很快便又是一轮齐射。 虎尊炮填装方便、射速飞快,使用的又都是散弹,由此直接在炮营阵前形成了一道密集的弹幕,冲到两百步内的流贼死兵顿时死伤惨重,几乎是一层一层的扑倒在地,很快新军炮营的前方就堆积起半人高的“尸墙”! “放箭!” 刘宗敏给这些死兵装备了一些弓箭,虽然不是集中使用的,那些死兵也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但是架不住人多,很快就射来了远远不断的箭矢。 新军炮营将士猝不及防之下,竟然也倒下了上百人,气得钱樰破口大骂,同时让炮手们注意防护,依托矮墙和盾牌防御流贼射出的箭矢。 可是这样一来,新军炮营的火力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减弱了许多,流贼的那些死兵虽然战力不行,但是却是不少人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此时意识到新军炮营的火力减弱,纷纷大声呼喊着加快了步伐,大队人马很快就冲进了百步之内。 此时一直守在钱樰身边的中营左部参将郭荣一把将钱樰拉到身后,大声吼道:“带着炮营将士快撤到后方,这里我接手了!” 钱樰转身下令炮营撤退,炮营的两千多名将士纷纷后退,飞快的扛着大量的火药箱撤到了第二道防线之内。 而郭荣则指挥中营左部的三千多名将士接替了第一道防线:“所有人,齐射准备!” 前方数万流贼中营的死兵已经冲到了数十步之内,郭荣双手握拳,大声怒吼道:“放!” 三千多名将士同时齐射,猛烈的火力瞬间让前方的流贼死兵死伤一片,至少两千人被当场射杀,后面的死兵也是一阵大乱,敌军的冲击势头瞬间被遏制住。 “震天雷,给我上!” 郭荣一声令下之后,上百名刀盾手身手矫捷的跳出了防线,冲向前方的流贼大军,在近距离开始投掷震天雷。 那些流贼死兵见状也是炸了窝,大部分人都开始向后逃去,当然也有不少死兵怒吼着冲上来,或者是放箭射杀。 轰! 新军中营左部的刀盾手投掷出大量的震天雷,正流贼军中相继爆炸,但是那上百名刀盾手也遭到了流贼死兵的围攻,双方随即近身肉搏,上百名将士一时间竟然无法撤出来! 郭荣见状怒不可遏,大吼道:“上刺刀!” 三千多名将士直接上刺刀,接着郭荣拔刀在手,大声吼道:“冲上去,干翻他们!” “虎!虎!虎!” 郭荣率领三千多名鸟铳手冲出了防线,直接撞在流贼数万死兵阵上。 虽然那些死兵已经阵脚大乱,但是架不住人多势众,暂时竟然没有溃败下去。 “杀!” 郭荣手中的战刀左右砍杀,周围的新军将士也是结阵突刺,凭借严苛的操练和精良的铠甲,新军将士面对那些死兵,几乎能够做到以一敌十! 这场反击战持续的时间很短,数万流贼死兵便开始溃败了。 郭荣气喘吁吁的骂道:“他娘的,老子还以为你们不会跑呢!” 看着如同潮水般溃退下去的流贼死兵,郭荣估计这一轮进攻,流贼的死兵人马至少折损了三、四万人马。 当然,被炮营轰击杀伤的人数不会有这么多,大部分的伤亡应该都是那几轮虎尊炮齐射,以及中营左部将士齐射造成了。 另外这次短暂的搏杀,郭荣所部将士也给流贼死兵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几乎每名左部将士,都击杀了至少两、三个流贼死兵! “撤回去!撤回防线!” 便宜捡到了,再不走就是傻子了。 虽然击溃了流贼大批的死兵进攻,但是后面密密麻麻的流贼中营兵马依旧在逼近之中,郭荣可没有张狂到认为,凭借自己这三千多人就能将其击溃。 三千多左部将士快速后撤,可是突然后方就响起火铳的轰鸣声,流贼中营的后果毅将军吴汝义率领火铳手横阵压了上来,此时竟然不顾前方正在溃退的大批死兵,直接下令开火,两万火铳手虽然在行进途中有些伤亡,但是此时依然有一万八、九千人,流贼火铳手分为六排轮流齐射,很快就将前方的人群“清理”出来,持续的火力开始射杀正在撤回防线内的新军中营左部将士。 此时郭荣直接跳进防线内,身后的矮墙顿时传来被铅弹击中的声音。 “混蛋!” 郭荣大骂一声,随即便指挥众将士展开还击。 “放!” 此时三千多新军将士也是心中愤怒,从来都是新军以火力压制敌军,还从没有敌人如此张狂的。 随即郭荣便率部与后果毅将军吴汝义部火铳手对射了起来,流贼一方人多势众,在数十步的距离上,即便流贼装备的火铳要差一些,但是数量也足以弥补火力上的劣势。 而郭荣这边,新军将士依托防线内的矮墙,可以有效的阻挡流贼火铳手射来的火力,双方对射之下,流贼一方的伤亡还要大上许多,双方一时间僵持不下。 不过即便是这样,郭荣还是怒不可遏,特别是看到后面流贼中营的甲兵、骁骑大军正在快速向前推进,当即就对身边的传令兵大吼道:“联络炮营,让城头上的红衣大炮打准点,搞掉流贼的火铳手!” 第五百四十一章 定州会战(四) 定州西城墙上,刘衍望着城外死战向前的流贼大军,不禁眉头紧锁,果然是到了大决战的时刻,流贼的战意也被激发出来了。 就在这时,刘衍看到中营的传令兵冲到了城下,大声传达了郭荣的请求,刘衍当即下令城头火炮击中火力,轰击流贼中营的火铳手横阵。 轰! 城头上的红衣大炮纷纷开火,后果毅将军吴汝义率领的火铳兵顿时遭到了重击,在城头火炮的击中轰击下,一轮齐射下来,至少也有数十颗炮弹落在横阵内外,毕竟一万多人的军阵还是很庞大的。 此时在横阵之中,不时有流贼火铳手被炮弹击中、扫到,残肢断臂和飞溅的鲜血充斥着军阵内外,让原本还死战不退的火铳手们,顿时就开始动摇了起来。 火炮齐射的杀伤力虽然比不上数千鸟铳手的近距离齐射,但是造成的震慑却是实实在在的,让此时的流贼火铳手们难以坚持,阵脚随即开始后撤。 吴汝义见状大为震惊,急忙派出身边的亲卫在军阵中四处弹压,逼着火铳手们继续射击。 毕竟经过一阵的对射,吴汝义坚信前方的新军鸟铳手肯定遭到了一定的打击,自己已经为后续兵马的进攻打开了通道,此时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弃这等战果。 “稳住阵脚,胆敢后退着,杀无赦!” 吴汝义的怒吼不断响起,可是流贼火铳手的动摇却是不可逆的,很快便出现了逃兵,紧接着偌大的军阵瞬间瓦解,一万数千火铳手开始争相向后逃去。 “一群混蛋!” 吴汝义此时也策马跟着往回跑,可是紧接着后方的郭荣便下令齐射,三千多名鸟铳手同时齐射,猛烈的火力瞬间就带走了大批的流贼火铳手,也包括吴汝义。 “啊!” 一声惨叫之后,吴汝义一头坠落马下,周围的亲卫见状大惊失色,纷纷逃散开,周围的溃兵更没人多看、吴汝义一眼。 此时随着吴汝义的战旗轰然倒下,前果毅将军任继荣率领五万甲兵已经压了上来,首当其冲的就是两百多辆盾车,几乎将五万结阵压来的甲兵全部遮挡在了后面,浩浩荡荡的冲向新军防线。 此时任继荣神情凝重,前方火铳手和死兵夹杂着在向后溃逃,说明前两阵已经彻底溃败了,而且战场上吴汝义的战旗也倒下,可见前方的战事有多么的惨烈。 “加快速度,冲上去!” 一名都尉大声说道:“将军,官军矮墙前方还有壕沟,咱们没有梯子,也没准备土袋,没办法填壕啊!” 任继荣此时面目狰狞的说道:“不用填壕,直接将盾车推下去,当成简易桥梁,冲过壕沟,与官军近战肉搏!” 此时任继荣也发了狠,是到了拼命的时候了。 很快,五万甲兵就推进到第一道防线前方三十步的距离,这一路上郭荣所部将士不断齐射,还以震天雷轰炸流贼大军。 但是面对两百多辆盾车的防护,鸟铳齐射的杀伤效果大大减少,震天雷虽然能够杀伤不少敌军,但是却始终难以扰乱敌军的军阵。 郭荣见状当即下令准备肉搏战,此时左部将士还有不到三千人,全都做好了准备。 当第一辆盾车被流贼甲兵推下壕沟,车辆连同上面的沙袋瞬间就变成了一座简易的“桥梁”,流贼甲兵可以踩着盾车通过壕沟,周围的流贼甲兵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紧接着,第二辆、第三辆、第四辆,很快数十辆盾车被推下壕沟,大批的流贼甲兵冲过壕沟,直接开始攀登矮墙,郭荣随即率部与流贼兵马杀在一起。 在第二道防线内,沈拓看着远处的混战眉头紧锁,当即对右部参将于迁说道:“右部立即上前支援,决不能放弃第一道防线!” “是!” 此时大战才进行了不到一个时辰,流贼兵马就已经在争夺第一道防线了,这样的推进速度是沈拓没能想到的。现在能够派出去的援兵也只有右部三千多将士,中部将士还要驻守第二道防线。 但是这些援兵还是不够的,望着前方数万甲兵,以及正在后方重新集结的数万死兵、火铳手,以及结阵而来的流贼骁骑大军,沈拓虽然满心的不甘,但还是下令向中军求援。 接到沈拓的求援后,刘衍脸上的神色更急凝重了起来。 就在前不久,刘衍已经接到了北面新军前营和南面新军后营的战报,两面的流贼兵马进攻也非常的犀利,不管是吴三桂、陈永福两部流贼新军兵马,还是南面的流贼左营刘芳亮部,都像是发了疯,不计伤亡的与两面守军血战。 南、北两面的流贼兵马也都装备了大量的火铳和弓箭,对射之下,新军前营和后营的伤亡也不小,已经超过前几场突袭战的伤亡了。 “看来李自成是准备跟老子梭哈了!” 刘衍随即冷笑一声,暗道:“好!既然李自成准备拼老本,那老子就奉陪到底。你丫敢死,老子就敢埋!” 随即刘衍对身边早已经等待不耐烦的新军左营总兵官张义说道:“你立即率部从西城门出击,支援中营,不惜代价击溃当面之敌!” “领命!” 张义随即冲下城墙,早已经在城内集结完毕的新军左营将士,很快就开出城外,在第二道防线内外稍稍整顿之后,张义便与沈拓短暂探讨了一番,便率部向前进攻。 此时新军前方中营左部和右部数千将士已经与流贼甲兵混战在了一起,双方不断争夺第一道防线,互不相让、死战不退。 这个时候想要撤出来是不可能的,张义也无法在后方齐射掩护,于是大吼道:“上刺刀!” 左营一万余名将士纷纷上刺刀,张义大声吼道:“让贼寇知道,我新军将士不但擅长火器,近战肉搏照样是他们的祖宗!” “杀!” 一万多名左营将士发起冲锋,直接冲进第一道防线内外,新军一方瞬间士气高涨,原本还在焦灼中的战线,瞬间就开始向西面推了过去,惊得任继荣大惊失色,急忙调集后面的甲兵,以及整顿过后的死兵、火铳手支援上去,可是依然无法重新稳住战线。 此时双方就是非常简单的近战,互相结阵,互相“丛枪刺来、丛枪刺去”,没有半点花哨,比的就是战斗意志,比的就是装备精良,寻常个人的争强斗狠,在此时的战场上没有半点作用,再勇武的人独自打斗,也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任继荣原本以为大顺军的甲兵乃是当今精锐,几乎是全员披甲的存在,只要冲到近前,一定能够正面击溃刘衍部新军,毕竟那些新军再强,也只是远远的开炮、放铳。 可是今日血战,却让任继荣的“世界观”彻底坍塌了,那些刘衍部新军不但同样人人披甲,而且全都悍不畏死,几乎是前赴后继的向前推进,根本不用新军的将领压阵,那些新军士兵竟然是主动血战到底,这是为什么? 任继荣想不明白,只能将这些疑惑归类为刘衍给的军饷高、待遇好,或者是军法严酷这些原因。 明末大军阀 第380节 “传令下去:再后退半步,便执行拔队斩!” 眼见阵脚不断后退,再退下去,刘衍部新军就要将己方兵马完全赶出第一道防线了,到时候新军那恐怖的齐射火力将再次轰鸣起来,这一战就真的败了! 于是任继荣派出大批亲卫在前面督战,一连斩杀了数百人,这才堪堪稳住了局面。 轰! 就在这时,定州城西城墙上的一百多门红衣大炮再次轰鸣了起来,大批的炮弹不断落下,将流贼甲兵的军阵砸得人仰马翻,刚刚维持住的阵脚,瞬间就崩溃了。 “不!” 任继荣撕心裂肺的大叫起来,但是依然挡不住溃败下来的大批兵马,潮水般撤回来的甲兵,以及再一次崩溃的死兵、火铳手,全都混在了一起,被后面杀来的新军中营、左营将士驱赶着,正不断向西面奔去。 “将军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任继荣咬着牙,一言不发的策马向后退去,策马狂奔之下,带着十几个亲卫来到了后方,与正在率军向前推进的制将军贺锦不汇合。 此时制将军贺锦麾下的两万骁骑士气还算可以,正在稳步向前推进,见到逃回来的任继荣,厉声怒吼道:“你是干什么吃的,五万甲兵这么快就被你败光了,你是白痴啊!” 任继荣也是心中委屈,反驳道:“谁能想到,刘衍部兵马肉搏也如此悍勇,前方将士真的是挡不住了!” “混账!” 贺锦怒声说道:“他们再强,才一万多人,你有多少人?几个打他一个都败了下来,你如何向陛下交代!” 此时任继荣也不敢再说什么,低着头等待发落。 贺锦见状怒声说道:“你立即整顿、收拢溃兵,我现在率部冲锋,先击退刘衍部这一轮冲击,看看能杀到什么地方。你整顿好兵马后,立即率部前来接应,这次千万别搞砸了!” “是!” 第五百四十二章 定州会战(五) 贺锦率领两万骁骑开始冲锋,而任继荣这边则在疯狂的收拢溃兵,在流贼中营后方整顿兵马,权将军刘宗敏先后收到前方的战报,脸色也是越发的难看,当即下令任继荣在半个时辰内必须率部顶上去,否则军法从事。 任继荣接到命令后只感觉天都快塌下来了,半个时辰能整顿多少兵马? 就在任继荣忙着整顿兵力的时候,定州城北面的战事也进入了白热化。 此时陈勋已经带着大队护卫来到了第一道防线内,驻守在这里的新军前营左部、中部将士已经与流贼新军左右两营兵马近战肉搏,双方互不相让,气得陈勋破口大骂。 “当初在辽东,也没见到吴三桂那个憨货这么能打啊,现在这是吃了壮阳药了?” 第一道防线外,陈永福的流贼新军右营已经撤下,换上了吴三桂部左营兵马,四万死兵已经消耗大半,剩下的死兵却依然没有撤下去,不是不想撤,而是已经被后面冲上来的一万火铳手给拦住了。 此时右果毅将军马宝大吼着,下令一万火铳手开火,不分敌友,对准前方正在肉搏厮杀的人群不断齐射。 在第一道防线内外,将近两万流贼死兵,以及新军前营的数千将士已经搅在了一起,突然遭到流贼火铳手的齐射打击,人群顿时成片倒下,新军将士也是死伤不少。 “震天雷!” 新军前营中部参将郭铭绪怒吼着,亲自带着十几个刀盾手冲破前方的流贼死兵,然后将震天雷投掷到数十步外的流贼火铳手横阵处,众人在战场环境的刺激下,全都超常发挥,投掷出去的震天雷不但距离比平时更远,也更为准确,几乎全部在流贼火铳手阵中爆炸。 轰! 十几颗震天雷虽然并不是很多,但是却给流贼火铳手横阵造成了巨大的震动,不少士兵都惊恐的向后跑去,马宝见状冷着脸,直接带人开始斩杀溃兵,一连杀了数十人,才稳住了阵脚。 可是此时又一轮震天雷落下,爆炸声此起彼伏,气得马宝怒不可遏,直接调集两百多人集中射击郭铭绪等人。 “放!” 一阵攒射之后,郭铭绪等将士顿时死伤大片,十几人直接倒下了八、九个,郭铭绪也被一铳击中,幸好没有打中要害,身上的铠甲也挡下了大部分的伤害。 幸存的几个刀盾手纷纷举起盾牌,将郭铭绪拖回了防线之内,周围正在厮杀的新军将士见状,纷纷怒吼着冲过来掩护,将企图捡便宜的流贼死兵击退。 陈勋接到消息后大吃一惊,急忙命人将郭铭绪送回城内,交给随军医官救治。 此时陈勋望着远处的敌军军阵,怒声说道:“立即向阁老禀报,请援兵进驻第二道防线,我前营将士准备展开全面反攻了!” “是!” 很快陈勋便收到了刘衍的命令,新军右营正在集结,很快就能出城支援。 陈勋心中大定,当即将驻守在第二道防线内的新军前营右部将士调到最前线,集结了新军前营所有的兵力展开反击,陈勋更是亲自指挥中部将士作战。 此时愤怒的新军前营将士人人争先,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击溃了残余的流贼死兵,然后以震天雷开路,直接炸乱了马宝所部的火铳横阵。 “集结!稳住阵脚!” 马宝看着正在溃逃的火铳兵,依旧在大声怒吼着,以悍勇闻名的马宝自然不会轻易放弃撤退,可是此时麾下兵马却是兵败如山倒,已经根本不听马宝的指挥了。 在后面,左果毅将军王朴、右果毅将军李辅明率领三万甲兵集结列阵,二人看着前方溃退下来的兵马,看着正在整队列阵的新军前营将士,心中都是五味杂陈。 曾几何时,王朴、李辅明也率部与刘衍部并肩作战,可是如今却已经成了刀兵相见的仇敌。 “咱们压上去吧!” 李辅明叹息之余,开口说道。 王朴心中一颤,然后说道:“上吧,早死早托生!” 流贼新军左营的三万甲兵开始向前推进,很快就遇到了大批撤下来的溃兵,马宝也混杂在溃兵之中,急忙找到了王朴和李辅明,说道:“二位将军先顶上去,我这就在后面整顿兵马,以图再战!” 王朴和李辅明虽然都点头赞同,可是马宝却从二人的眼神中看不到一丝信心,于是马宝的心中也顿时凉了半截。 “放!” 突然,前方传来鸟铳齐射的轰鸣声,新军前营万余将士已经列阵完毕,那如同地狱魔音般的齐射声再度在战场上响起。 前方的溃兵顿时死伤惨重,正在推进中的甲兵也是人人自危,前进的速度更是慢了下来。 马宝见状顿时大吼道:“二位将军为何不到前面压阵,这样的进攻岂能顶上去!” 此时王朴大怒,厉声喝道:“你也不过是右果毅将军,老子以前可是大明总兵官,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马宝舔了舔嘴唇,然后拔出了战刀,冷声说道:“总兵官?别忘了你现在是大顺的左果毅将军,我看你还想着投靠明廷!” 王朴也不甘示弱,不敢跟刘衍死战,难道还怕了你马宝不成? 于是王朴当即拔出战刀,与马宝对峙起来,二人身边的亲卫也纷纷拔刀,李辅明见状一言不发的拔出战刀,与王朴站到了一起。 马宝见状怒吼道:“你们要造反啊!” 王朴冷声说道:“你个反贼,有什么资格说造反二字?” 马宝大吼道:“废话少说,杀!” 随即马宝便率部与王朴、李辅明一众打成一团,正在前进的三万甲兵暂时失去了指挥,后面的甲兵更是发现了正在内讧的王朴、马宝等人,顿时乱成一团。 有部分甲兵冲上来围攻马宝部溃兵,还有更多的甲兵开始后退,刚刚组织起来的进攻,瞬间就土崩瓦解。 “自己人打起来了?” 陈勋接到奏报,看着前方乱哄哄的流贼甲兵人群,心中大喜,当即率部直接压了上去。 此时新军前营将士以震天雷开路,鸟铳手横阵齐射三轮,便向前推进二十步,随后又是投掷一波震天雷,再开火三轮,如此往复。 这样的战法正是新军惯用的推进战术,虽然进展慢了一些,但是却可以将新军的火力发挥到极致,在战场上几乎是一路平推,流贼兵马根本抵挡不住,纷纷开始溃逃。 此时新军右营总兵官汪博已经率部出城,一万多名右营将士已经接管了第二道防线,看着已经全军冲出第一道防线的新军前营将士,汪博对身边的王饶、陈玉景、路明时三个参将笑着说道:“看来陈总兵发怒了,正在前面赶鸭子!” 陈玉景笑着说道:“这北面的流贼兵马大部分都是跟着洪承畴、吴三桂等人投降的官军,战意不高,也不受流贼待见,所以战力大打折扣。我估计着,此战最先结束的应该就是咱们这边了!” 汪博思索了一下,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咱们也不能在这里看戏了,右部留下驻守两道防线,其余将士随我冲上去,接应前营将士!” 右部参将路明时哀嚎一声,左部参将王饶、中部参将陈玉景则是欢呼着,很快右营的两部将士便集结完毕,与前营将士一样,此时右营的夜不收、护卫等将士也没有骑马出战,战马都留在了城内,全营将士皆是列阵出战。 很快,新军右营将士大踏步的冲向战场,与前营将士一道,直接以火力开路,一举击溃了正在原地停留待命的流贼甲兵,驱赶着数万溃兵向北面冲去。 此时吴三桂与左果毅将军夏国相、右果毅将军王屏藩率领两万骁骑在中军观战,望着大批逃下来的溃兵,三人的脸色极其难看。 “将军,刘衍部至少两、三万人马已经冲过来了,咱们是不是避一避锋芒?” 夏国相担忧的说着,前方的新军兵马已经距中军不到一里了,再不撤走,恐怕就来不及了。 吴三桂眉头紧锁,说道:“陈永福部来消息没有?” 王屏藩说道:“不久前派人来说了,陈永福、陈德正率部来援,不过现在还没见到人影,估计也是在敷衍咱们。” 吴三桂说道:“陈永福也与刘衍并肩作战过,他自然知道刘衍部有多强,这个时候肯定要保存实力的。” “那咱们怎么办?” 吴三桂当机立断的说道:“撤!” “我看此战大顺军还是会败,以刘衍在如今的实力,绝不会让李自成再有复起的可能,咱们也要为自己的前途想一想了。” 一说到前途,夏国相和王屏藩都是神色暗淡,如今的天下,除了大明和大顺之外,哪里还有众人的容身之地? 吴三桂说道:“先撤,只要咱们手中还有兵力在,就有与刘衍、李自成讨价还价的筹码!” “是!” 吴三桂当即和夏国相、王屏藩一起,率领两万骁骑飞速后撤,至于前面的溃兵,以及王朴、李辅明、马宝三人,则是全部放弃了。 吴三桂等人率部向北撤退了数里,然后便调转方向,冲向了西面,准备在西北方向观察时局。 与此同时,陈永福、陈德也率部向前,二人忽然收到斥候的奏报,得知吴三桂竟然率领骁骑撤了,顿时傻了眼。 “如此大战,吴三桂竟然如同儿戏!” 陈德愤怒的说道:“父亲,咱们怎么办?” 此时陈永福眉头紧锁,前方战场上到处都是流贼新军两个营的溃兵,而新军前营和右营的两个巨大横阵,正在快速向这边压过来,驱赶着大批的溃兵向北面逃窜。 陈永福思索片刻之后,说道:“北面战场已经无法挽回了,咱们冲上去,也不过是送死而已,既然吴三桂先走一步,那咱们也撤!” 陈德担忧的说道:“那如果陛下在战后责问怎么办?” 陈永福看着越来越近的新军兵马,说道:“此战过后,李自成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说完,陈永福便下令后撤,可是没过一会儿就被赶来的马宝拦住。 此时的马宝浑身是血,带着数百火铳手,以及数千一同撤下来的溃兵,将陈永福、陈德所部刚刚整顿出来的两万多人挡住去路。 只见马宝怒声吼道:“你们为何不率部冲上去!” 陈永福冷眼看着跟前的马宝,说道:“吴三桂都撤了,你一个右果毅将军还在坚持什么?” 陈德也是怒不可遏,大吼道:“我父亲是新军右营制将军,你主意自己的态度!” 马宝举起手中的战刀,冷声说道:“王朴、李辅明临阵退缩,已经被老子杀了,你们是不是也想逃走!” 明末大军阀 第381节 陈永福和陈德闻讯大吃一惊,想不到眼前的马宝如此狠辣。 “让开!” 陈永福还在权衡,陈德则是上前一把推开了马宝,正要大声斥责,却见马宝怪叫一声,直接一刀砍死了陈德,然后发疯一般冲向了陈永福。 “我杀了你!” 陈永福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陈德,瞬间失去了理智,直接率部与马宝所部杀在一起,双方人马随即开始混战。 第五百四十三章 定州会战(六) 马宝与陈永福两方的激战并没有持续太久,陈勋和汪博率领的新军前营、右营两万多将士便杀了过来。 新军两个大横阵直接横扫过来,猛烈的鸟铳齐射犹如暴风一般,瞬间推平了前方的人群,数千正在互砍的流贼兵马死伤狼藉,马宝也身中几铳,不甘心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此时陈永福身上也多处受伤,身边还剩下十几个亲卫家丁,望着周围尸横遍野的战场,看着不远处已经全军上刺刀,正在发起冲锋的新军两万余名将士,陈永福突然大笑起来,满脸泪水的疯狂大笑,随后在周围亲卫家丁惊恐的注视下,直接挥刀自刎。 北面的战事直接进入尾声,陈勋、汪博率部开始平推整个北面战场,流贼新军的左营、右营一战溃灭,只剩吴三桂所部两万骁骑撤出了战场。 于此同时,定州南面的战事也已经进入了尾声。 流贼左营兵马在刘芳亮的指挥下,连续对城外防线内的新军后营将士展开冲击,借助临时赶制出来的部分盾车,流贼左营的死兵竟然也冲到了第一道防线的近前。 不过也仅仅如此而已,那些所谓的盾车大多都是手推车,在上面加装了一些挨板而已,在新军后营将士的鸟铳齐射,和震天雷的轰炸下,流贼左营的七万死兵伤亡惨重,至少在新军阵前丢下了三万多具尸体,然后便仓皇溃逃。 紧接着,左果毅将军马世耀率领一万火铳兵上前,依旧是流贼各营整顿之后的惯用战法,一万火铳兵结阵与新军鸟铳手对射,结果可想而知。 一万流贼火铳手只坚持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溃败下去,被射杀了两千多人,左果毅将军马世耀在逃跑的时候,被追击过来的新军刀盾手发现,直接用两颗震天雷带走。 紧接着流贼左营右威武将军刘汝魁率领五万甲兵上阵,这些流贼甲兵战力还算不俗,全军以盾牌阵向前推进,竟然在折损了数千人之后,硬生生的冲进了第一道防线内,逼着新军后营左部参将康辉下令上刺刀,双方展开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肉搏战。 最后王越亲自率领后营中部、右部将士前来支援,刘衍接到军情后,也派出驻防军第六营出战支援,这才反推了回去,将流贼左营的五万甲兵杀得大败。 在第一道防线外面,王越疲惫的坐在地上,前方新军后营将士正在建立防线,射杀战场上的流贼溃兵。 而在旁边,驻防军第六营的副总兵田镇北也坐了下来,说道:“真是险啊,这些流贼兵马还真是打了鸡血一样,竟然能够冲进防线之内!” 王越说道:“是啊,我也是没想到。不过现在好了,顶住了这一波,我看刘芳亮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话音刚落,前方便传来阵阵轰鸣声,王越和田镇北的脸色大变,异口同声的叫道:“流贼骁骑!” 此时流贼左营左威武将军李锦率领三万骁骑浩浩荡荡的冲了过来,大军甚至不顾战场上溃逃的甲兵和死兵、火铳手,直接撞了上去,直奔正在防线外集结的新军后营、驻防军第六营将士。 因为定州城外的三面战场都已经进入了焦灼状态之中,所以城头上的火炮已经全部停止轰击,那些骁骑大军此时也没有什么阻力,直接以最高速度冲了上来。 王越当即怒吼道:“开火!” 两个营的鸟铳手一万数千人同时开火,猛烈的火力瞬间横扫前方,将冲到近前的骁骑前锋射杀了大半。 “上刺刀!” 此时新军后营和驻防军第六营已经来不及撤回防线之内了,所以王越直接下令上刺刀,田镇北也急忙将营中的长枪手调到前方阻击敌军骑兵,两营两万多名将士怒吼着与冲上来的流贼骁骑展开了厮杀。 “死!” 李锦策马直接撞飞了一名新军队长,随后手中长枪就刺穿了另一名新军将士。 可是紧接着,李锦的战马便被十几把明晃晃的刺刀拦住,甚至战马都受惊原地人起,后面的留贼棒骁骑同样如此。 看着那些不惧生死,纷纷结阵冲上来,与骑兵大军近战的新军、驻防军士兵,李锦心中骇然,这是什么敌人啊! 就在刚才,双方大军刚刚接触的时候,李锦曾亲眼看到大批的新军、驻防军将士被飞奔的铁骑撞飞,可是那些官军士兵竟然没有丝毫的动摇,依旧用刺刀和长枪狙杀骁骑士兵,硬生生的用密集方阵,以及不小的伤亡,将三万骁骑大军给拦了下来,双方随即展开混战! 此时李锦左挡右突,身边的部下也纷纷死战,却依然被刺过来的刺刀伤到,李锦的身上已经有十几处伤痕,鲜血将铠甲和衣服染红,剧烈的疼痛让李锦不断发出怒吼。 不远处,王越被怒吼声吸引,发现了正在策马厮杀的李锦,当即大叫道:“杀了他!给老子杀了他!” 旁边两名刀盾手直接冲了上去,不管不顾的扔出了两颗震天雷。 “震天雷!” 正在前方厮杀的新军、驻防军将士听到那两个刀盾手的呼喊,顿时潮水般退了下去,留下不明所以的李锦和数十流贼骁骑。 轰! 接连两声巨响过后,李锦和周围的数十骁骑被炸得七荤八素,李锦直接被炸死,数十骁骑也是死伤二十多人,剩下的骁骑肝胆俱裂,纷纷转身逃走。 “哈哈!” 王越状若疯癫的大吼道;“跟老子对着干,炸死你!” 另一边,田镇北则是已经下达了反击的命令,新军后营和驻防军第六营将士纷纷向前推进,此时李锦的战旗已经倒下,战场上剩余的两万多骁骑惊恐的发现主将竟然战死了,顿时战役全无,纷纷策马溃逃。 此时在流贼左营中军,刘芳亮望着溃逃下来的骁骑大军,脸上止不住的露出了悲伤神色来,对刚刚逃回来的右威武将军刘汝魁说道:“撤军吧!” “将军!” 刘汝魁悲愤的说道:“咱们还有数万兵马,还能继续打下去,只要其余各营取胜后,过来支援,此战就算赢了,将军为何要撤军啊!” 刘芳亮绝望的说道:“刘衍部在三个方向都是以少打多,可是你收到其余各处战场的捷报了吗?没有!这就说明其余各处都和咱们一样,打不赢的!” “现在撤走还能为大顺保留一丝元气,继续打下去,大顺就真的完了!” 刘汝魁此时泪流满面,马世耀和李锦的战旗先后倒下,大军也被刘衍部打得溃不成军,现在大军即将撤退,可是刘汝魁的心中却始终无法放下。 于是刘汝魁说道:“将军率中军先走,末将在这里断后!” 刘芳亮意味深长的看着刘汝魁,见其态度坚决,也只好说道:“活着回来!” 随后刘芳亮便率领中军的两千多人,以及陆续逃回来的数百骁骑、数千甲兵向西面撤退。 待到刘芳亮率部撤走之后,刘汝魁率领剩余的数千溃兵就地结阵,很快前方新军后营、驻防军第六营的大军便压了过来,还有大股的溃兵也从北面逃了过来。 刘汝魁想要命人将那些溃兵也收拢到阵中,一同阻击压过来的刘衍部大军,可是却无济于事,那些溃兵此时只恨爹妈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根本不会停下来,甚至还有不少溃兵直接杀了阻拦的流贼兵马。 见此情形,刘汝魁脸色煞白,当即大声吼道:“众将士!随我死战到底,为大顺尽忠!” 由数千溃兵组成的军阵摇摇欲坠,但是在刘汝魁的指挥下,竟然还能维持住。 很快,王越、田镇北便率领新军后营、驻防军第六营将士杀来,两万多精锐将士直接将数千流贼溃兵围住,但是并没有冲上去直接厮杀,而是与流贼溃兵保持了数十步的距离。 此战新军后营、驻防军第六营都伤亡很大,王越与田镇北心中恨意冲天,二人直接下令鸟铳齐射,就站在数十步外,将刘汝魁等数千流贼兵马集体“枪决”! 在鸟铳的轰鸣声中,刘汝魁带着大队流贼士兵发起冲锋,可是却根本冲不过去,连同刘汝魁在内,数千流贼兵马全部被射杀,包围圈内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立即向阁老禀报!” 王越当即派人向刘衍禀报南线大捷,同时与田镇北一起,指挥新军后营和驻防军第六营将士就地结阵警戒,等候刘衍的下一步命令。 “报!” 此时在定州城的西城墙上,刘衍接到了王越派人送来的捷报,对身边的苗绍和许铭笑着说道:“好!真是想不到,竟然是南面战场率先结束了战斗。” 苗绍笑着说道:“这下好了,这会王越可以吹嘘一阵子了。” 就在这时,陈勋也派人送来了捷报,北面的流贼新军左营、右营被彻底击溃。 刘衍大喜,笑着说道:“好啊!今日就是李自成的败亡之日!” 许铭则跃跃欲试的说道:“阁老,现在北面和南面的战事都结束了,该让骑兵营出击了吧?” 刘衍笑着说道:“好!你立即率领骑兵营从西城门出击,不过你不要冲击流贼中营,而是直接杀向流贼老营!” “是!” 紧接着,刘衍又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命令北面的新军前营、右营,以及南面的新军后营、驻防军第六营,立即整顿兵马,向西面包抄夹击!” “是!” 一番部署之后,刘衍心中大定,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灿烂。 可是苗绍却抱怨了起来,说道:“阁老下次可不要让亲卫营驻守后方了,这场大战亲卫营将士连一颗首级都没捞到!” 刘衍则是感叹道:“下次?像这样的大战,以后恐怕打不了几次了!” 苗绍闻言微微一楞,随即便笑了起来。 是啊,李自成败亡之后,天下便再无内忧,百姓也可以休养生息了。 定州城外,刘衍的命令很快传达到各营,南、北两面的新军、驻防军各营开始向西面运动,许铭率领的骑兵营也正在从西城门出城,大战最后的时刻即将来临。 第五百四十四章 定州会战(七) 定州城西门外。 新军骑兵营万余将士已经在第一道防线之外列阵待命,许铭策马阵前,只见前方新军中营、左营将士已经推进到前方数里之外,驱赶着流贼中营溃兵,正在朝着流贼老营冲去。 于是许铭兴奋的大吼道:“兄弟们,随我冲上去,击溃李自成本阵!” “杀!” 骑兵营万余将士随即发起冲锋,骑兵大军滚滚向前,直接从新军中营、左营军阵的北面掠阵而过,径直朝着流贼老营的方阵杀去。 望着新军骑兵营将士滚滚向前,沈拓和张义都是既羡慕又气恼,大了许久,这最后一击还是让骑兵营给揽下了,回去之后一定要向阁老建议,在新军各营之中都组建骑兵队伍!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此时新军中营和左营将士已经冲到了流贼中营的中军前方,刘宗敏看着越来越近的新军方阵,脸色极其难看。 而此时刘宗敏已经陆续接到前方兵马的禀报,制将军贺锦、前果毅将军任继荣、后果毅将军吴汝义都先后死于乱军之中,现在中营兵马的主将们已经全部战死! 刘宗敏此时心如死灰,面对周围部下的劝阻撤走,根本不给予回应,任凭身边的部下仓皇逃走,依旧无动于衷。 “抓住刘宗敏!” “抓住刘宗敏!” 前方,新军中营、左营将士的怒吼声越来越近,很快沈拓就率部冲到了近前,数百新军中营鸟铳手将刘宗敏,以及数十亲卫团团围住,数百杆鸟铳纷纷对准了刘宗敏等人。 此时沈拓从众人之中走了出来,看着脸色惨然的刘宗敏,大声说道:“你就是刘宗敏?今天算是见到活人了,还不投降!” 刘宗敏无动于衷。 沈拓见状微微皱眉,抬起手用力一挥,众将士便纷纷向前缩小包围圈,那数十亲卫见状不断后退,忽然有一人放下了手中的兵器,其余众人见状也纷纷器械投降,只剩下刘宗敏一人依旧是无动于衷。 突然,刘宗敏策马向前冲去,虽然被前方众鸟铳手举起的刺刀拦住,但是也有数名将士被刘宗敏胯下的战马撞倒。 “开火!” 沈拓见状怒不可遏,直接下令开火,周围愤怒的新军将士纷纷开火,将刘宗敏连同胯下战马全部打成了筛子。 明末大军阀 第382节 “割下首级!” 沈拓冷声说道:“反正是抓到刘宗敏了,活的死的都一样!” 随后沈拓与张义随即稍稍整顿兵马,二人合兵一处,随即也开始向流贼老营进发。 而北面的新军前营、右营,南面的新军后营、驻防军第六营将士,也正在快速向流贼老营赶去,此时战场上形成了三条巨大的长龙,目标都是西面的流贼老营,仿佛是三龙戏珠一般,如此情形之下,别说是李自成了,就算是兵仙再世,也不可能逆转战局了。 流贼老营军阵。 李自成至此接二连三的接到了北面、西面、南面三处大军战败的消息,此时李自成的脸色非常难看,哪怕多年以来经历过多次大起大落,甚至曾经被孙传庭打得只剩下十八骑逃进了商洛山。 但是像如今这样,各营主力相继被官军击溃,各部主将相继战死,跟随李自成一起打天下的猛将们,可谓是死伤殆尽了,这样的局面已经相当于败亡! 而在李自成身边的洪承畴、李岩、宋献策、牛金星、田见秀等人更是惊骇不已,特别是洪承畴,此时心中一万个懊恼,谁能想到李自成的百万大军如此不堪一击,哪怕经过了自己一番整顿,竟然依旧兵败定州城,真不知道是李自成的百万大军不经打,还是刘衍部太过强悍! “陛下!” 李岩此时大声说道:“请陛下立即移驾,向开封方向撤离!” 在李岩看来,只要李自成顺利返回河南,就可以东山再起。 牛金星和宋献策此时也不再与李岩唱反调,而是纷纷赞同,力劝李自成尽快撤走。 顾君恩也说道:“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陛下还在,我大顺就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李自成看向了洪承畴,问道:“洪先生,你看我大顺还有复起的一天吗?” 洪承畴此时还能说什么?思索了片刻,说道:“只要人还在,一切都犹未可知!” “好!” 李自成此时聚起了一丝气力,当即命众人上马,大军向行唐县方向撤退,先汇合那边驻守的李来亨部,然后便一同向开封方向撤退。 也就在这时,东北方向,许铭率领新军骑兵营将士杀来,速度非常快,转眼间就冲到流贼老营三里开外。 田见秀当机立断,大声吼道:“陛下和诸位先生快走,我率部抵挡!” 随即也不管李自成答不答应,田见秀便命一万骁骑护送李自成等人撤走,自己率五千火铳手、两万甲兵在此阻击。 李自成此时也知道不是推辞的时候,于是在一万骁骑的保护下,仓皇率部向西面撤走。 而在战场上其余各处,刘芳亮也率领溃兵向这边逃来,可是随即发现事情不对,战场上各处官军都在杀向老营方向,于是刘芳亮便率领残部向南撤走,准备绕路再返回行唐县。 而在定州城北面的吴三桂更是直接,率领所部骁骑直接奔向了行唐县。 “李自成!” 此时许铭大声怒吼着,率领万余将士直接冲到了流贼老营阵地,田见秀率领的五千火铳手直接开火,而新军骑兵营将士也纷纷开火,双方都有不少人马中弹。 但是相比之下,新军骑兵营将士装备精良,策马冲击的速度又快,中弹的人数还是少了许多,而田见秀指挥的五千火铳手则是倒下了数百人,剩下的火铳手也是当即大乱,再也维持不住横阵,开始向后退却。 田见秀见状大怒,率领两万甲兵冲了上去,直接以方阵冲锋,撞上了新军骑兵营的军阵。 轰! 一声巨响后,田见秀所部两万甲兵被铁骑大军撞得人仰马翻,前方几排流贼甲兵直接被踩踏、撞击死伤大半,但是后方的甲兵依然冲了上来,悍不畏死! “杀!” 许铭手中长枪大开大合,不断刺杀沿途的流贼甲兵,身后的骑兵营将士也是奋力冲锋,田见秀率领的甲兵大军逐渐抵挡不住,随着时间的推移,颓势已现。 就在这时,沈拓、张义率领新军中营、左营杀到,两万余名将士从东面合围上来。 随后陈勋、汪博率领新军前营、右营杀到,王越、田镇北率领新军后营、驻防军第六营杀到,数万将士将田见秀所部两万余人马团团包围,一时间鸟铳轰鸣、震天雷爆炸,在战场上上演了最后一幕惨烈! “停止射击!” 将近一个时辰之后,陈勋、许铭等人纷纷下令停火,此时包围圈内已经看不到一个活人,田见秀和两万余流贼精锐全部被射杀,场面极其惨烈,两万多具尸体呈现各种各样的姿势,重重叠叠好几层,高度都到了新军将士的膝盖部位。 陈勋、沈拓、汪博、张义、田镇北、许铭、王越几人互相看了看,包围圈内并没有发现李自成的大纛,各营将士搜索了一番,也没有发现洪承畴、宋献策等人的尸体。 随后许铭便大声叫喊了起来,率领新军骑兵营将士向西面追击而去,陈勋等人又商议了一番,便留下田镇北率领的驻防军第六营打扫战场,其余几人率领新军各营将士同样向西展开追击。 “立即向阁老禀报这里的情况!” 大军出发之际,陈勋还不忘派出传令兵,向刘衍禀报战场情况,以及各营将士的踪迹。 与此同时,李自成、洪承畴、李岩等人在一万骁骑的保护下,策马向行唐县的方向飞驰赶路。 洪承畴与李岩、顾君恩还好一些,几人都善于骑马,可是宋献策和牛金星就不一样了,二人一个原本是落榜的秀才,一个是算命先生,虽然追随李自成南征北战多年,但是却全都不善于骑术,只是平时能够策马行进而已,却没有策马随军急行军的本事。 只是牛金星为人机警,在大军出发之前,先一步让部下骁骑用绳子,将自己固定在战马上,在策马奔跑的时候,也专门有人在左右两侧夹着牛金星的战马奔跑。 所以此时虽然牛金星在战马上被颠簸得左右摇晃,但是并没有掉下去的危险,只是如此剧烈的颠簸,对于牛金星这样的书生来说,的确是太过残酷了,几乎将牛金星整个人都几乎快要散架了一般。 不同于牛金星的有所准备,此时宋献策却是苦不堪言,长时间的高速奔驰之下,宋献策已经是摇摇欲坠,吓得脸色惨白,想要向左右的骁骑士兵求助,却发现自己已经紧张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宋献策在跟随大军狂奔了一阵子之后,终于还是力竭,惊恐的大叫一声,直接从战马上摔了下去,转眼间就被后面跟来的大队骁骑踩踏而死。 “宋先生坠马了!” “宋先生死了!” 周围的骁骑士兵纷纷惊呼,在前方的李自成听到身后传来的呼喊声,心中惨然,却也顾不上再去理会,而是下令大军继续加速前进,直奔行唐县而去。 第五百四十五章 死战到底 次日下午,行唐县。 李自成率领的一万骁骑犹如丧家之犬一般,能够行唐县东城门进入城中,李来亨和左果毅将军谷可成满脸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浑身好像是坠入了冰窖一般,哪怕眼下已经有些炎热了,但是二人依旧感觉到阴风阵阵。 这时,吴三桂带着左果毅将军夏国相、右果毅将军王屏藩也登上了东城墙,三人站在李来亨、谷可成的身边,看着正在进城的一万骁骑,心中同样非常震惊。 吴三桂虽然料到此战李自成必败,可是却没想到败得如此彻底,几乎是将全部身家都丢在了定州城! 众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李来亨说道:“走吧,咱们去见陛下!” 随后众人在城内见到了李自成,此时的李自成仿佛苍老了十几岁,骑在战马上,好像刮来一阵风,就会将李自成从战马上吹下来一般。 “陛下!” 李自成看着眼前的众人,片刻之后才幽幽的说道:“都在啊,好,活着就好!” 众人闻听心中都是凄凉无比,牛金星和顾君恩更是默默垂泪。 洪承畴看到了吴三桂还活着,心中宽慰了一些,与吴三桂对视一番,二人心中都好像放松了一些。 “走吧,去县衙!” 随后一万骁骑和城中各部的流贼溃兵开始部署城防,李自成则带着一众逃出来的流贼将领,以及洪承畴、李岩等军师来到了县衙。 众人落座之后,气氛异常的压抑,许久之后,李自成才说道:“吴将军、李将军,你们两部撤出来多少兵马?” 吴三桂抱拳说道:“启禀陛下,属下带出来两万骁骑。” 李来亨瞪了吴三桂一眼,然后抱拳说道:“陛下,属下带出来八千骁骑、四千多甲兵,还有数百火铳手。” 李自成苦笑着说道:“好啊,加上孤带出来的一万骁骑,我大顺还有四万多兵马,比当初被孙传庭打得只剩十八骑的时候,强太多了!” 众人心中一阵酸楚。 李自成看向了洪承畴,问道:“接下来我大顺将士何去何从,洪先生有何见解?” 洪承畴说道:“陛下,属下以为我军应立即整顿,合并营伍、编组溃兵,然后尽快向开封方向撤退。” “我大顺在河南、山西、陕西各地还留有十几万大军,虽然都是临时征召的青壮,甚至只是些民夫,没有什么装备,也没有经过操练,但这也是一支非常可观的力量,只要将这十几万人马集结起来,以撤出来的这四万兵马为骨干,少则数月,多则一年,陛下便又可以拉出数十万大军来,将来天下之事,还犹未可知!” 听完洪承畴的话,李自成的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于是说道:“合并营伍的事情,就烦劳洪先生和李先生了,各营将领都要全力配合。此事关乎到我大顺的生死存亡,任何人都不得阻拦!” 随后洪承畴补充道:“刘衍在定州城下击败我军,接下来肯定会派兵追击,所以我军整顿兵马的时间不会很多,最快今天黄昏时分,最慢今天半夜时分,我军就要出发赶往开封城。” 李自成点头赞同,随即命洪承畴、李岩等人立即前去整顿兵马。 此时洪承畴和李岩也是发了狠,拉着吴三桂、李来亨等一众将领,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将四万多兵马全部整编完毕。 按照洪承畴、李岩的整编,一共三万八千骁骑,四千多甲兵,六百多火铳手全部整合到一处,以制将军李来亨、左果毅将军谷可成各自统领一万骁骑,李自成自领八千骁骑。 以制将军吴三桂统领一万骁骑,以左果毅将军夏国相统领四千多甲兵,以右果毅将军王屏藩统领六百多火铳手。 如此安排之下,众将领虽然各有不满,但是眼下大局为重,众人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抓紧时间各自调配兵马去了。 洪承畴和李岩回到县衙向李自成复命,李自成对此很满意,当即下令半个时辰之后大军从西城门出发。 就在这时,门外都尉来报:左营制将军刘芳亮正率部赶来汇合,特派快马向这边探查,被城外的斥候拦下。 李自成闻讯大喜,这也算是无数个坏消息中的惊喜了,于是当即下令大军延后撤退,在行唐县等候刘芳亮部。 但是洪承畴和李岩当即反对,洪承畴大声说道:“陛下此举大大不妥,刘衍部的追兵随时都会抵达城下,我军必须立即撤出行唐县,向开封城快速转进,绝不可在城中拖延不决!” 李岩也说道:“陛下可派人联络刘将军,命其不要进城,直接向开封城方向转进,如此可节省时间!” 但是李自成此时却异常固执,说道:“刘芳亮部虽然撤了出来,但是其部还有多少兵马,是什么情况,现在都不知道,也许刘芳亮部的处境非常危险,咱们必须在这里接应,以免刘芳亮部被刘衍部围杀!” 洪承畴、李岩眉头紧锁,二人心中都明白,这是因为各营主将折损太多了,李自成现在已经无法接受再有部将折损,所以才会非常执念的要在这里等待刘芳亮部。 洪承畴恳切说道:“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刘芳亮部既然能够派人过来联络,就说明现在他们的处境并没有败坏到无可挽回的地步。现在行唐县内的四万多兵马,已经是我大顺最后的希望,绝不可有任何闪失,还请陛下三思!” 李自成摆了摆手,猛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此事不可再议,各部暂时驻守城池,派出斥候联络刘芳亮部,命其部加快速度赶来汇合!” 洪承畴、李岩见状都是长叹不止。 不到一个时辰之后,刘芳亮部终于抵达了行唐县东面,李自成闻讯急忙赶到了东城墙上,洪承畴、李岩、牛金星、顾君恩、吴三桂、李来亨等人也先后赶来。 只见城外刘芳亮的白色大纛已经到了近处,李自成等人观察了一番,只见刘芳亮部还有一万多骁骑、两万多甲兵,其余火铳、死兵则没见到有多少。 “好!” 李自成喜上眉梢,刘芳亮部的兵力比自己预想的要多不少,如此大顺各部的兵力还有七、八万人,只要能够顺利回到开封,很快就能东山再起了! “让刘芳亮部立即进城,休整一个时辰后,大军立即向开封方向进发。” “陛下!” 此时洪承畴、李岩、顾君恩几乎异口同声的大喊起来。 “陛下应立即下令撤退,不可在行唐县再逗留了!” “刘衍部的追兵随时会到,此时不宜久留,应立即撤军!” “陛下不应再拖延了,时间紧迫,必须立即撤军!” 李自成见三人都如此坚定,只好说道:“孤只是担心各部将士体力透支,现在就撤走的话,能有多少将士到达开封城?” 明末大军阀 第383节 “陛下!” 李自成叹息一声,说道:“也罢!三位先生说的都有道理,孤现在就下令撤军!” 话音刚落,城外的刘芳亮部突然一阵骚乱,紧接着东面出现了一支铁骑大军,看旗号正是新军骑兵营。 “刘衍部!” 此时李自成等众人的脸色非常难看,现在撤军已经来不及了,东面的新军骑兵营前锋距离行唐县只有数里之遥,现在出城,只能被刘衍部一路咬死。 “悔不听诸位之言!” 李自成懊恼的捶打着城墙,洪承畴也是叹息不止,为今之计,也只有暂时据城死守,先将城外的新军骑兵营击退,然后再立即向开封城撤走了。 顾君恩眉头紧锁,说道:“只希望刘衍部的后续大军不会随后赶来,否则……” 众人都知道,这个否则是什么意思。 这时李来亨抱拳说道:“陛下!请陛下立即率一万骁骑撤军,先一步赶往开封城,我等在这里阻击刘衍部追兵!” 李自成也不愧是横行天下多年的枭雄,此时也鼓起战意,大声说道:“孤不退!诸位都在这里浴血奋战,孤岂能独自逃生?战!就在这行唐县再战一场!” 随即李自成派人与刘芳亮取得了联系,现在新军骑兵营在后面紧咬不放,李自成也无法打开城门,放刘芳亮部进来,于是便命令刘芳亮部在城外东面列阵,然后城头上集结了所有上千火铳手,掩护城外的刘芳亮部。 “集结所有骁骑,随时出城接应刘芳亮部!” “是!” 一番排兵布阵之后,城外的新军骑兵营将士也冲到了城东数里之外。 许铭望着城头上正在迎风飘扬的闯字大纛,以及李来亨、刘芳亮、吴三桂部的战旗,几乎笑得合不拢嘴。 “哈哈!真是没想到,流贼各部残兵竟然在这里汇合了,这便省去了咱们许多功夫!” “立即向阁老禀报,催促各营将士立即赶来汇合,围歼李自成各部残兵!” 随后许铭策马巡阵,大声怒吼道:“开战、开战了!最后一战,击杀李自成,杀!” “杀!杀!杀!” 新军骑兵营将士怒吼不断,气势如虹! 第五百四十六章 行唐县的血战 行唐县东门外。 刘芳亮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新军骑兵营大军,脸上狰狞无比,当即大吼道:“随我冲锋!” 此时流贼左营剩余的一万多骁骑已经全部集结起来,围绕着刘芳亮的大纛,开始迎着新军骑兵营大军发起冲锋。 而另外两万多甲兵则是在东门外组成了一个军阵,所有兵马都聚集在一起,等候接战的一刻。 “放!” 双方相距百步左右,许铭大吼一声,新军骑兵营前方的数千将士瞬间开火,数千杆鸟铳射出的火力瞬间笼罩了流贼骁骑军阵,直接将流贼骑阵削薄了一层。 紧接着,数百将士奋力投掷出震天雷,猛烈的爆炸在流贼骑阵中响起,炸得流贼骑阵人仰马翻。 虽然流贼骁骑都装备了大量的弓箭,可是如今兵败如山倒,刘芳亮军中还携带着弓箭的骁骑士兵已经所剩无几,甚至许多人连兵器都丢弃了不少,此时竟然是赤手空拳的策马冲锋! “加速!” 刘芳亮心知此战是十死无生之局,只能不断提高冲锋的速度,尽可能的杀伤当面之敌,为李自成创造突围的契机。 轰! 双方撞击在一起,新军骑兵营将士阵型严整,直接就将刘芳亮部一万多骁骑组成的骑阵撕开,大批的新军骑兵营将士冲进敌阵之中,开始不断分割包围,很快就将流贼骁骑的军阵彻底击溃。 此时许铭兴奋的大呼小叫着,率部直奔着前方的白色大纛冲去,很快就看到前方一个身披铠甲的主将,正在策马狂奔过来,周围还有不少精锐骁骑随行。 “那人定然是刘芳亮了!” 许铭知晓流贼各营的旗号与主将姓名,虽然没见过刘芳亮,但是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于是许铭便大吼道:“击杀刘芳亮!杀!” 转眼间,许铭率领的数百新军骑兵营精锐,与刘芳亮率领的数十骁骑精锐撞在一起,双方的各种兵器纷纷朝着对方挥舞过去,杀得血肉横飞。 两股骑兵交错过去之后,刘芳亮身边的数十骁骑只剩下数人而已,而且人人带伤,就连刘芳亮也是浑身鲜血,骑在战马上摇摇欲坠。 而许铭率领的数百精锐此时也少了二、三十人,但是骑阵整体上还算非常完整。 “哼!算你走运!” 许铭虽然一枪戳在刘芳亮的身上,可是却没能将其戳下战马,毕竟刘芳亮身上的铠甲也是重甲,如今双方策马交错过去,许铭只好继续率部冲锋。 与此同时,刘芳亮策马继续向前方狂奔,可是身上多处伤口正在不断流血,特别是腹部被许铭戳伤的伤口,更是血流如注,只觉得力气正在快速的从身体中流逝。 而此刻周围还不断有新军骑兵营将士从周围冲过去,各种兵器不断朝着刘芳亮杀来,刘芳亮却根本没有力气再去抵挡,转眼之间就被骑兵营将士打下战马,当场气绝而亡。 很快一万多流贼骁骑便折损过半,剩下的骁骑兵马纷纷溃逃,很快就开始冲击后方刚刚结阵的两万多甲兵,双方便在行唐县东城门外乱成了一团。 城墙上,李自成望着轰然倒下的白色大纛,便知道刘芳亮恐怕的凶多吉少了,心中悲愤不已,当即大声吼道:“全军出击,支援刘芳亮部!” 可是周围众人却无动于衷,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刘芳亮部已经没救了。 李自成猛地瞪着众人,随后便狠狠的瞪向城外,大声怒吼着,发泄着心中的怒火和悲愤。 就在此时,行唐县东面出现遮天蔽日的烟尘,随后便有一支支庞大的军阵出现,看旗号,赫然是新军前营、后营、左营、右营、中营,五万余将士组成的浩大军阵,正快速向行唐县杀来。 此时吴三桂、李来亨等人面色凝重,洪承畴眉头紧锁,眼神不断闪烁,李自成则是双眼冒火,几乎要将满口钢牙咬碎。 “陛下!” 李来亨当即一把拉住李自成,说道:“陛下现在走还来得及!” 李自成傲然说道:“孤起兵以来,每逢颓势便会逃走以图再起,可是今日,孤却要在这里死战不退,孤不想再逃了!” 李来亨脸上阴晴变幻,随后抱拳大声说道:“属下愿随大顺王死守行唐县!” 谷可成、李岩、顾君恩、牛金星也是纷纷抱拳。 吴三桂、洪承畴、夏国相、王屏藩几人则是犹豫了一下,随后也是纷纷抱拳表示决心。 随后李自成便命众人分兵把守各处,以李来亨、谷可成、吴三桂、夏国相四人分兵把守四面,每队分兵一万左右,剩下的数千将士由王屏藩率领,驻守在县衙周边。 因为此时流贼四十万家眷也全部在行唐县内,所以城中已经人满为患,李自成命王屏藩立即将城中原本的百姓驱赶出去,只剩下流贼家眷在城内。 王屏藩领命之后便开始行动,很快便驱赶了大批百姓出城,一时间行唐县周围哭喊震天,无数百姓被驱赶着出了城。 此时在城中,红娘子看着街道上不断结队跑过去的兵丁,以及大批被驱赶向城外的百姓,心中翻腾不已,刚刚进入北直隶的时候,大顺军是何等的威武,大顺的前景又是何等的光明,可是为何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过去,局势就急转直下,如今城中一片末世景象,让红娘子无法接受。 “夫君!” 忽然,红娘子看到了急匆匆赶来的李岩,急忙上前一把将李岩拉住,大声说道:“夫君,城外如今是什么情况?大军什么时候撤往开封府?” 李岩神色悲怆,说道:“刘衍部大军已经杀来,咱们走不了了!” 红娘子闻言猛地震了震,然后双眼通红,面容却微微笑着,说道:“无妨!只要与夫君在一起,是生是死都是一样的!” 李岩只觉得痛彻心扉,附在红娘子耳边说道:“你立即乔装一番,真等到大军破城的时候,你就乔装成百姓混出去。今后不管是穷是富,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红娘子则是一把推开了李岩,然后拔剑在手,傲然说道:“如今绝境,唯有与夫君共进退,岂可让奴家独自逃生!” 说完,红娘子便带着十几个女兵向县衙方向奔去,只留下李岩站在原地愣了许久。 与此同时,在行唐县外,新军各营陆续抵达战场,东门外的刘芳亮部已经彻底崩溃,溃兵沿着城南、城北亡命奔逃,被新军各营将士驱赶着奔逃,不断有大批流贼士兵被射杀,这就是一场屠杀,城头上的流贼守军见了,无不掩面,大军士气瞬间跌落谷底。 “围城!” “立即围城!” 很快,许铭率领骑兵营各部将士继续围歼行唐县四周的流贼溃兵,其余各营则开始围城。 陈勋率领新军前营在北面,张义率领新军左营在西面,汪博率领新军右营在东面,王越率领新军后营在南面,沈拓率领新军中营同样在南面,新军各营将士正在整顿军阵,准备攻城大战。 “报!” 就在这时,一队传令兵策马赶来,各营总兵官先后接到了刘衍的命令。 “鲁国公有令:各营先行围城,暂缓攻城,等候亲卫营、炮营和驻防军第六营抵达!” 陈勋、王越等人接令后,都是长出一口气,看来这最后的收官之战,的确不能仓促开打。 于是新军各营将士便在距离行唐县两里外稳住了阵脚,各部将士轮番警戒、休息,开始与城内的流贼兵马对峙。 李自成站在城头上,望着城外并不急于进攻的新军兵马,对身边的洪承畴问道:“刘衍部大军这是在等什么?” 洪承畴刚从城北赶来,此时与李自成一起站在东城墙上,说道:“属下一路走来,并没有见到刘衍的大纛,应该是刘衍还没赶来,所以官军各部要等待刘衍抵达才会进攻吧。” 李自成苦笑着说道:“刘衍!自从刘衍崛起于山东之后,屡次与孤交手,都是以我大顺将士惨白收尾,眼下这场大战,恐怕也是我大顺将士的最后一战了,刘衍果然不会缺席,这也好,孤正好与刘衍见上一面,也算了却心中的一个遗憾了!” 洪承畴闻言,神色微微变了变,然后说道:“陛下,以前陛下曾几次向明廷投降,以暗度陈仓,以图东山再起,如今为何不能故技重施?” 李自成猛地看向洪承畴,眼神之犀利,即便是洪承畴也难以与之对视。 “以洪先生之见,就算孤投降,刘衍能容得下孤吗?” 洪承畴不说话了。 随后李自成便不再理会洪承畴,只是望向城外,洪承畴见状长叹一声,退下了城墙。 半个多时辰之后,行唐县城外,一阵战鼓声传来,紧接着城外的数万新军将士欢声雷动,“万胜”的呼喊声响彻云霄。 此时李自成、李来亨、谷可成、吴三桂、夏国相、王屏藩,以及洪承畴、李岩、顾君恩、牛金星,众人齐聚在东城墙上,目光所及,新军亲卫营和炮营、驻防军第六营的军阵浩浩荡荡的开了过来,特别是那数百门火炮,正在由驮马和炮营将士奋力向前推进着,让城头上的李自成等人心头巨震。 “陛下!立即让城中将士准备沙袋!” 洪承畴大声说着,其余众人也是回过神来,纷纷呼喊着,调集兵力去准备沙袋。 李自成更是大声吼道:“以东城墙为主,四面城头上都要部署足够的沙袋,让老营的家眷出人去办,要快!” 城头上的流贼兵马顿时一哄而散,很快城中的流贼家眷也被调动了起来,大批的人手开始忙碌起来,城中的麻袋、布袋不够用,便用木箱子、陶器、瓷器等物品装填沙土,反正所有能用的东西,全部都装满了沙土,被源源不断的运到了城墙上。 仅仅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行唐县东面的新军炮营还在部署炮阵,其余各营兵马也正在准备最后的进攻事宜,而城头上的流贼士兵却已经基本上部署好了沙袋防线,数以十几万计的沙袋、布袋、木箱子等物品,被堆放在城头上,沿着城头垛口组成了一道防炮的防护设施。 此时李自成等人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不过却见城外从新军亲卫营阵中策马冲出来一队官军骑士,为首一人便是新军亲卫营左部参将吴兴洲。 只见吴兴洲策马停在了城外一里左右,然后大声怒吼道:“李自成!立即缴械投降,鲁国公可许你全尸,否则城破之时,便是你碎尸万段之日!” 吴兴洲原本就是一个大嗓门,此时如此露脸的时机,吴兴洲更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大声怒吼着,声音不光前方城头上的李自成等人听得真切,就连后面新军炮营、亲卫营军阵,也有不少的将士可以听清楚。 “万胜!” 明末大军阀 第384节 “吴将军威武!” “万岁!” 一时间,新军各营将士士气大振,十万将士欢舞雀跃,而行唐县城墙上的流贼兵马却是鸦雀无声,如同死寂一般。 李自成更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许久之后才咬着牙说道:“刘衍此贼,着实可恶!” 洪承畴神色暗淡一言不发,李岩神色悲愤没有言语,牛金星更是不知道此时该如何是好。 唯有顾君恩说道:“陛下可派使者面见刘衍,尽量拖延时间,我军可从城中抽调精锐骁骑,趁着刘衍放松警惕的时机,掩护陛下和诸位将士突围!” 顾君恩的意思很明确,依然是趁机突围,只不过城中大部分的兵马和家眷,都要彻底放弃了。 对此,李自成依然当即否决,要是想撤退的话,李自成自然不会等到现在,既然眼下已经生机尽绝,那就死战到底好了,也不枉大顺王一世威名! 于是李自成慨然说道:“孤绝不会丢弃城中将士,此战,孤与诸位将士同在!杀!” 周围的流贼将士闻言士气稍稍回升了一些,纷纷振臂高呼道:“死战到底!” 第五百四十七章 杀进行唐县 “开炮!” 轰! 此时新军炮营终于部署完毕,钱樰站在阵中大吼一声,数百门各式火炮纷纷开火,炮营的所有火力全部集中在行唐县东城墙上,瞬间就将整个城头覆盖住。 虽然流贼各部在城墙上堆叠了大量的沙袋,可是面对数百门火炮的轰击,沙袋也难以抵挡如此饱和的火力轰击。 城头上到处可见被炮弹打飞的沙袋,此外还有大量沙袋被炮弹打碎,无数沙土飞溅出来,在城头上扬起阵阵黄沙。 此时李自成就在东城楼上坐镇,李来亨率万余流贼兵马驻守在东城墙上,谷可成驻守在北城墙上,吴三桂在西城墙,夏国相和王屏藩在南城墙,洪承畴、李岩、牛金星、顾君恩、红娘子等人则是在城中调配人马与流贼家眷助阵。 在新军炮营的轰击下,李来亨部被打得抬不起头来,到处可见被炮弹击中的流贼士兵,此时不管是多么强悍的士兵,面对炮弹的威力,也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就被打得四分五裂。 那些被炮弹直接打死的流贼士兵还算是幸运的,一些被炮弹打断手脚,倒在血泊之中一时没有断气的流贼士兵才是最凄惨的,常人无法忍受的痛哭,耳边不断传来的炮弹轰击声,身边同伴的惊呼、哀嚎声,仿佛让人置身于修罗地狱一般,让原本就已经痛彻心扉的伤口,更加无法忍受了。 “开火啊!” 李来亨此时也躲在城墙上的一处夹角内,周围十几个亲卫举着铁皮盾牌在外面防护,周围不断有炮弹落下,还夹杂着许多火箭叮叮咚咚的落在城头上,众人根本不敢轻易变换地方。 李来亨还希望着城墙上部署的火铳手能够开火还击,可是李来亨却忘记了,此时新军各营将士还没有冲上来,而新军炮营距离城墙足足有两里开外,流贼装备的火铳根本打不到那么远,现在开火也只是在自己安慰自己而已,没有任何实际效果。 此时在行唐县北面,陈勋望着城头上攒动的人影,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命令各部开始攻城!” “是!” 新军前营将士早已等候许久,接到陈勋的命令之后,各部将士在张逊、郭铭绪、沈东来三个参将的率领下,结阵向前推进,城头上的流贼兵马顿时骚动起来。 谷可成脸色惨白的看着城外,万余新军将士浩浩荡荡开了过来,一支挺进到城外数十步的距离。 可是此时城头上的流贼兵马全都是各部的溃兵,只有数百弓箭、火铳数十,至于其他的城防手段一概没有,仓促开火、放箭之后,形成的杀伤力非常有限,反而直接引来了新军前营将士的猛烈反击。 一时间北城墙上大量的流贼士兵被打死打伤,就连谷可成都急忙扑倒在地,一抬头就看到身边几个部下的身上泛起了数个血点,然后直挺挺的倒在了城墙上。 “放!” 陈勋站在城下军阵中,举着千里镜能够看得非常清楚,对于麾下将士的齐射效果很是满意,于是此时也不着急用震天雷破开城门了,先在城外齐射一阵,尽可能的杀伤城内流贼兵力。 与陈勋这边一样,此时张义率领新军左营在西面,王越、沈拓率领新军中营在南面,同样是采用陈勋这样的战术,纷纷以鸟铳封锁城头上的流贼兵马,尽可能的杀伤流贼兵力。 各营的战况由传令兵陆续送到了城东的新军中军。 此时刘衍、苗绍、田镇北、许铭站在一起,听到各营主将都不约而同的采用了相同的战术,刘衍面露喜色,说道:“好啊!看来大家都在战火中成长了,可以因地制宜的采取相应的战术。” 许铭刚刚率领骑兵营撤了回来,给新军炮营让出了攻击正面,听了刘衍的赞扬,说道:“这还不都是阁老的功劳,平日里就教导我们,要以杀伤敌军的有生兵力为主,以占据城池为辅,不要纠结一城一池的得失,我看大家也是现学现卖啊!” 苗绍也是一本正经的说道:“此番阁老率领大家以运动战先后吃掉了流贼数十万大军,不就是歼灭敌军的有生力量吗?我看阁老才是战术高手啊!” 刘衍则是大笑起来,对许铭和苗绍说道:“哎呦,不错啊,我看你们是得了王越的真传,这拍马屁的功夫当真是见涨啊!” 众人闻言顿时哄笑起来。 随后各营按部就班的攻打行唐县,战斗持续了足足一个时辰的时间。 刘衍举着千里镜,只见行唐县东城墙上已经看不到一处完整的设施,就连东城楼,此时也已经残破不堪,城墙上的流贼士兵更是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知道躲到了什么地方。 于是刘衍对左右众人说道:“我看火候差不多了,命令各营开始破城战!” “是!” 随后大队的传令兵策马冲向新军各营军阵。 前方的新军炮营最先接到命令,当即下令集中数十门佛郎机炮对准了东城门,然后便是一通猛轰,原本坚固的城门并没有坚持多久,就在猛烈的炮火中,变成了四处飞溅的碎片木屑。 “停止炮击!停止炮击!” 钱樰见状,当即下令新军炮营停止炮击,早已等待多时的许铭当即大吼道:“骑兵营,随我冲进城去!” 新军骑兵营万余将士当即策马冲向东城门,随后田镇北率领驻防军第六营,汪博率领新军右营全都杀向了已经大开的城门。 而在行唐县的北面、西面、南面,新军前营、左营、后营、中营也纷纷采用震天雷炸门的战术,调集大量的鸟铳手压制城头上的流贼士兵,凡是露头的,不管是流贼士兵,还是流贼的家眷,全都用猛烈的饱和射击射杀,以确保各营的刀盾手能够顺利冲到城门口,用大量的震天雷集中爆破。 轰! 随着一阵阵爆炸声响起,行唐县的北门、西门、南门先后被炸开,新军各营将士蜂拥冲进城内,同时陈勋、汪博、张义、沈拓等人也不忘在后方留下部分将士,继续压制城头上的流贼士兵,掩护主力大军冲进城内去。 “陛下!” 李来亨惊慌失措的冲进了东城楼内,大声说道:“刘衍部兵马杀进城内了,请陛下立即跟我突围出去!” 此时李自成已经换上了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样式有些怪异,并没有大明冕服、常服那样的审美,而是夹杂了一些西北特色。 “突围?现在还冲的出去吗?” 李自成说着,便起身拿起了一把战刀,冷着脸朝着大门口走去,说道:“事已至此,随我一同冲杀出去,战死为止!” 李来亨双眼赤红,几乎哽咽着说道:“好!属下誓死追随陛下!” 随后二人率领数十骁骑冲出了城楼,只见此时的东城墙上已经乱成了一团,到处都是惊慌逃窜的流贼士兵,再看城内,大批的新军各部将士正在顺利入城,或是冲进城内,或是沿着走马道冲上城墙,击杀流贼兵马如同杀猪宰羊一般。 “杀上去!” 李自成命人举起了自己的闯字大旗,然后怒吼着冲向走马道,向城门附近冲去,周围不断有流贼溃兵聚集起来,似乎只要这杆闯字大旗在,大顺就一定不会败亡。 “那是李自成!” 汪博正带着数百将士冲进城内,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闯字大旗,当即怒吼道:“杀李自成!” “杀李自成!” 数百将士怒吼着,数千将士怒吼着,没过多久,几乎行唐县内外到处都是喊杀李自成的声音。 “想杀孤,没那么容易!” 李自成大吼一声,与李来亨就迎着汪博冲了上去,二人都是有名的悍勇,身边已经聚集起来的流贼兵马也都是军中最为悍勇的兵马,纷纷怒吼着冲向汪博等将士。 汪博冷笑一声,当即下令:“开火!” 数百将士已经全部举起了鸟铳,听到命令后,便一同开火,数百杆鸟铳瞬间轰鸣,李自成和李来亨等士兵直接被射倒大片,李来亨更是惊呼着挡在了李自成的身前,然后身上便泛起了点点血雾,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放!” 汪博部将士还在不断齐射,李自成等人马根本冲不到近前,片刻之后就全部被射杀在十几步之外。 汪博看着倒下的闯字大旗,看着满地的尸体,冷声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拿着长枪、大刀冲锋?闯王啊,时代变了!” 与此同时,谷可成率领城北的残兵撤到了城内,但是迎面就被冲进城内的新军骑兵营将士遇到,许铭见状大吼道:“冲上去,杀无赦!” 谷可成见躲无可躲,便咬着牙吼道:“杀上去!” 轰! 许铭率领一千多骑兵营将士直接撞了上去,谷可成身边数百流贼士兵仿佛秋日里的落叶一般,被铁骑大军撞得七零八落、死伤狼藉。 谷可成更是被战马撞得飞起,然后重重的落在地上,被无数铁蹄踩踏得不成样子。 在西城墙附近,吴三桂脸色慌张的带着数百兵马冲进城内,自己从未有过这样的慌乱,心中根本聚不起半点注意。 就在这时,后面传来大队人马的冲锋声音,吴三桂闻讯猛地回头,便看到张义正率部追了上来。 当初在辽东战场上,吴三桂曾见过张义数面,知道张义是刘衍麾下的大将,顿时喜上眉梢,当即下令停下,然后冲上去,大声吼道:“张义将军,我是吴三桂,我要见阁老!” 张义见状也率部听了下来,随机命部下将吴三桂众人包围了起来,这才说道:“吴三桂?听说吴三桂投降了流贼,害死了督臣孙传庭、曹变蛟将军和杨国柱将军,可是如此?” 吴三桂当即大声说道:“他们的死与我无关,我只是形势所迫,并不是真心降贼!” “只要阁老愿意纳降,他日北上收复辽东的时候,我愿意率军为前驱,为阁老征战天下!” 张义面无表情的说道:“那还是算了,我新军不需要叛徒!” 随后张义大手狠狠的挥下,数百新军鸟铳手直接冲了上去,将吴三桂等数百人缴械,然后全部押解着前往县衙附近,准备先关押在监狱之中,等候刘衍的发落处置。 第五百四十八章 巨寇覆灭 行唐县南门内,夏国相和王屏藩带着上百骁骑躲在一处深宅大院内,这里之前应该是行唐县的富商或者士绅的宅院,此时却被众人占据,作为抵抗的最后据点。 在宅院外面,王越、沈拓站在不远处的一个街口,二人正在商议着什么。 “确定吗?是吴三桂的部将?” 沈拓不满的说道:“我可是夜不收出身,这点消息还弄不明白吗?” 王越咧着嘴笑着说道:“哈哈,这就好,咱们也能在这最后一战中捞到条大鱼了!” 看着沈拓略带不满的表情,王越拍着沈拓的肩膀,笑着说道:“我说老沈啊,你这脾气还是改不过来,不要这么容易就生气。等打完这战之后,我给你说上一门亲事,让你磨磨性子!” 沈拓说道:“还是算了吧,你小子还一个人过呢,到哪去给我说亲事!” 王越大笑起来,然后指着前方的宅院,说道:“好了,我看就让将士们用震天雷破门,然后一通鸟铳打过去,尽快结束战事。” “好!” 很快,沈拓和王越便调集了二十名刀盾手上前,在宅院门口部署了六颗震天雷,周围三十步之外,则是聚集了数百名已经上好刺刀的鸟铳手。 随着引信点燃,转眼间一阵爆炸声响起,宅院的厚木大门顿时被炸碎。 “冲进去!” 明末大军阀 第385节 沈拓大吼一声,率领数百鸟铳手冲进院子,王越则是站在后面振臂高呼:“冲进去,杀啊!” 很快,宅院内传来阵阵鸟铳的轰鸣声,以及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夏国相直接被冲进来的新军鸟铳手射杀,而王屏藩幸运一些,看到前方部下被打死的时候,直接扑倒在地上,然后正要起身搏杀的时候,只觉得后腰一疼,紧接着数把刺刀就刺进了身体,王屏藩就这样憋屈的死在了院子里。 很快,王越、沈拓率部将这处宅院“清扫”干净,夏国相、王屏藩聚集起来的流贼士兵全部被杀,无一幸免。 与此同时,刘衍、苗绍率领亲卫营进入行唐县内,苗绍策马问道:“阁老,咱们去哪里?” “去县衙!” 刘衍随后又补充道:“另外李自成的老营都在这里,城中肯定有不少的老营妇孺,通知各营将士,杀戮不要牵连到流贼老营的妇孺,这些人日后经过改造后,可以分散安顿到各地去。” “得令!” 随后刘衍、苗绍率部来到县衙外面,亲卫营的将士已经将县衙团团围住。 刘衍说道:“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什么大鱼,先攻进去再说!” “是!” 苗绍当即大吼道:“进攻!” 轰! 依旧是震天雷开路,县衙的大门和院墙各处接连发生了爆炸,原本高大的院墙,直接被炸得七零八落,倒塌了好几处,大门更是直接被炸得稀碎。 “冲进去!” 亲卫营众将士纷纷怒吼着冲进县衙,里面的流贼士兵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纷纷倒在了鸟铳之下。 此时牛金星已经换上了一身百姓的布衣,眼见新军将士冲了进来,便举起双手跑了出来,刚要大叫自己是百姓,想要蒙混过关,却被迎面逃跑的一个流贼掌旗认出来,大吼道:“奸贼,竟敢投降官军!” 那流贼掌旗直接一刀砍死了牛金星,可怜牛金星做鬼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是这样一种死法。 随后那流贼掌旗便感到后心一疼,惨叫一声扑倒在地,一名亲卫营鸟铳手大踏步的从尸体旁边冲了过去,还有更多的亲卫营将士也一同向里面冲去。 此时在县衙的后堂上,顾君恩换上了一身道袍,手中却拿着一把战刀,神色决绝的打开了后堂的大门,看着冲进来的新军亲卫营将士,然后一言不发,直接引刀自刎。 带队冲进来的亲卫营右部参将白明寻看着顾君恩的尸体,不屑的说道:“还挺忠心!” 话音刚落,刘衍和苗绍便带着大队护卫走了进来,此时县衙内外的激战已经接近尾声,县衙内的流贼兵马基本上被歼灭,只剩下零星的贼兵正在被追杀中。 刘衍看着倒在地上的顾君恩,一名鸟铳手从其尸体上搜到了一块腰牌,呈给了刘衍。 “顾君恩?” 刘衍很是诧异,历史上这个顾君恩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看来因为自己的到来,许多人的命运的确发生了不小的改变,这顾君恩并没有早死,而是到了今日被自己的大军将士给逼死了。 “找到李自成没有?” 苗绍摇了摇头,说道:“县衙之内没有发现,不过属下已经去城中各营询问了,只要李自成还在城内,肯定会有消息的。” 刘衍点了点头,便在县衙内坐镇,命各营将进展和战果禀报过来。 过了有半个多时辰,刘衍陆续接到了击杀谷可成、夏国相、王屏藩、牛金星的消息,收到了活捉吴三桂的消息,但是还没有李自成、李来亨的消息。 留在刘衍有些坐不住,还以为李自成再一次逃出生天的时候,一名传令兵飞快的跑来,大声说道:“启禀阁老,在东城墙上的尸体堆里,发现了李自成和李来亨的尸体!” “确定是他们二人?” 那传令兵说道:“确定!几位将军已经让不少抓获的流贼俘虏确认过了,而且也从两具尸体上面发现了腰牌、印信等物品。” “走,去看看!” 确定李自成到底死没死,这可是眼下的头等大事,刘衍自然要亲眼确定才行。 很快刘衍、苗绍带着大队的护卫来到了东城墙,此时陈勋、钱樰、许铭、王越、沈拓等人已经闻讯赶来,正围着两具尸体指指点点。 “属下见过阁老!” 刘衍挥了挥手,然后便走到两具尸体的旁边,仔细看了起来。 按照《明史·李自成传》的记载:“自成为人高颧深頔,鸱目曷鼻,声如豺、性猜忍,日杀人斮足剖心为戏。” 意思就是,李自成颧骨突出,眼窝深凹,眼睛像鹰,鼻子如蝎(曷鼻即仰鼻,和我们说西方人高鼻深目一个意思),声音如豺。性猜疑残忍,每天以杀人断足剖心为戏。 此时刘衍看到一具带着夏季毡帽的尸体,果然是一副高鼻深目的样子,而另一个自然就是李来亨了,看相貌也与历史上的记载相符合。 刘衍微微叹息一声,李自成自然是死不足惜,只是李来亨有些可惜了。 李来亨虽然也是流贼中的骨干,前期也干了不少祸害百姓的事情,可是自从甲申国难满清入关南下之后,李来亨便一改之前流寇的秉性,转而率军抗击清军,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夔东十三家,就是李来亨领导的抗清队伍,一支坚持到了康熙年间,可见李来亨部之坚韧! “算了,看在李来亨也是历史上的抗清英雄的份上,这可首级就不要了。” 刘衍心中暗道,随即命人将李来亨单独安葬,众将都很是诧异,不过依旧贯彻执行。 就在这时,又有夜不收前来禀报:“启禀阁老,中营将士在城中府库内抓到了洪承畴!” “启禀阁老,城中武库内,发现数百流贼残余,里面似乎有流贼中的大人物,我军将士正在猛攻!” 刘衍有些诧异,现在流贼军中的所谓大人物死的死、抓的抓,还有什么人? 就连李自成的老婆高氏,也被高杰给拐跑了,估计现在应该在南京一带当“官太太”,那还有什么大人物在城中? 于是刘衍命人先将洪承畴关押到城中监狱内,自己则带着苗绍、许铭、陈勋等众将领赶往武库。 很快,刘衍等人来到武库外面,只见这里已经硝烟弥漫,外面的院子已经被攻下,至少上百具流贼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了院子里。 不过让刘衍非常诧异的是,这些流贼士兵大部分都是女人! “女人?” 刘衍微微皱眉,猛然间想到了一个人:红娘子! “不会吧?” 刘衍还一直以为所谓的红娘子是民间杜撰出来的人物,原来历史上真的有这个人? 于是刘衍当即命令停止进攻,然后看着已经残破不堪的武库院落,大声吼道:“本公刘衍,里面首领是谁,出来见一面!” 片刻之后,只见从院子里一处屋内,李岩迈步走了出来,然后站在遍地瓦砾的院子里,拱手说道:“学生李岩,见过鲁国公!” “李岩!” 刘衍暗道:“我应该想到的,红娘子的老公嘛!” “原来是李先生,如今李自成已经兵败身死,你所谓的大顺也已经彻底覆灭,本公念在李先生在流贼中还算一心为民,所以决定放你一马,不过却要经过朝廷的改造,不知李先生如何说?” 李岩听到李自成已经死了,顿时晃了晃,仿佛天地都开始塌陷了,于是李岩下意识的就要拒绝刘衍,可是回头看了一眼,却见红娘子正在窗内看着自己,心中有忽然软了下来。 刘衍见李岩犹豫,说道:“如今城内还有几十万流贼家眷,本公有意将这些人分散安置在各地为民,不过却没有合适的人选,如果李先生愿意投降,并且经过朝廷改造,也不适是一个备选人,如何?” 刘衍自然不会傻到直接将几十万流贼家眷交给李岩统领,不过将来如何安置这些人,李岩毕竟是一个知根知底的实干之人,也算是一个助力。 另外,历史上的李岩的确是个人才,当初对李自成的助力非常大,对于李自成残害百姓的暴虐行径,李岩也曾多次正面谴责,也因此被李自成逐渐厌恶,最终在李自成进北京之后,将李岩暗中处死。 而现在,李岩听了刘衍的话,又想了想身后的红娘子,以及再无复起可能的大顺,便抱拳说道:“李岩,恳请鲁国公停歇兵革,李岩愿为阶下囚!” “哈哈!” 刘衍大笑着,大队新军将士便冲进了武库,将里面残存的流贼士兵全部缴械、押走。 李岩和红娘子也被带到了刘衍的面前,刘衍好言安慰了二人一番,便命人先将李岩、红娘子带到县衙单独关押起来,等候稳定城内局势后,再与洪承畴、吴三桂一同发落、安置。 第五百四十九章 发落 傍晚时分,行唐县县衙内,刘衍坐在正堂上,陈勋、王越、沈拓、汪博、张义、田镇北、苗绍、许铭、钱樰等人喜笑颜开的齐聚一堂,刘衍看着众人心中也是欢喜,说道:“都先坐下,咱们抓紧时间议一议战后事宜。” 众人笑哈哈的坐下,然后刘衍便说道:“这一战终于结束了,李自成也终于是死了,这天下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陈勋笑着说道:“阁老,现在各营的伤亡情况已经差不多统计出来了。” “说一说吧。” 随后陈勋便当众介绍了一下。 此战新军各营阵亡将士一千三百八十五人,负伤九百一十七人,斩首三万八千九百余人,俘虏六千多人,阵斩李自成、李来亨、谷可成、夏国相、王屏藩等人,牛金星死于乱军之中,顾君恩自杀而死,李岩、红娘子、吴三桂、洪承畴被俘虏。 自从刘衍率领十余万将士迎战李自成的百万大军以来,新军、驻防军各营共阵亡将士四千余人,负伤将士四千余人。 不过此战却将李自成的百万大军一举荡灭,困扰大明多年的流贼祸患一朝覆灭! 此时众人心中昂扬,这可是当今世上第一功勋,刘衍也是喜笑颜开,其实大明只要没有李自成、张献忠这样的搅屎棍糜烂内地,以明末朝廷的实力,就算是面对满清依旧屡战屡败,也能够凭借国力和人口基数,将满清拖死、拖垮。 可是历史上的大明,却被李自成和满清这一对狼狈,一南一北“亲密合作”,你一刀、我一刀,硬生生的放干了大明的最后一滴鲜血! 此时刘衍心中暗道:“这下好了,灭了李自成,满清也被重创了,我也有时间处理内务,对大明进行彻底的改革!只要重振了华夏的生产力,别说是满清,就算是后世的英法联军来了,老子也能将其干翻!” 随即刘衍对众人说道:“各营将士在行唐县休整两日,各营阵亡将士就地掩埋,在行唐县设立一处忠烈祠,为阵亡将士年年供奉香火,受伤将士待到伤情稳定后,北运京城休养治疗。” “洪承畴、吴三桂以及此战中俘虏的贼寇兵马,明日一早由驻防军第六营押解,前往北京城献俘。本公的捷报也明日一同送往京师。” 随后刘衍对许铭说道:“你派人将李岩、红娘子送往青州府,与李定国、艾能奇一起进行学习、改造。” 许铭忽然坏笑道:“那李岩是流贼中少有的正派人才,送到青州府去改造还说得过去,红娘子送过去干什么?阁老,我怕夫人那边会起疑心,不如将红娘子送往京师去吧,另找一处宅院安置……” 许铭还没说完,王越便一脸“我懂得”的表情,笑嘻嘻的看向了刘衍,众人都是神色躲闪,想看向刘衍的表情,又心中不敢。 刘衍则是笑骂道:“别瞎扯!本公可不是随便的人。红娘子在流贼军中也是一号人物,日后改造成功后,也许是个人才。” 许铭笑着点头,说道:“是,是人才,是人才。” 刘衍当即拿起手边的一根狼毫笔,朝着许铭丢了过去,笑骂道:“还不快滚,去安排人手去。” 许铭狼狈的跑了出去,众人哄堂大笑。 次日一早,李岩和红娘子被送上了一辆马车,由新军骑兵营中部参将杜仲明亲自押运,率领中部一哨两百八十多名将士护送,从行唐县南门出城而去。 与此同时,洪承畴、吴三桂和数千俘虏也被驻防军第六营押解着,从行唐县北门出城,朝着北京城的方向赶去。 刘衍站在北城墙上,看着浩浩荡荡向北进发的大军,心中畅快无比。 如此江山,终于可以结束内乱,只等到新政推行下去,大明定然可以焕发新生,到时候自己就可以专注于外,一心收复辽东,剿灭满清了! “阁老!” 这时,苗绍快步走来,说道:“阁老,行唐县内的百姓几乎都是流贼家眷,原本城中的百姓已经被李自成下令驱赶出去了。” “有多少流贼家眷?” 苗绍脸色凝重的说道:“估计得有四十多万人!” 明末大军阀 第386节 “这么多!” 刘衍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了,没想到这一路激战下来,李自成的老营妇孺还有四十多万人,这么多的人口,绝不能聚拢在一起安置。 刘衍思索了片刻,然后说道:“你立即带亲卫营将士出动,将所有的流贼老营家眷集中起来,逐一进行甄别,凡是流贼军官、手中有人命者、做过恶的家眷,全部拉出去就地处死!” “至于剩下的流贼家眷,全部移交给许铭,让许铭率领骑兵营剩余将士,将这些流贼家眷全部押解到济南府城去,交给颜继祖安置,在济南府各地开荒、种地,以抚标营七千将士看押。” 苗绍抱拳领命。 当日,行唐县城内再次喧嚣起来,新军亲卫营将士开始逐家逐户的搜查,将所有流贼老营家眷驱赶出来,逐一甄别。 在行唐县西南角,一处临街的房屋内,老李畏畏缩缩的被几名新军亲卫营将士驱赶了出来,老李心中畏惧,将两个半大的儿子搂在怀里,生怕下一刻就被这些凶悍的官军杀死。 大顺王是何等的人物,在老营上下看来,大顺王可是天神下凡,将这天下都捅了一个窟窿。可就是这样的人物,却被眼前的官军杀了个大败,听说大顺王和麾下的众多悍将都被阵斩了,朝廷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天兵天将? “都到前面站成一队,等候问话!” 此时街道上已经站满了人,至少四、五十人都是流贼老营的家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是却没有几个青壮,其中仅有的几个青壮,也是瘦弱之人。 老李和两个儿子就站在人群之中,队列站好之后,父子三人在中间的位置。此时只见一个新军亲卫营的旗长大步走来,看着众人一会儿,然后便挥手让部下将士从头到尾开始问话。 询问众人互相是否认识,在流贼之中是什么职务,干过什么事情等等,每人都要被数名新军将士问一遍,每遍的对话都要互相核对,凡是隐瞒、编谎者,便立即就地斩首。 同时,那旗长还大声说道:“你们之间认不认识?谁要是能够指认出流贼军官,或者是杀过人者,祸害过百姓者,都可以立即站出来进行指认,只要情况属实,便可以获得三银币的奖赏,立即兑现!” 众人顿时一阵骚动,老李也是心中颤抖着,队列之中就有两个流贼军官,其中一个还曾多次在老营中杀害百姓,老李就曾亲眼见过几次。 “三银币?听说现在朝廷的一个银币,就相当于一两银子啊,三两银子,足够我父子三人重新开始了!” 此时为了两个儿子,老李便微微侧目,看向右边隔着三个人的一个男子,顿时就见到那男子正在恶狠狠的瞪着自己,老李心中一个激灵,急忙低下了头。 “嗯?” 前方的新军旗长察觉到这一幕,便将老李叫了出来,问道:“你知道什么?要是知情不报,那也是要严惩的!” “啊?” 老李顿时被吓了一跳,虽然自己也跟着流贼大军南征北战许久,但是却从未上过战场,只是自己的大儿子在中营当兵,现在也早就战死了,只留下老李和两个小儿子苟活于世,在流贼老营中浑浑噩噩的生活着,干一些辎重兵的重活。 现在老李听了新军旗长的话,顿时就把心一横,为了自己的两个小儿子,老李当即说道:“军爷,小的要举报!” “说!” 新军旗长随即便拿出了三枚银币,直接在老李的眼前晃了晃,老李鼓起勇气,直接指向了队列中的两个流贼军官:“他们都是老营的掌旗,都在营中杀过人,我们都怕他们!” “混账!” “你找死!” 那两个流贼掌旗眼见躲不过去,便怒吼着冲向了老李,吓得老李急忙抱紧了两个儿子。 亲卫营旗长直接挡在前面,大喝道:“给我拿下!” 数名新军鸟铳手直接上前,用手中的鸟铳将那两个掌旗打倒在地,然后便用绳子捆了起来。 “带走!” 两个流贼掌旗挣扎的被带走了,老李也拿到了属于自己的三枚银币。 “真的给小人?” 老李不可思议的将三枚银币攥在手里,激动得几乎快要哭出来一般。 “拿着吧,很快就要送你们去山东济南府了,到了那边,要好好改造,分给你们耕地和房子之后,你们要辛勤耕种,尽量早日还上朝廷垫付的钱粮,过好你们自己的日子,千万不要再当匪了!” “是!” 老李直接拉着两个儿子跪在地上,不断的给亲卫营旗长磕头,说道:“小人一定好好过日子,一定记得朝廷和诸位军爷的大恩大德!” 亲卫营旗长说道:“不是朝廷,是阁老,鲁国公刘衍,是他给了你们重新生活的机会!” “是,感谢鲁国公!” 从这时起,新军亲卫营将士在行唐县甄别出数百流贼军官和杀人者、为恶者,刘衍一声令下,直接将这两千数百人拉到了城中校场斩首。 至于剩下的四十多万流贼家眷,顿时被镇住了。虽然所有人都有家人死在了刘衍的新军手下,可是如今为了活下去,这些流贼家眷也不敢再闹腾,本本分分的接受了新军将士的安排。 两日后,刘衍下令,命许铭率领新军骑兵营将士,押解四十多万流贼老营家眷前往济南府城。同时刘衍也派出快马,先一步给山东巡抚颜继祖送去了一道命令,命颜继祖提前做好接纳这四十多万人口的准备。 「今天的第三章 来了,时间晚了一些,请大家见谅」 第五百五十章 燎原之火 数日之后,副总兵田镇北率领驻防军第六营抵达北京城,将洪承畴、吴三桂以及数千俘虏押解进城,同时带来了刘衍的捷报。 随着大军开进城内,田镇北特意派出快马,沿着大街小巷宣告“击杀李自成,剿灭流贼百万大军”的捷报,一时间万民空巷。 田镇北亲自将捷报送到了午门外,由国防部尚书田辉叙接过来,送入宫内,而吴三桂、洪承畴二人,以及数千俘虏,则被关押进军情部的诏狱,以及京城内各处监狱之中。 李自成被阵斩,流贼百万之众一朝覆灭,这个消息让整座北京城彻底沸腾,大街小巷中人潮人海,到处都是欢呼庆贺的百姓,上千大大小小的京官蜂拥来到午门外,哭喊着向崇祯帝报信,甚至还有一些年老的京官,直接哭昏在午门之外。 在皇宫之中,民政部尚书赵民、财政部尚书岳明、国防部尚书田辉叙、装备部尚书荀景云、农事部尚书张耒、商务部尚书宋功明、卫生部尚书鲍学镇、军情部尚书吴国金、吏部尚书王炆镇、刑部尚书尚文苑、礼部尚书黄锦、工部尚书宋世文、参谋部尚书陈新甲,内阁十三尚书齐聚御书房外,由陈新甲手捧捷报,正式向崇祯帝报捷。 在御书房内,崇祯帝泪流满面,一个人趴在桌案上嚎啕大哭,几乎将大明摧毁的流贼终于被灭了,挖掘凤阳皇陵的李自成,也被杀了,自己终于有面目去见列祖列宗了! 一旁的王承恩也是大哭不止,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嘴里说着:“苍天不负!苍天不负!” 许久之后,崇祯帝终于止住了泪水,整理了情绪之后,在王承恩的陪同下,打开了御书房的大门,昂首走了出去。 不管刘衍如何专权,如何打压皇权,终归是剿灭了李自成,终归是挡住了北面的满清大军,这份功劳,崇祯帝心中还是认下了的,对于刘衍的抵触情绪,也随着百万流贼大军的灰飞烟灭,而消散了不少。 此时众人见崇祯帝走了出来,便在陈新甲的带领下,众人齐声高呼:“李贼覆灭,国贼得除,臣肯定陛下祭告太庙,于午门外处置俘虏,以慰列祖列宗,以安天下民心!” 崇祯帝抑制住心中的激动,大声说道:“准奏!” “陛下圣明!” 次日,在礼部尚书黄锦的主持下,崇祯帝献三牲祭告太庙,向大明历代先皇禀报荼毒天下的李自成百万大军被剿灭,大明内患彻底扫清。 随后下午时分,崇祯帝登上了午门城楼,在内阁十三尚书的陪同下,看着午门广场上黑压压的数千俘虏,站在最前面的两人,便是洪承畴和吴三桂。 此时洪承畴、吴三桂面如死灰,二人上次出京之时,还是大明的督臣、总兵官,可是如今再次回到北京城,二人却变成了流贼将领,成为了大明帝国的俘虏,当真是世事无常! 崇祯帝居高临下看着午门外的俘虏,自然也看到了跪在最前面的洪承畴和吴三桂,神色非常复杂。 曾几何时,崇祯帝将洪承畴视为大明的擎天柱,是对抗刘衍的最佳人选。可是如今洪承畴却成了李自成的军师,被当做俘虏押解回北京城,这其中的唏嘘,让崇祯帝也不禁双眼微红。 随后崇祯帝大声宣告了大明乃是华夏正统,众人皆为逆贼,必将受到国法的惩处,以及万世的唾弃! 此时崇祯帝非常想要亲口发落这些俘虏,特别是洪承畴和吴三桂二贼,可是在过来的时候,陈新甲已经话里话外的提到,希望等到刘衍率军凯旋回京之后,再发落这些俘虏。 崇祯帝虽然心中有些不爽,但是也知道这些都是细枝末节,便算是默认了。 于是崇祯帝大声斥责午门外数千俘虏“不知国恩浩荡、委身从贼荼毒天下”之后,便命维持秩序的驻防军第六营将士,将洪承畴、吴三桂等数千俘虏押解回去,等候朝廷的发落。 此时洪承畴和吴三桂不约而同的望向午门城楼,见到了明黄伞盖下的崇祯帝,也看到了内阁十三尚书,二人心中百感交集,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被驻防军将士押解回去。 随后定州大捷的消息如同飓风一般,席卷了大明两京一十三省的疆域,特别是陕西、山西、河南、河北、湖北等地,这些地方的士绅豪族纷纷率领私兵、家丁出击,各地投靠了流贼的官员、将领也是纷纷反正,开始集结兵马,围攻闯贼在各地的留守兵马,短短一个月多的时间内,各地的闯贼兵马尽数覆灭,大明西北各省相继易帜,重归大明治下。 消息传回北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六月初的时候了,此时的崇祯帝可谓是容光焕发,随着李自成的覆灭、满清的溃败,大明中兴之日就在眼前! 这一日,崇祯帝命王承恩前往宫中内阁公署内,宣召内阁十三尚书到御书房内议事。 很快,陈新甲、田辉叙等十三人全部来到御书房内,崇祯帝笑着与众人寒暄了一番,便问道:“不知鲁国公何时率军回京?” 众人都是一愣,刘衍什么时候回京,肯定要先向崇祯帝禀报,现在崇祯帝却要问内阁众人,这是什么意思?崇祯帝这是在表明,自己认为内阁与刘衍之间有暗中联系?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陈新甲拱手说道:“启奏陛下,臣等也不知道,鲁国公并没有给臣等任何消息。” 崇祯帝微微皱眉,说道:“眼下新政在各地推行多有受阻,而河南、山西、陕西各地刚刚收复,朝廷也继续派驻兵马、官吏进行管理,这么多的事务,内阁却迟迟拿不出方略来,鲁国公为何还在行唐县那边滞留?” 说完,崇祯帝便看向了吴国金,虽然吴国金这个军情部尚书并不是自己的心腹,可却是朝廷的耳目,刘衍在行唐县做什么,吴国金肯定是知道的。 吴国金见崇祯帝看向自己,便拱手说道:“启奏陛下,臣并没有接到鲁国公的任何公文,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新军、驻防军各营在定州大战中折损严重,臣猜测,鲁国公肯定是在行唐县休整兵马、补充兵源,这些事情都是很耗费时间的,也是情有可原。” 崇祯帝不置可否,随后又说道:“既然是这样,朕也就不管了,眼下的朝政有诸位内阁大臣操劳就好,只是千万不要因为政事拖延,再酿出李自成这样的惊天巨寇来!” “臣,领旨!” 随后众人便陆续走出了尚书房,在返回内阁官署的时候,陈新甲快步赶上了田辉叙和荀景云,小声说道:“阁老在行唐县那边整顿兵马,难道新军各营真的伤亡如此巨大?” 田辉叙和荀景云对视一眼,随后田辉叙反问道:“我十余万将士折损数千,几乎快要到一成的伤亡率了,这还不算伤亡巨大?” 陈新甲顿时哑然,要是折损数千兵马就算伤亡巨大了,那李自成的百万大军会作何感想,满清的数十万大军又作何感想? “话是这么说,只是阁老长时间不回来,我怕京城会有动荡啊!” “嗯?” 这下田辉叙和荀景云停下脚步,齐刷刷的看向了陈新甲,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陈大人知道什么?” 陈新甲急忙摆手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只是有所担心而已,并不是京城真的要发生什么!” “我说你们二位,能不能别这么紧张啊,你们一个是国防部尚书,一个是装备部尚书,你们一紧张,那京城就要震三震了!” 荀景云没有说话,摆了摆手便先走一步了,田辉叙则是语重心长的对陈新甲说道:“阁老不回来,自然有不回来的理由,咱们能做的,就是保证朝政和朝廷,在阁老回来之前,不会出任何乱子。就算是出了乱子,咱们也要把任何邪火给镇压下去,陈大人可明白?” 陈新甲闻言急忙点头,虽然自己是参谋部尚书,按照眼下以军事为主的朝政里面,自己算是十三尚书之首,但因为只是约定俗成的而已。 而十三尚书之中,大部分都是刘衍的心腹,是跟随刘衍从灵山卫一步一步走出来的铁杆,陈新甲明白,自己是如论如何都不能得罪这些人的。 “荀大人放心,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待到陈新甲出了皇宫返回城内居所后,便一个人呆在屋内,思索着眼下的局面。 “西北各省全部光复了,可却是自行光复的,难道这不是鲁国公想要的结果?鲁国公还是想要一寸一寸的打回来?” 陈新甲顿时打了一个寒颤,忽然想起刘衍曾经说起过的一句话:“只有打下来的和平才最为难得,只有打回来的疆土,才最为稳固!” “是啊,西北各省的官吏、武将大部分都是自封的,城头上插上朝廷的旗帜,就对外宣告自己是朝廷命官,以鲁国公的秉性,自然不会接受这样的局面!” 所以,陈新甲料定,刘衍在行唐县逗留了许久,一定是在谋划什么大的举措,而这一举措一旦推行下去,一定会搅动整个大明,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是一番什么样的天翻地覆! 就如同此前刘衍曾说起过的另外一句话: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陈新甲暗道:“也许鲁国公正是要点燃这样一把燎原之火,将整个大明都淬炼一番吧!” 第五百五十一章 掌控北直隶 明末大军阀 第387节 六月初,行唐县。 这段时间以来,因为新军、驻防军各营折损严重,有八千多将士的伤亡,所以刘衍一直率部逗留在行唐县,一方面为了补充各营损失的兵力,尽快让各营恢复战力,另一方面,刘衍还在谋划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整编新军、驻防军各营! 如今天下初定,按照刘衍的谋划,大明各地都需要仿效新军建制,建立新式的官军驻防各地。 所以刘衍计划将驻防军第一营到第六营全部整编为新军营伍,然后将所有的新军营伍统一整编为大明国防军。 在全面推行新政的同时,刘衍准备仿效后世红色掌权,在大明内部推行两套军事体系: 一个便是以新军、驻防军为主体筹建的国防军,主要用于对外作战,是大明帝国对外征战的主要力量。 另一个便是新建的各地驻防军,主要用于对内,是大明帝国驻守各地的主要兵力。 这样一来,就涉及到许多难题,首要一天就是钱粮,其次就是兵源。 于是这段时间,刘衍便在行唐县谋划这件事情,幸好有后世现成的榜样在,刘衍也整理出一份比较详细的《大明军务整编方略》,不过刘衍却并没有急着对外公开这份方略,甚至没有对陈勋、许铭、苗绍等心腹部下透露任何消息。 此时在行唐县城内,最后一批从青州府调集过来的新兵抵达了城中校场,这批新兵主要是兖州府、东昌府的青壮,全部都是从乡野百姓中,以及可用的军户之中选拔出来的,人数有一千三百余人。 加上这一千三百余人,新军各营的缺额便全部补齐了。 在校场内,陈勋看着刚刚集结完毕的新兵,苗绍正在高台上给众人讲话,然后便是各营主将派人前来选兵。 陈勋的新军前营在之前那批新兵抵达城内的时候,已经补足了缺额,所以这次选兵并没有陈勋的事情。 不过新军前营也初步完成了整顿,所以陈勋便过来看看热闹。 “苗总兵!” 苗绍回头看去,咧着嘴笑着走过来,说道:“怎么,陈总兵有和指教?” 陈勋将苗绍拉到一旁,左右看去见周围没有什么人,便低声说道:“听说没有?” 苗绍诧异的问道:“听说什么啊?” 陈勋说道:“阁老啊,这么长时间在县衙内,到底在筹划什么事情?” 苗绍哑然失笑,说道:“我说陈总兵啊,你没事就去写写信,给嫂子捎回去,也免得嫂子挂念,别老想着跟我这里套话,我也没有稍息可说啊!” 陈勋一副“鬼才信你”的表情,说道:“你少说我,你给老婆写信了?” 苗绍的妻子就是即墨营城那个棉布坊主的女儿,现在也住在济南府城内,平日里常与王芸禾走动。 苗绍大笑着说道:“放心,自打战事结束后,我已经写了好几封信了,肉麻的话说了一大堆!” 陈勋正要笑话苗绍一番,忽然听到城中响起号角声,紧接着一名传令兵策马赶来,大声说道:“鲁国公有令:各营主将立即前往县衙参加军议!” “得令!” 陈勋和苗绍顿时收起了笑容,纷纷招呼随行护卫,策马前往县衙。 待到县衙门口的时候,沈拓、汪博、张义、许铭、钱樰等人也陆续到了门口,众人来不及寒暄,便急匆匆的进入县衙,直接来到了正堂内。 见众人齐聚,刘衍直接说道:“本公决定:大军今日整顿一日,明日大军开拔!” 众人诧异,为何突然如此着急? 刘衍继续说道:“亲卫营、骑兵营、炮营随本公直接返回北京城驻守,前营前往宣府镇驻守,后营前往真定府一带驻守,左营前往顺天府各地驻守,右营前往永平府一带驻守,中营前往保定府一带驻守。另外调驻防军第六营前往河间府一带驻守,调驻防军第五营从北京城出发南下,驻防顺德府、广平府、大名府一带!” 众人闻言,刘衍直接将新军、驻防军全部展开,如此一来,北直隶尽在刘衍掌控之中,再加上山东已经被刘衍打造得铁板一块了,大明最为核心的地带全都是刘衍的地盘。 “如此,阁老想要干什么?” 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了,虽然众人都是刘衍的死忠,就算是刘衍宣布自己要取代崇祯帝,众人都会率部跟随。 只是如今刘衍突然如此部署,众人多少也有些疑惑。 刘衍不等众人开口询问,便直接说道:“本公准备对大军各地军队进行改革,所以为了防止万一,必须要保证北直隶和山东的稳定,各营将士抵达预定驻防区域后,务必尽快掌控当地的要害地带和城池,任何人胆敢反对本公的新政和军改,一律予以镇压,不论是谁!” 众人纷纷起身抱拳,大声说道:“尊领!” 次日,新军各营按照刘衍的部署,陆续从行唐县开拔,刘衍则是率领亲卫营、骑兵营和炮营一路向北,朝着北京城的方向开去。 由于有炮营的拖累,刘衍部大军一路上用了四天多的时间才北京城。 当刘衍策马进入北京城的时候,陈新甲、王炆镇、岳明、赵民等十三尚书率领满朝文武在城南宣武门外等候。 刘衍见到众人,便翻身下马,笑着说道:“诸位都在?好啊!” 众人纷纷拱手说道:“恭贺鲁国公凯旋而回,平定李贼、安定天下,实为大明柱石,百姓之福!” 刘衍大笑起来,对众人说道:“你们真会给本公戴高帽,如今虽然李自成的百万大军被歼灭,但是朝廷仍是多事之秋,本公还指望着诸位帮衬,继续在各道推行新政,以及随后要进行的军改!” 众人闻言大为震惊,推行新政的事情众人都知道,如今除了北直隶以外,其余各道、府、县的推广情况都不容乐观,特别是南直隶以及江南各道,基本上都被抵制了。 面对如此局面,刘衍竟然还要推行军改,这军改是要改什么? 一时间众人满腹狐疑,刘衍却不理会众人的反应,直接招呼众人说道:“好了,诸位随我进城,一同进宫面圣吧!” “是!” 随后新军亲卫营、骑兵营、炮营开入北京城内,而驻防军第五营、第六营也已经提前接到了刘衍的命令,此时已经整装待发,同时从崇文门出城,前往各自的驻防区域。 随后刘衍率众入宫,在御书房见到了崇祯帝。 此时崇祯帝依旧是板着脸,但是气息上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冰冷。 内阁众臣再次向崇祯帝恭贺了定州大街,刘衍随后禀报道:“启奏陛下,臣已经将李自成、谷可成、夏国相、王屏藩等人的尸体带来,另外将定州大战前后的斩首也一并带回京城,陛下可选定时日,正式向天下宣布:李贼已经覆灭!” 听完了刘衍的话,崇祯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哪怕是当着刘衍的面,崇祯帝依然泪崩,嚎啕大哭了好一阵,哭声之凄惨、悲凉,即便是刘衍也是忍不住动容,这么多年积攒在心中的苦闷、恐惧等情绪,在一瞬间全部爆发了出来。 陈新甲等十三尚书此时也是纷纷泪目,对于崇祯帝哪怕不是那么的忠诚,但是在情感上也是非常同情的,崇祯帝不管能力如何,至少在勤政方面、爱民方面,还是可圈可点的。 随后御书房内安静了下来,崇祯帝控制住了情绪,然后重重一声长叹,对刘衍说道:“刘阁老此战立下大功,朕有意册封刘阁老为异姓王,不知诸位尚书以为如何?” 众人都是浑身一震。 大明的异姓王有一个惯例,那就是“活着不受封”! 历史上的明代异姓王,全都是在死后追封的,比如明代“开国六王”:中山王徐达、开平王常遇春、岐阳王李文忠、宁河王邓愈、东瓯王汤和、黔宁王沐英。 这些人生前功劳很大,死后封王,是大明对他们最大的肯定。需要说明的是,不仅跟随朱元璋的将领有这种待遇,在后期帝王身边,也有这样的臣子,例如,跟随朱棣的“靖难四公爵”之一的朱能,他死后被追封为东平王等。 当然朱能虽然姓朱,但他和朱元璋家族无任何血缘关系,同样属于异姓王。 此时众人都不敢说什么,刘衍则是平淡的说道:“封王非吾意,唯愿天下平!” 崇祯帝闻言不由一愣,这句话便是效仿当年戚少保的那句: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可见刘衍的心中意思。 崇祯帝叹息一声,说道:“如此大功,不封赏,难以安抚天下臣民,朕也会寝食难安!” 崇祯帝这就是在敲打刘衍,当然是在影射之前德胜门外的两次不愉快。 刘衍见状,便趁机说出自己要以铁腕推行新政、军改,以让垂死的大明帝国重换生机的决心。 “陛下,臣推行的新政可以让百姓休养生息,为大明积蓄国力,而军改则可以让我大明军队重新恢复开国时候的强悍,两者缺一不可,臣都是要大力推行的。” “期间,臣肯定会遇到想象不到的艰难,甚至会面对举国上下的责难!臣愿意放弃此番封赏,只希望陛下能够始终与臣站在一边,这已经是大明最后的希望了!” 其实刘衍说的没错,虽然如今已经对内剿灭了李自成的百万大军,对外重创了满清鞑子,可是大明也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除了刘衍所部,以及山东稍稍恢复了生气,整个大明两京一十二省,其实已经没有了多少周旋的余地,再不进行改革,大明就真的没希望了,到时候即便没有李自成,也会有王自成、张自成再冒出来! 崇祯帝听完之后,却认为刘衍这是要当曹操,要篡夺大明的江山社稷,今日刘衍带着内阁十三尚书前来,其实就是在逼宫! 刘衍见状也不气恼,知道崇祯帝一时半会定然不会明白自己的理想和决心,今日将自己的抱负,以及下一步的举措挑明也不是坏事。 于是刘衍傲然言道:“如果当权臣曹操能够拯救大明,能够振兴华夏,能够让天下亿万百姓安乐、富足,那臣也不介意做一个当世曹操!” 第五百五十二章 新的生活 济南府,堰头镇西十三里,铧山东麓山脚下。 这里原本是山下的一处平坦之地,土地肥力还算可以,只是因为远离周边的村镇,堰头镇和其余地方的百姓过来开垦荒地很是麻烦,再加上百姓单独开垦土地的花费太大,如果不是几次跟着幕府开荒,是没有人到这边来开垦荒地的。 不顾如今,这片原本无人问津的山下平地,却是热闹非凡,数百口百姓在数十抚标营士兵的指挥下,正在各处忙碌着。 那些百姓分为两队,一队在靠近山脚的地方,按照事先用白灰在地上画好的规划,正在挖掘地基、修建房屋,这里便是济南府规划的上百处新村庄的其中一处,官方给出的名称是铧山东村。 而另一队百姓则是在外围,正在忙着开垦耕地,周围五千多亩被圈进来的荒地,全都是铧山东村的,平均分到这数百人、上百户的手中,每户都能分到五十多亩,足够一家人在这里生活下去了。 这些百姓原本并不是济南府治下的百姓,而是从行唐县迁徙过来,被安置在济南府城的流贼老营家眷。 经过甄别,以及一路上的说教、观察、整顿,这剩下的四十多万人全都服服帖帖的,然后被颜继祖分散安顿在济南府各个地方,在济南府各处新规划了上百处村落,专门用于安置这些百姓。 同时因为有刘衍调拨的钱粮作为保证,所以前期修建村子、开垦荒地等费用,都是官府代为垫付的,这些百姓来年收成之后,便分五年逐渐偿还官府的垫付钱粮,然后从第六年开始,一直到第十年,朝廷还给众人免除赋税。 如此丰厚的条件,让这四十万人全部安下心来,如果不是因为活不下去了,谁愿意去过之前那种朝不保夕的作乱生活? 眼下有了新家,有了耕地,有了活下去的希望,所有人都不愿意再去过动荡的生活,这四十万人迅速的安顿了下来,然后便在抚标营将士的指挥和监督下,热火朝天的开始建设属于自己的新家园。 老李也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被分配到了铧山东村,并且在村子靠里的位置,分到了一处宅院,虽然只有三间正房、两间厢房的大小,而且现在宅院也只是地面上画着的白线,还没有建起来,父子三人还只能住在临时的帐篷里。 不过这些都已经没有关系了,在老李看来,地面上的白线就是自己的家,就是自己和两个儿子活下去的希望! 所以每天天还不亮,老李便和其他百姓一样,根本不用监督的抚标营将士过来督促,纷纷自发的拿起各种各样的工具开始干活,众人心中都明白,再苦再累,这也是在为自己干活,所以没有人惜力。 “爹!” 这一天清晨,老李正和几个老汉在村子里挖掘排水沟,挖出来的土要被运到周边,用来作为修建房子的用料,一举两得。 老李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回头看去,只见二儿子李富贵、三儿子李喜乐跑了过来,每人的手中还提着一个不算太大的竹筐。 老李的三个儿子分别取了平安、富贵、喜乐,只是大儿子李平安却并不平安,被流贼选取做了死兵,直接死在了战场上,到现在连个尸首都见不到,也不知道烂在了哪里,老李每每想到这些,便是止不住的哭泣。 好在还有两个儿子在,老李也只能期盼在山东这里安家后,两个儿子能真正的富贵、喜乐。 “你们怎么来了?” 李富贵大声说道:“爹!我们可以帮着装土。” 李喜乐说道:“对,我们装土。” 旁边的众人见状纷纷笑了起来,脸上洋溢着浓浓的幸福,其中一个老汉说道:“我说老李啊,你生得好儿子,真是体贴,就让他们帮着装土好了,少装一点,别白了孩子的一片心意。” 老李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只是怜惜的看着两个儿子,嘴里还不断嘱咐着“少装一些”、“不要乱跑”之类的话。 李富贵今年只有十三岁,李喜乐只有十岁,而已经战死的老大李平安,今年也才十五岁而已。 老李四十多岁的年纪,原本也是精壮汉子,只是因为活不下去了,三十岁才娶到婆娘,剩下三个儿子后,婆娘也没了,随后没几年便遇到了流贼作乱,这半辈子都是浑浑噩噩,几乎年年都有苦难,也让老李活得像是五、六十岁的年纪,脸上满是风霜。 不过现在好了,在这铧山东村落脚之后,只要咬牙过五年,将欠朝廷的钱粮还上,然后就可以免五年的税,家里的日子肯定一年比一年好过,这下也有盼头了! 一旁的老汉有五十多岁了,此时干得有些累,便停下来擦汗,对老李说道:“老李啊,我听说咱们村子建成之后,各家各户要编户齐民,到时候你说咱们是民户还是军户啊?” 明末大军阀 第388节 老李一听顿时嘴角一翘,这一问正好问到了自己的枪口上,便说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前几日不是来了个大官吗,我当时站得近了些,听那大官与身旁的人说话,好像是在说征兵的事情。” “大官?” 众人这才想起来,前几天是山东巡抚颜继祖过来视察,村子里上上下下都赶去迎接,幸好那颜巡抚很是和善,还给众人带来了一些粮食,也没有什么排场,非常的亲和。 “那大人们说了什么?” 老李说道:“说是朝廷要取消军户,进行什么军改,今后朝廷的兵马全都是征召雇佣的营兵了。” “啊?” 众人诧异,难道说大明延续了两百多年的卫所制度,要彻底废弃了? 老李看着众人诧异的表情,心中很是满意,便略带得意的继续说道:“今后朝廷的兵马没有耕地可分,不过却月月领取军饷。好像听说,之前的军户要全部改为民户,朝廷分配的耕地也不用归还,直接划归个人百姓使用了。” 众人闻听都羡慕起来,还有这等好事! 这时,另一人说道:“如此一来,朝廷养兵需要多少钱粮,朝廷有钱吗?别到时候又要加派赋税,咱们好日子还没过上,就又要被压榨破家了!” 众人闻言顿时感到一阵恶寒,不少人都是脸色大变。 老李则是说道:“应该不会吧,刘阁老,哦,就是击败了大顺王的鲁国公刘衍,你们应该都知道的,他老人家不是有很多产业吗,如今虽然划归了朝廷,但是赚取的银子可是泼天的富贵,朝廷应该养的起兵马。” 众人一听到刘衍这个名字,心中也是爱恨交加。就是因为刘衍屡次大破流贼大军,让众人的家人死伤惨重,可又是因为有了刘衍,众人才能在这里安家过日子,让众人想恨刘衍,却又根本恨不起来。 一人问道:“我说老李,你这些都是从哪里听来的,那颜巡抚多大的官啊,能对你说这些?” 老李故作神秘的说道:“颜巡抚自然不会对我说这些,只是他身边的亲兵知道啊,那亲兵与我聊了两句还挺投缘,我这些都是听他说的。” 众人了然的点了点头,巡抚身旁的亲兵嘛,自然知道许多朝廷大事,看来老李说的还都是真事! “就不知道朝廷募兵,没有有多少军饷了。” 老李看着那个说话的人,问道:“这打仗的日子,你还没过够啊?” 那人顿时一缩脖子,脸上瞬间泛起了一丝苦楚来。 老李见状叹了一口气,说道:“好了,大家快点干活吧,早点把村子建起来,大家也好有个安身立命的所在。” 众人纷纷点头,手脚麻利的开始继续干活。 只是在老李身后,李富贵和李喜乐却听到了朝廷募兵的事情,二人眼睛闪烁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与此同时,在济南府城巡抚衙门内,颜继祖正在看着一份奏报,这是济南府各处新建村落的开销汇总。 “花了这么多钱粮?” 颜继祖的脸色有些难看,刘衍已经命财政部下拨了大批的钱粮,专门用来安置四十万人口,颜继祖原本想着能有些结余,然后向刘衍申请一下,将结余用作抚标营的打造,想必刘衍也不会不同意的。 可是颜继祖看着手里的开销汇总,上百处村落的新建,大量水泥、木料的采购,耕牛、种子、农具、生活用品的大量采购,民夫的征调、车马的租用等等,各种开销好像流水一般,将颜继祖手中的钱粮散了出去,让颜继祖有一种心痛的感觉。 “唉!” 颜继祖苦笑着说道:“这样算下来,这笔钱粮也是堪堪够用而已,剩不下什么。话说财政部的岳尚书也算是老熟人了,怎么如此不讲情面,手头送一送也好啊,竟然算得如此精准!” 随后颜继祖便对身边的抚标营参将祖永海说道:“各地的钱粮一定要保证供应商,切不可中断。这四十多万人虽然已经经过了甄别,但是咱们也不可掉以轻心,尽可能的安抚,但是也要提高警惕,稍有风吹草动,就要警觉起来!” 祖永海说道:“抚台大人放心,属下已经调集了五千将士撒了出去,部署在各处安置的村子驻守,不会出问题的。” “你也不要闲着,时不时的到各处去巡视。” “是!” 随后祖永海说道:“抚台,这阁老都到北京这么久了,为何夫人还在济南府城居住啊?” “你问我,我问谁啊!” 祖永海嘿嘿的唱了个罪,然后便说道:“属下是担心,这夫人在城中,咱们的干系太大了。” 颜继祖显然也是有这方面的担忧,就算没危险,平日里请安、照料等是免不了的,幸好王芸禾非常的平易近人,没有那些高官夫人的架子,但是颜继祖却不敢有一丝的怠慢,依旧是经常派人嘘寒问暖,该有的礼数和待遇,颜继祖是一点也不敢缺少的。 “先不说夫人的事了,青州府那边有消息吗?李岩、红娘子二人已经到了,他们跟李定国、艾能奇二人见面之后,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吧?” 祖永海摇头说道:“没事啊。大人放心,他们青莱镇军事书院还能翻起什么风浪来?” “嗯,希望如此吧。” 随后颜继祖笑着说道:“不过他们也算是幸运,竟然被阁老看中,还有意栽培一下。” 祖永海说道:“是啊,这青莱镇军事书院、青莱镇演武堂马上就要改为皇明军事书院、皇明演武堂了,前者专门作为高级将领的培育所在,后者是面对基层将领、士兵,以及民间才学之士的,李定国、李岩他们几个这回算是赶上好时候了!” 第五百五十三章 新的天地 青州府城。 如今的青莱镇军事书院、青莱镇演武堂早已经从即墨营城搬迁到了青州府城,并且两座学府的定为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青莱镇军事书院改名为皇明军事书院,专门对新军、驻防军哨长以上的将领进行培养,以及培养专门的军事技术型人才,例如兵备打造的技术工匠等,系统的教授排兵布阵等学识,以及兵备打造、赞画学问等等,凡是和军伍有关是学识,这里都会教授。 而青莱镇演武堂在改名为皇明演武堂后,将专门作为大明兵将的进修之所,大明的哨长以下将领,甚至是普通士兵,只要通过了入学考试,就可以进入演武堂进行进修,完成学业之后,便可以根据其具体的才干,得到相应的提拔使用。 另外民间的有志之士也可以报考皇明演武堂,算是进入“军界”的一条通道。 这天,李岩和红娘子走在皇明军事书院内,看着一栋栋水泥修造的高大建筑,看着一队队经过的学员将士,全都是两人成排、三人成行,所有的人和实物都是整齐划一,充满了朝气。 这一切都与二人此前的见闻、经验格格不入,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般,即便到了青州府城好几天了,二人也没有适应过来。 “李先生!” 李岩回头看去,只见已经换上新军常服的李定国和艾能奇,二人穿着类似于飞鱼服的常服,正向这边走来。 李岩微微皱眉,这几天的见闻让李岩明白,刘衍部之所以强大,不光是因为军力强悍,还是因为背后有这样的军事书院,可以源源不断的培养出合格的人才来。 刘衍治军治政的能力,也是远超李自成的,这些都是大顺无法比拟的长处,所以大顺败亡在刘衍手中,其实并不冤枉。 只是当李岩得知李定国和艾能奇竟然是主动投降的,心中始终很是不满,但是想到自己和红娘子也是投降过来的,又没有颜面对李定国、艾能奇说什么,于是这几天李岩都是故意躲着李定国二人。 而李定国、艾能奇在几天前见到被送来的李岩、红娘子时,也是非常的震惊,随后二人便从李岩口中得知,李自成连同大顺的百万大军,已经被刘衍打得灰飞烟灭,李自成更是已经战死! 对于这个消息,虽然李定国、艾能奇已经提前有了心理准备,可在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心神大骇。 随后李定国与艾能奇便与李岩夫妇彻夜长谈,最后四人一致认为,大明有刘衍在,大顺就不会有任何出头之日,李自成的败亡是定数之中的事情! “李先生!” 李定国、艾能奇到了近前,又叫了一声,这才让陷入回忆之中的李岩回过神来。 只见李岩不冷不热的说道:“二位将军有何指教?” 李定国微微一愣,艾能奇则略有不满,正要说话,却被李定国拦住:“李先生,现在咱们都是朝廷的阶下囚,虽然刘阁老让咱们在这书院内学习,但是咱们也要有自知之明才是。” 李岩微微皱眉,说道:“这一点我自然知道!” 李定国继续说道:“李先生不要误会,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在这里,咱们四人都是一体的,万事咱们都要共进退,要一同商量才是。李先生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夫人着想才是!” 李岩闻言顿时神色一暖,看了红娘子一眼,只见红娘子微微一笑,便对李定国说道:“李将军还是带我们转一转这书院吧。这几天我们也不敢随便走动,既然二位将军在这里已经待了许久,一定很熟悉了吧?” 李定国笑着说道:“敢不从命!李先生、夫人这边请。” 如今的皇明军事书院位于青州府城的西北角,意寓着“西北望射天狼”之意,书院占地虽然不大,但是却分化很细,有战术院、战略院、军工院、参谋院、军医院、后勤院、情报院等。 每个细分的学院都是单独的院落,彼此之间互不干扰,都有专门的讲师授课,有专门的教材和场地供学员学习使用。 此时李定国、艾能奇带着李岩、红娘子来到了战术院,四人迈入院落内,只见几名教官正在前面演示新军最新的战术队形。 只见七名教官呈菱形队列向前推进,其中一名教官大声说道:“如果小队与主力脱离,在敌占区前进的时候,可用这种菱形队形搜索前进,如此可确保鸟铳的火力发挥最大,随时可以对任意地点进行齐射。” “你们要记住:一人开火,所有人都要朝着同一方向集中射击,哪怕没看到人,也要毫不迟疑的射击,确保火力的猛烈!” “射击之后,所有人立即变换为刺刀阵,视情况进退……” 周围二十多名学员正在认真的听讲,随后便在教官的安排下,开始组队进行实操演练。 看着前方的“课堂”,李岩沉默了,在流贼大军中,所有的精兵都是通过海量的阵亡精炼出来的,哪怕后来有了洪承畴的加入,也只是粗糙的对各营兵马进行操练,从没有像刘衍部新军这样,成系统的训练,甚至连基础的队形都有专人教授! 接着,众人又来到战略院,这里也在上课,教官正在一面用涂料涂黑的大板子上,用一种石灰做成的粉笔画着,竟然是在教授下面的学员如何看舆图。 “这些数字表示舆图上面地形的高度……” 随后李定国、艾能奇、李岩、红娘子四人也坐在后面听了一会儿,那教官不但教授舆图的使用方法,甚至还教授众学员地理、人文等知识,让李岩瞠目结舌,这样一通培养下来,毕业的学员岂不都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名将了! “咱们去军工院吧。” 李岩和红娘子此时已经是若有所思,听了李定国的话,便下意识的点头。 很快众人到了军工院内,这里仿佛一处工坊一般,到处都是叮叮当当的声音。 “这是,在铸造火铳!” 李岩吃惊的看着前方,几名工匠正在带着一队学员,竟然是在打造精良的燧发鸟铳! 李岩回头看向李定国,说道:“这种军国利器也会对外教授?” 李定国说道:“这些学员毕业之后,都会分配到灵山卫的军事基地,专门为新军将士打造各种火器和装备,所以也不用担心会有所泄露。” 李岩脸上的震惊表情更甚了,刘衍麾下不但军官和士兵可以源源不断的,培养出高质量的人才来,就连火器装备都可以源源不断的打造出来,各种各样的人才都是源源不断的培养出来,这是什么样的对手啊! 红娘子感叹道:“夫君,我原来一直以为刘衍只是军力强悍,到了这边才知道,刘衍真正强悍的地方,其实是在后方!” 李岩点头说道:“是啊,哪怕在定州大战中,陛下真的击败了刘衍,十余万新军一战覆灭,用不了多久,刘衍依然可以再拉起一支十余万的新军来,陛下不会有机会的,战败于刘衍手中,真的不冤!” 此时已经是正午时分了,李定国、艾能奇、李岩、红娘子四人来到书院内的食堂,这里已经有不少学员和教官在排队打饭了。 李岩看到几名军官也在人群中老老实实的排队,诧异的说道:“那些将领也要排队?” 李定国笑着说道:“在书院内只有学员,没有上下级之分,所以大家都要排队的。” 李岩感叹道:“能够将令行禁止做到这个程度上,刘衍当真是天纵之才!” 片刻之后,李岩排队走到了前面窗口,有人递过来一个木制的平盘,然后李岩便在艾能奇的提醒下,跟着队伍向旁边走去,自有公人从后面打出饭菜放在平盘内。 “这是……” 李岩瞪大了双眼,只见每人都是四份菜,分别是大块的煮羊肉、一份炒青菜、一份烧鱼块以及一份炖鸡肉,另外大白馒头管饱,旁边还有泛着油花的羊肉汤随便喝! 看着目瞪口呆的李岩,艾能奇解释道:“前几天的伙食并没有这么好,是因为学院有规定,每十日会餐一次,今天正好是会餐的日子。” 李岩感叹道:“即便是十天吃一顿,也要好过那些士绅商贾了!” 李定国说道:“是啊,刘阁老麾下的新军不但训练严苛、装备精良,有系统的教学,还有这等伙食供应,想打败仗都困难!” “什么时候天下百姓也能吃上这样的饭菜啊!” 明末大军阀 第389节 看着感慨的李岩,李定国说道:“有时间李先生可以去青州府、莱州府各处看看,别处不敢说,这两州的百姓,还是能够吃上差不多这样的饭菜的,当然也不是天天可以,至少年节的时候是可以的!” “什么!” 李岩和红娘子这下可算是彻底傻眼了,如今的天下,竟然还真的有这样的世外桃源? 李定国满怀憧憬的说道:“我和义弟刚刚到这边的时候,曾被安排去灵山卫参观过几天,那边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商旅盛行、物产丰富、百姓富足、安居乐业,恐怕只有当年的永乐盛世可以与之媲美!” 随后李定国补充道:“灵山卫就是刘阁老的发迹之地,现在刘阁老推行的新政,就是最先在灵山卫等地施行的。” 李岩和红娘子此时心神摇曳,彻底被眼前的景象所折服。 “早知有刘阁老在,我们夫妇岂会沦落到此,早就前来投效了!” 第五百五十四章 军改 六月中旬,刘衍召开内阁会议,正式宣布在大明两京一十三省的范围内,推行军改之策。 此次军改主要分为两方面,第一是裁撤卫所兵,及各镇老弱之兵,将卫所制度的小旗官、总旗官、百户、千户等级别作为军衔保留;第二便是筹建各地的驻防军。 按照刘衍联合国防部、参谋部制定的军改方略,此次军改一共分为三个步骤: 第一步,将现有的驻防军各营与新军各营合并,整编为国防军第一军到第十四军,各军都是多兵种的合成军,包括鸟铳手、炮兵、骑兵、投弹兵,以及辎重兵、医护兵、夜不收等各种辅助兵种。 新组建的国防军各军,依旧是队为基础作战单位,每个步兵队为十二人,全部刺刀、燧发鸟铳,使用定装纸壳弹,装备兵甲督造处出产的最新半身板甲和铁笠盔,铠甲样式参照了锦衣卫直身甲,既美观又具备十足的防护性,其余铁网靴、铁制面具等配件,也一并装备到位。每队设队长一人,为小旗官军衔,盔上插小红旗以示区分。 六个步兵队为一个旗,每旗有旗长一人,为总旗官衔,旗长身背红旗,除装备燧发鸟铳之外,还会装备手铳一把,一个旗兵力为七十三人。 三个旗为一个哨,设百总一人,为百户衔,背旗,哨有号手一人、鼓手一人、卫生兵六人,炊事兼辎重队一个。另有独立于哨长的训导官一人(相当于后世的政委,负责鼓舞士气,以总旗官衔充任),镇抚兵一人,负责检查军纪,军需兵一人(兼职会计,负责本哨的物资调配)。 每哨合计二百四十二人,其中哨长有骑乘马,辎重队有四轮马车四辆。 四个哨为一个总,每总有千总人,以千户衔充任,训导官、镇抚官、军需官各一人,均以百户衔军官充任。 每总有旗手鼓号队一个、卫生旗一个,炊事兼辎重旗一个,并配备四轮马车十六辆。 每个总有一个炮兵旗,配属佛郎机中型火炮十门、虎尊炮六门,有炮手四十九人,使用兵甲督造处研发的新式炮车,后挂弹药车,每辆炮车用马两匹,可实现随军机动作战。 每个总还有一个直属掷弹兵旗,装备刺刀、燧发枪和每人十颗的震天雷(随身携带两颗,其余战时补充)。另外每总还有一个夜不收旗,负责侦查敌情。 每总中所有百户以上军官有骑乘马,每个总有将士一千三百四十八人。 三个总为一个部,有游击将军一人,以指挥使衔充任,直属下辖旗鼓号角一个旗,训导官一人,带一个训导队,军需官一人,带一个军需队,镇抚官一人,带一个军法队。以上军官均以千总充任,训导队兼职游击将军护卫之责。 另外游击将军还会直属一个炮兵哨,装备三十二门中型佛郎机炮、十六门虎尊炮,有炮手一百五十二人,每门火炮都带一个炮车、挂弹药车,另有十二辆大车用于转运物资。 游击将军下辖一个骑兵哨、一个夜不收旗、一个掷弹兵旗、一个卫生兵旗,并装备有四轮马车八辆,一个辎重兵旗,装备四轮马车二十辆。 如此一个部的兵力有四千八百四十二人,装备四十八门各式火炮,战力强悍! 部以上为营,以都指挥使衔充任营参将,下辖三部,参将直属旗鼓号角一个旗,以千总衔充任训导官一人、带一个训导旗,军需官一人、带一个军需旗,镇抚官一人、带一个军法旗,直属一个骑兵总、一个夜不收哨、一个掷弹兵哨、一个卫生兵哨、一个辎重兵哨。 此外参将还直属一个炮兵总,配属四十八门佛郎机中型炮、四十八门红夷大炮、四十八门虎尊炮,每门火炮都带一个炮车、挂弹药车,另有五十辆大车用于转运物资。 由此,每营的兵力为一万七千六百零二人,完全可以完成单独一面的战略作战任务。 营以上的建制便是新增的军,以总兵官统领,配有副总兵一人。 总兵、副总兵直属旗鼓号角一个旗,训导官一人、带一个训导哨,军需官一人、带一个军需哨,镇抚官一人、带一个军法哨,均由千户衔充任。 直属一个炮兵营,犹如新军炮营一般,装备红夷大炮、佛郎机炮、虎尊炮、火箭炮车各一百四十四门,每门火炮都带一个炮车、挂弹药车,另有两百辆大车用于转运物资。 直属一个骑兵部、一个夜不收总、一个掷弹兵总、一个卫生部总、一个辎重兵总,一个国防军兵力为四万八千零九十八人。 如此,基本上一个军就是以往明军一个军镇的巅峰兵力,完全可以做到一个战略方向的进攻、防守任务。 新军与驻防军整编完毕之后,便是军改的第二步,那就是对新组建的国防军进行新式的训练。 将来的国防军将是一支基本以火器为主要作战武器的军队,已经不同于冷兵器军队、冷热交替式军队,如果真要划分时代的话,整编之后的大明国防军,应该已经与后世鸦片战争时期的英法联军是一个装备水平了,所以战法也要进行相应的变革。 所以接下来的整训,大横阵、线形队形、空心方阵等新式战法,必须要搬上日程。 军改的第三步,也是最困难的一步,就是在大明两京一十三省建立新的驻防军。 按照刘衍的估算,大明两京一十三省有府一百四十、州一百九十三、县一千一百三十八。 这还不管各地原本卫所体系的卫城、千户所城、百户所城和各处关隘。 要想在各地建立驻防军,当真是一件浩大的工程。 所以刘衍决定裁撤卫所兵马、整顿各地营兵的事情,与筹建各地驻防军的事情同步推进,最好是各地逐步推广下去。 至于驻防军的兵力,刘衍决定区别于国防军,驻防军的最大建制是营,具体的兵力与国防军相同,大明两京一十三省,每邻近的两个府设置驻防军一个营,负责该府范围内所有关隘、卫所城池、府城、州城的驻防。 如此,大明将在未来逐步打造七十个驻防军营,兵力达到一百二十三万余人。 这将是一笔巨大的开支,沉重的军费数字让国防部尚书田辉叙也是瞠目结舌。 不过刘衍却坚持己见,像大明这样庞大的帝国,没有一支强大的常备军是不行的。这一百多万兵力也不是一蹴而就建立的,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逐步建立,所以朝廷的财政压力也不会立即凸显出来,刘衍还有时间发展经济、开拓财源。 一切步骤都部署完毕之后,刘衍便与内阁众人一连开了数日的会议,就是要将军改的细则完善化。 “阁老,这一百二十三万多将士,招募起来太费事了!” 刘衍面对田辉叙的抱怨,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直接拿出一份草稿来,田辉叙与众人仔细一看,上面封面上赫然写道:《大明兵役法》! 刘衍说道:“军改之后,大明将实行义务兵制,就是大明所有的男丁都有义务从军!” 众人闻言大吃一惊,这是要干什么?这不是要效法暴秦的耕战之策? 刘衍解释道:“下个月开始,《大明兵役法》就要颁布实行,各道、府、县要对治下十五岁到四十五岁的男丁单独登记造册,每年三月开始,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征兵活动。” “军改后的国防军军饷,普通士兵定为每月六银币,驻防军为每月四银币,以上逐级增加,另外不管是国防军还是驻防军,都是每日三顿饭,每隔两天有肉,每隔十天会餐……” 刘衍一连说了十几天优惠待遇,然后问道:“你们说,这样的待遇,各县登记男丁,百姓会配合吗?” 众人纷纷点头,岳明甚至笑着说道:“别说是十五岁到四十五岁,就算是扩大的六十岁,百姓也不会有意见的!” “那每年征兵的话,百姓会踊跃参军吗?” “自然是会的!” 刘衍笑着说道:“这就对了!驻防军的兵役期限为三年,每服役满三年,便可一次性领取十银币的退役费,解甲归田,如此可确保我大明男子大部分都经历过军伍操练,可保证我大明尚武之风盛行,也为朝廷储备大量的后备兵员!” 田辉叙这才恍然大悟,刘衍拟定的《大明兵役法》看似暴虐,要将大明的所有适龄男丁都网罗为兵,可是实际上却是提供了丰厚的待遇,可以让参军的百姓从此富足起来,又能解决朝廷兵员紧张的问题,可谓是一箭双雕的好办法。 众人随即一致通过,拟定出章程后,便报给崇祯帝朱批。 当崇祯帝看到了这份军改方略后,也是大为震惊,对前来禀报的刘衍说道:“如今李闯已经覆灭,满清也在蛰伏,有阁老麾下的新军、驻防军十几万大军,足以收复辽东、稳定天下了,为何还要如此大费周章!” 在这份军改方略中,光是整编新军、驻防军各营的花费,就已经达到四百七十八万两银币,如果整个军改方略完成下来,至少需要五千九百多万两银币,这笔钱粮,就算将朝廷上下全部卖了也凑不出来。 刘衍解释道:“陛下勿忧,军改不是一朝一夕要完成的事情,可能会拖延几年、甚至是十几年之久,所以这笔巨额开支也会平摊到各年,朝廷的财力还是有保证的。” 崇祯帝也知道如今朝廷有了刘衍上缴的各项产业,以及山东的税赋支持,也算是有所盈余了,可是面对这样一笔巨大的开支,崇祯帝还是心中犯嘀咕,说道:“如今大明各地的兵马虽然不及新军得力,但是稍加整顿也是可以的,为何还要全部遣散、整编,要重建百万驻防军?以朕看,将来难道还有生死大战可以打吗?” 刘衍抱拳说道:“陛下!如今虽然李闯被灭,满清也被重创,可是天下之大,不光只有大明自身。我华夏之敌,也不仅是满清一处。所以兵备之事,必须要大力整顿,臣请陛下准奏!” 崇祯帝闻言震惊不已,刘衍的目光竟然从未限制于大明一处! 第五百五十五章 新番号 六月二十八日,北京城。 新军各营总兵官、驻防军各营副总兵全部接到刘衍的命令,陆续赶到了北京城。 此番众人奉命入京,就是为了新军、驻防军各营整编,分发新番号的事情,这也是军改的第一个步骤。 这天上午时分,陈勋、王越、汪博、张义、沈拓、苗绍、许铭、钱樰等新军主将,以及贾洪雨、郑义、韩秦、魏汉、尚自立、田镇北等驻防军主将全都来到午门外,众人此时全部身穿总兵官、副总兵的官服,气度自然已经与之前不同,十几人连同随行的护卫站在午门广场上,引得周围过往百姓和官吏纷纷侧目。 王越咧着嘴笑着:“哈哈,想不到我也有进宫的时候,当真是光宗耀祖啊!” 陈勋瞪了王越一眼,说道:“我看是老天瞎眼才对,当初你真是开了窍,竟然知道向阁老投效,真是便宜你了。” “哈哈!” 王越丝毫不以为意,依旧大笑着:“这就是眼光,明白吗?” 二人打趣着,只见午门缓缓打开,竟然是秉笔太监王承恩亲自出来迎接众人,苗绍是认识王承恩的,急忙小声对众人介绍了一下,然后众人纷纷抱拳行礼。 王承恩笑呵呵的来到众人面前,说道:“哎呀!诸位总镇好啊,都是我大明的栋梁猛将,今日可是诸位的大喜,请诸位随杂家一同入宫,先面见刘阁老,然后再一同面圣!” “是!” 随后众人列成两队,新军主将一队,驻防军主将一队,跟在王承恩的后面进入了午门,先来到了内阁官署内,刘衍和内阁十三尚书已经等候在这里了。 “哈哈,都来了啊!” 刘衍看着一众心腹部下如此精神,心中也是高兴,说道:“国防部和装备部已经开始为各营调集新兵和装备了,新军、驻防军各营整体不变,在各营的基础上扩建为国防军各军。” “不过人员会有一些调整,另外就是新军骑兵营和炮营了,骑兵营和炮营要进行拆分,配属的骑兵将士和火炮调配到其余各营去,缺少的步兵兵额,则优先从各营精锐步兵中挑选补充。” 刘衍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将新军骑兵营和炮营打散到新建国防军各军去,相当于这两营的扩建,基本上就是重新组建两个军了。 许铭和钱樰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这与两人预想很不一样,以往一同出生入死的许多部下,这回就要各奔前程了。 刘衍看着二人的表情,安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大明国防军的定位,就是多兵种的全能型军队,像新军骑兵营和炮营这样的营伍,兵种太为单一,到了将来的战场上一旦遇到强敌,会吃大亏的,必须做出调整,你们二位也必须做出相应的牺牲!” 许铭和钱樰抱拳领命,不过二人心中依旧有些失落,这就需要时间来消散了。 随后国防部尚书田辉叙、装备部尚书荀景云先后站了出来,向众人说明了朝廷从山东青州府、莱州府征调按照新军标准训练的新兵事宜,以及从灵山卫的“军工基地”调集各种新式装备的情况。 众人闻言纷纷记下,许铭和钱樰刚才的低落心情也好了不少。 接着,卫生部尚书鲍学镇说道:“本官主管各地兴建医馆,培养医匠,研制随军药品等事宜,经过多年的经营和发展,已经培训出数量可观的卫生兵人选。目前国防军各军所需的卫生兵已经足额,只是这些卫生兵都是从各地征召的医官、医匠,现在全部被送到了青州府的皇明演武堂进行必要的训练,待到整训完毕之后,便会陆续补充到各军之中。” 众人闻言心中暗道:“看来朝廷已经提前做了许多的工作,阁老和诸位阁臣想的也非常的周全!” 刘衍见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便最后总结道:“新军、驻防军各营的驻地暂时不变,待到扩编、整训完毕之后,就要全部改用新的番号和旗帜,到时候本公会向你们宣布新的驻地,诸位之中也许会有人出任实权军镇的总兵官,有人会被调往大明各地,承担各种任务,到时候诸位要有个心理准备!” “是!” 众人纷纷抱拳:“谨遵阁老之令!” “哈哈!” 刘衍随即笑着对众人说道:“好了,事情已经说完,现在文武百官都已经聚集到奉天殿内,咱们也要一起过去,等候陛下召见。” “是!” 明末大军阀 第390节 随后众人以刘衍为首、王承恩为副,内阁十三尚书随后,王越、陈勋、贾洪雨等众总兵官、副总兵为后,一同向奉天殿走去。 当刘衍率众走进大殿的时候,满朝文武纷纷投来目光,陈勋、贾洪雨、王越等人顿时激动不已。虽然众人跟随刘衍经历了许多足以彪炳史册的大事,可是像今日这样参加威严、肃穆的朝会,还真是第一次,每个人的心中都非常的激动。 刘衍径直走到百官之首的位置,其余十三尚书各居其位,紧挨着刘衍站好,陈勋、王越、贾洪雨、许铭等十四名将领则是在殿内宦官的引导下,站在大殿正中央,等候崇祯帝到来。 “陛下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帝威严的坐在龙椅上,看向大殿正中的十四名将领,脸上看不出什么波澜来,但是心中却已经翻腾起来,这些人都是刘衍的绝对心腹,今日给了他们国防军的新番号,就等于给了刘衍十四个军的兵力! 不过崇祯帝心中也明白,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大明朝廷已经完全在刘衍的掌控之下,自己也只能尽力配合而已,幸好到今日为止,刘衍的所作所为,看上去还是为大明好,也算是聊可自慰了。 “平身吧!” “谢陛下!” 众人起身之后,崇祯帝便说了一些赞扬新军、驻防军众将领的话,然后便对王承恩微微点头,只见王承恩上前两步,手中一份明黄色的诏令,展开就开始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新军、驻防军主将,总兵官陈勋、王越、许铭等八人,驻防军副总兵贾洪雨、郑义等六人忠心为国,恰逢朝廷推行国防部之提案,推行军改之策,以新军、驻防军为主整编为大明国防军第一军到第十四军……” “国防军第一军总兵官为陈勋、升兖州侯,副总兵为郭铭绪。国防军第二军总兵官为王越、升登州侯,副总兵为康辉。国防军第三军总兵官为张义、升莱州侯,副总兵为石牛忠。国防军第四军总兵官为汪博、升济南侯,副总兵为陈玉景。国防军第五军总兵官为沈拓、升东昌侯,副总兵为郭荣。国防军第六军总兵官为苗绍、升青州侯,副总兵为卢英。国防军第七军总兵官为许铭、升广平侯,副总兵为杜仲明。国防军第八军总兵官为钱樰、升顺德侯,副总兵为赵栋。国防军第九军总兵官为贾洪雨、封昌平伯,副总兵为陈默成。国防军第十军总兵官为郑义、封顺义伯,副总兵为葛丛。国防军第十一军总兵官为韩秦、封平谷伯,副总兵为秦成虎。国防军第十二军总兵官为魏汉、封大名伯,副总兵为鲍羌。国防军第十三军总兵官为尚自立、封真定伯,副总兵为郭铭绪江翟春。国防军第十四军总兵官为田镇北、封保定伯,副总兵为蒋云端……” 这道圣旨直接确定了各军的新番号,同时还对各军的主将封爵、升迁爵位,算是对剿灭李自成这场战功的奖赏,至于其余将士,随后崇祯帝又命王承恩宣读了第二道诏令,所有将士都有封赏,刘衍麾下将士封男爵、子爵者,多大数百人,朝野之中顿时出现了一个庞大的军功集团,在场的文官见状无不侧目。 “臣,谢陛下隆恩!” 众人谢恩之后,崇祯帝又对众人勉励了一番,便宣布退朝,并且在平台赐宴,款待众人。 席间,崇祯帝言语之间多对众将有青睐之意,刘衍对此一笑置之,如今的大明国防军已经与旧式军队有了本质的不同,各军基本上都是热武器军队了,所需要的火器、补给、弹药等,都需要朝廷提供强有力的支持,一般的军阀根本无法自给自足,这也是刘衍要将灵山卫打造成大明最大的军工基地的原因。 先不说众将对刘衍全都是忠心耿耿的,就算是其中哪个人有了异心,只要刘衍控制着兵备的供应,背叛的将领也注定难以为继,他手中的大军主动用不了多久,装备的火器就会成为烧火棍! 此时众将面对崇祯帝的“攻势”,也只是恭恭敬敬的谢恩,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让崇祯帝颇为失落。 赐宴结束后,刘衍与众将回到内阁官署,与十三尚书一起商议国防军整顿的具体事宜。 众人落座之后,刘衍笑着对众人说道:“诸位明日便离京回去,尽快完成各部的人事调动,各军的副总兵便是原先各营的参将,整编之后的各军左营、右营参将,也由之前各部参将充任,诸位回去之后要做好众将士的安抚事宜,并且将陛下的赏赐全部带回去,以安军心。” “遵命!” 此时众人喜笑颜开,此番朝廷的封赏可谓丰厚,光是发下的赏赐钱粮,以及战功兑现银币,就高大一百一十多万银币。 这笔银子的支出,让财政部尚书岳明深感肉疼,不过眼见大军将士大获全胜,军改也开始推行,岳明也只是嘴上抱怨了一番,然后便以非常快的速度将银币发下。 随后众人探讨了一会儿,陈勋便问道:“阁老,夫人什么时候进京啊?” 众人纷纷笑着看向刘衍,刘衍说道:“我已经派人去接了,估计这几天就要到了。” 众人纷纷叫嚷着让刘衍请客,以便为夫人接风。 刘衍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数日之后,王芸禾带着儿子,以及两名尚善、若水,在一百多名新军护卫的护送下抵达了北京城。 就在同一天,刘衍安顿好妻妾、儿子,然后便赶到内阁官署,召集十三尚书议事,准备对洪承畴、吴三桂进行公审。 第五百五十六章 公审 六月底,北京城。 为了尽快让新建的国防军各军齐装满员,刘衍下令在北直隶、山东各府设立征兵点,筛选良家子从军,优先挑选乡野老实之青壮,兼顾各地城中的苦力等劳动青壮。 此时国防军各军的兵员正在源源不断的调往各处,而各地的征兵点也是人满为患,国防部尚书田辉叙不得不命各处府县加派人手,尽全力维持秩序。 三十日这一天,刘衍在奏请了崇祯帝之后,将洪承畴、吴三桂移交三法司会审,以刑部尚书尚文苑为主,大理寺、督察院为辅,立即提审。 在刑部大堂上,尚文苑与大理寺卿沈独伊、督察院左都御史石明冲坐在大堂之上,尚文苑居中,沈独伊、石明冲分居左右。 大理寺卿沈独伊本是朝中有名的“痴情人”,常年游走于京城内的烟花巷柳,只是如今刘衍主持朝政之后,对朝中百官严加约束,朝野上下的吏治有了很大的改观,所以沈独伊也收敛了许多,但是心中对刘衍的不满也积累了不少,只是不敢表明罢了。 而石明冲则是朝中有名的“混子”,身为督察院的左都御史,根本没有任何弹劾、监察的功绩,见到谁都是一副老好人的样子,也正是因为这样,石明冲在朝中的人缘很好,在左都御史的位子上坐的也很稳当。 此时尚文苑自然也知道身旁这两位是何许人也,所以今日的三堂会审,尚文苑并不指望他们两个能出力,只要不给自己找麻烦就好。 随后尚文苑一拍惊堂木,大声说道:“带人犯!” “带人犯!” 片刻之后,洪承畴和吴三桂手脚加镣,费力的走了进来。 “堂下何人?” “洪承畴。” “吴三桂。” 尚文苑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番,只见洪承畴早已没有了以前的红润脸色和雍容气度,整个人已经瘦得脱相,脸色非常的憔悴,让人几乎认不出来。 而吴三桂再也不是当初的“京城白玉郎”,此时满脸胡茬、神色憔悴,宛如一个乡野之间的庄稼汉。 “你们二人率领朝廷九边精锐驻守忻州,因朝廷粮饷断绝,致使兵败,从而投降闯贼李自成,可属实?” 洪承畴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吴三桂顿了顿,说道:“流贼百万大军围攻忻州许久,朝廷没有一兵一卒的援军,没有一丝一毫的钱粮,我与洪督乃是迫不得已,非战之罪!” 尚文苑直接一拍桌子,喝道:“你只管回答是与不是,其他的话,本官没问,就不要乱说!” 吴三桂面露怒意,随即点了点头,同样没有说话。 尚文苑冷声说道:“你们都是统军征战之人,朝廷将九边大军交给了你们,就要知道会有后援断绝的危险,毕竟兵凶战危,你们是第一天带兵啊!” “曹变蛟、杨国柱、唐通、王廷臣、左光先、刘肇基等诸位将军何在?他们在兵败之时全都力战殉国了!所以不管他们生前有何功过,至少在大节上是没有亏欠的!” “而你们两个,为了活命,直接投降闯贼李自成,而且还在流贼大军中出任要职,这便是助纣为虐!为了一己私利,而与李自成一起荼毒天下,这等大罪,你们认不认!” 洪承畴此时满脸涨红,大声说道:“我曾率军在辽东击退奴贼,为大明立下赫赫战功,岂能因为一战之败,就抹杀我一世之名!” 吴三桂也是大声叫喊道:“我吴家为大明戍守辽东许久,只因为忻州之败被迫投降,朝廷就要赶尽杀绝吗?” 此时见尚文苑与洪承畴、吴三桂争论了起来,大理寺卿沈独伊、督察院左都御史石明冲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只是静静的看着尚文苑展开反击。 “辽东之战?没有当今刘阁老率军为你部打下基础,就凭你洪承畴能打赢辽东之战吗!” “戍守辽东?你吴家的确在辽东为将带兵,可是辽东的疆土却年年缩减,如今山海关外的疆土已经全部丢失,你吴家是怎么守土的!” 洪承畴与吴三桂哑口无言。 尚文苑继续呵斥道:“忻州之战的确是敌强我弱,九边大军已经陷入绝地,这的确是非战之罪,可你们却直接投降了!哪怕你们二人被俘虏,朝廷也绝不会召集三法司公审你们二人。” “大家都不是三岁的孩童,路都是自己选的,所有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也包括你们二人!” 听到这里,洪承畴苦笑着说道:“想我洪承畴满腹才学,竟然沦落到这般田地。我想见一见刘阁老!” 吴三桂也是急忙说道:“我也要见刘阁老!” 尚文苑说道:“恐怕你们见不到刘阁老了,刘阁老已经动身前往山东巡视,准备筹建大明的新式水师。刘阁老在临行之前,曾对三法司做出指使:你们的案子,要速审、速判、速办,不得拖延!” 洪承畴和吴三桂闻言彻底死心,刘衍这就是摆明了要致自己于死地,难道刘衍就不念及当初在辽东的同袍之情? 洪承畴和吴三桂不知道的是,刘衍心中对二人可谓是深恶痛绝。 历史上,洪承畴投降满清后,便跟随多尔衮率军南下攻明。清军入关后,奴酋顺治对洪承畴也是十分器重,以洪承畴仕明时的原职衔任命他为太子太保、兵部尚书兼督察院右都御史,入内院佐理军务,授秘书院大学士。 而后多尔衮曾对入关南下心存忧虑,也是洪承畴一句:“江南暗弱,可传檄而定”,力劝满清南下江南,全面占据神州大地。 可以说,历史上的洪承畴投降满清之后,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好奴才。 而吴三桂自不必多说了,献山海关、引清军入关,一手造成了甲申国难,是神州沦陷两百多年、尽染腥膻的罪魁祸首。 按照刘衍的脾气,恨不得直接将二人拉出去凌迟处死才好,如今召集三法司会审,已经是克制很多了。 此时尚文苑看着失魂落魄的洪承畴、吴三桂,也不再理会二人,而是对大理寺卿沈独伊、督察院左都御史石明冲说道:“二位大人,你们怎么看?” 沈独伊微微一笑,还真是颇有一番风度,也难怪能够常年行走于“花丛”之中,说道:“案情已经明朗,大人做主便是。” 石明冲则是看着洪承畴、吴三桂,一脸的惋惜之色,然后对尚文苑说道:“此案已经审明,我看可以结案了。” “那好!” 尚文苑当即对洪承畴、吴三桂大声说道:“以你二人所犯叛国之罪,依照大明律,应予以凌迟之刑!可是本官念在你们毕竟曾经为大明征战过,所以改判你们二人斩立决!” 听到判决,洪承畴和吴三桂面如死灰,纷纷大声呼喊着,尚文苑直接大手一挥:“带下去,待到陛下朱批之后,便立即行刑!” 随后洪承畴、吴三桂被几名刑部衙役带了下去,沿途二人不断大声怒吼着,心中非常不甘,可是却已经无济于事。 尚文苑随即看向旁边,只见旁边的文吏已经将刚才的审问经过一一记录了下来,那文吏将记录好的案卷呈了过来。 尚文苑招呼大理寺卿沈独伊、督察院左都御史石明冲一同查看案卷,确认无误后,三人便先后在案卷上签字、用印。 “好!” 尚文苑说道:“咱们一同向陛下请旨,然后派出快马向阁老禀报。” 当日,尚文苑、大理寺卿沈独伊、督察院左都御史石明冲立即入宫,将三司会审的案卷呈报给崇祯帝。 看过案卷之后,崇祯帝沉默了,自己给予希望的洪承畴、吴三桂从贼了,而且还在流贼军中担任军师、主将,意图攻灭大明,这对于崇祯帝来说,是根本无法容忍的,哪怕是曾经的宠臣! “斩立决!” 崇祯帝嘴里说着,手中的御笔直接在案卷上直接勾画上,随后便将案卷重重的摔在桌案上。 尚文苑三人见状不敢多言,直接拿着案卷前往内阁官署,由内阁众臣商议拟定旨意,并用印执行。 次日,洪承畴、吴三桂与数千流贼俘虏被押解到午门外,由正在整编中的国防军第六军(原新军亲卫营)将士行刑。 北京城中的百姓闻讯纷纷赶来,至少数千百姓将刑场围了个水泄不通,亲眼目睹了洪承畴、吴三桂等数千流贼俘虏被斩首的场景,不断发出阵阵欢呼,纷纷向那些俘虏投掷各种杂物,怒吼、喝骂声不绝于耳。 北直隶河间府,任丘县。 刘衍在苗绍率领的国防军第六军一个总的兵力护卫下,途径任丘县向山东方向进发。 “阁老,京城急报!” 刘衍策马慢行,结果苗绍递过来的急报,看完之后便长叹一声,说道:“洪承畴、吴三桂伏法了!” 苗绍冷声一声,说道:“此二贼公然投敌,死不足惜!” 刘衍点了点头,说道:“李闯之事已经告一段落了,接下来就是如何收拾旧山河,如何将新政、军改切实贯彻下去了。咱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还要继续努力啊!” 苗绍问道:“阁老为何突然要前往灵山卫的造船厂啊?属下记得那造船厂早已经修建完毕,现在去是要下单子造船吗?” 明末大军阀 第391节 刘衍点头说道:“本公要筹建一支新式水师,从训练到战船,都要不同于以往的大明水师!” 苗绍问道:“造水师?阁老这是准备打谁啊?” 刘衍说道:“想要在江南推行新政和军改,就要与南方的势力发生冲突。虽然咱们有朝廷大义在手,可南方的郑芝龙等军头是不会乖乖交出手中兵权,任由朝廷整编的,所以朝廷必须要有一支能战的水师才行!” 第五百五十七章 大明水师 大明的水军实力在这个时代,是非常强大的,早在嘉靖到万历年间,仅仅在江浙一带,大明水师的战船型号就达到了二十一种,如果加上福建和两广,大明水师的战船型号更是繁多。 而随着火器的大量应用,大明水师的海上战术也随之发生了重大改变,抗倭名将俞大猷就曾适时提出“海战不过是以大船胜小船,以大铳胜小铳;以多船胜寡船,以多铳胜寡铳。”,由此可见,明代的海战很早就进入了近代的模式。 早在嘉靖年间,明军的战船一半以上的战斗人员都使用火器,而到了万历年间,比例达到了七成。大明水师的装备,主要以福船为主,这是诞生于福建沿海的一种船型的统称,其底尖上阔,首尖尾宽两头翘。建材主要为福建的松、杉、樟、楠木。共有六号,海战用的福船,是指一号和二号。 抗倭名将戚继光曾云:“福船高大如城,非人力可驱,全仗风势,倭船自来矮小如我小苍船,故福船乘风下压,如车碾螳螂。斗船力而不在斗人力” 据《武备志》云“用火器与浪漕间,起伏荡漾,未必能中贼。即使中矣,亦无几何,但可假次以吓敌人之心胆耳。所恃者有二:发射佛朗机。是惟不中,中则无船不粉,一也。以火球之类于船头,相遇之时,从高掷下,火发而贼船焚,二也”。 由此可见,即便到了大明晚期,明军水师的战船依旧有船型大、干舷高的优点,在冲撞等近战场合有明显优势。 也正因为这些原因,刘衍此番前往灵山卫坐镇造船厂,准备打造的大明新式水师,其实依旧是以福船为基础,只不过装备的是新式福船,比原本明军水师装备的一号、二号福船更大,可装备的火炮也更多。 另外,刘衍还准备将新式水师装备的新式福船,从硬船帆改良成软船帆,如此可以让福船获得更为灵活的机动力,可以在海战中率先抢占上风位。 当然,这些都是刘衍的计划,具体的战船改良图纸,还需要造船厂的众工匠仔细商议,画出定稿的图纸来。 至于船帆的改良,刘衍准备让造船厂派人前往濠镜澳,也就是澳门去招募那边的葡萄牙人工匠,用这些“外援”来协助造船厂进行船帆的改良。 十几天之后,刘衍、苗绍率领千余将士抵达灵山卫城,在这里休整了三天,并利用这三天时间,巡视了王家庄、大盘堡、夏河寨前千户所等地。 陈江氏、楚韵非、高云山、韩峰、钱皂、宋灌等人,此时已经都不在灵山卫这边了,海盐商社、铁料场、肥皂工坊、酒坊、玻璃工坊等各个工坊,如今已经成立了相应的商社,生意边部整个山东,甚至像肥皂和烧锅酒的生意、工坊已经遍及北直隶和南直隶等地。 所以如今众人已经分散在山东各地,比如陈江氏就已经前往济南府城居住,听说还在北京城买下了一处宅院。 楚韵非则定居在青州府城,现在已经是青州府城最大的豪商,其余几人也在各地都有房产,平日里东跑西颠的很是忙碌。 刘衍巡视了一番,见灵山卫各地的产业欣欣向荣,产量比之前已经增大了许多,心中很是高兴。只是这次回到“故地”,刘衍却一个老熟人都没见到,就连老泰山王靖也不在王家庄,据说此时已经前往东昌府,说是去东昌府收购铺面,准备在东昌府境内开办万福油坊的分号。 “走吧,去造船厂。” 随后刘衍、苗绍率部前往灵山卫南面的造船厂,只见此时的造船厂已经全面建成,规模比之前最初设计的时候,又大了不少,船坞更是多达八处。 而在造船厂旁边,专门筹建的火器工坊,也储存了大量的铁料和火药原料,并且已经提前按照刘衍的指示,铸造了三十门海战专用的红夷大炮。 这种红夷大炮比军中装备的火炮炮身更长,射程和威力也更大,每一门的重量都在两、三千斤左右。 此时造船厂的主事已经提前接到了夜不收的通知,造船厂隶属于国防部,造船厂的主事与兵甲督造处主事徐乐、火器督造处谭晓大同级,全都是正三品官身,地位已经很高了。 “下官国防部造船厂主事宋万里,拜见刘阁老!” 刘衍翻身下马,与苗绍大步走到前去,笑着让宋万里和后面的诸多造船厂官吏起来:“大家都起来,不必多礼,咱们各处看一看。” 随后刘衍、苗绍便在宋万里的陪同下,在造船厂内四处参观了起来。 如今的造船厂按照朝廷的指示,在建成之后便开始大规模采购可以用于造船的木料,以及大量的桐油、船帆布、铁料、铜料等各种物资,并且高薪招募了大批的水手、造船工匠等各种技术人才。 可以说,只要刘衍一声令下,现在的造船厂就可以马力全开,日以继夜的开始建造福船,毕竟人力和各种物资都是不缺的。 刘衍在造船厂内巡视了一遍之后,又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码头,只见码头上已经修建了四道栈桥,每道栈桥都可以停靠二十艘一号福船大小的船只。 “嗯,很好!” 刘衍的脸上露出喜悦之色,众人见了都非常高兴,随后宋万里说道:“阁老,议事堂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现在过去,请阁老为大家部署方略?” 刘衍点了点头,随后众人便簇拥着刘衍前往造船厂内的议事堂,刘衍高居正位,苗绍坐在次位,宋万里又次一位,其余便是造船厂的数名官吏,以及几名领头的工匠。 待到众人落座之后,刘衍笑着对众人说道:“造船厂建成这么久了,诸位都是劳苦功高,辛苦了。” “为国效忠,为陛下分忧,我等本分!” 随后刘衍便直奔主题,那便是与众人商议筹建大明新式水师的细节,首先一点就是确定新式水师的主力战船样式。 首先是一号福船,柁楼三重,底尖上阔,首尾高昂,能容两百人“吃水太深,起止迟重”,机动性能不好; 其次是二号福船,较一号稍小,“合常用之”。福船高大如楼,可容百人。底尖上阔,船首昂起张开,尾部高耸,吃水约合后世计量三米五左右,舰首备头炮1门、两侧装备千斤佛郎机六门、碗口铳三门,迅雷炮二十门,喷筒六十个,噜密铳十支,弩箭五百支,火药弩十张,火箭三百支,火砖一百块,及冷兵器上千。 据《武备志》描述,这种巨船设楼三层于上.其傍皆护板,护以茅竹,竖立如垣,其帆桅二道,中有四层,下层装压舱石,第三层放置淡水柜,第二层为士兵居住的地方。最上一层为露台,需从第三层的梯爬上,两旁用板翼作栏,人靠在上面作战,矢石火炮皆俯瞰而发,实为海战利器。 福船的缺点是机动性能不好,“高大如城,非人力可驱,全仗顺风顺潮,而回翔有所不便,又其吃水深,惟利空阔大洋,在里海则易胶浅,须跟哨船接济”。 福船的第三号称为草撇船,又名哨船,比福船小。福船型中的第四号称为海沧船,和哨船差不多,比福船稍小,吃水约七八尺,风小时机动,配合福船。 这两种船型的武器装备有千斤佛郎机四门,碗口铳三个,噜密铳六,喷筒五十,烟罐八十,火炮十,火砖五十,火箭两百。 海沧船中最小的叫苍山船,又名苍山铁,船体较小,高出水面,吃水五尺,设有橹,风顺则扬帆,风息则荡橹。此船轻便灵巧,主要用于追敌和捞取首级。 根据大明天启年间的《武备志》记载,作为大明水军战船的福船,由大到小,一共分为六个型号:一号福船,也是最大的福船,换算成后世的计量,大概为八百吨左右的排水量;二号福船大概为六、七百吨排水量;三号哨船两、三百吨;四号冬船,也叫海沧船,大约百吨左右的排水量。 至于五号鸟船、六号快船,则基本上是数十吨的排水量。 刘衍见宋万里和造船厂一众工匠,为自己详细讲解了大明水师主要装备的六种战船的情况,思索片刻,便说道:“此番朝廷要筹建的新式水师,将以一号福船为主力,二号福船为补充,以三号福船为海上斥候,三种船型相互补充。” “此外,所有的福船样式都要进行改良,硬船帆改为软船帆,一号、二号福船的尺寸一号增加三成,并且增加一层炮甲板,具体的设计图纸由诸位工匠参详。” “另外,要对现有福船的内部结构进行优化,本公的要求只有两点,第一:战船更大、更坚固,第二:装备的火炮更多!” 宋万里和在座的众多造船厂工匠、官吏都是面露难色,刘衍提出的要求很高,这已经基本上推翻了福船几个型号的原有设计了,完全是要重新设计大明的水师战船了! “怎么,诸位有困难?” 刘衍看着众人紧锁的眉头,便笑着说道:“无妨,有困难是肯定是,只要诸位有信心克服,本公代表朝廷,一定鼎力支持,钱粮方面诸位不用担心,时间长也还算充裕。” 宋万里随即说道:“阁老的几点要求的确很难实现,毕竟现在水师中装备的福船,已经是经过多年改良之后的形制了,再想更进一步,除非是推倒重来。” “推倒重来也可以啊!” 刘衍说道:“诸位就是要有开天辟地的勇气,前人可以建造各种庞大的海船,甚至可以建造数千、上万料的宝船七下西洋,那诸位也一定可以凭借自己的才智,为大明建造出几款新型的水师战船!” 众人闻言,无不热血沸腾,宋万里当即代表造船厂接下了任务。 第五百五十八章 人才 确定了新式水师的战船制式,接下来就是确定新式水师的编制了。 按照大明水师的常规编制,通常没有固定的战船数量和战船种类,主要是以领军将领的用兵喜好为依据。 所以此时在议事堂内,刘衍提出了将新式水师的编制彻底固定下来,主要以一号福船、二号福船为主力战舰,每五艘为一支分队,四支分队为一支中队,五支中队为一支舰队。 当然,具体每支舰队之中,各中队的战船种类也要因地制宜,按照朝廷的财力,以及对阵敌军的实力来适当调整。 “造船厂先确定新式一号福船、新式二号福船的图纸,图纸无误之后,便可以打造几艘样版战舰,出海航行进行试验。” 宋万里点头说道:“阁老放心,等到新式战船出海适航通过后,属下定会向阁老、向朝廷禀报。” 刘衍笑着点头,随即便对宋万里等人说道:“好了,造船厂的事情就拜托给诸位了,本公先率部返程,等到新式一号、二号福船适航的时候,本公再过来观看。” “是,恭送阁老!” 随后刘衍、苗绍率领千余将士浩浩荡荡的北上前往灵山卫,在灵山卫留宿一夜,居住的就是之前刘衍的主持灵山卫的府邸,深夜时分刘衍和苗绍在府邸的后院把酒言欢,心中感叹颇多。 次日一早,刘衍、苗绍率部返回北京城,大队人马在七月十二日抵达了北京城,便召集国防部尚书田辉叙商谈筹建大明新式水师,支持造船厂改良新式福船的事情,一直忙到了傍晚时分,刘衍从内阁官署出宫,乘坐马车,在大队护卫的随同下,返回了家中。 在位于棋盘街上的鲁国公府邸内,刘衍与王芸禾母子,以及尚善、若水姐妹一同用晚饭。 其实按照此时大明的规矩,尚善、若水虽然和王芸禾情同姐妹,刘衍也没有另眼相待,但是二人毕竟是妾室,是不能与刘衍、王芸禾母子同桌吃饭的。 一开始尚善、若水二人任凭刘衍、王芸禾如何劝说,也坚持不愿上桌,认为不能给刘衍拖后腿,以免让朝中政敌以此为借口攻讦刘衍。 可是刘衍随即佯怒道:“你们要是不上桌吃饭,那就不要吃饭了,就全都饿着好了!” 如此,尚善、若水才勉强上桌,一家人这才其乐融融的一起用晚饭。 “夫君,此番前往灵山卫,可去了王家庄、大盘堡等地?” “自然是去了。” 刘衍随即将泰山王靖、陈江氏等人已经不再常驻王家庄、大盘堡等地的情况,简单的向众人说了一下。 王芸禾随即感叹道:“真是想不到,当初我与父亲在王家庄内,只是守着一处万福油坊讨生活,却不想遇到了夫君,成就了今日的家业和成就!” 刘衍笑着说道:“是啊,现在的事情,之前谁也想不到,而未来的事情,现在也是不清楚的,咱们只要过好当下、无愧于心就好了。” 王芸禾笑着说道:“夫君还成了哲人,这是要办学授课啊!” 刘衍说道:“办学授课我自然不行,不过我倒是有意征召一批人才入朝。” “不走科举?” “不走科举!” 刘衍非常清楚,虽然明末是个乱世,但是这个时代涌现出来的各种人才,也是层出不穷的。甚至可以这么讲,即便是明末几十年涌现出来的科技、人文等方面的人才,就远远超过整个满清时期,那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死水,是一个巨大的酱缸将整个华夏浸染成了不思进取、愚昧奴性的死地! 言归正传,刘衍非常清楚,如果以科举选拔人才的话,此时许多人才都是无法进入朝廷,无法为华夏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的。 所以刘衍准备效法两汉时期的征辟制,先以政令的方式,将一些自己能够知道,现在还在世的人才召集起来,安排到朝中各部去效力。 此时王芸禾担忧的说道:“夫君此举注定会引起朝中很多人的反对与不满,甚至陛下也会反对的。” 刘衍点了点头,如果因为征召人才而引起朝中的震荡,这对于新政和军改的推进,将会是非常严重的阻力。 “那此事我还是再想一想吧。” 王芸禾笑着说道:“夫君是不是将山东各地,以及北直隶各地正在筹建的新式学校给忘了?” 刘衍顿时眼前一亮,大笑了起来,说道:“夫人真是我的智多星啊!” 一旁的尚善、若水见状纷纷掩面而笑,王芸禾也说道:“你啊,就是会夸人,一点实际的都没有。” 次日,刘衍一大清早就来到了内阁官署,此时十三尚书已经全部到了这边,准备参加每日例行的“小朝议”,众人商议确定的政策和大事,便会报送到崇祯帝面前,然后再由崇祯帝朱批。 “今日只有一件大事:那就是人才,本公决定面向大明两京一十三省征召人才,技术、农事、百工、史学、天文地理,只要是有过人之处者,都可以前往当地道、府、县衙门报名,由官府支付路费,或者是派人护送,前来京城!” 众人闻言都是大吃一惊,吏部尚书王炆镇担忧的说道:“阁老的意思是,这些人只要到了北京城,通过了朝廷的选拔、考核,就能入朝为官,而不需要考取科举功名了?此事恐怕阻力会非常大,阁老是不是再三思一下?” 刘衍笑着说道:“本公可没说让他么入朝为官,而是要将经过考核、选拔的各种人才,全部安排到北直隶、山东各府的新式学校中任教,向众多学生传授自己的一技之长,让我大明呈现出百花齐放的盛举!” 另外刘衍还有一个打算,那就是鼓励到时候征召的人才出书立说,如此可以让许多原本泯灭于历史中的技术,能够真正的传承下去,这也是大明帝国实力的一个体现。 众人闻言便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无非就是花费一些钱粮,然后就有极大的可能收获大量的各类人才。 明末大军阀 第392节 只有财政部尚书岳明笑着说道:“凡是大才,都免不了心高气傲,也不一定会听从朝廷的号召,看来就要在钱粮和名利上做文章了。” 刘衍说道:“说的没错!除了给众人发放路费之外,只要被朝廷聘用为新式学校的先生,每月的俸禄和待遇,可以比照文官正三品发放,另外可以出门见官不拜,拥有等同于秀才的地位!”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刘衍的力度可是够大的。 随即刘衍便与众人商议了一下具体的细节,另外刘衍还拿出了一份名单,对王炆镇说道:“此事以吏部为主,这份名单上的人,必须全部到京参加选拔!” 王炆镇急忙接过名单,上面记载了十几位人才,排在第一位的,便是闻名明末的科技奇才宋应星,他编写的《天工开物》总结了大明帝国两百多年手工业和农业的诸多先进技术,甚至许多技术到了后世鸦片战争的时候,满清都没有掌握。 这本《天工开物》也被称为“中国十七世纪工艺百科全书”,即便是到了后世近代,也被西方各国争相翻译, 万历四十三年宋应星与兄应升赴省城南昌,参加乙卯科乡试。在一万多名考生中,二十九岁的宋应星考取全省第三名举人,其兄名列第六。奉新诸生中只有他们兄弟中举,故称"奉新二宋"。 乡试的成功使宋氏弟兄受到鼓舞,当年秋他们便前往京师应次年丙辰科会试,但却名落孙山。他们决定下次再试,为了作好应试准备,宋应升、宋应星等人前往江西九江府古老的白鹿洞书院进修。 万历四十七年是神宗在位时最后一次会试之年,宋应星弟兄与江西其他考生齐会京师,但二兄弟仍未及第。此后,他们于天启及崇祯初年再试,均告失败,从此宋应星遂绝科举之念。 到了崇祯四年,宋应升由吏部铨选任浙江桐乡县令,宋应星回乡服待老母。崇祯八年宋应星任江西省袁州府分宜县学教谕。教授生员,是未入流的教职人员。 崇祯十一年,宋应星在分宜任期满,考列优等,旋升任福建汀州府推官,为省观察使下的属官,掌管一府刑狱,俗称刑厅,亦称司理。 崇祯十三年,宋应星任期未满,辞官归里。 崇祯十六年,宋应星又出任南直隶凤阳府亳州知府。宋应星赴任后,州内因战乱破坏,连升堂处所都没有,官员多出走。宋应星几经努力重建,使之初具规模,又捐资在城内建立书院。 刘衍估计,现在宋应星应该就在亳州苦哈哈的忙活着,于是说道:“亳州知府宋应星本身就是五品官身,直接将其提拔为民政部主事,负责编写新式教材,在大明两京一十三省的新式学校推广。” 王炆镇急忙答应下来。 此外在刘衍的这份名单中,还有一人名叫张璐,此人早年习儒,在明末战乱时期,曾隐居于洞庭山中十余载,专心钻研医术。 张璐的学习态度非常认真,自少壮至老年业医六十余年,孜孜不倦,及至老年,仍认真做学问,没有半分的懈怠,故一生著述颇多。 张璐着有《伤寒缵论》、《伤寒绪论》、《伤寒兼证析义》、《张氏医通》、《千金方衍义》、《本经逢原》、《诊宗三昧》等医书,即便是在后世,也是中医学着必学的经典著作。 在历史上,张璐晚年回到苏州故里,开医馆,济苍生,曰张氏医馆,去世后,传承至其子张登、张倬,乾隆四年,由扬州八怪郑板桥为张氏医馆题写碑匾曰苏轩堂。这些都是后话。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些成就,让张璐与喻昌、吴谦齐名,被称为明末清初的三大医家之一。 只是刘衍算了算,自己没记错的话,张璐是公元1617年生人,到今年张璐才只有二十六、七岁而已,虽然也是地方上有名的名医了,可是一身的成就,却并没有到位。 所以对于张璐,刘衍指示道:“这个张璐可以先放到山东一个府的医馆历练,如果可用,可以慢慢提拔起来。” 卫生部尚书鲍学镇抱拳说道:“阁老放心,属下自会关注此人,就先让这个张璐到济南府城的医馆坐馆吧。” 刘衍点头赞同。 这份名单中剩下的不少人才,王炆镇一一过目,刘衍记忆深刻的,便一一提点了一番,随后又根据名单上人才擅长的方面,交代给十三尚书去关注、扶持。 此事商议妥当之后,陈新甲便挑起了话题,说道:“阁老,参谋部联合各位尚书在两京一十三省推行新政,目前只有北直隶和山东不打折扣的落实到位了,其余各道、府、县,完全就是敷衍了事,甚至是直接不予理会,朝廷必须要有所应对了!” 刘衍脸上的笑容随即消失,冷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奏请陛下颁布诏令吧!” 第五百五十九章 挟天子以令诸侯 七月中,财政部尚书岳明找到刘衍,在内阁官署向刘衍禀报大明财政收支情况。 “启禀阁老,目前各部已经将几年上半年的收支情况汇总,我财政部经过核算无误后,具体如下。” “目前北直隶、山东全境已经彻底落实新政之策,军改之策正在落实之中,已经接近尾声。目前北直隶一千一百四十万余亩,山东道为两千二百九十二万余亩,每年可向朝廷上缴税粮一千余万石,军粮八百五十八万石。” 刘衍满意的点了点头,按照现在新政的田赋额度,百姓耕种一亩土地,需向朝廷缴纳三十五斤税粮、三十斤军粮,这两个数字是固定死的,剩下的产量,不管是多少,全都是百姓自己的。 其实这就是效法后世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正所谓“交足国家的、留够军队的,剩下都是自己的”。如此,可以最大程度的调动百姓的生产积极性。 再有,对于北直隶和山东的耕地面积,刘衍心中其实并不是很满意,按照史料记载,光是北直隶在万历年间的耕地面积,就达到了四千九百二十五万亩之巨,山东的面积也在五千多万亩左右。现在看来光是北直隶和山东两地,农业生产的潜能都是非常巨大的。 “看来农事部还是要继续努力啊!” “银两收入方面,今年上半年,商务部各处产业的规模几乎扩大了四倍,主要的产出销售方向,南直隶和江南占了六成多,北直隶占了两成多,大明其余各处省份加在一起占了一成左右。上半年,商务部纯利收益为七千三百七十七万两。” 刘衍心中大定,看来还是做生意赚钱,有了商务部的加持新政、军改的摊子铺的大一些,自己也有足够的底气了。 “再有就是财政部了,现在财政部主管钱庄已经扩建了七处铸造厂,对民间流通的银两重铸为银币。另外钱庄通过对外放贷,也有一部分收入,上半年为三万四千七百五十二两。” “至于其余的税赋收入,因为新政已经取消了三大征加税,免去了两京一十三省十年的人头税等杂税,目前朝廷能收上来的赋税,也就只有商税。” “商税由商务部负责征收,今年上半年商税的收入为三百六十八万两。” 刘衍算了一下,仅仅是今年上半年,也仅仅是北直隶和山东两地,朝廷的收入就有七千七百四十八万四千七百余两,粮食收入有一千八百余万石,如此巨额的收入,已经直追当年的永乐盛世了! 随后刘衍便说道:“接下来,就说一说朝廷的各项开支吧。” “是。” 岳明随即拿出一份案卷来,逐一说道:“朝廷各部、京城官吏上半年的俸禄开支为一百二十四万六千余银币。” “国防部的开支中,包括国防军十四个军的半年军饷开支一千六百二十余万两,国防军各军将士,以及大量战马的日常消耗费用六百余万银币,消耗粮食八百七十三万石粮食。” “当然,目前国防军十四个军的兵员只是整编到七、八成,如果十四个军六十七万余将士齐装满员,朝廷的军费开支还要继续大幅度上涨。” “装备部开支主要是火器督造处、兵甲督造处的研发开支,以及大量装备的运输、储存费用,上半年的开支为四百一十六万银币。” “各部用于新政、军改的支出,总和在四百六十六万银币,耗费粮食三百一十八万石。” 说到这里,岳明松了一口气,总结道:“综上,今年上半年,朝廷总体开支为三千两百二十六万余银币,消耗粮食一千一百九十一万石。” “今年上半年,朝廷财政盈余四千五百二十二万余银币,六百万石粮食。” 刘衍顿时松了一口气,半年朝廷就积攒下四千五百多万银币,数百万粮食,如此下去,只要新政和军改继续在全国范围内推行下去,大明便能够在几年之内翻身。 至少是在财政数据上,已经率先实现了“复兴”。更让刘衍自豪的是,朝廷收入如此可观,并不是搜刮百姓而来,而是通过商贸和商税的形式,直接从大明有钱人和商贾、士绅、官吏的身上索取。 其实明末时代的大明是很有钱的,自从隆庆开关之后,全世界的白银便开始源源不断的流入大明,直到大明天启、崇祯年间,全世界每年都有大约三分之一的白银涌入大明,这样的数额是非常恐怖的。 只是在这股白银浪潮中,国家和百姓并没有占到多少实惠,绝大部分的银子都被商贾、士绅,以及官商结合体的地方豪强瓜分殆尽。 刘衍甚至认为,在南直隶、江南等地的那些巨商、豪强、士绅,随便拉出一个来,都不会比晋商八大家的财产少! 这时,岳明笑呵呵的对刘衍说道:“阁老,如今朝廷有钱有粮,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刘衍则摇了摇头,说道:“先别急着高兴,本公还准备在两京一十三省全面推行赋税改革,与北直隶和山东一样,取消三大征摊派等各种杂税,征收商税、发展工坊和商业、追缴欠租等。” “当然,这些都是新政政策中的一部分,只是现在新政在各地推行受阻,本公看来,应该让陛下专门下一道诏令,命各地文武官吏力行新政、军改!” 其实刘衍心中明白,光靠一道诏令是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的,现在虽然大明内忧外患暂时都被清除了,可是大明中央对于地方的控制力,也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很大的松动。 再加上朝廷此番推行的新政和军改,很大程度的动摇了地方文臣武将的根本利益,受到抵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一道诏令起不到什么作用。 按照刘衍心中的意思,要想在地方上彻底贯彻新政和军改政策,最好的办法是直接派兵到地方震慑,以朝廷组织“巡视组”到地方,如此可以确保新政和军改的有效推行。 只是这样做需要两个必要条件,其一便是国防军的十四个军要全部整编完毕,刘衍在部署了京畿防御,以及留下对满清作战的足够兵力后,剩下的兵马便可以调往大明各地镇压反对势力。 另一个条件,便是一个契机,也可以说是出兵到地方的理由,刘衍知道贸然调兵到地方,有很大可能会引起大明的内战,虽然刘衍有信心扫除一切敌对势力,可是内乱能避免的话,还是要尽量避免的。 “先等一等吧,先用诏令试探一下也好。” 随即刘衍便来到御书房内,此时崇祯帝正在御书房内翻看资治通鉴。 如今朝政已经全部由新内阁接管,如今的内阁非常的高效,与之前互相推诿、党争不断的内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绝大部分的政务基本上都可以由内阁自行处理。 所以到了崇祯帝这里的事务,已经没有多少了,只有一些涉及到大明大政方针的事情,需要下诏的时候,刘衍才会率十三尚书前来禀报。 “臣拜见陛下!” 崇祯帝看了刘衍一眼,说了句平身,然后说道:“朕看,以后不妨给刘阁老入殿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的权力好了,也免得这些繁文冗节了。” 刘衍知道这是崇祯帝在发牢骚,自己真要了这些特权,那就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倒不是刘衍在意什么名声,只是不想给新政和军改的推行设置困难罢了。 “陛下说笑了,臣哪有这样的资格。” 崇祯帝说道:“今日刘阁老觐见,有何要事?” 刘衍随即将希望崇祯帝下诏,督促各地督抚、文官武将力推新政、军改的意思。 崇祯帝听闻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新政和军改之策,朕以为还是应该现在北直隶、山东实行几年,然后再议推广天下之事。现在各地都有抵触之心,刘阁老却要强推新政、军改,是不是有急躁之嫌?” 刘衍明白崇祯帝还是以“老眼光”看待此事,自己也没有时间跟崇祯帝多说,于是直接拿出了财政部尚书岳明刚才禀报给自己的数据。 当崇祯帝听闻仅仅是半年的时间里,以北直隶和山东两省的地盘,就有几千万两的盈余,这放在以前,是崇祯帝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怎么会!” 崇祯帝想不明白,朝廷明明已经在北直隶和山东取消了那么多的赋税,人头税、三大征的摊派等等,全都取消、或是暂停了,朝廷为何还能有这么多的收获? 刘衍简单的解释了一下,总的来说就是,新政是向大明的富人收钱,让普通百姓耕种纳粮,而不是钱粮都在百姓身上榨取! 崇祯帝也是聪明之人,此时沉默了许久,心中只是在感叹,刘衍如此作为,势必不会长久。崇祯帝又何尝不知道天下的钱粮都在什么人的手中,只是崇祯帝没有办法,真要强行收取,收不收的上来先不说,这天下也要大乱了,自己的皇位更是不会稳当! 许久之后,崇祯帝说道:“既然刘阁老有这个把握,那朕就下这道诏令,只是如果因为推行新政和军改,搅动地方以至于天下大乱,这个后果刘阁老想过吗?” 刘衍心中冷笑,自己还巴不得地方上那些反对、守旧势力一个个全都跳出来呢,这样自己就可以将旧势力逐一铲除,这样的大明才是更为纯粹的,未来也会更加光明。 只是这样的话,刘衍自然不会对崇祯帝讲,只是说道:“臣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应对之策,请陛下放心。” “嗯,那就好!” 当日,崇祯帝下诏,诏令大明两京一十三省力行朝廷新政、军改之策,一时间天下震动。 第五百六十章 第一个理由 南直隶,徐州,沛县。 沛县城中有名的酒楼雨燕居今日人满为患,雨燕居的王掌柜,前些日子在江南的戏园子讨了一个戏子做小妾,此人乃是戏院的当家花旦,姿色卓绝,身段优柔,今日只做最后一演,便要离开戏院嫁做人妇了。 在通往雨燕居的街上,沛县县令张若曦坐在轿子上,面上萦绕着一丝怒气。 其实此时沛县各处已经有许多新式马车了,可是张若曦却不为所动,哪怕那新式马车更为舒服,自己也不会去坐。 只是因为朝廷在南直隶各处大力推行新政,而那新式马车的出处,就是朝廷商务部的产业。 按照朝廷新政的规定,县令张若曦不但要退还自己侵占的三千多亩耕地,补偿多年来积欠的税粮以及其他各种税赋,而且还要免除沛县境内许多杂税,日后县内的费用就要依靠商税中的几种小税种来支撑了。 这就等于动了张若曦,以及沛县境内所有士绅、豪强、官吏的“大蛋糕”,没有人会愿意的。 “哼!想推行新政?我看朝廷的那些大人们,都跟刘阁老一样,是脑子坏掉了!” 张若曦正在心中暗暗想着,轿子便已经来到了雨燕居门口,师爷急忙跑过来压轿、掀帘子,张若曦昂然走下轿子,早已经等待门口的一众富商、士绅纷纷过来笑着行礼,很自然的将张若曦簇拥在中间,众人有说有笑的走进了雨燕居内。 明末大军阀 第393节 随后便有店小二跑出来,将一面“今日包场”的牌子摆在了门口,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见了,都是议论这些官老爷们又要花天酒地了,无不愤慨。 此时的雨燕居内一层大堂上,张若曦带着师爷来到正中间的最前排,张若曦直接坐了下来,师爷也笑呵呵的坐在了旁边,这下其余众人才纷纷落座。 雨燕居的王掌柜笑脸盈盈的跑过来,恭维道:“呵呵,烦劳张太爷到此,我这雨燕居真是蓬荜生辉啊!” 张若曦淡淡一笑,说道:“王掌柜的面子,本县还是要给的,不如这就开始吧。” “好,这就马上开始!” 王掌柜随即去了后台,很快这场大戏就开始了。 看戏台上,那当家花旦果然漂亮,一颦一笑仿佛都印在了张若曦的心头,不得不感叹这江南女子果真美貌,便是自己家里的十房小妾也比不上她一个,此时已经将朝廷推行新政的烦恼都给忘却了。 随后张若曦还想问问师爷对那戏子的看法,一转头却已经不见了师爷的踪影。 当夜,县衙后院内。 师爷笑呵呵的领着今日登台的花旦,推门进了张若曦的房间,张若曦见状便心领神会,只不过表面上不能露出什么,只好佯装恼怒骂道:“你真是半点规矩也不懂,人家王掌柜的小妾,你怎么能带到我这里?快叫人送回去!” 就在这时,王掌柜竟然也走进了房门,急忙喊道:“万万不可啊,这小春儿刚才与我说,一见大人就觉得您玉树临风,若是不能侍奉大人的话,会抱憾终生,我这才成人之美,还请大人笑纳。” 这种奉承了场面话,张若曦不知听到过多少次,此时心里明白,那王掌柜一定是有求于自己。 于是张若曦便先让师爷和那戏子退下,然后笑着与王掌柜寒暄了几句,随后便直接问道:“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本官能帮得上忙的?” 王掌柜笑着说道:“呵呵,小人这雨燕居在大人的治下生意红火,只可惜没有地方可以另开分店,如果大人能让聚福楼滚蛋,小人赚了银子一定会更好的孝敬大人。” 张若曦听了聚福楼的名字,当即回绝,因为聚福楼的掌柜也给自己送了礼,而且钱数还不少,自己犯不上为了一个戏子而自断财路。 于是张若曦开口说道:“聚福楼与你一样,乃是合法商贾,这几年从未给本官添过半点麻烦,怎能轻易取缔呢?况且眼下朝廷正在推行新政,本官也不好做许多手脚。” 王掌柜笑着说道:“呵呵,那所谓的新政也不过是朝廷自己闹着玩的,这南直隶的地界,江南几省的官场,有谁会当回事啊!” 张若曦笑了笑,随后说道:“嗯,本官想起了了,倒是有几家酒楼经营不善,占着茅坑不拉屎,白白浪费那么好的位置,理当严查一番,让有能力的人顶上。” 王掌柜闻言也不强求,只要有地方就好,于是急忙拜谢,临走的时候,还送上了一份礼单,张若曦打开只看了一眼,上面的礼物估计不下二百两,脸上顿时露出的笑意,甚至还起身遥送了王掌柜一番。 次日上午,沛县城内的郭记酒楼就因逃税被查,掌柜的急需五千两白银周转,他一时拿不出钱来,便将酒楼转让给了王掌柜。 仅仅几天之后,张若曦便美滋滋的广发请帖,宣布自己马上就要娶第十三房小妾,而本主就是那个美貌的戏子。 沛县城中的商户们见了郭记酒楼的下场,自然知道其中的内情,于是连忙前往城中仅有的一家当铺,争相收购张若曦这几天集中寄售在这里的画作。 就在张若曦成婚当日,沛县本地有头有脸的宾客都到了,却无一人带了金银贺礼,他们的礼物全都是些画技低劣、没有丝毫美感的画作,就算是御史来查,只要不知道内情,也说不出什么来。 只是宾客们一进门,就在师爷面前展示画作,上面是画工比小孩更不如的小鸡啄米图。 只是宾客纷纷高声夸赞着画作的精美,这幅雄鹰展翅图真是大气磅礴啊,这画工实在了得,而师爷却仔细数着图上的米粒,这一粒米就是一百两银子,小鸡啄米图下面点了十个点,售价就是一千两银子。 可便是这样的大喜日子,也有人来坏事。 就在县衙后院主宾尽欢的时候,衙门的鸣冤鼓急促的响了起来,还不等张若曦到前院公堂,县丞和师爷就将案件原委审了个清清楚楚。 本地农户张三的妻子被马践踏而死,而纵马伤人的少年自称是邻县丰县陈县令的公子,当街十几名百姓都看见少年纵马伤人,证据确凿。 张若曦微微一叹,随后便在光明正大的牌匾下,敲响了惊堂木随即开口道:“此案证据不足,案情不明,等衙役们收集证据,到时一定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随后那农户张三与陈县令的公子都被收押大牢,而张若曦则是去了后堂修书一封,将案件原委与少年自称县令儿子的情况告知陈县令,不过一天你就收到回信,陈县令确认此人是他儿子,在信中希望你能看在同朝为官的面子上网开一面。 张若曦收到回信已经是两天之后了,在读过后将信收好,屋子里全是当铺送来的金银,随后便将一箱箱金银推翻在地也全然不顾,终于在床底下的暗格中摸索出了一个铁盒,盒子里全是其他官员求你帮忙的信件。 张若曦将陈县令的这封信收好后,上了锁又置于暗格之中,眼看从外面瞧不出端倪才放心前往公堂。 再次提审两人的时候,张若曦已经变了一副嘴脸,呵斥堂下张三诬告他人纵马伤人,而声称张三的妻子明明是坠崖而死,若是承认诬告并签字画押便可以既往不咎,若是执迷不悟,立即以杀威棒当堂打死! 张三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依然大声喊冤。 张若曦见那张三敬酒不吃吃罚酒,直接丢下行刑令,打,命人先打五十大板,衙役们见张若曦动了真格,手里的板子也是鼓足力气。二十板就将张三打得皮开肉绽,五十板打完已经伤可见骨。随即又收押了三日,原告张三不知为何病死在大牢中,而嫌犯并未犯罪直接释放。 几天后,前来领走张三尸体的孩子居然敢瞪着大堂上的张若曦,这让张若曦感到了一丝怒意,直接让衙役上前掌嘴,打到他满嘴是血。 只是张若曦不知道的是,那个被打得满嘴是血的孩子,在踉跄的背着父亲尸体走出县衙的时候,便被两名大汉拦住,并且将孩子连同尸体带到了附近的一处隐蔽角落里。 其中一人微微皱眉,说道:“这个张若曦还真是狠啊,连十几岁的孩子都下得了手!” 另一人说道:“这下好了,咱们查这沛县县令也有段时间了,今日又添了一桩罪证!” 那孩子虽然还小,但是也能听得出端倪,直接将父亲的尸体放在地上,然后跪下来说道:“请两位大人做主!” “嗯。” 一人说道:“你将这个孩子带走,这算是一个证人了。你带着他先回去,同时将这段时间查到的证据也一并带回去,这可是咱们军情部南镇抚司的首战,查到张若曦贪赃枉法、抵抗新政的证据,就是打开局面的第一场胜利,决不容有失!” “好!” 随即另一人问道:“那这尸体怎么处置?” “唉!这也是个苦命人,我这几天还要留下继续暗中监视张若曦,这尸体就由我带走,到城外安葬好了。” 随即那人对孩子说道:“你放心,回头我会把具体的位置告诉你。” 那孩子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两位大人,是朝廷的大官?能治得了张若曦吗?” “哈哈!我们是朝廷军情部的。” “军情部?是什么衙门?” “你知道锦衣卫吗?” 那孩子顿时打了一个寒颤,点了点头。 两个汉子笑了笑,其中一人说道:“我们就是锦衣卫!” “啊!” 第五百六十二章 第二个理由 凤阳府,武平卫城。 这一天,武平卫守备丛新寺带着数十家丁策马出城,来到卫城东面十几里外,一处叫做义门庄的村子。 这里居住的百姓大多都是军户,虽然义门庄不是火路墩,也不是屯堡,但是凤阳府这边毕竟是大明的中都,所以军户占的比例还是很大的,到了明末时候,就连一般的村庄内也会掺杂一些军户百姓。当然,这样的村子周围,按照朝廷的法度也是会有军屯耕地在的。 “大人,就是这边了。” 一个家丁队长笑呵呵的指着前面的一处农田,说道:“那边的两百多亩都是义门庄的军屯耕地,这些应该是仅剩的了,其余的军屯耕地早就已经被亳州和凤阳府的诸位大人分了。” 丛新寺冷笑一声,说道:“这边邻近涡水河,耕地还算是肥沃,为何还剩下两百多亩没人占?你都打听清楚了!” “大人放心,小的都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两百多亩耕地之所以没被占了,是因为耕地上的十几户军户都是混不吝的硬骨头。之前也有大人们过来占地,但是那十几户军户纠集起一伙子人,硬是抗住没让步。” “切!” 丛新寺这才放下心来,说道:“一些军户墩军而已,还能闹出天去!一会儿直接在这边重新打下界桩,然后找来村里的保甲过来,现场画押过名,就算那十几户军户典给大人我了。” “你们都给我记着,一会儿要是有人捣乱,直接给我往死里打!” 家丁队长有些担心,说道:“大人,现在朝廷正在推行军改,虽然现在凤阳府的几位大人没有什么动静,应该是想要扛一扛,但是难保他日不会落实到位。如果现在闹出太大动静的话,会不会对大人不利啊?” 丛新寺瞪了那家丁队长一眼,说道:“你懂个屁!如今朝廷都成什么样子了,虽然流贼被灭了,可是你看看北方,除了山东、北直隶还像样,其余地方都已经打成白地了。军改?那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的事情,朝廷现在的首要之事,便是与民休息,你可明白?” 看着一副高深莫测模样的丛新寺,家丁队长满眼崇拜的点了点头,说道:“还是大人看得通透,小人佩服之至!” “废话少说,动手!” “是!” 数十家丁随后策马冲向前方,然后绕着那些军户的耕地策马跑圈,将原本的界桩全部拔掉。 与此同时,义门庄的保甲也被找来,看着眼前的一幕,顿时吓了一大跳,急忙上前,想要向丛新寺劝说一二,却引来了丛新寺的一阵烦躁,直接一顿鞭子给抽倒在地。 “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大人面前聒噪!” 话音刚落,村子里就冲出来十几个男丁,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各种农具、刀具,怒声冲到田中,开始驱赶数十策马的家丁。 丛新寺冷笑着说道:“还真敢出来找打?给我动手,往死里打!” 数十家丁听令,纷纷策马冲了上去,或是用刀鞘,或是用长枪当做棍子,奋力朝着那十几个军户男丁打去。 那些军户本就人少,而且都是些庄稼汉,有几个还是十几岁的孩子,哪里是数十精悍家丁的对手,转眼间就被全部打到在地。 义门庄的保甲惨叫一声:“不要动手!不要动手啊!” 可是没人理会,农田之中到处都是惨叫声,那十几个军户男丁很快就全部倒在地上不再动弹了。 丛新寺见状非常满意,便命人继续忙活,然后一个家丁将保甲带了过来,就在农田里“签字画押”了。当然,原本应该那些军户签字画押的地方,都是众家丁“代劳”的。 “没天理啊!” 这时,丛新寺听到前面有人大吼,当即策马过去,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军户趴在地上,倔强的将头抬起来,怒视丛新寺,竟然毫不畏惧。 “找死!” 此时丛新寺也是怒火中烧,一个小小的军户泥腿子,竟敢跟自己这个武平卫守备顶着来,真当这世道下没有上下尊卑了! 只见丛新寺拔出腰刀,在所有人错愕、惊恐的目光下,直接一刀将那军户砍死,然后用血淋淋的战刀环指在场的所有人,怒声说道:“不想被屠村,就给老子嘴巴严一些!” 此时即便是那数十家丁也都目瞪口呆,万万想不到自家大人竟然直接杀人了。 家丁队长此时害怕丛新寺真的做出屠村的决定,于是急忙策马上前,说道:“大人,事已至此,咱们也拿到地契了,不如先回城去吧,也好尽早去部署善后之事。” 丛新寺冷哼一声,便调转马头,率众离开了这里,只留下十几个惨叫、痛哭的军户,以及那目瞪口呆的保甲。 原本丛新寺以为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却想不到几天之后,自己竟然接到了亳州知府的传文,说是有人状告自己为了强占军屯耕地,而在义门庄杀人。 “那些狗东西还真敢闹啊!” 丛新寺丝毫不惧,自己与亳州知府可是老交情了,每年的三节两寿都会有走动,每年都给知府大人送了不少的银子。 于是丛新寺便带了十几个家丁来到亳州知府衙门,一进门就看到了十几个军户男丁,每个人的身上都是伤痕累累的。 众人见到丛新寺,全都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更让丛新寺洋洋得意。 亳州知府是个四十多岁的白面文官,此时看着丛新寺,心中也是微微一叹:“看来又要为这位丛大人料理首尾了!” “啪!” 一声惊堂木响起,亳州知府面无表情的问道:“堂下何人,状告何事?” 十几个军户便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将前几日发生在义门庄的惨剧详细的禀报了一番。 亳州知府也不禁微微皱眉,心中暗暗对那丛新寺不满,随后便对丛新寺问道:“他们说的可是属实?” 明末大军阀 第394节 丛新寺大声说道:“自然是诬告!” “既然是诬告,你可有证据?” 丛新寺冷笑着,一指旁边难道那些军户,大声说道:“那他们可有证据?” 那十几个军户顿时愤怒了起来,自己身上的伤,刚刚起的新坟,这些难道还不算是证据? 谁知那亳州知府故作为难状,说道:“既然你们双方都没有证据,都是在自说自话,那本官也不好袒护谁。” “本官以为不如就这样好了,你们所有人,每人打五十大板,打完各自回家,如何?” 十几个军户闻言顿时吓得面无血色,而丛新寺则是哈哈大笑,不用衙役动手,自己直接趴在了旁边打板子专用的木凳子上,大呼:动手。 亳州知府挥了挥手,众衙役便上前将十几个军户按在了地上,随后便抡起了又厚又重的大板子,一下接一下的打了下去。 “啊!” “救命啊!” “大人饶命啊!” 随着一声声惨叫响起,打在十几个军户身上的板子,与打在丛新寺身上的板子,看上去都是衙役们用尽全力打的,可是此时丛新寺却笑嘻嘻的,似乎感受不到半分疼痛,甚至连屁股上的灰尘都没溅起多少。 而那十几个军户则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甚至随着每一板子落下,还有些许的血迹飞溅起来。 五十大板足足打了小半个时辰,当最后一板子落下,十几个军户已经全都是有出气没进气了,而丛新寺却没事人一般,从板凳下来,笑嘻嘻的朝着亳州知府拱手示意。 亳州知府哼了一声,然后说道:“丛守备回去之后,最好给那些军户家里发些银子,以免后续再有人出来闹事,这样你好我也好。” “哈哈,大人放心,后面的事,我自会料理。” “你料理没问题,可是却不要再杀人了,再出了事,本官可不会再帮着遮掩了!” “是,大人教训得是。” 几天之后的一个傍晚,一个军情部南镇抚司的官差在亳州府城内走动着,直接迈进了一处酒肆,找了一间偏僻的桌子,只见这里已经坐了一个知府衙门的衙役。 “呵呵,是赵衙役吧?” “是我,呵呵,是京城来的大人?” “嗯,坐吧。” 二人落座之后,南司官差叫了一些酒菜,二人倒满酒后,便说道:“前几日义门庄的事情,你可知道?” “呵呵,原来大人想知道的是这件事情啊,这件事情前几天的确闹得很大,死了十几个军户,不过现在已经了结了。” 随后官差便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南司官差听完之后,基本上与自己打探到的情况差不多,于是便好奇的问道:“既然是双方都被打了五十大板,那为何丛新寺没事?” 衙役洋洋得意的笑着说道:“大人就在京城,不知道我们这地方上的手段,这些都是我们胥吏家传的本事。” “哦?详细说来。” “我们衙役大板子,看上去很简单,有膀子力气就好,可实际上的学问可大了。就说那日打的五十大板,知府大人已经在话里给了指使,所以那十几个军户身上落下的板子,都是实打实的,每一下都可以破碎薄石板。” “可是落在丛大人身上的板子,却是虚的,别说衣服下面的是人,就算是豆腐,五十板子打完,也可保证豆腐不碎,完好无损!” “竟然还有这等手段!” 南司官差惊诧的说道:“那我就明白了,亳州知府与丛新寺是一丘之貉,二人联手杀人灭口!” “呵呵。” 那衙役讪讪的笑了笑,说道:“这些事情也算是小的将功赎罪了,那日也是上官有令,小的也是无可奈何,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南司官差冷哼一声,随即掏出一摞银币放在桌子上,说道:“今日咱们没见过!” 说完,南司官差就起身走了,那衙役看着满桌子的酒肉,又急忙将银币拿在手里,数了数,足足有十枚,这就是十两银子啊! 接着那衙役便自顾自的吃喝,心中美滋滋的。 只是到了这天夜里,丛新寺和亳州知府两人的府邸中,便各自出现了一队人马,非常娴熟的破开了两处宅院的大门,然后直接冲了进去,很快就将丛新寺、亳州知府二人五花大绑,趁着夜色直接塞进了街上早已等候的马车中,然后快马加鞭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你们是谁!” 在武平卫城外面的马车上,丛新寺惊恐的看着身边的两个彪形大汉,好不容易一人将丛新寺嘴里的破布拿下来,丛新寺直接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可以在夜里出城!” “我们?” 那人冷笑着拿出一块牌子,上面赫然写着:“军情特勤,皇明柱石”八个大字。 “你、你们是锦衣卫!” 虽然此时南、北镇抚司已经整编为军情部,但是大明各地凡是知道的人,都还是习惯称呼军情部的人为锦衣卫。 此时丛新寺蜷缩在马车一角瑟瑟发抖,心中明白,被锦衣卫盯上,自己恐怕是难逃一死了,顿时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哼!现在才想着哭,晚了!” 第五百六十二章 震怒 北京城。 徐州沛县和亳州武平卫两件案子的卷宗已经被送到刘衍面前,刘衍仔细看过两份卷宗后震怒不已。 “也许,这两件案子就是我等待的契机!” 刘衍一个人在府邸内的书房思索了许久,然后便提笔写了起来,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刘衍洋洋洒洒写了万余字,看封面上赫然写着《大明刑名改革方略》。 随即刘衍拿着这份方略,直接来到内阁官署,召集十三尚书举行了一场“小朝议”。 刘衍先是将徐州沛县和亳州武平卫两件案子的卷宗递给众人传阅,待到众人看完之后,刑部尚书尚文苑率先说道:“阁老,此事是我刑部的责任,我立即着手处理这两件案子。” 刘衍则是挥了挥手,说道:“这两件案子已经移交军情部南镇抚司处置了,刑部另有别的事情。” “本公准备改革大明刑名制度,具体的情况,随后尚尚书随本公一同面圣,到时候再详谈。” “是。” 随后刘衍对众人说道:“这次小范围朝议,只有一个议题,那就是向地方派驻巡视组!” “巡视组?” “阁老,何为巡视组?” 刘衍说道:“巡视组其实就是朝廷钦差,由朝廷十三部各选派一人组成巡视组成员,以国防军为后盾,直接以巡视组协同兵马进驻地方,实地落实新政与军改之策!” 刘衍的话音刚落,所有人都震惊了,这就意味着,大明内部又要燃起烽烟了。 王炆镇担忧的说道:“阁老,此事是否从长计议?如果以国防军进驻地方,难免会与地方上的兵马发生冲突,又或者国防军的将领会心有他意……” 此话一出,国防军尚书田辉叙与装备部尚书荀景云都面露不满,刘衍挥了挥手,说道:“国防军众将的忠诚,本公是完全相信的。至于国防军与地方兵马可能发生的冲突,这也没什么,直接杀过去就是了!” 众人闻言顿时一惊,纷纷意识到,刘衍已经动怒,大明各地那些习惯于压榨百姓,趴在大明上面吸血的文官武将、士绅、豪强们,这下要倒血霉了。 刘衍说道:“巡视组的具体派出时间,就定在一个月之后,届时国防军各军也差不多可以完成整编了,到时候本公会公布各个巡视组的目的地。”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诸位都要严格保密,此时目前只有诸位知道,一旦泄密,本公可要向诸位要说法。” 众人纷纷抱拳领命。 散会之后,刘衍带着刑部尚书尚文苑来到御书房,随后刘衍将徐州沛县和亳州武平卫两件案子的卷宗呈给崇祯帝。 看完两份卷宗之后,崇祯帝面色愤怒,冷声说道:“刘阁老准备如何处置这两个案子?” “臣已经将这两个案子移交军情部处理了。” “嗯。” “臣等今日求见陛下,并不只是为了向陛下禀报案情,还有另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要禀报。” “是何事?” 刘衍说道:“臣准备改革大明刑名。” 崇祯帝微微皱眉,问道:“如何改革?” “臣拟将大明两京一十三省各地县令、知州、知府的刑名权剥夺,在大明各地建立县公诉所、州公诉处、府公诉署、道公诉司,这些公诉衙门专门受理民间的各种官司,并且均不归各地府衙、县衙的管辖,而是直属朝廷,以免各地文官武将借此欺压百姓。” “同时,臣拟改大理寺为公诉部,作为各地公诉衙门的主管,专门负责管理天下民间官司的审理。大明两京一十三省每年的民间官司卷宗,都要上报公诉部,死刑的审核权也在公诉部。” “刑部也要下县,在大明各地建立县刑名所、州刑名处、府刑名署、道刑名司。” “此外,臣拟改督察部职责,在大明各地建立县督查所、州督查处、府督查署、道督查司。” “今后凡是大明境内发生的各种案件,均由各地的刑部下属衙门进行侦查,并报当地督查院审核,然后当地交公诉部审理。这便将朝廷三法司的审案机制下放到了地方,尽可能避免冤假错案的发生概率。” 崇祯帝眉头紧锁,说道:“如刘阁老所言,的确可以防止冤假错案的发生,可是这样一来,大明各地的官吏人数又要增加不少,势必会重演宋时冗官的弊端。” 刘衍说道:“陛下的担忧是对的,只是各地县衙、府衙内,都有所谓的刑名师爷,以及刑曹官吏,推行臣的这个方略之后,可以命吏部对各地的刑曹官吏进行筛选,选拔可用之人充任到刑部、督察部、公诉部的基层衙门之中。” “如此一来,朝廷需要增加的官吏人数就会大大减少,朝廷因此而承担的钱粮开支,也不会太大。” 一旁的刑部尚书尚文苑对于刘衍的这个方略非常震惊,如此刑部在各部的地位,也会大大增加。 崇祯帝点了点头,说道:“既是如此,那这些举措是否也要并入新政之中?” “陛下英明,臣正是这个打算。” 随后刘衍说道:“另外,臣还准备向大明两京一十三省派驻巡视组,以国防军为支持,直接压下大军和朝廷大臣到地方,实地推行新政、军改的落实。” 崇祯帝顿时变色,有些恼怒的说道:“如此,大明各地又要再起烽烟,难道刘阁老想看到大明各地狼烟四起吗?” 刘衍说道:“陛下应该知道,如今虽然李自成覆灭、满清重创,但是大明依然如同一位病体沉重的壮汉,只能以猛药灌之,否则只以慢药徐徐静养,是无法救命的!” “今日臣向陛下禀报两件案子只是冰山一角,陛下想一想,还有多少贪官污吏在吸食大明的骨血,有多少豪强、士绅在各地欺压百姓,有多少文官武将是奴役各地军户百姓?” “如果不以雷霆之力压下新政和军改,任由那些蛀虫继续对大明敲骨吸髓,继续对天下百姓任意欺压,那么恐怕用不了多久,第二个、第三个,乃至更多的李自成就又会跳出来,我大明将会永无宁日!” 听了刘衍的话,崇祯帝彻底沉默了,自从刘衍在北京城和北直隶抄了东林党大臣的家,抄了大同晋商八大家,崇祯帝就明白,如今的大明官场是有多么的黑暗,自己坐在这个皇位上,此前是有多么的幼稚。 现在崇祯帝又想起自己继位之初,以雷霆手段拿下了魏忠贤,剿灭了阉党,当时崇祯帝觉得自己是一代明主,群臣也对自己吹捧之至。 可是随后朝廷就在很短的时间内陷入了钱粮危急,原本辽东战场上的明军将士,根本不会为了钱粮发愁,虽然对阵满清还没有完胜的把握,但是也可以与满清铁骑僵持下来,甚至还接连取得了几场大捷。 自从魏忠贤倒台后,朝廷就再也凑不出辽东战场上所需的钱粮了,辽东的局势也一发不可收拾,年年败坏,要不是有刘衍横空出世,也许如今的大明已经在满清和流贼的双重打击下,彻底败亡了。 所以此时听了刘衍的话,崇祯帝已经可以想明白其中的关键了,原本崇祯帝认为的“贤能”、“栋梁”,其实与那些被铲除的阉党都是一样的,都是贪赃枉法的大明蛀虫。 只不过魏忠贤虽然贪赃枉法、打击异己、把持朝政,但是人家却可以搞来钱粮,而且还是从江南富商、士绅头上搞来的,在为辽东战场供应充足钱粮的同时,并没有增加天下百姓的负担。 所以现在崇祯帝总是在想,同样是贪官,一个只贪财、不办事,或者瞎办事,一个既贪财又干事,而是还能干好,应该选哪个? 明末大军阀 第395节 现在刘衍给出了答案,那就是哪个都不选,直接推行新政,对大明进行一次彻底的洗涤! “唉!” 崇祯帝此时长叹一声,暗道:“如果还能重来一次,如果大明没有刘衍,朕是不是应该像皇兄一样,重用魏忠贤?” 崇祯帝随即摇了摇头,现在想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于是便说道:“既然刘阁老坚持己见,那朕也没有办法,就先这么办吧,出了乱子,刘阁老可要一力承担的!” “这是自然,出了乱子,臣自会平乱。” 待到刘衍走出御书房后,崇祯帝问道:“大伴,你说当初朕继位之初扳倒了魏忠贤,是不是做错了?” 王承恩自然不敢乱说,犹豫了一下,便说道:“陛下英明,阉党之祸已经盖棺定论了,陛下自是不必再为此事忧虑。” 崇祯帝叹息一声,王承恩的眉宇之间也带上了几分悲凉。 而刘衍出了御书房内,便直接乘车返回了鲁国公府,随后便在后院见到了王芸禾。 “对了,这段日子老泰山可有消息?” 王芸禾说道:“前几日的确来了一封书信,父亲在信上说,是在兖州府一带,那边有不少的商贾新入了会,父亲要在那边待一段时间。” 刘衍点了点头,随即笑着说道:“回头你给老泰山回信的时候,可以提上一句:有可能的话,老泰山可以派人到大明两京一十三省各处吸纳商会会员了。” 王芸禾微微一愣,随即脸上便挂上了笑容。 第五百六十三章 国防军的调动 八月初,驻扎在北直隶和山东各地的国防军十四个军向国防部上报,基本上完成了兵员、装备的整编、集训。 国防部尚书田辉叙随即向刘衍禀报,刘衍心中大喜,自此大明便有了六十七万余精锐的机动兵力,哪怕每年光军费就要开支四千三百多万银币,这也是非常值得的,因为这六十七万精锐大军能够创造的价值,绝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 此时内阁各部已经按照刘衍的部署,抽调了大量的各部主事、侍郎,专门作为巡视组的成员候选人,而所有的候选人都是经过各部尚书的初筛,以及刘衍的复筛,在能力和品行方面,都是过关的。 随后刘衍与国防部尚书田辉叙商议国防军各军调动的事宜。 首先,刘衍提出要优先满足北方防备满清的兵力部署。 眼下北直隶和山东各地因为要为国防军十四个军补充兵力,所以各地驻防军的筹建工作就延后了,到了眼下八月初,也只是筹建了山东莱登营(莱州府、登州府)、兖青营(兖州府、青州府)两个驻防军营,其余各地的驻防军尚在筹建之中。 毕竟以北直隶和山东两地,光是筹建国防军各军,就已经抽调了太多的青壮男丁了,再筹建各地的驻防军,光是征召壮丁这一项,进展就会变慢。 所以,刘衍决定调国防军第一军到第八军,也就是原新军各营的班底,全部布防在北方各处关口。 具体如下: 总兵官陈勋率国防军第一军驻守山海关,总兵官王越率国防军第二军驻守抚宁卫,总兵官张义率国防军第三军驻守永平府,总兵官汪博率国防军第四军驻守喜峰口,总兵官沈拓率国防军第五军驻守蓟州镇,总兵官苗绍率国防军第六军驻守迁安,总兵官许铭率国防军第七军驻守遵化,总兵官钱樰率国防军第八军驻守界岭口。 这八个军的兵力将来便是北上进攻满清、收复辽东的基本兵力,此时数十万精锐国防军进驻到山海关-喜峰口一线,也可以震慑满清,让多尔衮彻夜难眠。 对此,国防军尚书田辉叙没有异议,只是担心如此大规模的兵力调动,会引起满清的强烈反应,甚至会因此而集结兵力南下山海关,与国防军各军对峙。 刘衍笑着说道:“如果多尔衮真的有这样的魄力,那本公还求之不得,只要满清鞑子敢南下,那就打一场好了!” 田辉叙大笑起来,的确如此。 随后刘衍便部署随巡视组南下的兵力。 按照刘衍的计划,巡视组分为四个方向,也就是要组建四个巡视组,每个巡视组都由朝廷各部官吏组成,以参谋部出一人为组长,人数在六十人左右,也就是朝廷十五个部,每部每组约为四人,可以在一地分成四组同时行动。 至于巡视组的方向问题,刘衍提出,以宣府镇、山西为一个方向,主攻西面,以河南、四川为一个方向,主攻西南,以南直隶、湖广为一个方向,主攻南方,这三个巡视组都是要配备国防军一同南下的。 而最后一个巡视组的方向是北直隶和山东,主要是验收两地的新政、军改推行成果,这个巡视组是不配备国防军的。 “西北巡视组与国防军第九军一同出发,西南巡视组与国防军第十军一起出发,南方巡视组与国防军第十一军一同出发。” 刘衍说道:“第九军总兵官贾洪雨、第十军总兵官郑义、第十一军总兵官韩秦,都是咱们的老人了,而且熟悉官场,对于官场之中的龌龊很清楚,他们三人率军与巡视组出击,本公才能放心。” 田辉叙点了点头,说道:“阁老考量得对,他们三人的确很合适。” 此外,刘衍也对北京城和山东进行必要的布防,北京这边自然是防备可能南下的清兵,而山东方面,则是防备被巡视组逼反的南方明军。 “以国防军第十二军驻防北京城,以国防军第十三军驻防居庸关、古北口、将军石关三地,以国防军第十四军驻防兖州府各地。” 田辉叙说道:“阁老,兖州府那边已经有兖青驻防营了,即便是有南方叛逆北上,也能抵挡得住,没必要专门调集国防军一个军过去驻扎吧?” 刘衍说道:“被动挨打从来不知本公的作风!调集一个军过去,如果南方的那些武将和士绅、豪强,因为新政、军改之事,因为巡视组南下而起兵作乱,那就让第十四军南下,直接攻取南京城!” 田辉叙顿时激动了一下,如此做法,的确很像刘衍的作风。 田辉叙将刘衍的部署全部记录完毕,然后便拟定国防部的调兵方略,说道:“属下这就报送参谋部,由参谋部出具调兵令,然后呈报陛下朱批。” “好。” 数天之后,参谋部发出的调兵令陆续送到了国防军各军,最先接到命令的,便是许铭、苗绍、钱樰三个驻守北京城的总兵官。 “去迁安啊?” 此时苗绍、许铭、钱樰三人正在一处酒肆的二层包间内喝酒,苗绍看着调令,又对许铭、钱樰问道:“你们去哪啊?” 许铭扬了扬手里的调令,说道:“我去遵化。” 钱樰抿了一口烧锅酒,然后说道:“我去界岭口。” “都不远。” 苗绍咧着嘴说道:“阁老如此安排,将来收复辽东的,就是咱们几人了,这可是要青史留名的啊!” 许铭和钱樰也是咧嘴笑着,纷纷举起了酒杯。 许铭大声说道:“来!为了咱们将来的赫赫战功,咱们再干一杯!” 钱樰的酒量最浅,此时已经有些微醺了,怪叫着说道:“三杯,干三杯!” 当日三人大醉而归,两日后,三人各率国防军第六、第七、第八军出发,三支大军同时从北京城的朝阳门出城,一路向东进发。 三天之后,三支大军抵达遵化城下。 许铭与副总兵杜仲明、左营参将董云、右营参将陆远站在城门口,国防军第七军四万余将士则是浩浩荡荡的进入城中。 苗绍、钱樰带着两军的副总兵和参将前来与众人作别。 苗绍大笑着说道:“咱们今日一别,我估计不出意外的话,下次咱们再见面就是北上辽东了,诸位可要在遵化这里好好练兵啊!” 许铭笑着抱拳说道:“那是自然,到时候咱们兄弟一起北上,再来一次犁庭辽东!” 随后苗绍、钱樰率领两军将士继续向东进发,到了迁安之后,苗绍与副总兵卢英、左营参将吴兴洲、右营参将白明寻率部入城,与钱樰众人作别。 最后钱樰、赵栋等率军前往界岭口驻扎。 与此同时,陈勋也率部抵达了山海关城外,望着巍峨的关城,陈勋心中激荡不已,对身边的副总兵郭铭绪说道:“听说山海关的老龙头最为著名,我一定要去看一看。” 郭铭绪笑着说道:“总镇想去看,有的是时间,我看咱们驻扎在山海关,时间短不了,下次再调动的话,就是北上辽东,攻灭满清了。” “哈哈!” 陈勋笑着说道:“那可好,希望这一天早点到来!” “总镇咱们也进关吧。” “嗯。” 大明洪武十四年,中山王徐达奉命修永平、界岭等关,随后带兵到此地,以古渝关非控扼之要,于古渝关东六十里移建山海关,因其北倚燕山,南连渤海,故得名山海关。 山海关长城历经洪武、成化、嘉靖、万历、天启、崇祯六朝修筑,耗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前后用二百六十三年时间,建成了七城连环,万里长城一线穿的军事城防系统。 此时陈勋率领大军进入主关城内,然后与副总兵郭铭绪一起,分兵驻守山海关主城等七处大小关城,以及山海关的长城防线体系。 国防军第一军四万余将士分兵把守,将山海关彻底打造成一处无法逾越的铜墙铁壁。 此时陈勋站在漫漫雄关之上,放眼望去,北面的大地很是苍茫,看了一会儿,心中便涌起无尽的苍凉。 “辽东啊!” 陈勋感叹道:“朝廷在辽东耗费了多少人命,将士们在辽东流了多少鲜血,可是如今却依然被满清占据,不知道阁老什么时候才会下令北上!” 郭铭绪也是心中感叹,说道:“阁老曾说过:攘外必先安内,这是不可动摇的铁律。我想,等到各地巡视组完成了新政和军改的推广、落实,就是咱们率军北上之日了!” “希望巡视组一切顺利!” 话分两头,此时在北京城内,刘衍正在内阁官署听着陈新甲的禀报。 “启禀阁老,现在国防军各军都已经调动到位,国防军第九到第十一军也已经护卫各巡视组出发。” 刘衍点头说道:“不算前往北直隶、山东的巡视组,另外三个巡视组的第一站,分别是宣府镇、河南道、南直隶三处,希望他们都能传来好消息吧。” 陈新甲说道:“阁老放心,那三个巡视组都是朝廷各部的精兵强将,再加上有国防军各部的随行,不会出问题的。” 刘衍说道:“但愿吧,各个巡视组如果出问题,那就是大问题,到时候咱们也只能全力以赴去处理了。” 八月中旬,大明朝廷派出四个巡视组,同时以国防军三个军的兵力随同出发,前往各地实地落实新政和军改政策,一时间大明两京一十三省震动不已,各地官吏、士绅、豪强心神摇曳,大明各地也是暗潮涌动。 同时,刘衍以大明内阁首辅的名义发布文章,以塘报的形式分发各地,标题便是“改革春风席卷天下,跳梁小丑势必败亡”。 这份文章在大明各地激起强烈的凡响,大明各地的文人、官吏、士绅很快便分为两派,就朝廷推行的新政、军改之策发起了激烈的争论,一时间天下响动、纷争不断。 第五百六十四章 百废待兴的西北 宣府镇城,宣化城。 这里是当初宣府镇总兵官杨国柱的驻地,宣府镇所辖长城东起居庸关四海冶,西达今山西东北隅阳高县的西洋河,长度达到一千零二十三里。 宣府镇地处京师西北,对保卫京城的安全来说,其重要性并不亚于蓟州镇,边墙也修得十分坚固,有的地段排列几道城墙。镇下又分成东、西、北、中四路设防把守。 东路的四海冶,中路的葛峪,西路的张家口和西洋河等处,都是重要的隘口,当中又以北路的独石口最为重要,堪称咽喉要地。 如今的宣府镇,自从杨国柱战死山西之后,朝廷便再没有任命总兵官,而宣府镇的兵马在出战流贼大军,被李自成所部全歼后,各地兵马都基本上处于“空置”状态,整个宣府镇的留守兵马加在一起,也只有三千多人而已,而且还大多都是老弱残兵。 当国防军第九军总兵官贾洪雨、副总兵陈默成率军进驻宣化城之后,便立即与西北巡视组商议了一番。 朝廷派出的西北巡视组组长是参谋部的参谋李继文,这位刘衍当年的上司,如今是红光满面,为自己当初站队刘衍的决定而感到庆幸,如今更是获得了巡视组组长这个重要的职位。 当然,李继文也不是白痴,既然刘衍将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自己,那么就一定要干出一点成绩来才行。幸好新政、军改的相关细则已经非常清楚,李继文只要按部就班的进行核查就好,再者有第九军四万余精锐将士作为后盾,有朝廷给予的临机专断之权作为依仗,李继文此番是信心十足。 几天后,在宣化城的总兵府内,李继文先是查看了留存的各种卷宗,然后又陆续收到派到各地夜不收送回来的消息,对贾洪雨、陈默成说道:“看来宣府镇的情况比咱们之前预料的要好一些。” 贾洪雨点头说道:“宣府镇的兵马此前被流贼歼灭,到现在也没有重建,所以军改推行起来阻力很小,朝廷下拨的钱粮也到位了一部分,只是苦于各级将领死的死、逃的逃,无人站出来主持事务罢了。新政之策的落实也差不多,宣府镇各处的文官也大多的缺额严重,新政之策根本无人落实。” 陈默成说道:“也就是说,宣府镇这边新政、军改之所以迟迟无法落实,是因为宣府镇的文官武将缺额严重,而不是因为被地方官吏抵制?” 明末大军阀 第396节 李继文点头说道:“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这样的没错。” 贾洪雨说道:“那事情就简单了,依我之见,咱们就以巡视组分头到宣府镇各地,提拔可用之人,尽快落实新政、军改之策。同时我第九军将士也立即分驻宣府镇各地,防止各地可能发生的动荡。” 李继文点头同意。 当日,西北巡视组分成四组,分别前往宣府镇东、西、北、中四路,同时贾洪雨坐镇宣化城,副总兵陈默成与左营参将卫东、右营参将齐海伟各率一总将士随行。 第九军其余各部,开始分头进驻宣府镇各处,顺圣川西城、顺圣川东城、怀安卫、万全右卫、万全左卫、张家口堡、龙门卫、保安州、怀来卫等地,全部被国防军第九军将士进驻。 在此后的一个月时间里,西北巡视组按照朝廷的规划,将宣府镇留守的全部三千余老弱残兵裁撤,撤销各地的所有卫所,名称上仍称为某某卫城,只是不再承担驻防的职责。 同时,将宣府镇各地的军屯耕地全部转为民田,军户也全部转为民户,按照每户五十亩土地的限额补齐耕地。 在宣府镇各地兴建新式学校、鼓励工商业、征收商税、推行士绅、皇族一体纳税,用以增加朝廷赋税,落实刑名改革等各项新政方针等等。 当然,这些都只是开了一个头,西北巡视组不可能长时间的驻留宣府镇,所以李继文在提拔、安置了各地可用官吏之后,便急匆匆的返回了宣化城。 “贾总兵,我看宣府镇这边的事情差不多可以收尾了。” 贾洪雨点头,说道:“是啊,这边军改的事情已经结束,所有的卫所兵都已经裁撤,留守的些许武将也已经进行了甄别,除了极少数可以留用的之外,其余的全部被免职。” “另外,本镇在昨天也收到了阁老的命令,改宣府镇为宣府,本镇已经将那几个可用的武将提拔了一番,同时又从北直隶、山东急调了部分将领过来。阁老的意思是,宣府位置重要,所以驻防军就以一府单独筹建一营,就为宣府营。” 李继文笑着说道:“那就恭喜贾总兵了,看来宣府镇这边的军改要先一步完成了。” 贾洪雨随后问道:“下一步李大人有什么计划?” 李继文说道:“现在已经是九月初了,咱们的时间已经很紧了,我看这几日咱们就收拢兵力,前往山西,咱们的第一站就到大同镇好了,先将那边的军镇也裁撤掉。” “好!” 两天后,国防军第九军陆续收缩兵力,贾洪雨、陈默成、李继文率众从宣化城出发,从怀安卫进入了大同镇。 可是当大队人马进入大同镇境内的时候,沿途镇虏卫、天成卫、高山卫、阳和卫等地,全都是一片凋敝,各地的军屯耕地尽皆荒芜,大军行进途中,甚至看不到一个燃起炊烟的村子,各地火路墩和屯堡也是空无一人,好像大同镇境内已经没有活人了一般。 李继文此时也是策马行进,放眼望去,旷野上除了浩浩荡荡行进的第九军将士之外,就再没有什么“活物”了。 “真是想不到,大同镇竟然凋敝如此!” 贾洪雨也是感叹,说道:“当初王朴驻守这里的时候,虽然没有什么政绩,但是大同镇也没有这般破败啊。” 陈默成说道:“都是流贼!根据军情部的情报,自从王朴投降李自成之后,大同镇这边就遭到了流贼大军的洗劫,青壮人口被掳掠,各地钱粮物资被抢劫,百姓可是遭了大难了!” 李继文说道:“我看,山西各地的情况都不容乐观,但以大同镇的情况来看,新政、军改之所以在山西各地无法落实,就是因为山西各地被破坏得太严重了。” 众人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报!” 突然,前方一队夜不收策马赶来,为首夜不收队长大声说道:“启禀总镇,前方发现大批流民,人数上万!” 贾洪雨眉头紧锁,说道:“前方就是镇川堡了,过了镇川堡再南下,两天时间就能抵达大同城,竟然在这里有如此规模的流民潮,真是难以置信!” 李继文叹息一声,说道:“走吧,先到前面去赈济流民。我看可以留下一组巡视组分队,以及部分兵马,咱们大队人马继续前往大同城,尽快将大同这边的情况落实,然后直接前往太原府,以便整合全山西的情况。” 贾洪雨、陈默成纷纷赞同。 可是当贾洪雨、陈默成、李继文看到那一万多流民的时候,三人都沉默了。 那些流民扶老携幼,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绝望,不管男女老幼,全都面色灰黄、瘦骨嶙峋,行走起来左右摇晃着,好像随时都会被一阵风吹倒。 那一眼望不到边的流民人海中,数不清的流民在呜咽着、哭泣着,声音汇合起来之后,仿佛地狱之中的百鬼夜行一般,让贾洪雨、陈默成、李继文三人的心中不断颤抖着,这就是大明的百姓? 随后李继文也不急着赶路了,当即在第九军将士的协助下,将一万多流民阻拦了下来,就地煮粥赈济,并且与贾洪雨、陈默成商议,就将这一万多流民安置在镇虏卫、天成卫、高山卫、阳和卫等地,不但可以恢复各地的生产,也可以充实这几处地方的人口。 反正这几处都已经荒无人烟了,附近的耕地也基本上是无主之地,到时候再补上地契手续就好。 贾洪雨、陈默成自然没有意见。 “大老爷活命啊!” 突然,不知道哪里一声惨叫,然后一万多已经喝下一些热粥的流民,纷纷跪倒在地,朝着贾洪雨、陈默成、李继文磕头,大喊活命。 贾洪雨、陈默成、李继文纷纷泪目,心中五味杂陈,非常不是滋味。 这就是大明的百姓,只是一碗热粥而已,就能够换来这些百姓的感恩,只要给他们一块田、一头牛、一把犁,就可以安安稳稳的种地生产,就可以为国家贡献一己之力。 华夏千百年来的强盛与辉煌,就是靠着这些亿万黎民一垄田、一点汗支撑起来的! 所以说,大明是何其幸甚,有全世界最好的百姓,勤劳、吃苦、勇敢、智慧,是任何一处外族都无法比拟的! 当日入夜,第九军将士就在原地安营扎寨,一万多流民也被收拢进营寨之中。 在中军大帐内,李继文、贾洪雨、陈默成三人商议着。 “这边是事情明日一定要处理完,先派一总将士护送百姓前往各处安置,巡视组也派部分人员前往。” 李继文对贾洪雨的话很赞同,随后补充道:“另外,我看大同城那边,也派出一个巡视组分组前往就好,我带着巡视组大部直接前往太原府。” “那好!” 贾洪雨说道:“那大同镇这边,就烦劳陈副总兵了,就率领左营左部将士前往大同城好了。” 陈默成说道:“总镇放心,大同这边就交给我好了。” 见分头行动的事情谈妥,李继文便说道:“此番山西的情况,军情部也有情报支持:自从流贼大军被歼灭,原本被流贼大军摧残成一片白地的山西各地,就冒出来数量众多的豪强,以及反正回来的文官武将。他们在各地抢占耕地和产业,那些文官武将则是争权夺利,根本没人理会百姓的死活,更没有人落实新政和军改之策。” 李继文最后感叹道:“所以说,咱们此番山西之行任重而道远啊!” 贾洪雨此时也感到头疼,不过自己手中有四万余精锐大军,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以力破巧,大不了直接一路杀过去就好。 幸好在大军出发之时,刘衍已经给贾洪雨等人吃下了定心丸:不管出了什么乱子,哪怕是逼反了整个山西,也有刘衍在后面兜底,众人只管放手去干! 可见此番刘衍决心之大! 于是贾洪雨说道:“李大人放心,用阁老的话将: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玩笑!” “此番进山西,只要抗拒新政、军改,只要欺压、残害百姓,只要不听咱们号令者,不管是文官武将,还是豪强士绅,全部拿下严惩,敢反抗者,杀无赦!” 虽然李继文不赞同大杀特杀之策,但是面对山西如此的局势,也只能点头赞同。 第五百六十五章 整顿山西(一) 九月中旬,太原府城 太原府城与阳曲县是府县同城的局面,此时李继文和贾洪雨对坐在知府衙门内,经过十几天的忙碌,此时二人已经将整个山西的情况尽数掌握。 “那么,动手吧!” 李继文点了点头,冷声说道:“动手吧!” 原本李继文还有一丝侥幸心理,认为只要在山西实行杀一儆百之策,就可以尽快在整个山西落实新政和军改之策。 可是现实却给了李继文一个响亮的“巴掌”。 根据巡视组、第九军夜不收,以及军情部资料的互相印证,山西已经算是彻底烂到了根子上,各地的文官贪赃枉法,无人落实新政、无人赈济百姓,反而将朝廷拨付下,用于推行新政的钱粮尽数瓜分。 各地武将也是如此,纷纷将朝廷拨下用于军改的钱粮瓜分,然后全部用来扩建自己的家丁和兵马,同时还不断圈占土地,根本不理会朝廷关于军改的政令。 至于各地的豪强更是卑劣,欺压百姓、强抢财物,甚至是逼良为娼、杀人越货之事,更是比比皆是。 于是李继文和贾洪雨认定,山西的问题已经不是整顿可以解决的了,必须要用鲜血来洗礼一番了! 李继文说道:“明日,巡视组各小组就要从太原城出发,前往平阳府、泽州、潞安府、沁州、辽州、汾州等地,第九军将士也一起出发吧。” 贾洪雨点头说道:“本镇已经下令,并且给各部将士下达了命令,只要情况允许,便可以直接动手!” “嗯,也只有这样了。” 第二天一早,国防军第九军各部将士,以及巡视组各部,便分头前往山西各地,实地落实新政和军改之策。 汾州。 第九军左营参将卫东率领一总将士进驻汾州城,这里的知州等官吏纷纷赶到城外迎接,与卫东一起进驻这里的,还有数名巡视组的文官。 众人到了州衙之后,卫东便将新政落实的事情,交给那巡视组的几个文官,那知州等文官自然不敢怠慢,哪怕满心不愿意,此时面对大批顶盔掼甲的国防军将士,也只能认命配合。 可就在第二天,卫东却接到消息,在汾州城北的金锁关,竟然出现了一个占据了关城的豪强,前往金锁关一带核查军屯耕地的国防军一个旗的将士,被硬生生的拦在了关外! 卫东闻讯怒不可遏,当即率领一总千余将士赶往金锁关。同时卫东还将汾州的通判也带上,以备询问。 在关城外,卫东望着聚集在关城门口的大队私兵,对通判问道:“那些都是什么人?” 通判毕恭毕敬的说道:“启禀将军,那人名叫康裕民,原本就是金锁关一带的豪强,家中颇有财资,族中子弟众多,聚集有数百人马。” “原本在流贼占据山西的时候,康裕民便纠结部下占据了金锁关,将周围村寨百姓的耕地全部侵占,并且投靠了流贼,混上了一个掌旅的官职。” “后来流贼主力大军被阁老率军歼灭,那康裕民摇身一变,就直接宣布反正了,不过却依然像之前一样,占据着金锁关,盘剥周边的百姓。” 卫东眉头紧锁,问道:“金锁关距离太原城这么近,你们就不管?” “哎呦将军大人明鉴啊!” 通判说道:“山西的兵马已经所剩无几了,太原城连同衙役在内,也凑不出五十人来,如何治得了那康裕民这等豪强啊!” 卫东微微皱眉,然后冷声说道:“既然如此,那也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了,直接将其剿灭就好了!” 话音刚落,卫东便大手一挥,一千多名第九军将士已经组成横阵,三排大横阵浩浩荡荡的向前推进,所有鸟铳手已经上了刺刀,炮兵旗在前方推着四十多门火炮随同向前,夜不收旗则跟在卫东身边,卫生旗、辎重旗也在卫东身边待命。 前方,康裕民还想着与当面的官军虚与委蛇,最好是能打成某种协议,以便让自己在金锁关一带继续作威作福。 反正朝廷兵将不都是如此吗,只要给足了好处,什么事情都能遮掩过去,犯不上刀兵相见的。 可是让康裕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前方一千多人的大军竟然根本不跟自己交涉,而是直接压了过来,看样子竟然是要直接动手开打了! “真他娘的,这领兵将领是什么人,竟然如此直愣!” 康裕民急忙下令入关,准备率领数百人马据守关城,同时派人前往关城内的府邸收拾细软,准备从北门出逃。 轰! 可是这数百人马还没有进关,炮兵旗就已经开炮了,四十多门佛郎机炮对准了关城门口一阵猛轰,数百人顿时成了活靶子,只一轮齐射就直接带走了上百人,康裕民被这一幕彻底吓傻了,身上全都是被溅上鲜血,惊恐的冲进了关城内。 轰! 又是一轮炮轰,金锁关外的豪强兵马已经所剩无几,就连大门也被一颗炮弹直接打碎。 卫东见状,当即下令大军冲进去。 上千鸟铳手结阵上前,在距离金锁关数十步的距离稍稍停顿,对准城头上开始齐射。 此时城头上数十豪强兵丁直接被射杀,城头上再无人影。 明末大军阀 第397节 “进关!” “杀!” 数十掷弹兵冲在最前方,金锁关内震天雷的爆炸声此起彼伏,随后冲进关城的鸟铳手纷纷开火射杀,康裕民和麾下兵丁死伤殆尽,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这场激战只持续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看得通判目瞪口呆,哪怕知道国防军的兵力占优,知道国防军精锐,也没想到此战会如此摧枯拉朽,完全就是一场屠杀! “将、将、将军,威武、武!” 卫东没有理会那通判的恭维,然后便策马率部进关,此时金锁关内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各处硝烟弥漫。 卫东微微皱眉,询问各部将士发现贼首没有,便有将士押解着康裕民来到跟前。 “这位将军,咱们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要将事情做绝啊!” 卫东冷笑一声,说道:“好好说?好啊!” “你将所有侵占的耕地全部退还,同时补齐历年积欠朝廷的赋税,赔偿周边百姓的历年损失,然后本将军把你抓捕入狱,然后按照大明律依法惩处,如何?” 康裕民闻言面色狰狞,愤恨的说道:“如此,还不如杀了我!” 卫东冷声说道:“如此,如你所愿!” 话音刚落,卫东直接一刀砍死了康裕民,然后对左右将士说道:“立即将康家抄没,灭门!” “灭门?” 通判战战兢兢的瞪大了双眼,卫东看过来,冷声说道:“此獠背叛国家、欺压百姓,灭门也是罪有应得,通判大人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不、不,下官没意见,没意见!” 当日,在金锁关内,大批的国防军第九军将士冲进康家府邸,将府邸中老少百余口全部斩杀,然后抄出大量财物,经过初步清点,便有十四万余两银子、八万多石粮食的缴获,其余房产、地契、绫罗绸缎、珠宝玉石等,还没来得及统计。 卫东见状冷声说道:“全部登记造册,上报总镇知晓!” “是!” 与此同时,在太原府镇西卫,国防军第九军右营参将齐海伟率部也遇到了难题。 镇西卫守备陶玉狄将齐海伟一众迎入卫城后,只是一味的设宴款待,拒不提及遣散卫所兵马、解散家丁等落实军改事项的措施。 两天之后,齐海伟直接率部将镇西卫城团团围住,然后派人给陶玉狄送去了“最后通牒”。 “让老子解散兵马,听从国防部的重新安排,放屁!” 陶玉狄怒声对左右游击将军、千总、百总说道:“没有了兵马,老子算个屁啊!当初流贼在山西称王称霸的时候,朝廷在哪?现在要过来摘桃子,想都别想!” 一个游击将军说道:“那将军准备如何?” 陶玉狄怒声说道:“卫城立即戒严,派出夜不收,命各部兵马立即回防卫城!” 众将纷纷骇然,这就是要与朝廷撕破脸了?可是,以区区镇西卫的数千兵丁,能挡得住朝廷国防军的强大攻势吗? 陶玉狄大声说道:“如今朝廷最紧要的是什么?休养生息!朝廷不会冒着逼反地方的危险强行推行新政和军改的,只要咱们的态度强硬一些,一定能从朝廷那边争取到合适的条件,到时候咱们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就都有着落了!” 是这样吗? 一众部将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拿不准主意,万一朝廷真的下定决心怎么办,那大家的身家性命岂不是全部也好葬送了? 陶玉狄看着犹犹豫豫的众人,冷声说道:“怎么,这么多年了,咱们兄弟在一起,就算是流贼占据山西各地都没吃亏,现在就不能一条心了?” 众人纷纷抱拳,不敢说什么,毕竟陶玉狄这个上官的手段,众人都是心中知晓的,生怕被陶玉狄针对了。 “嗯,这就对了,只要咱们都一条心,什么事情都好办,如果有谁中途反叛,就别管本将军不讲情面!” 众人心中骇然。 第五百六十六章 整顿山西(二) 镇西卫。 国防军第九军右营参将齐海伟站在卫城之外,右营大部一万三千余名将士已经集结完毕,将镇西卫城团团包围。 右营配属的炮总就在城南部署完毕,一百四十门各式火炮已经填装待命,随时可以开炮轰击。 “真是想不明白……” 齐海伟对左右部下说道:“你们说这陶玉狄究竟是有什么依仗,竟然有胆子跟咱们国防军对抗?” 众人都是摇头,全都是想不明白。 齐海伟叹息说道:“想不明白就算了,咱们也就不想了,直接杀进去好了!” 众人深以为然。 随即齐海伟下令营配属炮总开火,一百四十多门各式火炮开始齐射。 轰! 在一阵轰鸣声中,镇西卫城的城墙等城防设施碎石横飞,到处都是硝烟弥漫,城头上驻扎的兵丁惊慌失措,这些在流贼大军覆灭之后,由陶玉狄临时征召的新兵、杂兵,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城防战线还没有经历对阵,就直接溃败了。 “命令炮总直接轰击城门、城楼!” “是!” 大量的炮火集中轰击在城门上,几乎是瞬间就将镇西卫城的城门炸开,城楼也被十几颗炮弹打得千疮百孔,城楼的一角已经开始垮塌下来,将邻近下面的卫所兵直接掩埋起来。 “前进!” 随即一部四千余名鸟铳手结阵上前,快速通过还在扬尘的城门洞,直接冲进了镇西卫城内,城中传来此起彼伏的鸟铳轰鸣声,守备陶玉狄手下的兵马虽然也有两千余人,但基本上都是乌合之众,与其说是卫所兵,不如说是陶玉狄从各处搜罗来的游手,专门拉过来充人数、装门面的,根本不堪一击。 只过了小半个时辰,镇西卫城便被攻下,陶玉狄被第九军鸟铳手射杀,其手下的两千多杂兵被全部剿灭,卫城中除了少许的百姓之外,再没有什么活口。 随后齐海伟率部包围了陶玉狄在卫城里面的府邸,里面十几个家丁,以及几十口家眷全部被射杀,陶玉狄所有的家产也被一并缴获。 经过清点,这个镇西卫的守备竟然也有二十几万两的家财,其余土地、房屋、店铺也有不少,这些财产全部被充公,作为在山西推行新政、军改所需的经费。 齐海伟随即在镇西卫周边推行军改之策,随行的巡视组成员则是开始在邻近的太原府岢岚州、岚县、兴县、保德州等地推行新政。 太原府境内的新政、军改之策,因为陶玉狄的死,以及两千多条人命的震慑,开始逐步顺畅的推行下去,各地的军将收起了之前的抗拒之心,纷纷主动交出了手中的杂兵,并且陆续前往青州府的皇明演武堂进行进修。 这也是前不久刘衍新增加的一条要求,这些武将经过考核后,合格者能够进入各地的驻防军中继续领军,不合格者,则会直接发放路费,让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与此同时,李继文也率领巡视组和部分第九军将士南下来到平阳府临汾城。 在山西南部落实新政、军改之策的任务,就由李继文主持了,太原府等中部府县的任务,由贾洪雨负责。 李继文到了临汾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召集平阳府的知府和各州知州、各县知县到临汾议事。 同时山西南面的潞安府,以及沁州、泽州两个山西道直隶州的一众文官也被召集到临汾共同议事。 三天后,各地文官赶到了临汾,在知府衙门内见到了李继文。 众人落座完毕,李继文笑呵呵的说道:“呵呵,今日召集诸位赶来,就是为了新政的落实之事,本官即便不说,诸位的心中也应该都知晓。” “现在山西南部各府、各州的军改落实情况,自有国防军第九军的将军们操心,本官就不僭越了,今日咱们就说一说这新政要如何落实。” 随即李继文便当众宣读了朝廷新政的各项条款,在座的数十个大大小小的文官听了一遍,脸色都很难看。 要彻底落实新政之策,那众人就要割肉、吐血,甚至要破家。 毕竟以大明朝廷定下的俸禄,众人都不可能置办如今的产业和府邸,也不可能过上如今奢靡的生活。 所以此时李继文宣读完新政的条款之后,在座的数十人都鸦雀无声,根本没人理会李继文。 李继文一个文官参谋,虽然是正三品的京官,但是在众人看来,也不过是一个下地方办差的而已,想要从众人身上割肉,那是想都不要想! 李继文见状,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没过一会儿便面色冷峻,多年跟随刘衍,李继文也被刘衍的性格和行事作风影响,有了一番狠辣,此时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呵斥道:“你们这些文官在流贼大军肆虐山西的时候,不是举家逃往,就是投靠李自成,这才保住了自己的家财,如今李自成败亡了,众人又摇身一变成为了大明的地方官,朝廷没有对你们逐一甄别,将你们之中叛国、失职之人论罪,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如果你们还是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本官手下不留情,到时候是死是活,就都是你们自己的命!” 说完,李继文的目光扫过众人,只见众人神色各异,有畏惧胆怯的,有怡然不惧的,有左右观望的,也有沉吟思索的,就是没有说话相应李继文的。 于是李继文直接大吼一声:“来人啊!” “在!” 大堂外面,大队的第九军鸟铳手全副武装的冲了进来,数十文官见状无不骇然,想不到李继文一介文官竟然如此“粗鲁”,一言不合就直接调兵? “大人,这是何故啊?” “是啊,官场之事,那就官场了结,怎可涉及兵革,此乃有失斯文!” “有失斯文?” 李继文冷声说道:“你们一个个的尸餐素位才是有失斯文!” 随即李继文大手一挥,说道:“将他们全部拿下,先关押到临汾城的监狱中,待到本官查清了他们是否贪赃枉法,然后再作处置!” “是!” “李大人不可如此啊!” “李继文,你这是祸乱天下!” 数十人被当场抓捕,短暂的混乱之后,大堂上只剩下李继文一个人。 “这些混账!” 李继文心中愤懑,稍稍平复了一下之后,便直接召集巡视组众人,说道:“立即以巡视组的名义发布公文,将平阳府同知、沁州通判、潞安府同知、泽州通判,以及各县的县丞全部暂领各地主政官,立即落实朝廷新政之策,一个月之内,谁的进展落后,就地罢官下狱,谁的进展迅速,便正是扶正出任知府、知州或者知县!” “好!大人这个办法好。” “如此,就不愁没人出力,让那数十贼官牢底坐穿好了,免得放他们出来捣乱!” 众人纷纷叫好。 李继文这道命令一经发下,平阳府、沁州、泽州、潞安府四地的文官都炸了锅,那些被临时顶上来的文官好像是着了魔一般,开始疯狂的推行新政。 这些人都非常熟悉当地的情况,对于各地豪强士绅、商贾胥吏的情况非常了解,为了自己的官位前程,都将矛头对准了往日的“好友”,新政的落实速度大大加快,仅仅十几天的时间,李继文就看到了非常好的效果,于是便将这条办法记录下来,连同近来山西新政、军改落实的情况一起,派人快马禀报给刘衍。 当然这都是后话,此时李继文正指挥第九军将士分头抄家,那数十个已经被下狱的文官分属各地,数千第九军将士分为数十队,同时前往各地抄家拿人,将那数十文官的家眷和财产关押、抄没。 当各地抄家的清单送到李继文面前的时候,这个参谋部的参谋即便算是见过世面,也被眼前的数据给震惊了。 山西本就不是什么富裕的省份,又被李自成的百万大军肆虐了许久,洪承畴率领九边精锐南下的时候,与李自成在忻州大战,孙传庭也率军在潼关一带与李自成大战,再加上各地官军与流贼兵马激战,可以说山西各地几乎已经被打成白地了,各地百姓过的苦不堪言,几乎没有活路可言。 可是这数十个文官的家财却非常巨大,连同房产、地契、店铺、绫罗绸缎、珠宝玉器、古玩字画等等,作价之后竟然有八百多万两之巨,查抄到的粮食也有七十六万石! 李继文愤怒至极,几乎差一点就要下令,将那数十文官全部就地斩首。 可是冷静下来之后,李继文却是重重叹息,感叹道:“当初孙白谷(孙传庭)或者洪承畴要是手段狠辣一些,一路将这些文官全部斩杀,也许大军的钱粮就能解决了,天下大事也许就要变一个样子了。” 明末大军阀 第398节 随后李继文心中一动,光是山西南部的这些官吏就已经如此富有了,那整个山西的官吏呢?大明两京一十三省的官吏呢?他们手中掌控的财富将会庞大到一个什么样的地步! 此时李继文才真正理解了刘衍,明白刘衍为什么冒着要与全天下抗争的风险,也要坚决推行新政,就是要将这些蛀虫的手中,将原本属于大明和天下百姓的钱粮财富夺回来! “阁老真是千古无二的人杰啊,通过新政,就可以将天下官吏、士绅、豪强的财富收归国有,不但可以减轻百姓的负担,可以为朝廷开辟财源,还可以震慑天下官吏,重建朝廷威严,当真是一举两得之策。” 随即李继文便命人将所有查抄的钱粮财物封箱,然后运往京城,同时将数十犯官连同家眷,也一并押解回京。 等待他们的下场,估计那些犯官终究难逃一死,而那些家眷大概率都会被贬为官奴,男的派到商务部下属的各处矿场做苦力,女的则会派到京城的教坊司为妓。 不过李继文却没有一点怜悯,这样的下场都是那些犯官自找的,两个字:活该! 第五百六十七章 重建河南秩序 七月底的时候,就在李继文、贾洪雨率部在山西、宣府镇放手大干的同时,国防军第十军总兵官郑义、副总兵葛丛率部也已经抵达了河南境内,参谋部参谋胡宗明率领西南巡视组也随军进入河南,大队人马从北直隶广平府进入开封府。 此时的开封府境内基本上算是白地,千里无人烟、百里无鸡鸣,沿途经历了大小村寨,全部变成了废墟,大军途径这些村寨废墟的时候,甚至可以在残垣断壁之间,见到集中在一处的累累白骨,俨然是被人聚集在一处屠杀的村民! 大军过了封丘城一路向南,荆隆口、于家店、陶家店等比较有规模的市镇,如今也全部变成了废墟。 胡宗明一路走来,脸色越来越阴沉,早就听谁河南各地被流贼残害得不成样子,可是却想不到变成了这副模样,完全就是人间炼狱! 第十军中军,郑义和副总兵葛丛策马并肩而行,郑义怒声说道:“河南百姓残啦!李自成死不足惜,让他死在战场上,真是便宜此獠了,应该将其千刀万剐!” 葛丛说道:“史官会记下这些的,李自成和他的流贼大军,注定遗臭万年!” 忽然,前方夜不收策马来报:“启禀总镇,前方发现数十流民百姓!” 郑义和葛丛闻讯有些惊讶,大军进入河南已经几天时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活人,说起来还真是不可思议! “走,去看看。” 当郑义、葛丛二人带着一队护卫来到大军前方的时候,胡宗明已经带着几名巡视组的官员先一步到了这里,众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 郑义的目光扫过那数十流民,只见这伙流民全都是青壮,绝大部分都是男人,少数有几个女子,不过此时已经全部目光呆滞、形容枯槁,好像是一具只会喘息的空壳。 人群之中没有老人,也没有孩童,想必在这样的环境下,老人和孩子是难以活下来的。 这时胡宗明走到郑义、葛丛身旁,低声说道:“刚才将士们从他们之中搜到了人骨,还有没吃完的人肉!” 郑义、葛丛心神巨震,瞪大了眼睛看向那数十流民,这些流民竟然是靠着吃人活命的! “唉!” 胡宗明叹息一声,说道:“河南千里荒芜,虽然朝廷新政、军改的政令已经下达了几个月的时间,可是河南各地的官吏却没有几人,各地城池荒废日久,盗贼却是很多,百姓的确除了吃人活命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那现在这些人怎么办?” 葛丛询问着,心中很是纠结。 郑义痛苦的闭上眼睛,说道:“给他们些粮食,让他们走!” 葛丛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看向郑义,胡宗明却点了点头,说道:“也只能这样了,让他们在附近的村寨落脚,等候朝廷的赈济。至于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待到大军继续向开封府城前进的时候,那数十流民聚在一起,愣愣的看着整齐行进的铁甲大军,随后有几人看了看旁边的几大袋子粮食,又看了看流民之中的几个女人,人群之中泛起了一丝躁动。 一天之后,国防军第十军抵达开封府城。 此时的开封府城破败无比,各处城门都残缺不全,城墙也是千疮百孔,大军开入城内的时候,郑义甚至在城中的街道上,看到了两只结伴而行的野狼,随即命人将野狼射杀。 开封城内还有一些百姓过活,不过也全都是骨瘦嶙峋、目光呆滞,看到进城的铁甲大军,纷纷畏惧的退到一边,畏畏缩缩的观望着。 郑义、葛丛、胡宗明策马经过,看着城中百姓的样子,心中都是感慨万千。 “城中还有百姓,接下来咱们的首要任务就是安民生产,先让河南各地步入正轨,然后再谈落实新政和军改的事情。” 胡宗明说着,郑义和葛丛都是点头赞同,就目前河南的状况来看,也只有如此了。 随后国防军第十军的中军进驻扎在开封府城内,然后经过三人协商,副总兵葛丛与左营参将常天明、右营参将宗元等各级将领分兵前往河南各地驻扎,招募流散百姓、围剿各地贼寇,并且协助同样前往各地的巡视组小队,对河南各地的土地、人口、官吏、驻军情况进行探查。 胡宗明作为西南巡视组的主事,自然也在开封城内坐镇,他与郑义在等待各方汇报的时候,先开始对开封城周边的各地,包括同城的祥符县,以及宣武卫、兰阳县、陈留县、新城等地进行整顿,招募流民、赈济百姓。 经过一个月的忙碌,开封府城周边各地终于恢复了一丝生气,开封城内的百姓也逐渐多了起来,不过国防军第十军携带的大量钱粮也消耗了大半。 转眼到了八月,就在第九军在山西各地落实新政、军改如火如荼的同时,郑义、胡宗明二人也收到了西南巡视组各小队传来的消息。 如今的河南各地,因为流贼荼毒太甚的原因,河南各地官吏稀缺,甚至大部分的县城都是不设防的状态,城中别说知县,甚至连胥吏都找不到一个。 同时河南各地的士绅豪强都基本被流贼大军杀光,越是深宅大户,越是更早的被流贼大军盯上,最后落得一个灭家的结果。 如今整个河南已经成为一片白地,百姓无法生活,各地无人主持,所以新政、军改也就无法推行落实。 此时郑义和胡宗明的驻地就在开封城内的周王府,原本奢华的周王府已经失去了往日的荣耀,变成了一座巨大的荒宅,城中的周王一脉,如今已经变成了荒草孤坟中的枯骨,甚至连尸骸都已经不知所踪。 不过相比于城内的知府衙门等一系列的衙门,残破的周王府已经算是保存比较好的了,至少还能够遮风挡雨。 “怎么办?” 郑义看着如今河南各地的惨状,又看了看军部军需官报上来的粮草存量,说道:“以现在的钱粮消耗,咱们连一个月都支撑不下去了,还是向阁老求援吧。” 胡宗明点头赞同,说道:“此事今日就办,不可拖延了。幸好如今朝廷钱粮还算充裕,要不然河南这边就是一盘死棋了!” 郑义说道:“李贼荼毒河南许久,光是周王一脉就有多少钱粮啊,整个河南的宗室那么多,李贼劫掠了各地,朝廷缴获的钱粮竟然没有多少,真是咄咄怪事!” 胡宗明是参谋部的,对于这些事情知道的多一些,便说道:“李自成光是兵马就有百万之众,另外还有几十万随军流民,军中战马众多,至少有十几、几十万匹,这么多的人马,每日、每月的消耗可谓泼天之量。如此李自成从各地藩王那里搜刮的钱粮再多,也是存不下来的。” 郑义点头赞同,随后便与胡宗明联名写了一道奏章,派出快马送往北京城。 转眼过了十几天的时间,河南各地的情况逐渐好转了起来,各地的流民陆续被安顿到邻近的城池、村寨之中安顿,国防军第十军各部将士发下的赈济,也基本上到位,河南各地的百姓得到了急需的粮食。 同时,河南各地的贼寇大部分都被剿灭,剩下的一些边远山地的贼寇,也已经是穷途末路,在第十军将士的强大攻势下,败亡也只是时间问题。 随后郑义、胡宗明收到了刘衍派人送来的回复,胡宗明和郑义看完之后大喜过望。 刘衍在得知河南的具体情况之后,当即下令吏部立即从山东各地抽调文官,国防部从山东各地的驻防军之中,从青州府的皇明演武堂、军事学院抽调优秀学员,充实到河南各地为官。 “先在河南建立朝廷的官僚体系,同时赈济、招抚各地百姓,两方面要同时进行,确保河南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生机!” 这便是刘衍在回复中的指示,对此郑义和胡宗明非常赞同,当即将河南各地文臣武将的缺额梳理了一番,立即派快马送往北京城。 同时在胡宗明的建议下,二人还将河南各地缺少的胥吏数额一并报了上去,这些情况在此前巡视组各小队的禀报中,已经有所统计。 很快,郑义、胡宗明的奏报被刘衍批准,吏部尚书王炆镇很快按照刘衍的要求调集了大量的人员,同时还从山东各地的新式学校中抽调对口的毕业生,或是优秀学生,到河南各地充任基层胥吏。 这些人员的任命告身等,吏部也是以非常快的速度办理完毕,然后在国防部派出的兵马护送下,大批的人员分批进入河南各地走马上任。 九月中旬,河南各地的文官武将,以及各地胥吏基本上配备齐全,朝廷新政、军改开始逐步落实,河南各地流民基本被招募完毕,各地开始恢复生产。 到了九月十六日,胡宗明、郑义接收了财政部调运的第四批钱粮,开始重建河南各地的城池,并且对各地村寨进行修补。 按照刘衍的指示,王靖也调集了商会之中数十家修筑商贾进入河南各地,开始承接朝廷的工程,对河南各地城池、村寨进行修缮。 在这场规模宏大的工程之中,水泥被大量运用,民间商贾赚取了不少钱粮,同时河南各地的百姓也被大量雇佣,因此渡过了困顿的日子,可谓一举两得。 开封府城内,郑义和胡宗明经过这段时间的忙碌,二人已经累瘦了一大圈,不过二人的精神却非常亢奋。 如今河南因为被流贼荼毒,基本上算是一张白纸,新政和军改之策可以顺畅的推行下去。虽然只有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但是河南这边的进度,竟然也没有多慢。 “现在已经驻防军汝南营(汝宁府、南阳府),开归营(开封府、归德府),河南营(河南府、汝州),怀彰营(怀庆府、卫辉府、彰德府)的框架已经基本搭建起来,只是兵员还差了不少,国防部的人正在河南、北直隶、山西等地招募。” 郑义说着:“另外,装备部已经陆续送来了大批的兵器,这几个营的兵器装备不成问题,目前各地的武库已经装满了。” 胡宗明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要各地的驻防军能够先一步建立起来,河南的事情就好办许多了,至少可以平稳的逐步落实新政,不至于担心各地出现动荡。 “如此,是最好的了!” 接着,郑义说道:“以现在的进展来看,我估计再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河南的事情就可以放手了,咱们下一步是去哪里?” 胡宗明说道:“下一步,咱们进四川!” “四川?” 郑义说道:“我听闻四川石柱宣抚使秦良玉是女中豪杰,咱们进四川之后,我还真想见一见。” 第五百六十八章 南直隶的反扑 在山西、河南两方巡视组各自取得进展的同时,八月中旬,刘衍下令在两京一十三省各设驻防总兵一人、副总兵一人,负责统领本省各营驻防军兵马。不过国防军总兵官的级别是从一品,副总兵是正二品,而驻防总兵是正二品,副总兵是从二品。 此番下达命令,刘衍特别关注四川,特命秦良玉为四川总兵官,以其子马祥麟为副总兵,立即在四川落实军改之策。同时严令兵部左侍郎、四川巡抚陈士奇在四川各地严格落实新政之策,以半年为期观其效用,否则便予以罢职,押解回京。 如今四支巡视组已经分头巡视地方,但是刘衍心中最担心的,依然有两个地方,一个是四川,一个是南直隶。 自古四川便非常容易形成割据之势,特别是眼下朝廷与地方因为新政、军改之策形成事实上的对立局面,对于四川,刘衍更是特别关注。 不过好在如今秦良玉还在,将其提拔起来,四川暂时应该是稳定的,接下来只要看新政、军改在四川能否能够落实就好。 不过对于南直隶那边,刘衍就没有这么乐观了。 “南京城可是一块神仙地啊,南京城里遍地都是老狐狸!” 九月中旬,刘衍在接到了南方巡视组蒋德璟的急报后,对南京留守朝廷的众人做出了如此评价,随后便召集内阁各尚书举行了小朝议,决定自己亲自率领国防军第十二军右营南下,前往南京城,为南方巡视组助阵。 “南京六部官吏拒绝执行朝廷新政、军改方略,至今连南京朝廷各部的改组都没有完成,更不用说在地方上推行新政和军改之策了,这是在对抗朝廷!” “此番本公决定亲自南下,并以第十二军副总兵鲍羌领军,随本公一同南下,大军两日后启程。” 众人闻言顿时心中大惊,看样子刘衍是准备对南京六部进行一番清洗了。 此时刘衍对十几位尚书说道:“本公离京之后,朝中事务以陈尚书牵头,凡遇大事,以内阁表决为准。如边关有战事,则以国防军各军固守抗敌,本公没有回到北京城,各军均不得主动出击!” “遵命!” 两天后,刘衍、鲍羌率领第十二军右营一万七千余名将士从宣武门出城,一路南下前往南京城。 与此同时,在南京城内,南方巡视组被南京礼部安顿在城中的馆驿之中,蒋德璟数次要求召开朝议,对南京各部官吏部署落实新政、军改之策的方略,可是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南京方面以消极怠工的方式,让蒋德璟碰了一鼻子灰。 与此同时,国防军第十一军驻扎在南京城外的燕子矶,总兵官韩秦、秦成虎数次要求进入南京城驻扎,但是都被总兵官刘良佐、高杰拒绝,此时二人率领两镇数万兵马驻扎南京城内,与国防军第十一军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而总兵官黄得功,则并没有听从南京朝廷的命令,率军进驻南京城,而是直接率部渡过了长江,赶往扬州驻扎去了,显然是不想趟这场浑水。 “今日诸位大臣还不准备见面吗!” 这天一大早,蒋德璟再次率领巡视组众人来到南京礼部衙门外面,但是出来迎接的只有礼部的一个主事,礼部尚书钱谦益不知去向,一连好几天都不见踪影。 其余各部官吏更是不知所踪,让蒋德璟气愤不已。 “呵呵,蒋大人息怒,各部的部堂的确是公务繁忙,下官已经向诸位大人通报了,等到时间尚可的时候,会派人通报大人的。” 明末大军阀 第399节 “好!” 蒋德璟怒极而笑,大声说道:“既然你们南京的官如此作为,就别怪本官不留情面了,将来朝廷怪罪下来,都叫你们好看!” 说完,蒋德璟便气冲冲的返回了馆驿,随后便命人收拾行装准备撤出南京城,先汇合国防军第十一军,然后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当天傍晚时分,蒋德璟回到了位于燕子矶的国防军第十一军营垒,见到了总兵官韩秦、副总兵秦成虎,三人对于南京方面这段时间的表现非常愤怒。 秦成虎脾气暴躁,甚至直接吼道:“明日咱们就攻城,直接将刘良佐、高杰两个混蛋的兵马灭了,我看南京城中那些混账东西还拿什么骄狂!” 韩秦也是跃跃欲试,这段时间第十一军将士已经非常克制了,但是南京方面依然拒绝大军进城,这让韩秦非常愤怒,此时也想要直接动用武力解决问题。 可是二人却被蒋德璟拦住了。 “二位将军息怒,南京不比别处,南京有太祖的皇陵在,贸然攻打南京城,会让天下侧目的,也会让别有用心之人借此来攻讦刘阁老。” “此外,现在江南各省的文官武将都在盯着南京城,如果南京这边最终以内战的方式做出抉择,那江南各省的官吏怎么看?接下来战事极有可能会失去控制,甚至战火会逐渐蔓延到整个江南。” “江南可是我大明的财税重地,一旦江南被战火荼毒,那大明的复兴之日就遥遥无期了!” 听了蒋德璟的话,韩秦和秦成虎虽然心中怒气充盈,但是也不再说出过激的话来,显然是听进去了。 “那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蒋德璟叹息一声,说道:“先将这边的情况再写一道奏章,上报刘阁老吧。” 韩秦怒声说道:“之前就已经上报过了,现在一点进展都没有,又要上报,一点事情都解决不了,阁老要我等何用!” 蒋德璟张了张嘴,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摇头叹息。 与此同时,在南京城内,此时兵部尚书史可法的府邸内很是热闹,户部尚书高弘图、督察院右御史马士英、翰林院詹事姜曰广、副都御使阮大铖、礼部尚书钱谦益、赋闲在家的原北京兵部侍郎张国维、大学士王铎、兵部右侍郎吕大器等人齐聚一堂,正在商议着应对巡视组的方略。 今日蒋德璟率领巡视组撤出南京城的事情,众人已经先后听闻了,阮大铖笑着对众人说道:“这就说明,蒋德璟已经知难而退了,我估计咱们再坚持几天,这个巡视组就要打道回府了。” 但是众人却并不这么看,张国维在众人之中威望很高,此时说道:“此番朝廷推行新政和军改之策,力度非常大,态度也非常的坚决,依我之见,这是大势所趋,咱们也许可以阻拦一时,但是绝无法阻拦一世!” “所以我以为,咱们应该统一认识,此番对抗巡视组,并不是要反对新政和军改,而是要为南京以及江南的文官武将们,谋取一些合理的利益。” 众人纷纷点头,史可法这时说道:“另外,如今的朝廷之中都是刘阁老的心腹,当年众正盈朝的大好局面已经不复存在,咱们还应该让刘阁老认识这一点,对如今内阁各部尚书进行裁换才行。” 张国维、马士英等人都微微摇头,这史可法为人正直、忠诚可靠,私节和大义上都没有什么亏欠,只是政治眼光不怎么好,也没有带兵的经验和能力,所以在大政方针上,经常会跑题。 人家刘阁老推行新政、军改靠的是什么?靠的是数十万国防军,靠的是内阁全都是自己的心腹,如此集权之下才能干出这么多的大事来。 你一句话就让人家自断一臂?可能吗! 张国维摆手说道:“这些都是后话,眼下咱们还是要集中精力,在新政、军改的具体条款上面下功夫。这样,咱们先拿出一个方略来,也好在后面与朝廷讨价还价,如何?”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不过姜曰广说道:“光是咱们还是太势单力薄了,应该再召集些人,一同在这个方略上签字附议。” 钱谦益笑着说道:“这个好办,我这几天去活动一下,南京城中别的不多,就是勋贵多,我去动员一批人站出来附议签名。” “好!” 这时,户部尚书高弘图说道:“还有一点,那就是咱们要防备刘阁老直接出兵,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但是以刘阁老的为人和手段,直接出兵攻打南京城也不是不可能的,不然也就不会让一整个国防军,四、五万精锐一同南下了。” 史可法说道:“这个好办,现在咱们手中有刘良佐、高杰两镇数万兵马,据守南京城足已。只恨黄得功不听号令,竟然独自率部退走,否则咱们的兵力还要占优,甚至可以直接将燕子矶的国防军驱赶到长江以北去。” 张国维说道:“史尚书此言差矣,以兵据守南京城,是为了以防万一,并不是为了与朝廷对抗。再者说,即便加上黄得功的一镇兵马,咱们也不可能击败国防军一个军的兵力。” “所以,现在咱们要做的,是维持住眼下的局面,不要让局势失控,然后尽快向朝廷递交咱们拟定的方略。” 众人纷纷赞同。 当晚,众人各自散去忙碌。 随后两天里,钱谦益忙于在南京城内串联,很快便联系到一大批城内的勋贵。 忻城伯赵之龙、魏国公徐允爵、保国公张国弼、隆平侯张拱日、临淮侯李祖述、怀宁侯孙维城、灵壁侯汤国祚、安远侯柳祚昌、永昌侯徐宏爵、定远侯邓文囿、项城伯常应俊、大兴伯邹存义、宁晋伯刘允极、南和伯方一元、东宁伯焦梦熊、安城伯张国才、洛中伯黄九鼎、成安伯郭祚永、驸马齐赞元、侍郎朱之臣、梁云构、李绰等,纷纷在钱谦益带来的方略上签字附议。 转眼到了第二天下午,钱谦益拿着众人签好字的方略,来到了史可法的府邸内,此时张国维和高弘图、姜曰广都在,几人正在商议着什么。 钱谦益将方略交给众人,笑着说道:“呵呵,幸不辱使命!” 众人看过之后面露笑容,随后张国维说道:“这下好了,我这就写一份奏章,连同这份方略一起呈送朝廷。” 第五百六十九章 抵达南京城 南京城北燕子矶,国防军第十一军大营。 燕子矶位于南京城以北,长江边的直渎山上,此地三面悬绝,突兀江上,如燕子般欲展翅飞掠江面,故得名燕子矶。 直渎山并不高,最高处也只有四十多米,却地势险要,燕子矶雄踞山上,总扼大江,在这个时代是渡江的绝佳渡口,也是扼守古都南京的军事重地。 燕子矶也因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和重要性,被称为万里长江第一矶,位列长江三矶之首。 燕子矶西南的长江南岸有一座长约十几里的丘陵山脉,西起上元门,东至燕子矶,这就是幕府山。 幕府山的得名据说和东晋宰相王导在此设幕府有关。西晋永嘉之乱,大批宗室贵族南渡,琅琊王司马睿带着王导从燕子矶渡江至建邺(南京)。西晋灭亡后,司马睿在南京登基称帝,为东晋开国皇帝。不过,据考古发现,早在东吴时期,此山就叫“莫府山”了,“莫”通“幕”。 在古代南北对峙时期,北方势力要想攻灭以南京为中心的南朝,主要有东西两条战线,西部走荆襄,东部走江淮,不管怎么走,必然要面临长江天险,过不了江,一切都是虚幻,只有渡过长江,一切才皆有可能。 除了燕子矶外,在南京周边不远处还有两个最主要的渡口:马鞍山采石矶和镇江瓜洲渡。不过,燕子矶是距离古都南京最近的长江渡口,和幕府山组成防御江北入侵之敌的战略屏障。敌人从采石矶或瓜洲渡渡江,南京还有缓冲时间,但是燕子矶若守不住,过了江就兵临城下,南京就基本上没戏唱了。 南朝梁末,北齐渡江南攻,陈霸先就是坚守幕府山和燕子矶,大破北齐军,使得北齐南下的计划破产。 也正是因为燕子矶的战略重要性,国防军第十一军在无法进入南京城之后,便直接在这里安营扎寨,并且分出一总兵马进驻了幕府山,对南京城内的刘良佐、高杰部形成了泰山压顶的势头。 而这一天,从长江北岸驶来了大批的江船,足足有三百多艘,浩浩荡荡横跨长江。 这支船队运送的,便是刘衍率领的国防军第十二军右营一万七千余名将士。 蒋德璟、韩秦、秦成虎三人接到消息后,早早的就在燕子矶北面的码头上等候,待到一艘艘大船靠岸,一队队将士从码头上列队下来,三人的脸上笑开了花。 “刘阁老亲临南京城,这下看城内的那些混账东西如何应对!” 此时三人纷纷幸灾乐祸的想着,就连老城沉稳的蒋德璟也是如此,可见三人被南京城内众官搪塞得够呛。 不多时,刘衍乘坐的大船靠岸,刘衍在国防军第十二军副总兵鲍羌、右营参将程志宇的陪同下,走下船只,见到蒋德璟、韩秦、秦成虎三人,笑着说道:“三位别来无恙啊!” 三人急忙行礼,蒋德璟更是汗颜,说道:“属下等人没能落实新政、军改之策,在南京城外蹉跎时日,辜负了阁老的重托,还请阁老责罚!” 刘衍笑着说道:“先不说这些,南京城这块神仙地上,可是到处都是神仙的,不管是新政还是军改,都不是那么容易办成的。” “如今三位已经敲山震虎,相比南京城中的众人也是夜不能寐,剩下的,就让本公亲自料理好了!” 蒋德璟、韩秦、秦成虎三人心中一凛,纷纷抱拳称是。 随即刘衍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入大营,国防军第十二军右营将士也一并进驻大营之中。索性燕子矶的地方还算足够,大营也比较宽阔,两军汇合也不至于太过拥挤。 中军大帐内,众人一番寒暄之后,蒋德璟便将这段时间与南京六部众官吏周旋的情况禀报了一番。 “嗯。” 刘衍微微皱眉,史可法、高弘图、张国维、姜曰广、高杰、黄得功、刘良佐,一个个都是响当当的历史名人啊。 只不过这些人之中,有名垂青史者,有投靠满清者,有才不配德者,有含恨而死者,可以说,这些人的经历放在一起,甚至比小说还要精彩,甚至一些桥段,就连小说都不敢这样写,可是历史上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随后刘衍说道:“大军暂时驻扎在燕子矶,先派人入城,通知南京六部所有官吏,明日一早,本公要入城议事,命南京六部主事以上官吏全部到齐。另外张国维、刘良佐、高杰、黄得功四人也必须到场!” “是!” 秦成虎说道:“阁老,那黄得功已经领兵去了扬州,明天一早估计赶不过来啊。” “那是他的事!” 刘衍冷声说道:“想置身事外两不得罪,这种想法本身就已经得罪本公了!本公知道黄得功此人战功卓著,是一员可用的大将,只是如此摇摆,本公也要拿捏他一下。派快马去扬州,告诉黄得功,明天早上赶不过来的话,就直接挂印回家好了!” “是!” 蒋德璟与韩秦对视一眼,连一直没有与巡视组为难的黄得功都被如此为难,可想而知南京六部的那些官吏明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处境。 不得不说,此时蒋德璟、韩秦、秦成虎三人的心中隐约有些期待了。 刘衍又对鲍羌、程志宇说道:“明日一早,第十一军将士继续驻扎大营,你们二位率一总精兵随本公入城。” “是!” 刘衍的命令送入南京城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时分。 其实当刘衍所部搭乘的船队陆续停靠在燕子矶的时候,城中众人便已经知晓了。 只是众人突然听闻内阁首辅刘衍竟然带兵抵达南京城外,全都慌乱了起来,聚在一起商议对策,一两个时辰都没有一个结果,甚至连是否出城迎接的问题,都吵成一团。 此时在兵部尚书史可法的府邸内,户部尚书高弘图、督察院右御史马士英、翰林院詹事姜曰广、副都御使阮大铖、礼部尚书钱谦益、赋闲在家的原北京兵部侍郎张国维、大学士王铎、兵部右侍郎吕大器,以及总兵官高杰、刘良佐齐聚一堂。 众人已经争吵了一两个时辰,现在都有些累了,全都脸色阴沉的聚在一处,言语也少了许多。 随后史可法大声说道:“刘阁老亲临南京城,咱们为何不能出城迎接?阁老代表的是朝廷,难道我南京六部都不算大明的衙门了吗?” 众人无言以对。 马士英说道:“诸位大人并不是这个意思,宪之(史可法的字)也知道,刘阁老是带兵来的,这是什么意思?只怕咱们前脚出城,后脚就被刘阁老扣下了!” 姜曰广说道:“出城就有自投罗网的可能,不出城就会落人口实,到时候咱们在新政、军改政策上与朝廷讨价还价,就更加不利了,进退都不对!诸位说说看,这局势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了?” 众人纷纷叹息。 这时刘良佐恭敬的说道:“诸位大人,以下官之见,我城中兵马其实远不如国防军强悍,所以咱们还是出城迎接刘阁老为好。” “为何?” 阮大铖不满的看向刘良佐,说道:“诸位大人正在商议,刘总兵还是等待结论比较好!” 刘良佐神色一滞,便不再说话了。 张国维看了阮大铖一眼,有些不满,现在还需要人家的兵马护卫,就对人家这个态度,当真是太过分了。 于是张国维开口说道:“我明白刘总兵的意思,以目前集结在燕子矶的国防军数万精锐的战力,如果巡视组想要入城,是不会跟咱们耗到现在的,刘总兵、高总兵,哪怕加上黄总兵的大军,都不是国防军的对手。” “现在巡视组已经非常克制了,刘阁老又亲临南京城,咱们的确没有理由不出城迎接。” 现在张国维发声了,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都是你看我、我看你,犹豫了起来。 就在这时,史可法家中的仆人惊慌的赶来,说道:“老爷,府外有国防军的使者,说是送来了阁老的命令。” 众人大惊,史可法急忙让人进来,只见一名国防军第十一军的旗长昂首走了进来,见到一众南京六部的高官,以及两名总兵官之后,便不卑不亢的行礼,气度与刘良佐、高杰两人手中的明军截然不同。 “刘阁老命令:明日清晨,请诸位大人在城北神策门恭候阁老车驾,并在城中集结六部所有主事以上官吏议事。另,总兵官刘良佐、高杰、黄得功,以及张国维也必须到场!” 宣布完命令之后,那国防军旗长再度抱拳,便转身离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众人。 明末大军阀 第400节 “这、这是什么意思?” 阮大铖疑惑的看着众人,随后张国维眉头紧锁,说道:“这就是在说,让咱们明日一早开城投降,恭迎刘阁老入城!” 此时众人的脸色都非常的难看,特别是刘良佐和高杰,此时正惴惴不安的看着在坐的一众大人们。如果这些大人们依旧不愿妥协,那明日一早,二人就要率部与数万国防军开打了,结果如何,刘良佐和高杰就算用屁股都能想出来! 随即史可法大声说道:“派人前往燕子矶大营,直接将咱们的条陈禀报给刘阁老,在得到刘阁老的回复之前,决不能放国防军入城!” 此时众人的意见空前的一致,全都同意史可法的主张。毕竟不管是张国维、姜曰广,还是高弘图、吕大器,新政损害的是所有人的既得利益,哪怕众人之中不少都是历史上的抗清英雄,此时面对利益的损害,也选择了不退让。 张国维叹息一声,说道:“希望此时能够圆满了结。” 刘良佐和高杰则是心中哀嚎:“圆满?你们他娘的还想圆满?就等着明年有人来给大家圆坟吧!” 随即刘良佐和高杰的心中都开始为自己打起了算盘,二人的眼神交流了一番之后,心中都是打定了主意。 第五百七十章 进城 神策门是南京城墙中唯一的外瓮城城门,建有外瓮城一座,门垣共两道,瓮城设有左右两个门洞,并且不正对城门,城门为单孔拱券结构,城门上有三开间重檐歇山顶谯楼一座。 神策门始建于大明洪武初年,由宰相刘伯温亲自勘察筹划建造。明朝洪武九年,神策门建成,因该地驻扎着精锐禁军“神策卫”而命名为神策门,建成后大明朝廷便置千户所在此驻守。 清晨时分,刘衍在国防军第十二军副总兵鲍羌、右营参将程志宇率部的护卫下,抵达了神策门外,但是此时城门依旧紧闭,南京六部的众人依然不见踪影。 刘衍微微皱眉,鲍羌和程志宇则是怒不可遏,当即纷纷请战,要率军直接杀进去。 刘衍微微摇头,南京城所有的城门都是三重,城防坚固、易守难攻,即便国防军各军中都装备了火炮,战力远比城中的明军强悍,但真要打起来,短时间内也难以轻松拿下,得不偿失。 “阁老,那咱们怎么办,就在城外等着?” 刘衍心中权衡着,按道理来说,城中的钱谦益、刘良佐、高杰、阮大铖等人,都是墙头草一类的,其余贪生怕死、胆小如鼠的勋贵、官员更是数不胜数,不然也不会在历史上出现那么多自动剃发投降的汉奸了。 可是今日这是怎么了,刘衍原本还以为会有人主动开城,想不到大军都抵达城下了,城门也依然紧闭,难道城中的那些南京官员真的以为,我刘衍是菩萨心肠,当真不会动刀杀人吗? 想到这里,刘衍也打定主意,准备下令调集火炮轰击一阵,不求破城,至少也要打出声势来,不然城中那些官吏就不知道,自己这个内阁首辅的手段! 突然,一旁的鲍羌指着城头说道:“阁老快看!” 刘衍抬头看去,只见城头上忽然升起一面帅旗,紧接着刘良佐探出头来,大声说道:“总兵官刘良佐在此恭迎刘阁老,请阁老稍后,下官这就派人开城!” 话音刚落,只见神策门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参将程志宇当即率领一旗将士冲进城去,直接占据了神策门内外,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有带人登上了城头,直接将刘良佐给控制了起来。 可笑刘良佐一镇总兵官,此时却对程志宇这个国防军的参将点头哈腰,脸上堆满了笑容。 随后刘衍面如表情的率军入城,一总一千数百名将士顶盔掼甲的开入城中,沿途的明军士兵见了,脸上都写满了畏惧。 国防军将士这边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全都是身披铁甲,手上握着上好刺刀的燧发鸟铳,大军列队进城,展现出王师气象,瞬间就将城中明军那一身乞丐般的装备比了下去。 而且国防军将士的精神面貌也是不一般,完全不是城中明军士兵那种浑浑噩噩的样子。 刘衍在鲍羌的陪同下,在城中街道驻马,刘良佐、高杰在程志宇的引领下,急忙赶来行礼。 “下官刘良佐(高杰)拜见阁老!” 刘衍的脸上依然看不出喜怒哀乐来,盯着二人看了一会儿,刘良佐和高杰的身上便汗如雨下,趴在地上不敢出声,也不敢抬头。 过了一会儿,刘衍便说道:“烦劳二位将军,去将南京六部官吏全部请来,本公才好入城!” “是!” 刘良佐和高杰急忙起身,大声吆喝着部下兵马,分头前往城中各处。 刘良佐为了在刘衍面前展现自己,甚至大声吼道:“谁要是敢不来,就给老子绑了带来!” 刘衍看着这个在历史上声名狼藉的汉奸将领,眼神越发的冰冷。 刘良佐最早是李自成手下的流贼将领,后兵败投降大明,靠着围剿流贼积累战功,官至总兵,封广昌伯。 而后甲申国难清军南下,刘良佐便率部十万剃发降清,一路为满清鞑子充当马前卒,带兵俘虏弘光帝于芜湖,攻破江阴,并且在江阴城大肆屠杀同胞,一手制造了江阴大屠杀! 正是因为刘良佐不惜屠杀同族来博取满清鞑子的欢心,先后被任命为江南江安提督,加总官衔,寻政直隶提督,官至左都督。 “在历史上,刘良佐回乡病亡,算是寿终正寝了,只是不知道是我的手里,刘良佐还能不能有好下场!” 虽然如今历史已经因为刘衍的到来发生了改变,刘良佐恐怕是没有机会降清了。只是以刘良佐的秉性,当真不是什么忠诚良将,以后还是想办法将其冷藏好了。 随后刘衍又饶有兴致的看向一旁,同样在忙着派人去召集六部官吏的高杰。 高杰与李自成是同乡,当初二人是同时聚众起事的。 据说李自成的妻子邢氏勇武聪明,负责管理军用物资,每天分发军粮、兵器供应作战。高杰到邢氏的营帐中交符验合,邢氏看高杰相貌英俊,就同他私通了,他们担心被李自成发觉,就策划着向明军投降。 崇祯八年八月,高杰就带着邢氏过来归附。洪承畴把他交给贺人龙,贺人龙让他部下的游击将领孙守法带着高杰去攻打农民军,以收到镇压农民军效果作为凭证。从这以后高杰就经常在贺人龙的部下供职。 再后来,高杰因功升迁为总兵官,邢氏也一直带在身边,虽然高杰此人性情暴躁,但是二人感情很好,也让刘衍刮目相看。 刘衍记得高杰的外甥李本深也是一个猛将,不过按照时间来看,应该是在李自成军中的,现在估计已经跟着李自成一起,坟头草都一人高了。 不过历史上高杰并没有降清,只是有率军掳掠百姓的黑历史,也勉强算是一个可以用一用的将领。 不多时,兵部尚书史可法的府邸内很是热闹,户部尚书高弘图、督察院右御史马士英、翰林院詹事姜曰广、副都御使阮大铖、礼部尚书钱谦益、赋闲在家的原北京兵部侍郎张国维、大学士王铎、兵部右侍郎吕大器等人先后得到消息,听闻刘衍已经率军入城,众人都是惊骇不已,纷纷换上官服赶来迎接,之前众人商议的对策,此时早已经忘到脑后。 同时,高杰和刘良佐还通知了城中的不少勋贵,忻城伯赵之龙,魏国公徐允爵,保国公张国弼,隆平侯张拱日,临淮侯李祖述,怀宁侯孙维城,灵壁侯汤国祚,安远侯柳祚昌,永昌侯徐宏爵,定远侯邓文囿,项城伯常应俊,大兴伯邹存义,宁晋伯刘允极,南和伯方一元,东宁伯焦梦熊,安城伯张国才,洛中伯黄九鼎,成安伯郭祚永,驸马齐赞元,侍郎朱之臣、梁云构、李绰等也陆续赶来。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内,神策门内的街道两侧,便站满了南京六部官吏,以及城中的勋贵。 刘衍看着低头沮丧的众人,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来,只是说道:“命人召巡视组进城!” “是!” 众人闻言,心中更是一阵冰冷,看来之前自己聚众不合作的办法,在刘衍强横实力面前,的确太儿戏了。 很快,蒋德璟率领巡视组数十人,总兵官韩秦、秦成虎率领的国防军第十一军开到了神策门外,碎着了刘衍的一声令下,大军开始陆续入城,而城中的明军士兵,则全部被鲍羌率领第十二军将士给缴了械。 刘衍冷眼看着刘良佐和高杰,说道:“南直隶的军改,就从二位将军这里开始吧!” “是、是!” 刘良佐和高杰此时脸色惨白,哪里还敢说一个不字。 忽然,正在进城的大军后面出现一人一马,冲到刘衍不远处,便被十几名国防军夜不收拦下。 钱谦益、高弘图、吕大器、刘良佐、高杰等人也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刺客之类的,定睛一看,竟然是去了扬州的黄得功。 此时黄得功只身一人,穿着总兵官服,已经累得几乎脱力,见到刘衍之后,便一头栽落马下,然后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跪在地上行礼:“罪将黄得功,拜见刘阁老!” 此时众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骇,扬州军营到南京城有一百六、七十里的距离,就算可以乘船走一段,要在一个晚上多些的时间里赶到,黄得功也真算得上是神速了,众人无不赞叹黄得功的体力之好! 黄得功号虎山,因为作战勇猛,所以在军中号黄闯子,大明开原卫人。 黄得功出身行伍,在历史上从战辽东抗击后金军,累功至游击。明崇祯九年,迁副总兵,分管京卫营。明崇祯十一年,以镇压流贼大军获功加太子太师,署总兵衔。明崇祯十四年奉命以总兵率军护卫皇陵,驻定远,并与刘良佐部合剿张献忠农民军。后于桐城、潜山等地击败张献忠,移镇庐州。明崇祯十七年初,封靖南伯。不久以拥戴功被南明弘光帝晋封为侯。与高杰、刘泽清、刘良佐部并为江北四镇驻真州。 到了满清顺治二年初,黄得功在高杰死后谋袭扬州,瓜分其部兵马及地盘,后被制止,后移师往镇庐州。同年四月,黄得功奉命阻御左良玉军东攻南京,解铜陵之围,复移屯太平,因此以功晋封靖国公,加左柱国。同年五月,黄得功率部与清军战于芜湖,中箭自刎而死。 对于黄得功此人,刘衍心中还是有几分提携之意的,毕竟黄得功还是有些本事的,另外也没有高杰等人杀良冒功、劫掠百姓的污点,历史上更是与满清鞑子力战殉国的英雄,理应重用一番。 于是刘衍说道:“黄总兵来的好快啊!” “刘阁老召见,末将不敢不来。” “好!” 刘衍说道:“既然黄总兵如此识大体,那便就此返回扬州,在扬州对所部兵马落实军改之策,本公派巡视组数人与你同去,为期一个月,如何?” 黄得功想不到自己刚刚抵达南京城,就是这样一个局面,心中的不甘全都写在了脸上。 不过随后黄得功便看到了正在进城的国防军将士,眼睛好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再也挪不开目光。 “黄总兵对本部兵马完成军改之后,立即前往青州府,在皇明军事学院进修,毕业之后再做安排!” 黄得功顿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向刘衍,猛然间醒悟了过来,急忙行礼,大声说道:“末将领命!” 随后黄得功不顾体力透支,便上马告辞而去。 见到这一幕,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刘良佐和高杰更是明白黄得功的遭遇意味着什么,看向黄得功背影的目光中,充满了羡慕的神色。 刘衍随即扫过众人,说道:“诸位,随本公前去议事!” 众人不敢怠慢,纷纷行礼随行。 第五百七十一章 逐一处置(一) 南京城,吏部衙署。 刘衍选择在吏部的衙门里召集六部官吏,已经南京城中的一众勋贵。 在吏部大堂内,数十人坐得满满当当的,刘衍坐在上首,鲍羌、韩秦、秦成虎三人各领二十名国防军将士在四周把守,让众人坐在大堂中也是胆战心惊。 刘衍见众人都已经到齐,便说道:“既然诸位都从百忙之中抽时间过来,那本公就逐一的问一问,各部落实新政、军改到什么程度了!” 刘衍率先看向兵部尚书史可法,问道:“史大人,南直隶以及江南各地的军改之策,落实的如何了?” 史可法微微一震,随后起身抱拳说道:“启禀阁老,下官以为军改之策太过严苛,如果军改之策严格落实下去的话,南直隶和江南各省就要有数十万将士被裁撤,到时候各地动荡,将一发不可收拾……” 刘衍看着这位在历史上名垂青史的民族英雄,心中也是纠结不已。诚然,史可法在气节上是无可挑剔的,在民族大义上也是可圈可点,只是具体的施政能力却差了一些。 于是刘衍说道:“史大人,如果本公征调南直隶和江南各省的兵丁,北出山海关收复辽东,可行吗?” 史可法顿时语塞。 “如果当初本公调集南直隶和江南各省兵丁守卫北直隶,抵挡李自成的百万大军,可行吗?” 史可法无言以对。 刘衍说道:“这自然是不行的,本公知道,史大人也知道。试问,这样战不能战的兵马,留之何用!” 史可法急忙说道:“可是如果南方各省的数十万大军,因为军改之策闹僵起来,如何是好?” 刘衍针锋相对,大声说道:“如果朝廷只是因为害怕有人闹事,就停止推行军改之策,那朝廷和陛下的权威何在!” “本公之所以派国防军护卫巡视组南下,就是为那些跳梁小丑预备的,难道史大人以为,数万国防军将士无法稳定地方?” 史可法闻言骇然,众人也是纷纷侧目,想不到刘衍竟然下了这么大的决心。 随即刘衍说道:“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落实军改之策不力,着革除兵部尚书职,调任山东济南府任知府,以观后效!”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史可法涨红了脸,想要说什么,却见鲍羌走到跟前,恭敬的说道:“请史大人回去准备行囊,自有车马送大人前往济南府。” “现在就走?” 明末大军阀 第401节 “现在就走!” 史可法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而众人再也坐不住了,纷纷站出来抗议。 刘衍则直接大声说道:“本公议事,谁敢喧哗!” 众人的抗议声稍歇,随后刘衍对副总兵鲍羌说道:“再有人扰乱堂议秩序,立即拿下关入大牢!” “是!” 众人见状,只好全都脸色铁青的坐回原处。 然后便是兵部右侍郎吕大器,此人还算有些军事能力,吕大器曾在清军南下之后,率兵马接连收复复袁州、萍乡、万载、吉安、庐陵、吉水、永新、太和、安福等处。 历史上的吕大器是崇祯元年进士,授行人,擢吏部主事,历四司。崇祯十四年以平乱功,擢右佥都御史,巡抚甘肃。崇祯十五年擢兵部右侍郎,见天下多故,辞官归隐。崇祯十六年,任保定、山东、河南总督,不久改任江西、湖广、应天、安庆总督,驻九江,与左良玉合兵抗张献忠。旋改南京兵部右侍郎。 崇祯十七年,京师报陷,福王立于南京,迁吕大器为吏部左侍郎。因上疏弹劾奸臣马士英、阮大铖,被夺职削籍。隆武元年,明宗室唐王在福州即位,召吕大器为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隆武二年,奔广东,拥永明王监国,令以原官兼掌兵部事。久之,进少傅,尽督西南诸军,其他诸将,皆受其约束。 此时史可法已经离开,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吕大器的身上,只见刘衍说道:“南京兵部右侍郎吕大器因推行落实军改政策不力,着免去其兵部右侍郎之职,立即前往青州府皇明军事学院学习。” 吕大器闻言先是一惊,然后心中又是一阵喜悦,这就说明刘衍还是准备用自己的,现在丢了兵部右侍郎的官职,将来未必没有一个好的出路。 于是吕大器此时也不管别人是什么眼光,直接对着刘衍拱手行礼,随后转身离去。 接着,刘衍看向户部尚书高弘图。 高弘图是万历三十八年进士,官御史。天启初,巡按陕西,因得罪魏忠贤,罢归。到了崇祯年间,高弘图历迁工部右侍郎,但是耻与中官张彝宪共坐,又削籍而归。崇祯十六年,高弘图拜南京兵部右侍郎,后迁户部尚书。 历史上福王朱由崧继位后,高弘图改任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朝廷大议多出其手,但是为马士英、阮大铖所忌,而后谢政,无家可归,流寓会稽。 当清兵下江南后,高弘图逃野寺中,绝食而卒,也算是一个非常悲催的人物了。 “高尚书,按照朝廷新政方略,南京户部应该改组为财政部,因何原因迟迟不见成效!” 高弘图昂首说道:“新政之策与其说是富国强兵之策,倒不如说是当世法家之策,将太祖经制改得面目全非,下官实难认同!” 刘衍说道:“本公不需要任何人认同!如今本公是内阁首辅,新政、军改之策也得到了陛下的准奏,并且在北直隶和山东试行效果良好,高尚书和诸位只需要找准执行就好,其余的,不是诸位需要理会的!” 高弘图闻言仿佛被刘衍击发了斗志,便要慷慨激昂一番,却被刘衍的话打断:“南京户部尚书高弘图抗拒新政,着立即免去其户部尚书职务,降为财政部侍郎,主管财政部下属钱庄,负责朝廷银币铸造发行,明日一早动身前往青州府城!” “什么!” 高弘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竟然被丢到青州府去铸钱? 而刘衍一连处置了两位尚书,其余众人再也不敢多说什么,此时大堂上鸦雀无声,高弘图见状也如史可法一般,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开了。 高弘图离开后,众人面面相觑,刘衍则是看向众人,下一个是马士英。 马士英是万历进士,授南京户部主事。天启时,迁郎中,历知严州、河南、大同三府。后累官右佥都御史,巡抚宣府。因擅取公帑行贿,坐遣戌,流寓南京。复起后,马士英任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庐州、凤阳等地军务。甲申国难之时,马士英拥兵立福王于南京,进东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但是因为贪权,马士英与高弘图、史可法互相争斗。造成史可法出镇,督师淮、扬。 后清兵连破南京、杭州,马士英往投唐王,不纳。乃入方国安军中,国安败,又欲投唐王,亦被拒。 最终马士英被清军俘虏,不愿投降满清被杀死。 虽然刘衍对于马士英弄权之事非常的厌恶,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在明末文官普遍能力欠缺的时代,马士英还算是一个能文能武的中上之资。 同时,马士英能够在接连兵败的时候,拒不向清军投降,这份气节也是值得肯定的。 于是刘衍说道:“督察院右御史马士英落实新政不力,免去马士英官职,改任山东东昌府督查署署长,以观后效!” 马士英虽然抗拒新政,但是这段时间以来,对新政也是非常了解的了,听闻自己被任命为一府的督查署署长,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不过总比丢官要好。 对于马士英这样对权力充满执着的人,只要还有官职在身,只要还有一丝复起的机会,就绝不会轻言放弃。 此时马士英板着脸,对着刘衍抱拳行礼,然后转身离去。 这时,刘衍看到了钱谦益,这位“水太凉”尚书。 钱谦益是万历三十八年进士第三,授翰林院编修,现为南明弘光时官礼部尚书。 历史上满清入关之后,钱谦益以礼部侍郎兼管秘书院事,充《明史》馆副总裁。顺治三年称病归里,五年,因江阴黄毓祺反清案牵连入狱。出狱后居家,秘密从事反清复明活动,与黄宗羲、李定国、郑成功、瞿式耜等皆有联系。诗文在当时极负盛名,东南一带奉为“文宗”和“虞山诗派”领袖。阎若璩称与海内读书者游,博而能精者,仅有钱谦益与顾炎武、黄宗羲三人。尤以诗名,与吴伟业、龚鼎孳合称为“江左三大家”。 但是对于刘衍来说,钱谦益的评价却是非常负面的,不管钱谦益的诗文有多好,其降清、仕清之举都是无法洗脱的污点。 就连满清奴酋乾隆都将钱谦益视作失节者,下令删禁其著作。钱谦益私下策反降清武将、暗中资助郑成功反清等等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也只是聊以自慰罢了。 特别是钱谦益的虚伪,更是让刘衍无法接受。 历史上清顺治二年五月,清兵兵临南京城下时,柳如是劝钱谦益与其一起投水殉国,钱谦益沉思无语,最后走下水池试了一下水,说:“水太冷,不能下”,柳如是“奋身欲沉池水中”,却给钱谦益硬托住了。 而后五月十五日,钱谦益率诸大臣在滂沱大雨中开城向清军统帅多铎迎降,大雨之中,钱谦益姿态恭顺,让人侧目。 史敦《恸余杂记》记载:“豫王(多铎)南下江南,下令剃头。南明民众对此议论纷纷。一日,钱谦益忽然说:‘头皮痒得厉害",突然出门而去。家人以为他去用篦子篦发。不一会儿,剪了头发,留着辫子进来了。” 而当时与钱谦益交好的河南巡抚越其杰(马士英妹夫)和河南参政兵巡道袁枢(兵部尚书袁可立子)俱誓不仕清相继绝食而死。 想到这些,刘衍也懒得再与这位水太凉尚书多说什么,直接说道:“礼部尚书钱谦益抗拒新政,着免去其礼部尚书职!” 说完好一阵,钱谦益还坐在原地愣愣的等着,谁承想刘衍后面并没有什么话了,竟是真的将自己罢免而已。 钱谦益心中激动,站起身来正要说话,却被鲍羌拦住:“钱大人已经没有官职了,这里是朝议之地,还请大人先行离开!” 第五百七十二章 逐一处置(二) 大堂之上,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生怕刘衍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刘衍看着众人的样子,心中冷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既想阻拦新政和军改的落实,又不想被责罚,天底下怎会有如此美事! 此时刘衍看向了翰林院詹事姜曰广,虽然大堂上也坐了不少翰林院的大学士,比如大学士王铎,但是姜曰广的声望却是最高的,所以刘衍便最先留意到了姜曰广。 历史上的姜曰广是万历四十七年的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天启六年以一品冠服“正使”身份出使朝鲜,去时不带中国一物,归时不取朝鲜一钱。为此,朝鲜人特立怀洁碑纪念他。 而后姜曰广奉旨阅视岛帅毛文龙,上疏赞其为豪杰。天启七年夏,魏忠贤以姜曰广为东林党人,废不用。崇祯初起为右中允,后官至吏部右侍郎。又因事定罪,贬为南京太常卿,于是借病辞归。 崇祯十五年,姜曰广被起用任詹事,掌南京翰林院。崇祯帝常言:“曰广在讲筵,言词激切,朕知其人,每优客之。” 崇祯自缢后,姜曰广与吕大器等议立潞王,遭马士英反对。弘光时拜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与史可法、高弘图并为南中三贤相。后为马士英所忌,并罗织其五大罪状,姜曰广乞休归。 永历二年,金生桓在江西反正,邀姜曰广起义,计划与闽、桂、吉、赣等地义师共相策应。后因寡不敌众,永历三年正月十八日,南昌城被清军攻陷,姜曰广留下“六歌”及绝命词一章,率全家三十二口投塘自尽殉节,另有一说姜曰广是缢于敕赐故翰林郭思颜仁臣之心坊下,时年六十六岁。 刘衍心中叹息,姜曰广的能力还要比史可法强一些,在历史上也是以节烈著称,始终坚持抗清,就凭这一点,就能够让姜曰广在如今的朝中有一席之地。 于是刘衍说道:“翰林院詹事姜曰广抗拒新政,着免去姜曰广职务,但年及其以往的功绩,暂调任姜曰广为吏部主事,以观后效!” 姜曰广顿时愣住了,心中明白,刘衍虽然给自己降职了,但却给了自己一个复起的机会,如果自己不识好歹的话,恐怕此生就真的再没有机会了。 姜曰广长叹一声,心中暗道:“吏部主事也好,我就要在朝廷中看看,这新政、军改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于是姜曰广共拱手为礼,转身离去。 此时副都御使阮大铖看到姜曰广、马士英、史可法、高弘图等人的处置结果,全都被刘衍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虽然全都被降至,并且赶出了朝廷的“权力核心”,但是却依然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 所以阮大铖也跃跃欲试,心中暗道:“也许此番劫难我也可以化险为夷,至于新政落实之后的损失,也只能以后再说了,先保住官位最重要!” 可是刘衍却没有理会阮大铖,而是看向了原兵部侍郎张国维,以及大学士王铎 张国维是天启二年的进士,授番禺知县。他在任期间,兴学校,课农桑,以德化民,很有治政的能力。 后张国维于崇祯七年,升任右佥都御史,巡抚应天、安庆等十府,主持兴建繁昌、太湖二城,还曾疏浚了松江、嘉定、上海、无锡等地河道,修筑了吴江、江阴、苏州等县桥、塘堰、漕渠。 崇祯八年,时任巡抚都御史的张国维同巡抚御史王一鹗修吴江石塘,勘核全坍应修一千五十五丈,半坍二千八十六丈,平望西诸聚水缺,应筑内外塘七百六十丈,并修长桥、三江桥、翁泾桥。他针对太湖洪水下泄不畅,曾于崇祯九年上书请求开浚吴江县长桥两侧的泄水通道。 因此,《明史》上说:张国维“建苏州九里石塘及平望内外塘,长洲至和等塘,修松江扞海堤,浚镇江及江阴漕渠,并有成绩”。 张国维可以说是积累了数十年治水之经验,写成并刊刻了一部七十万字的《吴中水利全书》,这部著作成书于崇祯十二年,该书先列东南七府水利总图十二幅,次标水源、水脉、水名等目,又记录了有关诏敕、章奏,包括宋、元到明崇祯时的有关治水的议论、序记、歌谣等,刘衍也有所耳闻,对于张国维很是推崇。 历史上弘光元年,张国维拥鲁王朱以海监国,总兵方国安叛降,张国维于午夜穿戴衣冠,向母诀别,从容赋《绝命书》三章,又写“忠孝不能两全,身为大臣,谊在必死。汝二人或尽忠,或尽孝,各行其志,勿贻大母死,使吾抱恨泉下!” 随后张国维掷笔于地,付遗书于次子,投园池而死,年五十有二。 与张国维的勤政刚烈不同,大学士王铎非常能够“变通”。 王铎是天启二年考中进士的,历任太子左谕德、太子右庶子、太子詹事、南京礼部尚书。后弘光政权建立,出任东阁大学士。甲申国难之后清军攻陷南京城,王铎便学着钱谦益自己剃了发,然后跟随钱谦益一起投降满清,被鞑子授礼部尚书、弘文院学士、太子少保,全然没有半分的气节。 王铎善于书法,与董其昌齐名,有“南董北王”之称。正如李志敏评价:“王铎的草书纵逸,放而不流,纵横郁勃,骨气深厚”。 但是在刘衍看来,王铎的人品是远不如他的书法的,是个典型的弄臣。 于是刘衍对张国维说道:“本公听闻张大人善于水利,这很好,本公曾发明了水泥之物,如今已经在民间广为使用,用在水利之事上,也颇为顺手。” “虽然张大人也是抗拒新政的,但却没有官职在身,所以在本公看来,也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对新政造成什么困扰,今日本公也就不追究张大人的责任了。” 张国维没想到刘衍直接放了自己一马,虽然心中依旧对刘衍推行新政、军改之策很有意见,但也不得不承认,刘衍的心胸很足,当即抱拳说道:“刘阁老大气,草民佩服!” 刘衍笑着说道:“此外,本公想征召张大人为工部右侍郎,主持水利,不知张大人意下如何?” 张国维先是一愣,然后便笑着说道:“诚所愿也!” “呵呵,好!” 刘衍说道:“那就请张大人回去准备准备吧。” 送走了张国维,刘衍便看向王铎,说道:“大学士王铎抗拒新政,着免去其一切官职,朝廷永不录用!” 王铎大吃一惊,不明白为何到了自己这里,刘衍就换了一副面孔,难道是自己什么地方得罪过刘衍? “刘、刘阁老,这是何意啊!” 刘衍却不再理会王铎,只是挥了挥手,副总兵鲍羌便带人将王铎赶了出去。 一旁的阮大铖见状也是吓了一跳,看来刘衍今日也不光是招揽众人,还要真正的发落一些人,就不知道会不会发落自己了。 阮大铖正想着,便觉得汗毛炸起,抬头看去,只见刘衍正盯着自己,心中顿时一阵慌乱。 阮大铖于万历四十四年中进士,在为官之初,阮大铖曾经列籍东林,在打倒方从哲等“斗争”中立下头功,因此名列东林骨干,在《东林点将录》中绰号“没遮拦”。 但是好景不长,后来阮大铖因为争权夺利与东林党决裂,转头就投靠了魏忠贤,成为阉党之中打击东林党的急先锋。 崇祯十七年三月,李自成破北京,毅宗山陵崩。同年五月,福王在南京即帝位,马士英执政,阮大铖得其荐举,被起用为兵部右侍郎,不久晋为兵部尚书,据《留都防乱公揭》对东林、复社诸人立意报复,大兴党狱,一时间朝野动荡。 顺治三年六月,清军渡钱塘,阮大铖见状主动剃发降清。清廷授其内院职衔,后随清兵入闽,在五通岭上突然头面肿胀,贝勒劝他留下养病,阮大铖却担心自己的新主子轻视自己,会对日后的仕途不利,于是说道:“我何病?我年虽六十,能骑生马,挽强弓,铁铮铮汉子也!我仇人多,此必东林、复社诸奸徒潜在此间,我愿诸公勿听!” 随后阮大铖又说道:“福建巡抚已在我掌握中,诸公为此言得毋有异意耶?” 于是阮大铖带病随清军南征,可谓是满清鞑子南征的急先锋,随军越仙霞岭,众将上马缓行登山,而只有阮大铖为了显示自己身体无恙,主动下马徒步而前,左牵马,右指旁边经过的骑兵,大声说道:“我精力百倍于后生!” 但是不久阮大铖便病发,“马抛路口,身踞石坐”,僵仆石上而死。当时天气炎热,阮大铖的尸体溃烂,清军见状也只是草草收殓,甚至后来都不知埋在何处。 “呵呵,刘阁老,有何指示?” 此言一出,堂上众人都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刘衍也是微微皱眉,想不到这个阮大铖果然如历史上所记载的那样,是典型的官场小人。 明末大军阀 第402节 于是刘衍说道:“阮大铖抗拒新政,着免去其一切官职,朝廷永不录用!” 阮大铖闻言顿时傻眼,急忙为自己辩解,却被鲍羌带人赶了出去。 随后刘衍看了看大堂上剩下的南京六部官吏,语气忽然变得冷峻了起来,说道:“本公已经发落了不少六部官吏,如今各部官吏缺失严重,并且各部官吏基本上都在抗拒新政、军改之策,所以在本公看来,南京六部也就没有留存的必要了!”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第五百七十三章 裁撤南京朝廷 “南京乃是大明陪都,南京六部乃是成祖定下的祖制,刘阁老纵然主政朝廷,也绝不可行此倒行逆施之举!” “我等乃是朝廷官吏,没有三法司的审议,纵然是刘阁老也无权罢免我等!” “如果刘阁老一意孤行,那我等便要上京城告御状!” 刘衍冷笑着看着满堂的六部等衙门官吏大吼大叫,甚至还有一些南京朝廷的御史寻死觅活,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好像是市集中的杂耍一般可笑。 刘衍一言不发的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便挥了挥手,总兵官韩秦、副总兵秦成虎,以及副总兵鲍羌三人各率将士上前,直接对着那些激动的大臣们大打出手,片刻之后大堂上就安静了下来。 只是地上已经躺下了二十多人,全都是南京朝廷各部、各衙门官吏。 “诸位不是想在本公这里邀名吗?好啊!今日这顿打,本公让给你们。不过,你们的官职依然要被罢免。” 随后刘衍便对所有人大声说道:“当初成祖定下两京制度,是为了给大明留下一条退路,当北京城陷落,大明北方无法坚守的时候,南京朝廷还能正常运转,大明还能依托南方进行北伐。” “可是如今我大明已经筹建了数十万国防军,满清已经被打残,各地新政、军改都在全力落实,只要假以时日,我大明的国势必将蒸蒸日上,南京这套朝廷的体制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因为南京朝廷的存在,除了空耗钱粮之外,已经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 其实历史上南京朝廷的作用也非常的有限,当历史上崇祯帝自缢而死,满清进入北京城之后,南京朝廷虽然很快就运转了起来,但是这里的官吏全都是平日里坐冷板凳,或者是没有什么真才实学,只会争权夺利之辈。 面对突如其来的危局,南京朝廷从始至终都在纷乱、夺权,在互相倾轧,在内讧内耗,根本没有发挥出陪都应有的作用。否则以大明江南的整体实力,至少也可以与满清划江而治,重现南宋故事! 所以在刘衍看来,这样百无一用的陪都不要也罢。 “将各部官吏全部轰出去,国防军第十一军各部立即对众人的府邸进行查抄,凡是无法说明来源的钱粮,全部充公,作为新政、军改推行之资。” “凡是查到有人贪赃枉法、违反大明律的,一律羁押,集中押解回京,交督察部查清事实,移交公诉部审理定罪!” “是!” 副总兵秦成虎当即兴奋的带人将数十名南京朝廷的官吏带走,随后整个南京城内都开始热闹了起来,大街上到处都是抄家的国防军将士。 不过这些国防军将士军纪严明,即便是抄家,也没有杀人抢劫、敲诈勒索的事情发生,全都按部就班的“文明执法”。 只是那些南京朝廷的官吏却都倒了霉,连同之前被罢免赶走的阮大铖、王铎,此时也被国防军将士堵在了各自家中,然后便眼睁睁的看着大队兵马冲进家中,开始抄家搜查。 话分两头。 此时在吏部大堂上,刘衍看向了一众南京城内的勋贵们。 见到刘衍以凌厉的手段处置了数十位大臣,甚至南京朝廷都被直接取消了,如此做派,让众人胆战心惊。 此时在大堂上的有忻城伯赵之龙,魏国公徐允爵,保国公张国弼,隆平侯张拱日,临淮侯李祖述,怀宁侯孙维城,灵壁侯汤国祚,安远侯柳祚昌,永昌侯徐宏爵,定远侯邓文囿,项城伯常应俊,大兴伯邹存义,宁晋伯刘允极,南和伯方一元,东宁伯焦梦熊,安城伯张国才,洛中伯黄九鼎,成安伯郭祚永,驸马齐赞元,侍郎朱之臣、梁云构、李绰等。 尤其是忻城伯赵之龙,此人是大明第十代忻城伯,其家历代受到大明国恩,可是却不思报国,在历史上是出了名的争权夺利,还非常善于纠集勋贵进行干政。 在历史上弘光元年,多铎率军抵达南京城下,赵之龙直接纠集了南京城内的一众勋贵,主动投降满清。 赵之龙也因此被满清任命为尚书、弘文院学士,后来还当过满清的礼部尚书,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汉奸。 而在历史上与赵之龙一起主动投降满清的南京勋贵们,刘衍也差不多都听说过,基本上就是在坐的这些人了。 于是刘衍冷声说道:“诸位都是我大明的勋贵,诸位祖上都是为大明流过血,甚至是为大明战死沙场的。故此,大明对诸位的家族都是非常优待的,荣华富贵、功勋官位,朝廷都不吝赏赐,让诸位可以衣食无忧,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可以说,诸位都是躺在祖上功劳簿上面,享受的这些锦衣玉食!” 刘衍大声质问道:“可是诸位扪心自问,你们的所作所为对得起朝廷,对得起你们祖上的功勋吗?现在的诸位早就没有祖上的能力和本领,全部蜕化成了大明的蛀虫,趴在已经残破不堪的大明躯体上敲骨吸髓,还犹不自知!” 众人虽然被刘衍言辞犀利的斥责着,可是脸上却没有多少愧疚可悔恨,只是都在担心自己的爵位如何,会不会受到影响。 刘衍看着众人的样子,心中也是叹息不止,这些人的祖上全都是能臣悍将,哪一个都是人中翘楚,可是两百年的繁衍下来,那些能臣悍将的后世子孙却都变成了蛀虫,变成了眼中只有权柄、富贵,不知道礼义廉耻和家国天下的祸害! 每每想起这些来,刘衍就感到一阵唏嘘。 随后刘衍对身边的副总兵鲍羌说道:“立即带人去这些人的府邸,抄家查验,没问题的,勋爵保留,本公给你们一份荣华富贵继续享受。” “有问题的,剥夺勋爵,下狱,交督察部审查,移交公诉部定罪!” 刘衍的话音刚落,赵之龙众人便顿时炸了锅,众人谁家没有干些不法的事情,现在突然去众人家中搜查,哪一家都能查出不少问题来。 别的不说,光是众人家中那些巨额钱财,就根本说不清楚来源,光凭这一点,刘衍就能将众人一锅端了! 魏国公徐允爵急忙叩拜,大呼道:“刘阁老手下留情,我祖上是徐达将军,还望看在他老人家的面子上,网开一面啊!” 其余众人也纷纷求饶,不少人都将自己的祖上给搬了出来,希望刘衍能够高抬贵手。 可是却换来刘衍更加的鄙夷:“现在你们还有脸提自己的祖上?祖宗的脸面已经都被你们这些不肖子孙败光了!” 随后刘衍不耐烦的挥手,副总兵鲍羌直接率部将众人押解出去,开始一家一家的抄家查验。 刘衍处置了众多的南京官吏和勋贵之后,便率领数万国防军驻扎在南京城中,对城中的官吏、勋贵进行“大清洗”。 这场动荡一直持续了十几天的时间,抄家搜查也进行得如火如荼,基本上每一家都是拔出萝卜带出泥。 最终,国防军第十一军和第十二军右营将士查抄了两百一十七名官吏、勋贵的家,几乎家家都贪财,还有其他不少的罪证。 刘衍看着摆在面前堆积如山的罪证,只能用“触目惊心”这四个字来形容。 南京朝廷本就是大明用来安置闲散官吏,以及政斗失败官吏的地方,可是这些人在南京城中却不甘寂寞,以搜刮百姓为能事! 这两百一十七家,国防军将士共查抄出白银六千一百五十二万两,粮食九百一十八万石,抄到的地契也是众多,基本上南京城周边,以及南直隶各处的好地,全都被这些人抢夺、占据了,数量达到了惊人的三百三十四万亩! 刘衍随即将所有的证据,以及自己对南京朝廷的处置写成了奏本,派人上报崇祯帝。 至于缴获的钱粮,刘衍则给蒋德璟留下了一千万两银子、五百万石粮食,作为在南直隶和江南各省落实新政、军改之策的开销。 “有了这笔钱粮,朝廷暂时就不会给南方巡视组拨款了,你们可要省着点花!” 刘衍对蒋德璟、韩秦、秦成虎三人说着,三人纷纷领命。 如今横亘在三人面前的最大阻力已经被刘衍拿下,三人手中又有了大笔的钱粮可用,对于在南直隶和江南各省落实新政、军改之策,三人心中可以说是充满了信心。 “好了!” 随后刘衍说道:“那些犯官和证据,就先一步送往京城,本公与鲍羌也要率部返回北京城了。南京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估计北京城里已经炸开锅了。” 蒋德璟有些担心,说道:“阁老,如今朝中反对新政、军改的官吏基本上是没有了,可是陛下那边恐怕会动怒的,毕竟阁老没有提前向陛下知会,就直接裁撤了南京朝廷,这样一来,陛下恐怕会多想啊。” 刘衍点了点头,说道:“陛下多想是肯定的,不过有这些罪证,有这么多的缴获,陛下应该也能明白,本公所做都是忠心为国之举。” 两日后,刘衍率领副总兵鲍羌部从南京城出发,在燕子矶乘船渡过长江,返回北京城。 此时黄得功还在扬州遣散兵马,正在积极落实军改之策,待到扬州这边的军改之策完全落实,本部数万兵马全部安顿完毕之后,黄得功便会动身前往青州府城。 南京朝廷被裁撤的消息,此时也传到了扬州,黄得功听闻之后也是大为震惊,不过震惊之余,黄得功心中则满是对刘衍的钦佩,毕竟这份魄力绝不是等闲人能有的。 于是黄得功在得知刘衍已经率部渡过长江,正在北上返回北京城的时候,急忙策马赶到六合县,在这里追上了刘衍率领的国防军第十二军右营大军。 “下官黄得功拜见阁老!” 刘衍笑着对黄得功问道:“黄将军此来,是为本公送行,还是禀报军务?” 黄得功说道:“下官听闻阁老准备回京,特来相送!” “嗯,黄将军有心了。” 刘衍并没有命大军停下,而是对黄得功招手,二人并肩策马同行了一段。 刘衍对黄得功激励了一番,然后说道:“在青州府的皇明军事学院内,还有几个特殊的学院,李定国、艾能奇、李岩,他们三人的名号,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将来你们互为同窗,还要相互提携才是。” 黄得功抱拳说道:“阁老心胸广阔,连流贼将领都能量才而用,下官佩服!” “请阁老放心,下官到了皇明军事学院之后,一定刻苦攻读,不负阁老的一片苦心!” 随后黄得功问道:“下官有一事想问,还请阁老指点一二。” “说吧,何事?” “不知刘良佐、高杰二人,阁老是如何处置的?” 第五百七十四章 财产税 刘衍在离开南京城的时候,专门召见了刘良佐和高杰。对于这两个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将领,刘衍的本心是不想重用的,高杰还好一些,刘良佐完全就是投靠满清的刽子手。 只不过此二人都是能征惯战的悍将,再加上如今也已经不会再有满清入关的惨剧了,所以刘衍也不想将二人逼迫走,那样二人多半是要落草为寇的,到时候就又是一番收拾。 于是刘衍在对二人,特别是刘良佐狠狠敲打了一番之后,便将二人派去了皇明演武堂,等到二人毕业之后,便安排一个驻防军营参将的职务,以观后效好了。 黄得功听了刘衍对二人的安排,说道:“高杰此人还算可用,只是刘良佐早年杀良冒功之事没少干,如今却也得了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下官心中着实有些不舒服。” 刘衍也是叹息,自己心中又何尝舒服呢? 只是如今新政、军改之策正在全面铺开,别的不说,单说各地驻防军营参将的合适人选,国防部尚书田辉叙那边就已经愁的不行了,没有这么多合适的将领啊。 现在青州府的皇明演武堂已经几乎满编,都是从国防军各军中抽调的学员,为的就是培养驻防军各部的合格将领。 于是刘衍简单的说了说自己的无奈:“天下太大,用人之处又太多,所以有时候朝廷也是无可奈何的,这一点黄将军要有所体谅。” “不过黄将军也可以放心,朝廷缺人,并不意味着会胡乱用人。凡是违反大明律、抗拒朝廷之人,本公都不会任用。刘良佐之前犯下的事情,本公也已经通知督察部立案了,将来刘良佐都要受到责罚的。” 黄得功抱拳说道:“阁老公允,下官佩服。” 随后黄得功便向刘衍告辞,大军继续向北京的方向行进。 十月初,刘衍率部回到北京城。 而此时,裁撤南京朝廷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北京城内,崇祯帝对此非常震怒。 可是随后刘衍派人送来的大量证据,以及国防军将士运回京的数额巨大的钱粮,却熄灭了崇祯帝心中的怒火,让这位年轻的皇帝开始深思起来。 “大伴。” “老仆在。” “你说大明的官,真的如此富有?刘衍每一次抄家拿人,都能抄出几千万两银子来!” 王承恩不知道如何回答,这天下的官员哪一个不是家财万贯的,要是将文武百官的钱财都收归国有,朝廷还不知道会富有到什么地步,连王承恩都不敢想象! 明末大军阀 第403节 崇祯帝看了沉默不语的王承恩一眼,有些不满的哼了一声,随后说道:“刘衍呢,他不是回京了吗,为何不入宫见朕?” 王承恩说道:“老仆派人去问过,刘阁老说是在忙于制定新策,说是要增税,对官员和富人增税。现在恐怕在于财政部尚书岳明、商务部尚书宋公明商议此事。” 崇祯帝眉头紧锁,说道:“看来,刘衍又要捅马蜂窝了!” 与此同时,在内阁官署内,刘衍、岳明、宋公明三人正在商议着什么。 “财产税?” 宋公明和岳明对视一眼,二人心中都被刘衍的这个想法给吓住了。 这是要向全天下的富人、官吏下刀子,谁会同意? 刘衍则是解释道:“这次去南京,让本公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大明的官吏几乎是十官九贪,如果本公一味的落实新政,那么别的不说,大明两京一十三省的官吏就要被拿下九成!” “到时候谁去治理地方,谁去维护大明的正常运转?” 刘衍很是无奈的说道:“本公也想一举将天下的贪官全部罢免,可现实却不容这样,本公必须要面对现实:只要各地官吏支持新政,同意财政部核查财产,本公就认可他们现在的财产是正当合法的!” 这就是岳明、宋公明的震惊之处了。 刘衍此番要征收的财产税,就是要朝廷大大小小的官吏主动上报自己的财产,不管财产数额多少,是何种来源,只要在截止时间之前主动向朝廷申报的,在财政部联合国防军各部核查之后,都会向其征收一笔,总金额三成的财产税。 只要朝廷官吏交了这笔钱财,剩下的七成就是合法的。 当然,当这些官吏去世之后,其子女想要继承财产,还要再交一笔总金额三成的财产税,后代依此类推,就好像是汉武帝的推恩令一般,逐代削减那些官吏的财产。 而且,一旦这些官吏为了弥补自己的损失,加倍搜刮百姓的话,也没有那么容易,只要新政在各地落实,督察部、刑部、公诉部在各地都设立了独立于各地官府的衙门,再加上军情部对内的监控,刘衍便有信心能够将贪腐控制在一个比较低的水平。 此时岳明说道:“朝廷的那些官吏有机会将自己贪墨的钱财洗白,一定会争先恐后的向朝廷报备的,同时朝廷可以拿这些钱粮去赈济百姓、发展民生,也可以有效的安抚百姓,一举两得。” “只是下官有个担心,那些官吏会不会怕朝廷秋后算账,所以一开始都会观望?” 刘衍点头说道:“观望是一定会的,所以朝廷十五部的官吏要带头,京城官吏也要第一批完成报备,违令者革去官职!” “各地官吏见京官报备之后没事,便会争先恐后的向朝廷报备了。” 岳明点头说道:“既然这样,那下官就将这些细则完善一下,形成一个题本,交内阁审议通过好了。” “嗯。” 随后刘衍对宋公明说道:“商人和地方的士绅、豪强也是如此,必须在限定期限内完成报备。不过报备之后并不需要缴纳财产的三成,只是在子嗣继承家产的时候,要向朝廷缴纳三成的财产税。” “是。” 宋公明说道:“关于商贾、士绅、豪强的细则,下官会详细拟定。” 随后刘衍又补充道:“不管是官员还是商贾、士绅、豪强,缴纳财产税都是有一个金额限度,官员是家财五千两以下的不用缴纳财产税,商贾、士绅、豪强是家财五万两以下不用缴纳。” “是。” 其实刘衍一开始是计划仿效后世的办法,采用阶梯扣税的细则,家财越多,累计缴纳的财产税就越高,家财越少,缴纳的比例就越低。 只是这样一来具体的操作就太过复杂了,以现在大明帝国的行政效率,以及廉洁程度来看,即便新政全面推行完毕,也无法将这套过于细化的财产税操作做好。 所以刘衍只好直接简化,不管财产多少,只要超过了征收限度,便一律是三成。 随后刘衍与岳明、宋公明带着财政部、商务部的官吏忙碌了几天,为新政再填一条。 当刘衍拿着财产税征收的方略来到御书房的时候,崇祯帝正在翻看此前内阁上报的奏章。 “刘阁老坐吧。” “谢陛下。” 崇祯帝放下手中的奏章,说道:“目前新政已经在北直隶、山东、宣府、山西、河南、南直隶、四川全面铺开,各地的流民数量大大减少,朝廷的岁入也开始增加,这些都是刘阁老的功劳,朕是看在眼里的。” 刘衍谦逊了一番,然后便拿出了财产税的方略,说道:“这便是臣联合财政部、商务部拟定的财产税方略,请陛下过目。” 崇祯帝看过之后,问道:“如此,朝廷可增收多少?” 刘衍说道:“财产税除了官员的首次报备的时候会收取一笔之外,剩下的时候只有官员、商贾等富人家业传承的时候才会收取,所以每年增收多少,确实不好统计。” “不过臣估计,光是我大明上下官吏报备收取的金额,就绝不会少,经内阁估算,朝廷至少可收取白银三万万两!” “多少!” 此时崇祯帝已经全完没有了帝王的风范,直接站了起来,大声叫嚷着。 王承恩也是瞪大了双眼,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其实这并不是刘衍在信口开河,按照吏部的底档,眼下大明先不说地方,只是京城朝廷的官吏,就有八百八十二人,这些都是七品以上的官吏,京城中八、九品等未入流的官吏,都还没有统计在内。 而地方上呢? 按照吏部的档案记载,账面上的文官数量为两千四百四十五人。加上各地的卫所兵将,这个数字恐怕要翻一倍。 如今在吏部账面上的大明文官武将至少有八千二百一十七人,以刘衍对大明官场的了解,这个数字肯定是有水分的,各地实际的官吏人数至少要再上浮三成,就按照一万一千人计算好了,这些都是七品以上的官吏。 然后就是按照财产在五千两以下官吏占两成,侥幸蒙混过去的官吏占一成计算,以这几次抄家的经验来看,大明官吏家中有十几万两银子是“标配”,只多不少,暂且按照十五万两计算好了。 如此算下来,三成的财产税,朝廷便可以收取至少三亿四千六百五十万两! 一开始刘衍听到内阁计算出这个数字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大明竟然有这么多的银子? 可是转念一想,自从大明隆庆开关之后,大明出产的丝绸、瓷器、茶叶、手工品就畅销海外,哪怕后来朝廷再度禁海,可是民间走私、朝廷官营的海外贸易始终没有断绝。 可以说自从隆庆开关之后,大明的对外贸易就一直是贸易顺差。按照史料记载,到了天启、崇祯两朝的时候,甚至世界上三分之一的白银都流入了大明! 只是这些数额巨大的白银都流进了官商集团,装进了豪强、士绅的荷包里,大明朝廷并没有分到多少利益,这也间接造成了明末朝廷的财政困境。 所以大明并不是没钱,相反还非常的富有,富有得超出刘衍的想象,在大明官商集团的钱库里,至少有几亿、甚至是几十亿白银,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于是面对崇祯帝和王承恩的惊诧,刘衍说道:“陛下没听错,是至少三万万两白银!只要财产税连同新政推行下去,今后至少十年之内,朝廷都不会再为钱粮而困顿了。” 崇祯帝听完之后颓然的坐下,然后咬着牙愤恨的说道:“朕准奏了!刘阁老就放手去干,替朕,将他们贪去的银子拿回来!” 第五百七十五章 民意 以刘衍为首的内阁拟定了增加财产税的奏议,崇祯帝直接朱批准奏,朝野上下为之震动,京师内外的文官武将尽皆骇然。 同时,以财政部、吏部为主,联合下达了正式的公文,命大明两京一十三省的官吏向朝廷禀报自己的财产,同时派往各地的巡视组、国防军兵马也会对各地官吏的实际情况进行查验。 当然这其中肯定因为此时的交通、效率等问题,不可能将大明所有文官武将的财产情况查明,但是刘衍也要大力推行下去,只要能开这个头,并且将这一制度执行下去,就是胜利。随着大明朝廷执政效率的不断提高,随着新政在各地的落实,随着各地驻防军的建立,财产税的征收将会越来越完善。 与此同时,刘衍还拿出了一份免除百姓苛捐杂税的方略,并且还准备免去大明两京一十三省百姓以往十年的积欠。 反正现在大明国库充盈,免去这些本就征收不上来的赋税、积欠,也无损于大局。 对此,崇祯帝自然同意,大笔一挥直接朱批准奏。 转眼到了十月底,西北巡视组对山西的新政、军改落实已经完成,在国防军第九军将士的护送下,已经进入了陕西境内,开始对陕西各地新政、军改的落实情况进行核查。 而西南巡视组在河南的核查也基本进入了尾声,只是因为河南的情况比较严重,如今已经是一片白地了,所以西南巡视组暂时还没有离开河南,需要在河南继续安抚百姓、赈济各处。 西南巡视组的下一站并不是四川,因为根据军情部提供的情报,目前四川总兵官秦良玉和副总兵马祥麟落实军改之策非常得力,目前已经将四川卫所兵裁撤了数万,成效斐然。 而四川巡抚陈士奇被刘衍一顿斥责之后,也一改之前拖延的做派,开始认真做事,新政的落实情况进展也很大。 所以刘衍在得知消息之后,便将西南巡视组的下一站改为了湖广道。 至于南方巡视组,此时还在南直隶,毕竟南直隶地位特殊,必须要先将南直隶的新政、军改措施落实完好,然后再前往江南各省。而刘衍给南方巡视组定的下一站,是浙江道。 最让刘衍放心的,便是巡视北直隶、山东两地的巡视组,目前已经完成任务回京,北直隶、山东的军改已经全部落实完毕,新政也已经全面铺开,这两地的百姓受益匪浅,两地的府衙也完成了改革。 四个巡视组都有不同程度的进展,对此刘衍心中踏实了不少,至少局势在朝着好的一面发展。 不过随后刘衍便收到了一个令人诧异的消息。 新政之中税改的政策发布下去之后,朝廷免除了许多的赋税,为天下百姓减轻了负担。 刘衍原本以为自己的税改会得到天下百姓的拥护,至少也能获取一波民心。 可是吴国金带来的军情部搜集到的情报显示,竟然有不少地方的百姓开始抵抗税改,如今的局面是,各地的巡视组不但要面对各地士绅、皇族的抵抗,还要面对乱民的抵抗。 “这样的民意是怎么回事?” 刘衍想不明白,为百姓免税,百姓竟然还不领情,反而开始闹事?难道大明的百姓也像后世美丽国的那些反智人口一样,不知道好歹吗? 于是刘衍将军情部搜集的情报都命人取来,仔细查看、核对,终于从其中发现了一丝端倪。 如今各地发生抗税事端的地方,基本上都是浙江、江西、湖广三道,而且都集中在杭州府、台州府、荆州府、常德府等大城周边。 按照道理来讲,这些大城附近的百姓都会比边远地方的百姓富有一些,怎么会反对税改之策? “这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了啊!” 刘衍双眼冒出一丝精光,此时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之处。 这些地方的所谓百姓其实并不是自耕农,而是依附在各地士绅,甚至是各处皇族、官吏名下的佃户! 这些佃户没有属于自己的土地,完全仰仗豪门大户的鼻息生活,因为这个原因,那些佃户根本没有自己的主见,自己依附的家族说什么,那就盲从什么,根本管不了是非曲直。 “民意?看来这是大明版本的绑架民意啊!” 刘衍心中感慨了一番,随即便开始思考对策。 对于那些反对税改的佃户百姓,刘衍自然不可能直接出兵镇压,于是便将军情部尚书吴国金找来。 “拜见阁老!” 鲁国公府邸内,刘衍在自己的书房见到了吴国金,稍稍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对吴国金说道:“各地反对税改的事情平息下去了吗?” 吴国金说道:“暂时掀不起什么风浪,只是那些反抗税改的百姓太烦人,今日闹一通,过两日再闹一通,好像是存心在与官府僵持着。” 刘衍冷笑一声,说道:“那是自然,毕竟背后指使之人绝不会让税改之策平稳落地的。” 吴国金微微皱眉,顿时明白了刘衍话中所指,说道:“属下明白了,这就调集人手到各地去明察暗访。” 刘衍说道:“嗯,明白就好,事情一定要办得隐秘,要查出背后指使之人,在具体名单确定下来之前,此事不可外泄,除了本公之外,不要让朝廷其他人知道。” 吴国金抱拳说道:“阁老放心,此事属下安排南镇抚司指挥使姚广明亲自去办。” “好。” 八天之后,湖广道荆州府治所,江陵城。 江陵城为春秋战国时楚国的国都"郢",从春秋战国到五代十国,先后有三十四代帝王在此建都,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古都。 自汉朝起,江陵城长期作为荆州的治所而存在,故常以"荆州"专称江陵。 江陵也是一处人杰地灵的所在,出过楚庄王、屈原、孙叔敖、岑文本、岑参,以及本朝名相张居正。 明末大军阀 第404节 此时的江陵城中人潮如织,城中南面的一处四层酒楼内,四层的一个包间里面,两个劲装汉子正在喝酒,透过窗户,就能看到南面城外的下百里洲的景色,也多亏了这处酒楼本就地势较高,才能在饮酒的同时,看到如此美景。 “兄弟们都到位了吗?” 两人之中,一人气度不凡,便是军情部南镇抚司指挥使姚广明,而另一人则是姚广明手下的干将,军情部南司千总章海泰。 “大人放心吧,一共五十八名兄弟,都已经部署到位了,其中有六个兄弟在江陵城中。” “嗯!” 姚广明说道:“这几天让城中的兄弟多走访,小心不要暴露了行踪,尽快将探查到的消息汇总到你这里,我要第一时间知晓。” “好,大人放心。” 章海泰笑着说道:“那些家伙,跑不掉的!” “另外告诉兄弟们,如果遇到百姓聚众闹事,也不要暴露身份阻拦,自有官府料理。” 章海泰点了点头,随后说道:“这种暗中调查的活不好干,要是明面上的公务就好了,直接压过去查明一番,锦衣卫办事,谁他妈的干阻拦!” 姚广明笑了起来,说道:“摆在桌面上的事情谁都能干,显不到咱们军情部的本事,还是这暗中调查的事情能出功劳,小心干好就是了。” “大人说的是。” 随后姚广明端起酒杯,看着外面的风景,说道:“好风景,好酒好菜,要是没有公务在身,这江陵城也不失为一处休闲的所在。” 说完,姚广明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章海泰也跟着喝了一杯,说道:“大人在此吃喝,酒菜钱我已经付过了,我先去城中看看,晚上再去大人住处见面,向大人禀报今日的情况。” “好。” 章海泰随后便下楼出了酒楼,慢步向城北走去,来到了一处宅院外面,只见这处宅院占据了足足大半条街,高高的院墙后面,甚至能站在街上看到里面的楼阁,一看就是大家豪族的宅院。 随后章海泰便看到不远处的一处小吃摊,有三两个百姓正围着吃喝,章海泰也慢步走了过去,花了十几文买了几个酥饼。 “呦?这酥饼还不错,很香啊!” “呵呵,这位客官好口福,小人这酥饼在江陵城中也是有一号的。” 随后章海泰与那小贩攀谈了起来,那几个食客也先后抹嘴走了,只剩下章海泰和小贩二人。 “对了,不知道这处宅院是什么人啊,看这宅院,肯定是非富即贵啊。” “哦,这家啊,这是江陵城中的韩家府邸。” “韩家?” “要说这韩家啊,与城中的知府等诸位大人都有关联,是城中数得着的大户人家,江陵城周边的农田占有许多,不少城郊百姓都是韩家的佃户呢。” 章海泰若有所思,随后将手中的酥饼三口两口的吞下,又问道:“前些日子不是有人闹事,反对朝廷的税改之策吗,想必有不少韩家的佃户吧?” “应该有不少吧,小的当时还见到不少人是从韩家耕地那边过来的。” 那小贩一边说着,手下一边忙碌着,忙得不亦乐乎。 章海泰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再来五个酥饼,我要带回去吃喝。” “好嘞!” 章海泰付了钱,便拿着酥饼来到了城中另一处,这里有两个军情部南镇抚司的人在这里盯梢。 章海泰将手里的酥饼递给了二人,然后小声说道:“城中韩家,给我盯紧了!” “是!” 第五百七十六章 搜集证据 江陵城内有一处客栈,名为东岳客栈。 这处客栈在城中西北角落里,地势很不好,平日里也没有多少客商和旅人过来投宿,所以终日门可罗雀。 不过让人感到奇怪的是,这家客栈虽然没有多少客人,可却依然“坚强”的经营着,并没有因为生意不好而关门大吉。 此时姚广明正在二楼靠里面的一间客房内休息,这家客栈正是军情部设立在荆州府的一处据点,专门用于军情部人员往来休整,以及传递各种情报的。 姚广明推开窗户,只见外面寂静的小巷子里,看不到一个人影,周围的民房也没什么人,有两处是荒废的,有两处位置重要的民房,也被军情部给买了下来,此时也没有住人。 “嗯,荆州府这边的兄弟办事还是可靠的,这处客栈的位置选的很好。” 姚广明正想着,便听到外面有人敲门,敲门的频率正是军情部内部要求的暗号。 “进来。” 来人正是章海泰,姚广明招呼章海泰坐下,然后问道:“有眉目了?” 章海泰点了点头,说道:“城中韩家!” “韩家?” 姚广明微微皱眉,自己也听说过这个韩家,算是江陵一带有名的豪强,不但经商、有田庄,而且与荆州府上下官吏往来甚密。 “有证据吗?” 章海泰说道:“目前还没有,只是城中百姓在传闻罢了。不过属下已经派人暗中盯住韩家,等两日应该就有会消息。” 姚广明微微点头,思索了片刻,说道:“这两天你就专门留意韩家,也许韩家就是咱们打开局面的一把钥匙。” “大人的意思是,拿韩家开刀?” “哼!” 姚广明说道:“就算现在没有什么证据,咱们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各地抗税的幕后黑手,应该就是像韩家这样的豪强,也许还会夹杂一些地方上的官吏。” “这些人在地方上树大根深,想要拿到他们鼓动百姓闹事的证据,并不太容易,所以必要的时候,咱们就应该杀一儆百!” “只要吓破那些人的胆子,他们就一定会漏出马脚,到时候咱们就能顺藤摸瓜了。” “属下明白!” “只是……” 章海泰犹豫了一下,随后还是开口问道:“如果在监视的时候,韩家人醒了,或者再次组织佃户闹事,如何处置?” 姚广明冷笑一声,说道:“那不正好吗,抓人抓现行,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是,属下明白!” 两天后,入夜时分。 韩家宅院南面的一处不起眼的民房内,章海泰带着两名部下在这边盯梢,此时民房的后墙已经被做了一处小洞,用来观察外面街上的情况,正好可以看到韩家宅院的动静。 “大人,有情况!” 章海泰听到部下提醒,急忙过来透过小洞查看,只见韩家宅院的大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一个男子走了出来,直接上了停在门口的马车。 “那是……,韩家的管家!” 经过这两天的盯梢,章海泰自然也认得了韩家的主要目标,这管家就是其中之一。 “你们两个在这里继续盯着,我带人跟上去看看。” “是!” 片刻之后,章海泰带着几名部下,趁着夜色快步跟了上去。 众人不敢乘坐马车,也不敢骑马,只是远远的跟着那管家马车,从沿途的小巷子追了上去,只要不丢了目标就好。 没过多久,章海泰等人停了下来,在一处隐蔽的街角向外观望,只见韩家管家乘坐的马车已经停在江陵城的东门内,守城的官兵正在与那管家说着什么。 随后章海泰吃惊的看到,守城官兵竟然在夜里打开了城门,放韩家管家出了城! “韩家人在江陵城还真是手眼通天啊,竟然在夜里还能自由出入城池!” “大人,咱们怎么办?” 章海泰思索了一下,问道:“你们谁记得韩家在城外东面有什么产业?” “东城那边有韩家的田庄,韩家的耕地主要都集中在城东那边。” “明白了!” 章海泰说道:“咱们就在这里等天亮,天亮之后,咱们直接去韩家田庄。” “咱们现在不出城吗?” 章海泰等人想要出城的话,其实并不难,众人都有军情部的腰牌,可以随意在夜里出入城池。 只是这样一来,以韩家在江陵城的耳目和关系,用不了多久便会知晓众人的存在,到时候难保不会打草惊蛇。 “现在不出城,等天亮!” 当天色擦亮的时候,江陵城的城门也缓缓打开,章海泰急忙带人从东城门出去,众人一路步行,直奔城外的韩家田庄。 “大人快看!” 不多时,众人来到田庄外围,只见偌大的田庄,周围的耕地至少有几万亩,这边的佃户也有数百人,男女老幼都有,应该都是活不下去的农户,依附于韩家过活。 “那管家动作够快的,一个晚上就将几百人都拢起来了,这是要去哪?” 随后章海泰就一眼看到了韩家管家,此时的管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昨天夜里穿的绸缎青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粗布衣服,破破烂烂的,与周围的佃户一般无二。 “哼,做戏做全套,心思还真是细腻啊!” “大人,咱们怎么办?” “先看看再说。” 随后章海泰等人便在田庄外面的一处沟渠内趴着,静静的看着远处人群的动向,只见在韩家管家的鼓动和带领下,数百佃户浩浩荡荡的朝着江陵城赶去。 “这些人难道还能进城?他们想什么呢!” “怎么不能进城?” 章海泰脸色凝重的说道:“别忘了韩家管家是怎么出来的!” 几个部下顿时大吃一惊,看样子韩家是想来一把大的,直接带人进城闹事,而不是以往在城外聚集。 “你立即赶回去禀报大人。” “你们几个立即去城中军营,以情报部的名义封锁城池,先将那些人拦在外面。” “是!” 明末大军阀 第405节 章海泰派了几个部下离开后,便思索了一下,然后暗道:“恐怕时间来不及了,城中守军都与韩家关系匪浅,他们拖延一下,那些佃户就进城了。数百人闹僵起来,弄不好江陵城会乱的!” 想到这里,章海泰便对身边仅剩的两个部下一挥手,三人直接从藏身的沟渠冲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数百佃户的前方,然后大手一挥三人直接拔出佩刀,拦住了正在前行的人群。 韩家管家也是吓了一跳,随即便大声怒斥道:“你们是什么人,想死啊,竟敢阻拦我韩家人!” 章海泰冷脸拿出了自己的腰牌,韩家管家一看,脸色顿时煞白,结结巴巴的说道:“军情、部、部,你们是锦衣卫!” 那数百佃户听到锦衣卫三个字,全都吓得连连后退,不少妇人顿时发出了哭腔,仅仅拽着自己的孩子,转身就跑。 没过一会儿,数百人便跑散了三分之一,只剩下一些男丁还胆战心惊的坚持着。 此时那韩家管家脸色煞白,挤出了一丝笑容,说道:“不知道三位大人有何公干,为何拦住小人等?” 章海泰冷声说道:“既然找上你们,那就说明你韩家事发了!” “事发了?” 韩家管家心中打鼓,脸色变换不停,一双不大的眼睛左右乱转,正在考量着什么。 “锦衣卫办案,没有证据会上门吗?” 章海泰冷声说道:“现在已经有大队人马去了韩家,我们只是过来拦人的。不过看这数百人都是你聚集起来的,想必你便是主犯,今后如何交代,你如何决断,就在片刻之间,老子可没有什么耐心等着!” “大人!” 章海泰原本还想着再咋呼几句,谁承想那韩家管家直接叫了一声大人,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都是家主逼迫啊,小人实在是不敢对抗朝廷,之前抗税的事情,都是家主的安排,不是小人的意思啊!” 剩下的大队佃户见到这一幕,也都没了主心骨,纷纷跟着韩家管家跪了下来,磕头求饶、痛哭流涕,生怕自己被韩家牵连到。 章海泰和两个部下顿时松了一口气,幸好韩家下人的胆子小,没有动起手来,否则光凭自己三个人还真拦不住这数百佃户。 于是章海泰问道:“这么说来,你只是受人指使?” “是!” 韩家管家大声说道:“小人只是受人指使的!” “你可有证据?” “有!” 韩家管家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说道:“小人知道韩家行事乖张,担心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便将前几次抗税的事情都记录了下来,连同韩家家主联络了哪些官员,都一一记录。还有,以前韩家干过什么违律的事情,小人也一一都有记载。” 章海泰顿时眼前一亮,问道:“那东西在哪?” “就在小人家中!” “很好!” 随后章海泰看向跪在地上的众多佃户,大声说道:“今日之事没有造成不良后果,本官暂且不与你们计较,今后切不可任人摆布,充当贼人对抗朝廷的马前卒,否则后果自负!” 众佃户纷纷赌咒发誓,绝不敢与朝廷对抗。 于是章海泰便当即遣散了一众佃户,告诫众人回去之后安心耕种过活,朝廷会陆续颁布各种惠民新政,让众人安心等待。 众佃户随即千恩万谢的返回了田庄不提。 这边,章海泰对韩家管家说道:“走吧,带本官去取韩家的犯罪证据,也算你戴罪立功了。” “是,请大人放心,小人一定戴罪立功!” 江陵城中,姚广明接到章海泰派人送来的消息,吃惊之余也开始部署对策。 “立即派人拿着本官的手令去城中驻军处,调兵包围韩家!” “立即封锁城池各处城门,同时将原本驻守各处城门的兵丁立即撤换!” “是!” 随即姚广明便带着数名军情部的部下来到了韩家宅院外面,当众人抵达这里的时候,城中驻军已经先一步赶到,并且将整座宅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末将江陵守备徐峰然拜见大人!” 姚广明是军情部南镇抚司指挥使,品阶比这个城防守备要高,自然是以上官自居了。 “韩家有人出入吗?” “请大人放心,韩家宅院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好!” 忽然,宅院的大门开了一个小缝,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侧着身子挤了出来,那男子一眼就看到了守备徐峰然,愕然的大声说道:“徐兄,你这是何故啊,咱们不是说好了今晚去醉香楼喝花酒的吗,怎么突然围了我家?” 此时姚广明看向身旁的守备徐峰然,只见徐峰然脸色铁青,咬着牙看向那说话的男子,一副吃人的模样。 第五百七十七章 你家事发了 “混账东西,胡言乱语什么!” 守备徐峰然生怕身边的姚广明多想,自己也被朝廷的“锦衣卫”给盯上,于是直接冲上去,一巴掌将那肥胖男子给扇倒在地。 “哎呦!” 那男子吃痛仰面躺在地上,大声说道:“徐峰然你疯了!我韩家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今日竟然如此大动干戈!” 徐峰然担心那男子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便直接怒声说道:“你韩家事发了,还是想想自家如何认罪吧!” 说完,徐峰然便急忙回到姚广明的身边,点头哈腰的赔笑道:“呵呵,大人不要见怪,韩家人平日里嚣张惯了,所以嘴上也每个把门的。” “哦?是吗?” 姚广明扬头示意那个肥胖男子,问道:“那是韩家什么人?” 徐峰然急忙回答道:“是韩家家主韩国瑜的长子,名叫韩然双。” “韩然双?” 姚广明说道:“先将此人控制住,派人进去搜查!” “是!” 此时守备徐峰然急于表明自己与韩家并无瓜葛,所以便准备吓死手,准备将韩家所有犯忌讳的东西全都搜出来,便对身后一、两百兵丁大声说道:“冲进去,给我一寸一寸的搜,一根针、一粒米也不能放过!” “是!” 大队兵丁就要冲进大门,那肥胖男子猛地发怒,奋力想要挣脱压制自己的两个兵丁,却发现根本挣脱不出来,于是便怒声吼道:“你们都等死啊,全给老子出来!欺负到韩家头上了,给我亮亮家伙!” 话音刚来,韩家大门便直接从里面打开了,数十家丁气势汹汹的冲了出来,直接将韩家宅院的大门堵住,与冲上来的兵丁互相推搡着、僵持着。 那些韩家家丁人人都拿着钢刀,前方几人还有盾牌,竟然也是一副颇为精悍的样子,让姚广明很是诧异,自己还真是挑了一条大鱼啊! “干什么?干什么!” 此时徐峰然脸色铁青,恨不得将韩然双一刀砍了,这下事情终于闹大了。 “哈哈!” 姚广明突然大笑起来,自己还担心冲进去搜不到有力的证据,却不想韩家人自己跳了出来,这下至少可以拿一个对抗朝廷的罪名拿捏韩家了。 于是笑过之后,姚广明上前出示了自己的腰牌,然后说道:“军情部办差,谁他妈的敢阻拦,想死啊!” 那些家丁见状气势瞬间消散了大半,纷纷犹豫了起来,不少人都看向了韩然双。 忽然门内一人走了出来,大声说道:“纵然是军情部锦衣卫上门,也要有证据、有说法才行,否则便是滥用职权、欺压百姓,老夫与荆州府上下大人都熟络,自然也可以告上一状!” 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穿过人群,那些韩家家丁纷纷让路,就连那些兵丁也纷纷后退了几步。 徐峰然的脸色纠结了许多,低声对姚广明说道:“大人,这就是韩家家主韩国瑜。” “原来是韩家家主。” “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姚广明。” “原来是姚大人,久仰久仰。只是今日为何突然与我韩家过不去,是不是有什么说法?” 姚广明虽然与韩国瑜客套了两句,但是依然板着脸,说道:“韩家主自己不知道吗?你们韩家事发了!” “哦?我韩家一向奉公守法,哪里有什么事情可发的,大人可不要吓唬老朽。” 姚广明微微皱眉,这个韩国瑜油盐不进,看来要做好动手的准备了。 就在这时,章海泰带着韩家管家赶到了这里,见双方已经剑拔弩张了,二人都是吃了一惊。 姚广明见到章海泰赶来,心中一颗石头落下,便将其叫到一边,问道:“事情如何了?” “大人放心,证据已经拿到!” “好!” 随后在姚广明的示意下,章海泰指着身边的管家,大声说道:“韩家家主是吧?此人你可认得?” 韩国瑜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一旁的韩然双更是咬牙怒骂,恨不得冲上去咬那管家几口。 “老爷、少爷不要怪我,怪只怪朝廷容不下韩家,如今东窗事发了,老爷、少爷还是认罪吧!” “呸!” 韩国瑜怒声说道:“你个没良心的家奴,竟然敢教训起我来!” 见几人争吵了起来,姚广明没心思再等下去,便直接命章海泰当中宣读了韩家的诸多罪证,特别是聚众抗税、抵抗新政举措等,全都是当下的重罪。 甚至那管家搜集的诸多证据之中,还有韩家人草菅人命、奸~淫妇女的证据。 听完这一条条的罪证,姚广明脸色更加阴沉,直接大声说道:“如今人证物证都在,废话少说。徐守备,看你的了。” 徐峰然早就等不及了,再让那一老一少胡说下去,不知道还要牵扯多少人出来,没准下一个被查办的就是自己。 于是徐峰然打定主意,就算日后自己也被牵连其中,今日也要表现一番,至少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也算是戴罪立功了。 “兄弟们,随我冲进去,凡敢阻拦者,杀无赦!” 大队的兵丁怒吼着冲上前去,韩家的数十家丁此时也没了心气,纷纷退让到了一边,随后便被兵丁缴械,全部带到街边看守起来。 此时韩国瑜、韩然双父子脸色惨白的跪在一边,二人已经被拿下,五花大绑起来。二人听着宅院内女眷哭喊的声音,以及兵丁怒斥、翻找东西的声音,只觉得一颗心都要碎裂开来。 姚广明、章海泰在守备徐峰然的陪同下,正要进入韩家宅院,却被韩国瑜叫住。 “我韩家不过是聚众抗税,早年间江南大族谁家没干过,可朝廷为何就盯着我韩家不放!” 姚广明像是看傻子一般,盯着韩国瑜看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如今的朝廷已经不是以前的腐朽之地,如今的国策也不是压榨百姓、宽待豪强的恶政。你们想要求富贵,就要凭本事,合理合法的赚钱,想要对抗朝廷、继续欺压百姓,就别想着会有好下场!” 明末大军阀 第406节 “如今本官也奉劝尔等一句:早点供出同伙,还能给你韩家留条血脉!” 说完,姚广明等人便进入了韩家宅院,只留下韩国瑜、韩然双父子面目狰狞的想着什么。 当日,姚广明、章海泰等率众在韩家查抄到了不少往来书信,都是与荆州府上下官吏,以及江南其余几家豪强士绅往来的联络熟悉。 姚广明仔细翻看了一遍,那些与韩家有联络的豪强士绅所在的地方,就是发生百姓抗税的几处地方,时间和地点都核对上了。 “太好了!” 姚广明笑着对章海泰说道:“这韩家与荆州府的官员有勾结,说不定其余那些豪强士绅也与当地官吏,甚至是朝中大臣有关联,此事必须要深挖才行!” 章海泰点头说道:“属下这就调集人手,先赶往另外几处豪强家中抄家查验。” “嗯,好。另外还要调集人手,、立即对韩家父子进行审问,两天之内必须拿到口供。” “是。” 一旁的守备徐峰然听到这些,顿时吓得浑身颤抖,随后便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大人啊,下官被猪油蒙了眼,收了韩家的银子,平日里帮着韩家欺负百姓,今日就向大人认罪,请大人责罚!” 姚广明早看出这些,只是没想到徐峰然会主动认罪,便问道:“你手上可有人命?” “没有!” 徐峰然急忙说道:“下官只是吓唬人,绝不会杀人的。” “抗税之事、反对新政之事,你可参与了?” “没有!” 徐峰然急忙说道:“下官绝不敢对抗朝廷,一百个不敢啊!” “既然如此,那本官就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先处理好韩家的事情,然后在一个月之内,按照朝廷军改政令对部下兵马进行整编,等候朝廷核查,明白吗?” 此时徐峰然忙不迭的点头答应着:“下官一定做到,请大人放心。” 当日,众人从韩家抄出了各种财物,至少价值有七万多两,这还不算城外的田庄。 当然,韩家的这些家当其实并不算太多,也只能算是一个中下等的豪强,只不过是在江陵城中还算是一霸。 当晚,章海泰亲自审问韩国瑜、韩然双父子,只用了一个晚上,就将这父子二人料理得服服帖帖,接连什么都招供了,就连二人找过几个寡妇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到了第二天,姚广明、章海泰将韩家父子的口供,以及各种证据整理完毕,派快马送往京城。 同时,姚广明调集军情部南镇抚司的人马,分头前往各地,提前控制各地参与抗税的豪强士绅。 当刘衍拿到军情部南镇抚司提交的口供和证据之后,当即下令开始抓人抄家,以铁腕镇压了下去,连带着将许多江南豪强士绅在朝中的亲友、后台革职。 这一番操作下来,各地反对财产税的声音直接不见了踪迹,朝廷收取上来的财产税数额也越来越多。 只不顾刘衍也因为这一场风波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大明的土地兼并情况,已经到了不得不改变的程度了。 “现在大明的经济还没发展到可以承载大量人口的地步,这需要时间。所以土地依然是承载大明人口的主要方向,必须要立即着手解决土地问题了!” 此时,刘衍只觉得自己心乱如麻,自从新政、军改开始推行之后,先是增加了税改的内容、裁撤了南京朝廷,现在又要增加土地改革内容,就好像是后世程序员在改bug,越改越多,一个比一个更严重! 刘衍长处一口气,不管如何,自己也要挺住走下去,以如今华夏的局面,大明还是最优选择,维持一个繁盛的大明,至少比落在满清鞑子手里,让华夏沉沦三百年要好得多。 “所以,困难再多,也要一个一个的啃下去!” 第五百七十八章 从根上解决问题 十月中旬。 十月已经是入秋时节,地处燕山山脉怀抱之下的北京城,已经是一派秋日的风景,城中内外到处都是秋风扫落叶,百姓身上也填上了厚衣服,走在街上,步伐都快了不少。 此时在内阁官署内,朝廷十五个部的尚书都齐聚于此,正在举行一场小朝议。众人围坐在一起,刘衍刚刚发言完毕,将一份写有《皇明田亩制度》方略抄写给众人翻看,而各部尚书则神色各异。 民政部尚书赵民一脸惊喜的看向刘衍,仿佛心中多少年的夙愿终于要实现了一般。 财政部尚书岳明与商务部尚书宋功明正在小声议论着什么,二人的脸上挂着些许担忧,好像在说“耗费财力”、“迁延时日”等话语。 国防部尚书田辉叙与装备部尚书荀景云也在小声说着什么,二人小声说着调配兵马、人手不足等话语,二人似乎还有些许分歧,正在探讨着。 而农事部尚书张耒则喜笑颜开,看向刘衍的眼神中充满了崇拜,好像在看一位古时大贤一般。在张耒看来,能对土地制度下手,光是这一点,刘衍就足以配享太庙了,虽然刘衍心中其实并不在乎这些。 至于卫生部尚书鲍学镇、军情部尚书吴国金、吏部尚书王炆镇三人,则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担心《皇明田亩制度》的推行,会为刘衍招来太多的敌对,所以此时三人都在等待刘衍发话。 旁边,公诉部尚书白文议、督察部尚书米蒿、刑部尚书尚文苑则是眉头紧锁,显然是在担忧《皇明田亩制度》一旦推行,大明地方会出现动荡,到时候公诉部、督察部、刑部的工作量会激增。 至于礼部尚书黄锦、工部尚书宋世文则小心翼翼的看着众人讨论着,不敢随意发表自己的意见。 此时刘衍的目光扫过众人,并没有急于发表自己的意见,旁边参谋部尚书陈新甲说道:“阁老,这重新勘合全国耕地情况,这可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啊,弄不好会天下大乱的!” 刘衍笑了笑,说道:“事情没有这么严重,而且本公也绝不会放任这种局面出现的。” 随后刘衍看向张耒,问道:“张尚书主管全国农业、土地,对于本公草拟的这份《皇明田亩制度》怎么看?” 张耒自然是举双手赞同的,当即大声说道:“阁老主张颁布实行的《皇明田亩制度》很好,如今天下人口有九成是普通百姓,可这九成百姓拥有的土地,只有不到天下耕地的三成,剩下的七成土地都集中在官绅、豪强、商贾、皇族的手中。” “如果不打破这种局面,那国朝中兴就是一句空话,即便新政、军改之策强行推行落实下去,也不过是给国朝吊了一口气,这天下早晚还是会大乱的!” 刘衍赞赏的对张耒点了点头,张耒此言可谓是一语中的。 华夏历朝历代之所以会有所谓的王朝周期律,就是因为土地分配出现了问题。 历代王朝立国之初都是地广人稀,所以百姓能分到足够的耕地,可以休养生息,国家可以快速积累财富,创造一番盛世。 可是到了王朝的末期,那便是人多地少的局面,土地兼并便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最终越来越多的百姓失去土地成为流民,最终王朝内部的各种矛盾集中爆发,不管是多么强大的王朝都会轰然倒塌! 现在刘衍要做的,就是在推行新政、军改的同时,重新对大明全天下的耕地重新分配,不管有多大的困难阻挡,都要推行此事,只有这样才能挽救大明。 因为推行《皇明田亩制度》,就是要从根本上解决大明动荡的根源! 岳明和宋功明想说什么,但是二人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无非就是钱粮的问题,如今朝廷有钱有粮,二人明白反对此策也是徒劳,只好作罢。 这时刑部尚书尚文苑、公诉部尚书白文议、督察部尚书米蒿先后发言,都表示一旦推行《皇明田亩制度》的话,那民间的案件、官司,以及与朝廷对抗的官吏人数,都会急剧增加,各地将会动荡不安的。 刘衍直接反问道:“难道说只是因为担心动荡,朝廷就什么事情都不做,坐视天下百姓无地可耕吗?” 三人汗颜,纷纷抱拳说道:“下官失言!” 众人纷纷议论了起来,所有人都知道这《皇明田亩制度》推行的阻力,甚至要比新政和军改推行的阻力更大,而且是大的多。 但是众人却看得出来,刘衍的决心是非常大的,几乎是不可动摇的,所以众人也都担心了起来。 陈新甲就直接指出,说道:“阁老,天下被兼并的耕地,三分在官绅,三分在商贾豪强,剩下的四分全都在各地的藩王皇族手中。如果要推行《皇明田亩制度》,阁老所要面对的,不光是各地的官绅、豪强,还有全天下的皇族,甚至是陛下啊!” 刘衍微微皱眉,其实自己并不是一个保皇派,说句不好听的,大明皇族这么多,谁做这个皇位都无所谓,只要能够挽救华夏就好。所以刘衍并不担心与崇祯帝彻底翻脸,自己也不介意做出废立之举。 只是维护大明是当今局势下的最优选择,挽救大明就是挽救华夏,所以刘衍不在乎做皇位的那个人,却不能不在乎大明的稳定。 于是刘衍思索了一下,说道:“推行《皇明田亩制度》之事不容讨价还价,此事不管有多难,都要推行下去。陛下那边我去奏报。” 随后刘衍看向众人,说道:“至于诸位的担心,本公也能够理解,所以在正式推行《皇明田亩制度》之前,各部先将前期事务做好。” “农事部、民政部、军情部、国防部联合组建土地清查组,具体的细则诸位尚书自行协商,前往各地核查耕地数量。” “本公要在一年之内,将大明各地的耕地数量、所属关系清查出来!” “一年之内?” 这下,不光是岳明、吴国金、田辉叙三人满脸苦涩,就连一开始全力支持的张耒,此时也是垮了下来,说道:“阁老,不是属下等推辞,我大明幅员辽阔,光是清查组抵达全国各地走一遍,一年的时间也不够用啊,更不用试还要与各地的势力周旋,要一亩一亩的去丈量、清查,属下估计没有三、五年,甚至是十年八年的不可能完成的!” 刘衍眉头紧锁,说道:“本公可没有那么长的时间给你们,最多两年,土地的丈量工作必须完成,实在不行就加人。” “清查组之中要有国防部和军情部的人,实在不行就调集各地的驻防军兵马加入进来,用人力去堆!” 众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次小朝议一直持续了两个多时辰,当各部尚书散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此时陈新甲走出内阁官署,望着西面的夕阳余晖,心中暗道:“不知道此番刘阁老弄出这么一番阵仗,会掀起什么样的惊涛骇浪啊!” 不提众人的唏嘘,此时刘衍一个人还在内阁官署内思索着,不知道为什么,刘衍总觉得自己拟定的《皇明田亩制度》,在历史上也曾出现过类似的政令,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其实刘衍制定的这份方略,总结起来就是两条:第一,清查全国耕地情况,第二,收缴强占、贪墨的耕地,朝廷出面收购大户多余的耕地,然后统一重新分配给无地、少地的百姓。 这也是刘衍根据在山东推行新政的经验,再加上后世的一些经验,经过几天的总结拟定出来的方略。 所以刘衍对这份《皇明田亩制度》非常有信心,认为只要顶住了此时官绅、豪强、商贾、皇族这四股力量的反扑,就一定可以让大明中兴。 “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过类似的政策呢?” 刘衍眉头紧锁,心中有一种预感,那就是自己的这份《皇明田亩制度》还有些粗糙,需要自己印象中的那份历史上出现过的政令来补充。 就在刘衍这边苦思冥想的时候,王承恩笑呵呵的走了进来,行礼说道:“呵呵,杂家没打搅刘阁老处理政务吧?” 刘衍起身还礼,说道:“王公公请坐,陛下有旨意?” “呵呵,” 王承恩笑着说道:“是这样,陛下早些时候在崇文馆内看到了一盏唐代的秘色瓷,好像还是开元年间的,说是品相很不错,要赏赐给刘阁老。这不,陛下让杂家过来看看,刘阁老是不是在处理政务。” 刘衍抱拳说道:“陛下恩宠,本公这就去当面谢恩。” 说着,刘衍便起身,要跟着王承恩前去面见崇祯帝。 忽然刘衍想起刚才王承恩说起的开元年间这四个字,忽然停下了脚步,猛然想起了什么。 王承恩诧异的看着原地站住的刘衍,说道:“刘阁老?刘阁老怎么了?” 刘衍忽然大笑了起来,对王承恩说道:“哈哈!王公公当真是本公今日的贵人,一句话就解开了本公心中的疑惑!” “疑惑?” 王承恩也来了兴致,笑着问道:“不知刘阁老心中有何疑惑,还能让杂家这个无用之人解开了?” 刘衍面露喜色,只说了四个字:“检田括户!” 第五百七十九章 检田括户 根据《旧唐书》的描述,在大唐立国之初,唐太宗曾经按照官职大小,为朝廷官吏分配土地,这便是职分田,算是政府福利了。 可是随着大唐的稳定,民间物价开始上涨,到了唐玄宗时期,土地价格也跟着涨了起来,这就导致能够继续大宗收购土地的,只有官僚豪强了。 以至于唐玄宗本人都蹭在朝堂上感叹道:“如今朝廷官吏动辄兼并土地,导致失去土地的百姓越来越多,长此以往,国将如何?” 于是,唐玄宗于开元九年批准了宇文融的上书,开始对大唐的土地制度进行改革,这便是大唐历史上最为严厉的“土地限购令”。 明末大军阀 第407节 在这次改革中,大唐朝廷禁止一切土地买卖,无论是官、民、商,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随后唐玄宗便命宇文融开展检田括户之策,简单来说,就是不管是哪一级的官吏,只要持有的土地超过了唐太宗时期,按照官职大小授予的职分田数目,朝廷就要把多余出来的土地无偿没收。这便是检田。 然后朝廷再赦免全国逃荒的流民,不管原籍是哪里,只要本人愿意留在滞留的地方,只要当地有朝廷收缴上来的土地,那么这些流民立刻就能获得当地的户籍,然后朝廷把当地收缴上来的土地分给这些流民进行耕种,并且可以免除六年的赋税。这便是括户。 按照刘衍的评价,当年唐玄宗的这套检田括户新政,便是割官僚阶级的血肉,来喂饱没有饭吃的农民,极大的缓解了当年唐朝的阶级矛盾。 同时更让人感到惊奇的是,主持检田括户的宇文融不但没有事后被清算,反而得到了善终。检田括户的政策也没有半途而废,推行的也非常的顺利。 这是因为宇文融在推行检田括户改革的时候,专门将皇族、世家大族排除在外,这两股当时最为庞大的势力并没有受到任何的损失,反而还能跟着宇文融捞到一些好处。 宇文融找来具体到各地执行政策的官吏,全都是关陇贵族子弟,而检田括户针对的,也只是通过科举上位的普通官吏,自然推行起来就阻力很小了。 由此,大唐在差不多四年的时间里,清理了八十多万户依附于官僚的隐户,并为这些百姓重新分配了土地,不但消弭了国家的巨大隐患,还大大增加了财政收入,一举奠定了开元盛世的经济基础。 刘衍在从崇祯帝那边返回内阁官署后,便开始思考起来,唐朝时候的检田括户是历史上最为成功的土地改革政策,虽然并不是最彻底的,但却是阻力最小、效果最好的。 所以如今刘衍想要推行《皇明田亩制度》,就必须要借鉴大唐检田括户的成功经验。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对清理土地的对象区别对待。 “官僚士绅、豪强大户、商贾、皇族……” 刘衍将这几类写在了纸上,然后用笔在皇族二字上画了一个圈:“对待皇族占有的土地,决不能采用收缴的办法,而是要采用市价收购的办法,并且按照爵位高低,设置收购的比例,爵位越高,收购的比例越小,如此,阻力应该会小很多。” “官僚士绅嘛,则可以仿效唐朝的制度,按照官职大小设置职分田,这些职分田都是朝廷认可的私有土地,各级官吏可以继续持有。职分田之外的土地,朝廷以市价的三成收购。” 其实刘衍也想从那些官僚士绅手中无偿收缴土地,只是朝廷新政之下,已经有多条政策重点打击官僚的势力了,大明朝廷的运转毕竟还要这些人去效力,刘衍也不能赶尽杀绝,如此便是一个折中的办法。 “至于豪强大户,则可以这样:按照该户男丁人口的数额分配耕地,每人分配的耕地数目可以大一些,多余出来的土地朝廷便要全部无偿收缴!” 刘衍打定主意:“豪强大户也是民,不过是成了势力的民,只要是民,就要一体看待,不能因为其有势力,就另眼相待。” “最后便是商贾了,这个好办,大明商贾禁止囤积耕地,所有商贾手中的耕地,都要上交朝廷。” 随后刘衍又意识到有些不妥,眼下大明商贾都有浓浓的土地情节,甚至不少商贾在赚了银子之后,都会将盈利拿出来买地。 如果朝廷直接对商贾挥刀无偿收缴土地,势必会对大明的商贾阶级造成沉重的打击,这对于刚刚有所抬头的商业和工坊业是非常不利的。 于是刘衍便定下以市场价四成的价格,对商贾手中的土地进行强行收购的政策。 随后刘衍将这些条款总结了起来,全部融入《皇明田亩制度》中。 次日,刘衍便将农事部尚书张耒、民政部尚书赵民、财政部尚书岳明、商事部尚书宋公明、吏部尚书王文镇找来。 这一次,刘衍将改良过的《皇明田亩制度》发给众人,说道:“从即日起,各部就要忙碌起来了。” “农事部立即开始核查全国耕地情况,对全国各地的百姓、官吏、商贾、士绅豪强、皇族手中的土地数目、分配情况进行摸底。” “民政部则对全国各地的户籍进行排查,本公要清理全国各地依附于官吏、商贾、士绅豪强、皇族的隐户人口!” “这次推行《皇明田亩制度》以农事部为主责,其余各部全力配合。” 张耒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非常重,但是心中却是斗志盎然,刘衍已经将路铺好了,剩下的路,自己就算是爬,也要爬到终点。 刘衍看着抱拳领命的张耒,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便对吏部尚书王文镇说道:“农事部和民政部会将清查的情况通报给吏部,你这个吏部尚书可要全力支持,不但要尽快按照《皇明田亩制度》拟定各级官吏职分田的数额来,还要对涉及到需要向朝廷以三成市价出售土地的官吏下通告:凡是隐瞒土地数目、拒不执行朝廷新政者,立即罢职,朝廷永不录用!” 王文镇抱拳说道:“阁老放心,我吏部上下一定尽快拿出一个方略来。” “好!” 接着,刘衍便对宋公明说道:“商事部这边也是一样。第一点,商事部各处产业的主事,决不能采购土地,这是铁律!凡是已经买地的,一个月之内全部无偿上交朝廷,以后再犯,免职,永不录用!” “是。” “另外,商事部要联合大明商会,对各地商贾进行宣讲,督促各地商贾响应朝廷的新政策,不要因为区区土地而失去了自己的前程。” 宋公明说道:“阁老放心,属下这几天就以商事部的名义发布政令。随后属下会与王会长联络,详谈督促各地商贾的事情。” 刘衍又看向岳明,说道:“这次推行《皇明田亩制度》,朝廷需要花费的钱粮数额很大,财政部要备足钱粮,推行《皇明田亩制度》涉及到衙门所需的钱粮,只要报批通过了,财政部都要尽快拨付,不可拖延。” “阁老放心,如今朝廷钱粮充盈,属下一定尽快拨付。” 两天后,刘衍将修改过的《皇明田亩制度》呈报崇祯帝,虽然对于重新分配大明全国土地的事情抱有怀疑态度,认为此举多半会招来动荡,甚至没有推行成功的可能,但是崇祯帝也被刘衍描述的成功之后的前景所打动,最终还是朱批通过。 随后便是昭告天下,《皇明田亩制度》一经公布,便引起了天下震动。 朝廷派出大量的官吏赶赴各地,开始对大明各省的耕地情况进行核验,一场大明版本的检田括户运动如火如荼的开始了。 十一月底,济南府,铧山东村。 这一日,老李像往常一样,笑呵呵的来到自己的农田里散步。 虽然今年的耕种已经结束,但是老李还是每天都要来转一遍,拥有几十亩土地,这样的事情就好像是在做梦,老李生怕哪天梦醒了,自己又要变得一无所有。 如今两个儿子,二儿子李富贵、三儿子李喜乐都可以帮着干农活,爷仨的日子也有了奔头。 忽然,老李看到村口聚集了不少人,便好奇的走了过去,只见村里的保甲正在大声说道:“咱们济南府也在推行朝廷的新策,就是落实这个《皇明田亩制度》,说白了,就是朝廷从那些官老爷、大户人家的手里拿到多余的耕地,然后分给地少,或者是没有土地的百姓!” “啊?” 老李和围观的众多村民都傻了眼,这不就是老百姓所说的“杀富济贫”吗?朝廷竟然还能干这等事情! “真的假的?” “别是蒙骗咱们的吧?” 保甲见众人不相信,心中不悦,大声说道:“骗你们做什么?济南府全境已经开始落实此策了,听闻新上任的济南知府史可法大人,这些天一直在各地巡视,已经从各地的大户人家,甚至是皇亲国戚手中拿到了大量的耕地,正在逐一分配到各地百姓手中。” 这下村中百姓都信以为真了,就连堂堂知府大人都被惊动了,那此事还能有假吗? 这时老李就激动的问道:“那什么样的人家能分到土地啊?咱们铧山东村有份吗?” “就是,咱们能分到吗?” 众人都在询问,保甲大声说道:“咱们已经接到了上面的通告,按照每家男丁三十亩、妇孺皆十亩的标准,不够这个标准的,朝廷都会予以不足土地数目,大家都可以自己算一算啊。” 随后保甲又补充道:“咱们铧山东村是新立的村子,各家各户的耕地数量,朝廷都有记载,我估摸着,年底之前,给咱们村子补的土地,就能派发下来!” 众人顿时欢呼起来,老李也是喜笑颜开,按照朝廷的这项新政,自家三个男丁,应该有九十亩的耕地,现在只有五十亩,也就是说,朝廷还会给自家补四十亩耕地! “哈哈!” 老李咧着嘴笑着,如今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不但天天可以吃饱穿暖,甚至一个月还能吃两顿荤腥,喝点酒,这样的日子放在以前被流贼裹挟的时候,那是做梦都不敢想象的,这就是神仙日子。 “今晚一定要打壶酒,庆贺一下!” 老李心中想着,随后便与村人一起散去,回到家中见到正在收拾冬藏的两个儿子,脸上幸福和悲伤交织在一起:“要是老大还活着,那该多好啊!” 十几天之后,济南知府史可法带人来到了铧山东村,随即宣布了各家各户需要补足的耕地数量,并且当众划定了新补的耕地位置。 全村男女老少齐聚一堂,挨家挨户的将新分到耕地的界碑插进田里,哪怕分到的耕地距离村子远一些,或者地力差一些,但是村人都没有任何怨言,口中都是对朝廷的称颂。 见到此情此景,史可法的心中也是感慨万千:“直到今日我才知道,刘阁老所说的干实事是什么意思,现在想起之前在南京的作为,真是惭愧啊!” 第五百八十章 进展 十二月初,北京城。 如今新政、军改等各项政策已经全面铺开,各地的巡视组的督查工作也已经步入了正轨,刘衍这边每隔十天左右,便会接到各处报上来的奏报,对比着军情部提供的各地情报,刘衍便可以比较准确的掌控新政、军改,以及《皇明田亩制度》的真实落实情况。 至此,西北巡视组正在陕西忙碌着,新政、军改、土地改革正在陕西各地全面铺开。只是因为陕西乃是李自成流贼大军的“起点”,所以被破坏的程度,比山西和河南还要严重,所以各项政令的推行都收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击。 现在西北巡视组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重建陕西各地的官僚机构上面,不然各项政令也无法畅通的推行下去。 西南巡视组目前已经抵达了湖广,正在湖广各处落实各项政令。 有明一朝始终有一个说法,那便是“湖广熟,天下足”,因为有刘衍的出现,当初李自成的流贼大军并没有南下湖广肆虐,所以湖广各地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战乱影响,民生和官僚机构的完整性都很不错。 同时,西南巡视组还为刘衍举荐了一个人才,此人便是赋闲在家的瞿式耜。 刘衍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顿时惊喜不已。 历史上瞿式耜早年拜钱谦益为师,后在天启朝中了进士,授江西永丰知县,颇有政绩。1623年丁父忧返里,与西洋教士艾儒略往还,后受洗入教,取名多默,曾为艾氏所著性学觕述作序。 瞿式耜丁忧结束后,被朝廷擢为户科给事中,屡疏劾斥掌权佞臣,皇帝多采其言。后遭温体仁、周延儒等排挤陷害,与其师钱谦益同贬削,继而罢归常熟。 1644年李自成攻克北京,福王在南京建立政权,瞿式耜出任应天府丞,旋擢为右佥都御史,巡抚广西。1645年夏,瞿式耜抵梧州,时南京已破,鲁王监国于绍兴,唐王亦称号于福建,靖江王亦于稍后监国于桂林,瞿式耜以为当立者应为永明王由榔,故与丁魁楚等合力擒靖江王,亦不入闽就唐王封职。 第二年,唐王殉国,朱由榔立于肇庆,瞿式耜进吏部右侍郎。后清兵破赣州,瞿式耜留肇庆。明年,改元永历,清兵陷肇庆,乃走梧州,旋护帝至桂林,升任兵部尚书。瞿式耜曾自澳门借得葡兵三百人、重炮数门,故一时收复失地甚多,桂林亦因之而久守,后封临桂伯。 1650年,南明朝臣互诋,粮饷匮乏,清兵自全州进,桂林大乱,城中无一兵,瞿式耜独不去,与总督张同敞相对饮酒,日赋诗唱和,得百余首。后从容就逮,孔有德劝降不屈。又于囚中作临难表疏,与张同敞同在桂林风洞山仙鹤岭下英勇就义。 瞿式耜此人虽然不像史可法、高弘图等人那样出名,但也是明末的一个狠人,最为难得的是瞿式耜有带兵的能力,曾经在抗清的战场上,取得了不小的战果。 如今因为刘衍的缘故,李自成已经败亡,满清又被打残,窝在辽东养伤,瞿式耜也并没有像历史上那样前往常熟居住,而是在湖广道德安府安陆县隐居。 此番是因为巡视组的一个分队到安陆县落实新政之策,与瞿式耜发生了交集,瞿式耜与巡视组的一名民政部主事畅谈许久,其中许多对军改政策的见解都非常到位,所以这才被当成一个人才举荐了上来。 刘衍思索了一下,随即便下令征召瞿式耜为国防部员外郎,先去青州府的皇明军事学院进修一番,待到毕业之后,再行安排。 再有就是南方巡视组了,经过一个月左右的忙碌,南方巡视组在南直隶的工作已经收尾,并且开始陆续进驻浙江道。 刘衍看完南方巡视组的奏报之后,又拿起军情部送来的情报,忽然被其中一封情报所吸引。 “......福建都督郑芝龙兵力雄厚,特以水师为雄,其兵力、势力盘踞福建各地,已成割据之势。此番南方巡视组南下,郑芝龙派出大批细作北上刺探,似有谋定之意......” “郑芝龙啊!” 自从郑芝龙在福建沿海金门海战中,一举击溃了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舰队,便从此控制了海路,开始收取各国商船的舶靠费用,郑芝龙也因此在短时间内就变得富可倾国,俨然称为闽南的领主与海上霸主。 如今郑芝龙对缴纳了保护费的商船(一艘大船需缴三千两银钱),逐一颁发郑家的令旗;如不缴费而想经过郑芝龙统辖的海域,恐怕难逃被劫的命运。 其实郑芝龙如此强横,使荷兰东印度公司营运不宁,荷兰人数度联合其他势力合取郑芝龙,但郑芝龙仍持续扩张其势力,并将荷兰人次次打败。 史载:“凡海舶不得郑氏令旗者,不能来往。每舶例入三千金,岁入千万计,以此富敌国,自筑城安平镇”; “从此海氛颇息,通贩洋货,内客外商,皆用郑氏旗号,无儆无虞,商贾有二十倍之利,芝龙尽以海利交通朝贵,寖以大显”、“八闽以郑氏为长城”。 至此,郑芝龙的通商范围广及东洋、南洋各地:大泥、浡尼、占城、吕宋、魍港、北港、大员、平户、长崎、孟买、万丹、旧港、巴达维亚、麻六甲、柬埔寨、暹罗各地。 另外,刘衍似乎还记得,历史上曾有记载,郑芝龙的兵力庞大,其手中有包涵汉人、日本人、朝鲜人、南岛语族、非洲黑人等各色人种,高达二十万人的军力,拥有超过三千艘大、小船的船队,如今已经是南洋一带的唯一强权。 而且就在前不久,军情部还曾向刘衍奏报,福建省内发生旱灾,郑芝龙便趁机将大量的福建饥民移民台湾,并给予移民十分优惠的资助条件。 此时的台湾土地肥沃,因此而引发了汉人向台湾岛移民的浪潮,此时荷兰东印度公司统治台湾南部,在大员(今台南市)修筑热兰遮城、普罗民遮城两城,驻防近两千人,但郑芝龙从大陆移民的百姓却多达数万人,极大的压迫了荷兰人的势力范围。 刘衍看完之后微微皱眉,如今灵山卫的新式福船还在研制之中,如今正是寒冬之时,新建造的两款新式福船尚未下水适航,自己打造的新式水师在短时间内也无法成军,在这个时候对上郑芝龙,刘衍心中第一次有些没底。 “如果郑芝龙真的对抗朝廷,那一场大战的无法避免的,陆战我自然不惧,哪怕郑芝龙手中有所谓的黑人火枪队,也绝不是国防军的对手。只是郑芝龙一旦战败,肯定要逃到台湾去。” “要知道现在的台湾岛已经被郑芝龙开发了多年,是其后方基地了,到时候以郑芝龙的海上优势,势必会造成台湾孤悬海外的结果,不可容忍!” 明末大军阀 第408节 于是刘衍当即给军情部下令,严密关注郑芝龙的动向,同时尽可能的清除郑芝龙派出的细作。 另外,刘衍还给南方巡视组组长蒋德璟写了一封密信,命其暂时专注浙江道的事务,凡是涉及到福建的事情,都要先向朝廷禀报再动作。 料理完这些之后,刘衍再考虑到郑芝龙手中的庞大军力,在自己的规划中,决不允许这样一支庞大的军队存在,所以许多事情,必须要提前开始布局了。 想到这些,刘衍便在心中暗道:“看来要让造船厂那边加快进度了!另外,是不是要调集一支国防军南下,在南直隶一带驻防,给郑芝龙施加一些压力?” 于是刘衍又给造船厂主事宋万里下令,新式福船项目要加快进度,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可以在冬季海上进行新式战船的测试。 至于向南直隶调集国防军的事情,刘衍经过审慎的思考之后,还是决定暂时不要打草惊蛇,至少在新政、军改、土地改革等事务初见成效之前,在新式战船正式定型之前,先不要过于刺激郑芝龙。 “先以军改之策,在江南各地筹建驻防军,以驻防军将郑芝龙所部压制在福建一省之内,然后再视情况出手好了。” 想到这里刘衍便决定南方巡视组在处理完浙江的事情之后,暂时先不要进入福建,自己也不希望巡视组成为朝廷与郑芝龙掀桌子的导火索。 “浙江的事情结束之后,先让蒋德璟带队去江西道好了。” 想到这里,刘衍也不禁叹了一口气,随后拿起另一份奏报,顿时眼前一亮:“这是......” 随后刘衍看到了农事部递交的一份奏报,如今农事部屯垦司顾问杜峰已经完善了番薯的种植技术,并且积累了数量可观的秧苗和育种。 所以农事部尚书张耒提议,在北直隶、山东、山西、陕西四省推广番薯,刘衍心中高兴,当即批准执行。 与此同时,已经道民政部教育司上任的宋应星正忙得焦头烂额,如今随着新政在各省逐渐落实,以及朝廷充裕的财力,让各地新式学校也如同雨后春笋般建立起来。 相应的,各种类型的教材,以及数量巨大的新式学校的教书先生,就成了巨大的问题。 为此,宋应星和教育司上下几乎日日忙碌,不断从山东、北直隶各处的新式学校中抽调人手,甚至将刚刚毕业的学生招募起来,派到各地充任教书先生。 “大人,山西、河南、南直隶等地又有上报送来了,还是要人的。” 宋应星叹了一口气,说道:“山东、北直隶各地如何回复的?” “还是一样,调配不开啊。” 宋应星思索了许久,说道:“我倒是有个法子,只是需要向尚书大人禀报一下,你等我消息吧。” “是。” 第五百八十一章 教育体系 内阁官署。 刘衍听完了宋应星的禀报,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问道:“民政部尚书赵民怎么说?” “启禀阁老,赵部堂觉得下官之见,有些道理,只是拿不准主意,便让下官过来向阁老禀报一番。” 刘衍摇了摇头,这个赵民还是太谨慎了。 其实宋应星想到的凑足各地新式学习教书先生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集中突击培训。 先从各地招募大量没有考上功名的书生,以新式教材对这些书生进行“填鸭”式的培训,然后在短期内让他们熟悉新式教育的过程,以及想要得到的结果,如此便可以派到各地去上岗了。 至于这些书生能否理会其中的含义,是否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新式学校教书先生,宋应星都是不关心的。 眼下最为关键的,便是在全国范围内搭建起新式的教育体系,先将架子搭建起来,让这个新式教育体系正常运转,然后再逐步进行微调。 刘衍心中对于这个办法还是非常赞同的,其实宋应星的办法,与后世那个红色政权扫盲的办法如出一辙。先集中突击培训出大量的所谓老师,这些老师甚至有的人本身就是文盲,只不过通过死记硬背,将大量的生字形状背了下来,在写字的时候,就好像是画画一般,只能认出一个大概,知道大概的读音而已。 即便是这样的老师,也依然可以上岗,只是因为后世那个时候,全国上下认字的人太少了,只能赶鸭子上架,一遍一遍、一轮一轮的扫盲,最后才将全国的文盲人数大幅度的降了下来。 而现在刘衍面对的情况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整个大明上下,能够熟练教授各种新式课程的先生非常少,如今要在全国推广新式教育,就必须要将教书先生扩大化,哪怕其本人对新式教育都是一知半解,甚至两眼一抹黑,只要是能认字,能够照本宣科,甚至是一个字一个字的照着书本念,那就可以了! 其实华夏自古的教育体系就是“填鸭式”的方法,先让学生将所学的知识死记硬背,不理解可以,不认同可以,不明白也可以,先记下来,等到将来年纪增长、阅历增长、学问增长之后,便能够自然而然的融会贯通,以前许多想不明白的道理,到了一定年纪自然就明白了。 就好像后世所说的那样:年轻时候射出的一颗子弹,正中多年后自己的眉心! 于是刘衍对宋应星说道:“宋侍郎的这个办法,本公看可以推行。只是在选取教书先生的时候,一定要对其进行甄别,凡是不赞同新政者,不管学问如何,一律都不得任用。” 宋应星见刘衍答应了下来,心中大喜,当即抱拳说道:“阁老放心,此时下官亲自盯着。” 开始刘衍是任命宋应星为民政部主事,暂时主管教育司。宋应星上任之后,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便将新式学习的各种教材刷新了一遍,还填补了农事、手工业等类别教材的空白。 刘衍闻讯大喜,直接下令将宋应星从民政部主事提拔为侍郎,仍旧主管教育司。 而此时随着新政的全面铺开,民政部也对新式教育体系进行了全面的梳理。 此时新式教育体系自下而上分为县学、府学(直隶州学)、道学(各省)三级,县学为启蒙基础,相当于后世小学、初中阶段,府学及直隶州学相当于高中阶段,已经有一定的选拔性质了。 道学相当于后世的大学阶段,已经是研究各种学问、各类技术的所在。 而按照具体新式学校教授的内容分类,各地县学都是一样的,教授识字、常识、四书五经等基础学科。 到了府学、直隶州学这一级别,就开始分类了,有学习经史子集的文学类学校,有教授各类手工业技术的学校,有教授经商知识的学校,有教授农学知识的学校,等等。 而到了道学这一等,依然和府学一样,分为各类专业学校,只不过研究的更深,在刘衍的计划下,道学将作为今后大明的技术研发、技术储备、技术人才培养的摇篮。 随后刘衍便笑着让宋应星坐下,问道:“如今各地新式学校筹建的如何了?” 宋应星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碌这些事情,各种数据就在脑海中记着,于是当即说道:“启禀阁老,如今山东、北直隶两地的所有府县,已经全部普及了新式学校,凡是适龄生源,也已经基本入学。” “山西、河南、宣府三地新式学校的普及情况,大概有个三到四成,目前这三地以宣府的情况最好,山西、河南因为战乱的原因,目前的首要还是民生,所以新式学校的普及就慢了一些。” “至于其余各道府县,则只有一到两成的普及率。” 宋应星担心刘衍不高兴,急忙说道:“不过阁老也不用忧虑,目前朝廷财力充足,随着新政的逐步落实,新式学校的普及速度是会越来越快的,下官估计,再有三到五年的时间,我大明便可以全面构建起新式的教育体系。” 刘衍点了点头,其实三到五年的时间已经非常快了,要知道此时的大明才刚刚从剿灭李自成的战火中站起来,不少地方的百姓连基本的生存都是困难,要在这个时候一下子就普及新式教育,是不可能,也绝不现实的。 于是刘衍点了点头,说道:“三到五年,时间上可以,但是民政部教育司也要实时的调整政策,大力推进。” 其实还有一句话,刘衍并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刘衍准备在新式教育体系全面建成,大明原有的旧式私塾、官学教育体系被取代之后,大明的科举考试将与新式教育挂钩。 到了那时,想要考取功名,光背四书五经,只会写八股文,是不可能考取功名的,必须要精通各种实用之学。 想进农事部,就要有农业学校的文凭,想要进国防部,就要拿到演武堂的毕业证,想要进财政部,就要有财政学校的毕业证。 只有拿到各种专科学校的毕业证,然后才能有资格参加朝廷的专项科举考试。届时朝廷科举也将仿效后世的公~务员考试,分门别类的组织一系列的考试,而不是用一张试卷考完了事。 将来的大明朝廷,那将是专业的人才,干专业的事情,如此才能彻底杜绝东林党那样,只会夸夸其谈,只会写漂亮文章,却一点实事都干不了的“口号官吏”。 “嗯。” 刘衍心中暗道:“万里长征第一步,先建立新式教育体系,然后再说其他吧。” 随后刘衍又意识到,估计将来改革科举的时候,又将是一番动荡,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先考虑眼下的问题好了。 “对了还有一事。” “阁老请讲。” 刘衍问道:“朝廷大张旗鼓的推行新式教育,各地的大儒士子是怎么看的,民政部可有反馈?” 刘衍现在还有一个担心,那就是新式教育将以往的工匠、商贾、兵将等阶层的学问抬的太高了,已经基本上与所谓的圣人之言平起平坐了,那些儒生肯定会打心里反对的。 别说如今儒学一家独大的情况了,就是当初秦朝的时候,儒家还只是百家之一,儒生就已经开始排挤其余各家,甚至还对秦始皇的行为指指点点。 宋应星说道:“阁老明鉴,各地士子、大儒的确对新式教育颇有微词,之前也有人开始集会,以作诗、写文章来抨击朝廷新政。” “只是随着各地新政的不断落实,朝廷需要的读书人越来越多,而且许多都是在新式学校教书,或是在各处商社中任职,不少儒生都尝到了实惠,赚到了银子,所以现如今儒生之中反对的声音也小多了。至少民政部这边,已经听不到什么反对之声了。” 刘衍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就好,如此也能看出来,那些儒生之所以反对新式教育,无非就是担心自己所学被新式教育取代。 而当他们能够从新政中获取好处,反对的声音自然也就消散了许多。归根结底,还是利益使然。 不过刘衍非常清楚那些儒生的嘴脸,于是待到宋应星告辞之后,刘衍又将吏部尚书王文镇、民政部尚书赵敏找来,对二人说道:“本公听闻曾有儒生公然反对朝廷的新式教育,二位尚书谨记,从今以后,凡是集会反对新式教育的儒生,朝廷要一律将其革除功名,那些参加的所谓大儒,也要取消一切入世的资格和权力!” 王文镇和赵民当即领命,刘衍这可是下重手了,很快各地反对新式教育的声音便归于平静,还有一些反对过新式教育的朝廷官员,吏部也不管其职位高低,一律进行处理,或是革职、或是降职。 这一下,反对新式教育的声音便彻底消失了。不过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军情部尚书吴国金却突然接到了一份情报,顿时眉头紧锁,立即将南镇抚司指挥使姚广明找来,命其立即赶往江南各省严查。 “现在江南各省有暗流涌动,你立即带人去一趟,务必要严查到底。” 姚广明看了这份情报,说道:“不可能吧?如今新政、军改之策已经在北方全面铺开,江浙、湖广、南直隶和四川也正在全力落实,还有人在暗中串联,要闹事抵制新政和军改,这群人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吴国金冷笑着说道:“那些人恐怕不是脑子坏掉了,他们都精着呢,只不过是被那些黄白之物迷住了双眼,已经看不清当今的时局了!” “那此时用不用禀报阁老?” 吴国金说道:“暂时先不要禀报,你快去快回,先拿到详细的情报,然后再向阁老禀报。” “如果这期间江南那边出事了呢?”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更何况是一群只会盯着眼前利益的短视之人,时间来得及,你去吧!” “是。” 第五百八十二章 开始增加的税收 崇祯十四年四月。 甲申年的初夏异常炎热,这才四月初的时节,北京城便已经“热火朝天”,街上的百姓纷纷换上了短打,甚至不少贩夫走卒都是赤膊上身,在城中各处讨生活。 此时,新政、军改之策已经在长江以北各地基本落实,后来颁布的《皇明田亩制度》、财产税等政策,也正在全面落实之中。 江南各地的进展则慢了不少,不过有南方巡视组和西南巡视组的努力,有国防军第十军、第十一军将士的护卫,刘衍也并不担心会生出什么乱子来,只是多耗费些时间罢了。 这天一大早,刘衍与王芸禾、尚善若水姐妹吃完早饭,便换上了朝服,准备前往内阁官署处理公务。 “夫君,这大热的天,也要穿这么多的衣服,多热啊?” 若水看着刚刚穿好衣服,额头上便已经析出一层细密汗珠的刘衍,有些心疼的说着。 一旁的尚善顿时捂嘴笑了起来,正要说什么,若水便脸颊一红,嗔怒道:“你要说什么?小心我撕烂了你的嘴!” 王芸禾看着嬉闹的二人,也只是笑笑而已,刘衍更是哈哈大笑,随后给了王芸禾一个拥抱,便在王芸禾欣喜的眼神中,大笑着朝着大门走去。 “这鬼天气,还真是热,恐怕今年又是一个大旱之年!” 除了鲁国公府,前来护卫的国防军第十二军总兵官魏汉已经到了,带着一旗七十多名夜不收将士,策马在门外的大街上等待着。 刘衍笑着对魏汉说道:“这么热的天,来这么早啊。” “护卫阁老,属下不敢怠慢。” 刘衍也翻身上马,然后招呼众人出发。 大队人马很快便来到了午门外,递交了腰牌之后,刘衍便下马入宫,前往内阁官署,魏汉则率部返回军营。 明末大军阀 第409节 “下官拜见阁老!” 刘衍一进门,就看到财政部尚书岳明已经等候在这里了,便说道:“免礼吧,咱们坐下说。” “是。” 刘衍落座,岳明先是将一份奏章递上,然后才说道:“阁老,这是今年前三个月,朝廷税赋情况,请阁老过目。” 刘衍一边翻开奏章,一边笑着说道:“看来今年前三个月,朝廷收税的形势一定很好了。” 岳明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是止不住的,显然已经回答了刘衍的话。 于是刘衍便仔细看了起来。 如今朝廷新政已经在大明半壁江山基本落实,不算现在正在耕种的土地,各地光是复耕的土地就有一百九十八万亩,这还是不完全统计。此外从各地官绅豪族,以及皇族手中“解放”出来的隐户,竟然有何有十七万户、八十一万口之巨! 当然,这些都是人口、土地的增加情况,朝廷又免除了人头税,所以暂时是无法转化为赋税的,只是可以增加大明的基础实力。 不过刘衍也非常高兴了,特别是看到奏报中提到,大明各地还在不断开荒,可以预计未来几年,大明的田税数额将会非常可观。 在这份奏章中,主要的收入是商税、财产税、关税等其他赋税种类。 其中商税和商会会费,以及商事部的收入,已经占到了朝廷总税赋收入的一半还多。 崇祯十四年前三个月,大明便有三千一百五十二万两的收入,这个数字已经是将各种税赋中收缴的实物全部折价后,得到的具体数字。 刘衍的脸上也挂满了笑容,如此计算,那今年大明的财政收入至少也可以达到一亿两以上! “哈哈。” 刘衍大笑起来,对岳明说道:“好啊!如此看来,我大明的好日子就要来了,朝廷至少可以不会再为钱粮发愁了。” 岳明却在这个时候给刘衍“浇了一盆冷水”,说道:“阁老,虽然今年前三个月的税赋数额很喜人,但是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各地官吏上缴的财产税,还有不少是新政落实的过程中,各地官吏士绅、豪强商贾补交的历年欠税,以及部分抄家所得。这些都是无法常态化收缴的,所以当新政等政策完全落实之后,朝廷的税赋数额肯定会大幅降低的。” 刘衍点了点头,这是肯定的,自己也会做好心理准备,同时会命朝廷各部也有所准备,以防好日子过惯了,花钱变得大手大脚。 随后刘衍问道:“现在朝廷的收支情况如何?” 岳明也早有准备,此时说道:“阁老放心,虽然如今朝廷开支浩大,新政、军改之策全面推行落实,各地新式学校大批兴建,各地驻防军大规模征召,装备部大规模打造兵备等等,还要供应数十万国防军的日常消耗,但是以现在朝廷前三个月的收入情况来看,还是有不少结余的。” “光是前三个月收上来的三千多万两税赋,到现在还有一千七百多万两的结余,财政部之前的积累,到现在还没有动用。” 刘衍点了点头,心中顿时有了底气,于是说道:“这样,财政部先拿出一千万两银币的资金,这笔资金要专款专用,用作大明新式水师的筹建资金。” 岳明大吃一惊:阁老怎么又突然跳到了新式水师上面去了。 其实刘衍心中一直牵挂着新式水师的筹建,只是新式福船始终没有最终定型,所以便没有下令大规模打造战船。 如今既然国库充盈,便可以提前准备一笔资金,等待新式福船定型之后,便可以尽快批量打造。 “阁老放心,属下回去便着手安排。” “嗯。” 刘衍说道:“这笔资金先派人运到灵山卫城去。” “是。” 如今的灵山卫城虽然名称并没有改变,但是治下的军户百姓已经全部改成了民户,毕竟山东各地的军改已经彻底完成。 而灵山卫城也改为县级城池,朝廷设立知县进行管辖。 于是岳明担心的说道:“只是这么多的资金放在一个县城内,是不是有些不妥?” 刘衍说道:“无妨,灵山卫是咱们的老地盘,那知县也是原本伤残退役的新军千总,靠得住。” “是,属下明白了。” 随后岳明问道:“阁老,如今朝廷还需不需要准备别的专款?属下想趁着如今朝廷财力充盈,先提前准备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刘衍略微思索了一会儿,便说道:“再有就是辽东战事的军费了,财政部先准备三千万两银币的军费。具体的金额,财政部可以与国防部、参谋部、装备部合议一下,拿出一个大概齐的预算出来,先将军费提前准备出来。” “是!” 岳明闻言,心中顿时激动了起来,心中暗道:“看来阁老是有意出兵山海关,收复辽东了?” 谁知刘衍紧接着便说道:“你们各部合议的时候只是讨论资金的数额,可不要理会错了,本公暂时还不准备出兵收复辽东,因为我大明内部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理顺,这些内部事务关系到我大明今后数十年、甚至百年的国运兴衰,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至于满清鞑子,如今已经是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恶狼,只要我大明不再出现李自成这样的巨寇内乱,只要朝野上下齐心协力,满清鞑子就已经翻不起什么风浪,辽东已经是碗里的肉,只看我大明什么时候想吃下去,所以不用急于一时。” 最后刘衍总结道:“所以,如今朝廷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先稳定内部,然后再目光向外!” 岳明抱拳说道:“属下受教了!” 岳明向刘衍禀报完毕之后,刘衍自然也要向崇祯帝禀报一番,听到如今大明有如此的赋税收入,崇祯帝也是难以置信,为何自己主政的时候,大明连十几万两银子的大军赏赐都拿不出来,如今刘衍才当了多长时间的内阁首辅,就给大明积攒下如此丰厚的家底,朝廷也能有如此充足的赋税收入? 崇祯帝想不明白,难道这就是新政的效果? “如果真的是这样,朕还真是错怪刘衍了?” 就在崇祯帝心中感到一丝彷徨的时候,刘衍便提起如今江南各省新政、军改之策落实的进展有些慢了。 崇祯帝说道:“朕也收到了几份江南官吏的奏章,也都提到了新政、军改之策的事情,说是新政之策与民争利,军改之策是在仿效暴秦,朕以为如此评价新政、军改之策,实在是有失偏颇了。” 刘衍心中顿时警觉了起来,先是感谢崇祯帝的支持,然后便与崇祯帝又说了一些话,然后说道:“臣还有事需要处理,就先告退了。” “嗯,好。” 刘衍出了御书房,便朝着内阁官署走去,跟在身边的侍卫远远的跟着,始终距离刘衍有几步之遥。 等到刘衍回到内阁官署,便立即命人将军情部尚书吴国金找来。 没过多久,吴国金便急匆匆的赶来,刘衍第一句话便说道:“江南各省有人越过内阁和朝廷,直接向陛下上奏弹劾新政、军改之策,军情部立即暗中核查一下,到底是什么人在暗中诋毁新政、军改之策!” 吴国金闻言并没有表现出很吃惊的样子,而是说道:“启禀阁老,军情部已经有所察觉了,属下也已经在早先派了南镇抚司指挥使姚广明亲自带人南下。只是现在军情部尚没有掌握具体的情况,也没有掌握什么实际证据,所以并没有向阁老禀报此事。” 刘衍“嗯”了一声,说道:“姚广明是什么时候南下的?” “已经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 “期间就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 吴国金说道:“期间只有两份密报送回京城,其中提到南直隶有人与福建那边暗中勾结,但是此事对方做得非常隐蔽,目前不知道姚指挥使那边,是否已经有了进展。” 刘衍眉头紧锁,没想到如今自己数次对朝野上下进行清洗,新政、军改大规模落实,国防军已经开始南下,各地驻防军也大批量筹建的局面之下,江南各省竟然还有人能够暗中串联,聚众反对新政、军改之策?简直是匪夷所思! 忽然,刘衍想到了福建之地:“福建?此事不会是与郑芝龙有关系吧?” 想到这里,刘衍心中就有些烦躁,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说明郑芝龙已经开始发力,此番的性质也就变了,变成郑芝龙暗中鼓动他人对抗朝廷。 也许在朝廷新式水师成军之前,朝廷就会与郑芝龙从暗斗演变成明争了!而这,正是刘衍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就在刘衍与吴国金商议此事的时候,忽然内阁官署值守的参谋部侍郎进来禀报道:“启禀阁老,军情部南镇抚司指挥使姚广明在外面求见。” 第五百八十三章 来自江南的势力 内阁官署内,姚广明一脸疲惫的坐在刘衍、吴国金的跟前,向二人禀报自己这段时间南下的情况。 “启禀阁老、吴部堂,此番南下江南,下官先后在浙江、江西、湖广等地暗中调查,手下的一众兄弟也是南来北往的奔波,总算是查出了一些端倪。” “如今在江南各地,主要是江西道,有一些文官正在暗中串联,要联合上万言书抵制新政,其余各省的文官应该也有所耳闻了,只不过并没有实质性的参与进去,应该是在观望。” “另外还有几个江西道的守备、参将在暗中招募家丁,并且与盘踞在福建的郑芝龙有所往来!” “有名单吗?” 刘衍微微皱眉,沉吟了一会儿便问道。 姚广明随即拿出了一份折子递过去,刘衍接过看了几眼,只见上面第一个名字,就赫然写着阮大铖三个字。 “哼!这个狗东西还真是不消停!” 接着,刘衍又在名单上看到了几个文官,有江西巡抚王安民、南昌知府李作钦、九江知府马明夏,其余的都是些小虾小鱼。 至于那几个参将、守备,则分别为江西道建昌府参将柴大勇、江西道广信府铅山守备姜海光、江西道饶州府参将龚明秋。 刘衍冷哼一声,说道:“广信府、饶州府、建昌府都是靠近福建的州府,看来郑芝龙的手开始向外伸了!” 吴国金说道:“阁老,眼下朝廷必须要尽快有所行动,不能让这些人闹起来。” 姚广明也说道:“现在江南各省的官吏都在盯着江西道,如果真让阮大铖带着那几个人闹起来,恐怕整个江南都会不消停,郑芝龙也会浑水摸鱼!” 刘衍缓缓点头,问道:“可拿到了切实的证据?” 姚广明说道:“那郑芝龙做事非常隐秘,而且滴水不漏,属下只拿到了那几个文官武将暗中串联,意图共同抵制新政、军改的证据,并没有关于郑芝龙的。” 刘衍也有所预料了,郑芝龙也算是明末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不会如此轻易就被拿捏到。 于是刘衍说道:“现在南方巡视组的主要精力还在浙江道,江西这边朝廷并没有开始下大力气落实新政和军改,以本公之见,阮大铖定然是受到了郑芝龙的暗中资助,否则以此人的见识,绝对做不到联合一省封疆大吏的地步,以阮大铖的胆识,也绝不敢与朝廷公然对抗!” 吴国金微微皱眉,说道:“阁老的意思是,下硬手?” “下硬手!” 刘衍随即大声说道:“立即给韩秦下令,命国防军第十一军分兵进驻浙江道衡州府,威逼江西,分兵进驻浙江道处州府,威逼福建!” “同时征调山东的莱登营、兖青营、济东营三支驻防军南下江西道,莱登营进驻江西道饶州府,兖青营进驻江西道广信府,济东营进驻江西道建昌府,对三府之地实行军官,强行落实军改之策,先将建昌府参将柴大勇、广信府铅山守备姜海光、饶州府参将龚明秋三人的兵马清除掉。” “命国防军第十二军总兵官魏汉率左营兵马南下江西道,进驻南昌府,等候本公进一步命令!” “命令南方巡视组蒋德璟料理好浙江的事务,立即部分人马进入江西道,开始对江西道新政、军改之策进行落实!” 吴国金和姚广明闻言都是大吃一惊,刘衍这是要在江西道直接强推新政、军改之策,目的就是要将那些反对新政、军改的官吏全都逼出来? 吴国金担忧的说道:“阁老,此举会不会太冒险了?” “冒险?” 刘衍冷声说道:“军情部已经掌握了江西巡抚王安民等人暗中串联的证据,本公没有下令直接拿人,已经是在给他们机会了。大军和巡视组进驻江西道之后,只要他们就此收手,本公便可以当做不知道此事。可如果他们还是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本公不留情面了!” 同时刘衍在心中暗道:“此番调兵南下,也正好震慑郑芝龙,让这个海寇出身的家伙安分一些!” 刘衍的几道命令当天便发布了下去,很快,莱登营参将耿宇、兖青营参将钱茂礼、济东营参将毛不语先后率部南下。 此三人都是原新军千总出身,后山东实行军改,各地筹建驻防军,国防部便从原新军将领中抽调可用之才,调任到各驻防营中统兵。 与此同时,国防军第十二军总兵官魏汉也动身了,与左营参将白北关一起,率领一万数千精锐将士急赴江西道南昌府。 数日之后,当山东驻防军各营进入南直隶之后,国防军第十一军韩秦也向衡州府、处州府各派出一部,各将近五千精锐将士。 而蒋德璟在接到刘衍的命令之后,也急忙将南方巡视组一分为二,留下大约三分之一的人马继续在浙江道工作,自己率领大部分人马只奔江西道南昌府赶去。 如此大动干戈之下,江西巡抚王安民、南昌知府李作钦、九江知府马明夏,以及建昌府参将柴大勇、广信府铅山守备姜海光、饶州府参将龚明秋几人都先后得知了消息,面对刘衍如此强烈的反应,众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一样的:是不是东窗事发,朝廷要动手了? 明末大军阀 第410节 于是巡抚王安民急忙派人去九江,将九江知府马明夏找来,南昌知府李作钦和阮大铖就在南昌城中,王安民此时心急如焚,便先将二人叫到家中商议对策。 不成想,马明夏也提前知道了消息,自然也是坐不住了,竟然先一步自己跑了过来,王安民派去的心腹还没出成,马明夏便直接登门拜访了。 几人直接在王安民的书房内议事,此时几人全都看向了阮大铖,联手对抗朝廷,抵制新政之策,就是阮大铖联络的几人,如今朝廷大张旗鼓的开始动手了,众人自然要阮大铖拿个主意。 “诸位先不要慌张,以我之见,朝廷此举未必就是要捉拿咱们,应该还是在向咱们示威,要逼着咱们不敢动弹。” 王安民微微皱眉,问道:“你有何凭据?” 马明夏说的更是直接:“这可关系到我们大家的身家性命,一个判断失误,那是要抄家灭门的!阮大人无官一身轻,自然可以一走了之,可是我们大家都是拖家带口,到时候朝廷真的动手了怎么办?” 阮大铖见几人已经被朝廷的举措吓住了,便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诸位大人也不想一想,朝廷要是真的要动你们,根本不用调动大军南下,只需让军情部的那些锦衣卫上门就好了,犯得上如此大动干戈?” 王安民、马明夏、李作钦面面相觑,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三人又不是领兵的将领,一队锦衣卫就能办成的事情,犯不上调动数万大军进驻江西道各地。 李作钦说道:“如此说来,朝廷调动兵马南下,就是在虚张声势,连带防备柴大勇、姜海光、耿明秋他们的?” “他们?” 阮大铖冷笑一声,说道:“他们三个只是我拉拢进来壮声势的,他们还不足以让朝廷调动数万精锐南下。要知道光是这数万精锐,就足以让北面的满清碰的头破血流了!” “朝廷调兵南下的意思,应该是在防备福建!” “福建?” “福建!” 这下王安民、李作钦、马明夏三人明白了,原来自己还被这么大的阵仗吓得寝食难安,可是到头来,朝廷的注意力却不在自己的身上。 三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也安安窃喜:看来通过阮大铖拉上郑芝龙这条线,还真是一步好棋! 此时王安民说道:“也就是说,真正是冲着咱们来的,只有南方巡视组这一路人马了。” 阮大铖说道:“对于三位大人来说,是这样的。只不过柴大勇、姜海光、耿明秋他们三个就倒霉了一些,他们紧挨着福建,朝廷调动了山东的驻防军南下,就是奔着剥夺他们手中军权去的。” 李作钦眉头紧锁,有些担心的说道:“他们三个都是粗鲁武夫,可别惊慌之下,真的起兵作乱了?那样一来,不但咱们的事情被搞砸了,弄不好咱们也要跟着受牵连!” 显然阮大铖几人也有这样的担心。 于是几人商议了一下之后,阮大铖便说道:“不如这样,三位大人立即安排一下,先想办法拖住南方巡视组的蒋德璟一众,我这就动身去建昌府、广信府、饶州府三处走一趟,对柴大勇、姜海光、耿明秋他们三个晓以利害,让他们也尽力拖延,千万不要硬碰硬。” “也只有如此了!” 不过王安民又接着说道:“只是如此一来,咱们联合全江西道官吏上书朝廷的事情,还没开始干起来,就要胎死腹中了,想起来真是窝囊!” 阮大铖说道:“王大人不要泄气,只要此番咱们顶住了朝廷的这次首尾,福建那边自然也会出手相助的,毕竟朝廷要推行的新政、军改之策只是夺了咱们的荣华富贵和手中权柄,对于郑芝龙来说,可是要毁掉他郑家的基业啊!” 王安民三人闻言深感有理,纷纷抱拳对阮大铖道了辛苦,随后又给阮大铖拿出了一百多两的盘缠,将阮大铖送出了巡抚衙门。 阮大铖出了巡抚衙门,坐上了等在外面的马车,然后便对车夫说道:“立即出城,去福州!” “是,老爷!” 马车上,阮大铖闭目养神,心中洋洋得意的暗道:“一群乌合之众,还想让我去游说那三个武夫?当真以为我阮大铖没了官职,就是人人拿捏的!看着吧,我这就去面见郑芝龙,先投上这艘大船再说,至于这江西道,能乱上一阵也好。” 就在阮大铖暗暗得意的时候,马车出了南昌城,随即便转上了官道,朝着福建的方向飞驰而去。 第五百八十四章 福建王 福建泉州府,晋江安平城。 郑芝龙便是福建泉州人,早在崇祯三年季春,郑芝龙便花费巨资在晋江安平城建置豪华府地,这处府地历时三年又两个月才告峻。 安平城为郑芝龙拥兵自守的军事据点和海上贸易基地。据清·《嘉庆·赤店乡土志》载:郑府位于安平桥以北,西从西埭抵西港,北达西垵头,南临安平桥头,直通五港口岸,占地一百三十八亩。 主构为歇山式五开间十三架,三通门双火巷五进院落。两旁翼堂、楼阁,亭榭互对,环列为屏障。东有“敦仁阁”,西有“泰运楼”,前厅为“天主堂”,中厅为“孝思堂”,规模宏耸。大厝背后辟有“致远园”,周以墙为护,疏以丘壑、亭台、精舍、池沼、小桥、曲径、佳木、奇花异草。 如今的郑芝龙乃是朝廷任命的福建都督,总览福建一省兵马,但是却并不常驻福州,而是在安平城的府地,以及台湾之间往来。 阮大铖的车马进入福建之后,便一路赶到安平城,在郑家府邸见到了郑芝龙。 阮大铖精心准备了一身道袍,将自己装扮得如同贤士一般,昂首走进华丽的府邸之内,随即一双眼睛便被府邸中奢华的布置所吸引,再没了进来之前那种自命不凡的气度。 穿过几道院子之后,最后阮大铖在后院正堂见到了郑芝龙,只见郑芝龙果然像坊间传闻的那样,“姿容秀丽”、“姣好色媚”,完全不像是一个中年人,而是像一个世家大族的英俊公子。 这样的样貌与阮大铖之前心中所想大相径庭,毕竟之前阮大铖也只是通过书信,以及下人联络的方式,与郑芝龙保持着联系,并没有真正见过面。 而在郑芝龙的身边,坐着一众顶盔掼甲的武将,分别是 郑兴、郑明、杨耿、陈晖、郑彩,几人全都是郑芝龙原先召集的十八芝的成员,是郑芝龙的心腹部将,如今二十多万大军便多由几人统领。 另有施大瑄、施琅、洪旭、甘辉四员大将,如今统领着郑芝龙麾下的众多战船。其中施大瑄便是施琅的父亲,施琅今年也才只有二十多岁的年纪。 此外,还有郑芝龙的二弟郑芝虎、三弟郑鸿逵、四弟郑芝鹏、五弟郑芝豹,这几人都是郑芝龙的手足,郑芝龙手下闻名于世的黑人火枪队,以及白人重甲兵马,便是由几人统领的。 阮大铖见过众人满脸堆笑的行礼,然后又见到郑芝龙身边还站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只见此人与郑芝龙非常神似,双目有神、英气逼人,站在那里,顿时就让阮大铖赞叹不已。 阮大铖抱拳说道:“白身阮大铖,见过郑督,见过诸位将军!” 郑芝龙点了点头,并没有很热情,只是如同见一个寻常人一般,这个态度让阮大铖的心中开始打鼓。 随后经过介绍,阮大铖才知道那少年便是郑芝龙的长子郑森。 于是阮大铖便称赞道:“呵呵,大公子形容俊伟、仪表不凡,他日必将有一番经天纬地的作为啊!” 郑芝龙淡淡一笑,命人看座,然后便说道:“阮大人突然造访,不知道有何事指教?” 阮大铖见自己的一通马屁并没有起到效果,便急忙起身,恭敬的说道:“并无他事,只是前来向郑督禀报江西事态。” “哦。” 郑芝龙“哦”了一声,便没有下文了,其余众人也是各自谈笑着,显然没有将阮大铖放在眼里,对于阮大铖准备提供的消息,也不是很重视。 阮大铖见状心中一惊,随即说道:“郑督,如今朝廷调集山东的三个驻防营,以及京城国防军一部大举南下,大有解决江西事态的打算。” “一旦江西方面被朝廷拿下,新政、军改之策在江西道落到了实处,那福建西有江西,北有浙江,就被朝廷给围住了,到时候郑督再想保住眼下的权势,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郑兴、郑明、杨耿、陈晖、郑彩几人听了阮大铖的话,都是露出了担忧的神色,郑芝虎、郑鸿逵、郑芝鹏、郑芝豹几人更是眉头紧锁,动郑芝龙的利益,便是动他们兄弟的利益,几人自然是一体的。 只有施大瑄、施琅、洪旭、甘辉四人暂时反应不是那么大,毕竟四人是分管战船水师的,在四人的心中,只要郑家的水师还在,朝廷就不可能贸然在福建推行新政和军改之策。 郑芝龙不置可否,而是看向身旁的郑森,问道:“森儿,你觉得阮大人的话,有几分可能?” 郑森慨然说道:“朝廷已经平定了流贼之乱,对外重创了满州鞑虏,在各地的新政、军改之策也颇见成效。如今朝廷一手握着不下于我郑家的海量钱粮,一手握着数十万精悍非常的国防军,实力已经凌驾于我郑家之上!” “更不用说朝廷还占据着大明南北直隶、一十三省之中的两直隶、一十二省,控制着取之不竭的人口,以及各府数量巨大的驻防军兵力,我郑家如果想抗拒新政、军改之策的落实,就势必要面对这样骇人的庞大实力。” 说到这里,郑森抱拳对郑芝龙说道:“所以孩儿以为,我郑家的当务之急是立即正军备战,一面向朝廷展现我郑家的强大实力,让朝廷投鼠忌器,不敢轻视我郑家,一面派人与朝廷接触,尽可能在新政、军改落实之后,为我郑家谋取利益。” 郑芝龙闻言点头赞同,笑着对阮大铖说道:“呵呵,阮大人看,我家森儿见识如何?” 阮大铖惊讶于郑森对当前局势的了然,也惊叹于郑森的巨果决和判断,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哈哈!” 郑芝龙大笑起来,笑过一阵之后,对阮大铖说道:“江西道的事情,我郑家是不便插手的,阮大人的好意我郑芝龙收下了,只是阮大人所希望的,我郑芝龙却无法做到,还请阮大人暂且回去吧。” 阮大铖闻言顿时傻眼,自己满心以为可以游走于郑芝龙和江西众官吏之间,为自己博取声望,甚至混上一个重新进入朝廷的机会,可是郑芝龙却一口回绝了自己,这是阮大铖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郑督,江西之事切不可等闲视之啊,如果朝廷在江西落实了新政和军改,那下一个就是福建。郑督难道真的以为,可以有资本与朝廷讨价还价吗?刘阁老为了推行新政与军改之策,甚至直接将南京朝廷撤销了,这是何等的气魄,难道郑督不想一想?福建的地位,难道可以与南京朝廷相提并论吗!” 此话一出,郑芝龙的表情终于认真了许多,示意阮大铖先坐下,然后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既然刘阁老有如此决心,那本督就更不能与朝廷硬顶了,否则福建与朝廷之间,就只有开战一条路可走,难道阮大人希望看到天下战火再起?” 阮大铖急忙说道:“郑督此言差矣!” “何以见得?” “我正在联络江西文官武将,由他们在前面与朝廷周旋,先将朝廷在江西的部署拖住。不过郑督这边也要出些力气,至少要联合福建的官吏声援江西,让朝廷知道,强行推行新政、军改之策,会造成多大的动荡,让朝廷投鼠忌器。只要江南各省的新政、军改之策暂缓落实,咱们就算成功了!” 郑芝龙像是看白痴一般看着阮大铖,难道朝廷会被两省官吏的反对之声吓住? 刘衍是什么人?虽然郑芝龙并没有见过刘衍,不过却也听闻了刘衍一步一步从小小的总旗官成为大明内阁首辅的事迹,跟这样的狠人掰手腕,没有点破釜沉舟的勇气,没有能够搅动天下时局的实力,是不可能的! 很显然,眼前的阮大铖既没有这样的勇气,也没有这样的实力,更没有与刘衍明争暗斗的能力。 所以,郑芝龙料定,自己即便准备抵制朝廷新政、军改之策,也不能与阮大铖这样的人搅在一起。 于是郑芝龙说道:“本督还是那句话,江西道的事情,还是由阮大人和诸位大人去办吧,本督不便插手。” “郑督!” 见阮大铖还是不死心,郑森便上前一步,笑着说道:“阮大人,我父亲与诸位将军还要商议军务,阮大人先请回吧。” 这就是在下逐客令了,阮大铖见状长叹一声,愁眉不展的告辞离去。 “哼!一个被革了职的丧家之犬,竟然还奢望搅动福建局势,推着本督与朝廷对抗,真是混账!” 郑芝龙冷声说着心中的不满,其余众人也是纷纷咒骂起阮大铖。 不过郑芝虎说道:“大哥,那阮大铖固然可恶,只是他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朝廷在江西、浙江落实了新政、军改之策后,下一个肯定就是咱们福建了,到时候咱们怎么办?难道真要将我郑家的基业交出去?” 众人纷纷看向郑芝龙,如今众人的富贵都与郑家绑在了一起,如果郑家被朝廷“整编”了,那众人到了朝廷里面,还不一定是什么下场,弄不好都会被朝廷暗中收拾。 郑芝龙眉头紧锁,许久之后,才说道:“江西道建昌府参将柴大勇、江西道广信府铅山守备姜海光、江西道饶州府参将龚明秋三人都是那阮大铖联络的?” 郑芝虎点了点头,说道:“咱们的探子回报,此三人已经在暗中准备兵马了,三人手里的家丁也在近期大肆扩充。” 一旁的郑芝豹冷笑着说道:“可笑阮大铖和那些江西官员竟然以为,光凭柴大勇、姜海光、龚明秋三人就能挡住朝廷的数万精锐?真是痴心妄想!” 郑芝龙说道:“阮大铖其实并不指望他们三个能挡住朝廷,只要他们能纵兵抗拒,能够将江西的局势搅乱就好。江西一乱,江南就不会稳,江南不稳,朝廷的财税之地就要受到重创。” “所以阮大铖在赌,赌刘阁老不会在江西下硬手,如此便有了与朝廷讨价还价的筹码!”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这时郑森问道:“父亲,那刘阁老会如阮大铖所愿吗?” “哈哈!” 郑芝龙笑着说道:“你看刘阁老横行天下这些年,不管是对流贼大军,还是对满清鞑子,又或是对东林党、朝廷大臣,甚至是对当今陛下,刘阁老跟谁妥协过?阮大铖的如意算盘注定是要落空的。” “那咱们......” 郑芝龙说道:“虽然阮大铖等人注定失败,但是咱们也要把水搅浑,先让江西乱上一乱,然后咱们主动与朝廷联络,探一探刘阁老的底线。” 一旁的郑森闻言,不禁微微皱眉。 「感谢书友61106325的月票,东仙会再接再厉,写出更多的好故事」 第五百八十五章 父子相争 明末大军阀 第411节 当晚,郑森来到父亲郑芝龙的书斋内,只见郑芝龙正在写着什么,便站在一旁等候。 “嗯?森儿有事?” 郑森恭敬的说道:“今日父亲说起,要让江西道乱上一番,不知道父亲准备如何做?” 郑芝龙停下笔,看了郑森一眼,心中叹息一声,自己这个儿子什么都好,人品、才学、武艺都是同龄人中的翘楚,只是心性太耿直,什么都要讲究一个道理,一副心怀天下的心肠,这样如何能够面对纷乱的天下时局? 随后郑芝龙便又开始写了起来,见郑芝龙没有回答,郑森也不催促,只是站在一旁等候。 过了一阵,郑芝龙停下了笔,将写好的书信递给了郑森,然后又将手边的另外两份书信也一并递给了郑森,说道:“你都看看吧。” 郑森恭敬的接了过来,看完之后脸色有些难看。 这三封书信,是郑芝龙分别写给江西道建昌府参将柴大勇、江西道广信府铅山守备姜海光、江西道饶州府参将龚明秋三人的。 而信中的内容,则是郑芝龙对三人表示了支持,并且承诺要派人为柴大勇、姜海光、龚明秋三人送去部分兵备。 看完三封书信后,郑森义正言辞的说道:“父亲,虽然我也不赞成朝廷强行推行新政、军改之策,但是却能明白,新政、军改之策是利国利民之举。” “可是父亲此举,却是在搅动江西局势,甚至会酿成江西局势的失控!一旦柴大勇、姜海光、龚明秋三人得到了父亲的支持,定然会野心暴涨,到时候与朝廷刀兵相见,遭殃的不光是百姓,还有我郑家!” 郑芝龙微微皱眉,不过却没有说话。 “以柴大勇、姜海光、龚明秋三人的实力,根本抵挡不住朝廷精锐的攻势,很快就会被朝廷兵马击败,到时候我郑家支援过去的兵备肯定会被朝廷缴获,届时父亲如何面对朝廷的诘问?” 郑芝龙见郑森直截了当的反对自己的决定,心中有些不悦,说道:“我已经命人将这批兵备的标记去掉了,朝廷查不出什么的。就算是查到我郑家的头上,难道刘阁老还真的敢大军压境?别忘了,我郑家也有二十多万大军,战船数千艘,真要撕破脸刀兵相见,整个江南都要被打废!” 郑森大声说道:“父亲一开始就想错了!” “为父哪里错了!” “父亲错就错在,依旧认为当今天下是流贼败亡前的乱世,以为只要手中有兵,就可以在天下时局中占据一席之地。” “难道不是吗?至少在朝廷新政、军改之策完成之前,这天下依旧是这样的!” 面对坚持己见的郑芝龙,郑森说道:“父亲!如今刘阁老对上到朝廷、下到地方进行了清理,新政、军改之策也在北方基本落实,江南各地也在逐步推进,这样的天下还能叫乱世吗?如今天下大势已经尘埃落定,大明就好像是重病一场的勇士,已经开始康复了,在这个时候父亲可千万不要判断失误啊!” 郑芝龙自然也看得到这些,只是心中始终不愿意接受,自己一手创建了郑家的基业,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福建王,正要一展抱负的时候,天下就突然稳定了下来,这样的结果放在谁的身上,都是无法接受的。 “按你的意思,为父就要眼睁睁的看着朝廷新政、军改之策进入福建,然后将郑家的一切拱手交给朝廷!” 面对郑芝龙的质问,郑森想说:如今局势如此,只有这样郑家才能平安。 可是话已经到了嘴边,郑森却突然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于是便改口说道:“父亲一世英名,自然能做出正确的决断。” 郑芝龙哼了一声,说道:“对柴大勇、姜海光、龚明秋三人的支援势在必行,面对朝廷的步步紧逼,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此事就不要再说了。” “父亲!” 见郑芝龙还要搅动江西道的局势,郑森大声说道:“从来都是为父者教导子嗣要忠君爱国,还从来没有为父者教导子嗣对抗朝廷的,父亲此举,到底是要干什么?” “放肆!” 郑芝龙猛地站了起来,怒声说道:“我都是为了郑家,难道你以为顺从了朝廷,那刘衍会优待我郑家人吗?不可能!” “不管是你的几个叔叔,还是郑兴、郑明、杨耿、陈晖、郑彩、施大瑄、施琅、洪旭、甘辉诸将,都是我郑家的心腹,刘衍会让咱们抱成一团,在朝廷中身居高位?森儿你不要做梦了!” “新政、军改之策在福建落实之日,就是我郑家兵马解散,众将被分散调往各地安置之时,到时候我郑家便会分崩离析,多年的基业也会毁于一朝!” 郑森无言以对,这样的局面是肯定的,郑家的势力太大了,大到朝廷必定会出手进行拆解,否则不管是朝廷还是刘衍,都会寝食难安。 郑芝龙看着沉默不语的郑森,语气稍稍放缓,说道:“早些回去吧,明日还要整顿兵马,一早便到大堂等候,不要晚了。” 此时郑森也很迷茫,不知道在如今的局势之下,郑家的出路到底在哪,会有什么样的结局,恍惚之下,也只好拱手告退。 看着退出书斋的郑森,郑芝龙幽幽一叹,其实自己心中也非常的迷茫,明白对抗朝廷的结果注定是郑家败亡,可拱手交出郑家的一切,郑芝龙又心中不甘。 “到底要如何破局?” 郑芝龙不知道,此时只觉得心乱如麻,怎么想也想不出对策,只好将心中的烦恼化为一声长叹。 次日一早,郑森早早的来到了大堂上,只见郑兴、郑明、杨耿、陈晖、郑彩、施大瑄、施琅、洪旭、甘辉诸将,以及二叔郑芝虎、三叔郑鸿逵、四叔郑芝鹏、五叔郑芝豹已经全部到齐,心中也吃了一惊,看来大家都对今日的整编事宜非常看重。 于是郑森一一向众人行礼,然后便站到了主位的旁边,等候郑芝龙到来。 没过一会儿,郑芝龙大步流星的走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诸位都坐吧。” 随后郑芝龙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环视众人,说道:“诸位都是老兄老弟了,有话我就直说了。” “今日军议,就是要将我军兵力重新调配,诸位的位置可能也会有些变动。” “至于原因嘛,诸位应该都知道,就是要应对朝廷可能的硬手。虽然我也不愿意与朝廷撕破脸,可必要的准备是必须的,至少我郑家决不能任人摆布。能谈最好,不能谈,咱们也能进退自如!” “对,就是这样,不能什么都是朝廷一言而决!” “咱们跟着家主打出来的基业,岂可因朝廷的新政就拱手想让?” 看着纷纷拥护郑芝龙决定的众人,郑森心中忧虑,看来众人都和自己父亲是同样的想法,可朝廷那边会让步吗? 这边,郑芝龙继续说道:“好!既然诸位都没有意见,那我便宣布此番大军整编的方略了。” 如今郑家有兵马二十四万多,其中步兵十七万,有三万左右的骑兵,还有专门的水手三万多人。 另外还有一支三千人的黑人火枪队,一支两千五百人的白奴重甲兵,以及一支五千人的铁人军。 再有就是水师战力了,郑家的水师战船中,精锐船只有三千多艘。 按照郑芝龙的整编方略,郑芝龙依旧以郑森为中营参将,统帅五千铁人军,这支铁人军堪称郑家最强步兵。 《台湾外记》中曾有记载:“二月,挑选各提督壮勇者为亲军,厦门港筑演武亭操演。各以五百觔石,力能举起遍游教场者五千人。画样与工官冯澄世,监造坚厚铁盔、铁铠及两臂、裙围、铁鞋等项,箭穿不入者。又制铁面,只露眼耳口鼻,妆画五彩如鬼形,手执斩马大刀。每人以二兵各执器械副之,专砍马脚,临阵有进无退,名曰铁人。” 而后在1659年的镇江大捷中,郑成功的铁人军部队首次登场。 根据历史记载,六月二十日,在郑军刚刚登陆立足未稳之际,镇江清军提督管效忠打算趁此先下手为强。 《明季南略·卷十一》中这么描述的:“兵驰骑突前,郑兵严阵当之,屹然不动;俱以团牌自蔽,望之如堵。大兵三却三进,郑阵如山;遥见背后黑烟冉冉而起,欲却马再冲,而郑兵疾走如飞,突至马前杀人。其兵三人一伍,一兵执团牌蔽两人、一兵斫马、一兵砍人;甚锐,一刀挥铁甲、军马为两段。盖铸刀时,用铁匠百人挨递打,成此一刀;故锐特甚。” 郑成功击败了清军部队,光复了镇江后,兵锋所至,无不望而归附,共计收复四府、三州、二十二县城。铁人部队功不可没。 此时郑成功便是郑森,此时郑森听到自己统帅的铁人军并没有被调走,心中一暖,看来昨夜的争执,并没有让父亲恼怒自己。 接着,郑芝龙命二弟郑芝虎、五弟郑芝豹为中营总兵官、副总兵,以郑芝虎统帅三千黑人火枪队,做为自己的亲卫队。以郑芝豹统领两千五百人的白奴重甲兵,拱卫中军。 三弟郑鸿逵、四弟郑芝鹏则被调去负责大军后勤辎重事务。 郑芝龙命甘辉、陈晖为中营参将,各统领一万五千骑兵。 同时郑芝龙将十七万步兵整编为前后左右四个营,命郑兴、郑明、杨耿、郑彩四人分别为前后左右四营总兵官,各统一营兵马。 至于三万多水手,以及三千多艘战船,则平均分为三支水师,号为水师左、中、右营,以施大瑄为水师左营总兵官,以施琅为水师中营总兵官,以洪旭为水师右营总兵官。 一番安排之后,众人并无异议,郑芝龙便大声说道:“好!诸位从今日开始,便开始正军备战,各营尽快完成整编,以中营各部随我前往福州驻守,其余各营,以前营驻扎在建宁府、福宁府,以后营驻扎在邵武府和汀州府,左营、右营驻扎在延平府。” “水师中营驻扎在福宁府各处港口,水师左营、右营驻扎在台湾,防备荷兰人。” 郑芝龙的一番部署之后,众人纷纷抱拳说道:“属下领命!” 第五百八十六章 大军对峙 浙江道处州府,庆元县。 庆元县地处整个浙江道的最南端,与福建的松溪、政和、寿宁三县交界。 县城西南方向的松原水便流经了庆元县和福建松溪县境内,这里甚至时常能够见到郑军的兵卒过来,或是游玩,或是寻亲访友。 只是随着国防军第十一军左营参将王忠宇率左营中部将士进驻这里,郑军的兵卒就不见踪影了,据称是接到了郑芝龙的严令,不准越过福建与浙江的界限一步。 在庆元县的县衙内,参将王忠宇看着舆图,手边还有一份军情部送来的情报,得知郑芝龙已经调集了郑军前营四万多兵马,在建宁府、福宁府两地驻扎,摆明了是在防备己方。 “四万多人?” 王忠宇微微皱眉,对身边的中部游击将军,以及手下的几个千总说道:“郑芝龙该不会是以为,真要是打起来了,靠着这四万多人就能守住两府之地吧?” 中部游击将军说道:“将军,根据军情部的情报,郑军与地方上的卫所兵不同,都是训练严格、装备精良的精锐,装备的火器、战船很多,据说还有泰西人组成的兵马,战力不俗,咱们还是小心应对为好。” 王忠宇点了点头,虽然自己看不上郑军的战力,但是也绝不会等闲视之。 于是王忠宇说道:“传令下去,多派夜不收过境探查,先将对面的部署摸清楚了再说。” “将军,此举会不会引来郑军的反击啊?” “反击?” 王忠宇说道:“老子等着他们反击!放心,军情部都已经给郑芝龙下断定了:此人善于经营,多谋略、少魄力,轻易之间不会选择与朝廷为敌的。去安排人手吧。” “是。” 与此同时,在松溪县内,郑军前营总兵官郑兴正在召集部将议事。 如今前营四万多人马已经全部撒开,布防在建宁府、福宁府两地,而驻扎在松溪县的兵马,只有四千多人而已。 另外在靠近庆元县的地方,诸如政和县、寿宁县,以及临近的铜盘山营垒,都各有几千兵马驻扎,这些兵力加在一起,已经站到了前营兵力的一半以上。 “看来朝廷是铁了心要向福建伸手了!” 郑兴忧心忡忡,自己当面的国防军虽然经过探查,似乎只有四、五千人,可是战力却不容小觑,真要是打起来,郑兴估计即便集结自己前营的所有兵力,恐怕也难以占据上风。 此时郑兴暗道:“现在朝廷的给的压力越来越大,福建各地的官吏已经蠢蠢欲动,再没有以前对家主那样恭敬,真不知道家主准备如何应对了。” 其实在率军北上之前,郑兴还曾向郑芝龙探话。郑兴认为现在郑家应该当机立断,如果选择顺从朝廷,那就主动交出权柄,争取在朝廷中占有一席之地,至少也要为郑家保存一份元气。 如果选择与朝廷对抗到底,那就要立即对福建各地的官吏进行清洗,否则内部不稳,外有强军压境,这样的局面怎么看都是必败无疑的。 可是郑芝龙却依旧是莫能两可,今日对朝廷态度强硬,明日便又考虑着派人与朝廷接触,始终没有下定决心。 对此郑兴也是非常的担忧,在自己的印象里,郑芝龙还从未像现在这边摇摆不定,哪怕当初与刘香开战,或是与荷兰人开战的时候,都没有像如今这般难以决断的。 “报!” 忽然,一名小校快步进来,行礼之后对郑兴说道:“启禀总镇,斥候回报,我松溪境内以及周边各处,都陆续发现了朝廷夜不收的踪迹!” “什么?” 郑兴顿时冒出了一身冷汗,说道:“人数多少,是明查还是暗访?” “人数不详,现在发现的可疑之人,都是乔装暗访的。” “将那些夜不收全都盯住了,但是千万不要动手,尽可能避免冲突!” “是。” 明末大军阀 第412节 随后郑兴长出了一口气,暗道:“是乔装暗访的就好,这就是在打探这边的情况,并不是要率军南下了。” “只是.....” 只是郑兴苦笑起来,两军如此紧挨着对峙,一天两天还可以,时间一长难免“擦枪走火”,到时候肯定是祸非福啊。 郑兴就这样心中担忧烦恼,江西道建昌府参将柴大勇、江西道广信府铅山守备姜海光、江西道饶州府参将龚明秋也是一样的烦躁。 就在王忠宇率部南下的同时,山东莱登营、兖青营、济东营三支驻防军也南下江西道,现在莱登营进驻江西道饶州府,兖青营进驻江西道广信府,济东营进驻江西道建昌府。 饶州府治所在鄱阳县,广信府治所在上饶县,建昌府治所在南城。 此时三支驻防营开进三处城池,便直接开始掌控三地的城防,这让柴大勇、姜海光、龚明秋三人如坐针毡,几乎差一点就被吓得率军杀出去了。 南城参将府内,柴大勇这两日火气很大,嘴角都能看到上火导致的烂疮。 就在这两天里,柴大勇手下的一万多兵马全部被勒令在军营中,不准任何人踏出军营半步,济东营参将毛不语给出的说法是:等待接受军改整编。 更让柴大勇忍受不了的,便是此时南城已经被济东营完全接管了,就连自己这个堂堂参将,也没有权利再去调动兵马了。 “早知今日,当初就不应该放这支驻防军进城!” 柴大勇恼怒的说着,阮大铖那边始终没有消息,而江西巡抚王安民、南昌知府李作钦、九江知府马明夏三人也只是文官,说是在联络各地官吏,要上联名信,可是对兵事却始终没有任何助力。 前两天在驻防军进城之前,郑芝龙倒是派人送来了一封书信,里面也提到了会派人送来兵备支援,可是随后驻防军便进城了,柴大勇根本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也没做好起兵的准备,就被夺了兵权,郑芝龙答应的兵备自然也就没有下文了。 这样的局面,基本上就是“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每每想起来,柴大勇便觉得胸口一阵憋闷。 “将军!” 就在这时,府中的仆人快步走来,略带惊慌的说道:“外面来了一队兵丁,领头的是参将,说是要见大人......” 话还没说完,外面参将毛不语便带着一队鸟铳手推门走进了正堂内,柴大勇见状吓了一跳,脸色煞白的说道:“毛参将,这是干什么?” 毛不语说道:“没什么大事,今日过来就是向柴参将通报两件事情。” “什、什么事?” “第一,建昌府的军改从明日起就要开始了,柴参将手下的兵马要进行甄别,能用的,要与各地兵马混编为驻防军,不能用的,发给遣散费让其归家。” “至于柴参将与各级将领的去留,则需要等待国防部的指令,希望在这段时间内,柴参将安心在府中等待处置,不要干些傻事。” 柴大勇闻言顿时垮了下来,看来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于是柴大勇苦笑着说道:“傻事?我现在已经是孤家寡人一个了,还能干什么傻事。” “这可不见得!” 毛不语冷声说道:“柴参将与阮大铖、江西巡抚王安民、南昌知府李作钦、九江知府马明夏几人暗地里干过什么,心里应该有一本账,朝廷也会酌情做出处置的,难道这还不算是傻事?” 柴大勇闻言,脸色更加难看,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 随后毛不语继续说道:“第二件事,便是向柴参将通报一下,广信府铅山守备姜海光阴谋纵兵反叛,已经被进驻上饶县的驻防军兖青营击溃。守备姜海光被阵斩,其部兵马被斩首四千八百余,俘虏三千余人。叛乱只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听到这个消息,柴大勇顿时面如死灰,浑身微微颤抖着,想要说话表明自己绝不会做这样的傻事,但是却发现,自己的嘴巴好像不听使唤,根本发不出什么声音。 毛不语见状心中冷笑,随后便警告道:“柴参将不要学姜海光起兵作乱对抗朝廷,也不要学饶州府参将龚明秋那样,暗中指挥部下兵马抗拒军改,否则绝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听到龚明秋那边也出事了,柴大勇顿时觉得眼前一花,打起精神来终于问了出来:“龚明秋怎么样了?” “他?” 毛不语说道:“他倒是没死,不过被抄家下狱了,现在估计已经在押解回京的路上了。” 听到这个消息,柴大勇再也坚持不住,直接一头栽倒在地,晕死了过去。 两天后,阮大铖来到了建昌府,刚到南城南面的曾潭县,便听闻驻防军三个营已经接管了建昌府、广信府、饶州府防务的消息,顿时感到了一丝不妙。 于是阮大铖便在曾潭县停留了两天,又乔装打扮了一下,这才继续前往南城。刚一进城,便看到一队队的驻防军将士在各处把手,心中更是骇然。 “先去参将府吧。” 阮大铖心中想着,便一路来到了参将府门外,看到这边竟然没有人把手,心中大喜,便敲开了大门,说道:“白身阮大铖,要见一见参将大人。” “你要见我家大人?恐怕现在我们大人不方便见客了。” “不方便?” 阮大铖说道:“我有要事要面见参将大人,还请通报一声。” 谁知那门房并没有进去通报,而是直接让阮大铖进来,说道:“反正我也要不干了,大人就在后院,你自己进去吧。” 说完,那门房竟然真的凑够屋内拿出一个包袱,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看得阮大铖目瞪口呆。 随后阮大铖一路向后院走去,偌大的参将府内,竟然看不到几个下人,偶尔看到的下人,竟然也是在收拾东西,准备走人的。 来到后院,阮大铖终于见到了柴大勇,而此时的柴大勇,却已经目光呆滞,嘴歪口斜,竟然是中风了! 第五百八十七章 拿下 昏暗的屋内,柴大勇嘴歪眼斜的躺在床上,其妻坐在床边呜呜的哭着,屋内弥漫着浓浓的草药味道,让阮大铖眉头紧锁,一时间脑海间有些发懵,不知道柴大勇一个武将,上次见面还威风凛凛的,今日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柴参将,你、你这是何故啊!” 柴大勇此时看到了阮大铖,顿时激动了起来,嘴里含糊不清的呜呜发着声音:“没喏(人)帮沃(我),曹庭(朝廷)动手了,完了!” 阮大铖皱着眉头,半晌也没琢磨清楚柴大勇说的是什么。 看到阮大勇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柴大勇顿时激动了起来,挣扎着就要起身。 一旁的妻子急忙上前安抚,然后哭着对阮大铖诉说了起来:“阮大人,朝廷已经在建昌府强行推行军改之策,我家夫君的兵权已经被解除了,如今连城都出不去,这、这还有天理吗?” 阮大铖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冲脑顶,想不到朝廷终归还是动手了,柴大勇三人甚至都没来得及动手呢! “广信府铅山守备姜海光、饶州府参将龚明秋他们呢?现在如何了!” 柴大勇激动的说道:“姜海关(光)被杀了,龚明求(秋)被抓往京师了!” 阮大铖这次算是听清楚了,只觉得如坠冰窖,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着,暗道:“朝廷真的动手了!” 此时柴大勇还要对阮大铖说什么,阮大铖却懒得再理会这个失去利用价值的参将了,直接对付了两句,转身便走。 身后却传来柴大勇的大叫声,以及其妻子的哭声,阮大铖却再没有心思去理会,而是大步出了参将府。 站在外面的街边,阮大铖心乱如麻,站了许久才强压下心中的纷乱,暗道:“对,立即去找江西巡抚王安民、南昌知府李作钦、九江知府马明夏他们,只要联合江西大部分的官吏,大家都绑在一起,朝廷也会有所顾虑,不会冒着整个江西大乱的危险,再下死手处置的!” 想到这里,阮大铖便急匆匆的上街,朝着城门走去。 就在这时,在阮大铖身后出现了两个汉子,这两人都是小贩打扮,看着阮大铖的背影,一人说道:“是他吧?” “是他,阮大铖!” “哼!此獠终于露面了,之前应该是离开了江西,现在却又跑了回来。” “跑回来好啊,咱们军情部的兄弟盯了这么久,这回正好将其拿下!” 说吧,两人便快步上前,跟在阮大铖的身后,三转两转的来到了一处行人较少的小街上,这里是前往西城门的一条捷径。 “就在这里动手,上!” 两个汉子小跑着冲了上去,一把将毫不知情的阮大铖撂倒,直接将阮大铖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一人掏出封口布将阮大铖的嘴给堵住,另一人则拿出头套,直接将阮大铖的脑袋蒙住。 “呜~呜!” 阮大铖惊恐的大声呜咽着,但是嘴已经被堵住,却根本说不出话来,好像是被捆上的牲口一般,不断发出一阵阵的嘶吼声。 “要是不想死,就别叫了!” “军情部通缉名单第三十七号通缉犯:阮大铖!你东窗事发了,跟我们回京受审吧!” 阮大铖闻言顿时浑身颤抖,面如死灰的扭头想看一看压住自己的两人,但是却看不到身后的情况,只是呜呜的发出声音,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说着什么。 “少废话了,带走!” 随后两人将阮大铖提起来,用军情部专用的一种捆索将阮大铖的双手放到背后捆住,并且用一块布遮住。 此时在小街的街口已经停了一辆马车,二人快速的将阮大铖放上马车,然后二人自己也上了车,车夫见三人上车后,直接跨马加鞭,驾驶马车出了城,很快就消失在了城外官道的人潮之中。 数日之后,南昌城中,江西巡抚王安民、南昌知府李作钦、九江知府马明夏三人都聚在巡抚衙门内,三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好像是死了亲爹一般难看。 许久之后,王安民说道:“阮大铖还是没有消息,建昌府参将柴大勇、广信府铅山守备姜海光、饶州府参将龚明秋三人已经被朝廷处置,咱们手中已经没有兵权在了。为今之计,为之奈何?二位大人也说一说吧。” 李作钦眉头紧锁,说道:“还能如何?我看咱们尽快将百官的万言书递上去,此事也许还有一线希望。” “那也叫万言书?” 马明夏说道:“咱们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才拉来了十几人,就这十几个人能干什么!” 王安民也说道:“我看刘阁老的手段,此事想要善了,估计是困难了,否则也不会下狠手,先将柴大勇、姜海光、龚明秋三人查办,还闹出了叛乱,杀了那么多的人。” 李作钦和马明夏对视一眼,二人只觉得心中好像堵了一块巨石,胸口憋闷极了,都不知道眼下应该如何是好。 “不如,咱们自己与福建都督郑芝龙联络一下?” 马明夏试探的说道:“也许有郑芝龙的站队,朝廷会重新考量一下。” 王安民摇头说道:“郑芝龙如果真能下决心与朝廷硬顶,早就通过阮大铖搭上咱们了,如今却没有一丝消息,还不能说明情况吗?” “那怎么办!” 马明夏此时也顾不上上下尊卑了,直接气急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要坐以待毙吗?试一下,也总比等死强吧!” 见马明夏翻了脸,王安民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不过依旧压着火气,说道:“为今之计,咱们也只有硬抗下去,你们二位继续联络江西各地的官吏,我去试试联络郑芝龙,如何?” 马明夏和李作钦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点头赞同。 “好!那咱们就分头去办,一定要抓紧时间。” 说完,马明夏和李作钦便起身要走,可是突然看到巡抚衙门的一名小吏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王安民三人顿时面如死灰。 “大人!” 那小吏跑进正堂上,大声说道:“外面来了许多国防军兵马,已经将咱们巡抚衙门给围了!” 王安民顿时傻了眼,马明夏则是大声问道:“城中的守军呢,为何不阻拦,为何不通报抚台大人!” 那小吏哭丧着脸,说道:“小人也不知道啊。” 话音刚落,几人便看到大批的国防军将士手持燧发鸟铳冲进了院子里,为首一人赫然是国防军第十二军总兵官魏汉,身后还跟着第十二军左营参将白北关。 马明夏和李作钦都已经站了起来,惊恐的看着走进正堂的魏汉、白北关,而王安民却已经被吓得站不起来,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瞪大了眼睛看着二人。 明末大军阀 第413节 魏汉看着三人的样子,心中不由泛起了一丝鄙夷,然后开口说道:“江西巡抚王安民、南昌知府李作钦、九江知府马明夏,暗中串联、鼓动江西官吏对抗朝廷,意图反对新政、军改之策,罪大恶极,现奉内阁首辅之令,将犯官王安民、李作钦、马明夏捉拿回京,交督察部立案审查,后移交公诉部审议!” 说完,魏汉一挥手,便有一队国防军将士冲了进来,将王安民、马明夏、李作钦三人绑了起来。 此时马明夏大声吼道:“我们无罪!刘衍在朝中一手遮天,难道容不下不同政见之臣吗!” 李作钦也叫道:“城中兵马何在?抚标营何在!” 魏汉冷声说道:“不同政见?你们不要将维护私利说的那么高尚!至于抚标营,此时已经被我第十二军将士缴械,全部羁押在城中营房内,等候军改处置了。” 马明夏和李作钦被押下去的时候,依旧大声呼喊着,想要维护自己最后的所谓尊严,而王安民则不一样,在被国防军将士带走的时候,双腿已经不听使唤,站都站不起来,完全就是被国防军将士一左一右,架着拖了下去。 看着三人的样子,魏汉摇了摇头,对白北关说道:“就这样的官吏,如何能治理好地方?” 白北关也感叹道:“所以才要不折不扣的执行朝廷新政、军改之策,否则任由这样的官吏继续盘剥地方,大明早晚还得闹出乱子!” “说得对!” 随后魏汉说道:“从现在开始,南昌城开始施行军管,立即对城中抚标营等各部兵马进行筛选,先落实军改之策。” “同时分兵派往江西各地,联合驻防军莱登营、兖青营、济东营将士,开始对全江西的兵马进行军改整顿!” “是!” 白北关又问道:“总镇,那新政之策如何落实?现在王安民、马明夏、李作钦三人被抓,他们暗中联络的那些官吏也要一一抓捕,全部要押解回京,江西各地的官吏一下子就少了许多,没人干活了啊。” “不用担心。” 魏汉说道:“咱们是武人,只管做好咱们武人分内的事,正所谓文武分途。至于新政之策的落实,估计现在巡视组组长蒋德璟已经带人进入江西境内了,到时候这些事情让蒋大人带人去操心吧。” “呵呵。” 白北关笑着说道:“这样就好,就看咱们的蒋大人如何处置了。” 次日,原江西巡抚王安民、南昌知府李作钦、九江知府马明夏三人被押上囚车,由国防军第十二军一总将士押解北上京城受审。 随后国防军第十二军将士开始在江西道各地抓人抄家,按照从王安民府中搜出来的那份“万言书”,十几名参与其中的官吏一个没落下,在短短十几天的时间里,全部被缉拿归案。 六月底,蒋德璟率南方巡视组大部抵达南昌城。 第五百八十八章 尘埃落定 南昌城内,蒋德璟带着南方巡视组大部人马进驻巡抚衙门,随即开始着手处理新政之策的落实。 “现在江西道各处的文官空缺严重,必须先补全各地的空缺,否则新政的落实也是一句空话。” 此时在巡抚衙门的正堂上,蒋德璟、魏汉二人对面而坐,正在商量江西之事。 魏汉笑着说道:“蒋大人所言甚是,只是蒋大人准备如何应对?” “我已经上报阁老,先从山东、北直隶等地抽调精干文官南下,同时从各地抽调可靠的吏员到各地任职。” 魏汉点头,说道:“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只不过山东、北直隶官吏抵达之前,这段时间还需要蒋大人多多操劳了。” “呵呵,这是我的分内之事,自是不必多说。” 随后蒋德璟提起道:“军改之策推行的如何了?” “蒋大人放心,现在江西道各地的卫所兵情况已经基本摸清了,我第十二军左营将士也已经分兵进驻各地,正在对各地的兵马进行筛选、整编。” “另外就在昨日,本镇已经接到了国防部下发的江西道驻防军番号,朝廷准备在江西道设立南赣营(南安府、赣州府)、袁吉营(袁州府、吉安府)、建抚营(建昌府、抚州府)、临瑞营(临江府、瑞州府)、南昌营(南昌府、南康府、九江府)、广饶营(广信府、饶州府),一共六个驻防营!” 蒋德璟闻言也是吃了一惊,六个驻防营,每个营一万七千余人的编制,那就是十余万大军! 于是蒋德璟不由感叹道:“如此,江西道无忧矣!” 魏汉笑着说道:“话是这么说,只是接下来,本镇与第十二军的将士们就要忙着军改之事了,新政的事情,还要蒋大人多多操劳。” “呵呵,这好说,都是朝廷大事,咱们二人尽力为之。” 话说即阮大铖、原江西巡抚王安民、南昌知府李作钦、九江知府马明夏、饶州府参将龚明秋被押解回京之后,建昌府参将柴大勇也被押解前往北京。 而被王安民等人暗中联络的十几个江西道官吏,也是一个都没落下,全部被押解到北京侯审。 督察部很快便审理清楚,以“犯上”、“违令”、“密谋叛乱”等八条大罪,对王安民、阮大铖等二十一人全部被移交公诉部关押。 然后便是一个一个的过堂审案,阮大铖、王安民、龚明秋、李作钦、马明夏被判处斩立决,柴大勇被判处三十年监禁,估计这辈子是出不来了。 其余十几人也被判处八到十五年不等的刑罚,同时国防军第十二军也开始对他们所有人的家宅进行抄没,所得的几十万两银子、十几万石粮食,全部被收归国有,用作江西道新政、军改所需。 消息传出来之后,整个江南都哗然了,甚至消息传到云贵、两广等地,都引起了轩然大波,各地文官武将人人自危,生怕新政、军改之策推行到自己头上的时候,会因为怠慢,或是办事不利而引来祸端。 当然,也有人被朝廷的狠辣手段激怒,随即对新政、军改之策更加抵制。 随后军情部也从南方传来各种各样的消息,经过南镇抚司的筛选和整理之后,呈报到了刘衍的面前,也证实了这一点。 南方官场对于新政、军改的态度,以及新政、军改推行落实的难度,并没有因为阮大铖、王安民等人的覆灭而有所改善,反而大有激化的矛头。 对此刘衍深感忧虑。 内阁官署内,吴国金专门向刘衍禀报了一下南方各地汇总上来的最新情报,然后说道:“阁老,阮大铖在被审理的时候,曾供认自己联络过郑芝龙,希望让郑芝龙出面,联手江西道官吏对抗朝廷,可是郑芝龙却拒绝了。” “另外,根据龚明秋和柴大勇的供述,二人曾收到郑芝龙的消息,郑芝龙表示会为二人提供兵备、钱粮的支持。可是随后此事便没了消息,二人直到被擒拿,也没有等到这批支援。” 吴国金说道:“阁老,这是不是说明郑芝龙在戏耍他们几人,只是推着他们去抗衡朝廷,自己想躲在后面观察局势?” 刘衍摇头说道:“郑芝龙此人非常的复杂,他对阮大铖所言,并不能作数,只能说明阮大铖在郑芝龙眼中上不了台面,郑芝龙不愿意与阮大铖搅在一起。” “至于柴大勇、龚明秋之辈,估计郑芝龙也没想到他们败亡得这么快,所以即便郑芝龙是真心想要支援一番,时间上也是来不及的。” 吴国金眉头紧锁,说道:“阁老,属下总觉得这个郑芝龙是一个祸害,现在郑军不是还在福建北部与山东的驻防军将士对峙吗?以属下之见,不如直接从北直隶再调集驻防军南下,直接大军压境,逼迫郑芝龙交出手中的权柄。” “不可!” 刘衍说道:“军情部近期搜集到的消息,已经显示两广和云贵等地不稳了,这些地方多土司,那些土司手中都有数量可观、骁勇善战的土司兵。新政里不是重新补充了改土归流之策吗?就是本公针对云贵、两广等地土司的。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本公担心随着新政、军改之策的推行,这些地方极有可能会爆发叛乱。” “所以,在眼下这个时候,朝廷不能过于激化与郑芝龙之间的矛盾,福建方面要以稳定为主,先集中力量解决云贵、两广之地!” 吴国金叹息一声,说道:“阁老,去年剿灭李自成之后,咱们这些老人都以为新政、军改之策会很快完成,大明内部会在短时间内稳定下来,然后就可以出关北上,收复辽东了。” “可是自从新政、军改之策推出之后,属下等人才真切的明白,想要改革我大明的弊政是何等的不容易,恐怕没有几年时间是完不成的!” 刘衍虽然也想要尽快收复辽东,可是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是不能动摇的,大明内部不稳,各地弊政丛生,大军就不能出关作战。 要是急于求成,刘衍在新政、军改没有完成之前就出兵辽东,万一大明内部再度爆发内乱,那刘衍可就傻眼了,到时候自己辛辛苦苦打造出来的几十万大军,就要重演明军的悲催处境,要被外胡和内乱牵着鼻子走,疲于奔命! 于是刘衍说道:“治大国如烹小鲜,是急不得的。再者说,本公推行的新政、军改之策,已经非常快了,朝中不是有不少人说过,本公是以雷霆之力推动改革进程,让地方官吏根本无法接受吗?” 说完,刘衍和吴国金都笑了起来。 “好了,这段时间军情部南镇抚司要在监控福建的同时,将更多的人力放在两广和云贵方面。” 吴国金当即领命。 与此同时,郑芝龙率部也回到了福州城中,在福建都督府内,郑芝龙看着手中的一份情报,眉头也皱到了一起。 “真是没想到,江西道的乱局这么快就被朝廷平定了!” 一旁,郑森看着脸色不善的郑芝龙,说道:“父亲,江西道的事情已经足以说明,以朝廷的实力,地方上再强大的势力也是无法抵挡的。咱们郑家何去何从,要尽早做出决断了。” 郑芝龙点了点头,说道:“的确要早做决断了。” 随后郑芝龙拿出一份舆图来,这是一份大明长江以南各道的舆图,只见郑芝龙指着舆图上广东、广西、贵州、云南四地,对郑森说道:“现在朝廷的新政、军改之策已经在全天下大部分推广,除了乌斯藏、朵甘思宣慰司(现青海省一带)之外,大明只剩下广东、广西、贵州、云南四地,以及辽东没有落实了。” “现在广东、广西方面,两广总督丁魁楚已经与广东总兵官王先川一起,暗中招兵买马,以护卫大明、抵制奸佞为由,准备抵制朝廷新政、军改之策入两广。” “此外,贵州总兵徐家明、云南李国志二人,也在暗中备兵,显然是准备以武力阻挡朝廷新政、军改之策的落实了。” 郑森闻言大吃一惊,想不到两广和云贵各地,竟然有这么多人准备反叛,于是急忙说道:“父亲,这是我郑家的机会,父亲应立即向朝廷告发这些叛逆,然后主动向朝廷请战,率领我郑家兵马前往两广剿贼!” 郑芝龙顿时愣住,自己可不是这个意思,于是在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然后呢?我郑家将士剿灭了叛逆,然后朝廷就开始在福建和两广等地落实新政、军改之策,将我郑家的基业尽数夺走?” 此时郑森明白了郑芝龙的意思,就是要坐看两广和云贵的乱局,看朝廷如何应对,郑家也好在这场动乱中浑水摸鱼。 于是郑森大声说道:“父亲要三思啊,如今的朝廷已经不是两年之前,在流贼大军的进攻下无路可走的朝廷了,我郑家绝不可螳臂当车,一旦朝廷下定决心出兵平乱,而我郑家与那些叛逆牵扯在一起,朝廷会怎么办?国防军几十万大军会直接杀进福建,到时候何以抵挡!” “哈哈!” 郑芝龙大笑起来,说道:“朝廷的确有几十万的国防军,可是现在那几十万国防军绝大部分都在山海关等九边重镇,在防备清军南下,刘阁老轻易不会调动南下的。” “所以,就算咱们郑家与朝廷撕破脸,短时间内所要面对的,也只是各地放上的驻防军而已。” 郑森问道:“那以父亲之见,朝廷的驻防军就是土鸡瓦狗吗?” 郑芝龙这才正色说道:“当然不是!只是为父不甘心啊,好不容易创建的家业,就要因为朝廷的新政、军改之策,要拱手让出?” “我郑家二十多万将士、数千战船,在军改落实之后都要被朝廷整编,我郑家浩大的家业,与日本、南洋各地的贸易往来,以及收取南洋各国商船的费用,都要上缴朝廷,为父不甘心!” 说到这里,郑森也是默然,说实话,如此庞大的家业一朝上缴,郑森心里也是非常痛心的。 只是面对庞大的朝廷,面对刘衍和麾下数十万精锐大军,郑森同样明白,对抗的下场,郑家失去的就不仅仅的权势和财富了,还有郑家人的性命! “父亲!” “不要再说了!” 郑芝龙猛地站了起来,说道:“为父已经与两广总督丁魁楚已经、广东总兵官王先川,以及贵州总兵徐家明、云南李国志二人取得了联系,并且答应他们,在必要的时候,为父会率军参战的。” “当然,前提是两广和云贵的兵马能顶住朝廷的进攻,能让为父看到希望才行。” “父亲,此举会让我郑家跌入万劫不复之地!” 郑芝龙猛地瞪向郑森,怒声说道:“想要向朝廷投降,你大可自去,我郑芝龙绝不会将家业拱手相让!” 第五百八十九章 丰收 六月底,北京城。 大明崇祯十七年的初夏,天气已经非常炎热了,京城之中的百姓很多人都是赤膊上身在讨生活,城外永定河等河流的两岸,有很多百姓戏水纳凉,已经没有了之前动荡的惶恐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和、安定的气氛。 这天正午时分,城中天气炎热,农事部尚书张耒乘坐马车来到崇文门内,在等候着什么人。 没过多久,农事部屯垦司顾问杜峰便带着几个随从出现,几人经过城门口守军的检查之后,几人从崇文门入城,杜峰便看到了不远处的车马。 杜峰急忙上前,刚走到车马旁边,就看到张耒下了车,于是抱拳说道:“哈哈,怎敢劳烦部堂大人亲自来接,折煞下官了!” 现在的杜峰久在农事部为官,虽然也常年在田间地头忙活,但是时间一长,也养成了一些官气,说起话来也不像以前那样“老土”了。 张耒笑着说道:“杜大人入京报喜,本官这个农事部尚书自然是脸上有光,当然要在此等候了。” 明末大军阀 第414节 “哎呀,大人就不要取笑下官了。” 张耒笑着说道:“走,先上车,你先杜大人先与我说一说,一会儿见过阁老,我也好心中有数。” “敢不从命。” 随后杜峰也上了马车,二人乘车一路向午门方向赶去。 没过多久,张耒、杜峰来到内阁官署,此时刘衍正在正堂上处理公务,江南的事情越发复杂,刘衍正在权衡着是不是向江西、浙江方向增兵了。 同时,刘衍还给四川总兵官秦良玉、副总兵马祥麟整军待命。眼下四川的军改已经进入尾声,已经成立了松龙营(松潘卫、龙安府)、保夔营(保宁府、夔州府)、成都营(成都府、卭州、雅州、眉州、天全六番招讨司、黎州招讨司)、顺潼营(顺庆府、潼川府)等十个驻防营,兵力足有十七万余人。 而且其中已经有六个驻防营完成了换装和整训,可以说秦良玉手中的兵力,已经超过了任何一支国防军了。当然,战力的话,任何一支国防军都要超过秦良玉的兵马。 这时张耒和杜峰进入堂内,二人行礼之后,刘衍才抬起头看了过去,放下手中的公文,笑着说道:“来了啊,先坐吧。” “谢阁老。” 二人落座之后,刘衍笑着问道:“前段时间听张尚书缇提起,杜顾问要进京向本公禀报番薯的推广之事?” 杜峰起身抱拳说道:“正是。” “呵呵,那就说说吧,本公也很想知道番薯的种植情况。” 如今大明各地新政逐步落实,各地的耕地面积都大幅增加,刘衍急需一种番薯这样的高产作物大面积推广种植,以增加全国的粮食产量。 杜峰随即开始了禀报。 如今番薯已经在山东、北直隶全境推广种植了,从去年到今年,光是山东和北直隶的番薯产量就已经有八十多万石,为朝廷提供了大量的粮食储备。 “阁老有所不知,现在制约番薯产量的因素,并不是耕地面积不足,也不是推广不力,而是番薯的秧苗数量不够。” “现在下官已经组织了大量的人手,在各地挑选了大量的番薯秧苗作为种子使用,预估可以供二十多万亩耕地种植。但是这些面积放在北直隶和山东各地,也并不算多,更不用说在全国范围推广了。” 刘衍点了点头,说道:“番薯产量高,在全国推广是必须的。所以农事部要选出部分秧苗,先在河南、四川、山西、陕西、湖广等地推广。在这些地方推广的秧苗不需要多,但是范围要广,每个地方都可以试种一点,先让各地的百姓知道有番薯这种高产的作物,为后续大范围的推广种植打下基础。” 杜峰一一记下,说道:“阁老所言非常在理,下官也是这样认为的,回去之后,下官便组织人手开始干,先给各地送去部分秧苗推广。” 如今农事部在山东青州府城设立了屯垦司的试验田基地,这处试验田基地是番薯最大的秧苗培育基地,也是改良番薯品质、研究种植技术的基地。 杜峰作为屯垦司的顾问,专门负责番薯的推广,平日里就在青州府城停驻,负责试验田基地的相关事务。 刘衍点了点头,随后又问了农事部尚书张耒几个问题,诸如今年春耕的情况如何,今年各地的雨水如何,各地的水利设施修建得如何等等。 这些数据都在张耒的脑子里记着,此时也是一一作答。 “今年春耕进展顺利,各地的农田大多已经复耕,只是山西、陕西、河南三地因为流贼肆虐,各地的破坏程度都很大,所以需要时间恢复,目前还有不少耕地处于荒芜的状态。” “……今年自开春以来,根据各地的奏报,总体上来说,长江以北的雨水还是很少,西北各省都处于干旱状态,只是目前农事部已经花费数百万银币在各地兴修水利,旱灾的程度还很低,还不至于绝收,不过今年陕西、山西、河南三地的收成,歉收已经是定局了。” “目前各地都有不少的水利设施兴建项目,只是进展还不是很大。” “哦,为何?” “启禀阁老,目前山西、陕西、河南三地因为损失太大,各地人力不足,兴修水利的进度还很慢。至于至于两广、福建、云贵等地,则是因为新政还没有落实,农事部的政令到了这些地方,最终能落实几分,属下心中的确是没有底气,所以尚未给这些地方拨款。” “至于乌斯藏等地,暂时还没有列入水利增修计划之中。” 刘衍听完之后,说道:“张尚书考虑的很对,两广、福建、云贵等地暂时不要拨款,这几个地方的水利费用暂时单独列支,等本公的命令再说。” “是。” 随后刘衍详细询问了一下农事部近期的重要事务,张耒一一作答。 “好,今日就到这里吧,今晚张尚书和杜顾问到我府上,我为二位犒劳一番。” 张耒笑着说道:“阁老真是太客气了,属下等虽然忙碌了一些,也没有阁老辛苦,何来让阁老宴请啊。” 杜峰也是咧嘴笑着,能让内阁首辅宴请,这可是天大的荣耀,足够自己回去炫耀一番了。 当晚,刘衍将张耒、杜峰请到家中,三人在花厅内吃了一顿,深夜时分又命人将张耒、杜峰送回家中、住处。 待到张耒、杜峰离开之后,刘衍一个人走在后院之中,如今夏日的深夜里,没有一点风,闷热无比。刚刚喝了一些酒的刘衍,此时已经是满头大汗。 刘衍微微皱眉,暗道:“今年的气候还是如此反常,看来今年又是少雨水!” 想着,刘衍迈步走到了书房之内,一幅大明舆图就悬挂在墙上,刘衍盯着舆图微微皱眉,暗道:“两广、云贵都是暗潮涌动,福建的郑芝龙也是态度不明,弄不好还是避免不了在这些地方打一仗!” 刘衍并不想与南方实力开战,一是因为开战会消耗大明的国防力量,二是会拖延收复辽东、灭亡满清的时间,三是会扰乱,甚至是打断新政、军改在南方的落实进程。 当然与南方开战也是有好处的,那就是能够彻底清除南方的反对势力,让后续的政策落实畅通无阻。 刘衍权衡了许久,依旧拿不准主意,利与弊都很明显,造成的结果也非常的重大,刘衍一时之间拿不准主意。 “唉!” 刘衍微微摇头,自嘲的暗道是不是自己上年纪了?可自己也才三十一岁,还远称不上年老。 只是如今刘衍已经不是山东的一员将领,而是要主宰整个大明的前进方向,大到大明亿万百姓,华夏的前途安危,小到自己一家老小的安危,都系在刘衍的身上,所以如今刘衍遇到重大决策之后,不可避免的要仔细权衡一番。 这倒不是刘衍优柔寡断,而是遇事变得慎重了一些。 刘衍就这样站在舆图前方沉吟了许久,然后长叹一声,嘴角微微上扬,暗道:“算了,如今天下大事浩浩汤汤,以目前朝廷之力已经对地方形成了碾压之势,如果有谁看不清局势,想要反抗朝廷,反抗本公的新政、军改,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大明只需要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我刘衍的声音,至于其他的杂音,理应消失!” 刘衍心里想通,心情瞬间畅快了不少。 管你是两广云贵,还是福建王,只要与朝廷作对,只要与我刘衍作对,那就没有废话可讲,开战就是了! 大不了辽东稍后再收,大不了新政、军改慢一些完成,总好过让一些杂七杂八的蛀虫、混子留在各地府衙内,给大明留下隐患。 想明白这些,刘衍推开门走出了书房,笑着前往寝室内,只见王芸禾正在灯火下绣着什么。 刘衍见状便哈哈大笑着一把关好了门,在王芸禾有些诧异的眼神中,大步走了过去。 “哎?哎!呀!” 一声惊呼后,灯火被吹灭,只剩下外面的蝉鸣声,以及天上羞涩躲在薄云后面的月亮。 第五百九十章 南方的反抗势力 广东道,肇庆府。 两广总督丁魁楚正坐在总督府内愁眉不展,对面坐着广东总兵官王先川,此时则是一脸的淡定,手中还摆弄着一份公文。 “怎么,都这么长时间了,督臣还没考虑好?” 丁魁楚微微皱眉,说道:“广西的兵马本督已经下令开始集结,只是满打满算,也只有数万精锐,而且钱粮不足。广东这边情况如何?” “广东的兵马有七万余人,本镇可以暂时将各地府库的钱粮征用,也足够大军两月所需。” “两月?” 丁魁楚说道:“看来王总兵有把握在两个月之内,将朝廷的数十万大军挡住,并且逼迫朝廷回到谈判桌前?” 王先川大笑起来,说道:“督臣不必取笑我,我只是说凭借现在两广的兵力,出击不足、自保还尚可。再者说了,不是还有云贵的兵马,以及福建的郑芝龙吗?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不会不知道的。” 说到这里,丁魁楚也微微点头,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实际操作起来,天知道贵州总兵徐家明、云南总兵李国志,还有福建都督郑芝龙他们三个心里是怎么想的,人心隔肚皮啊! 于是丁魁楚说道:“兹事体大,你我先暗中集结调动兵马,同时派人催促贵州总兵徐家明、云南总兵李国志、福建都督郑芝龙三人,咱们约定日期共同起兵为好。” 王先川看着谨慎的丁魁楚,不免有些轻视,不过毕竟人家是两广总督,是自己这个广东总兵的上官,此时也只好说道:“既然督臣下定了决心,那末将就去办理好了。” “嗯。” 出了总督府,王先川直接上了一辆马车,随行的部下过来问道:“总镇,咱们这是去哪?” 王先川说道:“先回广州城,另外你去准备几个靠得住的人,我要派人去送信。” “是。” 七月初,在贵阳城的总兵府内,贵州总兵徐家明看着手中的密信,对屋内的一众部将说道:“看来两广是准备动手了,咱们如何回复?” 一名参将大声说道:“朝廷要推行军改,就是要夺咱们的兵权,这些年,大家都是靠着兵马过活,没有了兵权,咱们大家就是任人拿捏的面团,朝廷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绝不能让那个所谓的巡视组进贵州!” 另一名守备也大声说道:“两广的兵将有血性,咱们贵州人也不差!总镇,下决心吧!” “钱粮不足啊,咱们就算是起兵了,能坚持多久?” 那守备说道:“总镇有所不知,这段时间咱们贵州各地的文官也都坐不住了,现在已经有数十人送来了消息:只要总镇愿意起兵,那些文官就出钱出粮支持咱们!” 听到这个消息,徐家明心中顿时踏实了不少。 随后徐家明微微皱眉,思索了许久,然后眼神也变得坚定了许多,大声说道:“好!那本镇就答应下来,派人给送信使者回复:就按照广东总兵王先川定下的时间,共同起兵!” “是!” 与此同时,在云南昆明,云南总兵李国志也面临同样的问题,广东总兵王先川的密信也被送到了这里。 李国志召集了一众部将,众人商议了许久,也是下不了决心。 而让李国志始终无法下定决心的原因则是有两个,一个是钱粮问题,一个是兵力问题。 一个名叫李伟的参将拿出了一份名单,然后神秘的说道:“总镇请看。” “这是什么?” “总镇,这是咱们云南各地文官的名单,上面的人都愿意出钱出粮,支持咱们出兵。” “哼!” 李国志冷哼一声,说道:“这些文人就是坏,他们只是花些钱粮,却让咱们兄弟去跟朝廷的精锐拼命!” 参将李伟说道:“只是如今的局面下,也由不得咱们了。总镇,现在就连车里宣慰司、干崖宣慰司、里麻司等地的土司都传来了消息,他们愿意出兵跟随!”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李国志说道:“朝廷推行新政,其中也有所谓改土归流之策,说是要免除土司,设立流官治理地方,那些土司自然是坐不住了。” “总镇,既然如此,咱们还担心什么?带着兄弟们干吧!” “嗯!” 李国志此时也终于下定决心,大声说道:“好,干就干!” “你们立即各自去召集兵马,按照广东总兵王先川定下的日期,随我起兵!” “得令!” 就在广东总兵王先川与贵州总兵徐家明、云南总兵李国志暗中联络的同时,军情部南镇抚司也打探到了各种消息,随后通过军情部部署在各地的暗线,飞马送进了北京城内。 “丁魁楚?” 明末大军阀 第415节 在鲁国公府邸,刘衍吃惊的看着前来禀报的吴国金,有些诧异。 刘衍是知道丁魁楚此人的。 丁魁楚字中翘,号光三,此人甚至还有一个拉丁语名字,叫圣名路加,是万历四十四年的进士出身。 初官户部陕西司主事,善事权要,就是说丁魁楚此人善于巴结权贵。 随后丁魁楚历任右佥都御史、保定巡抚、兵部右侍郎,代傅宗龙任总督蓟、辽、保定军务。 于崇祯九年七月,因后金大军入塞,畿辅被兵,丁魁楚被究失机之责遣戍,崇祯十一年之后才被释放。 历史上,崇祯十七年五月甲申国难后,由福王朱由崧即帝位,同年十月,以原官起用丁魁楚,以兵部右侍郎总督河南、湖广兼巡抚承天、德安、襄阳等地。 隆武元年,唐王朱聿键于福州称帝,命丁魁楚以原官协理戎政,寻加兵部尚书,太子太保,赐尚方宝剑。靖江王朱亨嘉于桂林反叛,攻下梧州,监禁广西巡抚瞿式耜,丁魁楚檄令思恩参将陈邦传等突袭朱亨嘉,于桂林捕获朱亨嘉押送福州。 隆武帝封丁魁楚为平粤伯,乃留镇两广。唐王灭亡后,丁魁楚与瞿式耜、兵部尚书吕大器等拥立桂王朱由榔在广东肇庆称帝,是为永历帝,进东阁大学士,兼理戎政。 丁魁楚派军士在肇庆灵羊峡一带挖掘端砚,并将其制成精美的砚台。清兵南下攻下广州,进逼肇庆,丁魁楚奉永历帝逃亡梧州,随即又改道去岑溪,因锱重太多,有船三百余艘载黄金二十万两、白金二百四十余万两,被清将李成栋追上,丁魁楚投降。 李成栋与丁魁楚曾经结怨,李成栋于是杀魁楚家人数百人。魁楚乞求饶恕保全一个儿子,李成栋笑说:“汝身且莫保,尚求活人耶?”一并被杀。 可以说,历史上的丁魁楚便是一个上事权贵,临机变节之辈,刘衍对于此人的印象很不好。 如今丁魁楚又暗中准备起兵作乱,完全就是要与朝廷争夺权柄,刘衍无论如何都无法容忍此人。 于是刘衍对吴国金说道:“立即将两广、云贵的相关情报移交国防部。” “是。” 随后当日下午,刘衍便急忙赶到内阁官署,并且已经提前将国防部尚书田辉叙找来。 “情报都收到了?” “是的。” 田辉叙说道:“阁老,按照军情部提供的情报,当下的局势很严峻,两广、云贵,再加上福建,可以说南方五省都要反,按照国防部的估算,至少要调集两到三个军的国防军才能稳住局面。如果是调集驻防军的话,则要调集七到八个营的兵力才行。” 田辉叙微微皱眉,继续说道:“此外,如此规模的兵力调集,朝廷至少要准备半年的军费,折合白银八百万银币,粮草一百一十万石!” 刘衍点了点头,说道:“钱粮不是问题,现在朝廷有钱有粮,这场大战打得起,别说半年了,就算是两年、三年也打得起!” “只是兵力问题……” 刘衍顿了顿,说道:“目前国防军第一军到第八军都集结在山海关一带,主要防备满清鞑子,第九军到第十一军随着巡视组在各地,第十二军、十三军、十四军驻防京城,都很难抽调兵力出来。” “能出战的,只有山东、北直隶的驻防军兵力,山西、宣府还能抽调出一些驻防军兵力。另外四川秦良玉处,也应该可以出兵。” “国防部立即研究一下,制定一个迎战的方案,特别是兵力调动上面,要仔细斟酌一下。” “是!” 随后田辉叙便急忙赶回国防部衙门,准备召集一众部下拟定迎战的方略了。 而刘衍则坐在内阁官署内,不由得长叹一声,心中也是感叹着,别看现在国防军有十四个军、数十万兵马,可是却被北方边防、新政军改、北京防务各自牵扯着兵力,现在看来一旦南方反叛,平乱的主力只能暂时依靠各地的驻防军了。 “不过也要给山海关的国防军各军通个气,一旦南方战事不利,就要从山海关抽调兵力南下参战了。” “至于出关北上的事情,就只能暂停了!” 想到这里,刘衍对丁魁楚等南方实力就生出了浓浓的怒气,冷声自语道:“既然丁魁楚等人想死,那本公就敢埋,现在就看南方能否乱起来了!” 第五百九十一章 观望 七月初三,广东道惠州府,和平县。 两广总督丁魁楚已经与广东总兵官王先川在县衙内,正在对着一副舆图谋划着。 “督臣请看,此番我军调动广东、广西兵马,合兵十二万于和平县一带,就是要从这里北伐攻入江西道境内,只要能够擒拿朝廷的南方巡视组众人,那就算是首战告捷了!” 丁魁楚眉头紧锁,说道:“集中所有兵力于一处,如果朝廷分兵攻入广西境内,为之奈何?” 王先川笑着说道:“朝廷要是想打广西,就让朝廷打好了,反正广西也没有什么油水,用广西换江西,咱们算是赚了!” “刘阁老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不会算不过来这笔账的。顶多也就是派出偏师进入广西,威胁我军的侧翼,只要咱们抱成一团,朝廷兵马不会有可趁之机的。” 虽然王先川这么说,可是丁魁楚还是心中不安,说道:“李自成的百万大军都灰飞烟灭了,咱们只有十二万人马,真的顶得住朝廷的攻势吗?” 王先川说道:“咱们又不是真的进攻京城,只是想打出一番局面,以便与朝廷谈判而已,所以十二万人马足够了。更何况还有云贵、福建兵马相助,此战我方胜算极大!” 听到这里,丁魁楚点了点头,说道:“如此,那本督就在后方为王总兵调遣钱粮,前线的事情,就拜托王总兵了!” 王先川大笑着说道:“好说,只要督臣支援到位,本镇一定打出一番局面来!” 当日,王先川率领两广的十二万大军从和平县北上,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抵达了定南县。 定南县因其地处江西道最南端,扼江西、广东之咽喉,"岭表之所谓长治久安实赖其他",故名定南。 此时王先川率军杀入定南县,守军根本没做抵抗,直接就开城投降了。 随后王先川派出一万兵马突袭北面的龙南县,同时派出两万兵马前往桃水河南岸,沿河布防,为主力大军扫清前路。 “哈哈!” 眼见开局顺利,王先川对一众部下说道:“我看朝廷兵马也不过如此,我军一路势如破竹,连朝廷兵马的影子都没见到,可见朝廷的精锐都在京城一带,南下的都是些二流货色!” 一众部将也是沾沾自喜,全都摩拳擦掌的准备大干一场,也许此战之后,众人都可以被朝廷封赏一番,毕竟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喝。 与此同时,贵州道铜仁府城。 贵州总兵徐家明集结了贵州卫所兵八万七千人,以及各地土司兵五万八千人,合兵十四万五千人马,汇集于铜仁府城内外。 大军在府城驻扎了两天之后,便直接冲进了湖广道辰州符境内,只用了两天时间便攻占了辰州符的麻阳县,算是在湖广道境内占据了一块“根据地”。 首战告捷之后,贵州总兵官徐家明沾沾自喜,对一众部下大笑着说道:“都说朝廷的精锐如何善战,今日观之,也不过如此。我军准备了许久,朝廷兵马竟然没有任何准备,刚一开战便丢了一城,可见朝廷兵马也是名声在外,绣花枕头而已!” 一众部将虽然也有人心中谨慎,可是面对实打实的战绩,此时也没人说什么。 随即徐家明便下令,大军在麻阳县休整一天,然后便全军分兵两路进攻,一路杀向辰州府城,一路进攻邻近的宝庆府。 随即贵州兵马兵分两路,开始朝着湖广腹地展开,一时间湖广各地风声鹤唳。 而在云南境内,此时云南总兵官李国志、参将李伟二人连同一众部将,已经集结了云南各地兵马,合兵十四万余人,在云南道武定府境内集结,其中各地土司兵就有八万人马,实力不容小觑。 只是昆明城内的黔国公沐天波对于云南总兵官李国志的起兵行为非常愤慨,认为这是举兵叛乱,随即在李国志起兵集结于武定府境内之后,率领沐王府的直属兵马一万八千人占据了昆明城,随后便对外宣布:沐王府效忠朝廷,起兵征讨叛逆李国志! 一时间,云南兵马还没有按照计划攻入四川境内,便先一步发生了内乱。 云南总兵官李国志闻讯暴跳如雷,立即停止向四川进兵的步伐,率领十四万余人的大军回援昆明府城。 而两广、云贵的叛军一同起兵的同时,两广总督丁魁楚、云南总兵官李国志、贵州总兵官徐家明全都派出使者前往福建,向郑芝龙求援,希望郑芝龙能够出兵进攻浙江道,如此南方各省同时起兵,则大事可成! 当各方的使者抵达福州城都督府的时候,郑芝龙非常隆重的接见了各方的使者。 只是郑芝龙在听取了各方使者的请求后,根本没有答应什么实质性的称诺,只是虚与委蛇,答应提供部分兵备和钱粮作为支持。 而面对各方使者要求的出兵请求,郑芝龙却是当机立断的拒绝了。 在打发走各方使者之后,郑芝龙便召集一众部将,将如今的南方局势向众人通报了一番。 “如今南方已经大乱,我福建进可效忠朝廷,退可加入南方大军,可谓是进退皆可。所以为今之计,便在于观望与权衡。” 郑芝龙面露喜色,大声说道:“从今日起,福建各地立即封锁各处关隘和要道,切断朝廷与南方各省的消息往来,先观察局势走向,然后再决定下一步的方略。” 众人深以为意,如今的局势错综复杂,虽然朝廷实力最强,可是南方数省起兵之后,声势也非常浩大,难保不会有出人意料的走向,所以众人都跟郑芝龙是一样的想法:先观望一番,等到局势明朗之后,再做定夺。 只是面对郑芝龙的决定,郑森却眉头紧锁,如此投机倒把之举,注定难以在天下大势中占有一席之地。 于是郑森当即站了出来,大声说道:“父亲!如今朝廷大军已经进驻江南各地,纵然南方各省兵马起兵突然,一开始也许会占据优势,可是朝廷毕竟是以全国敌一隅,不管是两广还是云贵,起兵的结果注定是败亡,我郑家绝不可在如此生死问题上站错队!” “父亲当下最为紧要的,应该是立即向朝廷请战平乱,以郑家兵马进攻两广之地,为朝廷平定叛乱,而不是拥兵自重、左右逢源!” 面对郑森的当面反对,郑芝龙的脸色有些难看,当即便说道:“如此大事,当与诸位共同商议,岂可由竖子独断!” 说完,郑芝龙便阴沉着脸,不等郑森说话,直接对众将说道:“从今日起,各部兵马进入战时状态,不管是朝廷兵马,还是两广兵马,只要进入福建境内,一律将其击退,不用另行禀报!” “此外,各方的使者进入福建境内,立即将其送到福州城内,没有本督的首肯,任何人不得作出任何承诺!” 众人纷纷抱拳领命。 郑森脸色凝重,此时也只能抱拳领命。 待到军议结束之后,郑森心中担忧,便又来到了郑芝龙的书房内。 此时郑芝虎、郑芝豹也在屋内,郑森进来之后,便看到二叔郑芝虎、五叔郑芝豹不断的对自己微微摇头,生怕郑森说错话。 郑森心中一叹,然后行礼说道:“孩儿拜见父亲。” 郑芝龙脸色不善,冷声说道:“何事?” 郑森说道:“孩儿想向父亲请示,铁人军将士是否需要调动?” 郑芝龙冷哼一声,说道:“我已经说过,我郑家兵马要先观望一番,看清局势之后,再多定夺。何须再问!” 郑森正色说道:“父亲,如今的天下局势已经非常明朗了,别看两广、云贵兵马来势汹汹,可是那些兵马哪里是朝廷精锐的对手?以孩儿之间,只要朝廷兵马展开反击,两广、云贵的兵马将会一触即溃。这场看似声势浩大的战事,也会仓促结束,绝不会像父亲预料的那样迁延时日!” 郑芝龙眉头紧锁,正要说话,一旁的郑芝虎担心父子二人吵起来,便接过话来说道:“森儿以为,我郑家应如何决断,难道除了立即出兵帮着朝廷平乱之外,就没别的选择了?” 其实在郑芝虎的心中,也是不愿意现在就做出选择的,毕竟先观望,然后再根据天下局势做出判断,这样的选择最为稳妥。 如今郑家的基业已经非常庞大了,不管是郑芝龙,还是郑芝虎、郑芝豹等人,都不想仓促抉择,毕竟家大业大的,一旦选择失误,后果都会非常严重。 郑森说道:“二叔明鉴,如今的朝廷已经不是几年前的昏聩朝廷,有刘阁老坐镇,各方势力如何抉择,已经都摆在明面上了。有谁迟疑不决,有谁暗通叛逆,有谁效忠朝廷,刘阁老心中都是非常明朗的,难道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难道非要等到朝廷大军压境的时候,咱们郑家再被迫的选择站队?到那个时候,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郑芝虎闻言无言以对,一旁的郑芝龙和郑芝豹也是沉默不语。 郑森的话很不好听,但是其中的含义,几人都听明白了,在内心深处也是认可的。 只是此时出兵帮着朝廷平乱,最终能换取多少好处,几人心中实在是没底,所以才会想要观望一番,不愿意拿着郑家的基业去赌。 郑森见众人迟疑不决,于是便说道:“如果父亲和两位叔叔下不了决心,那不如这样:我立即前往京城,代表郑家向刘阁老请战,先为郑家拿到一个忠君体国的名声来,然后父亲和诸位叔叔再做决断,如何?” 郑芝龙当即说道:“那两广、云贵方面如何交待?” 郑森咬着牙,说道:“如果父亲心中还有担忧,那就依旧供应兵备钱粮,如此如何?” 此时郑森已经想明白了,明白父亲郑芝龙是打定主意两头讨好,不到逼不得已是不会赤膊下场参战的。 所以与其让父亲郑芝龙单方面与叛军联络,不如自己主动站出来,与朝廷也取得联络,两方讨好总会有一方退路的,好过一棵树上吊死。 于是郑芝龙在听了郑森的话后,微微的点了点头,一旁的郑芝虎当即说道:“森儿,你父亲已经答应了,你尽快动身北上,定要一路小心。” 明末大军阀 第416节 郑森不等郑芝龙说话,直接抱拳领命,转身便离开了这里。 待到郑森离开之后,郑芝龙对郑芝虎、郑芝豹说道:“如此,真的可行吗?” 郑芝虎没有说话,只是叹息一声,郑芝豹则是说道:“大哥,朝廷虽然实力强大,可是兵力却被满清鞑子牵制在北方,所以此战胜负如何,还要看局势的发展。我郑家两头下注,也是局势所致,没有什么不妥的。” 郑芝龙点头叹息,说道:“怕只怕那刘阁老会因此恼怒,到时候迁怒于森儿!” 郑芝虎感叹一声,说道:“如今局势之下,天下各方势力都在乱中取势,我郑家也是一样的。所以必须冒的险,我郑家子弟也不可免除!” 郑芝龙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调集一队亲卫随森儿北上,务必要保证森儿的安全!” “是。” 十几天之后,郑森抵达北京城的消息,与两广、云贵兵马反叛的急报几乎同时抵达了北京城。 不过刘衍在几天之前已经收到了军情部的奏报,对于两广和云贵叛军的动向,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并且已经与国防部尚书田辉叙、装备部尚书荀景云、参谋部尚书陈新甲、财政部尚书岳明等人开了几次会议了,制定了一系列的对应方略。 不过对于郑森的突然到访,刘衍还是有些意外的,毕竟没想到郑芝龙会在这个时候,将自己最为得意的儿子派过来。 第五百九十二章 赐名与调兵 七月十一日,北京城。 郑森带着一队护卫,策马狂奔,竟然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赶到了北京城,并且给刘衍带来了一份“请战书”。 此时刘衍已经收到了军情部和国防部的双重奏报,得知两广总督丁魁楚、广东总兵官王先川率军攻打江西道,贵州总兵官徐家明率军湖广道,云南总兵官李国志则在进攻四川的路上,率军折返与黔国公沐天波部打成一团。 此时郑森带着郑芝龙的请战书抵达北京城,朝野上下为之一震,两广、云贵叛军声势浩大造成的震荡,也随之消弭了不少。 不过刘衍却没有太过高兴,毕竟郑芝龙在历史上就是左右逢源的典范,此番虽然将最为倚重的儿子郑森派来,其心中究竟有多少诚意,刘衍也要打一个问号。 于是刘衍便在内阁官署召集了内阁各部尚书,共同召见了郑森。 在内阁官署的大堂内,郑森第一次见到了内阁首辅、鲁国公刘衍,看着这位只有三十出头,比自己打了十多岁的大明帝国“掌舵人”,郑森显得非常紧张,同时心中也满是崇拜。 “福建福州府参将郑森,拜见刘阁老!” 郑森行礼之后,刘衍笑着说道:“郑参将请起,远道而来,辛苦了。” 刘衍平易近人的话语,让郑森心中的紧张情绪消散了不少,随即便起身拿出了父亲郑芝龙的亲笔信,说道:“启禀阁老,如今两广、云贵皆有叛逆起兵,家父作为福建都督,对于叛逆之行径深恶痛绝,特派末将进京请战,此为请战书,请阁老过目!” 一旁的内阁官吏将书信递交给刘衍,可是刘衍却并没有拆开阅读,只是上下打量着郑森,心中暗道:“这就是历史上和赫赫有名的郑成功啊?样貌、举止和谈吐,果然不同寻常,是个人才。可惜是在郑芝龙这个墙头草的手下,明珠暗投了!” 随后刘衍便说道:“福建都督郑芝龙是你的父亲,不知郑参将对令尊有何评价?” 郑森见刘衍并没有打开书信,心中顿时紧张了起来,于是顿了顿,说道:“家父草创于微末,如今身为福建都督,当为一时之豪杰!” “嗯。” 刘衍点头说道:“令尊当得起豪杰二字。不过本公观令尊近来所作所为,也仅仅是豪杰而已!” 郑森心中大惊,正要说话,却见刘衍摆了摆手,说道:“朝廷推行新政、军改之策,目的是要振兴大明,重现盛世景象。新政、军改之策进入福建之后,对你们郑家的权势肯定会造成影响,本公和令尊都是心知肚明的。” “不过新政、军改一旦在福建落实,则百姓可以得到切实的实惠,对于你们郑家,本公和朝廷,也不会坐视不管,定会给予补偿,只是为何令尊看不到这些,而要阳奉阴违,一面派郑参将进京请战,一面暗中与叛军暗通款曲!” 刘衍突然发难,郑森顿时脸色一僵,急忙抱拳说道:“阁老勿怪,此乃谣传,家父定然不会与叛军有往来。” 刘衍大笑起来,说道:“郑参将以为,朝廷的军情部和国防部都是吃干饭的?” 郑森无言以对,只好抱拳行礼,等候刘衍的发落,心中暗道:“此番恐怕难以全身而退了!” 周围的各部尚书纷纷将目光投到郑森的身上,对于这个少年英才,众人都能看出其强于同龄人,只是可惜此人乃是郑芝龙的儿子,而郑芝龙又与朝廷不是一条心。 片刻之后,刘衍说道:“此番郑参将入京,有人进言要将郑参将拿下囚禁,有人进言要以郑参将为筹码,与令尊谈交易。” “可是这些进言都被本公否决了。郑参将可知道为什么?” 郑森摇头说道:“末将不知。” “因为本公知道,令尊曾率部在料罗湾击败西夷荷兰人的舰队,郑家的舰队在南海始终打压外夷的船只,这就足够了。只要令尊心中还有大义在,还自认为是华夏的一分子,自认是大明的武官,那本公就不会对郑参将下手。” 郑森顿时愣住,随即激动的抱拳说道:“谢阁老!末将回去之后,定当力劝家父。” “不要着急。” 刘衍挥手说道:“此番郑参将回去,要奉劝令尊认清现实,并且做出正确的决定。同时,本公也希望郑参将能够参与到大明复兴的伟大事业中来。” “末将一定牢记在心!” 刘衍笑着说道:“好!此事若能成功,郑家定然能够有一个光明的前景,本公看,不如就给郑参将改个名字,曰成功二字,如何?” “郑,成功!” 郑森当即大喜,抱拳说道:“郑成功谢阁老赐名!” 周围众人见状都是神色各异,不明白刘衍为何对这个郑森如此厚待,按照刘衍以往的脾气,不说惩处郑森一番,至少也会诘问一通。 可是刘衍却始终对郑森笑容以对,甚至还给郑森改了个名字,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当日,已经改名为郑成功的郑森策马出城,带着一众护卫从宣武门出城之后,沿着官路南下,心中还依然激荡不已,暗道:“此番刘阁老能够如此重视我郑家,回去之后定要力劝父亲,千万不要做出错误的决定,让郑家走上歧途!” 而当郑成功离开的时候,刘衍却将朝廷各部尚书都留在了内阁官署,开始商议应对反叛之策。 “对于叛逆,朝廷没有第二个选择,唯有出兵平乱,直接镇压!” 刘衍当即下了决断,众人也没有异议,毕竟两广、云贵叛军之所以起兵,就是要以反对朝廷新政、军改为借口,实行反对朝廷之实,朝廷岂能和和气气的应对? 于是刘衍说道:“国防部可有应对方略?” 国防部尚书田辉叙当即说道:“启禀阁老,目前国防部已经有了硬度方略,具体如下。” 按照国防部拿出的方略,朝廷将调集山东驻防军的莱登营、兖青营、济东营南下,同时以山东巡抚颜继祖为主帅,命其率领抚标营南下江西道,抗击广东的叛军。 调集四川总兵官秦良玉、副总兵马祥麟出兵南下,抗击云南的叛军,配合黔国公部兵马,围剿云南的叛军。 调集湖广的驻防军各营抗击贵州道的叛军。 田辉叙说道:“阁老,目前来看,四川、江西两道的兵马问题不大,对阵叛军都能够稳赢。只是湖广道的各营驻防军属于草创,战力上还有些欠缺,所以此番出战,属下的底气还是有些不足。” 刘衍沉吟了一番,随后说道:“按照国防部之前报上来的建制来看,湖广道目前有永衡营(永州府、衡州府、郴州)、宝辰营(宝庆府、辰州府、靖州)、长沙营(长沙府一带)、黄德营(黄州府、德安府)等八个驻防营,兵力上是足够的,只是各营参将都是皇明军事学院和皇明演武堂新毕业的,战场经验不足,各营兵马也是刚刚整编的,战力上的确没有经历过锤炼,所以主将人选就显得非常重要了。” 田辉叙非常赞同,说道:“所以目前湖广总兵官的人选还没有确定,请阁老遴选。” 刘衍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以本公之见,就调皇明军事学院的李定国为湖广道总兵官,刘良佐为长沙营参将,高杰为宝辰营参将,黄得功为永衡营参将、艾能奇为黄德营参将。” “另外,以吕大器为浙江道总兵官,李岩为浙江道副总兵,红娘子为浙江道参谋。” “以瞿式耜为南直隶总兵官,率部驻守南京等地。” 截止到现在,李定国、李岩、黄得功等人已经在青州府的皇明军事学院学习了一段时间,对于基础的新式军事知识,众人已经熟练掌握了,并且已经全盘接受了学院中教授的新式思想,对于朝廷推行的新政、军改之策,已经有了全新的认识,现在众人已经是刘衍新政、军改的坚定支持者。 所以刘衍面对如今南方各省严重缺少可用之才的局面,便将众人全部调出来做事。 “本公给他们一个做事的平台,具体能走多远,就看各人自己的本事了。” 对于刘衍的方略,国防部尚书田辉叙没有异议,其余众人也没有异议,财政部尚书岳明也当即说道:“属下尽快拿出一个钱粮的调配方略,并且与民政部协调,尽快征调民夫参战。” 刘衍点头说道:“此战,朝廷大军兵分三路,西路主将为四川总兵官秦良玉,中路为湖广道总兵官李定国,东路为山东巡抚颜继祖,三支大军互不统属,各自对阵当面之敌。” “同时,征调国防军第十军进驻湖广道,征调国防军第十一军进驻江西道,国防军第十二军余部返回北京城驻防。” 刘衍对国防部尚书田辉叙说道:“国防军第十军、第十一军就是此战的压舱石,负责在后方督阵,以及在必要的时候参战扭转战局,此战的主力还是各地的驻防军各部。” 田辉叙说道:“阁老的意思是,以战练兵,以此战来检验各地驻防军的训练成果,以及军改之策的真实效果?” 刘衍说道:“正是此意!不过国防部要有所预备,给国防军第十一军发下命令,在驻防江西道的同时,要严密监控福建的动向,一旦郑芝龙有参战的迹象,国防军第十一军要立即放弃广东方向的警戒,直接向东杀进福建,围剿郑芝龙所部!” 刘衍自然不会因为看好郑成功,就彻底放弃对郑芝龙的警觉,所以必要的准备还是必要的,只要郑芝龙胆敢参与此番的叛乱,刘衍就不介意直接出兵平定了福建。 当然,刘衍心中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与郑芝龙开战的,毕竟朝廷的新式水师还没有建成,一旦在陆战中郑芝龙战败,一定会凭借海上优势撤到台湾,甚至是以日本、南洋、台湾为一个整体,封锁大明的东南沿海,这是刘衍不愿意面对的局面。 “希望郑成功能够劝住郑芝龙,不要干啥事,否则就别怪本公手下无情了!” 第五百九十三章 南北大战 随着国防部下达了动员命令之后,李定国、吕大器、颜继祖、秦良玉等各部纷纷南下。 四川道、江西道、浙江道、湖广道,虽然朝廷对外宣称的是三路大军,可实际上调动的却是四支大军,因为还有吕大器所部的浙江道兵马,虽然这支兵马的主要责任是监视和牵制福建的郑芝龙部,可也是一路大军。 随着各路大军开始快速集结,装备部、财政部调集的钱粮和兵备,以及民政部调集的大量民夫也随之南下集结,天下为之震动,两广、云贵的叛军,以及“盘踞”在福建的郑芝龙,全都被朝廷以武力平乱的决心所震惊。 湖广道,靖州城。 在知府衙门内,湖广道总兵官李定国坐在上首,长沙营参将刘良佐、宝辰营参将高杰、永衡营参将黄得功、黄德营参将艾能奇等人齐聚一堂,除了几人之外,湖广道的其余几营兵马,并没有集结在靖州城这边,而是被李定国部署在州府、永州府、郴州一带,负责阻击广西和广东叛军的进攻,守卫主力大军的侧翼。 此战,李定国这一路的进攻主力,便是在座几个参将手中的兵马了。一共四个驻防营,再加上李定国的镇标营数千精锐,主力大军共有七万余人,兵力堪称雄厚。 此时在大堂上已经展开了一副贵州舆图,李定国招呼众人上前观看,说道:“诸位,本镇先说一句题外话,咱们湖广道的驻防军各部主将,都不是朝廷的核心将领,本镇原先是流寇,艾参将也是流寇,其余诸位都是原先南京朝廷的将领,咱们在朝中一些人的眼里,都是不受待见之人。” “所以此战,咱们一定要打出一番声势来,要让那些看不起咱们,或者不相信咱们的人彻底闭嘴,要用实打实的战绩让刘阁老知道,他没有用错人!” 刘良佐、高杰、黄得功、艾能奇闻言心中振奋,原本众人在接到国防部任命的时候,都是欣喜若狂,可是随之当众人走马上任之后,湖广道的那些文官都是阴阳怪气,甚至有人直言不相信众人能够击退叛军,甚至还有好事者要向朝廷上书,建议朝廷要提防李定国这个“流贼余党”! 所以李定国等人心中都憋着一口气,誓要以一场漂亮的胜仗来堵住所有人的嘴。 刘良佐抱拳说道:“请总镇授予方略,此战我等定当死战!” “我等定当死战!” “好!” 随即李定国便说道:“贵州总兵徐家明已经集结了贵州卫所兵八万七千人,以及各地土司兵五万八千人,合兵十四万五千人马。目前根据军情部提供的情报,以及各部夜不收送回来的消息显示,贵州的叛军从麻阳县出发后,先是全军分兵两路进攻,一路杀向辰州府城,一路进攻邻近的宝庆府。而后风闻我军已经集结南下,叛军便又在贵州黎平府重新会师,目前十几万叛军就在黎平府一带布防,看样子是要在黎平府一带与我军决战。” “所以......” 李定国顿了顿,看向众人,大声说道:“我军的战场就在黎平府,本镇决议率主力大军直扑黎平府,扫清叛逆!” “愿随总镇扫平叛逆!” 当日,李定国下令大军准备,次日一早湖广道大军从靖州出发,越过湖广道与贵州道的边界,进抵新化江东岸,然后沿江南下,朝着黎平府挺进。 与此同时,吕大器也抵达了浙江道处州府城。 此时浙江道副总兵李岩、参谋红娘子也一并抵达,三人商议了一下,便拟定出“布防处州府、温州府,严防郑芝龙部北上的方略。” 在城中知府衙门内,吕大器对李岩说道:“目前浙江道各营驻防军已经开始向南集结,这两日就能部署到位,浙江道五个驻防营,加上你我手中的镇标营,兵力上完全足够。” “另外朝廷还将国防军第十军部署在湖广道,将第十一军部署在江西道,咱们侧后方也没有隐患,完全可以放手一搏,趁着此番机会立下战功!” 明末大军阀 第417节 李岩点头,说道:“如今唯一的问题,就是郑芝龙会如何做,毕竟郑军有水师优势,我就是担心郑芝龙会从海上绕过我军部署在处州府、温州府的防线,向北进攻。” 吕大器显然也有这个担心,于是说道:“五个驻防营,处州府和温州府各布防一个,咱们在府城这里留守一个,加上镇标营作为预备队。剩下的三个驻防营沿着海岸线,布防在台州府、宁波府和杭州府一带,如何?” 李岩摇了摇头,说道:“这样太被动了,处处设防,处处皆防不住!” 吕大器微微皱眉,说道:“朝廷的水师不是郑芝龙部的对手,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李岩想了一会儿,忽然说道:“郑芝龙的基业大部分在福建,还有一部分在台湾。台湾咱们鞭长莫及,可是福建却近在咫尺。” “李将军什么意思?” 李岩说道:“要我说,咱们就将五个驻防营全部集结在处州府和温州府,只要郑芝龙出兵海上,咱们就效法当初野猪皮在萨尔浒之战的做法,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咱们以五个驻防营的兵力直接冲进福建!” 吕大器震惊的说道:“李将军的意思是,如果郑芝龙率军泛舟出海突袭北面,咱们就趁机拿下福建?” “正是!” 吕大器思索了一番,随即说道:“此策很险,但是一旦实行,咱们便可以收复福建,同时将郑芝龙的基业毁去一半,让其二十多万大军只能败逃台湾,我看可行!” 一旁的红娘子微微皱眉,说道:“如此一来,是不是会放虎归山啊,台湾孤悬海外,咱们就算真的将郑芝龙逼退到台湾去,将来朝廷要收回台湾,也要花费一番力气的。这究竟是功还是过?” 李岩和吕大器对视一眼,二人都是叹息不已。 吕大器说道:“参谋之见一阵见血!只是如今朝廷水师力量不足,郑芝龙其实是来去自由的,他只要是率军出海,想去哪里,咱们是拦不住的。现在的局面下,只要郑芝龙参战,咱们能做的,就是趁机拿下福建而已。” 李岩补充了一句:“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三人纷纷叹息。 与吕大器、李岩、红娘子这边“无能为力”不同的是,此时山东巡抚颜继祖已经率领抚标营抵达了赣州府城,随同一起抵达这里的,还有集山东驻防军的莱登营、兖青营、济东营兵马。 颜继祖随即召开军议,与各部参将商议平乱之事。 中军大堂上,颜继祖高居正位,抚标营参将祖永海、莱登营参将耿宇、兖青营参将钱茂礼、济东营参将毛不语四人分作两旁,纷纷看向了颜继祖。 “呵呵,诸位一路劳顿,按说应该休整几日,只是如今战事紧急,根据军情部的情报,以及各部夜不收的打探,目前叛逆丁魁楚率部坐镇惠州府和平县,王先川率十二万大军已经攻占了定南县、龙南县,叛军主力兵马正在北上,看样子是准备进攻北面的信丰县了。” “信丰县乃是赣州府城的南面屏障,本抚岂可让叛军如此猖狂,所以明日一早,各营将士便随本抚南下,驰援信丰县,迎战叛军!” 抚标营参将祖永海、莱登营参将耿宇、兖青营参将钱茂礼、济东营参将毛不语四人一同抱拳说道:“末将愿随抚台大人平定叛逆,建功立业!” 颜继祖笑呵呵的说道:“另外,此战虽然叛军兵力稍稍占优,可是我军战力更强,更有国防军第十一军在后面坐镇,此战我军必胜,诸位只要奋力向前,斩将夺旗建功立业就好。” “是!” 次日一早,山东巡抚颜继祖率部从赣州府城出发,南下奔袭信丰县而去。 数日之后,福建福州城内,郑芝龙眉头紧锁的看着一副舆图,上面已经密密麻麻的标注了许多的小字,全都是这段时间朝廷和两广、云贵叛军的态势分布。 当然,郑芝龙虽然有很多的消息来源,朝廷的、地方的,明面上的,还有各地的暗桩,不过这些途径传递过来的消息都有延迟性,而且真假掺杂,与朝廷方面是根本比不了的。 但是大体上也能够反应出一些问题来,比如朝廷调集的兵力大体分布,以及各路叛军的进攻方向等等。 郑芝龙看了许久之后,便叹息一声,说道:“真是没想到,我原本以为朝廷为了继续推行新政、军改之策,肯定要派出使者与两广、云贵叛军谈判的,至少也要争取一些时间。如此,咱们福建也可以浑水摸鱼,跟着捞一些好处。” “只是想不到,朝廷竟然如此决绝,根本不跟两广、云贵的叛军谈,上来就直接调兵开打了!” 郑芝龙看向身边的郑森,现在回来之后,便直接宣布自己改名为郑成功,让郑芝龙心中很不是滋味。 “朝廷如此决绝,很像刘阁老的手腕,看来为父是轻视刘阁老此人了!” 郑成功抱拳说道:“父亲应该亲赴京城见一见刘阁老,说实话,我从未见过如此人物,朝廷有刘阁老在,中兴绝不是问题!” “是吗?” 郑芝龙苦笑一声,暗道:“朝廷中兴了,那郑家就要交权,这么明显的道理,难道森儿看不透?” 随后郑芝龙摇了摇头,自己的这个儿子不是看不透,而是一门心思要忠于朝廷。 看着陷入纠结的郑芝龙,郑成功说道:“父亲,如今朝廷与两广、云贵的叛军已经开战了,以我之见,这场战事绝不会持续太久,以朝廷的兵力和财力,叛军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的,父亲必须要尽快下决断了!” 郑芝龙点了点头,说道:“容我想想,明日,为父会召集众人宣布决定的。” 第五百九十四章 平叛(一) 信丰置县于唐永淳元年,县名取“人信物丰、因信而丰”之意。大明建立后,信丰县便隶属赣州府。 信丰县城就在信丰江的西岸,地势非常优越,临江建城,不但取水便利,而且也有利于防御。 此时在信丰县的南面和西面,广东总兵官王先川率领十一万大军部署完毕,绵延十几里的营垒一眼看不到边,信丰县城中只有数百驻防营将士,此时全都登城据守。 王先川在后方的龙南县和定南县各留下五千兵马驻防,将主力十一万人马全都调到了这里,为的就是集中兵力,一举拿下信丰县,打通前往赣州府城的道路。 可是想不到,信丰县城中的数百驻防营兵马,竟然挡住了大军的两拨进攻,还杀伤了上千人马,让王先川恼怒不已。 “命令各营兵马继续准备进攻,半个时辰之后开始攻城!” 王先川再一次下达了准备进攻的命令,可是身边的众将却已经心生退意,一名参将说道:“总镇,不如大军暂且休整一夜,明日再打吧。” 另一个参将也说道:“是啊总镇,将士们已经打了两场,现在人困马乏、士气低落,再打下去也是徒增伤亡。不如明日一早再打,定能一鼓作气拿下信丰县。” 王先川瞪了几人一眼,怒声说道:“朝廷调了山东巡抚颜继祖率军南下,根据夜不收的探查,颜继祖已经率军抵达了赣州府城一带,随时都会南下驰援!再拖下去,别说拿下信丰县了,咱们都要被官军赶回去!” 众人不敢多说,王先川当即喝令道:“各营抓紧时间列阵,准备攻城!” “是。” 众将虽然领命,但是士气却不怎么高。 之前起兵的时候,王先川明明说好了,此战只是装装样子,逼着朝廷放弃在两广推行军改之策。 可是在众人答应跟着王先川、丁魁楚起兵之后,事情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谁也没想到这两人竟然真打,直接率军杀进了江西道! 此时不少将领都心生退意,担心朝廷会秋后算账。 在王先川率领的十二万大军之中,还有四万多人是广西兵马,这些广西兵的战力其实很客观,只是此番是反抗朝廷,再加上实际情况与王先川、丁魁楚宣扬的不一样,所以广西兵的战意很低,完全就是充数的。 对此,王先川也不敢逼迫那些广西兵太甚,毕竟之际只是广东总兵官,此战能够指挥那些广西兵,是因为有丁魁楚的原因。 这时大军已经陆续集结完毕,十一万大军之中,有六万人马被摆在了第一线,基本上都是广东兵马,这让广东的一众参将、游击将军、守备心中很是不满。 而那些广西将领则是窃窃欣喜,对此王先川只能视而不见,心中暗暗想着先拿下信丰县再说,只要拿下城池,用城中的战利品赏赐大军将士,士气怎么也能提升不少。 大战随即打响,两广叛军发起了声势浩大的进攻,可是真正投入作战的,只有六万多广东兵,剩下的四万多广西兵则是在后面摇旗呐喊。 一时间战场上炮火轰鸣、火器喷射,箭雨漫天飞舞,叛军兵马却迟迟无法越过壕沟,冲到城下竖起云梯。 这样的局面让在后面观战的王先川恼怒不已,气得破口大骂,身边一众广西将领也是阴阳怪气的说着,对于正在气头上的王先川来说,更是火上浇油。 进攻开始半个时辰之后,六万多广东兵马迟迟没有进展,竟然被数百朝廷驻防军兵马挡住,再也忍受不了的王先川直接下令大军撤回,看着潮水般逃回来的兵马,王先川直接命人将各部将领召集到中军大营。 随着叛军各部陆续返回营垒之中,在战场北面的一处山坡上,几名夜不收正举着千里镜观望叛军营垒。 “叛军还没有拿下信丰县,刚刚又被守军击退了!” “信丰县内只有数百人马,叛军如此声势,竟然还没破城?叛军究竟在干什么?” “其中必有缘由,咱们立即将这边的情况禀报抚台大人!” 与此同时,王先川收兵回营,在中军大帐内,将一众广东将领集中起来,便是一顿斥责,然后更是下令将所有广东将领杖击十下。 这下一众广东将领顿时不干了,攻城的事情让广东人上,广西人在后面看戏,拿不下城池,又要责罚广东人,广西人依然在看戏,谁能忍得了? 于是一众广东将领闹僵起来,其中一个参将更是大声质问道:“王总镇,你究竟是广东总兵,还是广西总兵!” 王先川顿时怒不可遏,原本自己只是想小小的惩戒一下众将,却没想到众人全都闹僵起来,这如何忍得了,于是指着那个质问自己的参将,大声说道:“立即将此人拖下去,重打三十军棍!” 话音刚落,一众广东将领顿时不干了,纷纷将那个参将护在中间,与王先川对峙起来。 而一众广西将领也是傻了眼,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的局面,于是便分成了两拨,一波广西将领与王先川站在一起,开始与广东将领对峙,一波广西将领则开始劝解两边,可是却收效甚微。 王先川见状已经气得失去了理智,直接一把拿起佩刀拔了出来,然后大步上前怒声说道:“不停军令,我看你是活腻了!” 说着,王先川便挥刀砍了过去,却想不到那个广东参将不闪不躲,直接被自己一刀砍死了。 而那个广东参将也是万万想不到,王先川竟然真的敢当众杀自己,倒下去的时候,双眼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此时中军大帐内非常的安静,双方都是你看我、我看你,大家沉重的喘息着,却是谁也不敢先动一下。 王先川这下算是恢复理智了,刚要开口说话,一个广东守备便怒声说道:“王先川!我日你娘!” 说着,一众广东将领便纷纷拔刀要杀王先川,而一众广西将领则开始保护主将,双方将领随即打成一团。 片刻之后,中军大帐内的激战蔓延到了整个叛军营垒之中,广东将领和广西将领各自冲出了中军大帐,开始招呼自己手下的兵丁,双方随即各自为战,在营垒内外展开了厮杀。 此时已经是临近黄昏时分,不光是信丰县城中的守军目瞪口呆,望着城外的叛军大营乱成了一团,就连刚刚率军赶到信丰县北面的颜继祖,此时接到夜不收禀报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甚至下意识的以为这是叛军的诱敌之计。 直到一批批的夜不收回报,甚至有的夜不收将士都冲到了叛军营垒跟前,确定叛军真的在内讧,颜继祖才大喜过望,对抚标营参将祖永海、莱登营参将耿宇、兖青营参将钱茂礼、济东营参将毛不语四人大声说道:“抚标营随本抚进抵信丰县城下布防,其余各营立即全部压上,务必一战围歼叛军!” “得令!” 随后颜继祖、参将祖永海率军绕过叛军大营,直接在信丰县西面布防。 而抚莱登营参将耿宇、兖青营参将钱茂礼、济东营参将毛不语三人,则各率兵马,组成了三个方阵,成品字形,浩浩荡荡的向叛军营垒压了上去。 “放!” 轰! 很快,三个驻防营抵达了叛军营垒北面一里外,军中配属的火炮开始轰鸣起来,将叛军营垒打得木屑横飞,不少倒霉的叛军士兵更是直接被炮弹击中,被打得血肉模糊、四分五裂。 随后,三个驻防军方阵炮轰了半个时辰左右,便开始继续推进,大批的夜不收等骑兵将士则是开始绕过叛军营垒,向两翼和南面游荡,防止叛军向各方逃窜。 “放!” 三个驻防营六万多人,四、五万杆鸟铳开始齐射,巨大的轰鸣声瞬间响起,让刚才还在内讧的叛军瞬间土崩瓦解,十余万人开始做鸟兽散。 广东总兵官王先川此时犹如丧家之犬,在一众家丁的保护下,向西面逃去,可是随即便被一队驻防营将士堵住,迎面便投掷过来几颗震天雷,随着一阵爆炸声,王先川被当场炸死,一众家丁也是死伤惨重。 “冲进去!” 莱登营参将耿宇、兖青营参将钱茂礼、济东营参将毛不语三人先后下令,三个驻防营的将士冲进了已经残破不堪的营垒,对里面的叛军兵马进行围剿。 此时不管是广东兵还是广西兵,都已是毫无斗志,面对摧枯拉朽一般的驻防军将士,叛军兵马纷纷跪在地上请降。 这场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前后也只持续了一个多时辰而已,王先川率领的十一万叛军便宣告覆灭。 战后,颜继祖并没有率部进入信丰县,在收到打扫战场将士禀报,得知广东总兵官王先川被阵战的消息,再加上这场战斗如此虎头蛇尾,让颜继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叛军内部本来就没有什么战斗意志,完全就是一触即溃的存在。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收复失地,尽快缉拿丁魁楚。 很快,颜继祖率部一路南下,驻守在龙南县、定南县的一万叛军兵马,也是一样不堪一击,朝廷大军只是刚刚开到城下,驻守在城内的叛军便直接开城投降了。 明末大军阀 第418节 随后颜继祖率军杀进广东境内,指挥大军突袭和平县。 在城中还没来得及逃走的丁魁楚直接被围困在城中,颜继祖望着城头上还飘扬着的两广总督大旗,连日来的疲惫也瞬间消散了大半。 “立即攻城!” 颜继祖随即指挥四个战兵营的将士,将和平县四面围困,攻城战随即开始。 此时和平县内只有丁魁楚的督标营数千兵马,根本不是朝廷大军的对手。 再加上朝廷大军从北面杀来,明摆着两广的十几万大军已经败亡了,这对于丁魁楚和数千督标营兵马来说,是一个令人绝望的消息。 所以这场攻城战刚刚开打,和平县的北门、西门便直接被守军打开,城中的督标营兵马主动投降了。 下午时分,颜继祖率军在县衙内抓到了丁魁楚,此时的丁魁楚正襟危坐,原本准备想要自杀,可是事到临头却迟迟下不了手,以至于被驻防军将士抓捕的时候,丁魁楚手中的匕首直接掉在了地上,丁魁楚整个人更是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第五百九十五章 平叛(二) 成祖永乐十一年,思州田氏废,始置黎平、新化二府。黎平府在官团,辖长官司七,曰潭溪,曰八舟,曰古州,曰洪州泊里,曰福禄永从,曰西山阳洞,曰曹滴洞。为捍御并隶贵州布政司,是年设黎平府学并设教官。宣德十年,省新化府入黎平,遂领土司十四,府治原建于黎平寨之官团。至是,移入卫城,建署城西。此府卫同城之始。 天顺七年,汰府同知、通判。宪宗成化四年,汰府学教授,设训导。世宗嘉靖三十六年,置三郎司土舍,凡统辖十土司一土舍。神宗万历二十八年,以黎平府隶湖广,三十一年仍隶贵州。 可以说,黎平府便是湖广道与贵州道的中间地带,这里土司遍布,光是跟着贵州总兵徐家明一同出兵的土司,就有古州司、中林验洞司、龙里司、新化司、欧阳司、亮寨司、洪舟泊里司七个,合兵力五万八千人。 这七个土司基本上分布在新化江东、西两岸,而且全都位于黎平府的东北面,正好可以作为贵州叛军抵挡朝廷大军的前沿。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分布,贵州总兵官徐家明给七个土司下令:沿途结寨布防,层层迟滞官军的进攻速度。 而徐家明自己则是率领贵州各地卫所的八万七千人驻守在黎平府城,也就是五开卫城内。 此时徐家明已经收到朝廷大军南下的消息,于是便召集一众部将议事。 “据说朝廷征调了皇明军事学院的李定国为湖广道总兵官,刘良佐为长沙营参将,高杰为宝辰营参将,黄得功为永衡营参将、艾能奇为黄德营参将。” 在知府衙门内,徐家明大笑着对一众部将说道:“哈哈,这些都是什么人?流贼余孽,南京朝廷被夺了兵权的,都是些边角角色,如今竟然也能领军作战了,可见朝廷也是没有什么人可用了!” 一众部将纷纷大笑起来,如今有数万骁勇善战的土司兵在前面顶着,众人的心中也踏实了许多。朝廷兵马想要突破七大土司的封堵,至少也要两、三个月的时间,兵力也不可避免的要受到重创,到时候就是众人北上捡便宜的时候。 “总镇,据说那李定国也是流贼之中的悍将,如今有率领朝廷几个营的驻防军南下,其势头也不可小觑啊!” 一名参将有些担忧的说着,徐家明点头说道:“也有些道理,只是各部先驻守黎平府,并且加紧时间在城池周边修筑工事,先看一看土司兵的战绩如何,再做定夺!” “是!” 随后那名参将又说道:“只是不知道两广和云南那边的战况如何了。” 徐家明很是自信的说道:“两广那边有广西狼兵,云南也有不少的土司兵,应该不成问题的。” 就在徐家明这边自信的部署方略的同时,李定国率领艾能奇、黄得功、刘良佐、高杰各部兵马,已经进入了贵州道境内,然后大军在临近两道边界的湖耳司境内分兵。 李定国率领镇标营直扑亮寨司,艾能奇率部突袭欧阳司,黄得功率部突袭新化司,高杰率部突袭龙里司,刘良佐则是率军突袭洪舟泊里司。 五支兵马同时突袭各地土司,约定以火攻为手段。如今贵州各地干旱少雨,天气异常炎热,就连以往水量很足的新化江,都有不少地段可以涉足过江了,可见贵州各地干旱之严重。 这天夜里,李定国率部抵达亮寨司城外。 亮寨司这里虽然称做是城,可实际上却是一处寨子。在新化江西岸的一处高坡上,用木料和石料搭建起来的一处寨子,有些像是大明九边各地的军寨样式,只是更为简陋罢了。 李定国已经提前得到各部夜不收的禀报,知道黎平府东北方向的各处土司城池都是这种石木结构的寨子,最适合使用火攻,所以才定下分兵突袭的策略。 “总镇,将士们都到位了,可以动手了!” 镇标营的一名游击将军过来禀报,李定国当即下令道:“震天雷,上!” “上!” 很快,镇标营的数十名将士趁着夜色上前,早有大批的夜不收上前,先解决了寨子外面的土司哨兵,掩护这些投掷手近前。 紧接着,数十颗震天雷在夜幕的掩护下飞入寨子里,随着一阵轰鸣响起,火光和硝烟瞬间在亮寨司的寨子里弥漫开来,数千土司兵在突袭之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除了少数土司兵大喊大叫的冲了出来,像是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跑,想要击杀敌军之外,大部分的土司兵都在逃命,甚至不少人还光着身体奔跑着。 “杀进去!” 轰! 又是几声震天雷的轰鸣声,亮寨司的寨子大门直接被炸破,镇标营将士直接冲了进去,开始四处放火,在如此干燥的气候下,火势很快就蔓延开来,冲进去的镇标营将士眼见得手,便非常快速的撤了出来。 李定国见状大喜,一面指挥兵马在外围堵截逃出来的土司兵,一面组织兵马,随时防备可能反击的敌军。 只过了半个时辰,亮寨司的寨子便化作火海,至少四千多土司兵被烧死在里面。 李定国眼见火势太大,急忙下令大军后撤数里,但是依然有热浪袭来,烤得镇标营的将士大汗淋漓。 这场大火在夜色里,即便是在十几里之外,都能看得真切,可见火势之大。 紧接着,便有夜不收策马赶来,大声说道:“启禀总镇,南面欧阳司、新化司、龙里司等处皆燃起大火,我军各部得手!” “报!启禀总镇,刘参将率领的长沙营将士得手,洪舟泊里司被焚!” “好!” 李定国大笑着对身边的镇标营部将说道:“此战我军旗开得胜,一战便歼灭了叛军将近一半的兵马,本镇看那徐家明如何再打下去!” 众将皆喜不自禁。 次日一早,李定国指挥将士打扫战场,只抓到了一百多个俘虏,亮寨司化作一片焦土。 随即李定国为了震慑叛军,下令将一百多个俘虏全部斩首,然后便率军南下,陆续与高杰、黄得功、刘良佐、艾能奇各部汇合。 两天之后,李定国率军抵达三十里江东岸,南方十里之外就是黎平府。 直到此时,贵州总兵官徐家明才接到了七个土司一夜之间被火攻歼灭的消息,顿时吓得面无血色,急忙召集一众部将商议对策。 可是等了许久,众部将却只来了四、五个人,其余众人都不见了踪影。 徐家明怒声说道:“人都去哪了!如今刚刚开战,我军稍受小挫,难道他们就要叛逃吗?” 一名参将哭丧着脸,说道:“启禀总镇,现在已经有不少人率部撤走了,说是要返回自己的驻地,然后向朝廷请罪等待发落,也好过在战场上被朝廷大军剿灭。” “混账东西!” 徐家明怒声说道:“难道放弃抵抗、任人宰割就能活命吗?真是愚蠢至极!” 正在徐家明怒骂的时候,部下却跑来禀报:“启禀总镇,朝廷大军已经抵达城下,正在北面和东、西两面部署兵马,看样子是准备攻城了!” “来了多少人?” 徐家明急忙询问着,几个部将也是互相传递眼神,脸色都是非常的难看。 “足足有数万人马,全都是披甲火器,装备精良,还带有不少的火炮!” 听到这里,徐家明顿时傻了眼,如今城中兵马还剩下多少,自己心中都是没有数的。现在只剩下这几个部将,连守城都是一个大问题,还怎么打? 突然,刚才说话的那个参将猛地上前几步,拔出佩刀就砍了过去,直接将还无防备的徐家明砍翻在地。 剧痛让徐家明大声叫喊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外面的家丁和亲卫却都不见踪影,只有屋内的几个部将围了上来,每个人都是拔刀在手。 “你们要干什么!” 那参将冷声说道:“总镇不要怪我们,谁让你妄图反叛朝廷,把兄弟们带到了这般绝地,兄弟们也只能自寻出路了!” “没错!有了总镇的人头,我们几个至少可以保全一条性命。” “别、别杀我!” 徐家明刚刚大喊一声,几把钢刀便同时砍下,直接将徐家明砍死。 没过多久,黎平府的大门便先后敞开,城中剩下的几万守军全都放下了兵器,列队走出了城池。 李定国和艾能奇、黄得功、高杰、刘良佐等人看到眼前的一幕,都是有些错愕,一场平叛大战怎么打成了这个样子?几人的心中都有一种挥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随后李定国率部接受了叛军的投降,随即又将这数万叛军进行了整编,作为大军的前驱,开始向贵州各地挺进,追击提前逃出黎平府的叛军兵马。 李定国只用了几天时间,就剿灭了贵州叛军各部,随即将俘虏的数万叛军全部押解北上,暂时安置回黎平府,由艾能奇率部看押。 至此,贵州叛军被全部剿灭,捷报也被送往北京城。 第五百九十六章 平叛(三) 云南府治所,昆明城。 历史上洪武十六年,傅友德、蓝玉班师回南京,朱元璋义子西平侯沐英留镇云南。三年后沐英筑昆明砖城,遂建西平侯府。洪武二十三年西平侯沐英仿西汉名将周亚夫细柳营屯兵,在翠湖西岸建“柳营”,“种柳牧马”。 沐英去世后,其沐英长子沐春袭西平侯,翠湖柳营遂改为“垂柳间垂杨”,“台榭浮水面”的黔国公沐氏别业(别墅)。 到了永历十年,永历帝朱由榔入云南,封刘文秀为“蜀王”,刘文秀遂将沐氏柳营别业作为“蜀王府”,翠湖又称“南府”。 而此时的黔国公乃是沐天波,只有十五岁的年纪,却已经掌控了黔国公府上下,手中有兵马数千,装备精良、战力不俗,对于朝廷更是忠心耿耿。 于是在听闻云南总兵李国志起兵反叛之后,沐天波便趁着云南各地兵马集结北上,昆明城防守空虚之际,率部占据了昆明城,然后向云南各地发布檄文,声讨李国志的叛国行径。 此时在昆明城下,云南总兵官李国志、参将李伟二人连同一众部将,率领大军十四万余人在城外安营扎寨。 连番的奔波,让这十四万多兵马疲惫不堪,大军在抵达昆明城下之后,并没有立即展开进攻,而是开始休整,这也给了沐天波整顿城防的时间。 与此同时,四川总兵官秦良玉、副总兵马祥麟也率领四川驻防军四个营的兵力南下,从四川会川卫出发南下,进入了云南道武定府,只用了四天时间,就一举攻下了武定府的治所和曲州。 消息传来,云南总兵官李国志大惊失色,想不到四川道刚刚完成军改没多久,整编出来的驻防军竟然有如此战力,长途奔袭之下,竟然还能够攻克城池? 此时在叛军中军大帐内,李国志和参将李伟商议对策,二人认为必须先拿下黔国公沐天波,在稳定后方之后,再集中兵力与四川兵马决战。 于是二人当即分兵,由参将李伟率领六万多云南卫所兵继续围困昆明城,尽快攻下城池。总兵官李国志则率领八万云南土司兵北上,驻守云南府北面的罗次县。 罗次县是云南府与武定府的交界处,只要守住了罗次县,便可以将四川兵马堵住武定府内。 于是李国志在率军抵达罗次县之后,便率军开始坚壁清野,将城池周围五十里范围内的百姓全部赶走,拆除所有房屋,焚毁所有的农田,砍伐所有的树木,不给朝廷大军留下任何可用的资源。 站在罗次县的城头上,李国志心中忐忑,不知道现在两广、贵州的兵马进展如何了,能不能抽出兵马支援一下自己这边? 就在李国志做着大战准备的同时,已经七十岁的四川总兵官秦良玉率军从和曲州出发,以副总兵马祥麟为前锋,率领一营驻防军快速进入云南府境内。 当四川兵马进入云南府境内之后,沿途的景象让所有将士愤怒。 只见沿途的村镇已经尽数化作残垣断壁,大军行进十几里都看不到一个活人,也看不到一处完好的房屋,甚至连一棵树都看不到,只能见到遍地的树桩。 秦良玉一路上长途跋涉,饶是身体强健,此时也疲惫得无法骑马,只能乘坐马车随军行进。 此时秦良玉掀开车帘,看到外面沿途的景象,脸上满是悲怆,心中对云南叛军更是怒不可遏。 “报!” 明末大军阀 第419节 “启禀总镇,前方副总兵部已经与叛军遭遇,双方正在激战!” “命马祥麟不惜代价击溃敌军,不可拖延大军前进的速度!” “是!” 西路战场是唯一没有朝廷调动将领的地方,朝廷将西路平叛的重任交给了秦良玉,让这位老将心中感念,所以想要为朝廷立功的心情更加迫切,随即下令大军加快推进速度,尽快与前锋兵马汇合。 此时在大军前方,副总兵马祥麟正指挥驻防军四川都司营结阵杀敌,一万数千将士已经组成了横阵,数千鸟铳手正在齐射,军阵前方的火炮也不时开火,将前方的叛军军阵轰出一道道血肉胡同。 “放!” 轰! 又是一阵炮击,前方正在冲锋的云南叛军瞬间被扫荡了一番,至少上百人被炮击打死,剩下的兵马也是阵脚大乱,紧接着便被密集的鸟铳齐射击溃。 此时在叛军后方的中军,云南总兵官李国志眉头紧锁,自己已经在罗次县做好了守城的准备,只是罗次县城小粮少,真要被朝廷大军围困起来,自己也是非常难受的,所以此番探查到官军前锋的动向,便集结了四万土司兵主动出击,想要吃掉官军一部兵力再说。 可是谁知道这些四川兵的战力竟然如此强悍,面对四万土司兵的猛攻,那些四川兵的军阵巍然不动。 四川兵装备的鸟铳和火炮非常的犀利,不但射程远、射速快,而且威力十足,己方土司兵装备的弓箭、弩箭,以及梭镖、标枪根本不是对手,往往还没冲到弓弩、梭镖、标枪的射程之内,就已经被四川兵的火器给击溃了。 几番冲杀下来,对面的四川兵基本上没有多少伤亡,而云南叛军这边却已经倒下了数千人,让李国志心中大骇。 就在此时,北面烟尘四起,秦良玉率领三个营的驻防军主力赶到,只见这位七十岁的老将身穿铠甲,披挂大红色的披风,就站在军阵之中亲自擂鼓,三个营数万将士结阵向前,怒吼着杀向云南叛军。 李国志也早就听说过秦良玉的威名,此时在军阵中隐约看到那个红色的身影,料定那便是秦良玉了,心中畏惧,当即下令大军后撤,准备返回罗次县固守。 可是那些土司兵虽然骁勇善战,可是军纪却非常稀松,只能打顺风仗,一旦战事受挫,便会四散奔逃。 此时已经有不少土司将领率领部下兵马各自奔逃,让李国志气愤不已,手下的将领根本指挥不动那些土司兵。 “一群废物!” 李国志愤恨的怒骂了一阵,然后便率领中军的数百人快速向后撤退。 而后面四川副总兵马祥麟则率领大军紧追不舍,驻防军各营的夜不收和骑兵也冲锋在前,不断蚕食叛军的兵力,将叛军的撤退直接驱赶成了溃败。 罗次县城下,此时李国志正要派人叫门,却惊恐地看到城门竟然敞开着,率部进入城中之后才知道,留守在城内的四万土司兵提前得到了溃兵传来的消息,此时已经全部四散逃走了,只留下一座空荡荡的罗次县城。 李国志此时手中只有数百人,站在城头上都站不满一圈,如何守城? “撤!赶往昆明城下,先与李伟部汇合再说!” 此时李国志的唯一希望,就是留守在昆明城下的参将李伟部,他那里还有六万多兵马,只要赶回去,自己还有翻盘的机会,于是李国志直接弃城逃走。 当秦良玉、马祥麟率军占据罗次县之后,先是留下一营兵马收拾这边的残局,马祥麟以母亲年事已高为由,想让秦良玉坐镇罗次县。 可是秦良玉却说道:“平叛乃是国事,岂可因我而废!” 于是秦良玉依旧乘坐马车南下进击,马祥麟见劝阻不住,也只好一同率军南下,大军直接杀向了昆明城。 此时的昆明城已经战火纷飞,六万多叛军围住城池猛打,虽然沐天波率军死战,可是麾下兵马依旧死伤惨重,叛军甚至已经数次登上城墙,虽然都被击溃,可是黔国公府的兵马也是伤亡巨大。 当日下午时分,李国志率领数百残兵赶到了昆明城下,李伟见到了狼狈的李国志之后,脸色非常难看,直接屏退了左右部将,然后在中军大帐内询问起来。 李国志一路上水米未进,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此时一边狼吞虎咽的吃喝着,一边简单的说了一下战败的经过。 李伟听闻四川兵马竟然如此强悍,其兵力又有数万之中,更有名将秦良玉亲自挂帅,看来此战是难以取胜了。 于是李伟便找了个借口出了中军大帐,急忙在一处偏僻的军帐内找来几名心腹部将:“立即停止攻城,派人进城向黔国公投降!” 几名部将闻言都是傻了眼,刚才还猛攻城池,现在却又向人家投降,谁会同意? 李伟冷声说道:“现在贼首李国志在咱们手上,这就是投名状!此事绝不会错,你们快些去办,我这就去拿下李国志!” “是。” 众人商议已定,随后便去准备了,而李伟则是带着几名家丁返回了中军大帐内。 此时李国志已经吃饱喝足,长处一口气后,向后靠在软榻上,脸上挂着一丝说不出的舒坦。 看到李伟带人进入大帐内,李国志却猛地起身,警惕的说道:“有何事?” 李伟一改之前的谄媚态度,而是冷声说道:“叛将李国志!你亡故国恩率军反叛,我等忍辱负重,今日终于可以将你拿下,还不束手就擒!” 李国志当场懵逼,片刻之后双眼露出了阴狠的目光,大声怒吼道:“李伟!你竟然背叛我!” “你叛国在先,我为何不能反你!” 随即李伟命人将李国志拿下,不管李国志如何反抗,几个家丁直接将其捆绑起来,然后便押解出去。 而李国志的数百中军家丁亲卫,此时也被李伟的部下团团围住,双方还发生了冲突,最终以两百多人的伤亡结束。 次日一早,秦良玉、马祥麟率军抵达昆明城下,而此时黔国公沐天率众将出迎。 沐天波自居后辈,向秦良玉行礼,秦良玉大惊,说道:“黔国公不可如此,末将应行礼才是!” 双方推让了一番,便一同进入了昆明城内。 此时数万叛军已经被沐天波部缴械,全部关押在城外大营中,李国志和李伟则被分开关押。 秦良玉询问了一番,沐天波说道:“本公准备将此二贼押解京城,至于那数万俘虏,则进行甄别、整编,尽快在云南各地落实军改之策。只是......” 秦良玉自然明白这个“只是”是什么意思,于是笑着说道:“如今云南总兵的位置空缺,老朽会上书朝廷,举荐黔国公为新任云南总兵官。” 沐天波大喜,只是说道:“我年纪轻,又没有功勋在身,只怕朝廷不会答应的。” “呵呵,有黔国公率军死守昆明城的功劳在,朝廷不会视而不见的!” 由此沐天波心中大定。 随即秦良玉向朝廷报捷,随即与马祥麟一起率军返回四川。 只是大军北上经过会川卫的时候,连番的长途跋涉让秦良玉疲惫不堪,此时支撑不住病倒了。 马祥麟大惊失色,当即下令全军暂时驻扎在会川卫城,并且遍寻名医。 第五百九十七章 岭南血尤腥 九月中旬,北京城。 随着两广、云贵的叛乱尽数平定,而福建的郑芝龙也在郑成功的劝说下,上奏朝廷主动请求巡视组进驻福建,落实新政、军改之策,刘衍终于长出了一口气,随即召集各部尚书议事,准备料理平乱后的各种首尾。 内阁官署内,各部尚书齐聚一堂,南方的叛乱看上去声势浩大,一开始朝野上下也是震动不已,可是却想不到如此快速的就平定了下去,两广、云贵四省叛军几十万,甚至连一个月都没坚持到,便被调集的驻防军平定,可见朝廷的军改之策是非常有效果的。 刘衍对众人说道:“今日的第一个议题,便是处置各路叛军俘虏。” 随后刘衍对督察部米蒿、公诉部尚书白文议说道:“贼首丁魁楚、李国志、李伟等人均已押解到京,以本公之见,这些贼首全部处以死刑,各部抓捕的俘虏要仔细甄别,凡是主动举兵的,以及各级将领,都要按照大明律重判!” “是!” 随即刘衍对国防部尚书田辉叙说道:“两广和云贵的军改事宜要立即提上日程。国防部可有具体的方略?” 田辉叙说道:“启禀阁老,国防部准备以湖广总兵官李定国部主持贵州道的军改事宜,以浙江总兵官吕大器部进驻两广,主持两广军改事宜,调山东巡抚颜继祖率部返回山东各地驻防。” “同时国防部收到了四川总兵官秦良玉的举荐书,请求朝廷任命黔国公沐天波为云南总兵官,此事不知阁老以为如何?” 刘衍思索了一下,说道:“如今云南、贵州、广西、广东一下子就空缺了四个总兵官的位子,朝廷也的确需要提拔将领充任。” “此番平乱,沐天波率部死守昆明城,成功将叛军调回了云南府,没有让叛军杀入四川,立下了大功,因功晋升云南总兵官也是可以的。以本公之见,就这样安排吧。” “是。” 刘衍随后说道:“另外提拔浙江道副总兵李岩为广西总兵官,调红娘子一同为广西总兵府参谋。” 对于这个提拔,田辉叙有不同的意见:“阁老,这李岩的提拔速度是不是快了一些?” 刘衍说道:“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先让李岩干一段时间,以观后效吧。” “是。” 随即刘衍又提拔了两人:“提拔黄得功为广东总兵官,艾能奇为贵州总兵官。” “湖广总兵官李定国、参将高杰、刘良佐,浙江总兵官吕大器、四川总兵官秦良玉、副总兵马祥麟等平乱有功,暂时官职不变,国防部以功勋进行封赏。” “是。” 随即田辉叙说道:“还有一事:四川副总兵马祥麟上报,四川总兵官秦良玉在此番平乱之时积劳成疾,如今病体沉重,怕是不行了。” 刘衍闻讯大惊,脸上不由泛起了一丝悲怆,对众人说道:“本公不应该让秦老将军率军南下的,是本公害了老将军!” 众人纷纷劝解,心中也是很不好受。 秦良玉为维护国家统一、护国安民屡建战功,为大明的发展与巩固作出贡献,是历史上被单独载入正史《将相列传》的巾帼英雄,也是凭战功封侯的女将军。 后世女侠秋瑾曾以诗追吊秦良玉:“古今争传女状头,谁说红颜不封侯。马家妇共沈家女,曾有威名振九洲”。 在历史上,秦良玉活到了1648年才去世,可是因为这场叛乱,秦良玉刚满七十岁便倒下了,让刘衍心中如何不自责? “国防部立即派人前往探视,朝廷也要对秦老将军进行封赏。如果秦老将军过世,朝廷要予以国葬,并以其子副总兵马祥麟继任四川总兵官。” “是。” 随后众人便开始商议福建的事情。 刘衍说道:“郑芝龙上奏朝廷,请求朝廷派驻巡视组到福建,指导落实新政、军改之策。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商议了一会儿,财政部尚书岳明、民政部尚书赵民等人都认为,这是郑芝龙的缓兵之计,坐拥一省,拥兵二十多万、战船数千艘,郑芝龙会将这些拱手让给朝廷? 当然,国防部尚书田辉叙、装备部尚书荀景云等则认为,在朝廷以摧枯拉朽之势平定叛乱之后,郑芝龙肯定已经正视了郑军与朝廷之见的差距,在朝廷强大的实力面前,主动投降也不失为明智之举。 刘衍听取了双方的观点之后,思索了许久,说道:“先让南方巡视组进驻福建,在福建各地落实新政之策。至于军改之策的落实,暂缓!” “郑芝龙依然为福建都督,任命其子郑成功为福建总兵官。” 田辉叙说道:“阁老,军改之策暂缓,那郑军的二十多万大军怎么办?” 刘衍笑着说道:“都说福州城花团锦簇,本公很想亲眼见识一下,等到两广、云贵的善后事宜做完,本公将率部前往福建,亲自在福建各地落实军改之策!” 众人闻言大吃一惊,纷纷站出来反对。 刘衍却说道:“郑芝龙不同于其他人,在本公看来,郑芝龙是与李自成一般的一方枭雄,对于这样的人,必须要给出足够的尊重,不可遥控指挥,否则必然无法收其心。” “另外,福建本公是必须要去一趟的,不光的为了郑芝龙,还因为本公要巡视那数千艘战船,这关系到我大明新式水师的筹建大事!” 众人见刘衍心意已决,虽然心中不同意,但是也无法继续坚持反对。 只有田辉叙说道:“既然阁老心意已决,也要带足兵马才是。” 刘衍点头答应,自己也不是胡乱逞强,必要的防备还是要有的,毕竟郑芝龙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此番低头,也只是迫于朝廷的强大实力而已。 最后,刘衍便与众人开始商议两广和云贵文官武将的处置事宜。 明末大军阀 第420节 “两广和云贵各地的文官武将也全部进行甄别,西南巡视组立即进驻贵州、云南两省,在落实新政、军改的同时,对两省的文官武将进行甄别,凡是参与叛乱,或是纵容、暗通、失职者,一律免职,交由督察部论处!” “两广的文官武将也是一样,由朝廷各部调配人手,组建临时巡视组进驻广西、广东两省。” 刘衍严声说道:“此番要借此机会,对两广、云贵的官吏进行大换血,同时凡是参与叛乱的地方土司,要一律铲除,所有参与叛乱的土司就地免职,其部众改为民籍,其地派驻官吏治理。” 民政部尚书赵民领命,随后说道:“阁老此举,便是所谓的改土归流之策吧?” 刘衍点头说道:“这只是开始,要想在云贵两广之地全面推行改土归流之策,现在还为时尚早,至少要等到新政、军改之策完全落实到位之后才行。” 其实刘衍也曾有打算同时在边疆省份推行改土归流之策,只是各地土司都有各自的私兵,说白了就是一个有一个缩小版的郑芝龙,全都在世世代代盘踞在地方,甚至那些少~民都心甘情愿的为各自土司效命。 如果朝廷没有在各地落实新政和军改之策,就无法加强在地方上的控制力,一旦强行推行改土归流之策,势必会造成又一场叛乱,甚至会让两广和云贵之地狼烟四起,永无宁日,成为朝廷的沉重负担。 所以刘衍还是决定采取稳妥的办法,分两步走,先用新政、军改之策强力控制地方,然后再推行改土归流之策。 而此番铲除那些参与叛乱的土司,算是提前预演。有叛乱之罪这个说辞,其他未参与叛乱的土司也说不出什么来,只会说那些被裁撤的土司是咎由自取。 很快,西南巡视组和临时巡视组进驻两广、云贵,开始对各地进行整顿,同时数以百计的文官武将被捉拿,两广云贵各地都能见到抄家的兵马,大批的犯官及家眷被锁拿回京,大批的钱粮被收缴,除了一部分用于各地重建,以及新政、军改之策的消耗外,剩下的查抄钱粮全部运回了北京城,由财政部登记入库。 这场动荡只持续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但是动静却非常之大,在刘衍的要求下,朝廷直接借此机会对两广、云贵的文官武将进行了大清洗,杀死、抄家、判刑者甚众。 同时,朝廷从北方各省,以及各地新式学校、皇明军事学院、皇明演武堂的优秀毕业生中,抽调了大量的人才进入两广和云贵为官,基本上将广东、广西、云南、贵州的官吏换了一遍。 转眼到了十月中旬,刘衍收到参谋部汇总的奏报,得知南方巡视组、临时巡视组会同各地的驻防军,对两广、云贵的文官武将进行大清洗,目前已经接近尾声。 此番共有三十八名犯官直接参与了叛乱,被公诉部判处诛杀三族的判决,还有两百九十八名犯官被判斩立决,另外有一百一十六人被判刑,七十三人被罢免。 报到朝廷的数字中,此番斩杀的犯官及家眷,还有被杀的俘虏等,一共有一万三千多人,朝廷抄家所得财物,折合银币足有两千七百余万两。 看到这些数字,刘衍心中依旧怒不可遏,就连云贵这样偏远的省份,都能从官吏家中抄出如此众多的财物,可见大明原本的吏治腐败到了何等的地步! 如果不是及时在大明各地落实新政之策,将大明官场的贪腐压缩在一个可控的程度内,天知道此时的大大明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刘衍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开始谋划接下来的福建之行了。 “郑芝龙所部必须妥善安置,整编为驻防军显然是不合适的,看来国防军的编制又要增加了!” 按照此时大明的军制,不管是装备还是军饷、补给,国防军都要优于驻防军。而且即便是同级别的军官,比如是各总兵官,国防军的总兵官也要比驻防军级别高,因为刘衍规定:所有驻防军的总兵官全都是挂将军印的,而驻防军的总兵官则是不挂印。 所以刘衍便考虑将郑芝龙部兵马整编为国防军,以优厚的待遇,将这二十多万大军调离福建。 就在刘衍思索具体细节的时候,王承恩却突然来到内阁官署宣旨。 第五百九十八章 这就是代价 勤政殿内,崇祯帝正在翻看近期内阁报送过来的各种奏章,其中关于平定两广、云贵叛军事务,以及各地新政、军改落实事务的奏章占了大多数。 崇祯帝见到刘衍对两广、云贵的文官武将进行了大清洗,杀戮甚多,心中很是不满,虽然明知那些官吏几乎是无人不贪,很多人都或多或少的与叛军有关联,崇祯帝对于这些官吏也非常痛恨,可是刘衍趁机将四省官吏全部替换了一番,更让崇祯帝心中不痛快。 此时刘衍就站在旁边,崇祯帝翻看完毕之后,便看向刘衍,略带不满的说道:“刘阁老这么做,杀戮太深了,长此以往,我大明岂不是要走上暴秦的道路了!” 刘衍说道:“陛下明鉴,有些人是不杀不行的,不杀则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整肃朝纲!” 崇祯帝眉头紧锁,说道:“可是按照刘阁老这么干下去,就不是改革了,而是要全盘推翻我大明的各项国策。就好比卫所制,当年太祖皇帝立下卫所制,国家养兵百万而不费百姓一粟,可是现在刘阁老推行的军改,却几乎将卫所制废除,是不是太过了!” 刘衍说道:“陛下,我大明的卫所制与户籍制严密挂钩。当年太祖皇帝分天下百姓为民、军、匠等户,每户职业世袭,此举本就有很大的弊端。所以卫所兵源即为世袭的军户,卫所制下,军队平常务农,战时做战。但世袭的军功制使卫所各级将领逐渐发展为当地的豪强,各地的卫所军户则沦为了他们的附庸农民,使我大明的军队只知农耕而不知军事,造成全国兵马战力普遍下降。” 崇祯帝闻言很是不满,隐约有了爆发的迹象,一旁的王承恩不断以目示意,让刘衍说话注意点,可是刘衍却视而不见。 “难道太祖皇帝定下的制度,在刘阁老眼中,就那么不堪吗!” “陛下不要误会,臣并不认为太祖皇帝之制不好,反而认为卫所制乃是我华夏千百年来的集大成之举,实乃吸取历朝历代屯田经验和兵制得失,是一种寓兵于农、守屯结合的建军制度。当年太祖皇帝言:"吾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米。并不是自夸,而是在阐述事实,臣对此也颇为推崇。" “只是世事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卫所制度在我大明立国之初是非常行之有效的,为我大明提供了充足的精兵强将。可是军户为世袭,且管理颇严格,除籍十分困难,大致上除非丁尽户绝、家中有人成为高官或是皇帝敕免,否则是无法除军籍的。尽管如此,时间一长我大明的军户数量日渐减少。” “此外,当年太祖皇帝定下的制度,卫所军丁的分发地点,多以距离原籍地遥远且分散的方式,以防止逃兵,但长途的跋涉加上水土不服,给役卒带来不少痛苦。正军服役于卫所,必须带妻同行,以安定生活并生儿育女,每一军人有房屋、田地,每月有固定的月粮,但实际情形则常分配不足,行军时则发给口粮,衣装则须自备,武器则由国家以工匠生产,如此则给军户造成了沉重的负担。” “另外,军士在营,分成守备和屯田二部分,比例不定,按时轮流,屯田固定上交粮食,以供给守备军及官吏,其目标在养兵而不耗国家财力,但自宣宗皇帝以后,卫所各级将官经常侵占军屯田地、私役军士耕种,更是让天下军户苦不堪言。” “军户生活困苦,逃兵甚多,早在洪武初年即有逃兵,至洪武三年十一月,兵部的统计便有逃亡者计将近四万八千人,因此有"根补"、"勾补"等方法。根补即抓回逃军,勾补则由其户中以丁补,但此举既扰民又扰官,亦有军官藉此贪污,迫害百姓,使乡里间痛苦不堪。而且逃兵有增无减。 到了正统三年,天下各道逃亡军户更是达到竟然的一百六十十三万余人!” 刘衍所言俱是实言,崇祯帝虽然没有像刘衍知道的这么详细,但是也早有耳闻,知道刘衍说的不是虚言。 历史上在正德十四年,吏部尚书王琼就曾上疏:"天下都司卫所每岁差去勾军官旗不下一万六七千名,计所勾之军,百无一二到卫。有自洪武、永乐年间差出,到今三十余年,在外娶妻生子,住成家业,通同军户,窝藏不回。" 到了嘉靖八年,桂鄂公布天下兵籍,仅有兵士九十七万。军士的逃亡,除生活上的因素外,与其社会位的低落亦有关,明初因需要武力,故较重视军人,其后承平日久,武力不再重要,军人地位就大为降低,加上以罪犯充军,使大明军人的形象更为低下。 嘉靖年间,有些卫所逃亡军士达到在籍军士七成左右。在嘉靖年间之后,一些卫所的逃亡军士更是已达其总数的八成,许多边地驻军只剩下一半! 此时崇祯帝不再说话了,只是看着刘衍,静静的听着。 “陛下,臣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表明一点:再好的制度也是有时间限制的,不可能永远的运行下去,时间一长,便要根据实际情况进行变革,如此才能让我大明长治久安。” “而如果一味地迷信先祖之言,固执的抱着旧有制度不变,那臣就算是三头六臂,也挽救不了大明,救不了天下!” 崇祯帝心中稍稍平复了许多,显然对刘衍的话是听进去了:“这就是刘阁老宁愿逼反两广、云贵兵马,宁愿杀得尸山血海,宁愿与全天下为敌,也要推行新政和军改之策的原因?” “正是!” 刘衍昂首说道:“当年万历朝的内阁首辅张居正推行新政,在大明两京一十三省力行一条鞭法,为我大明实现了万历中兴的盛况,如果当年万历皇帝能够将张居正的新政继续推行下去,也许今日的大明,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崇祯帝冷哼了一声,说道:“可是在朕看来,刘阁老还是杀人太多了,那些犯官至少不用诛三族啊。” 刘衍却并不这么认为,说道:“自古至今,没有不流血的变法,只有用鲜血和人头铺就的变法之路,才能一番坦途,这就是变法的代价,也是挽救大明的代价!” 崇祯帝闻言骇然变色,一旁的王承恩也是瞪大了双眼,显然刘衍所言完全颠覆了二人的认知。 可是崇祯帝、王承恩仔细一想,刘衍所说的确还是很有道理,一时间又无法反驳。 片刻之后,崇祯帝说道:“事已至此,朕也不说什么了。只是在军改之策全面落实之后,朝廷以何种办法保证兵源?” 对于这一点,刘衍早就有了预案,便抱拳说道:“陛下,臣准备在全面落实新政、军改之策后,在我大明各省颁布一部法典,名曰:《兵役法》,在全国推行义务兵制,也就是说,我大明要仿效强汉之策,实行全民皆兵之策!” 崇祯帝顿时瞪大了眼睛,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 过后,崇祯帝问道:“现在大明各地,包括陕西、甘肃,以及南面的两广、云贵各地都在落实新政和军改之策,可是朵甘思宣慰司和乌斯藏怎么办?难道也要与内地一样,实行新政和军改之策?” 所谓朵甘思宣慰司是大明对后世四川省西部、云南省西北部、西藏自治区东部和青海省西南部的统称,也是大明在这个区域内设置的最高军政管辖机构。 据《明史·志第十六》记载,大明疆域“计明初封略,东起朝鲜,西据吐番,南包安南(越南),北距大碛,东西一万一千七百五十里,南北一万零九百四里。这其中就包括了朵甘思宣慰司和乌斯藏在内。 而大明对藏政策主要形式便是洪武年间制定的,在藏内设置羁縻性质的都司、卫所等军政机构,封授当地僧俗首领担任官员,永乐至正德以册封僧俗首领为主,受册封者定期朝贡。 大明在确定藏族地区的都指挥使司、卫、所的行政体制后,陆续委任藏族首领担任都指挥使司和卫所的官职。最初,大明是封蔡巴、羊卓、止贡、嘉玛等故元万户府首领为乌思藏的行都指挥使或都指挥佥事等职,对帕木竹巴家臣中的内邬宗、桑珠孜宗的宗本则称为寨官。 后来在了解帕竹政权的情况后,大明就开始任命帕竹政权的主要宗本为乌思藏行都指挥使司的官员,并且进一步在内邬宗和仁蚌宗这两个最大的宗设立了行都指挥使司。大明在藏族地区封授的指挥使、都指挥使佥事、千户、百户等官职都准予世袭,但是重要官职的袭职要经过皇帝的批准,并换发敕书和印信。 只是在嘉靖朝的时候,蒙古人从北面入侵青海地区,史称鞑靼土默特部或西海蒙古部。 而到了万历朝以后,大明对边疆控制日益松弛,蒙古人攻占了整个青海草原,朵甘都司和乌斯藏相继废弃。 到了如今,朵甘思宣慰司和乌斯藏基本上已经是独立的状态,此时崇祯帝如此发问,显然是有意收复这两块失去的领土。 刘衍对此心知肚明,以如今大明的财力和军力,收复乌斯藏和朵甘思宣慰司并不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两个区域暂时还不是刘衍的首选目标。 眼下的当务之急,依然是稳定大明内部,先完成各地驻防军的筹建,稳步在各地运行新政之策,然后是收复辽东,先将满清这个毒瘤铲除,随后刘衍才会将目光投向西面。 于是刘衍说道:“陛下放心,在臣的计划之中,不光要收复我大明的失地,还要恢复汉唐故土,要重建我华夏的荣光!” “所以,不管是朵甘思宣慰司还是乌斯藏,都要实行新政和军改之策,绝没有例外!” 崇祯帝心中充满了震惊,今日刘衍带给自己的震惊一波接着一波,许久之后才说道:“刘阁老如此说,朕,便放心了!” 第五百九十九章 义务兵制 数日之后,刘衍召集国防部尚书田辉叙、装备部尚书荀景云、财政部尚书岳明、参谋部尚书陈新甲四人议事,几人在内阁官署召开了一个会议,开始商议在全面落实军改之策后,推行新的兵制之策。 以往大明的兵制基础便是卫所制度,可是如今军改已经在全国范围落实,除了福建之外,全国的卫所基本上都已经被裁撤,朝廷以驻防军替代了卫所兵镇守地方,以国防军作为机动兵力,实行对外征伐。 可是随之而来便产生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大明的兵丁如何征召,是采用之前与卫所制度并行的募兵制,还是采用与卫所制度相仿的征兵制? 此时在内阁官署内,刘衍并没有一上来就确定基调,而是开始给岳明、田辉叙、荀景云、陈新甲四人讲起了大汉的兵制。 其实大汉的兵制并不复杂,至少与后世隋唐、元明的兵制相比,还是比较好懂的,说白了就是四个字:全民皆兵。 用后世的话讲,大汉实行义务兵制,只要是年纪在征召范围内的男丁,都要无条件的服从兵役。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制度,让大汉保持了充足的兵源,再加上大汉强悍的兵工体系,以及彪悍的民风,使得汉军保持了长久的强悍战力,国恒以弱灭,独汉以强亡! 哪怕到了汉末之后,大汉也依然可以吊打周边胡组。 所以,此番重新制定大明的兵制体系,刘衍便准备效法大汉的兵制,重新拟定大明新兵制。 此时在内阁官署内,刘衍与财政部尚书岳明、国防部尚书田辉叙、装备部尚书荀景云、参谋部尚书陈新甲四人商议了足足一个多时辰,众人先是从参照大汉的征兵制度入手,将大汉的征兵制度梳理了一番,而后才进入正题,开始商议重新制定大明兵制之事。 装备部尚书荀景云沉声说道:“阁老,如今朝廷的卫所制度已经算是彻底终结了,各地的驻防军和朝廷的国防军如何补充兵力,天下百姓如何参军,朝廷亟需一个方略制度,不知阁老准备从哪里入手进行改良?” 虽然荀景云、田辉叙、陈新甲三人都是知兵的,从梳理大汉兵制中也有不少的心得,可是面对刘衍,三人却都不敢随意发表意见,都想着先让刘衍确定基调,然后三人再从旁查漏补缺,如此最终确定大明的新兵制。 三人的“小心思”,自然瞒不过刘衍的眼睛,此时刘衍笑着说道:“如今国朝的国防军、驻防军各部的编制,可以说已经很完善了,每一军、每一营,都是由鸟铳手、骑兵、炮兵和各种辎重兵马、辅助人员组成的合成军伍,在战力上已经凌驾于周边各部,所以现有的国防军、驻防军兵种配比和大军建制不需要调整,朝廷需要做的,只是为国防军、驻防军各部拟定一个可以持续补充兵力的征兵制度而已。” “同时本公此番改良的用意,便是以律法的形式规定明军将士的晋升体制,并且将征兵制度系统化、制度化,将明军各部的考核制度严格化!” 刘衍话音刚落,国防部尚书田辉叙便微笑着点头,对刘衍的意思非常赞同,如今明军各部全都是由当初的新军“扩编”而来的,可是大军扩编之后便算是开枝散叶了,各部将士如何晋升,大军兵源从何而来,国防部要如何征召新兵,这些在如今的朝廷中,其实是没有一个定论的。 所以对于田辉叙来说,大明的新兵制不光要解决兵源问题,还要一揽子解决眼下军中的各种问题才行。 一旁的参谋部尚书陈新甲也是微微点头,其实眼下大明兵马制度的一些缺失,自己也是能看出端倪的,只是却始终抓不住重点,想不出对应的策略,所以一直没有向刘衍禀报。 如今刘衍召集众人前来商议此事,可见刘衍多半是有了全盘的对策,陈新甲也很想听一听刘衍的办法,眼神也变得期盼了起来。 不过财政部尚书岳明此时心中却有了一丝担心,微微皱眉,问道:“阁老,此番如果对征兵制度进行改革,阁老能否说得具体一些?” 国防部尚书田辉叙、装备部尚书荀景云也是微微点头,显然二人也是非常关心细节,毕竟日后征兵制度改革完毕,负责具体事务的便是二人自己,能否保证大明军队战力的持久强悍,二人是非常关注的。 于是刘衍也不再绕弯子,直接拿出了一份方略,这份方略一式四份,将四份方略分别呈给了财政部尚书岳明、国防部尚书田辉叙、装备部尚书荀景云、参谋部尚书陈新甲四人。 四人急忙打开看了起来,只看了一会儿,便被刘衍的谋划所震惊了。 此番刘衍制定的征兵制度改革,直接将原有的义务性质的服徭役,改为全民征兵制,也就是义务兵制! 按照这份方略中的具体规定,将兵役和徭役区分开来,百姓有服徭役的义务,具体细则照旧,但是百姓不必像原来那样每年服兵役,而是改为由朝廷花钱招募,大明所有的适龄男丁都要在每年花一定的时间进行军事训练,将大明的所有适龄男丁作为预备役兵员。 并且,刘衍将大明各地府县男子服兵役的年纪改为:十五岁至五十岁,由此便将明军的兵源范围扩大到一个很恐怖的数量,从而保证了明军兵源的源源不绝。 在刘衍制定的这份方略中,大明各道、府、县内,凡是年龄在十五岁到五十岁的男子,都要在农闲的时候参与国防部设立在各县的征兵司办事处组织的训练,为期三个月,根据其擅长的技巧选拔为鸟铳手、骑兵、水师、炮兵等,训练不达标着返回原籍。 明末大军阀 第421节 而后,朝廷会将所有通过训练的鸟铳手、骑兵、水师、炮兵等登记为府县兵,名册会上报给府、道一级的征兵司机构,最终上报到国防部征兵司存档。 府县兵本质上就是大明的预备役兵员,这些兵马每两年考核一次,优异者晋升为驻防军;驻防军每两年考核一次,优异者选拔进入国防军各部。 同时,刘衍还做出了规定,大明各地的驻防军将士只需服兵役两年,两年之后朝廷会一次性发放退役金,金额为月军饷的三倍。 国防军也是如此,各部将士除了军官之外,都是两年为期。当然,两年期限一到,如果士兵战力很强,军中也可以为其延期。 此外如果处于战事时期,明军各部的退役事宜全部暂停,自是不提。 如此,明军各部的兵员便可以保证循环不断,退役的将士也可以再次参军,不但可以保证明军各部免于变成将领的私兵,防止明军各部长久下去变得僵化、战力蜕化,还可以最大规模的让大明男子接受军事训练,提升民间的尚武之风,一旦遇到大规模战事,朝廷可以轻松的临时征召到数量可观的,接受过军事训练,甚至是大量退役的优秀兵员! 至于被登记为府县兵的男丁,在训练的三个月里,朝廷也会提供钱粮,府县兵每月有军饷三十文、口粮十斤、食盐一斤,数量不多,毕竟府县兵只是每年三个月的训练,算是兼职的,可以为百姓男丁减轻负担,为百姓增加一部分收入。 而驻防军和国防军将士的军饷待遇就不必多说了,按照现行的标准就已经足够丰厚,朝廷还会对将士们的家眷进行照,以解决将士的后顾之忧。 同时,所有明军将士的选拔、考核均由国防部征兵司、操练司负责,最终上报给国防部尚书田辉叙审核。 在这份方略中,刘衍还特意加上了一条,那就是不管是驻防军还是国防军,所有兵马的装备都由朝廷直接供应,任何将领都不得自行打造兵备。 如今装备部已经在全国各地大建军工基地,除了灵山卫是目前大明最大的军工基地之外,在北直隶、南直隶、山西、湖广等地,每一省都建有一处大型军工基地。 同时在大明各府、各县都设有规模不同的武库,按照刘衍的规划,大明此举也是仿效大汉的军备制度,要在全国各地都储备数量足够的兵备,只要兵源足够,随时可以在全国各地拉起数量可观的、装备精良的大军来! 当然,这样做也是非常耗费钱粮的,即便是以现在大明充足的财力,也只是先在长江以北各处逐步落实,长江南方也只是在南直隶和湖广两处推行,可见此举耗费之大。 财政部尚书岳明、国防部尚书田辉叙、装备部尚书荀景云、参谋部尚书陈新甲四人抱着这份方略足足看了半个多时辰,在此期间刘衍并没有催促几人。 过了一阵,几人陆续看完,但是依然眉头紧锁,显得心事重重。 刘衍看了看四人的样子,问道:“怎么?本公的这份方略何处不妥?” 陈新甲、田辉叙、荀景云三人没有说话,而是纷纷看向了财政部尚书岳明,岳明见状不由摇了摇头,便站出来沉声说道:“阁老,属下担心这份方略一旦实行,朝廷每年的军费开支会急剧增加,虽然如今朝廷的财力还算充足,可是现如今朝廷铺的摊子太大了,各方各面用钱的地方太多了,属下担心这义务兵制度一旦落实,朝廷会被庞大的军费开支拖垮的。” 其余几人显然也有这方面的担心,此时都是点头赞同,关于朝廷开支的问题,的确是让岳明开口比较好。 可是让四人想不到的是,此时刘衍却并不在意推行义务兵制引发的军费暴增问题,而是说道:“钱财不是问题!如今大明各地的新政之策已经基本落实,只有福建等少数省份刚刚开始,不过问题也不大。由此可见朝廷的财税收入会一直增加,本公也会不断为大明开拓财源,所以诸位不必为钱财担忧!” “此外,在义务兵制的方略中,给全国府县兵发放补助,虽然看上去是大大增加了朝廷的负担,但是另一方面,同时也增加了天下百姓的收入,只要百姓手中有钱了,大明的经济就会慢慢发展起来,长此以往朝廷的商税、关税、田赋等收入也会跟着增长,最终都是利国利民的结果,所以诸位不用为此担心。” 第六百章 朝廷大募兵 济南府,铧山东村。 这一天,在铧山东村村口的告示牌上,几名从府城下来的衙役一大早就来到村中,顿时引来了村中里正,以及老李等大批的村民过来围观。 众人只见几名衙役在告示牌上张贴了一份告示,赫然是朝廷开始推行义务兵制度的公告。 铧山东村中的村民大部分都不识字,不过幸好里正还认识,便自告奋勇的为众村民读了起来。 待到里正读完之后,老李和围观的村民都哗然了。 “什么?朝廷要征召十五岁到五十岁的男丁为兵,每年农闲时节操练?” “每年三个月的操练时间,朝廷还要发下钱粮补助?真是没想到啊,竟然还有这等好事!” 听着公告中的内容,周围围观的村民不时发出一阵惊呼。 “朝廷还规定了,各地的府县兵只要考核优秀,便可以晋升为驻防军、国防军?听说驻防军的军饷待遇非常好,国防军的更好,如果能入驻防军、国防军内,那家中就一步登天了!” “一步登天倒是有些夸张,你没听清吗,不管是驻防军还是国防军,都是只有两年的期限,期限一到便要退役的。” “那也不错啊,不但可以赚两年的优厚军饷,还不担心常年不着家,两全其美啊!” “对啊,而且如今国防军还暂不实行两年期限,说是天下未定,各地驻防军也是一样。如今朝廷各地驻防军和国防军的兵源,暂时直接从各地府县兵中择优选拔,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好几名围观男子惊叹着,听到应征为兵的军饷如此多,都是有些动心。 随即便有人向那几个衙役问道:“那我等想要从军的话,如何应征?” 一个领头的衙役指着公告说道:“朝廷已经写明了:每年正月十五上元佳节过后,朝廷国防部派驻在各地府县的官吏便会开始招兵,那些隶属于国防部征兵司的官吏都是熟手,他们会先将各地府县的适龄男丁全部进行登记,等到农闲的时候进行操练,然后将训练成绩优秀者上报国防部,以备驻防军、国防军各部选拔录用。” “原来如此!” 听完之后,不少村民都在嘀咕着:“就不知道朝廷今年会不会为国防军、驻防军各部征召兵马了!” 众人聚集了许久,便都兴奋的各自散去,老李回到家中,自己与两个儿子都在征兵的适龄范围内,此时心中却有些打鼓。 毕竟自己的大儿子就是死在战场上的,老李担心自己父子三人参加了府县兵的训练,一旦被朝廷选拔到了驻防军或是国防军,也会在战场上出生如此,到时候眼下的好日子就过到头了。 这时二儿子李富贵、三儿子李喜乐有说有笑的走进屋内,见到老李,二人便兴奋的议论起村口的告示。 “父亲,如果咱们父子三人能进入驻防军服役,只需两年,拿到的军饷就比种地数年的收益都高,这可是发家致富的好机会啊。” 二儿子李富贵兴奋的说着,一旁的李喜乐也说道:“如此说来,朝廷明年正月十五过后就要开始登记了,农闲之后便要开始操练,在这之前咱们是不是先自己锻炼一下,也好当了府县兵后,好好表现一番?” 看着两个二人讨论的如火如荼,老李却脸色难看,猛地一拍桌子,怒声说道:“就知道银子,你们就不想想,你们大哥是怎么死的,如今竟然还想着参军,那战场上是好玩的,刀枪无眼知不知道!挣再多的军饷,也没有在家中耕种踏实!” 说完,老李便怒气冲冲的出去了,只留下面面相觑的李富贵、李喜乐兄弟。 济南府城巡抚衙门。 自从国防部的公文发到了济南府城,巡抚颜继祖便开始忙碌了起来。 “山东各府,凡是年龄在十五岁到五十岁的男丁,全部单独造册。要将这些人的情况全部统计好,以便日后征召兵马之用!” “明年的征兵事宜,是义务兵制执行的首次征兵,必须要做好,决不能给朝廷丢脸!” 颜继祖的声音不断在公房内回荡着,一众十几名手下头都不抬的翻阅书架上的档案,这些都是颜继祖命山东各地府县报送上来的民户卷宗。 这时,一名属官问道:“抚台大人,现在看来,我山东各地的适龄男丁数量很多,三个月的操练费用数额巨大,这么巨大的开销,不知款项从何处筹集?” 另一名属官也是拱手问道:“抚台大人,这笔款项可要提早准备妥当,否则会闹出事端的!目前以咱们山东的状况,拿出这笔钱粮来还是非常困难的。” 颜继祖微微皱眉,说道:“此事我的意思是先对付上,而后再向朝廷奏禀此事。” 众人闻言都是叹息一声,这种事情一旦垫付,哪里还能要回钱财来? 不过眼下征兵制度改革迫在眉睫,朝廷内阁还专门规定了准备的时限,众人也没有别的好办法解决此事,只好暂时如此了。 就在此时,抚标营参将祖永海大步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正忙得焦头烂额的颜继祖,大笑着说道:“抚台大人,有好事、大好事!” 颜继祖微微诧异的看向祖永海,问道:“有什么好事?” 祖永海手中拿着一份公文,笑着说道:“启禀抚台大人,这是刚刚收到的朝廷公文,请大人过目。” 颜继祖急忙打开看了一会儿,随后便笑着说道:“这是朝廷财政部下发的公文,此番推行落实义务兵制所需的钱粮,全部都由朝廷拨付。各地先将所需的钱粮上报朝廷财政部,经核实之后,由财政部统一调拨钱粮支付!” 随后颜继祖便笑着对一众部下说道:“如此,咱们便再没有后顾之忧了,诸位也可以安心公务了。” 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随即手下的事务也处理得更顺手了些。 十数日之后,颜继祖派出快马,将整理好的山东府县兵预征名册上报朝廷国防部和财政部。同时大明各省也陆续将统计好的名册上报朝廷,一时间国防部和财政部也开始忙碌起来,就连田辉叙和岳明这两个尚书都是日以继夜的忙活着,几乎是日日吃住在官署之内。 而大明各地的也陷入了沸腾之中,普通百姓都在为每年能够增加三个月的收入而感到欣喜。 而在北京城内,刘衍再次召集了国防部尚书田辉叙、装备部尚书荀景云、财政部尚书岳明和参谋部尚书陈新甲四人议事。 此时大明各省上报的府县兵预征名册已经陆续上报到位,国防部征兵司对这些名册进行了汇总,田辉叙也向刘衍进行了汇报。 “阁老,具体的情况就是这样,目前我大明各地报上来东预征名册人数,约有三千零八十八万余人!” 刘衍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心中也是被强烈的震撼了一下。 其实后世的学者就普遍认为,大明崇祯帝年间的人口数量在一亿一千万到一亿五千万之间,甚至还有学者认为大明末期隐户人口巨大,真实的人口数量应该在两亿以上。 而经过此番几乎是一次人口普查的清理之后,大明十五岁到五十岁的男丁人口数是三千多万人,反推回去,大概按照男女比例一比一,以及户籍登记不全,按照八成左右的概率计算,再扣除十五岁一下、五十岁以上男丁的大概人数,最终大明此时的真实人口数量应该在一亿两千万到一亿三千万之间。 而历史上满清入关窃占华夏之后,经过考证,华夏大地上的人口只剩下六千多万人,惨死在满清屠刀之下,以及流贼杀戮之下的人口,竟然高达六、七千万之巨,可见流贼和满清是多么的残暴、没有人性! 言归正传,刘衍心中明白,这个数字肯定还是有不少水分的,至少以现在大明的统治力,不可能一人不差的将所有适龄男丁统计上来。 即便在后世通信技术发达的新华夏,人口普查也是采用抽查的方式,然后用数学模型进行估算,尚且做不到“一人不差”,更不用说此时的大明帝国了。 不过目前国防部报上来的数字,也算是这个时代最为准确的人口信息了,刘衍还是非常满意的。 随即刘衍便对几人说道:“接下来,国防部要在这份名单的基础上,统筹部署明年的府县兵操练事宜。” “是。” “各道、府、县的府县兵开始训练之后,所需的必要装备,则有装备部提供、调拨。” “是。” “财政部要提前准备好府县兵所需的钱粮,这三千多万男丁的开支,加上每日的口粮在内,至少需要准备六百到七百万两银币,以各地的财力是根本支撑不起来的,所以财政部要提前将这批钱粮下发到位。” 岳明说道:“阁老放心,以现在朝廷的财力,每年增加六、七百万银币的开支,还能够支撑的住,属下已经命人制定计划,开始逐步调拨钱粮了。” “嗯,很好。” 最后刘衍对参谋部尚书陈新甲说道:“各部的协调,以及与各省的协调,陈尚书就多操劳一些,明年的府县兵操练是大事,切不可出现任何的差池!” 陈新甲当即领命,自然不敢有所怠慢。 处理完这些事务,刘衍便看向装备部尚书荀景云,问道:“目前各地的军工基地部署的怎么样了?” 目前,刘衍为了满足明军改革的需要,下令将灵山卫打造成大明的军工基地,同时在北直隶、南直隶,以及各省都兴建新的军工基地。 荀景云说道:“阁老放心,装备部已经开始在全国部署,军工基地在各地的建设,也正在全面展开。现在火器督造处和兵甲督造处都已经升格为装备部的专门机构,对全国给的的军工基地进行管理,谭晓大和徐乐也升职为装备部的侍郎,目前二人正率部在各地新建的军工基地指导。” 刘衍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如此就好。” 荀景云继续说道:“只是目前虽然各地的军工基地筹建顺利,可所需的铁料、煤炭等各种资源却开始紧缺,朝廷应早做规划啊。” 第六百零一章 开矿禁 时光飞逝,转眼又是一年。 到了崇祯十八年正月,北京城内外一片祥和,天子脚下的官民百姓都在准备渡过一个难得的安宁春节。 历史上,崇祯年号只延续到了十七年,因为崇祯十七年正是甲申国难之年,随着清军入关,崇祯年号便被废除。所以按照历史上的记载,崇祯十八年应该称为顺治二年才对。 也正是这一年,发生了许多震惊后世的大事。 先是清兵鞑子攻破潼关,攻陷大顺都城长安,李自成被迫退出关中。五月初,大顺军到达湖北通城九宫山时,李自成率轻骑二十余人登山探路,被当地民兵武装姜大眼杀死,大顺政权覆亡,叱咤风云十八年,仅在北京做了一天皇帝的闯王李自成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随后清兵开始对大明子民进行了血腥屠戮,据各种史料记载,自崇祯十七年甲申国难之后,仅仅六年的时间里,清兵杀大明子民至少在五千万以上,规模较大的屠杀就涉及二十多座城市,仅顺治二年这一年,就有扬州、嘉定、嘉兴、江阴、昆山、常熟等数次大的杀戮,造成血流成河、积骨如山,尸体投河使河水断流的惨景。 其中以扬州十日和嘉定三屠为最惨烈。历史上1645年4月25日,扬州城破,史可法拒绝投降壮烈殉国,清军统帅多铎下令屠城,清兵十日不封刀,把扬州城变成一座血城,扬州内外八十万百姓惨遭屠戮。 明末大军阀 第422节 1645年夏,清军攻破嘉定,三次屠城。期初清军颁布剃发令,嘉定百姓拒不从命,在乡绅侯峒率领下抗清,嘉定城破后,清吴淞总兵李成栋下令屠城,三万多人遇害;后朱瑛率众展再次展开反清斗争,处死了归降清军的汉奸及官吏,李成栋又领军杀回进行二次屠城;二十多天后,吴之番将军率余部三度抗击清军,李成栋整军反扑,将吴的数百士兵砍杀殆尽,并进行第三次屠城,造成恐怖的“嘉定三屠”,共屠城中百姓十万人左右。 这种种的惨状,实在难以赘述,可以说这段历史的每一个字,都侵染着华夏百姓的鲜血,堆积着数以千万计的累累白骨! 所幸的是,因为刘衍的到来,至少在这个时空,这段惨痛的历史并没有发生,如今满清鞑子正在辽东龟缩,而大明则是以惊人的速度重新繁荣了起来。 热闹非凡的春节刚过,刘衍便召集了内阁各部尚书,先是向众人拜年,随即便开始部署今年一年的政务总纲。 各部尚书都是听得聚精会神,如今的大明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新政已经在大明各省全面落实,军改之策和义务兵制也基本落实完成,只剩下福建还在推行之中,刘衍已经表示会在开春之后率部前往福建“视察”,到时候估计便会与郑芝龙商谈整编郑军的相关事宜。 有了新政和军改、义务兵制的打底,大明朝廷的岁入数额不断增加,各地都恢复了生机,哪怕的山西、陕西、河南、甘肃等,被流贼大军祸害得厉害的省份,如今也恢复了不少的元气。 各地的商贾大兴,各地农田也被重新分配到位,大明官场吏治得到了彻底的治理,就连各地的藩王都老实了许多,朝廷还在新政中加入了削减藩王供应的条款,各地藩王也没有闹出什么水花。 刘衍甚至还听说德王朱由栎主动出面赈济困苦百姓,山东巡抚颜继祖向朝廷为其表奏的消息,可见大环境改变之后,那些藩王也会“与时俱进”的。 “下一个议题,便是开矿禁!” 众人闻言都是吃了一惊,只有装备部尚书荀景云和国防部尚书田辉叙心中大喜,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大明的矿禁之策由来已久,比较著名的事件便是万历朝的矿监事件,当初万历帝使用太监到各地去开矿,并且收取矿税,引起了很大的动荡。 一般来说,金、银、铜、铁这类的矿,在盐铁官营之后,历朝历代的朝廷都是不允许私人开采的,百姓如果想开采,一切行为就会被纳入政府的严密管控下,由私变公。 而且开矿容易聚集大量的青壮男子,开矿者之间互相争夺矿产,容易酿出事来,矿工矿徒历代爆发起义也是常有的事,所以民间开矿一般监管的比较严。 而在此之前,对民间开矿国家是不咋管的,因此发家致富的人很多,比如郭纵:“邯郸郭纵以铁冶成业,与王者埒富”,还有巴清:“而巴寡妇清,其先得丹穴,而擅其利数世,家亦不訾。”丹穴即为朱砂矿。依靠开矿、冶铁发家的例子还有很多。 大明前期是不重视也不主张开矿的,所以明初全国各地开矿较少,而后等到明成祖时期,朝廷虽然还是不支持开矿,但是矿禁已松,到了明代中期朝廷开始重视并广泛开采,矿税大兴。 不过此时虽然民间可以开采,但是课税重,后期还因为矿税的事,闹得鸡飞狗跳,朝廷收取矿税更是被当时的东林党人说成是与民争利,随即便带头攻讦朝廷、抵制矿税。 可是那些东林党人背地里却有不少人在偷偷开矿,一面不让朝廷收矿税,一面自己暗地里赚了个盆满钵满,将无耻之徒演绎得淋漓尽致。 言归正传,此番刘衍准备开矿禁,当然不是直接放开,任由民间自行开矿,而是要制定详细的管理法度,有条件、有限度的开放矿禁,以增加各种矿藏的产量,增加朝廷的矿税收入。 “金、银、铜、铁四类矿产,民间依然不得开采,只能由商务部组建的矿业商社投资开采。” “同时改农事部位国土部,管辖除负责耕种、收缴田税、开垦荒地、兴修水利等农事之外,还要对全国矿产进行管理,凡是民间、商事部新开矿产,都要由国土部新设的矿业司进行审批,已经开采的矿产,也要向国土部矿业司进行报备。” 随后刘衍对张耒说道:“今后张尚书便要兼管农事和矿业了,所以要尽快了解大明各地矿藏情况,派人核实各地的开矿情况,并且要尽快拿出一套矿税的收取细则来,每一种矿产都要有相应的税率。今后矿税这块,便由国土部负责收取,移交财政部。” 张耒手中的权柄又增加了一大项,顿时喜笑颜开,当即抱拳领命。 不过参谋部尚书陈新甲还是有些担心,说道:“阁老,开矿之事重大,如果天下矿藏开的多了,势必会造成矿徒聚集,也会让不少豪强趁机暴富,到时候地方上遍布豪强,对朝廷、对百姓都是隐患。” 刘衍点头赞同,不过却说道:“所以朝廷要加强兼管,地方上的大户可以开矿,可是产量、用工情况等都要年年向朝廷报备,由当地衙门进行兼管,矿税也要按时缴纳,要保证矿工的安全和收入等等。这方面,国土部要制定严格的规定,决不能放松。” 刘衍自然明白,以现在大明的治国水平,肯定不能与后世相提并论,将来只要大明对地方的管控力松懈,肯定会出现陈新甲所担心的事情。 不过刘衍却并不是很担心,因为以目前大明的发展前景看,即便有人纠集矿工闹事,也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被镇压。 刘衍总不能因为担心有人闹事,担心会有豪强产生,就放着矿产资源不开发,眼看着装备部建设的军工基地缺乏原料,看着大明的开采、冶炼等技术得不到发展吧? 如果刘衍真的那样做了,便是因噎废食! 张耒当即立下了“军令状”,当日朝议散去,张耒便开始对农事部进行整顿,仅仅四天之后,大明国土部便挂牌办公了,开矿禁的一系列事宜也在有条不紊的推进之中。 而在这个时候,刘衍则在御书房,向崇祯帝禀报开矿禁的事宜。 因为按照大明律的规定,大明山川矿藏的收入应该是归皇帝内帑的,用于皇族的用度开销。 此番刘衍准备开矿禁,本质上就是在抢崇祯帝的银子,虽然各地民间开矿已经早就开始,朝廷也无力兼管、收税,刘衍不管,崇祯帝也收不上钱来。 不过刘衍还是正式向崇祯帝禀报了此事,并且承诺,每年朝廷会拿出矿税的两成,由大明皇室支配。 “陛下,臣准备将矿税的收入一分为三,皇室占两成,大明各县占一成、各府占一成半、各道占一成半,朝廷占四成。” 由此,刘衍将矿税作为一种“财政补充”的手段,既可以增加大明中央政府的收入,也可以让地方上的府衙跟着喝汤,还能分给崇祯帝一部分使用,可谓一举三得。 对此崇祯帝沉吟了一会儿,便答应了下来,甚至痛快得让刘衍也有些诧异。 其实崇祯帝心中也是明白,就算自己不同意又能如何,如今大明国政全在刘衍一人手中,自己这个皇帝也是被刘衍举起来的,根本没有什么话语权。 如今刘衍每遇大事还能禀报自己一番,收了矿税还能想着分给自己一点,崇祯帝还能说什么?又敢说什么? 不过为了显示皇帝的威严,崇祯帝顿了顿,还是说道:“即便开了矿禁,朝廷也要杜绝豪强聚集矿徒之事,否则李自成之祸便是前车之鉴!” 刘衍自然答应不提。 从御书房出来,刘衍朝着午门走去,此时的天气还很是寒冷,刘衍呼吸着清凉的空气,只觉得心中舒爽无比,暗道:“如今朝中之事大多尘埃落定,是时候准备动身前往福建了!” 第六百零二章 福建之行 二月初二,民间俗称“龙抬头”,又称春耕节、农事节、青龙节、春龙节等,是大明民间传统节日。 “龙”是指二十八宿中的东方苍龙七宿星象,每到仲春卯月之初,“龙角星”就从东方地平线上升起,故称“龙抬头”。如《律书》中所云:“卯之为言茂也,言万物茂也“。 “龙抬头”标示着阳气自地底而出,春雷乍动、雨水增多、气温回升,万物生机盎然,春耕由此开始。自古以来民间亦将龙抬头时节作为一个祈福纳祥转运的日子。 元时期把“二月初二”称为“龙抬头”的日子。农历二月已进入仲春季节,“二月二”处在二十四节气的“雨水”、“惊蛰”、“春分”之间。自古以来,人们在仲春“龙抬头”这天敬龙庆贺,以祈龙消灾赐福、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而南方“二月二”仍沿用祭社(土地神)习俗,如在浙江、福建、广东、广西等地区,既有类似龙抬头节习俗,又有以祭社习俗为主的新”二月二“习俗,南方普遍奉祀土地神。 就在这一天,刘衍率领国防军第十二军全军将士抵达福建建宁府寿宁县,在这里稍作休整之后,便率军南下进入福建腹地,很快便抵达了福州城下。 从明代起,福州就一直是福建的首府。明初的福州造船业发达、航海技术先进,如今郑芝龙率部控制福建之后,更是将福州城的造船业发展壮大。 此时国防军第十二军在城北列阵待命,刘衍则是在总兵官魏汉、副总兵鲍羌的陪同下,策马观望东面不远处的港口,那边就停泊了数十艘大大小小的战船,果然比朝廷水师装备的福船高大许多。 刘衍微微皱眉,随后便见左营参将白北关策马赶来:“启禀阁老,前方郑芝龙率领各部将领前来迎接了。” 随后白北关沉声说道:“郑芝龙还带了兵马前来,夜不收禀报说,军中有白皮狒狒和昆仑奴,还有大批的重甲步兵,看样子郑芝龙是过来向咱们示威的。” 刘衍大笑起来,说道:“早就听闻郑芝龙麾下有黑人火铳队、白人甲兵,以及闻名东南的铁人军,想必就是这些兵马了,咱们前去见识见识!” 魏汉谨慎的说道:“阁老,末将让大军将士结阵前行吧,以防不测。” “用不着!” 刘衍说道:“郑芝龙不是傻子,顶多就是想炫耀一下军力,也好在整编的时候多要一些好处,他是不会、也不敢乱来的。” 众将深以为是。 很快,刘衍、魏汉、鲍羌率领国防军第十二军四万余将士结阵向南,直接来到福州城北门外,此时郑芝龙已经率领一众将领,以及大批兵马在北门外列阵等待,同时还准备了大批的鼓乐手,见到刘衍所部大军之后,便开始吹拉起来,鼓乐声喧嚣天际,十分的热闹。 刘衍只见一个中年汉子身穿从一品的官服率众上前,郑成功就跟在那中年汉子的身后,显然此人就是郑芝龙了。 郑芝龙则是看到只有三十出头年纪的刘衍,心中震惊不已,想不到名震天下的大明首辅、鲁国公刘衍,竟然如此年轻,当真是天纵奇才,才会在这样的年纪,有如此显赫的成就! “下官福建都督郑芝龙,率部拜见刘阁老!” 随后郑芝龙大礼叩拜,身后的一众部下也纷纷叩拜。再往后,各支郑芝龙麾下的兵马也纷纷行礼。 刘衍大笑着翻身下马,然后大步走到郑芝龙跟前,双手将郑芝龙扶了起来,说道:“郑督不必多礼。闻名不如见面,郑督果然是威武不凡,今日相见,足慰平生!” 郑芝龙心中一暖,说道:“下官心中愧疚,没能早日率部听令,惭愧!” “哈哈,大家都是同朝为官,何来惭愧?” 刘衍随即一把拉着郑芝龙的手,面向一众郑芝龙的部下,笑着问道:“诸位都是英才,郑督为本公介绍一番,如何?” 郑芝龙见刘衍如此亲切,心中的防备消散了大半,说道:“这是犬子郑成功,说起来还要谢过阁老赐名才是!” 郑成功更是抱拳行礼,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刘衍则是拍了拍郑成功的肩膀,说道:“本公对于令公子非常看重,希望将来能够不愧于成功二字,为国效力,为民请命!” 郑成功大声说道:“阁老的勉励,成功谨记在心!” 刘衍点头赞许,然后问道:“你在军中任何职?” 郑成功随即指向身后的数千铁甲大军,说道:“启禀阁老,末将统领军中五千铁人军。” 刘衍看向那五千大军,只见军中将士人人身披重甲,手持长柄斩马大刀,腰间别着双插,都是远近皆可的精锐劲卒,不由赞叹道:“都是好兵啊!” 虽然刘衍如此称赞,可是郑芝龙和郑成功等人却都看向了前方的数万国防军第十二军将士,数万将士全部披甲,精良的燧发鸟铳,乌黑的各式火炮,剽悍的夜不收和骑兵,都让郑芝龙、郑成功等人心中挂起了一阵寒风,不由得庆幸没有选择与朝廷为敌。 接着,郑芝龙为刘衍介绍了二弟郑芝虎、五弟郑芝豹,二人为中营总兵官、副总兵,其中郑芝虎统帅三千黑人火枪队,郑芝豹统领两千五百人的白奴重甲兵。 刘衍也一一与二人勉励了一番,随后便饶有兴致的看向三千黑人火枪队,以及两千五百白奴重甲兵。 只见那些黑人个个都是人高马大,虽然没有后世影视作品中黑人壮汉那种夸张的强壮,但也都是精壮士兵,而且此时队列严整、装备精良,不愧是精锐兵马。 据说历史上郑芝龙手下的黑人火枪手可以做到一分钟五到六次齐射,可以让火铳阵持续不断的射杀敌军,就不知道真实情况是不是这样的了。 至于那两千五百白奴重甲,则是显得有些杂乱,虽然所有人都装备了铁甲,可是铁甲的样式却并不是统一的,有中式的鱼鳞甲、锁子甲、罩甲,也有西式的板甲、链甲。那些白奴士兵使用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门,从西式的重剑、长柄重斧,到中式的长枪、狼牙棒、普通战刀,每个人都是使用自己顺手的兵器,并没有统一的制式。 对于这样的重甲兵,刘衍有一百种办法将其歼灭,特别是装备了大量火器之后。 接着,郑芝龙介绍了负责后勤辎重、军中文案的三弟郑鸿逵、四弟郑芝鹏,以及中营参将甘辉、陈晖为中营参将,前营总兵官郑兴、后营总兵官郑明、左营总兵官杨耿、右营总兵官郑彩几人。 刘衍与众人都笑着说了一阵。 “下官军中还有三万多水手,以及三千多艘战船,分为三支水师,号为水师左、中、右营,以施大瑄为水师左营总兵官,以施琅为水师中营总兵官,以洪旭为水师右营总兵官。” 当刘衍听到施琅的名字后,脸色微微一变,看向了人群中的一个二十多岁的将领:“此人就是历史上的汉奸施琅?” 对于施琅,刘衍也是感叹其海战才能,不过对于其投靠满清之举还是有些不忿,哪怕是因为与郑军将领有仇怨,也不是叛国降清的理由。 只不过在如今,想必施琅是没有机会投靠满清了,刘衍心中随即一松,暗道:“这个施琅将来可以观其后效,看看能不能用一用。” 在郑芝龙介绍完一众部下之后,刘衍也介绍了国防军第十二军总兵官魏汉、副总兵鲍羌,以及左营参将白北关、右营参将程志宇几人。 郑芝龙、郑成功等人也是纷纷与几人行礼招呼。 “阁老,目前南方巡视组的蒋大人已经率部去了漳州府、泉州府等地,正在对那边的卫所兵情况进行摸排,恐怕不能前来拜见阁老了。” 对于南方巡视组的行踪和情况,刘衍始终通过军情部保持着了解,郑芝龙所言丝毫不差,刘衍也是笑了笑,并不以为意。 “呵呵,那就请阁老率军入城吧,” 郑芝龙笑着说道:“下官已经在城中都督府内设下了接风宴,只不过福州人的口味偏甜、酸,不知道合不合阁老的口味。” 刘衍在前世的时候也来过福州本地,知道这边的风味小吃有鱼丸、拌面、肉燕、虾酥、蛎饼、光饼、鼎边糊、春卷、炒粉、福州线面等数十余种。 而福州菜是闽菜的代表,闽菜有“福州菜香飘四海,食文化千古流传”之称。选料精致,刀工严密谨慎;讲究火候,注重调汤;喜用佐料,口味多变,显示了两大光鲜特征:一为刀工灵巧高明,寓趣于味,素有切丝如发,片薄如纸的美誉,较为有名的菜品如炒螺片。二为汤菜众多,变化多种多样,素有“一汤十变”之说。 著名汤品如历史悠久的佛跳墙,有“坛起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的美誉。其中以聚春园佛跳墙最为有名。” 此时刘衍率军一路南下,也是饥肠辘辘,便笑着说道:“好,那就进城吧。” 郑芝龙随即说道:“还有一事,下官已经将部下兵马全部集结在福州城周边各处,请阁老率军入城之后,便命国防军将士接管福州城防,下官与麾下将士听从阁老的调遣!” 明末大军阀 第423节 第六百零三章 讨价还价 福州城,都督府。 这处都督府原本是上任福州知府修建的一处豪宅,后来该任知府被朝廷以贪墨之罪查办,这处豪宅就辗转落入了郑芝龙的手中,变成了郑芝龙的都督府。 刘衍率军入城之后,便在郑芝龙的请求下,命国防军第十二军将士进驻了城中军营,并且接管了福州的城防。而此时城中的郑军兵马,除了铁人军、黑人火铳队、白奴重甲兵这三支兵马之外,其余各部已经全部开出了福州城,果然如郑芝龙所说。 刘衍见郑芝龙已经表明了诚意,便命总兵官魏汉部署各部将士进驻城中,安顿好兵马后,刘衍便带着魏汉、鲍羌,和左右两营参将白北关、程志宇,在郑芝龙等人的簇拥下,前往都督府。 大队人马招摇过市,城中百姓纷纷聚集在街上围观,刘衍见福州百姓皆面色红润、衣着整洁,可见这边的百姓生活还是不错的。 没过多久,刘衍、郑芝龙等人便抵达了都督府。 此时在府内中院的一处大堂内,已经摆上了两大桌佳肴。郑芝龙等人簇拥着刘衍进入大堂内,刘衍则是左右打量,对这里的装潢很是吃惊。 按照郑芝龙的说法,这里只是平日里招待贵客的一处“餐厅”,可是内部却能见到金丝楠木的柱子,黄花梨的雕窗、红木制成的大八仙桌,足够十几人围坐! 其间的摆设更是奢华,各种古董陈列在周围,甚至站在旁边侍奉的侍女都是头戴珍珠头饰,身上穿着绫罗绸缎,让刘衍心中感慨万分:“还是海上来钱快啊,这郑芝龙妥妥的大明首富!就不知道,今日能谈成什么地步!” 这时,郑芝龙笑着说道:“呵呵,阁老请入席。” 刘衍也笑着招呼众人入座。 在主桌上,刘衍自然是坐在了正位,郑芝龙、郑成功,以及郑芝龙的二弟郑芝虎、三弟郑鸿逵、四弟郑芝鹏、五弟郑芝豹作陪,刘衍麾下的国防军第十二军总兵官魏汉、副总兵鲍羌也坐在这一桌。 副桌上,国防军第十二军左营参将白北关、右营参将程志宇坐在上座,郑军中营参将甘辉、陈晖,以及郑兴、郑明、杨耿、郑彩四个总兵官,水师左营总兵官施大瑄、水师中营总兵官施琅、水师右营总兵官洪旭几人作陪。 此时一旁的侍女已经上前,为众人斟酒,刘衍扫了一眼桌上的佳肴,只见福州五大代表菜都已经摆上了桌:佛跳墙、鸡汤汆海蚌、淡糟香螺片、荔枝肉、醉糟鸡摆在中间。外面还有福州五碗:太极芋泥、锅边糊、肉丸、鱼丸、肉燕。 在最外面一圈,则是福州本地有名的素菜,基本上都是以面筋、豆腐皮、豆腐筋、冬笋、香菇、木耳等为原料,加工巧妙,烹制有方,味道很不错,有南海金莲、半月沉江、石鼓三鲜、涌泉三丝等七、八道美味。 看到这么丰盛的佳肴,刘衍笑着说道:“郑督真是太客气了,看来今日的接风宴,郑督是下了心思的。” 郑芝龙笑着说道:“阁老亲临福建,下官自然要如此这般。此外,下官海准备了一个戏班子前来助兴,就不知道福州戏入不入阁老的耳了。” 福州戏又称闽剧,在明代,昆山腔、戈阳腔等传入福州,随后福州方言戏曲逐渐兴起,这福州戏就是其中最受欢迎的。 “呵呵,既然是郑督准备的,自然再好不过。” 很快,几个伶人便在外面的院子里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大堂的大门也全部打开,如同敞开了一面墙壁一般,看向外面的院子没有遮挡。 刘衍听了几句,也听不太懂,一旁的郑芝龙见状便与众人敬酒,刘衍来者不拒,一时间两桌人觥筹交错起来。 酒过三巡,郑芝龙见火候差不多了,便说道:“阁老此番南下,定然是带来了朝廷的旨意,不知朝廷对我郑家作何安排?” 此话一出,两桌人都安静了下来,郑芝豹、郑芝虎、郑兴、施琅等人纷纷看向刘衍,心中都是忐忑不已。 刘衍则是笑了笑,说道:“不知道郑督有何想法?今日也没有外人,大可向本公说一说。” 郑芝龙犹豫了一下,一旁的郑成功则想要说话,却被郑芝龙抢先:“阁老明鉴,我郑家兵马二十多万,全都是这些年跟着下官一路杀出来的悍卒,于公于私,下官都不忍心抛弃这些将士。” “另外,我郑家还联络着与日本和西洋各国的贸易,如果没有这些将士坐镇,那些外夷都会上蹿下跳起来,到时候别说赚钱给朝廷交税了,估计我大明东南沿海都不会太平的。” “所以,下官斗胆,想向朝廷请愿,能否将下官手中的这二十多万将士整编为福建的驻防军,继续为朝廷镇守福建?” 刘衍听完心中冷笑,这郑芝龙的算盘珠子打得真响,估计北京城都能听到了! 说到底,郑芝龙就是想继续保留二十多万兵马的兵权,保留郑家在海上的利益,只是换了一面朝廷的驻防军旗帜,给朝廷上缴一些赋税就想了事,天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只是今日郑芝龙的姿态摆的很低,甚至将福州城都让了出来,这是刘衍没有想到的,所以刘衍的态度也不好太强硬,于是思索了片刻,说道:“如今朝廷军改之策的落实已经进入了尾声,下一步,朝廷将开始对外用兵,这就意味着,眼下朝廷的十四支国防军兵力将会不足,所以本公的意思,是将郑督麾下的精兵强将整编为两个国防军,以及一支新式水师,用于大明对外开拓的战事之中。至于福建的驻防军,则是重新组建。” 郑芝龙兄弟几人听到这里,脸色都是有些难看,几人下意识的认为刘衍是想要用这个办法消耗郑军的实力,只有郑成功面露喜色,显然听出了刘衍的话外音。 刘衍看出了郑芝龙等人的神情,正色说道:“郑督也是起于草莽之豪杰,自然也有一番功业之心。设想一下,如果朝廷将二十多万精锐整编为驻防军,那今后这些精兵强将就只能继续在福建各地驻扎,按照朝廷新颁布的义务兵制,两年之后就要陆续退役,这些将士除了能够领取一些退役费之外,还能有什么好处?” 郑芝龙沉默了,的确,如今朝廷的各项制度逐渐完善,自己想要拥兵自重,已经不太可能了。 刘衍继续说道:“郑督和诸位将军不能只想着自己,如果大军整编为驻防军,诸位的确能够继续领军,在福建过得风生水起,可是那些跟随诸位出生入死的将士们怎么办?他们没有地方博取战功,没有地方领取封赏,只能苦哈哈的服役两年,然后便要回家讨生活,这样的结局对他们公平吗?” 中营参将甘辉、陈晖,以及郑兴、郑明、杨耿、郑彩四个总兵官,水师左营总兵官施大瑄、水师中营总兵官施琅、水师右营总兵官洪旭几人都是若有所思,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愧疚。 虽然众人都想要保留权柄,想要荣华富贵,可是那些军中将士有许多人都是几人出生入死的兄弟,甚至是同乡,如果真像刘衍所说,那几人心中是无论如何不能安宁的。 只是郑芝龙兄弟几人还想继续争取一下。 郑芝龙说道:“阁老明鉴,只是军中将士大多都是福建、广东等地子弟,如果整编为国防军的话,天南海北的调动,众将士恐怕故土难离啊。” 刘衍当即大笑起来,说道:“好男儿当志在四方,岂能贪念乡土!” 郑芝龙顿时脸色一红,郑芝虎、郑芝豹几人也是微微低头。 刘衍继续说道:“大丈夫生于世间,当效法卫霍,率十万众横绝沙漠、纵横四海,讨不臣、征蛮夷、灭鞑虏,扬汉家天威于四海,这才不枉人世间来一趟!” 刘衍说完,郑成功顿时激动的站了起来,大声说道:“阁老所言振聋发聩,我汉家男儿就该如此!” 随后郑成功对郑芝龙抱拳说道:“请父亲下决心,接受朝廷整编,我愿与诸位伯父、将军一起,加入朝廷国防军!” 郑芝龙并没有说话,看向郑芝龙的眼神也非常的复杂,除了愤怒、失望之外,还有赞许和期待。 刘衍也并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的看着这对父子。而一众郑军将领也纷纷看向郑芝龙,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过了许久,郑芝龙看向刘衍,几乎是用一种恳求的语气说道:“阁老,如果我郑军将士整编为国防军,二十多万人马都能保全吗?诸位将军如何安排?” “此外,我郑家在海上的生意如何处置?” 面对郑芝龙一连串的询问,刘衍直接正面回答道:“国防军的编制都是固定的,每军兵力在四万八千余人,两个军就是九万六、七千人。郑军的情况特殊,朝廷可以适当放宽,不过每一军的兵力也在五万左右,两军就是十万人,再加上整编的一支新式水师,暂定兵力为三万左右,最终郑军整编后的兵力大致在十三万左右。” 郑芝龙的脸色有些难看,说道:“也就是说,要有十万兄弟被遣散?” 刘衍说道:“这十万将士之中,朝廷国防部会进行筛选,选拔出一部分将士为驻防军,剩下的也会发放优厚的退役费,绝不会亏待这些将士的。” “再说诸位将军的安排,整编之后的两支国防军和新式水师,都需要大量的优秀将领,诸位将军在皇明军事学院毕业之后,只要成绩合格,都会被安排到国防军和是新式水师中领军,这一点本公可以向诸位保证。” 听到刘衍的保证,郑芝龙等众人的脸色好看了许多,而郑成功听到要去闻名已久的皇明军事学院进修,心中也充满了期待,听说现在国防军众将都曾到那里进修过,可以说是如今大明将官的必经之路。 最后,刘衍提到了郑家在海上的利益:“如今在南洋,各国的商船都要向郑家购买旗帜,郑家在日本和南洋也有不少的生意。” “这些肯定是要收归朝廷的,朝廷将组建南洋商社,统一接收郑家在日本、朝鲜和南洋的生意,不过这些收益之中,每年要分给郑家四成的纯利!也就是说,朝廷会给郑家保留四成的份子。” “至于针对各国的过路旗帜钱......” 刘衍看向郑芝龙,说道:“朝廷将在国防部之外,组建海军部,专门管辖大明水师,以及海上各种事务,针对西洋各国的收费事宜,将由海军部负责。这笔收益将作为朝廷税赋进行收缴,就不宜再分给郑家了。” 郑芝龙听到这里,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如此一来,郑家的损失就太大了。 刘衍说道:“郑督要明白,以目前郑家的财力,已经可以说是富可敌国了,今后有海外贸易的四成收益,也足以让诸位富贵一生,甚至是富贵几代了。所以今后诸位要将目光放在功业上。” “刚才本督提及的海军部首任尚书还没有确定人选,不过本公在离京之前,已经向内阁提交了议题,就是举荐郑督为海军部首任尚书,进内阁!” 郑芝龙顿时愣住,随即猛地站了起来,郑军众人也纷纷起身,魏汉、鲍羌几人则是跟着站了起来,保持着一份警惕。 只见郑芝龙抱拳说道:“郑芝龙率部接受朝廷整编!” 郑军众人也纷纷行礼,刘衍大笑着拉住郑芝龙的手,说道:“如此,本公就谢过郑尚书了!” 第六百零四章 整编开始 三月初,南方巡视组在蒋德璟的率领下,已经在福建各地将新政、军改之策推行了下去,福建各地的驻防军也开始陆续招募兵马,初见雏形。 而对二十多万郑军的整编,也在同步进行之中,刘衍命国防军第十二军总兵官魏汉率部主持此事,集结在福州城周边的郑军兵马开始一步一步的进行整编。 此时的福州城外,二十多万郑军兵马联营数十里,几乎将福州城变成了一座大军营。 而国防军第十二军将士也分成数十队,开始对郑军各部的兵马进行筛选,一部分被裁撤的兵马,被优先调配为各地的驻防军兵马。 而此时朝廷财政部下拨的钱粮,以及装备部调拨的兵备,也陆续到位,有了充足的物质保证,郑军各部兵马军心稳定,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动。 在此期间,郑成功、郑芝虎、郑芝豹、甘辉等一众将领,此时已经全部收到了皇明军事学院的入学通知书,再有几天,众人便要动身前往青州府城。 于是刘衍专门借郑芝龙的都督府,为众人摆下了送行宴。 席间,众人把酒言欢,气氛非常融洽。 只不过酒过三巡之后,郑芝豹忽然问道:“阁老,不知道此番整编,军中的三千黑人火枪队、两千五百白奴重甲兵,以及五千铁人军如何安置?” 随后郑芝豹看了看郑芝龙和郑成功父子,又对刘衍说道:“这三支兵马可都是精锐啊,不会也要打散、遣散吧?” 刘衍笑着说道:“自然不会如此,毕竟黑人和白奴都非我族类,也无法与大军各部混编。” “本公是这么想的,这三支精锐都保持现有编制不变,待到新组建的国防军第十五军、第十六军组建完毕之后,将这三支精锐整建制的放到这两军之中,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郑芝龙等人都松了一口气,虽然大军正在接受改编,兵权也收归朝廷了,可是这三支精锐都是郑家一手打造的,如果在这次整编之中被裁撤,对于郑家众人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郑芝龙说道:“阁老考虑周全,我等没有意见。” 刘衍笑着说道:“好!咱们再举杯,为诸位此番北上求学顺利,干!” “干!” 几天后,郑成功、郑芝豹、郑芝虎、郑鸿逵、郑芝鹏、甘辉、陈晖、郑兴、郑明、杨耿、郑彩、施大瑄、施琅、洪旭等人收拾妥当,在魏汉派出的一旗国防军将士的护送下,准备从福州城出发,前往青州府城。 临行前,刘衍和郑芝龙为众人送行,众人见到郑芝龙,脸上都露出了一丝落寞和悲伤。 家大业大的郑家如今已经划归朝廷,众人也成为了朝廷的人,一时间各奔东西的离别之意,让众人的心中都很不好受。 郑芝龙也是如此,此时双眼微红的看着众人,但是脸上却依然挂着笑容,对众人勉励了一番,特备是对郑成功说道:“你到了军事学院之后,定要发愤图强,我郑家未来能够走多远,就看你们的了!” 郑成功慨然领命,其余众人也是纷纷答应着。 刘衍见状说道:“诸位都是大明栋梁,此番求学是进修,诸位的学期是六个月,本公期待六个月后,诸位能够以优异的成绩加入国防军之中。本公也期望,将来挥师出关,扫平满清之时,诸位能够与本公一起领军出战,立下不世之功!” 众人闻言心中激荡,纷纷大声领命。 随后刘衍和郑芝龙看着众人远去的身影,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阁老,目前各部的整编已经进入尾声,两军的建制也构建了起来,接下来就是兵源的补充了,这些事情有南方巡视组和魏总兵就行了,不知阁老准备何时动身回京?” 刘衍笑着说道:“也就是这几天吧,本公想与郑尚书一起巡视一下将士们,然后再一同回京。” 郑芝龙笑着说道:“如此最好。” 第二天,刘衍和郑芝龙在大队国防军将士的护卫下,来到城中校场巡视。 此番整编,城外的郑军各部都要按照编制,先进入福州城,在城中校场进行整顿和筛选。 此时校场内就正在进行筛选,只见副总兵鲍羌站在演武台上,正指挥各部国防军将士忙碌着,一队队郑军将士或是跑步检测体能,或是演练阵法、队列,考验军中素养。 刘衍看着眼前的一幕,感慨的说道:“郑尚书的部下,果然都是精兵强将。” 明末大军阀 第424节 郑芝龙更是感慨,仿佛看到了自己这些年经历的风风雨雨:“阁老,这些兵马都是跟着下官出生入死的悍卒,自然不用多说,都是难得一见的好兵。希望今后他们能再立功勋,能够封妻荫子,也不算白跟我郑芝龙一场!” 刘衍笑了笑,心中暗道:“历史上郑成功接管了郑军之后,就是靠着这些精锐兵马与满清僵持了许久,以弱击强,甚至一度兵临南京城下,让满清鞑子震动不已,可见这支兵马的强悍。” 当然,郑军再强悍,也是比不上国防军的,只是在刘衍面对过的这么多敌人之中,可以说郑军是少有能让刘衍赞叹的精锐。 刘衍估计,以郑芝龙手中的几支精锐,足以与满清的巴牙喇营重甲相抗衡。 可以说,当今天下,除了刘衍手中掌控的十几支国防军之外,满清巴牙喇营、郑军铁人军等,以及覆灭的流贼骁骑,可以称为三大强军了。 随后刘衍与郑芝龙在校场内巡视了一番,那些正在接受整编的郑军士兵见到郑芝龙,全都欢呼不止,可见郑芝龙在军中的威望之高。 郑芝龙见状也很会做人,直接后退了一步,站在刘衍的身后,然后振臂高呼道:“大明万胜!” 校场内的国防军将士纷纷振臂高呼,紧接着那些郑军将士也跟着欢呼着,刘衍见状微微点头,看来郑芝龙已经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其实刘衍给郑芝龙安排的现在这个局面,应该是郑芝龙能够获得的最好结局了。 毕竟如果双方开战,刘衍稳定大明内部的进程将会被打断,收复辽东的时间也会拖延许久。而郑芝龙部将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十几年辛苦积攒的家业也会灰飞烟灭。 而如今,虽然郑芝龙交出了郑家掌控的军权和财权,但是郑成功和一众部将都有了一个好前程,郑家也能保留海外贸易的四成收益,郑芝龙甚至成为了大明首任海军部尚书,进入内阁理政,如此局面郑芝龙要是再不满足,那就枉费这些年称雄南洋的威名了! 当日,刘衍与郑芝龙巡视了许久,期间还去城外的郑军营垒巡视了一番,便一同返回了城中的都督府内。 夜里,刘衍与郑芝龙在一处庭院内散步,刘衍说道:“本公准备后天动身回京,郑尚书就一同动身吧。” 郑芝龙笑着答应着:“好,我的家眷也两天前就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跟着我动身进京。” 刘衍随即想到郑芝龙的妻子,也就是郑成功的母亲是日本人,好像是田川氏。而且刘衍依稀记得现在的日本应该处于江户时代,大部分地区由德川幕府统治,首都为江户(今东京)。 于是刘衍便开口询问起日本的情况。 郑芝龙先是有些诧异,随即便明白过来,刘衍这个大明内阁首辅,决不是守成之人,询问日本的情况,难道是对日本有想法? 郑芝龙来不及细想,便介绍了起来。 在此时的日本,幕府将军是最大的官吏,甚至天皇也要听从幕府将军的安排。 按照郑芝龙的说法,德川幕府直接管理着日本大约四分之一的土地和重要城市,日本全国其他地区分成大大小小两百多个“藩”,藩主必须听命于将军。将军与各藩的大名都养着自己的家臣即武士,他们构成了幕府统治的基础,从而形成了由幕府和藩构成的封建统治制度即幕藩体制。 刘衍随即问道:“目前日本人主要在哪里对外通商?” 郑芝龙说道:“现在的日本征夷大将军是德川家光,此人严禁日本人与外国贸易,禁止日本与海外交往,把外国商人驱逐出境,只许同中国、朝鲜、荷兰等国通商,而且只准在长崎一地进行。” “长崎啊?” 刘衍不由得微微一笑,感叹这个时代没有“小男孩”和“邱小姐”,否则一定多给日本送几个! 随后郑芝龙又给留言介绍了一下日本的官职体系,比如中央的所谓大老、老中、侧用人等,以及地方的京都所司代、大坂城代等,刘衍对这些没有什么研究,听起来都是晕头转向的,暗道:“将来时机成熟了,定要扫平列岛,将这些繁杂的畜生称号全都废除!” 二人谈论了一会儿,便各自回去,两天之后,刘衍与郑芝龙率部回京,国防军第十二军以及郑军之中整编为国防军的十万人马,全部一同前往北京承诺。 与此同时,三万多整编为大明新式水师的郑军兵马,也从福州城杨帆启航,前往灵山卫停泊,进一步进行整编训练。 而蒋德璟则率领南方巡视组继续留在福建,进行收尾工作。 与此同时,随各巡视组南下的国防军第九军、第十军、第十一军将士,也在陆续返回北京城的路上,西北巡视组和西南巡视组已经先一步完成了各自的使命,随同大军一起返回北京城。 第六百零五章 准备(一) 四月十三日,北京城。 这一天,刘衍召集内阁会议,郑芝龙作为海军部尚书,也是第一次参加了这场大明内阁会议,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此时的内阁官署中,刘衍专门命人开辟了一间大屋,仿效后世圆桌会议的样式,打造了一张很大的椭圆形长桌,刘衍与内阁各部尚书围坐在圆桌上召开会议。 这种新颖的形式让众人耳目一新,坐在崭新的会议室内,众人都是谈笑风生,隐约觉得大明的未来也像这间会议室一样,崭新、朝气。 刘衍还亲自提笔,将这间会议室命名为内阁议会大堂,众人都是拍手称好。 内阁议会大堂上,刘衍看着在做众人,说道:“今日的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国防军的调动问题。” 众人心中一惊,国防部尚书田辉叙、装备部尚书荀景云、财政部尚书岳明三人最紧张,心中暗道:阁老是不是要调兵出关了? 郑芝龙也是来了精神,也在想着调动国防军是不是要打满清,那儿子郑成功和一众部将就有机会建功立业了。 刘衍说道:“如今国防军第一军到第八军已经在山海关、喜峰口等关隘一带布防完毕。而国防军第九军、第十军、第十一军从各地回京,新组建的第十五军、第十六军尚在京郊丰台、通州两地驻扎、整训,连同驻守北京城的第十二军,目前北京周边的兵力已经有二十多万人马,这些兵力要逐步向山海关一带调动。” 田辉叙直接问道:“阁老的意思,是不是准备向满清开战了?” 刘衍说道:“目前朝廷要开始进行对满清开战的准备,兵力调动只是其中一项,第十五军、第十六军的整训,大明新式水师的整编,皇明军事学院集训将领的培养,以及钱粮的囤积、民夫的征召等等,现在都要同时进行。” 众人闻言顿时振奋起来,这就意味着大明开始进行收复辽东之战的准备了,而满清的灭亡也开始进入倒计时! 田辉叙、荀景云、岳明、郑芝龙四人纷纷领命,其余各部尚书也是投去了羡慕的目光,收复辽东、灭亡满清,国防部、装备部、海军部和财政部是首当其冲的,他们四个尚书此番要积累不少的功劳了。 当然,其余各部也多少都会参与其中,商务部赚取钱粮支援财政部,民政部稳定地方、巩固大明内部,国土部收粮、开矿,为大明提供战争潜力,卫生部为大军将士提供足够数量的医官和药品,军情部和参谋部更是大战的主要配合部门,缺一不可。 吏部、公诉部、督察部、工部、礼部等各部门也要各司其职,在大战期间决不能给朝廷拖后腿。 所以刘衍在此时对众人说道:“朝廷就是一个整体,等到大战开打之后,各部都要各司其职,一切以收复辽东、灭亡满清为首要,其他一切事项都要让路!” “此战乃是国战,朝廷要以泰山压顶之势席卷辽东,一改自万历朝以来,辽东战事之颓势,将辽东千里江山尽数收复!” 众人纷纷抱拳说道:“愿与阁老同心同德,收复辽东、灭亡满清!” 随后刘衍便制定了京城周边国防军各部的调动方略,国防部尚书田辉叙和参谋部尚书陈新甲进行了细化,整理出一套调兵计划。 按照这份计划,大明国防军各部整体规划为三个作战集团,分为西路军、东路军和海路军三部,分进合击。 首先,西路军由驻守北京的国防军第十二军、驻守居庸关、古北口、将军石关的国防军第十三军,从兖州府各地调回京城的国防军第十四军,以及国防军第十一军组成,四支大军将近二十万人马尽数进驻宣府龙门卫。 在开战后,西路军将从龙门卫出关,从西面扫荡草原上的蒙古各部,剪除满清的蒙古帮凶,从西面的草原直插辽东。 东路军由国防军第一军到第八军,以及国防军第九军组成,目前这九个军的兵力已经全部调集到位,只等大战开始,便从山海关出关北上。 东路军是收复辽东的主力军,兵力最雄厚、战力最强悍,所以这一路上没有什么计谋、取巧,就是一路稳扎稳打,朝着沈阳平推过去! 海陆军由新组建的国防军第十五军、第十六军,以及国防军第十军组成,这三个军将进驻天津卫,待到以郑军水师改编的大明新式水师完成整编之后,也将集结到天津卫。 海陆军将从天津卫扬帆起航,跨海投送兵力。刘衍给海陆军划定的登陆区域是辽东的金州卫、复州卫,从后世的辽宁半岛一路向内陆推进。 此时众人听完了刘衍的部署,看到了田辉叙、陈新甲拟定的三路大军的方略,虽然这份方略还需要进一步的细化,比如各路大军的进军具体路线,民夫的集结地点,粮草补给的运送路线等等,都需要进一步的规划。 可是此时内阁众人都看到了刘衍的决心,此战大明将出动全部十六个军的国防军兵力,还有庞大的新式水师,总兵力将达到前所未有的八十万人! 王文镇就激动的说道:“阁老,这可是八十万大军啊!不是史书上那些虚张声势的数字,也不是包含民夫人数的数字,这八十万人马都是实打实的精锐战兵,这真是前所未有的大战啊!” 的确,在刘衍的印象里,华夏上一次集结八十万以上大军进行的国战,应该还是隋唐两朝征讨朝鲜的时候。就连大明立国之处,明太祖派遣大将徐达等人北伐蒙元,明成祖的时候五征漠北,也没有如此规模的大军兵力。 可以想象,以目前大明与满清的实力对比来看,此战是不会有什么悬念的了,满清必亡!就算是满天神佛来了,刘衍都会一顿火炮齐射给打回去,谁都留不住满清! 不过财政部尚书岳明面露难色,说道:“阁老,如此大规模的兵力,属下粗略的算了一下,以一名将士配备三名民夫来计算,朝廷需要征召两百四十万民夫,即便海陆军用海船转运补给,至少也要征召民夫两百一十万左右的民夫。” “八十万将士的饷、粮草、抚恤和奖赏的银子,以及战斗中的各种消耗,两百一十万民夫每人每日五十文工钱的开销,这场大战就算打半年时间,朝廷也要支出至少三千七百多万银币,消耗粮食至少两千七百万石!” 听到这两个数字,所有人都是骇然变色,包括刘衍。 八十万大军,光是配属的战马就超过了十万匹,再加上两百一十万民夫,这样的消耗足以将大明的国库彻底掏空! 刘衍问道:“目前财政部能拿出多少钱粮?” 岳明说道:“目前朝廷在各地的重建开支、各地驻防军的开支、各地官吏的俸禄开支,各地新式学校的开支等等,这些都不能停,至少要留出半年所需来。” “扣除这些必要的开支后,朝廷能拿出来的钱粮,大概有两千零五十万银币,粮食一千八百万石。” “差了这么多?” 随后众人开始想办法解决。 田辉叙说道:“目前民间的新式马车数量庞大,朝廷可以出钱雇佣大批新式马车,为大军转运物资,这样就可以少用民夫。” 陈新甲说道:“另外民夫可以从山西、河南征召,那边的百姓很苦,朝廷可以以征代赈,五十文的工钱改为三十文,管饭就行。” 刘衍点头赞同,对岳明问道:“如此可以节省多少钱粮?” 岳明算了一阵子,然后说道:“以一辆新式马车顶替二十个民夫来计算,朝廷目前登记的北直隶、山东各地新式马车有三万辆左右,全部雇佣的话,可以减少征召民夫六十万。不过雇佣马车的价格,按照现在的行情,一辆就需要一两银子一天。朝廷以战时特例压低价格,也需要七、八百文左右。” “如此算下来,大战所需钱粮,可节省六百七十多万银币、四百五十万石粮食。” 刘衍微微皱眉,说道:“如此,还有上千万银币、四百几十万石粮食的缺口。” 说完,刘衍便看向宋公明,问道:“商务部可以筹集多少钱粮?” 目前商务部下属各商社的库房内,还有一部分备用的钱粮,宋公明想了一下,说道:“商务部可以拿出三百万银币、两百万粮食。” “那还差七百万银币、两百几十万粮食。” 刘衍说道:“以内阁的名义,给商会发通告,让商会会长王靖组织会内的商贾捐献。” 宋公明说道:“目前大明商会规模庞大,光是会员商贾就有两万三千多人,就算一家捐献一百银币,此番也能筹集两百三十万银币。只是这剩下的四、五百万银币、两百几十万石粮食如何筹措?” 这时郑芝龙说道:“阁老,剩下的钱粮缺口,下官来想办法。” 众人纷纷看向了郑芝龙,刘衍的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神情。 只见郑芝龙说道:“我郑家经营南洋,也积累了不少的钱粮,剩下的这几百万银币,下官还是拿得出来的。” 刘衍大笑起来,说道:“好!本公看,郑尚书此举可为大义,此战过后,本公会为郑尚书请封!” 至此,为收复辽东之战准备的钱粮问题已经解决,刘衍随即在会议上签署了几道命令。 命国防军各部开始调动,分别在山海关、龙门卫、天津卫三地集结、整训,为出关作战进行准备。 命令民政部立即开始征召民夫的工作,以山西、河南等地的贫苦百姓为主。 命令财政部、商务部、商会,以及郑芝龙这边共同筹措钱粮,在龙门卫、天津卫、山海关三地设立大军粮草营,三路大军的补给钱粮在开战之后,将会从这三地就近运出,以节省粮草在路上的消耗。 一切部署完毕之后,这场内阁会议便结束了,众人各自散去,刘衍却将准备离开的郑芝龙叫住。 此时内阁议会大堂内只剩下刘衍和郑芝龙二人,刘衍笑着说道:“今日郑尚书大义疏财,本公心中甚慰。”郑芝龙笑着说道:“国家大事,下官自然要鼎力支持的。” 刘衍又称赞郑芝龙几句,而后说道:“另外还有一事,要与郑尚书商量。” “阁老请吩咐。” 刘衍说道:“前日本公接到了皇明军事学院的上报,郑成功和诸位原郑军将领的表现都非常出众,眼下大战的准备事宜已经开始,本公看,就让诸位提前毕业,进入军中做些准备吧。” 郑芝龙闻言大喜,没想到刘衍这么快就要安排郑成功和郑家众人,当即说道:“全凭阁老做主。” 明末大军阀 第425节 第六百零六章 准备(二) 四月二十三日,青州府城。 这天一大早,皇明军事学院的礼堂内,便举行了一场毕业仪式。 山东巡抚颜继祖、济南知府史可法都赶来参加了这场毕业仪式,并且由史可法主持。 在礼堂内,郑成功、郑芝虎、郑芝豹、郑鸿逵、郑芝鹏、甘辉、陈晖、郑兴、郑明、杨耿、郑彩、施大瑄、施琅、洪旭等人全都在场,此时已经换上了类似于飞鱼服样式的学院服,并且在胸口都别上了一枚皇明军事学院的毕业徽章。 此时众人心情激动,原本半年的学习已经提前结束,虽然时间减少了许多,但是郑成功和一众郑军将领都是受益匪浅,在这段时间日以继夜的学习中,众人都仿佛推开了一扇大门,看到了从未见过的新世界:原来战争还可以这么打! 在礼堂的正前方,颜继祖和史可法坐在台上,郑成功、郑芝虎等人坐在台下,史可法主持着仪式。 史可法先是说了一些官面上的话,之后便宣布了郑成功、郑芝虎、施大瑄等人在学院的学习成绩,肯定众人的刻苦用功,同时希望众人在进入军队之后,能够奋勇杀敌,将所学知识用到战场上,为朝廷、为天下百姓守卫江山。 如今的史可法在济南府干得风生水起,特别是在吃透了新政的内涵后,在颜继祖的提携下,史可法的执政能力也有了大幅提高,此时在台上说着对郑成功等人的希冀,语气抑扬顿挫,郑成功等人听得也是热血沸腾。 史可法说完之后,便说道:“下面,请颜抚台讲话。” 郑成功等众人急忙按照学院的传统,纷纷鼓掌欢迎,颜继祖笑着挥了挥手,便说道:“今日的毕业仪式人数不多,规模不大,但是意义重大!” “诸位从学院离开后,将被任命到国防军、新式水师中领兵,今后诸位就是大明的将官了。而诸位学成入军的第一仗,就将是北上收复辽东之战!” 这个消息,郑成功等众人还是头次听说,听到自己将有机会参与到收复辽东的战事中,众人都是热血沸腾。 就连原本还对以前掌控福建的时候充满怀念的郑芝虎、郑芝豹等人,此时也是激动不已,这可是青史留名的大好机会,郑家这么多人,肯定能拿到不少的战功,到时候郑家人在朝中的势力,将会大大增加,这可比在福建当土皇帝强多了! 颜继祖看着众人激动的神情,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此番大战,朝廷调集了国防军所有兵力,足足八十万精锐大军,诸位能赶上如此盛举,就连本抚也是颇为眼红啊!” “要知道,朝廷的调兵命令一下,各地的驻防军就有许多将领上书朝廷,请求一听出战。像是湖广总兵官李定国、浙江总兵官吕大器、云南总兵官沐天波、广西总兵官李岩等人,全都争着吵着要随军出战,可是朝廷已经无力、也没有必要再调集兵马,国防部便没有同意。本抚听说,有不少人因为没能出战,都是黯然落泪呢。” 众人闻言大笑了起来,同时对于此番的机会更加珍惜,憋足了劲要打出一个好成绩来。 随后颜继祖也不卖关子,直接拿出了十几封国防部的任命公文,开始一一宣读任命。 而郑成功等人的心情非常激动,此时纷纷站了起来,神情严肃的等候点到自己的名字。 “任命郑成功为国防军第十五军总兵官,任命郑芝虎为国防军第十五军副总兵,任命郑芝豹为第十五军左营参将,任命甘辉为第十五军右营参将。” 郑成功、郑芝虎、郑芝豹、甘辉四人纷纷起身领命,从颜继祖的手中接过了国防部的任命。 此时五千铁人军、三千黑奴火枪队、两千五百人的白奴重甲兵都被刘衍专门下令保留了下来,都整编进了国防军第十五军之中。 按照国防部的编制,铁人军将作为第十五军军部的直属军团,黑奴火枪队作为总兵官的护卫队,白奴重甲兵作为副总兵的护卫队。 “任命陈晖为国防军第十六军总兵官,任命郑兴为国防军第十六军副总兵,任命郑鸿逵为第十六军左营参将,任命郑明为第十六军右营参将。” 陈晖、郑鸿逵、郑兴、郑明四人也一同上前领取自己的任命,四人的脸上也都是笑容,如今将近五万人的国防军交到几人的手中,几人心中都是激动万分。 “任命施大瑄为大明海军北洋舰队总兵官,任命施琅为北洋舰队第一支队参将,任命郑芝鹏为北洋舰队第二支队参将,任命杨耿为北洋舰队第三支队参将,任命郑彩为北洋舰队第四支队参将,任命洪旭为北洋舰队第五支队参将。” 施大瑄、施琅六人在皇明军事学院内就是主攻海军方向的,此时六人上前领取自己的任命。 如今随着海军部的建立,刘衍也下令将大明各地的水师统一改为海军,并且按照舰队、支队、分队、单船的构架,从新进行整编,淘汰老旧船只,全部以灵山卫造船厂定型的新式福船炮舰为主,进行“升级换代”。 而郑家的三千多艘各式战船经过整编之后,也精简到一千多艘,其余的战船中,老旧的被全部淘汰,还能用的,则被分派到大明其余各地,与当地的水师战船进行混编。 如今郑芝龙主持的海军部已经组建了北洋、南洋、东洋三支舰队,其中北洋舰队的实力最强,驻地在天津卫和山东灵山卫。 东洋舰队在驻地在福建、台湾,南洋舰队的驻地在广东和海南。 按照海军部定下的编制,施大瑄率领的北洋舰队下设五个战舰支队、一个运输支队、一个补给支队组成,每个支队又下辖五个战舰分队、一个运输分队、一个补给分队,每个分队由二十艘战船组成。 整支北洋舰队共有各类船只一千零七十八艘,可用于海战及陆战的将士三万两千多人,每艘船只上还有数量不等的驾船水手。 此时众人的任命已经全部发下,颜继祖看向众人,说道:“明日一早,便有国防部派来的专门车马在学院门口等候,诸位到时候可登车出发,前往各自大军驻地。” “国防军第十五军、第十六军已经抵达天津卫集结,北洋海军则还集结在灵山卫,需施总兵等诸位先赶到灵山卫,稍作整顿之后,再按照国防部的命令,率部向天津卫集结。” 众人纷纷领命。 转眼到了第二天早上,皇明军事学院的门口已经停靠了三辆马车,颜继祖和史可法将郑成功等人送了出来,还有不少学院的先生、学员也跟着出来,为郑成功等人送行。 “此番到了军中,诸位要尽心治军,将来率军出征,也好为国立功!” 众人纷纷领命。 郑成功更是激动的说道:“抚台大人、知府大人请放心,我等定当杀敌报国,不辱使命!” 数日之后,郑成功、郑芝虎、郑芝豹、甘辉四人抵达了天津卫城外,此时国防军第十五军就驻扎在城北十里处,四人进入军营,向营中暂管兵马的国防部侍郎递交了任命书,随后几人便接管了第十五军的军权。 当日,郑成功下令召集军中千总以上将官,在中军大帐议事。 大帐内,郑成功看着前来议事的许多将领,都是原先郑军的基层将领,可见此番郑军各部整编,朝廷并没有趁机打压郑军一系的人马,而是给了众人一个可以出人头地的机会。 对此郑成功、郑芝虎、郑芝豹、甘辉四人心中感动,对朝廷的认同感再次增加了不少。 “国防部已经下达了动员令,我军将在天津卫进行整训,做好随时出征的准备,各部将士从今日起,便要以实战为目标进行操练,不可懈怠!” “得令!” 随后众将散去,郑成功与郑芝虎、郑芝豹、甘辉三人说道:“这几日大家先在营中熟悉一下,尽快掌控兵马,我则要去一趟天津卫城。” 此时朝廷已经向天津卫城调拨了几批钱粮,而天津卫城也已经改为直隶州,下辖静海、武清、青县三县。此番郑成功准备进城向知州递交公文,让知州安排民夫将第十五军的补给准备好,大军随时可能会出征,随军的物资也要做到随时可以装船运走。 “总镇放心去吧,营中有我们,不会有问题的。” 当日,郑成功带着十几名护卫策马前往天津卫城。 天津卫城位于海河下游,东临渤海,北依燕山,海河穿城而过蜿蜒入海,素有“河海要冲”和“畿辅门户”之称。 大明建文二年,燕王朱棣在此渡过大运河南下争夺皇位。朱棣成为皇帝后,为纪念由此起兵“靖难之役”,天津二字意为天子渡过的地方,别名津沽、津门等。天津始于隋朝大运河的开通。在南运河和北运河的交会处、现在的金钢桥三岔河口地方,史称“三会海口”,是天津最早的发祥地。唐中叶以后,天津成为南方粮、绸北运的水陆码头。金代在直沽设“直沽寨”,元朝设“海津镇”,是军事重镇和漕粮转运中心。 而到了大明时期,天津作为军事要地,在三岔河口西南的小直沽一带,天津开始筑城设卫,称天津卫,后又增设天津左卫和天津右卫。 如今的天津卫城已经是一处繁华的商贸所在,城中百姓众多,南来北往的商贾也是不少,郑成功进城之后看到人来人往的街巷,笑着对身边的护卫说道:“天津繁华,名不虚传!” 没过多久,郑成功等人便来到了知州衙门外,见到了刚从里面走出来的国防军第十六军总兵官陈晖。 “拜见小将军!” 郑成功一把拉住陈晖,笑着说道:“如今咱们都是国防军的总兵官,不再是郑军将领了,就不要有这些讲究。” 陈晖笑着说道:“只是忘不了尚书大人对我的厚恩。” 二人寒暄了两句,郑成功便问道:“陈总兵也是来问补给的事情的?” “是。” 陈晖说道:“那知州也是从新式学校选拔出来的,听说是济南府的山东道学毕业的,办事很利落,小将军去了就知道了。” “那就好。” “对了,不知道小将军听说没有。” “何事?” 陈晖看了看左右,然后低声说道:“听闻军情部和国防部都派了大量的尖哨出关探查敌情,说是有上千人马!” 郑成功震惊不已,看样子出关的日子也不会太远了。 “就是不知道此番能打探到什么消息。” 郑成功笑着说道:“国朝八十万精锐水路同进、三路进击,满清就算是有大罗金仙在,也只有败亡一条路而已!” 陈晖也是赞同,不过还是说道:“只是听闻满清也在正军备战,也造了火器,只怕此战虽然是必胜的,也会有一番曲折。” 郑成功大气的说道:“我王师以正击邪,必定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满清即便军强,也是苟延残喘罢了!” 第六百零七章 军势重振 转眼到了九月。 秋高气爽的关外已经是草木泛黄,夹杂着些许红叶的树木,与遍地的枯黄草地相映成辉,给人一种壮烈、悲凉的感觉,与关内的景色迥然不同。 此时在广宁城北面,靠近大凌河的一处草地中,几名身穿皮袍的汉子正策马经过。 此时的关外已经是寒风阵阵,秋风吹在脸上,就已经让人感到一阵刺痛,不由得将身上的衣服裹得紧些。 那几个汉子都是三、四十岁的精壮年纪,此时策马在大凌河南岸行进,很快就策马冲进了一处河边的树林内,开始在这里休整。 “队长,咱们出来一个多月了,也该南下回去了。” 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低声说着,同时还用一把小铲子就地挖坑,看样子是准备挖一个地灶生火。 另一个汉子却将其拦住,说道:“这里距离广宁太近了,鞑子随时可能出没,不要生火,吃些干粮就走。” 其余几人都是点头。 此时被称呼队长的汉子说道:“咱们这一路也搜集到了不少的情况,的确应该回去,尽快将情报送入关内。” 这队人马一行五人,全都是军情部下属的精锐尖哨,在辽东各地搜集满清的各种情报。 这一路上几人从独石口出关北上,然后绕路来到广宁一带,搜集到不少的重要消息。 此时几人纷纷取出干粮,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还不时取出水囊喝上一口。 就在几人吃喝的同时,还非常默契的向四周观望着,警惕的看着四周的动静,稍有不对劲,几人便会上马冲出去。 毕竟此时的辽东就是敌境,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突然那队长停止了咀嚼,一双眼睛好似鹰眼,朝着南面的一处土包看去,其余四人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快速的回到各自战马旁边。 “撤!” 队长猛地大叫一声,几人飞快的上马,同时还将各自的兵器拿在了手中。 “向北冲出去!” 话音刚落,南面土包后面便冲出了十几个身披重甲的清兵,尖哨队长回头看了一眼,顿时骂了一声,那十几人都是满州镶黄旗的巴牙喇营精锐,这一路上己方不断遭遇清军的精锐,自己出关带来的八个兄弟,已经阵亡了三人,全都是被清军中各旗的巴牙喇营精锐杀死的! “他们也有火器,小心!” 五人飞快的策马冲出了树林,紧接着,那十几个清军巴牙喇兵也策马冲了出来,这些清兵精锐竟然人人都有鸟铳,虽然还是火绳枪,而且也比不上大明国防军装备的精良,可是如今清军的火器装备如此普及,也让这些明军尖哨震惊不已。 随即清军兵马开火,五名尖哨便有一人中弹落马,队长直接将身上的一个皮袋子递给了身旁策马的一个尖哨,然后大吼道:“李德友!你立即赶回去,将情报送入山海关!” 不等李德友回答,队长便招呼剩下两人,一同调转方向,迎着十几个清军巴牙喇兵冲了上去。 李德友此时紧紧的攥着装有情报的皮袋子,失声痛哭,只顾着策马狂奔而去。 “哈哈!” 明末大军阀 第426节 与此同时,尖哨队长和两名同伴,并没有用鸟铳还击,而是各自拿出了一颗震天雷,点燃之后策马直接冲进了清兵之中。 那些清兵纷纷开火,即便打中了尖哨队长三人,那三名将士也如同雕像一般,紧紧的攥着缰绳,就是不坠马,随后在那些清兵的惊呼声中,在十几个清兵想要策马逃开的叫喊声中,三颗震天雷相继爆炸,顿时三颗火球将十几个清兵撕成了碎片,三名尖哨也是同样尸骨无存! 数日之后,沈阳。 如今的沈阳城已经被满清改名为盛京城,在城中的崇政殿内,大清皇帝多尔衮身穿龙袍坐在龙椅上,满蒙汉八旗将领恭敬的站在大殿上。 此时满州两白旗旗主豫亲王多铎、满州正红旗旗主礼亲王代善、满州镶红旗旗主怡亲王巴布泰、满州正蓝旗旗主肃亲王赖慕布、满州镶蓝旗旗主郑亲王费扬果几人都站在最前方,在几人的身后,则是满州正黄旗固山额真聂克塞、满州镶黄旗固山额真穆尔察。 而蒙古正黄旗固山额真噶布喇、镶黄旗固山额真阿济拜、正红旗固山额真恩格图、镶红旗固山额真布颜代、正白旗固山额真伊拜、镶白旗固山额真苏纳、正蓝旗固山额真俄莫图克、镶蓝旗固山额真阿玉石几人则是站在满州八旗众人的后面。 至于汉军八旗众人,正黄旗固山额真金砺、镶黄旗固山额真佟图赖、正红旗固山额真巴颜、镶蓝旗固山额真李国翰、正白旗固山额真叶克书、镶红旗固山额真祖可法、正蓝旗固山额真祖大寿、镶白旗固山额真祖大乐则是站在了大殿门口处。 此时大殿的大门并没有关闭,外面的秋风不断灌进来,将汉军旗众人吹得脸色发红,也依然不敢多动一下,全都恭敬的低着头,等待着多尔衮发号施令。 与众人一同在大殿上的,还有被多尔衮任命为内政大臣的英俄尔代,此时英俄尔代正在向多尔衮禀报近期的政务。 “启禀陛下,如今满蒙汉八旗将士已经齐装满员,满州各旗勇士兵力达到十九万余人,其中正黄旗两万七千余人,镶黄旗两万四千余人,正红旗两万一千余人,镶红旗两万余人,正白旗两万四千余人,镶白旗两万五千余人,正蓝旗一万八千余人,镶蓝旗两万一千余人。” “蒙古各旗总兵力十七万余人,其中正黄旗两万三千余人,镶黄旗两万一千余人,正红旗一万九千余人,镶红旗两万二千余人,正白旗两万三千余人,镶白旗两万三千余人,正蓝旗一万七千余人,镶蓝旗一万八千余人。” “汉军各旗兵力最多,总兵力有二十二万余人,其中正黄旗两万八千余人,镶黄旗两万四千余人,正红旗两万三千余人,镶红旗两万八千余人,正白旗两万七千余人,镶白旗两万二千余人,正蓝旗两万六千余人,镶蓝旗两万八千余人。” 此时各旗旗主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笑容,如今各旗兵力能够迅速恢复,得益于多尔衮下达的抓捕辽东各地的野女真的旨意,这道旨意几乎让辽东各地的野女真遭到了灭顶之灾,几乎绝大多数的野女真部落都被满清一扫而空,不管是四、五十岁的年老者,还是十一、二岁的半大孩子,都被满清抓了回来。 而那些野女真部落里的女人,也被抓回来,分配给满蒙各旗兵丁,以此来“鼓励生育”,虽然短时间内看不到成果,但是也显示出多尔衮的长远眼光。 另外,多尔衮也下令从满州、蒙古各旗中增加兵力,将各旗的余丁,以及老人、孩子全部拉了出来,只要能骑得上马,能拿得动刀,便全部编入了军队之中。 靠着这种几乎是竭泽而渔的办法,多尔衮才在刘衍专心内政的这段时间里,将满清的兵力重新恢复到了五十余万,将近六十万的庞大军队! 当然,多尔衮其实还可以扩大汉军各旗的兵力,只是以满清现在的军工生产能力,再扩大兵力,也难以武装起来。再加上多尔衮本心对汉人的不信任,也不敢大规模扩充汉军旗各部的兵力,所以汉军旗的兵力规模与满蒙八旗相差不多。 多尔衮面露相容的对英俄尔代说道:“这段时间调配兵备、征集钱粮,内政大臣可谓是劳苦功高,朕都看在眼里。” 英俄尔代谦虚了两句,随即又说道:“此外还有一件事情臣要禀报。” “爱卿说吧。” “陛下此前曾向朝鲜国王下国书,要求朝鲜国提供兵力,以整编朝鲜八旗。” “嗯。” 多尔衮点头说道:“这几个月里面,朝鲜国已经有几批人马进入辽东了。” “臣要禀报的就是这件事情,目前朝鲜八旗的整编事宜正在进行中,只是各旗固山额真的人选,暂时还没有定论,请陛下圣裁。” 整编朝鲜八旗的事情,多尔衮完全是为了扩充大清的军力,反正朝鲜八旗与汉军八旗一样,都是大清勇士的炮灰,能用来消耗明军的势力也好。 所以当初朝中大臣、各旗旗主都有人表示反对,认为朝鲜人不同于汉人,毕竟是化外之国,用朝鲜人来组编八旗兵马,大清没有这个先例。 最后还是多尔衮质问道:“要是大清都没了,哪里还有什么先例可讲!” 一句质问,朝野上下的反对声音便彻底消失了。而朝鲜国王李倧也在满清的压迫下,不断将国内的精锐调入辽东境内,连同国内的钱粮一起“奉献”给多尔衮。 朝鲜国王李倧是朝鲜王朝的第十六代君主,其在位的时候先后发生了丁卯虏乱和丙子胡乱,朝鲜亦从此成为满清的属国。 历史上崇祯十一年的时候,李倧率领群臣出南汉山城,徒步前往汉江东岸的三田渡清营拜见奴酋皇太极,当时君臣一同伏地请罪。皇太极降旨赦之,双方筑坛盟誓,朝鲜去大明年号,缴纳明朝所赐诰命敕印,奉满清为正朔,定时贡献,并送质子二人。从此朝鲜便从大明的臣属沦为满清的狗腿子。 此时多尔衮被问到朝鲜八旗的固山额真人选,沉思许久之后,便说道:“朝鲜八旗的固山额真不能用朝鲜人,应从朝中选拔可用之才充任。”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只不过具体的人选,众人都没有统一的意见。 多尔衮思索了许久,便说道:“传旨,提拔满州八旗之中,战功卓著之将领,充任朝鲜八旗固山额真,命各旗旗主推举合适人选,三日之内报与朕选拔。” 众人纷纷领旨。 第六百零八章 朝鲜八旗 多尔衮下令让各旗旗主举荐朝鲜八旗固山额真的人选,只不过两天的时间,多铎、代善、巴布泰、赖慕布、费扬果等人便举荐了十几个人选。 多尔衮仔细的筛选了一番,便选出了朝鲜八旗固山额真的人选来。 一人是满州正黄旗的鄂硕,其父席汉,早在野猪皮努尔哈赤的时候就率领四百人前来归降,被赐名鲁克素。 而后天聪八年,鄂硕跟从贝勒多铎进攻大明,攻打前屯卫,鄂硕斩杀了巡逻的士卒。又跟从噶布什贤噶喇依昂邦劳萨率将士迎察哈尔部来归者,授牛录额真。 天聪九年,后金联合察哈尔部进攻大明,鄂硕自朔州至崞县,斩逻卒。自平鲁卫出边,明军前来挑战,鄂硕率军击退了前来挑战的明军。进世职二等甲喇章京,擢巴牙喇甲喇章京。 一人是马福塔,初授满州镶黄旗牛录额真之职。天聪五年授户部参政,天聪八年马福塔与户部承政英俄尔代前去朝鲜互市。天聪九年,与参政博尔惠使朝鲜。崇德元年作为向导跟随皇太极讨伐朝鲜,此后一直在清朝与朝鲜之间进行交涉。 马福塔为人善辩,多尔衮对其很是看重,不过在历史上马福塔在崇德五年二月,也就是1640年就死了,可是在如今,马福塔却依然还活着,也算是一个变数了。 一人是瓜尔佳·劳萨隶满洲镶红旗。野猪皮努尔哈赤率部伐瓦尔喀部的时候,劳萨来归。天聪二年,因其骁勇善战,号"噶喇依章京"。九年四月,从贝勒多尔衮收降察哈尔部。 可以说,劳萨是多尔衮的老部下,此番被代善推举出来,很大程度上也是处于这个原因。 此外,被推荐上来的还有满州正黄旗甲喇章京索尼、三等奉国将军、满州镶黄旗甲喇额真班布尔善、满州正白旗巴牙喇纛章京苏克萨哈、满州正蓝旗一等昂邦章京遏必隆、满州镶蓝旗甲喇额真鳌拜。 多尔衮挑选出这八人之后,便以索尼为朝鲜正黄旗固山额真,以鳌拜为朝鲜镶黄旗固山额真,以遏必隆为朝鲜正白旗固山额真,以苏克萨哈为朝鲜镶白旗固山额真,以班布尔善为朝鲜正红旗固山额真,以劳萨为朝鲜镶红旗固山额真,以马福塔为朝鲜正蓝旗固山额真,以鄂硕为朝鲜镶蓝旗固山额真。 定下人选之后,多尔衮便命八人进崇政殿听宣,当面对八人耳提面命。 索尼、鳌拜等人突然间被提拔任命,众人心中都是激动不已,面对多尔衮的激励,众人纷纷叩拜行礼,口呼万岁不止。 次日,几人便来到盛京城外的大营之中,此时朝鲜调集过来的兵马已经全部进驻城东的大营之中,人数已经有超过二十万人之巨! 当然,这些朝鲜兵马都没有装备兵器,只是被圈禁在大营之中,等候大清朝廷的整编和训练。 索尼、鳌拜、苏克萨哈、遏必隆、班布尔善、鄂硕、马福塔、劳萨八人策马跟在内政大臣英俄尔代的身后,直接进入大营之中,随即便一同来到中军大帐内。 此时朝鲜各部兵马都有各自的将领统领,众人进入大帐落座之后,英俄尔代便命人将十几个主要将领找来,对众人说道:“朝廷已经任命了朝鲜八旗的八名固山额真,从今日起,这八位便是你们的主子了!” 那十几个朝鲜将领纷纷跪下行礼,生怕惹恼了这些大清主子。 随即英俄尔代便让那十几个朝鲜将领留下各自的兵符,以及各自统领的营伍的名号,然后便让众人退下了。 此时英俄尔代才对索尼、鳌拜等八人说道:“按照陛下的旨意,朝鲜八旗每旗兵力在三万人,八旗兵力便是二十四万。这些营伍的兵力诸位可自行商议一下,看看如何调配,先将朝鲜八旗的架子搭建起来,尽快整顿兵力,开始操练。” 几人行礼领命。 英俄尔代说道:“不过有一点,几位要牢记在心,朝鲜八旗不同于汉军八旗,汉军八旗可以装备大量的火器,朝鲜八旗只能装备部分火铳,绝不可装备火炮。说白了,这些朝鲜人就是用来消耗明军兵力的炮灰,死多少都可以,只是训练要严,成军的速度要快。” 几人面面相觑,这样的话竟然直接说出来,可见朝廷对这些朝鲜人的态度,甚至还比不上那些汉军旗的兵马,如此几人心中也算是有了一个认识。 此时索尼、鳌拜等人还从满州各旗中带来了一些护卫,每人大概带了两、三百人这些兵力便是作为几人震慑朝鲜兵马来使用的。 于是几人心中也有了计较,准备在整顿朝鲜兵马的时候,给那些朝鲜人立立规矩,实在不行就杀些人,务必要让那些朝鲜人听话。 这时英俄尔代又说道:“目前明军已经派了大量的尖哨进入辽东,各旗也都派出了大量的巴牙喇营勇士四处围追堵截。如此可见,明国是准备要出兵辽东了,那些尖哨便是提前来打探军情消息的。” 听到这里,索尼、鳌拜、苏克萨哈、遏必隆、班布尔善、鄂硕、马福塔、劳萨八人的心中都是沉甸甸的。 原本在众人眼中腐朽不堪、一触即溃的明军,随着刘衍的崛起,竟然在短时间内就脱胎换骨,变成了一支大清勇士无法战胜的强军。 如今双方的局势竟然彻底逆转,大清勇士成了防守的一方,明军竟然正在准备出关进攻,这样的剧烈变化,让几人都难以接受,却又无力改变这样的事实。 英俄尔代也是叹息一声,如今大清以竭泽而渔的办法重建了数十万大军,为的就是尽快在辽东各地进行布防,抵挡明军即将展开的进攻。 可以预见,此战大清不管是赢是输,各旗勇士都将死伤惨重,这对于人口本就稀少的大清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明国是一个庞然大物,这次进攻刘衍可以战败,几十万人马全都丢在辽东都可以,只要能够大量杀伤清军兵力。 只需要几年的时间,刘衍又可以集结数十万大军杀过来,而大清却没有十几、二十年,是无法再次恢复元气的,毕竟眼下辽东已经没有野女真可抓,草原上也没有外藩蒙古部落可以兼并了。 也就是说,大清已经没有任何退路,此战唯有以极少的代价击败刘衍的数十万大军,然后顺势再次冲进关内,将大明再次击倒,大清才能有未来,才会有出路! 可是这样的局面,以目前大清与明国的实力对比,真的能够实现吗? 英俄尔代想着这些,心中越发的沉重,自己明白这是不可能的,可是却忍不住保持着一丝希望。 旁边,索尼、鳌拜、苏克萨哈、遏必隆、班布尔善、鄂硕、马福塔、劳萨八人也是个个面色凝重,英俄尔代所担心的,其实就是几人心中的担忧。 众人说完正事后便是相视无言,随后英俄尔代说道:“好了,诸位就在营中忙起来吧,我先回城向陛下禀报,也好尽快给诸位再调集兵备过来。” 几人将英俄尔代送出了大营,随后便返回中军大帐商议具体的事务。 几人讨论了一会儿,便隐约以索尼、鳌拜二人为首,毕竟二人率领的也是朝鲜两黄旗,其余六人都看向了二人。 索尼也不退让,直接对几人说道:“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兵力的分配,咱们要用三天时间,将二十四万大军整顿到位!” 班布尔善微微皱眉,说道:“时间太紧了,二十多万的大军,又都是朝鲜人,恐怕时间上来不及。” 索尼冷声说道:“只有三天时间!压着那些朝鲜将领去调配兵力,抓紧时间进行整编。三天时间一到,还有哪部朝鲜兵马没有整编进朝鲜八旗之中,便将该部将领斩首示众!” 其余几人顿时吸了一口凉气,不过不得不说,索尼的这个办法的确是眼下效果最好的。 于是几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便开始召集各部朝鲜将领议事。 从第二天一大早开始,大营之中的二十多万朝鲜兵马便被调动了起来,各部兵马开始登记造册,抬旗整编,一部一部的被打散分配到朝鲜八旗之中。 第一天的时候,便有七万多朝鲜士兵被整编进各旗之中,对于这个速度,索尼很不满意,在黄昏的时候,索尼看到一个朝鲜参将率领的兵马没能在规定时间内全部赶到制定集结地点,虽然只是差了几十人,但是也被索尼抓住,直接命人将那个朝鲜参将押到了中军大帐的前面。 此时周围聚集了不少朝鲜士兵,还有不少的朝鲜将领也闻讯赶了过来。 只见索尼面色阴冷,周围数百满州兵维持着秩序,那些重甲凶悍的满州兵,让周围的朝鲜士兵恐惧不已,哪怕看到朝鲜参将已经被扒光吊了起来,周围数千朝鲜士兵也不敢说什么,甚至不少人都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战战兢兢。 索尼冷声大喝道:“本将军已经规定了各部的集结地点和集结时间,大军整编只有三天时间,过了今天就只剩两天,可是依然有人不听号令,难道以为我大清的军令是摆设吗!” 说完,一旁的鳌拜便冷着脸,带人走到了旗杆之下,上面便吊着那个朝鲜参将,足足有几丈高。 接着,鳌拜看了索尼一眼,只见索尼冷声说道:“今日就让你们看看,在我大清军营之中,违抗军令是什么下场!” 鳌拜随即拔出战刀,一刀就砍断了旗杆上帮着的绳索,吊在高处的朝鲜参将直接摔了下来,一声惨叫之后,便摔得鲜血崩撒,整个人都血肉模糊,几乎看不出人样,却尚未咽气。 鳌拜又上前,拔出一把匕首,用一种嗜血的眼神扫过围观的数千朝鲜士兵,看得那些朝鲜士兵都低下头,不敢与鳌拜对视。 “哼,一群杂碎!” 鳌拜心中鄙夷了一阵,便开始用匕首一刀一刀的,在那朝鲜参将的身上割肉。一声声惨绝人寰的叫喊声响起,周围的朝鲜士兵顿时一阵骚动,可是却没有人敢说什么,恐惧的情绪在人群之中蔓延开来。 没过一会儿,那朝鲜参将便没了气息,鳌拜意兴阑珊的站起身,将滴着血的匕首放在嘴里,将上面的鲜血允下去,好像在品尝美酒一般,更是吓得一些胆小的朝鲜士兵直接晕死过去。 索尼见状冷声说道:“这次,本将军只杀一人,下次再有人不听号令,便不是杀一人的事情了!” 说完,索尼便命各部带回,继续整编。各部朝鲜士兵顿时如蒙大赦,不敢在这里多停留一刻。 详细描写朝鲜八旗的情况。 明末大军阀 第427节 第六百零九章 布防辽东 “陛下,如今明军出关作战的迹象越来越明显了,我大清也要提前做准备了。” 盛京城,崇政殿。 多铎脸色凝重的对多尔衮说着,多尔衮也是眉头紧锁,眼前的巨大桌子上,已经铺着一幅偌大的舆图,上面便是整个辽东的地形概况和城池位置。 看了一会儿,多尔衮说道:“目前朝鲜八旗正在整顿之中,再有一到两个月便可以成军,而满八旗、蒙八旗、汉八旗则已经完全成军,随时可以投入作战,所以时间上还是来得及的。” 多铎点头说道:“那此番我大清是主动出击,还是被动防守?” 在多铎看来,大清以铁骑为长,如今又有了大量火器的装备,军中火器的装备比例虽然还比不上大明的国防军,但是也绝对比寻常明军强悍许多。 只不过多铎和多尔衮虽然听闻了明国的军改之策,但是具体情况如何,却是不甚明了,毕竟如今随着大明军情部的成立,对外的消息封锁已经做得非常好了,满清想要打探大明内部的详细信息,变得非常的艰难。 所以以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多铎的意思是再次率军出击,以攻为守,将战火引入明国境内。 可是多尔衮却摇了摇头,说道:“如今我大清与明国的实力对比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虽然大清勇士依然骁勇,可是却已经失去了主动进攻的能力。如今的明国拥兵百万,虽然明军具体的布防和详细消息还不清楚,可是明国的国防军兵力,至少也在六十万以上,面对这么多的精锐,当下最好的对策便是防守。” 随后多尔衮指着山海关以北的广宁前屯卫、锦州城、辽河沿线、海州卫等城池、地形,对多铎说道:“此番,朕决意将大清各旗勇士沿途布防、层层抵抗,借助各地的城池和有利地形,以满蒙铁骑的机动能力驰骋支援各处,如此一步一步的让明军寸步难行,不断消耗明军的兵力和士气,以图扭转战局!” 多铎闻言脸色很难看,面对当下的局面,多尔衮的方略显然是非常稳妥的,至少比率军南下,甚至是毕其功于一役的策略要稳妥,回旋的余地也会很大。 只是如此一来,大清的兵力就要分兵守卫各处,很容易被明军集中兵力各个击破,就好像当年的萨尔浒之战一样,只不过被各个击破的一方有可能变成大清! 看着眉头紧锁的多铎,多尔衮自然也看出这一点,说道:“朕知道豫亲王的担心,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只能利用满蒙各旗的机动能力,随时支援各地,逐城、逐地的与明军展开会战,逐步消耗明军的兵力。” 就在这时,英俄尔代急匆匆的赶到了崇政殿,打千行礼说道:“启禀陛下,南面有消息传来了!” 多尔衮、多铎顿时脸色一变,多尔衮急忙问道:“什么消息!” 英俄尔代随即拿出了一份密奏,说道:“这是朝廷派到南面的细作送出来的消息,请陛下过目!” 多尔衮急忙打开看了起来,然后脸色很难看的对多铎说道:“两个坏消息!” 多铎面色凝重的等待下文。 “第一个坏消息:明国集结了所有的国防军兵马,兵力很有可能有八、九十万之众!” 多铎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如今大清拼尽全力,甚至是竭泽而渔,也才整顿出八十二万左右的兵力。如今刘衍整顿出来的所谓国防军竟然有八、九十万之巨,这就意味着明军不但在战力上强于大清勇士,就连兵力也要比大清更盛,这一战还怎么打? “第二个坏消息:明国准备分兵三路进攻辽东,只是具体的哪三路,细作却始终打探不到。如今明国朝廷封锁得非常严,明国的军情部也像疯狗一般到处缉拿我大清的内探。” “三路进击!” 多铎顿时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大声说道:“陛下,如此我大清可效仿当年英明汗(努尔哈赤)在萨尔浒之战的做法,管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集中兵力逐一歼灭明军兵马!” 多尔衮自然也想如此应对,只是随后便摇头说道:“难啊!如今唯一可以肯定的一路,便是山海关方向,至于其余两路,会是哪里?我大清的主力又部署在什么地方?” 多铎沉思一会儿,然后咬着牙说道:“如此,那就集中兵力在广宁前屯卫一带,不管另外两路从何处杀来,先将明军山海关方向的一路兵马击败!” 多尔衮点了点头,也像是下定了决心,说道:“朕意已决,如今也只能如此部署了。” 一旁的英俄尔代见多尔衮、多铎如此决绝,自己又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能为二人查漏补缺,思索了一下,说道:“陛下,最好在盛京方向也留下一部分兵力,万一明军另外两路进展顺利,也好有兵马阻击一下,以免我大清主力被明军前后夹击。” 多尔衮点了点头,对多铎说道:“那就留下豫亲王,以及满州两白旗勇士驻守盛京城!” “陛下!” 多铎当即说道:“请陛下驻守盛京,奴才率军与明军决战!” 多尔衮大笑起来,自己又何尝不想这样?只是自己的皇位来的不正,前线数十万大军如果让多铎统帅,别人不说光是代善就会不听号令。 为今之计,也只能留下自己最信任的多铎,以及满州两白旗兵马在盛京,自己这个大清皇帝率军在前线与明军血战了。 “朕意已决,豫亲王只管守卫好盛京城。” 多尔衮嘱咐道:“只要探查到明军另外两路的踪迹,豫亲王便要分兵阻击,只要朕率军击败了明军山海关一路兵马,便会回军进攻另外两路。” “奴才领命!” 随后多尔衮猛地站了起来,厉声说道:“召集各旗旗主、固山额真到崇政殿,朕要宣布迎战明军的方略!” “嗻!” 数日之后,多尔衮下旨御驾亲征,率领满州两黄旗、两红旗、两蓝旗,以及蒙古两黄旗、两红旗、两蓝旗,汉军八旗和朝鲜八旗前往锦州城。 在大军出发之前,多尔衮前思后想,为了给多铎多留下些兵力,也算是给自己稳固一下后路,特意将蒙古两白旗也留在了盛京城。 另外,多尔衮还下旨,命蒙古八旗各部将部众全部迁徙到盛京城一带,以防止明军偏师可能从草原杀来,让蒙古各部动摇军心。 同时万一真的到了最后的时刻,这些蒙古部众还可以充作炮灰,用来守城作战等。 随后,多尔衮便乘坐着奢华的銮驾马车,在大批两黄旗巴牙喇营精锐的簇拥下,出了盛京城。 周围各旗将领,礼亲王代善、怡亲王巴布泰、肃亲王赖慕布、郑亲王费扬果,以及蒙古正黄旗固山额真噶布喇、镶黄旗固山额真阿济拜、正红旗固山额真恩格图、镶红旗固山额真布颜代、正蓝旗固山额真俄莫图克、镶蓝旗固山额真阿玉石。 以及汉军正黄旗固山额真金砺、镶黄旗固山额真佟图赖、正红旗固山额真巴颜、镶蓝旗固山额真李国翰、正白旗固山额真叶克书、镶红旗固山额真祖可法、正蓝旗固山额真祖大寿、镶白旗固山额真祖大乐。 朝鲜八旗正黄旗固山额真索尼、镶黄旗固山额真鳌拜、正白旗固山额真遏必隆、镶白旗固山额真苏克萨哈、正红旗固山额真班布尔善、镶红旗固山额真劳萨、正蓝旗固山额真马福塔、镶蓝旗固山额真鄂硕等。 众人全都身披铠甲策马随行,浩浩荡荡的簇拥着銮驾出城,各旗大军结成军阵,还有上万辆各式大车装载着粮草辎重,或是拉着火炮等物资,随军一同向南进发。 此时多铎站在盛京的城墙上,从这里向外观望,目之所及全都是大清八旗兵马,满蒙汉朝八旗勇士,各有军阵,大军行进之时互不打扰,组成了一幅蔚为壮观的景象。 在多铎的记忆里,自从大清立国之后,便从未有过如此雄壮的军容,以前不会有,将来也不会再有了。 可是即便如此,多铎的心中却没有一丝兴奋,也感受不到任何的喜悦之情,反而心中满是愁容,因为多铎非常清楚,大清将要面对的,是军力更为强大的明军,还有那个从未败绩的大明内阁首辅刘衍! “此战能打赢吗?” 多铎在心中问自己,至于答案,此时的多铎却不敢细想,因为大清已经没有退路,败不起,也败不得! 与此同时,多尔衮坐在銮驾马车中,耳边不断传来各旗斥候策马往来的喧嚣声,还有无数旌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的声音,身处如此威武雄壮的军阵中,多尔衮的心中止不住的逐渐沸腾了起来。 “此战,朕绝不会败!此战,朕将重建大清铁骑的威名!” 此番多尔衮率领各旗兵马七十二万有余,浩浩荡荡的朝着锦州城进发,大军沿途所过之处,尽皆变成废墟。 这些清军士兵似乎也知道这一战关系到大清的存亡,所以不管是满蒙士兵,还是汉军、朝鲜八旗士兵,都变得非常的残暴,似乎全都将心中的狠辣强化了出来,沿途的百姓全都被清军各旗兵马残害得苦不堪言。 由此,沿途不少的村子都变成了废墟,甚至那些满州、蒙古各地的兵马,每日都在残杀、奸淫百姓,对此多尔衮视而不见,用这些辽东汉民的性命来激起大军的血腥和残暴,多尔衮求之不得,只要此战打赢,想要多少汉民百姓都可以,率军继续南下劫掠即可。 十二天之后,多尔衮率领七十二万余兵马抵达了锦州城,数十万大军围绕锦州城开始安营扎寨,满州各旗在城中驻扎,蒙古各旗在城外紧挨着城墙驻扎,其次是汉军各旗,最外面的朝鲜各旗兵马。 次日,多尔衮便召集各部旗主、固山额真议事,准备部署大军方略。 第六百一十章 广宁防线 锦州城。 城中府衙内,多尔衮端坐在大堂上,礼亲王代善、怡亲王巴布泰、肃亲王赖慕布、郑亲王费扬果等人分坐在两侧,其余各旗固山额真则坐在各自主子的后面,虽然人数不少,但是也井然有序。 此时满州正黄旗固山额真聂克塞、满州镶黄旗固山额真穆尔察将一幅巨大的舆图展开,放在了众人面前的地上,随后多尔衮便起身,走到舆图前方,用一根长棍指着锦州城的位置,说道:“锦州城的南面是宁远卫城,再南面是广宁前屯卫城,再往南,便是山海关了。” “明军山海关这一路兵马出关之后,首先便要占据广宁前屯卫城,朕决定在这里与明军决战。大军的后勤补给囤积在锦州城。” 众人自然没有意见只是担心明军其余两路会从哪里杀出来,所以此时都有些忐忑不安。 多尔衮看着众人的表情,说道:“至于明军其余两路兵马,暂时不要理会,各旗勇士只要奋力向前,不惜代价将山海关这一路明军歼灭!” 众人纷纷领旨。 随即多尔衮便开始对各旗兵马进行部署。 此番清军各部以广宁前屯卫城为核心,多尔衮亲自率领满州两黄旗驻守城中。 多尔衮将剩余各旗兵马一分为三: 东面,以礼亲王代善率领满州正红旗兵马、蒙古正红旗、汉军正红旗和汉军两白旗兵马、朝鲜正红旗兵马驻扎在南面的高岭驿一带,以高岭驿为核心,抓紧时间修筑防御工事,仿效明军的壕沟、矮墙防线,构筑一条东面的防线。 西面,多尔衮以怡亲王巴布泰率领满州镶红旗、蒙古镶红旗、汉军镶红旗、朝鲜镶红旗兵马及朝鲜两白旗兵马驻扎在西面的永安堡一带,同样是仿效明军的壕沟、矮墙防线,构筑一条西面的防线。 在多尔衮的设想中,这两道防线分别绵延十几里,中间的缺口部分虽然可以直通广宁前屯卫城,可是多尔衮断定,明军在剪除两道防线的重兵集团之前,绝不敢直插广宁前屯卫城,否则就是被大清勇士三面夹击的局面。 第三路兵马,则是多尔衮亲率满州两黄旗、汉军两黄旗、蒙古两黄旗、朝鲜两黄旗兵马驻守在广宁前屯卫城,并且依托城池构筑一条防线。 同时肃亲王赖慕布、郑亲王费扬果率领满州两蓝旗、蒙古两蓝旗、汉军两蓝旗、朝鲜两蓝旗兵马,驻守在广宁前屯卫城的东面,作为清军反击的兵力。 而大军后方的锦州城作为大军的钱粮囤积所在,多尔衮将蒙古两黄旗一部兵马驻扎在城中,负责为前方大军转运钱粮、装备。 一番部署之后,代善微微皱眉,如此安排,完全就是冲着与明军阵战的架势部署的,没有取巧,也没有策略,更没有埋伏,这样硬碰硬的决战,对于大清勇士真的适用吗? 想到这里,代善看了看多尔衮,只见多尔衮此时满面红光,正指着舆图对众人大声嘱咐着,一副挥斥方遒的气势,让人看了心潮澎湃,可是却让代善心中越发的不安。 “陛下!” 随后代善便出声说道:“陛下,如此安排,我军的兵力完全铺开,此战便与明军形成了正面对决的态势,即便打赢,我军的损失也会很大。” 多尔衮微微皱眉,对于代善的打断很不高兴,不过还是压住性子,问道:“那以礼亲王的意思,此战应该怎么打?” 代善说道:“奴才斗胆建议:我军大踏步的后撤,将广宁前屯卫、锦州城,甚至是海州卫全部放弃,让明军大踏步的深入辽东!” “什么!” “陛下,只有如此,才能逼着明军分兵守卫沿途城池,随着明军深入辽东,明军的兵力会越来越分散,也有利于我军寻找战机,重现萨尔浒之战的辉煌胜利!” 多尔衮摇头说道:“礼亲王,今非昔比了!当年的萨尔浒之战我军能赢,明军分兵是一个因素,更主要的因素是明军的战力已经远不如我军。” “可是如今,明军的战力和兵力已经双双强于我军,特别是军心士气上,我军各旗勇士已经生出畏惧之心,在这个时候我军再连续放弃辽东城池,大踏步的后撤,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代善顿时愣住,自己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方面。 多尔衮冷声说道:“我大清勇士会在连续的后撤途中军心涣散,辽东的汉人将被明军的长驱直入所鼓舞,到时候的局面,我军不但不易找到战机,甚至还会直接在撤退中败退,辽东各地也会到处烽烟四起!” 此时代善急忙行礼,大声说道:“陛下圣明,是奴才唐突了!” 代善的态度让多尔衮非常满意,于是便显得非常大度的说道:“礼亲王也是忧心国事,起来吧。” “嗻。” 随后多尔衮继续部署具体的细节,直到这天傍晚时分才结束。 “诸位明日一早便率部前往各处布防,各旗斥候每日都要向朕禀报情况,同时各旗也要派斥候前往山海关一带探查,只要明军出关,朕就要在第一时间知晓!” “嗻!” 次日正午时分,永安堡。 朝鲜正白旗固山额真遏必隆、朝鲜镶白旗固山额真苏克萨哈站在堡城外面,此时满、蒙、汉、朝镶红旗兵马正在堡城内外忙碌着,二人率领的朝鲜两白旗兵马也是一样,而且还被满州镶红旗旗主怡亲王巴布泰部署在了最前方。 “哼!” 明末大军阀 第428节 遏必隆冷哼一声,说道:“这永安堡地形较高,东西走向的地势非常适宜防御,可是怡亲王却将满旗放在堡城内驻防,让蒙旗在北面机动,汉军旗兵马在堡城下驻防,咱们两旗和朝鲜镶红旗兵马在外围前沿防线驻守,当真把咱们当成炮灰了!” 苏克萨哈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咱们,而是那些朝鲜人。” 随后苏克萨哈指着正在挖掘壕沟、堆砌矮墙,部署各种防御工事的朝鲜士兵,说道:“这些朝鲜人可不就是炮灰吗,这二十多万朝鲜兵全都死光了,于我大清也没有什么损失,所以眼下的部署才是最好的。” 遏必隆不满的说道:“如此,咱们也别想着博取战功了。” “战功?” 苏克萨哈说道:“此战你我能活着,那就是最大的战功!” 正说话间,朝鲜镶红旗固山额真劳萨也大步走来,不满的说道:“哼!二位还有兴致在这里谈天?” “怎么了?” 劳萨怒声说道:“刚才我去堡城内索要物资补给,可是怡亲王却只发下了两天的配额,说是大清国库也不富裕!” “我就真不明白了,咱们几人哪一个不是满人贵胄?为何咱们的待遇还比不上那些汉军旗奴才!” 遏必隆闻言也是怒不可遏,苏克萨哈却急忙安慰二人,说道:“我劝二位不要急躁,如今大战在即,咱们还是以大局为重。” “眼下汉军各旗以火器为重,是对抗明军的主力,所以各旗旗主都对汉军旗高看一眼,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至于朝鲜各旗,从建立之初,就是当做炮灰使用的,咱们这个待遇,也不算什么大事。” 苏克萨哈低声对二人说道:“所以咱们要时刻做好准备,只要战事不利,咱们直接撤进堡内就好,只要那些朝鲜人,管他去死!” 劳萨和遏必隆闻言都深感有理,纷纷点头赞同。 就在三人在堡城外嘀咕的时候,汉军镶红旗固山额真祖可法也在堡城外督促部下忙活着,一阵呵斥过后,部下的兵马都发了疯似的忙活工事的修建。 这时,祖可法远远望见前方的第一道防线上,朝鲜各旗固山额真的大纛都在一处飘扬着。 “哼,他们还真是有闲心,都什么时候了,还聚在一起说悄悄话。” 虽然遏必隆、劳萨、苏克萨哈三人都是满人,可却是朝鲜各旗的固山额真,如今在大清内部,朝鲜八旗的地位是最低的,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 所以即便是祖可法这个汉人降将,也不禁对三人轻看了几分。 “报!” 就在这时,一名部下的壮达急匆匆的赶来,说道:“启禀主子,怡亲王派人来说,让咱们在明日傍晚前,必须完成堡城外工事的修筑。” “嗯?” 祖可法诧异的问道:“为什么?不是说给了四天时间吗,为何突然提前了!” “怡亲王派来的人没说,只是让咱们抓紧时间,必须提前完工。” “嗯,知道了。” “嗻。” 随后祖可法便思索了一会儿,想要进堡城内打听一下,却看到南面的劳萨、遏必隆、苏克萨哈三人赶来,于是便换上了一副笑脸迎了上去,毕竟三人都是满人,一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呵呵,三位大人这是要去哪?” 遏必隆没有好脸色,冷声说道:“听说怡亲王下令防御工事要提前完工了,我们要进城去问问。” 一旁的苏克萨哈也皱眉说道:“是啊,本来工期就紧,现在又要提前完工,这怎么可能!” 祖可法也是叹息不止,说道:“既然三位大人要进城询问,那在下也一同前去吧。” 随后四人便进入堡城内,见到怡亲王巴布泰后,几人便由遏必隆开口询问道:“敢问怡亲王,为何突然要提前完工?现在各旗将士都已经全力以赴了,时间上真的已经没有提前的余地了。” 怡亲王巴布泰斩钉截铁的说道:“本王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明天黄昏之前,必须要完成各处工事的修筑!” “王爷,这是为何啊?” 巴布泰叹息一声,说道:“诸位都不知道,如今军中用度步卒,陛下调集了满州两黄旗的铁骑开始劫掠山海关、界岭口等处的明国百姓,以补充军用。” “什么!” “啊?” 这下几人都傻了眼,本来明军就准备要出关辽东了,现在大清最缺少的就是时间,可是多尔衮还要出兵劫掠明国百姓,这不是逼着刘衍尽快出兵吗? 描写多尔衮下令各旗在辽东各地布防的情况, 第六百一十一章 扰边 界岭口以北,牛心山。 山脚下,有一处只有二十几户村民的小村子,名叫王家村,村中百姓大多姓王。 这王家村虽然在界岭口以外,但也是大明的百姓,只不过在关口外开辟了一些山地耕田,还畜养了一些牲畜度日,很是艰辛。 村中有一户人家,男人叫做王悦,外号马屁精,是村子里的名人,擅长溜须拍马,只要是比自己过得好的村民,或者是求得上的人,那王悦便屁颠屁颠的上赶着拍虚人家,被村子里的村民一直鄙视了多年。 王悦的妻子人称王李氏,前几年是从草原上逃回来的,据说老家是宣府镇人,被满清鞑子入关掳走后,被糟蹋了个够,用村里人的糙话讲,那王李氏已经是老太太的棉裤裆,是一个搂不住尿的破口袋了。 说来王李氏也有些胆量,竟然趁着清军中的蒙古兵不注意,一天被糟蹋完了,趁着夜色冲进了草原之中,九死一生愣是逃到了王家村中。 当时村中的王悦被村民看不起,也娶不上老婆,见到王李氏长得还可以,也就顾不上嫌弃什么,将其娶回了家。 至此村里人都是讥笑不已,说是马屁精娶了破口袋,破到一家了! 这天一大早,王悦跟王李氏鸳鸯倒凤了一夜,脚下像是踩了棉花一般走出家门,扛着锄头要去田里转悠一番。 此时已经是十月时节,关外的气候已经非常寒冷了,其实田间也没有什么农活可干了,只是王悦不愿待在家里,免得被王李氏缠着,长此以往自己恐怕就不是马屁精,而是马肉干了。 上了山坡,王悦的耕地在山坡的边上,不是什么好地,面积也不大,忙活一年到头也就是混个温饱。 此时王悦气喘吁吁的坐在一块冰凉的石头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前方,整个王家村都可以一览无余,自家的小院子就在村子的边上,王悦还隐约的看到一个倩影在院子里搔首弄姿,收拾院子的姿态,就好像是在故意招惹男人一般。 “哼!这个骚货。” 将王李氏娶回家也有两、三年的时间了,王悦开始的喜悦之情也消散了许多,再加上听多了村人嚼舌头的话语,让王悦对家中的妻子也多有成见,要不是自己娶不上老婆,也不至于要一个被鞑子糟蹋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破烂货。 “两年了,肚子也不见动静,说不定就是让鞑子给糟蹋坏了!” 这边王悦暗暗想着,心头便升腾起一阵怒火。 忽然,王悦猛地站了起来,只见远处苍茫的草原上,出现了许多黑点,正在朝着村子的方向移动。 “那是,什么人?” 王悦愣了一会儿,随后便回过神来:“还能是什么人?鞑子!” 随后王悦便拿着锄头,几乎是手脚并用的向山坡下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叫着:“鞑子来了!鞑子来了!” 此时村子里的百姓正忙着储存过冬的粮食,一些家里养了牲畜的村民,更是用宰杀的牲畜到界岭口内换来了一些散碎银子,甚至听说村里的老王家还换来了一枚银币! 现在大明各地安定了下来,王家村虽然远在关外,但是也受到了一些蒙阴,村中百姓至少可以过上吃得饱的日子了,朝廷也少了许多盘剥。 可就在这时,一队满州正黄旗的铁骑策马冲进了村子里,开始对村子里的百姓展开烧杀。 “驾!” 两个清军铁骑策马在村子里横冲直撞,直接将一个躲闪不及的村民撞倒,然后铁蹄在那村民的身上踩了几下,直接在那村民的身上踩出了几个血窟窿。 与此同时,王家村也变成了人间炼狱,到处都是忙着杀人、抢劫的清军铁骑,还有不少清军士兵冲进左近的村民家中,开始奸淫妇女、搜刮财物。 村子里的男人也开始反抗,可是突遭袭击的村民,怎么是清军精锐铁骑的对手,完全就是一边倒的屠杀,很快村子里就听不到厮杀的怒吼声,只剩下惨叫声和女人的呻~吟声和哭喊声。 这时,王悦也扛着锄头回到了村子里,见到清军铁骑已经开始在村子里烧杀抢掠,王悦顿时就吓得浑身颤抖,想要转身逃命,却看到三个清军士兵堵在了自家门外,其中一人一脚就踹开了院门,三人怪叫着冲了进去,很快就传来王李氏不似人声的尖叫声。 “啊!” 王悦顿时血气上涌,手脚并用的冲上前去,一进院子就看到两个清兵在糟蹋王李氏,另外一个清兵回头看到了王悦,拔刀就走了过来。 见此情形,王悦刚才的血勇之气瞬间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恐惧,直接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哈哈!” 那清兵见状大笑起来,用刀架在王悦的脖子上,顺势就要杀人。王李氏见到王悦,便发了疯似的哭喊着,可是王悦却不敢多说,只是嬉皮笑脸的向那三个清兵磕头,希望能绕过自己一命。 可是这一切不过是王悦的幻想,那清兵直接一刀砍下了王悦的脑袋,随后便将战刀入鞘,满脸淫笑着走向了王李氏。 当那三个清兵心满意足的走出院子的时候,王李氏已经双眼瞪大的躺在院子里,没有了气息,身上身下遍地都是血迹和伤痕,让人不忍直视。 此时王家村内的“喧嚣声”已经逐渐平息,这队清军铁骑开始向村外汇集。 这次扰边突袭,这些清军的收获不小,从王家村内就搜刮了五十多石粮食,还有一些家禽和两头猪,这些都是村民用来过冬的储存,此时都成了清军的战利品。 领军的一名拨什库咧着嘴,露出了一嘴的黄牙,笑着对身边的部下说道:“这个小村子还真是肥,想不到明国这两年竟然富庶了许多嘛!” 一个分得拨什库谄媚的笑着说道:“是啊,村子里的女人也不错,勇士们都将心中的火气发泄完了。” “哈哈!” 周围的清兵全都放肆的大笑了起来,随后领军的拨什库便大手一挥,说道:“走!今晚在牛心山露营,明日继续在周边搜寻。” 随后这队清军策马朝着牛心山而去,只留下了变成一座鬼村的王家村。 随着多尔衮的下令,东到山海关,西到界岭口,在漫长的边境线上,分布在边境上的大明村庄几乎遭到了灭顶之灾,至少数千满州各旗的兵马四散出击,掳掠到了大量的粮食和各种物资。 虽然这些粮食和物资对于几十万清军来说,依然是杯水车薪,但是却让清军各旗士气大振,仿佛清军各旗兵马又找回了以前面对大明的姿态和信心,以前那战无不胜的大清铁骑又回来了! 但是清军小股兵马不断扰边的消息,也很快就送到了北京城内。 刘衍先是接到了多尔衮率领数十万清军抵达了锦州城,随后又开始在广宁前屯卫一带布防的消息,而后便收到了清军在山海关-界岭口一带劫掠百姓的消息,让刘衍的杀心瞬间暴增。 而此时大明朝野上下面对满清,也再没有之前的畏惧,反而充满了昂扬的战意。 于是朝廷上下都在喧嚣着立即出兵收复辽东,甚至连崇祯帝都几次召见刘衍,要求刘衍尽快制定出兵方略,尽快收复辽东,以解辽东百姓倒悬之苦。 可是刘衍却顶住了压力,命边境上的明军各部将士坚守九边防线,同时面对国防军、驻防军各部将领雪片一般的请战书,也强行压下了部下开战的呼声,坚持先完成新政再说。 “攘外必先安内!” 在内阁官署中,刘衍的怒吼声还在回荡着,朝中各部尚书坐在位子上,脸色都不是很好看,众人都很不理解,明明大明的势力已经远超满清了,为何不能尽快出兵收复辽东? 刘衍对众人苦口婆心的说道:“如今福建、云南、广西三省的新政、军改正在收尾阶段,此时出兵,朝廷的主要精力就要放到辽东战场上,那这三省新政、军改之策的收尾就要受到影响,虽然短时间内看不出什么问题,但是时间一长,这三省定会出现问题!” 刘衍要的并不是眼下的胜利,而是要用新政和军改之策,推着大明进行变革,让大明从封建社会自己进化到资产阶级社会。 这个过程注定会很漫长,也很艰辛,甚至有可能在刘衍的有生之年都不会有机会见到,可是这个过程必须要由刘衍来推动,万事开头难,如果启动的阶段就因为辽东战事受到影响,那之后呢? 而众人听完刘衍的劝解,暂时没有坚持出兵,不过国防部尚书田辉叙、装备部尚书荀景云、参谋部尚书陈新甲、军情部尚书吴国金纷纷要求,刘衍应该给出一个时间表:什么时候大军能够出击? 刘衍斩钉截铁的说道:“以目前福建、云南、广西新政、军改之策的落实进度,明年开春之时,便是大军出关之日!” 明末大军阀 第429节 众人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要有时间,众人心中就有期盼,也就宣告了满清覆灭的倒计时! 第六百一十二章 好转 十一月末。 寒冬再次笼罩大地,但是此时的大明已经焕发了新生,随着新政的全面落实,大明各地的百姓,绝大部分都能够保证温饱,往年冬日里无边无际的流民浪潮,已经在大明的疆域中销声匿迹了。 而军改的全面落实,也让大明拥有了百余万精锐的驻防军,同时国防部也在一个月之前下达了“全面剿匪令”,各地的驻防军开始对辖区内的匪患进行围剿。 按照国防部的预计,在崇祯十九年入春前后,大明各地将基本杜绝匪患。 这样的清平局面,可以说直追当年的贞观之治,在历史上都是极为少见的。而且刘衍为了减轻各地驻防军同时调动的军费开支,下令各地剿匪的所有缴获收益,全部冲抵军费的消耗,剩余的用作有功将士的奖赏,不足的再由国防部拨款支持。 如今新政、军改之策终于初见成效,大明犹如一个病危的壮汉,几经周旋终于将迈入鬼门关的一只脚,费力的又缩了回来,并且开始焕发出新的生机,正在缓慢的重新站了起来。 内阁官署内,一场内阁会议正在召开。 “阁老,如今清兵不断在边境上骚扰,边民深受其苦,朝廷到底何时出兵收复辽东?” 面对国防部尚书田辉叙的询问,刘衍说道:“本公说过了,开春之后,三路大军便同时出击,扫荡辽东!” “那各路大军的主将如何安排?” 三路大军之中,每一路都有多名总兵官,统帅之人的确难以决断。 刘衍当即说道:“东路军的主帅,便是本公,本公将率领东路主力大军出山海关,直面满清鞑子的主力大军!” “海路军的主帅……” 刘衍看向了海军部尚书郑芝龙,说道:“就由郑尚书担任吧,不知郑尚书意下如何?” 海路军的兵力基本上都是原郑军整编而来的,其部将领也基本都是郑军的将领,由郑芝龙来统帅最为合适。 而且郑芝龙本人也是知兵的,一路起家打过不少大战,还率军与荷兰人进行过会战,无一败绩,也是一员合格的统帅。 郑芝龙当然没有意见,这可是青史留名的大好机会,当即说道:“阁老放心,下官一定不负朝廷期望,此战一定打出我海路军的威风来!” “好!” 刘衍说道:“至于西路军的统帅……,这一路的统帅人选的确难以决断。” 西路军的兵力包括国防军第十一军到第十四军,四名总兵官韩秦、魏汉、尚自立、田镇北的资历都相差无几,难以从其中选拔一人为主帅。 这段时间,刘衍也的确为这件事情而发愁,随即便想到是否从其余地方抽调人选为帅? 众人看到刘衍沉思着,也都默不作声,等待刘衍发话。 “秦良玉有这个资历,但毕竟我女人,而且年事已高,眼下已经病倒卧床,此事不可。” “李定国有这个能力,要知道在历史上,李定国可是统帅过数十万大军,打得满清两厥名王、天下震动的名将统帅。可是如今李定国的官职也不过是驻防军的总兵官,按照国防部的编制,驻防军的总兵官比国防军总兵官还要低半级,用李定国为西路军统帅,恐怕韩秦、魏汉、尚自立、田镇北他们不会服气。” 随即刘衍便想到了一个人:颜继祖。 颜继祖身为山东巡抚,在官职上是合适的,资历也足够,只是能力远不如李定国和秦良玉了。 不过以西路军的强悍战力,只要稳扎稳打,就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刘衍说道:“命山东巡抚颜继祖率抚标营赶赴宣府龙门卫,出任西路军统帅。” 众人闻言先是很诧异,随即便明白了刘衍的难处,国防部尚书田辉叙说道:“阁老,以能力来说,在皇明军事学院以第一名成绩毕业的湖广总兵官李定国更合适,朝廷可先给其提升官职,然后命李定国出任西路军统帅。” 田辉叙的这个建议让刘衍犹豫了起来,随后说道:“如何提升?” “如今湖广没有巡抚人选,可命李定国先代理湖广巡抚,然后再调其出任西路军统帅。” 刘衍点头说道:“好,就这么办吧。另外李定国出任西路军统帅之后,湖广总兵官由宝辰营参将高杰出任代理湖广总兵官。” “是。” 随后刘衍继续说道:“另外,命山东巡抚颜继祖率领抚标营、兖青营参将钱茂礼、济东营参将毛不语部进驻京城驻防。”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虽然如今随着新政和军改之策的完全落实,朝中的东林党和反对势力基本上被清除干净了,可是刘衍依然非常谨慎,自己率领所有国防军将士出征辽东,万一后方出现什么幺蛾子,那是会要命的,很值自己这些年的所有努力都会付之东流。 所以以亲信兵力驻守京城,是必须的。 国防部尚书田辉叙说道:“下官领命,这就草拟调兵命令。” “好。” 三路大军的主将人选定下来之后,刘衍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接着,财政部尚书岳明向刘衍禀报财政收入的情况。 随着新政的全面落实,大明的赋税逐渐由田税、人头税为主,改变为商税、关税、财产税大幅增长,田税稳定增长,人头税大幅削减的局面,总体上大明的税收金额是持续增长的局面。 虽然为了凑足大军出关的钱粮,国库已经基本见底了,可是如今财政局面很好,到了年底,国库也开始又有了进项,不至于出现财政短缺的局面。 同时,全国各地的新式学校也在全面修建中,各地的适龄学童、有志之士纷纷入学。 而民政部尚书赵民也在刘衍的指示下颁布了政令,朝廷每年对各省的省学(原来的道学,相当于后世的大学)毕业生进行招考,合格者可以根据朝廷上下的官职空缺授予官职。 只不过这种官职是有任期的,任期为五年,五年之后进行考核,考核合格者可以继续留任,考核优秀者可以留任并且晋升,不合格者予以辞退。 此举虽然在朝野上下激起了不小的震荡,可是这些官职毕竟有任期的,另外在刘衍的坚持下,也得以落实推行下去。 刘衍也借此打击了科举选官的途径,可以对大明的现有“科举官”进行缓慢的替换,最终全部换成“新式官员”。 这次内阁会议持续了很久,直到傍晚时分才结束。 刘衍走出内阁官署后,对国防部尚书田辉叙说道:“给李定国和颜继祖的调令,明日就要发出去,不要耽搁了。” 田辉叙笑着说道:“阁老放心,下官明日上午就能发出去。” 几天后,在湖广武昌府的总兵官李定国接到了国防部的调令,看到自己被朝廷任命为征讨满清西路军的统帅,李定国先是很震惊,紧接着心中便感到一阵狂喜,自己的一身抱负终于有施展的余地了! 同时,李定国也对刘衍、对朝廷充满了感激,报国之心可谓是暴涨,当即召集部下各营参将议事。 当众人听闻李定国将前往龙门关统领西路军的消息,众人都是振奋不已,替李定国高兴。 同时众人也都很遗憾,此番朝廷只征调了李定国,并没有征调湖广各部的兵马,此番国战众人就没有机会出战了。 李定国说道:“本镇出发之后,以国防部军令,以辰营参将高杰出任代理湖广总兵官,诸位将军要鼎力支持高将军,继续做好湖广的戍守之事!” 众人纷纷领命,高杰也是面露喜色,当即发表了一通忠心,表示会为朝廷守好湖广。 一旁的刘良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总镇此番北上,直属将士是否一通前往?” 李定国明白刘良佐的意思,说道:“此番国防部的命令有明确意思,本镇只是只身前往,一兵一卒都不会带走。刘将军的意思本镇明白,诸位将军还是安心留守湖广吧。” 刘良佐叹息一声,原本还想着自己以属将的身份,请李定国带着自己一同北上,可是这个想法也泡汤了。 其余众将也是如此,都是叹息不止。 李定国说道:“诸位不必失落,以本镇之见,朝廷有刘阁老在,我大明的征伐绝不会止步于辽东而已,收复辽东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朝廷肯定还会收复朵甘思宣慰司、乌斯藏,还有西面的西域各部,都会是朝廷的目标。对了,还有投靠满清的朝鲜,也一定会遭到朝廷的征讨,将来咱们大明武人实战拳脚的机会还有很多,诸位一定有机会出战的!” 听了李定国的话,众人的情绪顿时被调集了起来,纷纷恭祝李定国此番北上旗开得胜,为湖广将兵挣得头彩。 与此同时,山东巡抚颜继祖也整顿好了抚标营,参将祖永海率领抚标营在济南府城外集结,颜继祖也乘坐马车出了城,济南府知府史可法出城相送。 “抚台此番进京驻守,可见朝廷出关收复辽东的战事已经迫在眉睫了,下官这心中还真是激动啊!” 史可法大笑着,哪怕寒风吹拂面颊,也是喜悦不已。 颜继祖此时下了马车,拉着史可法说道:“是啊,这可是国朝许久没有的盛事,你我能够经历这一场,也不枉此生为官报国了!” 随即颜继祖嘱咐道:“此番不光抚标营要北上,兖青营参将钱茂礼、济东营参将毛不语也已经率部上路,一同驻防北京城,山东各地的驻守兵力就空虚了不少。虽然山东乃是刘阁老的起家之地,但是史知府也要谨慎一些,全国哪里都可以出乱子,只有山东不可以!” 史可法顿时感到自己肩头的重担,此时正色说道:“抚台大人放心,下官一定竭尽全力,不会让山东出任何乱子的。” “好!” 颜继祖说道:“如今的大明可谓是万象更新,百姓们也过的好多了,可以预见,又一场盛世即将降临,咱们身为大明官吏,只有尽心为民,才能不负这场盛世!” 史可法长拜受教。 此时的北京城内,刘衍在鲁国公府中,与王芸禾、尚善、若水,还有以及六岁多的儿子刘盛一同吃着午饭。 一妻两妾说笑着,儿子刘盛虎头虎脑,刘衍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温馨。 如今刘盛已经进入京城里的县学学习,成绩还不错。北京城作为大明的帝都,城中不但有全大明最好的省学,还有府学、县学多所,可以说是大明新式教育最发达的所在。 刘衍与家人说着家常,随即便说道:“这段时间不知道老泰山在忙什么,今年进京过年吗?” 王芸禾白了刘衍一眼,说道:“自从夫君让父亲出任商会会首,父亲做起生意来就闲不住,前几日来信,今年过年不进京了,要带人去福建,说是那边的海商多,要与海商联络肥皂、玻璃、海盐等出口海外的生意。” 刘衍闻言大笑起来,如今商务部也在开拓向日本和西洋各国出口货物的生意,有了郑芝龙原来的路子,商务部已经与荷兰、西班牙、葡萄牙等国商人取得了联系,甚至已经获得了不少的肥皂、玻璃、海盐、烧酒、水泥的订单。 只是刘衍没想到民间商贾也开始向海外拓展了,这可是好现象,此时刘衍心中畅快:“商贸大发展,辽东大战在即,这都是大好前景,我终于将华夏沉沦的进程彻底扭转,向新而生了!” 第六百一十三章 海外贸易 福州城。 寒冬腊月,福州城也进入了严冬气候,城中百姓都换上了厚厚的棉衣,或者是穿上了几层厚麻布的衣服,用以抵御严寒。 这一日,在城中有名的喻家楼,十几个福建各地有名的海商齐聚于此,将喻家楼全部包了下来,一大早便有许多商贾的仆人在门口迎来送往,酒家的伙计也在忙碌着将一个个客商迎进去。 “哎呀!这是什么日子啊,你看陈家、徐家,那都是咱们福建有名的海商大户啊,怎么都到这里来聚会了?” “你还不知道吧?据说他们是要宴请咱们大明商会的会首,当今内阁首辅刘衍的岳丈:王靖!这可是跺一跺脚,大明所有商贾都要震三震的人物啊!” “这就难怪了,什么陈家、徐家,跟人家商会会首相比那也是小角色、小人物,难怪咱们福建的大海商聚的这么齐,原来是要迎接这么一个大人物啊。” 喻家楼外面,不少围观的百姓和商人都在议论着,人群不断发出一阵阵惊呼,争相聚在周围想要看一看大人物的风采。 没过多久,福建各地有名的海商都站在喻家楼的大门口,足足有十几人,都是名震福建的大人物。 可就是这些大人物,此时都站在寒风中等候着宴请的对象,没过多久便看到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从远处驶来。 那辆马车看上去没有什么过多的装饰,可是懂行的人都知道,这可是皇明车辆工坊出产的“限量版”新式马车,车身都是用上好的红松木制成,车轮上面包裹了山东兖州府商社最新出产的车轮外皮,说是用什么南洋出产的橡胶制成,另外车轮上还装有所谓的减震钢制弹簧,说是马车不管是行进在什么道路上,都可以如履平地。 此外,众人听闻这种限量版马车内,还有熏香等各种设施,可以说乘坐起来非常的舒适。当然,这种马车的价格也非常昂贵,平常的新式马车只要一百八十八两银币,而这种限量版的新式马车,则需要至少五百银币的高价! “来了!” 众人纷纷上前,只见马车停了下来,在众人的注视下,皇明商会会首王靖身旁裘皮大氅探出了身子,早有随从将黄花梨制成的木质台阶放好,搀扶着王靖走下马车。 “呵呵,拜见王会首!” “王会首一路辛苦,辛苦了!” 明末大军阀 第430节 王靖看着众人,笑着说道:“有劳诸位在此等候,真是惭愧,一路上紧赶慢赶,还是让诸位久等了,罪过,罪过啊!” 众人哪里敢当,纷纷恭维起来,然后簇拥着王靖进入喻家楼内。 今日喻家楼被众人包了下来,但是酒宴的所在是在三楼的包间内。 王靖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入包间,只见房间内只摆放了两张大的圆桌,已经有丰盛的美味佳肴摆上了桌,还有美酒也已经用专用的酒具烫上了。 “呵呵,诸位太客气了,如今虽然日子好过了,可这样也太过了些。” 众人纷纷说道:“王会首驾到,理所应当。” 随后王靖便招呼众人落座,众人分坐两桌,随后便开始觥筹交错起来。 酒过三巡,王靖便进入主题,对众人说道:“呵呵,此番老夫南下福建,便是想携手诸位福建有实力的海商一起,将我大明的茶叶、水泥、瓷器、玻璃、烧酒、肥皂、海盐等商品贩卖到西洋各国,以及朝鲜、日本去,这其中的暴利,诸位应该都是心知肚明的。” “老夫丑话说在前头,此番诸位海商赚取的是转卖之利,老夫和商会各处工坊商社赚取的,则是生产之利。咱们大家齐心协力,从夷人身上发财,如何?” 众人闻言纷纷赞同,王靖的身份不同寻常,他的女婿可是当今内阁首辅刘衍,有大明朝廷做背书,众人还有什么担心可言? 只是一名叫做陈东民的海商说道:“会首所言句句落在实处,我等也定会紧跟王会首,同心协力发大财。只是现如今西洋人之中,以荷兰、大佛郎机人为首,这两国的夷人可是非常傲慢的。” 此时大明将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统称为佛郎机人,只是以大佛郎机和小佛郎机加以区分,大佛郎机人便是西班牙人。 “会首也许对南洋的局势不是很熟悉,现如今荷兰人占据了台湾南部,在南洋也占据了不少的岛屿,而大佛郎机人则占据了吕宋全境,这两国都是西洋诸国之中最为强盛的,其商人也非常的傲慢,平日里与我等贸易,多有欺压。” 王靖大笑起来,说道:“如今朝廷已经将郑一官在南洋的权柄收了上来,不管是荷兰人还是大佛郎机人,只要在南洋和台湾海域经过,都要向朝廷缴纳税赋,他们如今也只剩下傲慢而已!” “诸位不必担心,此番有老夫在,我大明所有商货的定价权都在咱们手中,不管是荷兰人还是大佛郎机人,只要想采购、想赚钱,就要按照咱们的规矩办。” 另一名海商担心的说道:“要是那些夷人不同意怎么办?” 如今的王靖早已经不是当年在王家庄的油坊主了,多年身为商会会首的经历,已经让王靖有了上位者的气度,此时便朗声说道:“不同意?现如今西洋各国的商贾已经没有什么牌面了,他们遵守咱们的规矩,就可以跟咱们正常贸易,赚上一些辛苦钱。他们要是不守规矩,哼!” “老夫可以保证,那些不守规矩的西洋人别说赚钱了,能不能活着离开南洋都是问题!” 众人骇然,虽然如今大明的国势已经好了许多,但是人家荷兰人、大佛郎机人毕竟占据着台湾南部和南洋诸岛,大明再强盛,也是鞭长莫及啊。 几个海商说出了这份担忧,王靖大笑之后,便说道:“诸位也不看看,如今朝廷已经准备出兵收复辽东了,满清鞑子败亡是指日可待。当朝廷收复辽东之后,又会将兵锋指向哪里?” 众人闻言都是热血沸腾,这个问题众人可没有想过。 王靖大声说道:“如今的朝廷可不是以往守成的朝廷,老夫可以向诸位保证,朝廷的目光始终是向外看的,而且朝廷如今也是重视商贸的。如果让朝廷知道咱们这些商贾被夷人欺压,会如何处置?” 众人的脑海中顿时出现了一副画面:大明帝国的庞大水师出现在南洋的波涛海面上,荷兰人、大佛郎机人的船队被打得狼狈不堪,南洋诸岛遍地烽烟,无数大明的将士怒吼着抢滩登陆,开始在南洋各地开疆拓土! 一个身材瘦小的海商问道:“会首,朝廷真的会为了咱们在南洋用兵吗?” 王靖笑着说道:“现在朝廷的注意力在辽东,自然不会贸然在南洋用兵。” “可是如今朝廷的赋税之中,至少有一半是咱们这些商贾缴纳的商税,剩下的一般赋税之中,也有相当一部分是咱们缴纳的关税。可以说,咱们这些商贾已经成为朝廷的财税来源大户,要是咱们被外人欺压,甚至是财产受损,那最终朝廷也会受到巨大影响,到时候朝廷的大军定然不会坐实不管!” 王靖端起酒杯与众人干了一杯,然后说道:“所以说,咱们这些商人的腰杆子一定要挺直了,接下来与荷兰人、大佛郎机人的谈判中,一定要强硬。” “咱们手中有大批值钱的货物,那些夷人不会放弃的,咱们可以不断提价,利益最大化,真要有了争端,诸位可要做好为国牺牲的准备,给国朝出兵制造借口,这可是留名青史的好机会!” 说到这里,众人的脸色都是大变,不过更多的还是激动和憧憬,毕竟商人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什么冒险的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王靖继续说道:“老夫在这里打个保票,如果有谁真的在与夷人的贸易中为国捐躯了,国朝不但会为其报仇,而且国朝和我皇明商会都会优厚抚恤,其家族和后代都会一飞冲天!” 众人顿时欢呼起来,这场酒宴结束之后,大明便多了一群非常激进的海商,还多了一个掌握着充足货源的大商贾。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与大明民间商贾贸易的荷兰人、西班牙人突然发现,以往温文尔雅、甚至是有些软弱的大明商贾,竟然摇身一变,全都变成了狼,不断围着西洋商贾撕咬的恶狼。 虽然荷兰人、西班牙人也能够赚取利益,可是收益却大幅减少,而且还要面对大明商贾的打压,这个变化让荷兰人、西班牙人无法接受,双方的芥蒂和冲突不断增加,随着商贸规模的增加,双方的矛盾也越来越大。 不过王靖对于这些情况却并不担心,反而非常高兴,在福州城内的临时府邸内,王靖将近期的商贸情况写成了奏报,然后派快马送往了北京城。 刘衍收到王靖的奏报后,心中有多了一份机警,不管是荷兰人还是西班牙人,对于这些西方殖民者,刘衍向来没有什么好感,现在与之做生意,也不过是为了富裕民间商贾,为朝廷增收商税而已。 只要将来大明腾出手来,不管是收回台湾南部,还是掌控掌控南洋各地,都在刘衍的计划之内,大明终归不能只局限在大陆之上,必须要走向大洋,重现郑和舰队七下西洋的壮举,真正开启属于华夏的海洋时代! 没过多久,王靖便陆续向荷兰人、西班牙人售出了两批商货,水泥、玻璃、肥皂是最受欢迎的商品,其次是海盐、茶叶、丝绸等,这几次交易,在王靖等人的带领下,大明商贾赚得盆满钵满,而商务部、财政部也收取了可观的商税、关税,也有许多商贾争相加入商会之中,商会收缴了大量的会费。 与此同时,国防部和装备部也借着这些贸易,从荷兰人、佛郎机人手中采购了一些火炮和火器,不过送到北京城之后,刘衍带着装备部尚书荀景云和一众官吏查看了一番,这些买来的火器都不是很先进,至少比国防军装备的火器差了不少,可见人家绝不会将真正先进的火器卖给大明。 此外,刘衍也认为,此时大明装备的火器,其实先进程度和火力威力,并不比西方人差,双方各有千秋,刘衍也暂时放弃了从西方大规模引进火器的想法,转而专注让装备部不断更新研发新式火器。 第六百一十四章 集结(一) 四月十二日,被朝廷提拔为代理湖广巡抚的李定国抵达了龙门关,此时国防军第十一军总兵官韩秦、第十二军总兵官魏汉、第十三军总兵官尚自立、第十四军总兵官田镇北全都率领各部将领,在龙门关外恭候。 只见李定国只带了十几个随从,策马来到关门外,见到众人后,便大笑着下马招呼。 众人一开始认为朝廷突然提拔李定国这个降将为湖广巡抚,让其统领西路军将士,几个总兵官的心中都有些不满,可是今日见到李定国如此平易近人,在众人面前并没有上官的架子,众人心中对李定国也多了几分好感。 “哈哈,有劳诸位将军在此等候!” 魏汉、韩秦、尚自立、田镇北几人都是寒暄了几句,然后纷纷抱拳说道:“李抚台一路劳顿辛苦,请入城休息。” 李定国却没有立即入城,而是看着眼前的龙门关,对众人说道:“这龙门关可是一处福地啊,当初阁老就是在这里血战满清鞑子,将奴酋皇太极等一众满清权贵尽数留在了关内,重创鞑子大军,这才奠定了如今的辽东局势。” “此番我西路军在龙门关集结,便是借了当初大捷的福气,此战我西路军一定可以屡战屡捷,诸位将军也可以再立功勋!” 几人见李定国如此说,心中也是跃跃欲试,这才簇拥着李定国进入城中。 在城内,魏汉、韩秦几人已经为李定国准备好了署衙,如今李定国是国防部任命的西路军主将,以代理湖广巡抚的官职,出任西路军督师,这城中的署衙自然就是李定国的临时督师府了。 此时在大堂内,国防军第十一军总兵官韩秦、第十二军总兵官魏汉、第十三军总兵官尚自立、第十四军总兵官田镇北率领各军的副总兵、参将、游击将军等人齐聚一堂,李定国坐在上首,与众人寒暄了一会儿,便直奔主题:“本督受国防部委任,统领西路军各部将士,希望此战能够与诸位精诚团结,一起侧击满清鞑子,配合主力军出击,一举歼灭满清、收复辽东!” 众人纷纷说道:“愿随督师征战辽东!” 李定国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脸上的笑容一收,说道:“不过本督要将丑话说在前面,如果有谁在大战之中不听号令,或者对于本督的号令打折扣,那本督可不会留情面。诸位都是跟随阁老起家的老人,本督虽然是半路出家,但也是阁老的追随者,是大明朝廷的忠臣,希望本督与诸位能够同心同德,不负如此大战之盛况!” 众人互相看了看,对于李定国此人,众人原本的印象还是流贼的降将,可是现如今李定国毕竟是皇明军事学院的“高材生”,而且在湖广总兵官的任上,也打出了不错的军功来,为朝廷立下了功劳。此番李定国更是被刘衍提拔起来,可以说是火线上任,众人自然也对李定国高看了一眼。 此时众人听闻李定国如此说,也纷纷站出来表态。 李定国见状心中感叹:“阁老之所以能够一路发展壮大,不是没有道理的,光是国防军各部令行禁止,只要有号令,谁都可以率领征战,如此制度便已经与秦朝时相同了:兵马便是国朝的军队,而绝非私兵,出之能战,战之能胜,这才是王师!” 随即李定国便当众颁布了几条军令,然后对众人说道:“现如今已经是四月了,春暖花开,气候尚未炎热,正是大军出征的大好时节。按照国防部给出的期限,我西路军将在七天之后从龙门关出发,直接杀进草原,一路向沈阳方向紧急,扫荡沿途的蒙古各部部落!” 最后,李定国咬着牙说道:“沿途所有蒙古部落鸡犬不留,我西路军的目标,便是尽可能的削弱满蒙鞑子的人口和作战潜力,诸君都听明白了吗?” 众将闻言顿时热血沸腾,纷纷起身抱拳,大声说道:“末将领命!” 北京城。 这天早上,刘衍和郑芝龙身穿朝服走在宫中,正朝着御书房走去。 在二人的身边,王承恩带着两个小太监在一旁带路,看着刘衍和郑芝龙二人,王承恩心中暗道:“国朝终于要出兵了,这可是万民期待,国朝上下、军民官商已经期待了几个月时间了,终于要到这一天了!” 就在王承恩心中暗暗想着的时候,几人已经来到了御书房外面,王承恩通报了一番,刘衍和郑芝龙便迈步走进了御书房内。 此时崇祯帝已经接到了内阁的奏报,换上了一身冕服,可见崇祯帝对于今天会谈的重视。 如果此战刘衍能够率军灭掉满清,收复辽东千里江山,那对于崇祯帝来说,于私可以洗雪满清数次入关的耻辱,于公可以造就自己大明中兴之主的威名,所以崇祯帝此时已经不管朝中权柄是否被刘衍把控,不管自己这个皇帝是不是摆设,对于刘衍出兵辽东的决定,都是举双手赞同,并且大力支持的。 “臣刘衍(郑芝龙)拜见陛下!” 崇祯帝抑制住心中的激动,用尽可能的平静语气说道:“二位爱卿请起,赐座!” 此时御书房内只有刘衍、郑芝龙、崇祯帝、王承恩四人,满朝文武正在德胜门外聚集,等候为刘衍、郑芝龙送行,所以并没有在宫中聚集。 崇祯帝随即询问了一下三路大军的集结情况,刘衍一一作答。 听闻三路八十多万将士已经集结完毕,新组建的大明北洋舰队也全部抵达天津卫的港口,财政部和装备部也将足够的钱粮、兵备囤积在山海关、天津卫、龙门卫三处,崇祯帝心中欣喜不已,说道:“此战刘阁老和朝中大臣都辛苦了,待到大军将士凯旋之后,朕当亲临城头,为大军将士擂鼓欢迎!” 刘衍和郑芝龙都再次拜谢,随后崇祯帝询问起大军正式出击的日期。 刘衍说道:“启奏陛下,按照国防部制定的统一计划,三路大军将在四月二十日同时出发,三路大军同时进攻,不惜代价剿灭满清、收复辽东!” “四月二十日?” 崇祯帝说道:“就只有几天时间了,希望将士们能够旗开得胜!” 随后崇祯帝又询问了一些细节问题,刘衍也一一作答,至于一些有关海路军的问题,则由郑芝龙作答。 崇祯帝听闻之后,心中的底气便很足了。 “好!时间不早了,二位爱卿便出宫前往德胜门吧,由朝中文武大臣代替朕,为二位爱卿送行。” 这时刘衍说道:“启奏陛下,臣还有事启奏。” “嗯?” 此时崇祯帝的心情很好,面带笑容的问道:“刘阁老有何要事,但说无妨。” “陛下,如今陛下已经册立太子,太子已有十六岁的年纪,但是却缺少威望。臣奏请此战太子作为大军监军,一同前往山海关,随同臣一起出战辽东。” “什么!” 此话一出,崇祯帝猛地站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看向刘衍,就连郑芝龙和王承恩也是震惊不已,看向刘衍,不知道刘衍这是什么意思。 刘衍则是昂首看向崇祯帝,说道:“陛下明鉴,如今我大明国势复起,待到大军收复辽东之后,朝廷兵马还要收复乌斯藏和西域。也就是说,今后数年、甚至是十几年、几十年中,我大明需要的都是一位尚武的太子。” “所以此番大战,太子必须要随军出征,让太子直面战争,知道战争的残酷,知道我大明疆域的得之不易,知道大明将士的悍勇和忠诚,知道我大明对外向来强硬,真正了解天子守国门的含义!” “不行!” 虽然崇祯帝能听得出来刘衍所说有些道理,但是太子朱慈烺是崇祯帝的希望,是大明的太子,怎能随军前往辽东战场? 正所谓兵凶战危,万一太子朱慈烺有个三长两短,那大明将来交给谁? 一瞬间,崇祯帝心中冒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想法:“刘衍该不会是想借着大战的机会,除掉朕的太子吧?”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便被崇祯帝否决了,刘衍要真的想除掉太子和自己,根本不用这么麻烦,刘衍可用的办法太多了。 此时崇祯帝只是不答应,刘衍却坚持要带着太子朱慈烺出征,一旁的王承恩急忙站出来打圆场,说道:“呵呵,阁老明鉴,此战我军虽然胜面颇大,但是兵凶战危,太子乃是千金之躯,万一有个闪失,就算是阁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一旁的郑芝龙也要劝一劝,却见刘衍直接正色说道:“此番朝廷出兵八十余万精锐,难道我大明的八十万精锐,都保护不了太子殿下的安全吗!” 面对刘衍的话,崇祯帝和王承恩、郑芝龙无力反驳,刘衍随后说道:“太子殿下随军出征,不但可以提升大军士气,也可以让辽东的汉家百姓看到国朝的决心,让他们知道,朝廷没有放弃他们,陛下没有放弃他们,要让辽东的汉家百姓知道,黑夜即将过去,大明的光辉将再次照耀在辽东的千里江山之上!” 当刘衍和郑芝龙走出御书房的时候,刘衍的手中已经多了一份诏令,这便是任命太子朱慈烺为东路军监军,随军出征辽东的诏令。 “此番有太子随行,阁老身上的担子就重了许多。” 刘衍则是大笑起来,说道:“有太子在,此战只会更加顺畅。” 其实让太子朱慈烺随军出征,也是刘衍为将来设下的一个伏笔。 崇祯帝虽然现在对自己的成见少了许多,但是其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了,刘衍需要培养一个崇尚新政、开拓进取的太子,大明也需要一个“新型皇帝”。 明末大军阀 第431节 随后刘衍与郑芝龙来到德胜门,陈新甲、岳明、赵民、王炆镇等朝廷各部尚书率领朝中大臣,还有已经率军抵达北京城驻守的山东巡抚颜继祖等人,都已经等候在这里。 刘衍、郑芝龙与众人寒暄了一阵,便在众人“旗开得胜”、“凯旋而归”的恭祝声中,率领数千精锐从德胜门出发了。 第六百一十五章 集结(二) 天津卫城。 随着郑芝龙率部进城,驻守在天津卫的国防军第十军、第十五军、第十六军,以及大明北洋海军将士全都沸腾了,以海军部尚书之职出任海路大军督师的郑芝龙抵达天津卫,就意味着大军出征的日子临近了,众将士将跨海出击,直扑辽东、痛杀鞑虏! 城内刚刚挂牌的海路督师府内,郑芝龙风尘仆仆的走进大堂内,只见国防军第十军总兵官郑义、副总兵葛丛,第十五军总兵官郑成功、副总兵郑芝虎,第十六军总兵官陈晖、副总兵郑兴,海军北洋舰队总兵官施大瑄等,以及各军参将、游击将军等将领都已经到齐。 众人见到郑芝龙纷纷行礼,特别是郑成功、郑芝虎、郑芝豹、陈晖等原本郑军的将领,更是激动不已,甚至郑芝虎、郑芝豹、郑鸿逵、郑芝鹏更是双眼微红。 郑芝龙与众人寒暄了一会儿,便正色说道:“诸位听令!” 众人纷纷起身,目光炯炯的看向郑芝龙。 “奉大明国防部命令,海路军将士将于四月二十日出发,从天津卫跨海进攻辽东,大军第一战:攻占复州卫!” 国防部给海路军定下的攻击目标是复州卫,就在后世大连市的位置。 其实按照刘衍的想法,海路军最好是直接泛舟出海,直扑锦州城,切断满清大军的后路,然后以西路军从草原杀出,从西面合围满清大军的侧翼,如此便可一战定乾坤。 只是以现在这个时代的技术条件,这个方略是不可能实行的。八十多万大军兵分三路出击,又没有后世的通讯技术,三路大军根本不可能保持协同速度,也许东路军已经打了十天半个月,西路大军还在草原上巡视,海路大军还没有登陆。 这样的局面下,以多尔衮等满清将领的能力,完全可以抓住战机,甚至是扭转战局。 所以这个险,刘衍是不会冒的,还是稳扎稳打为好,毕竟如今明军的实力已经完全强于满清了,完全不用冒这个险。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此时的航海技术要想运送三支国防军,十几万将士及其装备,平安的抵达辽东,这可是一项前无古人的庞大工程。 为此海军部特意调集了七千多艘民间的海船,几乎将南直隶、福建等地的民间海船抽调一空。 再加上北洋舰队的战舰,以及天津卫、山东等地抽调的三千多艘海船,大大小小、各式海船上万艘,才保证了三支国防军兵马、装备、物资的运送要求。 可是要想保证安全,航海的距离就要尽可能的短,毕竟不管是刘衍还是郑芝龙,谁都不想大战还没开始,就先有运输船在途中沉没,造成非战斗减员。 综上考虑,位于后世大连市一带的复州卫便成了最合适的登陆地点。 众人听到这个登陆地点都很振奋,以海路军的整体实力,夺取疏于防备的复州卫,完全就是手拿把掐的。 接着,郑芝龙对众人说道:“按照国防部的方略,我军在夺取复州卫之后,便沿着海岸,从南向北、水陆齐进,直扑盖州卫。” “夺取盖州卫之后,北洋舰队将与国防军各部分兵,北洋舰队前往广宁前屯卫一带封锁海面,动摇满清主力军心,国防军各部将继续向北,攻占海州卫,并且建立起海州卫到盖州卫的防线,依托辽河切断满清大军的退路!” 众人听完了国防部的整体方略后,都是非常赞叹,这是要将满清兵力全部一网打尽的节奏,众人心中对于即将展开的战事,更是充满了憧憬。 当日军议结束后,郑芝龙先是视察了驻扎在天津卫城外面的三支国防军将士,然后又前往港口视察北洋舰队将士,见大军将士士气旺盛、装备精良、补给充足,心中对于此战更是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当日深夜时分,郑芝龙在督师府内设下家宴,郑成功、郑芝虎、郑芝豹等人都前来赴宴,大家齐聚一堂有说有笑。 期间,郑芝龙对儿子郑成功说道:“看来还是你说得对,幸好为父听从了你的建议,没有跟朝廷决裂,这才有了今日我郑家的盛况。” 在郑芝龙看来,郑家众人能够参与收复辽东的大战,战后肯定会有一大批人获得功勋,到时候郑家人在朝中的地位和势力将会暴涨,这可比当个福建王要好多了。 郑成功笑着说道:“父亲这是哪里话,只要咱们郑家人奋力鏖战,朝廷必定是不会亏待咱们的。” 随后郑芝龙说道:“只是毕竟是兵凶战危,此战大家都要小心谨慎,将来国朝肯定会大发展,可不要在辽东这个一隅之地翻了船。” 众人都是大笑起来,郑成功则是神色大动,对于将来,也是充满了憧憬。 就在郑芝龙抵达天津卫不久,刘衍与太子朱慈烺也抵达了山海关。 此时国防军第一军到第九军将士已经全部聚集在山海关。将山海关主关城和各处翼城、屯守成驻满。 而刘衍与太子朱慈烺抵达山海关,也让九支国防军、四十多万将士士气大涨,当刘衍与太子朱慈烺策马进入主关城的时候,四面八方到处都是“万胜”的呼喊声,放眼所及天地间都是明军各部的旌旗,几乎是遮天蔽日。 太子朱慈烺生平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壮观的场景,此时已经激动得颤抖不已,双手几乎抓不住缰绳,一行泪水不经意的流下了脸颊,这是激动的泪水。 关城内,刘衍升帐议事,各军将领全部赶到关城内的总兵府。 在大堂上,刘衍和太子朱慈烺并肩坐在上首,国防军第一军总兵官陈勋、国防军第二军总兵官王越、国防军第三军总兵官张义、国防军第四军总兵官汪博、国防军第五军总兵官沈拓、国防军第六军总兵官苗绍、国防军第七军总兵官许铭、国防军第八军总兵官钱樰、国防军第九军总兵官贾洪雨按照番号依次落座。 各军的副总兵、参将、游击将军等人也纷纷赶来,在各自总兵官的后面落座。 看着大堂上满满当当的众将,刘衍心中澎湃不已,这就是自己多年来一手打造的心腹将领,这些都是大明战力最强的战将,也是未来的希望。 “诸位!” 刘衍话音刚落,众人便整齐的起身,等候着刘衍的号令。 “诸位,今日是四月十八日,两天之后,也就是四月二十日,我东路军将士将从山海关出发,扫荡辽东,向满清鞑子血债血偿!” “此战既是收复故土之战,也是复仇之战,现在本公向各部下令:此战我军不收俘虏,凡是满蒙鞑子,凡是投靠满清的汉奸军和朝鲜走狗,一律杀无赦!各军凡抓到俘虏,可自行处置,不必向本公请示,也不必理会军法的限制!” 听到刘衍的话,众将都激动不已,多年来对于满清的仇恨,终于要在即将开始的大战中报复过去了。 一旁的太子朱慈烺听了刘衍的话,则是有些畏惧,不明白为什么不要俘虏,这不是逼着满清兵马死战到底吗? 面对太子朱慈烺的疑问,刘衍只是说道:“太子殿下可以想一想,自从万历年间野猪皮努尔哈赤起兵之后,我华夏大地有多少忠臣良将死在满清的铁蹄之下?有多少无辜百姓死在了满清的屠刀之下?有多少原本幸福的家庭,因为满清的入侵而支离破碎?” “所以对于这些畜生,本公以为没有留活口的必要,我军将士需要做的,便是击败之、屠杀之、斩尽杀绝之!” 听了刘衍的话,太子朱慈烺只觉得不寒而栗,刘衍身上散发出的杀气实在是太重了,让这个久居深宫之中的少年太子有些承受不住。 可是朱慈烺能够听明白刘衍的意思,归结为一句话,便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随后刘衍便开始说到具体的军务,对众人说道:“根军军情部提供的情报,目前奴酋多尔衮已经率领至少七十万清军抵达了广宁前屯卫一带,正在部署防线,看样子是准备在广宁前屯卫与我军决战。” “所以此番出击,我东路军将是三路大军的绝对主力,而广宁前屯卫这里,也将是此战的主战场!” 而后刘衍便命人将一幅舆图拿了出来,是根据军情部提供的情报赶制出来的,上面已经将满清各旗的大致布防情况标注清楚了。 当然具体的细情还需要各军的夜不收到战场上实地核实,舆图上也只是大概齐的标注而已。 众人围观过来,刘衍便开始部署方略:“清军主力以高岭驿、永安堡两处为支点,正在部署防线,另外清军还在广宁前屯卫城一带部署防线,多尔衮此番是倾尽全力,我军也要拿出全力,绝不可掉以轻心。” 众人纷纷领命。 这时陈勋问道:“阁老,此战我军如何进攻?” 刘衍说道:“我东路军一共九支国防军,出关之后也以品字形军阵向前推进,此战要稳扎稳打,先拔除永安堡、高岭驿两个据点,然后再集中兵力进攻广宁前屯卫防线!” 刘衍的方略平平无奇,可以说毫无亮点,可是却非常平稳,眼下明军占尽了优势,时间、兵力、战力、士气等,都是明军这边占优,的确没有弄险的必要,稳扎稳打就好。 这次军议进行了一个多时辰,最后刘衍对众人说道:“诸位今日就赶回各自军中,进行最后的准备,二十日凌晨时分,大军从山海关出发,开启收复辽东之战!” “得令!” 众将齐刷刷的起身领命,顿时一股萧杀之气散开。 第六百一十八章 出关!出关! 四月二十日,山海关。 黎明时分,当第一缕阳光照耀在雄壮关城的时候,国防军第一军到第九军的四十多万将士,便已经集结完毕,在关城南面列阵待命。 此番出关,刘衍以第九军为后卫,继续驻守山海关防线,防备东路大军的钱粮辎重,自己与太子朱慈烺率领国防军第一军到第八军出关北上。 此时刘衍已经身披铠甲,太子朱慈烺也换上了一身精良的罩甲,内里辅以蟒袍,外面披着披风,让这个十六岁的少年显得英姿勃发。 朱慈烺骑在战马上,身上铠甲的重量让其有些不适应,但是看着周围无边无际的大军将士,看着身边面露微笑的刘衍,朱慈烺便坚持挺直了腰板,努力保持着大明储君的风采。 “请太子殿下随本公巡阵!” 朱慈烺急忙点头,随后在刘衍的陪同下,二人率领各军总兵官策马在大军阵前掠过,众人所过之处,各部将士无不振臂高呼,“万胜”、“杀胡”的怒吼声响彻云霄。 随后刘衍怒声吼道:“出关!” “出关!” “出关!” 紧接着,四十多万将士齐声怒吼,“出关”的怒吼声传遍数里之外,正在山海关外查探情报的清军斥候听到声音,顿时如同惊鸟一般,向后退却,然后惊疑不定的望向南面观望着,紧接着就被大批冲出山海关各处的国防军夜不收驱散,大明与满清大决战的前戏,便以双方的斥候交锋拉开了序幕! 没过多久,刘衍、太子朱慈烺率领国防军第一军到第八军将士出关集结,国防军第九军总兵官贾洪雨和副总兵陈默成站在关城上,望着浩浩荡荡向北挺进的大军,望着刘衍的中军大纛,与太子朱慈烺的车驾,二人心中澎湃不已。 忽然,贾洪雨冲到了战鼓的旁边,夺过鼓手手中的重锤,便奋力擂响了战鼓,大声吼道:“为大军将士壮行,杀鞑子!” 一旁的陈默成更是强悍,直接跳上了箭朵上,双手高举大声吼道:“杀啊!” 城头上的国防军第九军将士也是欢呼不已,城头上响起了隆隆战鼓声,正在出关的各军将士士气旺盛,此时恨不得直接飞到满清阵前,也好杀个痛快。 与此同时,在龙门关外,李定国也率领国防军第十一军到第十四军出发,四支国防军将士浩浩荡荡的出关,大军进入草原之后,直接快速向满套儿进发,拿下满套儿,便可以进取朵颜卫。 此时龙门关外,西路军二十万将士组成的军阵几乎铺满了整个草原,李定国的中军随同国防军第十一军行动,大军所过之处,皆是战鼓声声,大军将士精神抖擞、行进迅速,一派强军风范。 只不过随着大军的行进,沿途开始出现残破的村子,这些都是关城外距离不远的大明百姓的村子,在之前满清鞑子的扰边中,被鞑子兵劫掠焚毁了。 此时李定国和国防军第十一军总兵官韩秦面若寒霜,二人不断接到夜不收从来的消息,大军沿途经过的村子已经见不到任何活口。 “鞑子已经是行将就木,竟然还如此猖狂!” 韩秦怒声说道:“难怪此番阁老下令,各路大军不要俘虏,对鞑子要赶尽杀绝。对于这些没有人性的畜生,就必须赶尽杀绝!” 李定国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心中的愤怒也达到了顶点。对于满清鞑子,李定国此前并没有在战场上对阵过,只是在皇明军事学院内,学习过清军习惯使用的战法,以及清军的组织构架、兵种构成等常识,还学习过可以克制清军战法、兵种的办法。 而到了大军出征的时候,李定国又亲眼看到了满清鞑子欠下的血债,此时李定国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尽快推进,将沿途的清军和鞑子部落斩尽杀绝! “命令各部将士加快推进速度,明日正午之时,必须抵达满套儿!” “得令!” 西路军与东路军不同,满清主力就堵在山海关外,所以刘衍要保证后路,留下一支国防军驻守山海关。 按照军情部提供的情报,西路军这边并没有大规模的清兵活动,所以李定国便直接下令,携带了大军三个月所需的钱粮物资,各部将士抱成一团直接冲进了草原。 至于后续的钱粮补给,则依旧运到龙门关囤积,视西路军将士进展情况而定,或是从前线调兵转运,或是征调后方的驻防军沿途护送再说。 在李定国的预估中,三个月的时间,足够西路军从草原杀进辽东了,到时候便是一路杀戮、以战养战。 在李定国率军出发的时候,天津卫港口,郑芝龙也登上了大明北洋舰队的旗舰。 这艘旗舰是仿照宝船样式建造的新式战舰,是灵山卫造船厂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日夜赶工制造出来的。整艘战舰有上下四层炮甲板,船首和船尾的炮甲板更是多达五层和七层,全船搭载了七十六门火炮,火力非常强悍。 可惜的是,这艘被海军部定为特等战舰的巨大战船,目前北洋舰队只建造了一艘,其余的战舰全都是经过改造的一号福船和二号福船。 不过以目前北洋舰队的实力,也足够应对大明的需要了,至少上千艘经过改良的战船足以奠定大明在附近海域的霸主地位。 明末大军阀 第432节 此时郑芝龙站在旗舰船尾的高台上,这艘旗舰被郑芝龙命名为皇明号,郑成功和施大瑄分别站在了郑芝龙的左右两侧。 “父亲,各部将士正在陆续登船,钱粮、兵备、马匹等物资也在装船,再有一个时辰左右,就能扬帆出海了。” 此番海路军出征,光是海军部从民间调集的运输海船就有上万艘,几乎将大明山东、江南的民间大海船全部“搜刮”到了这里。 从郑芝龙所占的位置放眼望去,港口外面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已经装载兵员、物资完毕的船只,正按照各自的编组在海面上下锚待命。 望着一排排的船只,以及北洋舰队整齐集结的战舰,郑芝龙畅快的大笑着,对施大瑄和郑成功说道:“终于要出征辽东了,此战过后,咱们都将名垂青史!” 郑成功激动地说道:“现在想来,我大明从内有流贼大军、外有满清扣关的危机处境到现在,也才只有几年时间,刘阁老真是天纵奇才,在短短几年时间里,就让天下局势彻底逆转,现在每每想起来,都感到不可思议!” 施大瑄不太懂政治,但是对天下局势也很清楚,此时不住的点头赞同。 郑芝龙感叹道:“其实要做到这一点,只要有两个条件就可以:一是手中要有一支强军,二是要能够杀伐果断!” “以往朝廷之中,卢象升、洪承畴、孙传庭、孙承宗,还有为父,几乎都满足第一个条件,为何和他们手中,谁没有一支可以横行天下的强军?” “只是第二个掉条件,天下却只有刘阁老一人具备。” “你们想想看,打压东林党、整顿朝廷、围剿晋商、推行新政、落实军改,哪一项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寻常人做一件都难于上青天,可是刘阁老却靠着杀出了一个尸山血海,将所有的事情都做成了!” “可以说,今日大明的转危为安,就是靠杀人早就的,是刘阁老用东林党和那些贪官、蛀虫的脑袋,挽救了大明!” 郑成功点头说道:“是啊,有如此铁腕手段的,也只有刘阁老了。” 三人就此感叹了许久,随后远处的港口便传来一阵号角声,郑成功欣喜的说道:“父亲,大军和物资全部登船完毕,可以扬帆起航了!” 郑芝龙心中一阵激动,当即大吼道:“发信号,北洋舰队及各运输船队,按照预定方略依次起航,在外海整顿队形,向复州卫前进!” “得令!” 随即施大瑄激动的亲自站在旗手的位置,奋力挥舞着信号旗,变换着各种手势,这也是海军部在各个舰队中推广的旗语手势。 同时,期间皇明号也响起了阵阵号角声,各种音调的变换,也传达着不同的命令含义。 此时海路军就是靠着旗语和号角传递信息,同时还有小型的快梭船充当斥候的作用,在各舰队之间传递着具体的命令。 很快海路军庞大的舰队缓缓开启,从天津卫的港口出发,朝着外海驶去。 广宁前屯卫城中,多尔衮面若寒霜的看着礼亲王代善、怡亲王巴布泰、肃亲王赖慕布、郑亲王费扬果几人。 此时明军四十多万大军从山海关出关北上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这里,根据各部斥候的回报,明军兵甲精良、士气旺盛、补给充足,已经占据了山海关以北的八里铺和铁场堡,明军前锋正在广宁中前所城进发。 “刘衍的大纛就在军中,另外还有明国太子的龙纛,可见此路就是明军的主力!” 多尔衮的声音响起:“只不过刘衍率领的明军只有四十多万,按照情报显示,明军此番出动的兵力至少在八十万,那另一半的兵力去哪了?” 多尔衮虽然制定下了先歼灭明军一路的策略,可是真到了开战的时刻,多尔衮却开始犹豫了起来。 “当面的四十多万明军短时间内肯定拿不下来,那另外两路明军从别处围过来怎么办?或者直接进攻盛京城怎么办?” 此时代善看出了多尔衮的纠结,便说道:“陛下,大战已经开始,盛京城有豫亲王率军驻守,短时间内是没有问题的。为今之计,还是商议一下如何击败当面的刘衍所部吧。” 说完,代善心中便是一惊:“击败刘衍?如今的大清真的有这个实力吗?” 多尔衮也是微微一叹:“击败刘衍,谈何容易!” 第六百一十七章 争夺广宁中前所 艳阳高照,在高岭驿南面的旷野上,肃亲王赖慕布、郑亲王费扬果率领满州两蓝旗、蒙古两蓝旗、汉军两蓝旗、朝鲜两蓝旗兵马,合兵十八万余人,正在朝着广宁中前所挺进。 在接到刘衍率领四十余万大军出关北伐的消息后,多尔衮与代善等人商议了一番,认为广宁中前所距离高岭驿防线太近,只有二、三十里的距离,如果让明军占据这里,便可以以此为跳板,对高岭驿防线进行无休止的进攻,于战事不利。 于是多尔衮便调集了满蒙汉朝两蓝旗兵马,共八旗、十八万余人抢占广宁中前所,将战线向南面推进几十里,以保证大清的战略优势。 “这份苦差事倒是落在你我的身上了!” 大军行进的途中,肃亲王赖慕布不满的发着牢骚,一开始自己被部署为反击兵力,赖慕布心中还洋洋得意,以为不用在一开始就与明军血拼。 可是随着多尔衮的一道命令下达,自己便与郑亲王费扬果率军冲到了第一线,这其中的苦闷,恐怕也只有二人心中才能明白。 此时费扬果说道:“多余的话就不要说了,前方十几里外就是广宁中前所,咱们还是想一想,如何守卫城池吧。” 一想到刘衍亲率四十多万大军出关,二人的心中就沉甸甸的,几乎是用一种赴死的心情率军行进。 赖慕布说道:“还能怎么办?先占据所城,然后让汉军两蓝旗和朝鲜两蓝旗打主力,满州两蓝旗守城,蒙古两蓝旗打反击。” 在与刘衍交战多年之后,满清军中的战法也开始更新了,如今也开始适应火器作战的方式,而不再是使用以前什么锐锋阵等老套的战法。 费扬果点头说道:“也只有如此了。不过大军还是要加快速度,可千万不要被明军占了先,另外斥候也要向南探查,监控明军的动向。” “嗯,好。” 与此同时,在广宁中前所南面十几里之外,国防军第一军总兵官陈勋率部正在向北急速推进。 此番出关之后,刘衍便开始分兵向北进击,先是派国防军第七军、第八军占据了北面的铁场堡,然后以铁场堡为辎重转运据点,向东面进攻盘踞在永安堡的清军,牵制清军的兵力,时机允许的情况下,可是考虑击溃当面之敌。 同时,刘衍以国防军第一军为先锋,抢占广宁中前所城,自己则与太子朱慈烺率领国防军第二军到第六军为主力,在占据八里铺之后,主力大军抱成一团向北推进,不给多尔衮突袭、埋伏的机会。 眼下刘衍就是秉承着一个理念,那就是万事求稳,在整体实力远超敌军的情况下,拒绝一切险招,不给敌人任何翻盘的机会,就一路平推过去,三路大军同时进攻,不给多尔衮任何机会。 “报!” 此时陈勋看着飞马赶来的夜不收,只听到:“启禀总镇,在广宁中前所城以北十六里外,发现了清军斥候,以及清军大队兵马南下的踪迹!” 陈勋顿时眉头紧锁,看来清军也要抢占广宁中前所城,一旁的副总兵郭铭绪急忙说道:“总镇,让军部直属的骑兵部先走一步,不能让清军抢先占据广宁中前所城!” 陈勋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清军兵力如何?” “启禀总镇,北面清军的战旗已经发现有满州两蓝旗、蒙古两蓝旗、汉军两蓝旗和朝鲜两蓝旗,至于后方还有没有其余各部兵马,暂时还不清楚!” 陈勋和郭铭绪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多尔衮的决心如此之大,一口气就派出了几乎四分之一的兵力来抢夺广宁中前所城。 于是陈勋说道:“骑兵部只有不到五千将士,兵力太少了,就算抢占了所城,面对至少十几、二十万清军,也难以抵挡。我军还是抱成一团快速推进,以我军的火力,就算让清军先一步占据城池,也能轻松压制住,不让清军构筑防御工事,为主力大军争取时间。” 的确,以国防军一个整军的战力,哪怕清军十几万兵马抢先占据了广宁中前所城,也只是换了一个地方被轰而已,双方依旧可以打的有声有色,而陈勋需要做到,只是率军将正在南下的清军拖住,等待主力到来将其部一口吃掉而已。 就算是陈勋率部抢先占据了广宁中前所城,套路也是一样的。 随后国防军第一军将士开始快速推进,决不能给清军部署防御、修筑工事的机会。 此时如果有人可以居高临下俯瞰广宁中前所一带的话,就可以看到一南一北两支大军正在快速推进,犹如两支庞大的巨龙,正在朝着一颗龙珠(中前所城)冲去。 而相比之下,还是北面秃头、挂着老鼠辫子的恶龙要快一些,毕竟清军大部分兵马都是骑兵,此时肃亲王赖慕布、郑亲王费扬果已经率领满州两蓝旗和蒙古两蓝旗铁骑先走一步,只为率先抢占广宁中前所,而汉军两蓝旗、朝鲜两蓝旗大部分都是步兵,还有火炮等物资的拖累,此时便在后面奋力追赶着。 半个多时辰之后,肃亲王赖慕布、郑亲王费扬果率领满州两蓝旗、蒙古两蓝旗将近十万铁骑抵达了广宁中前卫城,此时这座城池已经没有人烟,原本城中的百姓早就在满清的暴政下死的死、逃的逃,只留下了一座空荡荡的城池,似乎还在诉说着以往的热闹和喧嚣。 “进城!” 肃亲王赖慕布、郑亲王费扬果率领满州两蓝旗直接开进了城中,随即开始掌控城中各处城门和城墙防御工事。 但是二人却命令蒙古正蓝旗固山额真俄莫图克、镶蓝旗固山额真阿玉石率部留在城外,命二人率领蒙古两蓝旗铁骑在广宁中所城的西北方向待命,随即准备冲击即将抵达的明军军阵。 这个安排让俄莫图克和阿玉石目瞪口呆,蒙古两蓝旗几万兵马去冲击几十万明国国防军?这是要杀了二人吗! 可是此时二人却不敢说什么,因为多尔衮已经有旨意在先,各级军令都要毫不折扣的执行,否则便要以叛国论处。 于是俄莫图克和阿玉石满心怨恨的率部前往西北数里之外待命,蒙古两蓝旗兵马见不能进城驻守,也是怨声载道,士气很快低落了许多。 “命令汉军旗和朝鲜两蓝旗的那些狗奴才再快一些,要是不能赶在明军之前抵达这里,老子打断祖大寿、李国翰,还有马福塔、鄂硕的腿!” 虽然马福塔和鄂硕也是满人,可是此时却因为统领了朝鲜兵,被其余满蒙各旗旗主、固山额真视为奴才一般,根本不受待见。 这时赖慕布便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可是命令刚刚从出去,站在城头上的赖慕布和费扬果便看到南面出现了明军的夜不收,那熟悉的气势,绝对就是刘衍部的精锐夜不收,此时赖慕布和费扬果的脸上都增添了几丝凝重,二人心中更是扑通扑通的直跳。 “要立即修筑防御工事,至少也要挖掘壕沟、修筑矮墙!” 费扬果当即大声说道:“立即调人出城挖壕沟!” 随即二人便驱赶着满州两蓝旗兵马出城,调集了三千多人开始在广宁中前所城的南门附近修筑防御工事。 可是那些出城挖沟的满州兵却怒不可遏,认为这样的事情应该是汉军旗和朝鲜旗的奴才干的,岂能让堂堂满州人干粗活! “我操~他妈的!” 一个满州正蓝旗的拨什库大声怒骂着:“这些粗活也要老子干?老子是上阵带兵的,咱们满州爷们那是要策马冲锋的,怎么能干这些奴才的粗活!” 这一阵怒骂顿时引来周围不少清兵的赞同,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锄头等工具,就在城外大声叫骂着、呼喊着,甚至连监督的巴牙喇兵也开始跟着抱怨起来。 城头上,费扬果和赖慕布见到这一幕,顿时气得七窍生烟,都他娘的什么时候了,大明出兵八十多万,兵分三路出击,如今这一路就已经快要让大清上下自行崩溃了,可是这些满州兵却还在耀武扬威,让他们修筑防御工事都不愿意,难道大清国的气运真的要尽了? 就在这时,城外的满州两蓝旗兵马一阵骚动,紧接着二人便看到三千多派出去的清兵开始争相逃进城内。 赖慕布和费扬果紧张的向南望去,只见数万旌旗招展、衣甲分明、军阵威严的大军出现在远处,正在快速向广宁中前所城逼近。 一杆大纛上面写着:总兵官、兖州伯陈,旁边一杆军旗上书:大明国防军第一军。 赖慕布和费扬果顿时惊骇不已,明军的前锋已经杀到,可是己方还没有像样的防御工事,就连广宁中前所城的城墙也是年久失修,这一战可悬了! 就在这时,城北则是传来了一阵欢呼声,赖慕布和费扬果收到禀报,原来的汉军两蓝旗、朝鲜两蓝旗的兵马抵达了,至此二人率领的十八万余兵马全部抵达,这也让赖慕布和费扬果心中踏实了一些。 按照情报显示,明军一支国防军的兵力在四到五万人,己方十八万余人,三、四倍的兵力优势,就算打不赢,守住这里还是可以的。 至于以后如何,赖慕布和费扬果也充满了乐观,等到明军主力抵达这里的时候,二人怎么也能构筑起一些防御工事了。 再说了,二人在这里打得出彩,陛下一定会向这里增兵的,要知道此战大清可是以举国之力出战的。 于是赖慕布便说道:“立即让汉军两蓝旗、朝鲜两蓝旗到城南布防,先依托城池打一场!” 费扬果点头赞同。 与此同时,陈勋举着千里镜望向北面,只见赖慕布和费扬果的大纛已经飘扬着城头了,便对身旁的副总兵郭铭绪说道:“军情部的情报显示,现在满清的肃亲王是赖慕布、郑亲王是费扬果?” 郭铭绪点头说道:“是的,此二人原本只是清军中的小角色,也是被多尔衮给抬起来的。” “哼!” 陈勋说道:“没想到就是这样的小角色,还挺决绝的,真的率军抢占了广宁中前所城。” 郭铭绪笑着说道:“不过这样也好,咱们也算是关门打狗,将其部歼灭在这里。” 陈勋大笑起来,说道:“我也只是想将其部拖在这里,你却想一口吃掉,真是比我还贪心!” 二人随即大笑起来,同时国防军第一军将士已经推进到广宁中前所城南面五里处,随即停止前进,开始整军部署。 第六百一十八章 开打 “快!列阵,都他娘的快点!” 明末大军阀 第433节 “快把火炮部署到前面,没看明军都快整顿完了吗,想吃炮弹啊!” “集结!所有火铳手到这边集结!” 在一阵阵怒斥声中,汉军两蓝旗和朝鲜两蓝旗的兵马开始集结,四旗兵马分为前后两个集群,前方的是朝鲜两蓝旗兵马,朝鲜正蓝旗固山额真马福塔、朝鲜镶蓝旗固山额真鄂硕各率兵马,一左一右在距离明军军阵三里的地方整顿。 后面,汉军正蓝旗固山额真祖大寿、汉军镶蓝旗固山额真李国翰也各率兵马,在朝鲜军后面,广宁中前所城南门外列阵,祖大寿在左,李国翰在右,双方都在紧张的部署兵马。 祖大寿和李国翰军中各有火炮五十门左右,此时这一百门火炮已经全部部署在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几乎占满了广宁中前所城的南城墙。 此时望着已经快要整顿完毕的国防军第一军,祖大寿的心中百感交集,想当初自己也与刘衍并肩作战,一心想成为大明的忠诚良将。 可是随着朝廷将辽东兵马抽调入关,自己便成为了一颗弃子,为了活命,为了保住祖家的荣华富贵,只能投降满清。 如今祖大寿已经知道吴三桂的下场,吴家已经完了,随着大明出兵数十万北伐,在祖大寿看来满清也是在劫难逃,如今的大战也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也许,祖家的末日就要降临了! 想到这里,祖大寿的心中便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回过神来双眼微红的环视四周,却见汉军正蓝旗的兵马已经整顿完毕了,便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如今的国防军各部中,每总都有一旗炮兵,每部有一哨炮兵,每营有一总炮兵,军部更是直辖了一个炮兵营,所有的火炮加在一起,足有各式火炮七百八十多门,可以说如今国防军一个军的炮火输出,就已经超过当初新军各部的所有炮火火力了! 当然,这其中也有部分是虎尊炮、火箭炮车,不过红衣大炮和佛朗机炮的数量也有四、五百门之巨,足以碾压清军各部的炮火力量。 此时陈勋举着千里镜望向远处,只见广宁中前所城的南城墙上,竟然也密密麻麻的有不少火炮,粗粗估算了一下,大概有上百门的样子。 “哎呦!” 陈勋调侃道:“想不到满清鞑子的铸造火炮的技术也不错啊,看旗帜只是汉军两蓝旗装备的火炮,就有百门之多,要是汉军八旗聚在一起,岂不是也有数百门了!” 旁边的副总兵郭铭绪白了一眼,说道:“总镇真是越来越会损人了,满清汉军八旗的所有火炮加在一起,估计都不如咱们一个军多。” 陈勋笑着说道:“我可没有损人的意思。剿灭晋商之后,满清从关内获取物资的来源就被阁老切断了,再加上辽东本来就缺少铸造火炮的工匠,鞑子也没有多少钱粮用来大规模铸造火炮,在这样的不利情况下,奴酋多尔衮竟然还能铸造这么多的火炮,也足以让本镇刮目相看了。” 陈勋这么说起来,郭铭绪倒是点头赞同。 随即前方便传来消息,各部的炮阵都已经部署完毕,左营参将张逊、右营参将沈东来也相继发来消息,两营将士已经准备完毕,随即可以发起进攻。 此时天空之中万里无云,好一个大战的晴朗天气! 陈勋随即下令火炮全开,集中所有红衣大炮和重型佛朗机炮轰击两、三里外的朝鲜兵马,先将那些投靠满清的狗腿子击溃! “预备!放!” 轰! “预备!放!” 轰! 随着陈勋下达命令,国防军第一军的四、五百门火炮开始齐射,雨点般的炮弹不断落在朝鲜两蓝旗的军阵之中,那些长着大饼脸的朝鲜兵哪里见识过这么猛烈的炮火,只三、四轮齐射之后,朝鲜两蓝旗的军阵便开始动摇,紧接着便有大批的溃兵开始向后溃逃。 朝鲜正蓝旗固山额真马福塔气得破口大骂:“祖大寿和李国翰这两个狗奴才,抽什么风,竟然将火炮全部部署在城墙上,明军军阵距离城池有五、六里之遥,现在自家火炮都他娘的成了摆设,射程根本不够!” 另一边,朝鲜镶蓝旗固山额真鄂硕也是叫嚷着要杀了祖大寿和李国翰,自己在开战前就向二人要求,将汉军两蓝旗的火炮部署在朝鲜两蓝旗阵前,虽然也隔着两三里的距离,但是好歹也能有一些火炮能够到明军军阵,可以分担一下火炮伤害。 可是祖大寿、李国翰却以:肃亲王、郑亲王有令,保存火炮力量、固守广宁中前所城为由,拒绝将火炮部署在阵前对射! 此时看着自己麾下的朝鲜兵被明军火炮轰得阵脚大乱,鄂硕就恨不得直接拔刀砍了祖大寿和李国翰二人:“汉狗就是靠不住!” 随即鄂硕下令全军向前推进,另一边的马福塔也下达了同样的命令,毕竟朝鲜兵的火铳手还是非常不错的,至少可以推进到近前,以火铳射杀明军,也许可以破除明军的炮阵。 很快,朝鲜两蓝旗兵马在鄂硕、马福塔率部的弹压下,终于稳住了阵脚,二人各率本旗内的巴牙喇兵在后面督战,硬逼着两旗兵马结阵向前冲锋。 那些朝鲜兵竟然真的在数百门火炮的轰击下,向前推进了两里多,这番场景,就连陈勋和郭铭绪也是赞叹不已:“朝鲜兵还这是不错,竟然没有崩溃?” 于是陈勋说道:“看来还是咱们的炮手不努力啊,让火箭炮车和虎尊炮也准备开火吧!” 郭铭绪点头说道:“嗯,开火,全力开火!” 很快,国防军第一军的火炮阵地上,火箭炮车、虎尊炮也纷纷开火,此时朝鲜两蓝旗的兵马已经冲到了一里开外,这两种火炮的射程也完全能够覆盖。 至此,国防军装备的各式火炮七百八十多门输出的火力,将朝鲜两蓝旗的兵马全部笼罩了起来,两旗六万大军一路冲锋,已经伤亡了至少三千多人,更为严重的是军心大乱、阵型彻底崩溃,那些朝鲜兵只是在巴牙喇兵的威逼下,按照惯性冲锋而已,并不是什么悍勇,说白了就是被吓傻了,已经不知道逃命了! 轰! 前方一个虎尊炮的小阵地再次开火,数量众多的散弹直接横扫前方,将一里外正在列队的朝鲜火铳手扫倒了一片,剩下的朝鲜兵顿时崩溃,开始叫嚷着国防军将士听不懂的话语向北逃窜。 周围各处的情况也大多如此,仓促冲到一里外的朝鲜火铳手再也冲不进去,只敢远远的开火,也就是虚张声势而已,对国防军将士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随后便被国防军猛烈的火炮逐步击溃。 这样的场面注定是血腥残酷的,对于鄂硕和马福塔二人来说,也注定是无法接受的! “撤军!” “撤吧。” 面对这样几乎是自杀的冲锋,以及一边倒,几乎是一场屠杀的战斗,鄂硕和马福塔相继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其实此时就算鄂硕、马福塔没有下令撤退,前方的数万朝鲜兵也已经坚持不住,开始自发的溃退了。 很快,数万朝鲜兵潮水般的向北冲去,幸好先一步撤到后面汉军两蓝旗军阵处的鄂硕、马福塔没有昏头,急忙指挥部下的巴牙喇兵分流溃兵,以免冲击了汉军两蓝旗的军阵。 不得不说,那数万败下阵来的朝鲜兵都是逃命的好手,撤退的速度远比进攻的速度要快,溃兵陆续都撤了下来,然后按照指引进入了广宁中前所城内。 随后马福塔和鄂硕也满脸阴郁的进城,正要向肃亲王赖慕布、郑亲王费扬果告祖大寿、李国翰的状,可是二人迎来的却是赖慕布、费扬果的一顿怒斥。 费扬果怒声吼道:“想不到朝廷精心打造的朝鲜八旗兵,到了你们二人的手里,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而赖慕布则是怒声说道:“你们为何一开始不冲到近前,以火铳杀敌,非要承受明军炮击之后再冲!” 此时马福塔和鄂硕目瞪口呆、无言以对,军中的百门火炮放在城头“看热闹”,让朝鲜兵去用血肉之躯迎接明军数百门火炮的轰击,最终败下阵来,这还是我们的错了? 不过马福塔和鄂硕却不敢反驳,只是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赖慕布和费扬果见状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费扬果说道:“你们二人立即整顿兵马,然后率领朝鲜两蓝旗兵马登城协防!” “嗻!” 退下之后,马福塔和鄂硕对视一眼,然后马福塔恶狠狠的说道:“这一战要是这么打,大清铁定完蛋了!” 与此同时,陈勋已经率军向前推进了三里,此时距离前方的汉军两蓝旗军阵只有一里多的距离,距离广宁中前所城也只有两里多的距离。 在这个距离上,双方的火炮都能够轰击到对方的军阵。于是在国防军第一军各部将士刚刚停下,各部火炮在重新校准各种射击参数的时候,广宁中前所南城墙上的百门清军火炮终于开火了,不断有炮弹落在国防军第一军的炮阵上。 陈勋举着千里镜,能够看到城头上正在奋力开火的清军炮手,还有不少被调上城头的朝鲜火铳手。 随后陈勋又观察了一下城外布防的汉军两蓝旗军阵,只见汉军旗兵马也是严阵以待。 于是陈勋冷声说道:“命令各部火炮开火,集中所有红衣大炮和佛朗机炮,轰击广宁中前所城上的清军火炮,本镇要让那些火炮全部哑火!” “得令!” 很快,国防军第一军的火炮再次轰鸣了起来,数百门火炮齐射的威力惊天动地,瞬间就将清军火炮的轰鸣声压制了下去,广宁中前所城的南城墙顿时被烟尘笼罩,到处都是横飞的碎石、跳起的炮身、飞溅的血肉。 第六百一十九章 加速,围歼敌军 辽东,八里铺以东二十里。 大明国防军第二军到第六军二十多万将士正在结阵行进中,在一杆金龙大纛下,刘衍策马与太子朱慈烺并肩而行,二人周围便是大批的精锐护卫铁骑,再外面则是各军各营的军阵将士,以及大批随军行进的火炮和各种辎重。 “殿下请看,前方二十里外,便是辽东广宁中前所城,原本朝廷在那里驻有一个千户所的兵力,统辖周围的火路墩、屯堡,可是如今却已经荒废了,周围数十里的百姓也被满清鞑子残害殆尽。” 朱慈烺闻言神色悲怆,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非常丰富,已经超过自己以往十几年所学。特别是随大军出山海关之后,虽然只是深入辽东数十里而已,可是一路上见到各种残破的村镇、荒废的城堡、荒芜的土地,甚至还能看到辽东百姓的累累白骨,无一不牵动着朱慈烺的神经,让这位在宫中成长起来,从没经历过风雨的大明太子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甚至以往十几年的“世界观”都彻底坍塌了:原来这个世道是如此的残酷,大明的百姓正在经受如此的苦难! “阁老,我军前锋军是不是已经抵达广宁中前所城了?” 刘衍点头说道:“按照路程来算,应该已经到了。” “占据了广宁中前所城,我军便有了又一处中转站,可以让大军进一步深入辽东了。” 刘衍说道:“如今满清数十万大军已经抵达了广宁前屯卫城,其部前锋分为两翼,就在中前所城几十里外驻扎,现在敌我两军已经非常接近了。” “如果本公没有猜错的话,奴酋多尔衮一定也会派兵抢占广宁中前所城的!” 朱慈烺吃了一惊,说道:“如此,想必现在那边已经打起来了,咱们是不是加快速度,赶紧过去支援?” 刘衍笑着说道:“殿下不必着急,以我大明国防军一个军的战力,只要满清不是全部兵马都压过来,第一军总兵官陈勋肯定能应付的过来的。” “另外在战场上,并不是始终以速度为先,为将者也要考虑大军将士的体力问题,大军行进的同时,要考虑到各部将士是否疲惫,抵达战场的话,能够立即投入战场,遭到敌军突袭的话,能否有足够的体力迎敌等等。” 朱慈烺认真听着,仔细的将刘衍所说都记在心中,然后崇拜的说道:“阁老所言,当真是至理名言,本王在宫中从未听过如此浅显易懂的大道理,那些文官,还有以往的所谓知兵的名臣,都没有阁老这般见识!” 刘衍大笑起来,自然知道朱慈烺说的就是那些言过其实的东林党人,说道:“本公也是常年统军作战,所以实战经验多了一些罢了。” 二人正说着,之前前方各个军阵之间的通道中,便有一队夜不收策马赶来,将国防军第一军的战报送来。 刘衍当即在朱慈烺的面前,将战报拆开,看了一会儿,便对朱慈烺说道:“殿下说的对,奴酋多尔衮也派兵争抢广宁中前所城了,并且还抢先一步占据了城池。现总兵官陈勋正率国防军第一军与敌军激战,目前我军占据上风。” 朱慈烺闻言吃了一惊,如今初临战阵,心中有些害怕,又有些许激动,说道:“阁老,那咱们现在如何处置?” 刘衍说道:“现在我军将士一路行进,速度并不是很快,将士们的体力还不错,可以加快速度前进。” “按照军报上的情况看,广宁中前所城的清军是满州、蒙古、汉军、朝鲜两蓝旗,一共八旗兵马将近二十万人马,本公有意率主力参战,最好可以在这里先吃掉这部清军!” 朱慈烺一想到此战要围歼二十万清军,这种大战平常将士一生也难以遇到,自己一上来就要参加了,心中的激动之情更重了。 刘衍看着激动得脸色潮红的朱慈烺,微微一笑,随即连续下达了两道命令。 第一道是命令主力各支国防军加快速度向前推进,尽快抵达广宁中前所城参战。 第二道命令是发给国防军第七军、第八军的,两军已经被刘衍派去铁场堡方向,牵制北面的清军兵马了。 刘衍命国防军第七军、第八军立即向铁场堡发起进攻,防止北面的清军南下支援广宁中前所城的战场。 两道命令下达之后,周围的各军将士开始加快速度,刘衍看着骑术并不是很熟练的朱慈烺,说道:“殿下还是上车随行吧。” 朱慈烺点头答应着,随即便下马,登上了旁边随行的车驾。 此时在广宁中千所城外,陈勋率领国防军第一军将士正在猛烈轰击清军军阵,以及城头上的火炮。 只见城墙上碎石横飞,在明军数百门火炮的持续轰击下,此时的城墙已经千疮百孔,城头上的箭垛更是残缺不全,已经看不到几个完整的箭垛,汉军两蓝旗部署在南城墙上的百门火炮,此时已经只剩下二、三十门还在开火还击,剩下的火炮不是被明军炮火摧毁,就是炮手死伤,已经哑火了。 而在城外,汉军两蓝旗的大军已经向前推进了许多,汉军正蓝旗固山额真祖大寿、汉军镶蓝旗固山额真李国翰在各自的中军内,二人的脸色却是出奇的一致。 汉军两蓝旗兵马虽然装备了大量的鸟铳,两军五万四千多人,装备了至少两万多杆鸟铳,但却全部都是火绳枪,而且面对明军大量虎尊炮、火箭炮车的轰击,汉军旗兵马一样是死伤惨重,前方的几个军阵已经崩溃,大批的逃兵向后方跑去,随即便被后方各个军阵中的清军鸟铳手当场射杀。 “再向前推进二十步!” 此时汉军两蓝旗兵马距离国防军第一军的军阵只有八十多步,再推进二十步,六十多步的距离,足以用大规模鸟铳的齐射,将明军的炮阵击溃了! 祖大寿咬着牙下达了命令之后,另一侧的李国翰也下达了同样的命令,二人此时已经是被逼上了绝路,城中的满州两蓝旗兵马是不会放二人率军进城的,毕竟城中已经容不下这么多兵力。 “前进!” 汉军两蓝旗兵马分为二十多个小方阵,前方的方阵被国防军第一军的虎尊炮、神机炮车击溃,后面的方阵又压上去,拼着大量的伤亡,终于又推进了二十步。 明末大军阀 第434节 “放!” 祖大寿和李国翰纷纷下令开火射击,国防军第一军炮阵上的炮手猝不及防之下,有不少将士被射杀。因为此番是率军突进,所以大军并没有携带沙袋,也没有时间临时筹措,所以此时炮阵前方是没有什么遮挡的。 中军内,陈勋见状眉头紧锁,冷声说道:“命令炮阵将士立即后撤,命令左营、右营压上去,跟那些汉奸兵对射!” “得令!” 很快国防军第一军两营四万八千多名将士全部压了上去,三万多名鸟铳手结阵向前,此时已经有大批身披重甲的掷弹兵怒吼着冲到前方,趁着汉军两蓝旗鸟铳手的射击间隙,将一颗颗震天雷投掷出去。 轰! 随着一声声的爆炸,很快就将汉军两蓝旗的火铳大阵打乱,不少汉军旗士兵都被震天雷炸了个实在,整个人在周围同伴的注视下,直接被炸成了碎肉,紧接着便下起了“局部血雨”,让周围的清兵肝胆俱裂。 就在此时,国防军第一军的鸟铳大阵开火了,三万多名明军鸟铳手一轮一轮的开火,不管是射击间隙,还是整齐度,还是火力密度,都远超汉军两蓝旗的鸟铳阵,几乎是瞬间就将汉军旗的横阵扫倒了一半! 虽然多尔衮在清军之中力行效法刘衍部,将汉军各旗打造成了火器占主力的军队,单凭火力程度来讲,甚至已经不比后世近代的清军弱了。 可是刘衍部的核心却不是这些鞑子能学到的,面对国防军第一军的持续猛烈火力,汉军两蓝旗兵马抵挡不住,彻底崩溃了! 祖大寿脸色惨白的在溃兵之中奔逃,如今明军的火力已经远超己方,让开战之前还有些信心的祖大寿,完全丧失了抵抗的意识。 而李国翰则更是不堪,此时已经两腿一软,直接摔到在地,眼看着自己的战马被部下抢走,然后自己又被大批的溃兵踩踏,在一声声惨叫声中,李国翰竟然被活活的踩死。 在广宁中前所城的城墙上,当明军火炮停止轰击的时候,肃亲王赖慕布、郑亲王费扬果刚刚重新登上城头观战,就看到了国防军第一军开始齐射的场景,三万多名鸟铳手轮番开火,如此壮观的景象,让这两个满清的王爷目瞪口呆、脸色惨白。 赖慕布瞪大了眼睛,喃喃的说道:“明军火力,竟然如此猛烈!” 费扬果则用几乎绝望的语气说道:“此战,我大清危矣!” 很快,二人便看到汉军两蓝旗彻底溃败了,原本二人还想派人同时蒙古两蓝旗侧击明军,可是朝鲜两蓝旗、汉军两蓝旗战败的太快了,明军数百门火炮的火力又几乎将并不大的广宁中前所城封锁,这才让二人没有及时联络蒙古两蓝旗铁骑。 此时费扬果和赖慕布却无比庆幸自己没有下令蒙古铁骑参战,眼下面对明军猛烈的火力,二人几乎是瞬间达成了一致:立即撤出广宁中前所城,率部撤向广宁前屯卫城! 第六百二十章 跑得挺快 广宁中前所城的东门外,赖慕布和费扬果仓皇的率领满州两蓝旗数万铁骑撤出了城池,甚至都没顾得上整队,便率领数万铁骑向北撤走。 在出城之后,费扬果还没有忘了在北面游荡的蒙古两蓝旗兵马,急忙派出斥候联络蒙古正蓝旗固山额真俄莫图克、蒙古镶蓝旗固山额真阿玉石,命二人立即率部向广宁前屯卫方向撤退,以全军为上。 看着大批的斥候策马冲向北面,费扬果和赖慕布这才一门心思的率部逃命。 而随着满人的撤退,城中的四万多朝鲜两蓝旗残兵也炸了窝,纷纷争先恐后的逃出城去。 这些朝鲜人叽里咕噜的叫喊着朝鲜话,此时已经听不进朝鲜正蓝旗固山额真马福塔、朝鲜镶蓝旗固山额真鄂硕的命令,纷纷争先恐后的向东逃去,二人见状怒不可遏,但是又无可奈可,说实话,此战这些朝鲜人的表现已经超出了预期,只是没想到明军的战力竟然提升的这么快,而堂堂大清肃亲王赖慕布、郑亲王费扬果竟然会选择率军而逃! “怎么办?” 鄂硕站在城头上怒声询问着。 马福塔咬着牙,说道:“还能怎么办?咱们也撤!反正陛下震怒下来,有肃亲王和郑亲王顶着,也是他们先率军逃走的!” 鄂硕心中泛苦,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说得清?到时候人家两位王爷就说是你朝鲜两蓝旗、汉军两蓝旗不堪战,拖了后腿,这才撤退的,你你能说什么?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鄂硕和马福塔急忙带着大队的护卫出城,在乱哄哄的溃兵人群中,策马一同向东逃去。 而与此同时,祖大寿刚刚狼狈的进入广宁中前所城,身后却已经传来了国防军第一军全面推进的消息,还有那曾经无比熟悉,现在听起来却万分恐怖的“万胜”声,祖大寿的脸色瞬间大变,想要找到肃亲王赖慕布、郑亲王费扬果,可是城中别说这两位王爷了,就连满州两蓝旗的兵马都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些正在仓皇逃窜的朝鲜两蓝旗溃兵。 “混蛋!” 祖大寿怒声骂道:“真是一窝不如一窝了,刚开打就溃逃,大清完蛋了!” 骂完,祖大寿也不敢在城中久留,直接率领汉军正蓝旗残兵穿城而过,也向东撤走。 只是汉军旗兵马基本上都是步兵,哪怕此时装备的火炮和辎重全部损失了,撤退的速度也快不了多少,所以祖大寿不敢向更远的广宁前屯卫城撤退,而是选择撤向东北面更近的高岭驿防线。 “撤!所有累赘全部放弃!” 祖大寿大声下达着命令,汉军正蓝旗以及部分汉军镶蓝旗溃兵都跟随着祖大寿撤退,这些溃兵不折不扣的执行着命令,不但将大批的辎重全部放弃了,还将军中不少的伤兵也一并放弃,反正这些伤兵和辎重一样,都是累赘。 清军的高岭驿防线距离广宁中前所城只有二十多里的路程,此时祖大寿率领残兵一路狂奔,只要跑完这二十多里的路程,就能暂时安全了。 可是祖大寿却听到了后面传来滚滚铁蹄声,回头看去,便见数千明军铁骑已经杀来,滚滚铁骑、兵甲精良,正结阵咬着溃兵的后队,不断蚕食着汉军两蓝旗溃兵。 眼见追兵已经赶上,祖大寿咬着牙策马狂奔,在大队的亲卫保护下,不断超过身边的溃兵,此时自己的性命才是第一位的,部下的那些溃兵,管他去死,只要自己还活着,什么时候都能再重建兵马。 轰! 清军溃兵的后面不断传来明军鸟铳的轰鸣声,这种声音已经刻在了清兵的骨髓里,只要听到明军将士那独特的燧发鸟铳轰鸣声,清军各部的士气就会受到影响,可以说如今的清军各部,已经患上了“恐明症”。 特别是在大军崩溃的时候,这些汉军两蓝旗,以及少量的朝鲜两蓝旗溃兵只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将所有能丢弃的东西,包括兵器和铠甲,全部都扔掉了,只为了能跑得更快一些,至少要比自己的同伴跑得快些。 就这样,祖大寿率领残部在前面亡命逃窜,国防军第一军的数千铁骑在后面一路尾随追击,双方一前一后跑了二十多里。 祖大寿望着近在咫尺的高岭驿防线,顿时激动不已,急忙下令亮出自己的战旗。 而此时驻守在高岭驿防线的满州正红旗、蒙古正红旗、汉军正红旗及两白旗,还有朝鲜正红旗大军已经严阵以待,之前这些清军兵马已经见识过满州两蓝旗、蒙古两蓝旗撤退的景象,还算是建制完整、井然有序,可是现在汉军两蓝旗、朝鲜两蓝旗的溃败,已经只能用狼狈来形容了。 防线内、高岭驿堡城内,驻守其中的各旗清军士兵都是面色凝重,一面接纳祖大寿残部,一面紧张的望着远处滚滚而来的明军铁骑,生怕明军会顺势进攻。 此时礼亲王代善和蒙古正红旗固山额真恩格图站在堡城上面,二人面色凝重,驻守在城外的正红旗固山额真巴颜、正白旗固山额真叶克书、镶白旗固山额真祖大乐、朝鲜正红旗固山额真班布尔善而是紧张不已,一旦明军展开进攻,那众人便是首当其冲,看看溃败下来的两蓝旗兵马,众人心中就沉甸甸的,广宁中前所那边也败得太快了,那可是二十万大军啊! 特别是祖大乐,此时更是焦急的在溃兵之中寻找着堂兄祖大寿,那可是祖家的顶梁柱,一旦被明军击杀,那祖家在大清也就没有了领头人,今后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幸好祖大乐在混乱的溃兵之中找到了祖大寿的战旗,顿时长出了一口气。 随后,祖大寿率领溃兵进入了高岭驿防线,开始在防线后方整顿兵马。同时祖大寿接到了礼亲王代善的命令,立即开始收拢残兵、整顿兵马,准备与驻守高岭驿的兵马一起,抵抗明军的进攻。 没过多久,高岭驿防线前方的数千明军铁骑就停了下来,在所有清军兵马的紧张注视下,那数千明军铁骑只是对着防线观察了一会儿,便慢慢撤走了,看样子是不准备立即攻打高岭驿防线。 顿时清军上下都松了一口气,只是代善心中却涌起了浓浓的悲凉:如今明清双方攻守易型,曾经明军龟缩在城中、防线内,大清勇士在外面耀武扬威,可是如今双方的角色却互换了过来,十几、二十万大清勇士全部躲在防线后面,生怕数千明军铁骑展开进攻,这样的场面是多么的讽刺啊! “这才多少年?难道大清就要没落了吗?” 代善心中哀叹,一股浓浓的绝望涌上心头,此时代善也开始反思,当初自己跟随多尔衮突然撤军,将皇太极丢下的策略,真的是正确的吗? 就在代善这边心中悲苦的时候,陈勋已经率领国防军第一军将士占据了广宁中前所,随后却并没有下令全军立即向东追击,只是派出了数千铁骑驱赶清军溃兵。 此番清军满蒙兵马是主动撤退,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失,国防军第一军各部将士斩首的全都是汉军旗和朝鲜旗的狗腿子,清军的主力并没有受到损失。 所以陈勋还是持重为上,只是派小股兵马进行追击而已。 “立即向阁老兵马战况,请阁老立即率主力前来汇合!” “是。” 派出兵马与刘衍联络之后,陈勋也开始整顿兵马,将国防军第一军将士全部拉到了广宁中前所城的东面,在城外列阵休整,同时各部的斩首情况也报了上来。 此战国防军第一军将士对阵清军满州两蓝旗、蒙古两蓝旗、汉军两蓝旗、朝鲜两蓝旗,八旗二十万大军,经过激战斩首两万三千余级,斩获镶蓝旗固山额真李国翰的首级,而己方只有一百一十七名将士阵亡,数十人受伤,可谓大捷。 同时国防军第一军将士还缴获了大量的物资,其中汉军两蓝旗装备的百门火炮自然也成为了陈勋的战利品。 陈勋秉承着多多益善的原则,暂时将这百门火炮,分到了各部炮兵之中,先将自家的火力再增强一番再说。 就在陈勋这边忙碌的时候,刘衍率领国防军第二军到第六军将士抵达了广宁中前所城。 各军将士围绕着城池布防待命,而刘衍则直接进城,并且召集各军总兵官在东城墙上议事。 众人见面,纷纷向陈勋恭贺,这可是出关以来的第一战,陈勋为众人打了一个开门红,出关的首功当之无愧。 刘衍也笑着对陈勋称赞了一番,让陈勋很是高兴了一会儿,咧着嘴大笑了起来。 随后刘衍则开始抱怨道:“这些狗鞑子一个个的跑得真快,本公还以为此战会持续一、两天时间,可以率主力大军将这支二十万的清军一口吃掉,谁知道那些鞑子竟然撒丫子跑了!” 众人看着刘衍“怨妇”一般的表情,顿时笑了起来。 随后刘衍对众人说道:“不过这样也好,接下来我军就开始进攻东北方向的清军高岭驿防线,将这处防线扫清,广宁前屯卫便暴露在我军的兵锋之下了!” 众人闻言振奋不已,如今大军出关到现在,也不过几天时间,东路军的进展就如此顺利,甚至王越在一旁笑着说道:“哈哈,有阁老坐镇,以末将看来,我军甚至都不需要西路军和海路军的配合,独自就可以平推了整个辽东!” 汪博、苗绍、沈拓等人看着满脸堆笑的王越,心中都是暗道:“看来当了多高的官职,也当不住你一颗热爱溜须拍马的心啊!” 刘衍并没有急于进攻,此战打的就是稳妥,打的就是实力,所以刘衍并不担心稳扎稳打会给清军重新整顿的时间,下令各军现在广宁中前所城休整一天,明日再继续进攻。 同时,刘衍派人前往北面的铁场堡,询问国防军第七军、第八军的战况,以便对当前的战局及时作出调整安排。 第六百二十一章 向沈阳城前进 永安堡。 黄昏时分,永安堡内外硝烟弥漫,清军的防线此时已经变得千疮百孔,遍地都是各旗兵马的尸体,各处的伤兵哀嚎不断,各部的清兵都是脸色麻木的抢修防线、搬运尸体,或者是将伤兵运到永安堡内救治。 经过一番激战,驻守在永安堡防线的清军满州镶红旗、蒙古镶红旗、汉军镶红旗、朝鲜镶红旗兵马及朝鲜两白旗兵马士气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明军以国防军第七军、第八军为偏师,对驻守在这里的六旗十几万大军展开进攻,兵力占优的清军却被打得灰头土脸、伤亡惨重。 特别是驻守在堡外防线内的汉军镶红旗、朝鲜镶红旗,在此战中更是伤亡至少四成以上,汉军镶红旗固山额真祖可法几次向统帅怡亲王巴布泰求情,让蒙古镶红旗对明军发起冲锋,以减轻汉军旗和朝鲜旗的压力,可是都被巴布泰拒绝了。 在怡亲王巴布泰看来,不管是汉军旗还是朝鲜旗,都是用来消耗明军兵力,甚至是消耗明军火力的炮灰,为了这些炮火而动用蒙古铁骑冲击明军大阵,怎么想都是亏本买卖。 在怡亲王巴布泰的坚持下,结果就是汉军镶红旗兵马用数十门火炮与明军整整两个军、一千四、五百门各式火炮展开对轰,随后便被打得几乎全军覆没,汉军镶红旗两万八千人的兵力,在短短半天时间内,就七千多人,几十门火炮也彻底哑火,在明军几乎是地毯式的炮火覆盖下,清军区区几十门火炮还没到中午,就被猛烈的炮火全部击毁! 这一天的激战,汉军镶红旗折损上万人,朝鲜镶红旗也折损了六千多人,朝鲜两百旗的损失也在三到五千人不等。 但是满州镶红旗、蒙古镶红旗的兵力却因为驻守在永安堡城内,所以损失几乎是微乎其微的,这让怡亲王巴布泰心中舒服了许多,只要满蒙铁骑在手,此战就有回旋的余地,那些汉人和朝鲜人死多少都不心疼! 与此同时,国防军第七军总兵官许铭、第八军总兵官钱樰正在中军大帐内商议对策。 此时明军两支国防军就驻扎在永安堡以西十几里外,同时在后方的铁场堡还留下了小股兵马,二人将铁场堡当成了大军后勤补给的中转站。 “报!” 许铭、钱樰正在商议着明日如何进攻,便收到了刘衍派人送来的公文。 “呵呵,阁老在询问咱们的进展了。” 钱樰看完之后将公文递给了许铭,问道:“许总兵,咱们是不是一鼓作气,拿下永安堡防线?” 许铭看完之后笑着说道:“这是自然,陈总兵只带了一个军的兵力,就击溃了清军二十万大军,占据了广宁中前所城,咱们可不能落后啊!” “哈哈,咱们两个军、将近十万精锐,明日一定要拿下永安堡防线,也打一场大捷才好。” 于是许铭和钱樰商议起来,最后决定明日开始分兵,许铭率领国防军第七军将士绕过清军的正面防线,从东面向永安堡防线发起进攻,先切断清军的退路。 钱樰率领国防军第八军将士继续正面进攻,吸引清军的兵力,二人同时进攻,争取用一到两天的时间拿下永安堡,歼灭驻守在这里的十几万清军! 就在许铭和钱樰定下策略之后,便一同草拟了一份战报,将永安堡这里的战况详细的向刘衍禀报了一番,然后二人还将拟定的围歼方略附在后面,一起向刘衍进行了汇报。 永安堡距离广宁中前所并不是太远,明军精锐也不熟一人三马狂奔而至,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 明末大军阀 第435节 刘衍看到许铭和钱樰的方略,笑着对陈勋、张义、沈拓、汪博、王越等人说道:“呵呵,看来许总兵、钱总兵要出狠手了,想必用不了几天,清军的永安堡防线就能被我军拿下!” 众人闻言大喜,北面拿下了永安堡防线,这边再拿下高岭驿防线,然后东路军南北两面将士就可以在广宁前屯卫会师,对满清的主力大军发起最后一击了! 只是如此想过之后,众人心中都有一种虎头蛇尾的感觉。众人期盼了许久的收复辽东之战,难道这么顺利就能打赢? 刘衍心中也有这种感觉,只不过刘衍始终坚信,多尔衮绝不是什么善类,辽东之战一定会有波折,绝不会如此一帆风顺的就取得胜利。 就在东路军初战告捷的时候,李定国率领的西路军也在草原上扫荡而过,将沿途没来得及撤到沈阳的一些小的蒙古部落尽数屠灭。 随后李定国率军一举攻占了哈喇镇,也就是大明设立在草原的大宁卫城。 大宁卫于明洪武二十年置,为大宁都司,次年改名北平行都司治。但是在永乐元年的时候,大宁卫被朝廷裁撤,大宁卫城也被蒙古人占据,变成了蒙古鞑子,和后来的满清鞑子南下劫掠的一处中转站了。 此时李定国站在大宁卫城残缺的城墙上,外面是浩浩荡荡向东面挺进的西路军将士。 国防军第十一军、第十二军、第十三军、第十四军组成了四个巨大的军阵,每一个军阵又是由数量颇多的小方阵组成,如同无边无尽的红色海洋,正朝着东面滚滚而去。 此时国防军第十一军总兵官韩秦、第十二军总兵官魏汉、第十三军总兵官尚自立、第十四军总兵官田镇北都站在李定国的身边,几人的心情也跟李定国一样,激动、自豪,充满着昂扬的斗志。 “督师,我军虽然出战告捷,但是斩获的都是一些蒙古小部落,根本没有遇到清军兵马,接下来咱们向东挺进,是不是前往广宁前屯卫方向参战?” 三路大军出动之后,都与后方的军情部、国防部保持着联络,从这两个部门获取各种情报和消息,对于清军主力驻扎在广宁前屯卫的消息,西路军自然也是知道的。 李定国却摇了摇头,说道:“以阁老率领的东路军的实力,完全可以独自击败满清主力,咱们再去,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多斩获些首级罢了。咱们还是按照既定方略,直接过辽河,拿下沈阳城!”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现在沈阳城被满清鞑子改成了盛京,是满清的国都,拿下了沈阳城,就等于宣告满清覆灭,剩下的事情便是围剿残敌了,这份功劳可比斩获些首级要大的多! 而且三路大军的出击之前,西路军的定为也是侧击,至于侧击哪里,刘衍则是给了李定国非常大的“操作空间”,“广宁之战需要,则侧击广宁,如东路军战事顺利,则视情况自行决断”! 随后李定国对众人说道:“诸位将军这就赶回军中,我军袭取沈阳城,贵在兵行神速,告诉全军将士:向沈阳城前进!” 国防军第十一军总兵官韩秦、第十二军总兵官魏汉、第十三军总兵官尚自立、第十四军总兵官田镇北纷纷领命。 与大明东路军、西路军各部将领一路高歌猛进不同,两天后在广宁前屯卫城中,多尔衮的脸色非常难看,争夺广宁中前所的战事打败了,肃亲王赖慕布和郑亲王费扬果已经率领满州两蓝旗、蒙古两蓝旗撤回这里,此时就跪在多尔衮的面前,等候处置。 其实在开战之处,多尔衮便做好了首战失利的心里准备,只是没想到赖慕布和费扬果败得这么快,一战就折损了两、三万兵马,还丢了广宁中前所城这个要地。 幸好这两个奴才将满州两蓝旗、蒙古两蓝旗整建制的带了出来,也算是立下了一个小功劳。 多尔衮强压住心中的怒火,说道:“肃亲王、郑亲王首战失利,还折损了汉军镶蓝旗固山额真李国翰,免去二人一年俸禄,命二人在军前效力,戴罪立功!” 一番轻飘飘的处罚之后,赖慕布和费扬果急忙磕头谢恩,然后战战兢兢的起身,站在一边等候下文。 多尔衮此时也先后接到了前方的奏报,得知刘衍正率领明军主力向高岭驿防线进发,在西南面,刘衍的一支偏师正在猛攻永安堡防线,这两面的压力都非常的大。 多尔衮随即说道:“此战刘衍来势汹汹,其兵力之雄壮、战力之强悍,前所未有。我军正面与之决战胜面很小,只有分兵各处,以防线阻敌,逐步消耗敌军兵力才是。” 一旁的赖慕布和费扬果心中都明白,这是多尔衮在自己找台阶,也是在给自己打气,便纷纷开口附和。 不过二人心中都是绝望的想着:“消耗明军的兵力?广宁中前所一战,大清勇士倒是伤亡不小,防线也丢了,可也没见明军伤亡有多大啊?” 多尔衮看着眼珠子提溜转的二人,心中更是恼怒,自己何尝不知道分兵驻守各地不是好办法,会让明军更容易集中兵力攻击各处兵马。 只是自己有别的办法吗?没有! 集结所有兵力与明军正面对决,那就是豪赌,将大清所有的家当都直接梭哈,一局定胜负。 这样的打发正中刘衍下怀,大明输得起,可大清却输不起,一旦输了,那就是亡国灭种的下场! 所以多尔衮只能分兵设立防线层层抵抗,期盼着各旗兵马能够大量杀伤明军兵力,期盼着战事能够发生逆转,会有奇迹发生。 “满州两蓝旗、蒙古两蓝旗兵马暂时驻扎在这边,等候朕的命令。” “嗻!” 听到暂时不用出击,肃亲王赖慕布、郑亲王费扬果的心中都是长出了一口气。 “命令汉军正蓝旗固山额真祖大寿暂时兼领汉军镶蓝旗固山额真一职,在高岭驿防线整顿汉军两蓝旗溃兵,协同礼亲王代善部阻击明军主力。” “命朝鲜正蓝旗固山额真马福塔、朝鲜镶蓝旗固山额真鄂硕立即整顿残部,协同礼亲王代善部阻击明军主力。” “嗻!” 一道道诏令下发之后,多尔衮的心中却依然没有踏实下来,接下来的激战只会越来越残酷。 而明军另外两路兵马的踪迹,目前还没有定论,多尔衮心中便开始担心起盛京来,于是又命人拟旨,命豫亲王多铎加强戒备,并且尽快在盛京一带构筑防御工事。 “让豫亲王多铎将我满蒙所有丁口都动员起来,如今已经到了我大清生死存亡之际,不管是男女老少,只要是满州人、蒙古人,都要出一份力。就算明军真的突袭盛京城,也要让明军在盛京城下碰得头破血流!” “嗻!” 第六百二十二章 登陆 复州卫,羊官堡。 羊官堡是复州卫下辖的一处海防城堡,位于复州湾海畔,与长生岛,也就是后世的辽宁长兴岛隔海相望。 在羊官堡内,原本有一个百户所驻扎,但是随着辽东局势的恶化,最终辽东被满清窃占,羊官堡便彻底荒废了。 这日一大早,羊官堡外面的海面上,出现了一支庞大的舰队,浩浩荡荡的几乎占据了整个海面。 此时自羊官堡内,有几个满州正黄旗的斥候,刚刚劫掠了几个村子,带着众多的缴获在这里休息吃喝,突然一个负责警戒的清兵斥候大叫起来,其余几个清兵斥候顿时大惊,纷纷起身冲到了残破的堡墙上,只见海面上一支望不到边的海面上,一支庞大的舰队正在朝着海面上靠拢,已经有数不清的小船只向海边冲来,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影! “是,是明军!” 几个清兵斥候面露惧色,此时都站在堡墙上不知所措。 原本几人到复州卫这边探查巡视,还以为是抽到了好差事,但是却没想到,在羊官堡这边竟然遇到了明军的庞大舰队,不知道有多少明军精锐在舰船上,众人算是倒霉到家,竟然遇到了这种意想不到的倒霉事! “立即撤回去,向豫亲王禀报!” 几个清兵斥候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上马撤退,这时在皇明号战舰上,海军部尚书、海路军督师郑芝龙举着千里镜,正向数里之外的羊官堡观望着,几个清兵斥候的旗号、身影,便怒不可遏的说道:“狗鞑子,命令分舰队对准羊官堡,开火!” “得令!” 很快,通过旗号、号角的传递,前方北洋舰队第一支队参将施琅收到命令,当即怒声吼道:“调整炮口,开火!” 轰! 北洋舰队第一支队一百多艘战舰纷纷开火,猛烈的炮火瞬间就将羊官堡笼罩,每一艘战舰上,只好都搭载了二十多门火炮,一百多艘战舰便搭载了至少两千多门大大小小的火炮。 北洋舰队装备的火炮,是这些年间,灵山卫造船厂下辖火炮工坊日夜打造积攒下来的存货,再加上装备部火炮督造处调拨的大批火炮,可以说北洋舰队的火力,足以比得上国防军十四个军的火炮火力! 此时的羊官堡,已经彻底被“炮弹雨”覆盖,那几个清兵斥候根本来不及逃跑,就变成了一团团的血雾,连同战马和装备一起,再也找不到一个完整的存在。 甚至就连羊官堡的残破堡城,也在猛烈的炮火轰击下,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传本督师命令,全军快速登陆,在羊官堡旧址北面,集结整顿!” “得令!” 无数搭载着海路军将士,以及大批物资、装备的小海鳅船向海岸线冲去,大批的北洋舰队战舰则在深海区停下,将大批的将士、物资和装备陆续转运到大批的小船上,朝着陆地上转运。 这是一场抢滩登陆作战,也许郑芝龙和郑成功、施大璇等众人想不到,自己在无意间完成了大明帝国第一场两栖作战,出色的完成了大明帝国第一场跨海兵力投送,完成了第一场抢滩登陆作战。 后来在收复辽东之后,刘衍便下令将海路军的这次抢滩登陆作战写入了皇明军事学院、皇明演武堂的教材之中,作为经典战例,对后来的学员进行分析和教学,培养出了大量的海军优秀将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话回正题。 当海军部尚书、海路军督师郑芝龙率领众将踏上辽东的土地,站在还在冒着硝烟的羊官堡残垣断壁的时候,国防军第十军、第十五军、第十六军将士大部分都已经登陆完毕,而北洋舰队的三万多将士则没有上岸,而是随同上千战舰继续留在了深水区,准备随同三支国防军将士水陆并进,向北面推进。 此时郑芝龙望着海滩上,以及腹地的大批将士,各部将士按照建制紧张的忙碌着,虽然人员、物资众多,但是却井然有序,郑芝龙见状不禁点头,对身边的郑成功、郑义、陈晖等将领说道:“一个时辰之后,各部将士要做好准备,向北面的复州卫城进发!” “是!” 此时北洋舰队总兵官施大璇,以及海军各支队的参将都还在舰队上,只有陆军各部将领在羊官堡内。 复州卫城是辽东的一处大城,下面有永宁监城、五十寨驿、、盘古堡等各处堡垒,原本都是复州卫下辖的城堡,不过此时都已经荒废了。 郑芝龙准备沿着复州卫城下面的各处堡垒,建立一条补给转运路线。 虽然现在海路军的补给、装备都在北洋舰队的补给支队战舰上,但是也需要陆地上的据点转运,郑芝龙需要沿途部署战略据点来转运物资和装备。 一旁的郑成功说道:“督师,我海路军的作用,就是突袭,需要尽快截断清军阻力的退路,或是尽快扫荡辽东各地,彻底摧毁满清的战争潜力、动摇满清数十万大军的军心。如果稳扎稳打,一处一处的占领、前进、放弃各处据点,那我军的北上速度将会大打折扣。” 郑芝龙思索了许久,说道:“郑总兵所言很有道理,如此,我军便不必每一处据点都抢占,只需要每百里占据一处据点就好。” 如此既可以保证大军物资、补给的转运,又不会让大军向北推进的速度太慢,所以郑成功便不再说什么。 随后郑芝龙、郑成功等人巡视了海路军各部将士,一个时辰之后,海路军十几万将士集结完毕,开始沿着海岸线向北挺进。 郑芝龙望着整齐向北挺进的大军,赞叹的对对副总兵郑芝虎说道:“十几万将士,海量的物资和装备,前前后后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整顿完毕,这样的速度堪称神速。” 郑芝虎也是赞叹的说道:“是啊,要不是按照军改之策整顿了各部将士,要不是有国防部下发的各项规章制度整顿,这样的情况是不可能实现的!” 郑成功点头说道:“是啊,另外咱们作为海路军的先锋军,一定要为大军扫清前路。大军出击之后,我率领铁人军和黑奴火枪队,以及军部直属将士先走一步,副总兵率领主力随后跟进。” 郑芝虎顿时反驳道:“不可!给大军扫清前路太危险,还是我率部在前方开路好了。” 郑成功笑着说道:“大丈夫正是建功立业之时,叔父怎可与小辈争抢?” 第二天傍晚,复州卫城以南,郑成功率领五千铁人军、三千黑奴火枪队,以及国防军第十五军军部各部将士抵达了一处小丘地。 这里距离复州卫城只有几里路,郑成功甚至站在这处小丘地上,都可以望见远处的复州卫城城墙。 “清军竟然在复州卫城还有驻军?” 原本郑成功以为清军主力都已经部署到了宁远前屯卫城,剩下的兵马也驻守在沈阳城附近,按理说辽东各地应该没有多少清兵驻守了,没想到在复州卫城这里还有清兵的战旗的迎风飘扬。 “命令军部骑兵部冲到城下示威,命夜不收总在北面和东面、西面巡视,防止有清兵援军抵达。” “命令炮兵营、掷弹兵总,还有黑奴火枪队结阵向前,准备攻城!” 郑成功一道道命令下达,国防军第十五军军部将士开始调动,很快就抵达复州卫城南面,开始部署兵力准备攻城。 而郑成功则率领五千铁人军在后面压阵,五千铁甲将士结阵待命,整齐的方阵气势非凡,光是气势上就比整编之前还要强悍。 而此时复州卫城之中,虽然是有清兵防守,但却没有八旗各部正规军的驻守,只有三百多乡兵驻防。 而且这些乡兵之中,有几十人是复州卫城附近的满人富户子弟,剩下的则是复州卫城附近,投靠了满清的汉奸豪强、大户组织的人马。 这些人虽然号称是乡勇,但是装备却不错,不但有鸟铳、虎尊炮,甚至还有一些仿制的百虎齐奔等大火箭。 按理说,这样的装备真要是死战的话,肯定会给国防军第十五军将士带来不小的麻烦,可是那三百多乡勇却没有誓死一战的胆气,要不是那些满人子弟,没有那些汉奸大户的家丁在后面压阵,三百多乡勇早就要崩溃逃命了。 城外,郑成功望着城头上的黄色三角龙旗,眉头紧锁、心中怒气十足,当即下令道:“命令军部直属炮兵营轰击城头!” “得令!” “预备,放!” 明末大军阀 第436节 国防军第十五军军部直属炮兵营五、六百门各式火炮在城外一字排开,一轮又一轮的轰击之下,复州卫城年久失修的城墙根本抵挡不住,很快就在猛烈的炮火之下轰隆隆的开始坍塌。 而城头上的三百多乡勇,此时也是死伤惨重。哪怕只有几十人的伤亡,但是也对剩下的乡勇造成了巨大的震慑,剩下的两百多乡勇纷纷开始溃逃,即便是那些满人子弟、汉奸家丁也开始一起溃逃。 郑成功有些哑然的望着城头上溃散的人群,对左右部下说道:“那些狗鞑子、汉奸贼人看上去好像气势汹汹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崩溃了!” 随后复州卫城的城门被火炮轰碎,骑兵部和黑奴火铳队、铁人军各部冲入城中,很快便占据了城池,城中的满清乡勇人马被杀戮一空。 但是郑成功进入城内后,却没见到什么百姓,只看到了无数断壁残垣,复州卫城竟然已经是一座空城,城中原本的百姓早已不见了踪影,不是被鞑子杀害,就是被迫害得举家逃亡,原本富庶的城池如今已经是一处残破之地。 “立即禀报督师:复州卫城已经拿下,请主力大军尽快来源!” “命令军部第十五军各部将士休整一个时辰,随后整顿出城,向北面的永宁监城进发!” “是!” 第六百二十三章 拿下盖州卫 大明洪武四年,朝廷为加强对辽东的统治,设置了辽东卫都指挥使司。翌年六月,置盖州。洪武九年十月,废州置卫。 《盖平县志》载:“明洪武九年改设盖州、复州二卫,今县地则盖州卫地也”。 明洪武五年六月,置盖州,并将土城改建砖城。九年,盖州城展筑,南门改建为钟鼓楼。全城设三门,东曰“顺清门”,南曰“广恩门”,西曰“海宁门”。同年,改定辽后卫为盖州卫,与州制并存,治所仍故。 卫设察院行台、苑马寺、抚民通判公署,经历司、镇抚司、左右中前四个千户所、儒学、社学、军器局、军储仓、预备仓、钱帛库、养济院、草场、教场、漏泽园、盐军百户所、铁军百户所、驿站等。 盖州卫全境置屯兵城堡八处、关四处。洪武六年至永乐十三年,为御倭寇扰边,又置烟墩八座,墩架二十五座。盖州卫城堡所辖墩架操守官军两千四百余员,其中本城官军达舍一百二十一员。” 到了嘉靖年间,盖州卫人口大幅增加,《辽东志》载“城乡家给人足,都鄙廪庾皆满,货贿羡斥,每岁终替至京师,物价为之减半”的繁荣景象。 可是到了如今,盖州卫早就没有了之前的盛况,不但人口锐减,盖州卫下辖的各处烟墩、屯堡、关口已经全部废弃,各地的乡民也早就不见了踪迹,盖州卫城中的百姓也只剩下几百户而已,可见在满清的治理之下,辽东民生之凋敝到了何种的地步! 这天正午时分,郑成功率领国防军第十五军将士抵达了盖州卫城,随即将城池团团包围,各部火炮也开始在城池东、西、南三面布防。 盖州卫城没有北门,所以郑成功只是在北面部署了少量的鸟铳手,负责压制城头、牵制城中兵力。 国防军第十五军各部将士紧张的部署着兵力,城中的清兵却已经被吓傻了,几十万大军就在广宁前屯卫那边堵着,这些明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此时盖州卫城和复州卫一样,城中只有几百乡勇,由十几个满人子弟带领,众人聚集在城头上瑟瑟发抖,城外数万精锐明军根本不是众人能够抵挡的,特别是明军竟然还携带着数百门火炮,这样的战力更不是己方区区数百人能够抗衡的。 突然,一个满脸横肉的满人指着南面,大声叫道:“快看那边!” 城墙上的众人纷纷看去,只见旷野之上出现了无数明军的旌旗,浩浩荡荡的大军正在向盖州卫城压来,无边无际,不知道由多少人马。 “明、明军的主力,都在这边?” 一个拨什库咬着牙,说道:“你们在这里坚守,我立即冲出去,向主子禀报情况!” 这个拨什库是盖州卫的领兵之人,满州镶黄旗,其余众人望着城外正在部署的明军,知道现在冲出去,那就是九死一生,都对着拨什库投去了钦佩的目光。 片刻之后,那拨什库选拔了十几个骁勇部下,基本上都是城中的满人子弟,只剩下三、四人还在城中带兵守城。 很快,那拨什库便带人从西门冲了出去,不过却迎面遇到了一队国防军第十五军的夜不收,十几个清兵直接策马逃命,根本不敢与大队的明军夜不收厮杀。 “杀了他们!” 很快盖州卫城西面便传来了此起彼伏的鸟铳轰鸣声,在城墙上清兵畏惧的眼神中,十几个冲出去的清兵很快就纷纷落马,那拨什库也被鸟铳集中,直接一头坠落马下。 十几个清兵根本冲不出去,城外国防军第十五军将近五万名将士,已经对城池进行了严密的封锁,现在盖州卫已经是一座孤城。 一个时辰之后,郑芝龙也率领海路军主力抵达城下,施大瑄率领的北洋舰队也在西面十几里外的海面上停靠。 郑芝龙将郑成功招来,问道:“多长时间能拿下盖州卫?” 郑成功直截了当的说道:“一个时辰之内,必定拿下盖州卫!” “那就开始吧。” “是!” 郑成功上马便要返回前方军中,可是还没策马出了中军,就看到盖州卫的城门缓缓打开,然后数百清兵举着双手从南城门列队走了出来。 这些鞑子投降了! 此时郑成功的脸上神色复杂,好像是便秘了许久一样,让这位海路军的先锋官蓄力一拳,竟然打不到实处上。 片刻之后,郑成功策马回到军中,咬着牙对副总兵郑芝虎说道:“进城!将那些鞑子俘虏全部押到中军去。” “是。” 不到半个时辰之后,郑芝龙便率中军进入了盖州卫,同时派人去西面十几里外,与北洋舰队取得联系,让总兵官施大瑄立即赶来参加军议。 按照国防部在战前制定的方略,海路军拿下盖州卫之后,便要开始分兵,所以郑芝龙要与各部将领落实具体的分兵事宜。 此时盖州卫内外的清兵和满人已经被全部肃清,那数百投降的清兵,以及城中满人的家眷,已经全部被集中到城南,当着城中数百户仅存的百姓,全部斩首示众。 城中百姓平日里被满人压迫甚深,此时见状纷纷欢呼起来,甚至不少跟满人有血债的百姓更是激动,或是大仇得报,嚎啕大哭起来,或是对着国防军将士磕头不止,让人见了心中悲切。 在城中原指挥使衙门,这里在被满清占据后,一度被作为城中清兵将领的宅院使用,现在则是作为海路军中军的临时所在。 此时国防军第十军总兵官郑义、第十五军总兵官郑成功、第十六军总兵官陈晖、北洋舰队总兵官施大瑄全部到齐,郑芝龙随即开门见山的说道:“按照国防军的总体方略,我海路军将就此分兵,明日一早,施总兵率北洋舰队向西北方向出发,经连云岛,直扑广宁前屯卫外海,从海上威胁清军主力,并且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可以派兵登陆作战。” “同时,陈总兵率第十六军留守盖州卫,并且以盖州卫为核心,抓紧时间构筑防线。” “本督将率第十军、第十五军北上进攻海州卫,拿下海州卫之后,便以海州卫为核心构筑防线。” 郑芝龙当着众人的面,指着面前的舆图,用手指在海州卫和盖州卫之间划了一道,说道:“海州卫和盖州卫组成的这道防线,将彻底切断满清主力数十万大军的退路,切断满清与沈阳城之间的联络。” “奴酋多尔衮再想获得后方的消息,就只有派人绕路草原,等多尔衮获知后方的消息,黄花菜都凉了!” 众人听完郑芝龙的方略,纷纷领命,当即辞别郑芝龙各自返回军中做着准备。 而施大瑄路途最远,当即带着护卫离开了盖州卫城,策马向西面的海边赶去。 当天晚上,施大瑄还命人将舰队搭载的大批钱粮、兵备和各种物资卸下,并且在凌晨时分与前来转运的国防军第十军将士做好了交接,次日一早便率领北洋舰队扬帆起航,直扑广宁前屯卫外海。 同时,郑芝龙带着郑成功、郑义两部将士分别从东门和西门出城,然后在城北集结待命,几人与前来相送的陈晖作别。 “下官恭祝督师旗开得胜,一举拿下海州卫!” 郑芝龙笑着说道:“如今满清后方空虚,我军一路攻城拔寨并不困难,后面切断满清主力退路才是关键。盖州卫这边要尽快完成各处布防才是。” “属下遵命!” 就在郑芝龙这边已经完成分兵的时候,李定国率领西路军也进展顺利,在拿下哈喇镇之后,西路军四支国防军、将近二十万将士继续向东挺进,抵达了大凌河上游一带。 此时李定国策马岸边,看着各部将士正在有序的通过浮桥过河,心中却涌起了一股沧桑感。 看着大凌河,李定国便想起了在皇明军事学院学习过的案例:大凌河之战。 崇祯四年的这场大战,让大明在关外的精锐一战败亡,据说当年明军将士在战败后,被满清鞑子驱赶着冲进大凌河中,河水为之断流,下游更是连续十几天都能见到顺流而下的明军将士尸体! 而如今,大明的将士却再次兵临大凌河,只不过这一次不是溃逃,而是途径大凌河上游直插沈阳城。 “督师,咱们也该过河了。” 总兵官田镇北策马过来,李定国点了点头,然后指着河水说道:“大凌河中有多少明军将士的冤魂,今日他们都将与大军将士一起向东进发,一起直捣黄龙,一雪前耻!” 田镇北也想到了当年的大凌河之战,沉声说道:“这血仇,终将得报!” 当日,西路军将近二十万将士花费了两个多时辰,全部渡过了大凌河,然后便在大凌河东岸扎营。 次日一早,李定国率部继续向东面进发,此时大军的周围已经开始出现清军的斥候,明军各部的夜不收纷纷策马出战,对清军的斥候展开围杀。 李定国不断收到各部送来的消息,眉头不禁微微皱起,周围的清军斥候有满州两黄旗的,也有其余各旗的。 很显然,不管是多尔衮还是留守沈阳的清军主将,都防备着草原方向,只不过限于兵力问题,并没有部署大量兵马驻防而已。 “命令各部将士加快速度,进攻沈阳城的日期必须要提前了!” 此时李定国不知道多尔衮在沈阳城内留下了多少兵力,如果那些清军斥候围杀得不干净,或者让沈阳方面的守将推测出什么,加强了沈阳城的防备,那西路军将士很有可能会被迟滞在沈阳城下。 “如果真是这样,多尔衮肯定会不惜代价回援沈阳城,虽然在辽河一带有海路军阻击,但是多尔衮万一翻越山脉,从草原绕路返回沈阳城呢?” 对此,李定国不得不防,要知道当初在龙门关,多尔衮就是率部翻山越岭逃出了北直隶! 当即,西路军各部将士加快了推进速度,李定国还派出各部骑兵也加入到围剿周边清军斥候的战斗中,西面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第六百二十四章 失利与噩耗 高岭驿防线外。 经过两天的进攻,驻守在防线内,以及高岭驿堡城内的清兵损失惨重。 刘衍率领东路军主力并没有急于拿下这里,而是选择让各支国防军轮番进攻,算是以战练兵,同时充分发挥明军的火力优势,最大程度的消耗清军的兵力,减少各部将士的伤亡。 此时在高岭驿堡城内礼亲王代善非常憔悴的看着远处,那边便是明军各部的营垒,绵延十几里,密密麻麻的营寨蔚为壮观,给清军各部以巨大的压迫感。 蒙古正红旗固山额真恩格图、汉军正红旗固山额真巴颜、汉军正白旗固山额真叶克书、汉军镶白旗固山额真祖大乐、朝鲜正红旗固山额真班布尔善,以及撤回来,暂时统领汉军两蓝旗的祖大寿,朝鲜正蓝旗固山额真马福塔、朝鲜镶蓝旗固山额真鄂硕都聚集在这里。 几天的激战,让清军各旗兵马都损失惨重,特别是已经被代善当成炮灰的朝鲜、汉军各旗,更是折损严重。 众人看了一会儿,祖大寿便压住心中的怒火,行礼说道:“礼亲王,如今我汉军各旗的火炮已经损失大半,明军的炮火实在是太猛烈了,至少有几千门各式火炮,再这样打下去,高岭驿防线是守不住的!” 虽然代善已经命各部准备了大量的沙袋,整条防线上也有沙袋和土墙构筑的防御工事,但是明军的火炮实在是太多了,这两日刘衍更是以数百门为一个集群,集中火力逐段轰击清军的防线,到现在已经将高岭驿防线摧毁了至少三分之二! 虽然代善有些恼怒祖大寿的话,可是不得不承认,此战的确是不能再被动挨打了,于是说道:“本王也想过命满蒙铁骑出击,可是刘衍所部数十万精锐抱成一团,满蒙铁骑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贸然出击,也是惨败而归的下场。” 其余众人都是唉声叹气,难道说大清勇士面对如今的明军,就真的没有取胜的可能了吗? 随后祖大寿试探性的说道:“礼亲王,不如向陛下求援吧?” 虽然祖大寿说的是求援,可是众人都知道,多尔衮的手中现在也是兵力不多,而且基本上都是满蒙精锐了,轻易绝不会派到前面死拼的。 所以祖大寿的意思,明面上是求援,实际上是想要向多尔衮请示撤军。 代善微微皱眉,思索了一下,说道:“也好,本王就修书一封,将高岭驿的危急情况向陛下再禀报一番。” 众人闻言纷纷行礼,大声说道:“礼亲王英明!” 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了一阵破空声,紧接着堡城外的防线各处便升腾起数十处尘土,火炮的巨大轰鸣声再次响彻整个战场。 清军部署在前方的火炮也开始还击,可是仅剩下的数十门火炮根本不是明军数千门各式火炮的对手,很快清军的数十门火炮就相继哑火,清军各旗兵马完全处于明军火炮的覆盖之下! “礼亲王快下城墙躲避!” 众人惊恐地大声呼喊着,此时也不管代善愿不愿意,七手八脚的将代善拉下了城墙,随后众人也跟着一同下去,生怕被明军的炮火击中。 代善脸色铁青的回到堡城内的官署内,明白此时大军已经全无战意,再勇猛的勇士,面对数千门火炮的不断轰击,也会变得像羔羊一般,这完全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 明末大军阀 第437节 “可恨明国切断了南面物资的供应,否则以我大清的决心,装备的火炮怎会如此之少!” 代善一拳打在面前的桌子上,随即便急忙写了一封求援信,派人送往广宁前屯卫城。 与此同时,刘衍正站在南面的一处搭建的高台上,举着千里镜观察炮击的效果。 “嗯,各部炮手很不错啊!” 看了一会儿,刘衍满意的对身边众将说道:“这一轮是国防军第四军负责进攻吧?总兵官汪博还是一如既往的稳扎稳打,先是红衣大炮、佛朗机炮开路,重点轰击清军防御工事,然后再用神机炮车清扫清军兵力,按照操典执行,不错。” 此时各军总兵官、副总兵、参将也纷纷举着千里镜观阵,如同后世“新闻发布会”的长枪短炮一般,十几支千里镜掐刷刷的对准了远处的战场,也算是战场上的一景了。 随后陈勋说道:“阁老,咱们什么时候拿下高岭驿防线啊?末将看,对面的代善所部已经撑不住了,只要展开总攻,咱们随时可以拿下这里。” 其余众人也是跃跃欲试,想要尽快突破这里。 刘衍却有自己的顾虑:三路大军、八十万将士同时进攻,在没有后世通讯手段的加持,各路大军之间的进展肯定又快又慢,彼此之间的联系也会出现很多的意外情况。 所以现在刘衍就在担心,一旦自己这里突击过快,万一广宁这边的战斗打完了,多尔衮率领残部逃走,郑芝龙那边的防线却还没有部署完毕,或者西路李定国那边还没有拿下沈阳城,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按照刘衍的计划,广宁前屯卫这边的战事,应该在海路军切断清军后路,西路军拿下沈阳城之后再结束,如此便可以将多尔衮部包围在广宁一带,防止清兵残兵突破辽河逃往别处,或着是逃回沈阳固守。 这两个结果,都不是刘衍想看到的。 多尔衮逃回沈阳,便会让明军各部陷入艰苦的攻城战,满清面对最后关头,肯定会爆发惊人的战力,明军各部的伤亡会直线上升。 而多尔衮率部逃往别处,以辽东的平原和山林地形,以现在的搜寻手段,刘衍估计有很大概率会让多尔衮跑掉,那样便会形成类似于明初北元的存在,在辽东形成一个持续性的敌对势力,辽东战事的沉重负担会继续伴随着大明。 所以此时在高岭驿防线,刘衍便故意放慢进攻节奏,转而以消耗清军兵力为主,等待海路军和西路军的消息。 于是刘衍对陈勋和众人说道:“此番收复辽东,为的是永绝后患,所以要保证三路大军的协同,咱们这里不能进展太快,否则就把多尔衮吓跑了,到时候郑芝龙堵不住后路,辽东战事就变得麻烦了。” 众人纷纷点头,明白了刘衍的用意。 就在这时,前方的炮火逐渐停歇,刘衍便笑着指着前方,对众人说道:“看,汪总兵要派兵进攻了!” 与高岭驿防线的战况相同,此时在北面的永安堡防线,面对大明国防军第七军、第八军的夹击进攻,驻守在防线之内的满州镶红旗、蒙古镶红旗、汉军镶红旗、朝鲜镶红旗兵马及朝鲜两白旗兵同样折损严重,甚至朝鲜镶红旗、两白旗兵马还出现了两次崩溃,幸好被怡亲王巴布泰率部镇压,当众斩杀了一百多人才稳住了局面。 只是此时清军上下都明白,永安堡防线是守不住了,被明军攻陷只是时间问题。 于是蒙古镶红旗固山额真布颜代、汉军镶红旗固山额真祖可法、朝鲜镶红旗固山额真劳萨、朝鲜正白旗固山额真遏必隆、朝鲜镶白旗固山额真苏克萨哈几人纷纷找到了怡亲王巴布泰,恳求巴布泰能够向多尔衮求情,是不是让各旗兵马突围撤回广宁前屯卫驻守。 面对一同前来请命的众人,巴布泰心中暗暗惊诧,自己又何尝不想撤军,只是没有多尔衮的命令,谁敢主动提出撤军? 于是巴布泰对众人说道:“如今的战局已经败坏,只是撤军之事不是咱们这些做奴才的能决定的,本王也只能向陛下禀报这边的战局而已,至于撤与不撤,还需要陛下亲自决断。” 众人纷纷赞同,随后一份与求援信无异的战报,便在众人的谋划下写成,然后怡亲王巴布泰为了稳妥起见,从满州镶红旗中抽调了三十名巴牙喇营精锐,带着这份战报突围前往广宁前屯卫城。 两天后,正在广宁前屯卫城忧心战局的多尔衮,先后接到了高岭驿防线和永安堡防线的战报,这两份战报让多尔衮愤怒不已,自己精心在前线部署的几十万大军,依托坚固的防线,各有至少一、两百门火炮的协助,竟然都被明军打得伤亡惨重! 多尔衮知道明军强悍,但是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此番在广宁对阵,自己的安排绝没有问题,至少可以重创明军各部了。 可事实上,清军的两道防线却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这让多尔衮非常愤怒,同时也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特别是两份战报中都提到:明军装备的火炮之多,至少有数千门之众! 多尔衮的第一个反应便是,代善和巴布泰是不是在谎报军情? 明军有这么多的火炮,那还有什么防线能阻挡明军的进攻,高岭驿防线和永安堡防线早就应该陷落了,为何还能坚持到现在? 多尔衮想不明白,当即便命人将肃亲王赖慕布、郑亲王费扬果叫来,准备将满州两蓝旗和蒙古两蓝旗再压上去,以满蒙正蓝旗支援高岭驿防线,以满蒙镶蓝旗支援永安堡防线,继续跟明军打下去! 很快,肃亲王赖慕布、郑亲王费扬果便匆匆赶来,但是在二人身后,又先后有两份急报送来,多尔衮还没来得及跟二人部署方略,就急忙拆开这两份急报。 紧接着,多尔衮猛地站了起来,脸上充满了骇然的神情,让一旁的肃亲王赖慕布、郑亲王费扬果感到非常的惊慌:到底出什么事了? “另外两路明军的踪迹打探到了!” 肃亲王赖慕布、郑亲王费扬果急忙询问,多尔衮用轻微颤抖的声音说道:“一路十几万明军接连攻克盖州卫、复州卫、海州卫,现正在辽河东岸一带部署防御,这是要切断我军的退路。” “一路明军十几、二十万,已经横扫草原,正在从草原直插盛京!” 听了多尔衮的话,肃亲王赖慕布、郑亲王费扬果顿时傻眼,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多尔衮此时已经明白,攻陷盖州卫等地的明军,肯定是是跨海而来的,一想到刘衍竟然有如此的魄力,当真是奔着灭亡大清,甚至是灭亡满人而来的,多尔衮心中就涌起了一阵恶寒。 第六百二十五章 海上突袭 面对辽东战场的严峻形势,多尔衮原本“集中兵力,逐一对阵明军诸路兵马”的信心,顿时动摇了起来,此时开始权衡利弊。 一旁,肃亲王赖慕布、郑亲王费扬果听闻了明军两路兵马已经抄了大军的后路,甚至是盛京城,二人心中也是大骇,急忙向多尔衮进言。 “陛下,盛京危在旦夕,豫亲王即便再勇猛,也无法抵挡十几、二十万精锐明军的突袭啊!” “陛下,如今正应该趁着明军的盖州卫、海州卫立足未稳,防线尚未构成的机会,立即率领主力大军撤过辽河,否则一旦让身后的十几万明军站稳了脚跟,我大清的根基就被围困在这里了!” 多尔衮听着二人的进言,眉头紧锁的冷声说道:“如今高岭驿防线、永安堡防线已经形成胶着状态,此时撤军,各旗勇士要折损多少?” “朕也知道如今大清基业危如累卵,可是如何破局?朕就算率领主力大军撤回去,也依然无法扭转不利局面,只有击败当面刘衍部主力,才能彻底扭转辽东战事的危局!” 听了多尔衮的话,肃亲王赖慕布、郑亲王费扬果都傻了眼,人家明军几十万一直压着大清主力猛打,陛下你竟然还想着击败刘衍部,怎么打?人家可是装备了数千门各式火炮,光是在远处慢慢轰打,就足以取得胜利。 多尔衮说道:“自从广宁中前所那边开战以来,朕便派人从各处搜罗火炮过来,再加上广宁前屯卫这边部署的火炮,如今城中已经有佛郎机炮、红夷大炮五百七十多门,虽然依然没有明军的火炮多,但是也有一战之力,可以搏一把!” 肃亲王赖慕布、郑亲王费扬果并不知道多尔衮竟然还暗中调集了这么多的火炮,惊喜之下,二人脸上却没有多少喜悦:就算有了五百七十多门火炮,也差不多只有明军十分之一左右的火炮数量,怎么看也没有什么胜面。 多尔衮见二人犹豫不决,便猛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朕准备亲率广宁前屯卫城的所有兵马,明日一早南下支援高岭驿防线!” 肃亲王赖慕布、郑亲王费扬果闻言顿时傻眼,如此一来,恐怕大清各旗勇士都要葬送在高岭驿防线了,这可是正中刘衍的下怀。 于是二人纷纷继续反对,此时也顾不上多尔衮是否动怒了,先保住各旗勇士再说。如果说大清终归要败亡,那这一天自然是越晚越好,只要手中的兵马还在,就可以不断的拖延下去。 多尔衮见二人如此冥顽不灵,竟然枉顾自己的旨意,正要动怒,忽然看到满州镶黄旗固山额真穆尔察惊慌的跑了进来,顿时怒声喝道:“狗奴才!规矩都没有了,竟然不通传,直接闯进朕这里,找死啊!” 穆尔察先是一愣,然后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说道:“主子息怒,是有紧急军情,奴才一时情急,这才忘了规矩。” 多尔衮狠狠的瞪了三人一番,然后便怒声说道:“什么军情,说!” “启禀陛下,明军出动了一支庞大的水师,就在广宁前屯卫东面的海面上,足足有上千艘战船,此时正在炮轰驻扎在海岸边的朝鲜两黄旗营垒!” “什么!” 虽然多尔衮料到突袭复州卫、盖州卫和海州卫的明军,定然是从海上过去的,但是也没想到明军会同样出动水师来袭! “情况如何?” 穆尔察脸色仓皇的说道:“斥候急报:朝鲜两黄旗已经崩溃了,明军的战船携带了数不清的火炮,铺天盖地的,几乎将朝鲜两黄旗的营垒全部掀翻,此时那六万兵马已经崩溃了!” 一旁的肃亲王赖慕布猛然说道:“陛下!恐怕明军会从海上登陆,要早做防备啊!” 多尔衮自然想到了这一层,当即说道:“肃亲王、郑亲王,你们二人立即率领满州两蓝旗、蒙古两蓝旗铁骑出击,务必将明军阻击在海滩上!” “什么?” 费扬果急忙说道:“请陛下将城中火炮调拨给奴才等,否则奴才等真的没办法阻击明军啊,明军可是有上千战船护卫。” 多尔衮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明军战船的火炮难道还能打五里、十里?你们就在射程之外,明军只要登陆到了内地,你们便冲杀,进入了火炮射程之内,你们就撤走。” “携带火炮过去,等你们赶到了,明军早就登陆完毕,站稳脚跟了!” “嗻!” 不得已,此时多尔衮只能先应付海上过来的明军水师,至于集结兵马南下高岭驿防线的事情,多尔衮只能暂时放一放了。 广宁前屯卫东面十几里外的海面上,施大璇正站在旗舰皇明号的指挥台上,此时正举着千里镜,观望着岸边的“热烈”场景。 此时的北洋舰队已经全面展开,第一支队到第五支队正在轮番上前轰击岸边,在岸边三里范围内的清军营垒,此时已经彻底被从地面上拔除,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看旗号,该部清军应该是朝鲜两黄旗的兵马?” 施大璇自言自语道:“既然如此,那就先吃掉这两旗鞑子兵好了。” 打定主意,施大璇便下令道:“命令各支队做好登陆准备,以第二支队进行火力支援,其余各支队登陆将士按照番号陆续登陆,搜索、围歼陆上残敌!” “是!” 很快,北洋舰队各部按照旗语、号角声开始部署兵马,第二支队参将郑芝鹏指挥麾下战舰调转所有炮口,随时准备对岸上进行轰击。 第一支队参将施琅、第三支队参将杨耿、第四支队参将郑彩、第五支队参将洪旭先后率领所部将士登陆。 北洋舰队各支队都编有一支六千人的兵马,这些将士在海上可以进行海战,在陆上便可以结阵对阵,可以说是大明版的陆战队,都是原本郑军中的精锐悍卒。 大约一个多时辰之后,施大瑄也上了岸,在中军的数百将士的护卫下,来到了朝鲜两黄旗的营垒之中。 此时的营垒已经看不出之前的任何踪迹,遍地都是各种碎屑、残肢断臂,以及各种看不出原貌的杂物。 而第一支队、第三支队、第四支队、第五支队各部将士,此时已经组成了四个方阵,就在前方一字排开,两万四千精锐将士全部装备了燧发鸟铳,每五人之中,有一人装备了数颗震天雷。只是没有大队的骑兵护卫,只有部分夜不收开始向内陆地区推进,探查各方面的情况。 “命令各部将士开始向内陆地区推进,第一支队、第三支队向西面追剿,第四支队向北面追剿,第五支队向南面追剿,同时进击!” “是。” 很快,施琅、杨耿、郑彩、洪旭等人便接到了命令,开始率部向各个方向推进。 就在这时,前方一队夜不收突然策马返回,一路上大声叫道:“清军来袭!” 各个支队的将士顿时停止前进,立即开始原地布防,重新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横阵。 那队夜不收策马冲到中军,向施大瑄禀报道:“启禀总镇,西面发现大股清军铁骑,有满州两蓝旗、蒙古两蓝旗的旗号,兵力八万以上!” 施大瑄闻言顿时来了精神,此时各个支队的方阵距离海滩只有一、两里的距离,依然在海上第二支队战舰的火炮射程之内,随时可以得到第二支队战舰的火力支援,所以施大瑄根本不将那些清军放在眼里。 “命令各个支队稳住阵脚,准备迎敌!” “是。” 很快,西面出现了零星的清军斥候,随后漫山遍野的清军铁骑开始出现,结阵向东面的海边推进而来,慢慢的汇聚成了一片蓝色的海洋。 在清军中军内,肃亲王赖慕布、郑亲王费扬果眉头紧锁的望着前方,明军果然是依托海滩结阵,而且两、三万人的大横阵,真要冲起来己方兵力的损失也会非常大。 “怎么办?” 费扬果凝神问道:“明军不出击,咱们也在这里等着?” 赖慕布想了一会儿,说道:“对!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反正陛下的旨意是拖住明军、伺机突击,咱们这是在等待时机。” “好!” 费扬果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让勇士们下马待战,以节省战马的体力。” “好。” 接着,赖慕布望着四野说道:“另外再派些人到四周,将朝鲜两黄旗的溃兵收拢一下,虽然都是些朝鲜奴才,但毕竟是两黄旗的,咱们也不好置之不理。” 明末大军阀 第438节 “也好,能收拢多少算多少吧。” 随即明军和清军之间便出现了很奇妙的一幕,明军兵马就在海滩上原地休整,而清军铁骑则是数里之外下马休息,双方谁也不进攻,就这样僵持着。 与此同时,赖慕布派出满州两蓝旗铁骑四处收拢朝鲜两黄旗的溃兵,可是让赖慕布和费扬果震惊的是,朝鲜两黄旗兵马竟然所剩无几,六万大军除了一些可能已经逃走的溃兵之外,清军各部竟然只收拢了两万四千多人,难道在明军猛烈的炮火轰击下,竟然死伤了三万多人? 第六百二十六章 奔袭辽河 肃亲王赖慕布、郑亲王费扬果率领满州两蓝旗、蒙古两蓝旗数万铁骑,以及收拢回来的朝鲜两黄旗两万多溃兵聚集在一起,在距离海滩几里外的旷野中休息,既不撤退也不进攻。 而远处的北洋舰队将士也是一样,双方都在忌惮对方的战力,都希望对方能够主动进攻,可是双方却都选择了防守。 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时辰,眼看天色渐晚,赖慕布望着黄昏的余晖洒在大地上,心中便有了一个办法,对费扬果说道:“不如等待入夜时分,咱们趁着夜色突袭明军,海上的那些战船在夜里恐怕都打不准的!” 费扬果点头说道:“也好,也许咱们可以拿下不少战功!” 随即二人便暗中谋划了起来,而施大瑄与施琅等各支队参将则同样聚在一起,商议着应对之策。 施琅看了看天色,说道:“很快就要天黑了,末将担心清兵会趁着夜色突袭我军,是不是先让各部将士返回战船,明日一早再重新登陆?” 第五支队参将洪旭反对说道:“咱们要是撤回去,一个晚上的时间足够清兵在海滩上部署防线了,明日就算能夺回来,也要多费一番手脚。” 施大瑄也说道:“此番咱们就是牵制清军兵力,伺机消耗清军兵力的,要是撤回船上,对面的几万清军便可以增援任意一处战场,咱们的作用在哪里?” 施大瑄的一番话,顿时奠定了基调,于是众人便统一了意见,施大瑄下令各部将士就地扎营,同时在各处营垒外一里范围内,部署大量的篝火,用这些篝火作为指引,协助海边的战舰进行火力支援。 很快,明军各部开始部署营垒,一处又一处的篝火被点燃。随着天色越来越暗,很快海边各处便陷入了漆黑之中,只有明军营垒这边依然如同白昼,大大小小上百处篝火,几乎将小半个海滩照亮,周围的树木几乎都被明军将士砍伐干净,全都作为燃料被运了回来。 午夜时分,肃亲王赖慕布、郑亲王费扬果以两万多朝鲜两黄旗残兵为先锋,结阵冲击明军营垒,蒙古两蓝旗铁骑为后援,二人亲率满州两蓝旗铁骑压阵。 “杀上去!” 朝鲜正黄旗固山额真索尼亲率兵马上前,大声怒吼着。 不远处,朝鲜镶黄旗固山额真鳌拜更是悍勇,所率兵马甚至已经越过了正黄旗火铳手,开始与营垒中的明军展开对射。 与此同时,蒙古正蓝旗固山额真俄莫图克、蒙古镶蓝旗固山额真阿玉石也已经集结了两旗铁骑,随时准备支援前面的朝鲜兵。 “放!” 施琅和各支队参将一样,此时就站在横阵之中,第一支队的六千将士在营垒内结阵,不断对着外面齐射,一轮又一轮的火力,让外面的朝鲜兵几乎是一排一排的倒下。 当然,此时外面的那些朝鲜兵在蒙古铁骑的威逼下,也爆发出了不小的战力,射出的火力,也给北洋舰队各支队将士造成了一定的伤亡。 “啊!” 一声惨叫响起,施琅扭头看去,是自己手下的一名千总,此时胸口冒血,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旁边还有两名鸟铳手中弹,后面的医官和辎重兵正费力的将二人拖拽到后方救治。 此时惨叫声不断在横阵各处响起,果然如同在皇明军事学院内所学的那样:与敌军火铳手对射之时,比拼的就是双方的火力和组织力,谁能坚持到最后,就能取得胜利,可是过程中却伴随着大量的伤亡,军心也会不断的动摇! “放!” 施琅按照在皇明军事学院内学到的知识,不断用口令指挥部下,尽量保持着横阵的射击节奏,让每一轮齐射都做到最大的火力输出,几轮之后便效果显著,对面的朝鲜兵已经坚持不住,不但齐射开始散乱起来,甚至借助营垒外面的火光能够看到,已经有不少的朝鲜兵开始逃跑了。 轰! 就在这时,海边的第二支队战舰开始轰击,此时虽然有众多篝火的照耀,可是毕竟比不得白天,所以第二支队参将郑芝鹏也不敢下令火力全开,只能调集十几艘战舰,对准清军兵力最为集中的地方开火。 即便是这样,也极大的减轻了各支队将士的压力,很快第二支队战舰的炮击,就成为压垮两万多朝鲜兵的最后一根稻草,在丢下了数千具尸体后,朝鲜两黄旗兵马开始崩溃。 索尼被部下溃兵裹挟着向后逃去,而鳌拜则看着数十步外的明军营垒,大声怒吼道:“拔刀!随我冲!” 鳌拜身边都是身披三层重甲的巴牙喇兵,这些人的手中还有铁皮重盾,一手拿着挑刀、重刀等兵刃,在鳌拜的激励下,纷纷怒吼着冲向了前方的明军营垒。 周围的朝鲜兵见状竟然也停下了脚步,观望着看向了鳌拜这伙数十人的队伍。 “击杀他们!” 当面的明军将士是北洋舰队第四支队,参将郑彩看着鳌拜所部,怒声下达命令,密集的鸟铳火力顿时覆盖了鳌拜众人,可是只有几个清兵倒地,剩下众人手中的铁皮盾牌和三层重甲救了他们的性命,特别是其中的一曾厚重棉甲,更是防御火器的利器。 “震天雷!” 郑彩见状怒不可遏,直接调来十几名投掷手,两轮投掷后,将数十颗震天雷砸向了鳌拜等人。 此时鳌拜等人已经冲到了营垒跟前,正在用各种兵刃破坏明军营垒,突然就被一连串的爆炸吞没。 鳌拜等人的重甲和盾牌虽然可以暂时挡住鸟铳的射击,可是面对数十颗震天雷,却如同纸糊的一样,鳌拜连同数十清兵直接被炸成了一地的碎肉。 而且因为距离明军营垒太近了,剧烈爆炸的余波还冲击到了第四支队的横阵,有十几名将士被误伤,幸好都没有生命危险。 郑彩当即黑着脸命人立即救治,将伤员拖到后方去。 突然,前方正在逃跑的朝鲜溃兵发出一阵惊叫,紧接着正蓝旗固山额真俄莫图克、镶蓝旗固山额真阿玉石率领蒙古两蓝旗三万五千余人冲了上来,铁骑大军出其不意,直接冲进了明军营垒之中,与施琅率领的第一支队将士搅在了一起。 “上刺刀!” “震天雷!” 此时各个支队的参将都下令上刺刀,两万四千将士死战不退,用刺刀阵和不断投掷的震天雷与蒙古两蓝旗铁骑厮杀,双方激战正酣之时,第二支队的炮火支援也到了,一颗颗炮弹不断落在清军铁骑阵中,让混乱的战场变得更加喧嚣。 远处,肃亲王赖慕布和郑亲王费扬果看到蒙古两蓝旗竟然真的冲破了明军营垒,脸上都露出了惊喜的神情:这一战有的打! 于是二人当即下令出击,率领满州两蓝旗兵马增援前方,可是此时的海滩非常拥挤,满州两蓝旗兵马冲上去之后,只能聚集在蒙古两蓝旗大军的后面,根本冲不到前方。 而北洋舰队第二支队的炮火,却能够不时落在满州两蓝旗铁骑的军阵之中,这样的局面让肃亲王赖慕布和郑亲王费扬果非常懊恼,不得不率领满州两蓝旗铁骑暂时先撤下去。 可是这样一进一出,却让前面正在奋战的蒙古兵动摇了军心,还以为的后面的满州兵要撤退了,于是蒙古两蓝旗兵马纷纷向后退却,任凭正蓝旗固山额真俄莫图克、镶蓝旗固山额真阿玉石如何弹压,也无法阻止部下撤退的步伐,不得已也只能下令撤退,以便重组阵型。 而那些朝鲜兵更是已经溃散,只有索尼收拢了一些溃兵,也撤回了中军附近待命。 一番激战之后,施大瑄脸色阴沉的下令整顿军阵,准备再战,虽然这一次短兵相接,有第二支队火炮的支援,有震天雷的加持,明军各部的伤亡依然小于清军,可是依然让施大瑄和各部参将心中恼怒,各部的伤亡都不小,这已经算是吃大亏了! “各部稳住阵脚,准备再战!” 而远处,赖慕布和费扬果也下了决心,认定眼前的这部明军应该不是刘衍原本的心腹兵马,不然的话己方兵马根本冲不到近前,看来此战是有机会取胜的。 于是二人便下令各部准备再战,清军各旗兵马也开始做着准备。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海滩上的海风阵阵,很快就将硝烟吹散,明军和清军兵马都在准备着下一轮的对攻。 可就在这时,赖慕布和费扬果收到了多尔衮的旨意,命令二人立即率部撤回广宁前屯卫。 “什么!” 费扬果难以置信的看着赖慕布,问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赖慕布将旨意递给了费扬果,说道:“咱们入夜前将朝鲜两黄旗的情况禀报给了陛下,没想到让陛下萌生退意,准备率领全军立即后撤,奔袭辽河,先打破我军退路上的那路明军!” “功亏一篑啊!” 费扬果怒声说道:“只要再攻下去,拼着伤亡,咱们肯定能击溃当面的明军,现在撤走,各旗的勇士就白死了!” 赖慕布望着海滩上正在整顿的北洋舰队各部,此时也冷静了下来,说道:“其实咱们撤走也好,就算咱们能冲破明军的军阵,海上的明军水师也能炮轰咱们,掩护明军大部撤走,到时候咱们就算打赢了,伤亡也会非常巨大,得不偿失。” “要是这股明军深入内陆,威胁我军在广宁前屯卫的主力呢?” 赖慕布冷笑着说道:“放心,这支明军人数不多,又是从海上来的,充其量就是以骚扰为主,他们真要敢前往广宁前屯卫,那就是送肉!” 费扬果咬着牙,大声说道:“那好,那咱们就撤军!” 海滩上,施大瑄借助火光,望着远处正在徐徐撤走的清军各部,脸上的肌肉在不由自主的跳动着。 此番自己率军与清军打了一个平手,清军便主动撤军了,可是在国防军内部来看,今日的战斗却是一场不折不扣的败仗。 被清军突破营垒,伤亡了不少的将士,还让清军从容撤走,怎么看都是败仗! 此时施琅铁青着脸大步赶来,说道:“总镇,咱们追击吧!” 施大瑄瞪了施琅一眼,怒声说道:“步兵追击骑兵?你傻啊!” 施琅被吼了一声,低头无言以对,自己也是怒急攻心,有些失去理智了。 随后施大瑄怒声说道:“传令各部,立即撤回战舰休整,明日一早南下支援高岭驿战场!” 第六百二十七章 高岭驿大捷 高岭驿防线。 经过几天的轮番进攻,刘衍在收到各部的战报后,有了一种疑惑的感觉。 最近两日清军的反击削弱了许多,但是高岭驿防线上的清军战旗却没有减少,这让刘衍有了两种结论:一个是当面的代善在有意保存实力,还有一个可能,是代善在从防线各处抽调兵力撤走。 此时刘衍根据清军的这个变化,认为不能再拖延下去了,高岭驿防线必须尽快拿下,否则便会夜长梦多。 于是刘衍当天便召集各军总兵官,准备部署总攻高岭驿防线的方略。 就在军议刚刚开始的时候,刘衍收到了施大瑄率领北洋舰队抵达附近海域的消息,顿时喜上眉梢。 “命令施大瑄组织兵力,在高岭驿东北方向的海滩登陆,从侧面进攻高岭驿防线,配合主力大军拿下高岭驿堡城!” “是。” 随后刘衍对众人说道:“其余各军按照方略,从正面和西面展开总攻,一天之内,不惜代价拿下高岭驿防线!” “得令!” 次日一早,刘衍身披铠甲站在军阵中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太子朱慈烺也站在一旁,同样是身披铠甲,但是与刘衍相比却多了几分稚嫩。 “刘阁老,今日将士们能拿下清军防线吗?” 刘衍笑着说道:“殿下放心,高岭驿防线已经形同虚设,我军随时可以拿下。今日之战的关键,并不是能够拿下,而是在于阻止清军逃走,尽可能多的消耗清军的兵力。” 朱慈烺点了点头,随后指着前方说道:“刘阁老请看,各军的旗号开始应旗了。” 刘衍也看到了,此时各军已经做好了战前准备,刘衍随即下令大军开始进攻,国防军第二军到第六军,共计二十四、五万将士从南面、西面两个方向展开进攻。 再加上从侧后方展开进攻的施大瑄部北洋舰队的将士,明军各部将士已经完成了对高岭驿防线内,清军各部兵马的合围,一场围歼战即将打响。 “放!” 轰! 如今明军各部按照国防部下发的操典,已经形成了一整套作战流程,应对各种战局,也有相应的对策。 此时面对这种攻坚战,国防军各野战军纷纷开始集中炮火进攻轰击,各种火炮轮番上场,将本就已经残破不堪的高岭驿防线再次覆盖了一遍。 国防军第二军的军阵内,千总老白和百总沈文望着前往壮观的景象,心中都是激荡不已。 曾几何时,大明军队面对清军都是一触即溃,往往数百清军就敢向上万明军发起进攻,而且还往往能够取胜。 明末大军阀 第439节 到了今日,这样的屈辱景象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面对明军各部猛烈的炮火,高岭驿防线内的清军就好像是蝼蚁一般,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沈文心中暗道:“乖乖,五个野战军,每个野战军有七百多门各式火炮,加在一起就是将近四千门各式火炮!这样一阵轰击,别说是鞑子了,就算是玉皇大帝来了,也招架不住!” 一旁,老白也是心中感叹:“脑瓜顶上飞炮弹,裤裆里面钻震天雷,就算是神仙来了也得尿啊!” 就这样,明军各部一直轰击了足足一个时辰,老白和沈文甚至望见高岭驿防线各处的泥土都是坑坑洼洼的,原本的壕沟、矮墙、沙袋等防御工事,现在已经看不出一点踪迹。 笑话,被几千门火炮连续轰击好几天,什么样的工事也扛不住! 忽然,一阵战鼓声响起,老白和沈文都是心中一惊,然后二人都兴奋的大吼道:“前进!” 很快国防军第二军各部将士与其余各军将士一样,迈着整齐的步伐开始向前推进,二十多万明军将士不断缩小包围圈,同时已经有大批的投掷手脱离战阵,快步向清军防线跑去。 紧接着,在高岭驿防线各处,震天雷此起彼伏的爆炸着,将已经被火炮轰击得稀松的泥土炸得洋洋洒洒。 很快,一支又一支的明军将士结阵冲进了高岭驿防线内,防线之内的清军士兵也开始零星的反抗,可是紧接着就被排山倒海一般的鸟铳齐射打翻,整场进攻就好像是演习一般顺畅,大明的旗帜在各部将士发起进攻一个时辰之后,便插上了高岭驿堡城的城墙上。 此时刘衍举着千里镜,将夺取高岭驿防线的过程全部看在眼里,但是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 旁边的太子朱慈烺见状诧异的问道:“将士们已经拿下了高岭驿,为何还刘阁老还是闷闷不乐,有什么不对的吗?” “就是因为太顺利了!” 刘衍说道:“高岭驿防线的清军统帅是代善,此人是野猪皮努尔哈赤时代的宿将,其手下又有满州正红旗兵马、蒙古正红旗、汉军正红旗和汉军两白旗兵马、朝鲜正红旗,以及汉军两蓝旗的兵马驻守,兵力非常雄厚,即便被我军围攻数日,清军的抵抗也绝不会如此虚弱!” 话音刚落,一队夜不收便策马赶来,大声说道:“启禀阁老,在高岭驿防线内并未发现清军的大队兵力,也没有发现清军各旗的主将踪迹!” “什么!” 朱慈烺顿时傻眼,十几万的清军竟然在己方二十多万大军的眼皮子底下,玩了一个金蝉脱壳,那个代善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刘衍先是眉头紧锁,随后竟然笑了起来,说道:“如此才更有意思!代善,果然不是一般人。” “刘阁老,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刘衍思索了一下,说道:“殿下,大军必须立即向广宁前屯卫城进发。” “代善突然率军放弃抵抗撤退,只留下些许残兵迷惑我军,绝对是接到了奴酋多尔衮的命令,看来清军是要撤退了。” 此时刘衍也不理会脸色凝重的朱慈烺,而是对等待命令的夜不收说道:“命令北洋舰队总兵官施大瑄立即整顿兵马出海,沿着海岸线随军北上,并且负责从山海关内转运钱粮、兵备、物资,随时为大军各部进行补充。” “是。” “命令国防军各部立即打扫战场,一个时辰之后向广宁前屯卫城进发。” “是。” “命令国防军第七军、第八军不惜一切代价,在两天之内拿下北面的永安堡防线,然后赶往广宁前屯卫方向与主力汇合。” “是。” “立即给国防部发文,从北直隶抽调一个驻防营进驻山海关,将国防军第九军替换出来。” “命国防军第九军在做好守备交接后,立即北上追赶主力参战。” “是!” 一道道命令下达之后,也预示着收复辽东之战进入了一个新的缓解,与清军的对峙鏖战已经结束,接下来就看能不能赶上突然撤退的清军,能不能与其余两路兵马一起,将清军主力予以全歼了。 此时朱慈烺崇拜的看向刘衍,心中暗道:“天佑大明,幸得刘阁老这样的旷世奇才,大明才能有今日的盛况!” 一个时辰之后,明军各部打扫完了战场。 经过几天的激战,明军各部国防军都有一些伤亡,不过并不是很严重,各军的伤亡都在两、三百人左右,只不顾消耗的定装弹、定装炮弹,以及火药非常多,刘衍不得不给装备部追加了一封公文,要求装备部增大对辽东战场的弹药补给数量。 另外,这几天的激战,以及北洋舰队给刘衍送来的战报显示,明军各部虽然斩首不少,但是并没有达到预期重创清军的战略目的。 目前只是汉军两蓝旗、朝鲜两黄旗被重创,其余各旗也多有折损,各部的斩首数量虽然有四万多级,但绝大部分都是汉军旗、朝鲜旗的狗腿子,真正的满蒙真鞑子的首级,只有两千多级。 这几天明军各部的最大战果,就是先后拿下了广宁中前所城和高岭驿防线,并且把斩首了被乱兵踩死的汉军镶蓝旗固山额真李国翰,打死了朝鲜镶黄旗固山额真鳌拜。 刘衍对于这样的战果,心中是不太满意的,原本自己可是计划着,在广宁前屯卫这里,至少也要彻底打残满清几个主力旗的,可是现在打残的却都是狗腿子。 当日,刘衍、朱慈烺率领东路军主力二十多万将士向北进发,北洋舰队总兵官施大瑄则率部扬帆出发,前往山海关为大军转运补给物资。 与此同时,多尔衮已经率领满州两黄旗、汉军两黄旗、蒙古两黄旗、朝鲜两黄旗残兵,以及满州两蓝旗、蒙古两蓝旗兵马撤出了广宁前屯卫城,大军向北快速撤退,直奔宁远卫城赶去。 后面,礼亲王代善在接到多尔衮的撤军命令之后,也利用夜色不断抽调兵马北归。 此时成功撤退的礼亲王代善,正率领满州正红旗兵马、蒙古正红旗、汉军正红旗、汉军两白旗,以及汉军两蓝旗残兵向北快速逃跑,甚至将不少的伤兵和辎重都丢弃了,生怕刘衍会反应过来,率领明军精锐追上来。 “王爷!” 行进中,正红旗固山额真恩格图策马赶来,一边继续策马奔跑着,一边对代善说道:“王爷,再这样跑下去,勇士们都会吃不消的,毕竟各旗勇士已经苦战了好几天,喘口气吧!” 代善怒声说道:“如此国战,谁要是不听号令,本王可不会讲情面!现在停下,那就是在等死!” “可是各旗受伤的勇士已经丢下不少了,再这样下去,军心就完了!” 代善正要继续怒斥,却张了张嘴没有说出来,而是心中叹息:“如今这一撤,军心已经是完了。” 就在这时,代善再次接到了多尔衮的命令:一天之内赶到宁远卫城汇合! “陛下已经到了宁远?” 代善咬着牙,说道:“命令各旗加快速度,一天之内抵达宁远卫城!” “可那些汉军旗、朝鲜旗的兵马无论如何赶不到啊!除非让他们日以继夜的狂奔不停。” 代善双眼一阵精光闪过,冷声说道:“那就不眠不休的跑好了,跑不动便就地防御阻击明军,为主力大军撤退争取时间。” 一旁的恩格图顿时脸色非常难看,这样的命令一下,还不知道有多少兵马会被丢弃。 恩格图知道,现在在多尔衮、代善这些人的眼中,只有满蒙铁骑才是重中之重,汉军旗和朝鲜各旗兵马的死活,他们是不会在乎的。 可是他们也不想一想,要是汉军各旗、朝鲜各旗的兵马都折损完了,不就轮到满蒙勇士上前拼命了吗? 可是看着代善那吃人一般的表情,恩格图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祈祷此战会转危为安吧。 第六百二十八章 咬死祖大寿 宁远卫城。 多尔衮见到代善的时候,堂堂大清礼亲王已经是满脸疲惫、满身风尘,站在跪在多尔衮的面前,就好像是哪里来的老农一般,让多尔衮的心中很是不好受。 倒不是多尔衮有多么的体谅代善,而是看到代善的样子,多尔衮就想到了危机四伏的大清,想到了自己和满人昏暗的前途。 “陛下,奴才幸不负使命,将满州满州正红旗兵马、蒙古正红旗、汉军正红旗和汉军两白旗兵马、朝鲜正红旗兵马带了回来,只是祖大寿率领的汉军两蓝旗兵马刚刚整顿完毕,军心涣散、队伍不整,没有跟上大军的进度,现在也以奴才失去了联络。” 多尔衮顿时吃了一惊,并没有询问祖大寿的兵力情况,而是问道:“祖大寿与你失联之前,相差几天路程?” “奴才估算了一下,奴才率领主力大部为骑兵,汉军正红旗和两白旗,以及朝鲜正红旗全部放弃了辎重,速度也很快,差不多与祖大寿部有一到两天的路程。” 多尔衮猛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传旨:全军立即撤出宁远卫城,赶往锦州城!” “陛下!” 代善惊呼道:“怡亲王巴布泰部还未赶到,是不是等一等?” 多尔衮咬着牙说道:“留下一队兵马在这里等候,如果巴布泰有命撤出来,就让他直接去锦州方向追赶主力。” 代善叩首领命,只是心中却是凄然:“如此,大清还有什么翻盘的机会?” 很快,多尔衮、代善和赖慕布、费扬果等人便率领各旗主力撤出了宁远卫城,在撤走之前,还将城中的粮草辎重洗劫一空。 与此同时,在宁远卫城以南三十多里的曹庄驿,祖大寿脸色惨白的站在驿站围墙上,放眼望去,无边无际的明军阵列已经将这处荒废许久的驿站团团包围。 祖大寿率领的汉军两蓝旗残兵速度太慢,终于被刘衍率军赶上,并且包围在曹庄驿。 此时在明军中军,刘衍举着千里镜观察了一阵,然后对身边的太子朱慈烺说道:“殿下请看,这股清军的主将便是叛将祖大寿!” 朱慈烺跟随刘衍出关一阵,虽然时间不长,但是也见识了残酷血腥的战场,见过了凄苦的辽东百姓,见识过了满清的残暴,在很短的时间内,已经成长了许多,再也不是之前被“关”在皇宫里,从未见过民间疾苦和天下局势的无知皇子了。 同时,朱慈烺的身上也开始带上了国防军的一丝气度,此时冷声说道:“此人本王也听说过,很有名气,但是却缺少骨气!与曹变蛟、杨国柱等忠臣良将相比,不过是卖主求荣之辈,此战应将其擒杀之!” 刘衍诧异的看了朱慈烺一眼,眼神之中闪烁着几分赞赏,这才是大明帝国需要的皇帝,哪怕将来大明皇帝的权柄会被自己想办法加以限制,甚至在未来可能会变成一种名誉,成为大明帝国的“标志”,不过有一位铁血,至少是有血性的皇帝,终归是华夏的幸运。 “殿下,被围困在曹庄驿的清军,看旗号是汉军两蓝旗兵马,这股清兵已经在广宁中前所城被我军击溃过,是一支残兵,只需留下一支野战军在此围歼就好,本公与殿下还要率领主力继续北上,追击清军主力兵马。” 朱慈烺点头称是,随即在刘衍的率领下,国防军各部开始继续向北挺进,只留下国防军第五军将士准备攻克曹庄驿的战斗。 “老大!” 已经升迁为军部直属夜不收总千总的来东,正在军阵后方整理着自己的装备,忽然听到部下在叫自己,便看过去,只见一名部下策马赶来,将一份命令交给了来东:“老大,总镇命令。” 来东接过命令,看完之后便对周围的部下说道:“立即集结兄弟们,总镇让咱们到曹庄驿的北面,与骑兵各部兄弟一起,封堵清兵向北突围的退路。” 于是众人急忙整顿装备,很快一千三、四百名精悍的夜不收将士策马从中军附近出发,绕过庞大的军阵,在来东的率领下,朝着北面狂奔而去。 而在国防军第五军的阵前,各部火炮已经部署到位,此时在总兵官沈拓的安排下,以左营参将滕江河部为主攻,在曹庄驿南面集结。右营参将于迁和副总兵郭荣各率右营一部将士,将曹庄驿的西面和东面封锁住。 同时,沈拓将各部的骑兵和夜不收集结了起来,除了部署一些夜不收在周围几十里的范围内警戒,剩下的兵马全部被部署到曹庄驿的北面,用来封锁祖大寿部的撤退之路。 很快,各部向中军送来准备完毕的消息,沈拓随即下令开始进攻。 “放!” “轰死狗鞑子!” 轰! 一瞬间,小小的曹庄驿被猛烈的炮火所覆盖,虽然现在大明各部国防军使用的炮弹依然是实心弹,但是却被做成了定装弹的制式,填装、发射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哪怕只是实心弹,在数百门火炮的持续轰击之下,曹庄驿已经荒废许久的围墙,也被打得尘土四起、坍塌不断,很快就被猛烈的炮火打得七零八落。 沈拓甚至在千里镜中看到,一处围墙直接被一颗红夷大炮的沉重炮弹击中,整段围墙直接坍塌,将守卫在上面的二十几个清兵陷落下去,全部埋在了土石瓦砾之中,显然是活不成了。 “继续轰击半个时辰,同时命令北面的骑兵、夜不收将士加强警戒,让右营派出部分兵马加强北面的封锁!” “是。” 沈拓明白此战不会有任何的悬念,以国防军第五军四万八千多名将士的战力,别说是祖大寿这支汉军两蓝旗的溃兵,就算是多尔衮带着清兵主力赶来支援,沈拓也有信心将其阻挡下来,一直打到刘衍率军来援,甚至还能打得有声有色。 轰!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巨响,旁边一名中军游击将军大声说道:“总镇快看,曹庄驿的城门垮塌了!” 沈拓举着千里镜看去,果然如此,此时整个曹庄驿的围墙已经所剩无几,可以说几乎是不设防的了,国防军第五军的炮火已经开始对着驿站内部的房屋、设施直接进行轰击,驻守在里面的清兵更是成了活靶子,大量的火箭射入其中,给清兵造成了大量的杀伤。 这场炮击根本不是作战,更像是炮手们在平日里的训练,甚至比训练还要轻松,因为不会有考核目标,只需要对转前方的房屋建筑,对准里面惊恐奔逃的大批清兵,然后调整炮口,点燃引信就好。 沈拓放下千里镜,随后说道:“命令红夷大炮停止射击,以佛郎机炮进行掩护,命所有虎尊炮向前推进准备开火,集中火力清理清军兵力!” 明末大军阀 第440节 “是!” 由于之前都是在轰击曹庄驿的围墙,所以军中的虎尊炮并没有开火,此时却派上了用场,开始对清军的兵力进行轰击。 很快,大批的虎尊炮开始轰鸣起来,无数炮子和密密麻麻的散弹开始在曹庄驿残破的内部肆虐,将大批的溃逃清兵扫倒在地,那些已经毫无斗志的汉军两蓝旗残兵哭爹喊娘,不少人都尖叫着,直接跪在地上希望能够投降,可是换来的却是依旧不减的明军炮火。 此战沈拓根本没打算收容俘虏! 此时在曹庄驿的北面,祖大寿惊魂未定的从还有一段围墙的北门出来,身边还有一百多家丁,这是祖大寿最后的一点资本了。 “将军,北面也有明军啊,还都是骑兵!” 众人都能看到北面有许多明军骑兵的身影,有的在北面远处停留驻守,有的则是一队一队的策马巡视,同时还能看到有一些明军步兵也赶来,正在北面的一些要害地方布防。 祖大寿见状面无血色,心中暗道:“这个刘衍好狠的心啊,他当真是要赶尽杀绝,难道刘衍就不念着当初锦州之战,与他并肩作战的情谊吗?” 就在祖大寿心中哀叹的时候,身边的一百多家丁都是齐刷刷的看了过来,众人身后的明军炮火依然猛烈,部下的兵马死伤狼藉,众人都是已经顾不上了,只希望知道是否突围。 祖大寿毕竟是辽东宿将,此时也是把心一横,自己手下这一百多家丁全都是重金操练出来的,一百多人足以当成一、两千精骑使用,阵战也许还不够用,但是护着自己突围出去,应该是够用了。 于是祖大寿说道:“诸位随本将军向北突围,只要追上了主力大军,咱们就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到时候只要有我祖大寿一天,诸位的荣华富贵就有一天。哪怕今日诸位之中有谁战死了,只要我祖大寿还活着,战死兄弟的家人也必定会荣华富贵一生!” 众人纷纷赌咒发誓,一定会护着祖大寿冲出重围。 随着祖大寿一声大喝,众人纷纷上马跑动起来,很快便开始全力向北冲锋。 这边的动静不小,自然惊动了北面各部明军将士的注意。 来东正与部下将士分头巡视,忽然就发现了从曹庄驿方向冲过来的祖大寿一行。 虽然祖大寿并没有打出旗号,可是能有这么多精锐骑兵护卫的,在这支溃兵之中,除了祖大寿之外还能有谁? 于是来东兴奋的大声叫道:“可能是祖大寿,冲上去,干死他!” “杀!” 来东率领麾下一千多名精锐夜不收将士冲了上去,铁骑大军以半月形骑阵迎着祖大寿杀来,凶悍的气势一往无前,顿时就让刚才还战意满满的祖大寿部泄了气,那些家丁看着迎面杀来的一千多明军铁骑,只觉得自己腿肚子抽筋,不由得纷纷勒紧缰绳减慢速度,甚至还有人策马向旁边冲去,想要躲避明军的冲杀。 “放!” 祖大寿见状也是吓了一跳,紧接着就听到冲到了几十步外的明军将领大叫一声,随后便看到了平生所见的最后一幕:一圈半月形的硝烟瞬间弥散开来,无数铅弹呼啸着射来,如同一把巨大的半月弯刀,直接将祖大寿自己扫落马下,随后便陷入了一片黑暗,再没了声息。 连同祖大寿一起坠落马下的,还有绝大部分的家丁,面对一千数百名精锐夜不收的近距离齐射,这些清兵根本避无可避,只一轮齐射便全部交代在了这里。 第六百二十九章 捷报频传 曹庄驿。 在祖大寿带人向北逃窜之后,没过多久沈拓便下令停止炮击,然好国防军第五军各部将士开始向曹庄驿推进,直接一个冲锋就杀了进去。 此时驻守在曹庄驿内的汉军两蓝旗兵马已经毫无战心,见到大批的明军将士杀了进来,当即纷纷投降,可是在没有接到沈拓命令的情况下,国防军第五军将士根本没有收容俘虏的打算,哪怕那些汉军两蓝旗士兵已经跪在了地上,依然被一阵鸟铳射杀。 这样的情况,让曹庄驿内外的清兵大骇,眼看投降也没有生路,那些汉奸兵也陷入了疯狂,见求生无路,便纷纷怪叫着冲向周围的明军将士。 “上刺刀!” “虎!虎!虎!” “前进!” “杀!杀!杀!” 周围的国防军第五军将士按建制结阵合围,无数把刺刀明晃晃的,组成了一片又一片刺刀丛林。众将士以震天雷开路,对上密集的汉军旗兵马,便是一阵齐射,然后挺起刺刀冲锋。要是遇到零星的汉军旗士兵,便直接以刺刀阵碾压过去。 如此,曹庄驿内外的战斗只持续了一个时辰不到,战场便逐渐平息了下来。 沈拓率领各部将领进入曹庄驿内,只见遍地都是尸体,在战斗激烈的地方,尸体甚至已经铺满了地面,踩在上面,就好像是踩在了一层厚厚的血肉地毯上。 当然,这么多的尸体,基本上都是汉军两蓝旗的二鞑子,国防军第五军各部将士虽然也出现了一些伤亡,但是人数却并不多。 “命各部辎重兵立即打扫战场,各部的医官尽快救治伤兵,各部主力将士立即到曹庄驿北面集结、休整,随时准备向北追赶主力。” “是!” “找到祖大寿没有!” 对于沈拓来说,拿下曹庄驿,歼灭汉军两蓝旗残兵,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虽然也是战功,但却并不是什么大功,唯有斩杀、或者活捉祖大寿这个很有分量的叛国汉奸,才算是一件大功劳。 副总兵郭荣立即派人去各部询问,很快就得到了回报:“启禀总镇,军部直属夜不收总千总来东上报,其率部在曹庄驿以北数里外截击祖大寿部百余人,将其部全部围歼,祖大寿被阵斩!” “好!” 沈拓和副总兵郭荣纷纷大笑起来,国防军第五军歼灭汉军两个旗的兵力,斩杀固山额真祖大寿,这份功劳也能给第五军将士封赏一番了。 “将祖大寿的首级硝好,将其印章等物也保存好,以备国防部上官勘查验功。” “是。” 随后副总兵郭荣问道:“总镇,咱们是不是尽快北上追赶主力?” “嗯,先让各部辎重将士打扫战场,统计斩获首级和缴获,让各部将士也喘口气,一个时辰后大军向北进发。” “是。” 此战国防军第五军将士以摧枯拉朽之势拿下了曹庄驿,聚歼汉军两蓝旗残兵,斩首三万七千余级,击杀汉军正蓝旗固山额真祖大寿,此战明军将士没有收容俘虏,各部将士伤亡四百五十二人,几乎全都是攻入曹庄驿后,被汉军两蓝旗兵马反扑造成的伤亡。 一个多时辰之后,沈拓率部从曹庄驿出发,向北面的宁远卫城进发。 在永安堡防线,国防军第七军总兵官许铭、第八军总兵官钱樰也先后下达了总攻的命令,两军将近十万将士从前后两面同时展开进攻,对驻守在永安堡防线内的清军发起了总攻。 “放!” “抓紧填装!” “对准堡城,放!” 轰! 两军的一千多门各式火炮不断轰击,到了现在经过几天的猛烈轰击,已经几乎将永安堡防线彻底摧毁,驻守在防线各处的清军已经遭到了重创。 在永安堡城墙上,怡亲王巴布泰此时满脸灰尘,整个人都是狼狈不堪,巴布泰已经率部突围四次了,可是无一例外都被明军给打了回来,眼看着突围无望,防线内外的清军各部都是士气低落,甚至不少兵丁已经开始绝望,这两日里,防线各处之中,各旗之间的斗殴、内讧已经屡见不鲜,让巴布泰烦恼不已。 忽然,几颗炮弹重重的打在永安堡的城头上,吓得巴布泰急忙抱头鼠窜,在大批兵丁的保护下进入永安堡内躲避。 此时外围的防线已经被国防军第七军、第八军将士扫平,各部的火炮可以近距离的轰击永安堡城墙,给清军各部造成了更为巨大的震慑。 许铭望着近在咫尺的永安堡,兴奋的对身边的副总兵杜仲明说道:“命令各部,半个时辰之后火炮停止轰击,各部将士开始总攻,今日必须拿下永安堡!” “得令!” 杜仲明咧嘴笑着说道:“一会儿总镇在这里坐镇,我带着将士们发起冲锋!” 许铭白了杜仲明一眼,这个家伙就是喜欢带兵冲锋,现在都是副总兵了,还是改不了这个习惯,说了多少遍都不管用,真是没办法。 “那你可要小心点,别阴沟里翻船!” 杜仲明大笑着说道:“总镇放心,我肯定带足了护卫,一路稳扎稳打向堡内推进,不会冒险的,我还想着接总镇的位子呢!” 许铭闻言“气急败坏”的骂道:“你小子想得美,还不快滚!” 杜仲明大笑着上马前去调集兵马,前方的各部将士也开始快速调动,而另一面,国防军第八军的各部将士也接到了命令,在总兵官钱樰的命令下,准备对永安堡发起总攻。 “停止炮击!” “各部结阵向前!” “杀上去,鸡犬不留!” 半个时辰之后,国防军第七军、第八军纷纷响起了号令,一千数百门火炮相继停止了轰击,随即数万鸟铳手开始结阵向前,大批的投掷手怒吼着冲向了永安堡城,总攻开始了! 城头上,怡亲王巴布泰此时面如死灰,知道自己的最后时刻到了,于是当即下令集结各旗精锐,准备依托永安堡城死守到底。 “只要打退了这一轮进攻,明军肯定会进行休整,到时候本王便可以趁机率军再次突围了!” 巴布泰心中暗暗想着,清兵各旗固山额真也开始部署兵力。 满州镶红旗、蒙古镶红旗、汉军镶红旗、朝鲜镶红旗兵马及朝鲜两白旗各旗兵马到了现在已经伤亡巨大,特别是汉军镶红旗和朝鲜各旗,更是已经伤亡达到三成以上,要不是有满蒙兵马督阵,这些汉军旗、朝鲜旗兵丁早就崩溃了。 此时各旗固山额真接到命令,一面命部下兵马整顿,一面急匆匆的赶到了永安堡内的中军。 蒙古镶红旗固山额真布颜代、汉军镶红旗固山额真祖可法、朝鲜镶红旗固山额真劳萨、朝鲜正白旗固山额真遏必隆、朝鲜镶白旗固山额真苏克萨哈几人赶到中军大堂的时候,或是灰头土脸、面色凝重,或是身上带伤、情绪低落,没有一个精神抖擞的,与以前大清猛将的姿态,完全是两副模样。 “诸位!” 巴布泰见众人到齐,便大声说道:“最后的决战到来了,各旗勇士要死守永安堡,与明军死战到底,让那些汉狗知道,我大清的勇士,是打不垮、杀不败的!” 众人听着巴布泰的话,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机械的行礼领命。 在众人看来,此战战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现在还在喊着这些口号,已经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也没有什么人再相信了。 巴布泰看到众人的反应,心中也是一阵冰凉,随后便说道:“只要各旗勇士顶住了这一轮进攻,明军势必会进行休整,到时候本王必定会再组织一次突围,那便是我军各旗勇士的生路所在!” 众人闻言有了一些反应,众人的眼神之中也有了一些闪烁。 随后巴布泰对着众人吩咐了一番,便命众人各自返回阵地死守。 如今清军各部都龟缩在永安堡城内,以及堡城跟前的最后一道防线内,已经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所以众人很快便返回到了各自的阵地之中。 就在这时,无边无际的明军将士已经冲到了近前,大批的明军投掷手冲到近前,悍勇得根本不管清军各旗的火铳手射来的铅弹,怒吼着不断投掷震天雷,不少投掷手都在投出震天雷之中,中弹倒在了战场上。 甚至还有几名投掷手在脱手之前便中弹,心有不甘的倒在地上,紧接着便被掉落的震天雷炸成了碎片。 此时明军各部将士已经杀红了眼,对清军的恨意,对军功的渴望,对同袍战死的怒火,交织在一起,让各部将士全都不惧死亡,如同潮水一般的冲向永安堡。 而守卫在各处的清军士兵,此时也爆发出了不小的战力,毕竟在面临绝境的时候,只要是正常人都会放手一搏,除了一小部分已经彻底被打崩溃的清兵士兵之外,大部分人都在拼命的开火、放箭,或者是拿出各式各样的兵刃,准备肉搏作战。 轰! 震天雷不断爆炸,很快永安堡外围的防线就火光四起,驻守在这最后一道防线的清兵,便是朝鲜镶红旗和朝鲜两白旗兵马,朝鲜镶红旗固山额真劳萨、朝鲜正白旗固山额真遏必隆、朝鲜镶白旗固山额真苏克萨哈更是悍不畏死的在第一线怒吼着进行指挥。 三旗的朝鲜兵此时也算是超长发挥,竟然面对不断爆炸的震天雷,以及暴风雨一般的鸟铳齐射,依然没有崩溃。 可是劳萨、遏必隆和苏克萨哈三人心中都明白,此时的朝鲜兵距离崩溃已经只有一步之遥,就差最后一根压垮军心的稻草了! 第六百三十章 攻占宁远卫 “胡无人!” “汉道昌!” 明末大军阀 第441节 突然,战场上响起了一声响彻天地的怒吼,国防军第七军、第八军的数万名将士瞬间就开始重复这两句话、六个字,永安堡内外的清军士兵闻声肝胆俱裂。 特别是汉军旗、满蒙各旗的兵丁,几乎都听得懂这六个字是什么意思,明白最后的时刻已经到来。 而朝鲜各旗兵丁虽然听不懂汉话,但是看着士气大振、一往无前冲过来的数万明军精锐,再看看己方各旗的情况,这些朝鲜棒子也都明白了什么,顿时就轰的一声开始溃逃。 清军一方的溃逃从朝鲜人开始,紧接着便是汉军镶红旗,在永安堡外面的防线附近,汉军旗、朝鲜各旗的溃兵拥挤在一起,哭喊着、怒吼着、叫骂着,想要进入永安堡城,但是各处大门都紧闭着,城头上的蒙古镶红旗固山额真布颜代,以及怡亲王巴布泰都是面如死灰,纷纷发狂的下令射杀堵住各处城门的溃兵。 那些溃兵将城门堵住,巴布泰还怎么撒会不逃走? “杀了他们!” 巴布泰此时用粗鄙的满语怒吼着,城头上的满州兵和蒙古兵纷纷张弓搭箭,对准城外的汉军旗、朝鲜各旗溃兵放箭,顿时就射倒了大片的溃兵。 “狗娘养的鞑子,给他们卖命,现在却要杀了咱们!” “跟鞑子拼了,也许还能凭鞑子首级向明军投降!” “杀进去,杀鞑子!” 很快,被堵在外面的汉军镶红旗不到两万溃兵开始暴动,大量的火铳开始近距离对准城头开火。 城头上的满蒙兵丁猝不及防之下,顿时被射杀了许多,就连巴布泰也险些被打倒,吓得惊呼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城头上,紧接着就怒声吼道:“杀!给本王杀了那些狗奴才!” 一时间,城头上的满州镶红旗、蒙古镶红旗兵马,与城外的汉军镶红旗溃兵开始对射起来。 夹杂在溃兵之中的朝鲜镶红旗、朝鲜两白旗七万多溃兵也是炸了窝,但是很快就选择站队到了汉军旗一边,开始对准城头上射击。 有了数万朝鲜各旗溃兵的加入,驻守在永安堡内的满蒙兵马顿时遭到了猛烈的打击,他们手中的弓箭根本不是数万火铳的对手,很快就被打得溃不成军,就连蒙古镶红旗固山额真布颜代都被打死在城头上,吓得巴布泰急忙撤到了堡城之内躲避。 此时,已经冲上来,与溃兵后方的兵马展开激战的明军各部将士都傻了眼,没想到这些溃兵竟然临阵倒戈了。 国防军第七军总兵官许铭接到禀报后,更是立即有了主意,当即下令收容俘虏,并且命前方的汉军旗、朝鲜各旗溃兵继续进攻永安堡,为大军开路,将功赎罪。 接到许铭通告的钱樰也下达了同样的命令,很快永安堡外围的战斗就停了下来,数万汉军镶红旗、朝鲜各旗溃兵摇身一变,成为了国防军第七军、第八军的前驱,开始疯狂的进攻永安堡。 而汉军镶红旗固山额真祖可法、朝鲜镶红旗固山额真劳萨、朝鲜正白旗固山额遏必隆真、朝鲜镶白旗固山额真苏克萨哈四人,则在溃兵各部刚一开始倒戈的时候,便纷纷率领麾下的巴牙喇营精锐开始弹压。 但是几人所部也被城头上的满蒙兵丁无差别的攻击着,麾下的巴牙喇兵不但要弹压各部乱军,还要被身后的满蒙弓箭手射杀,顿时就死伤了不少。 就连汉军镶红旗固山额真祖可法、朝鲜镶红旗固山额真劳萨都被直接射杀,二人手下的巴牙喇营精锐顿时一哄而散。 随后朝鲜正白旗固山额遏必隆真、朝鲜镶白旗固山额真苏克萨哈眼见大势已去,便准备率部突围,却被大批的溃兵堵住,随后在大批溃兵的围攻之下,遏必隆、苏克萨哈连同手下的巴牙喇兵便被潮水般的溃兵淹没,二人也被乱刀砍死。 可怜后世历史上有名的辅政大臣遏必隆、苏克萨哈,此时都被溃兵杀死在永安堡外,二人连同他们效忠的满清,再也不会像历史上那样入关荼毒天下,而是化作肥料,滋润着辽东的大地! 此时的永安堡在数万溃兵的进攻下已经变得岌岌可危,虽然各处大门依然紧固,但是巴布泰看着后方步步紧逼的数万明军精锐,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凝重起来,心中更是有一种想要哭出来的冲动。 突然“轰”的一声,永安堡的南门处传来了一声巨响,整个大门都被震天雷炸成了碎片,紧接着潮水般的汉军旗、朝鲜各旗溃兵冲进了永安堡内,巴布泰顿时惨叫一声,嗓子里发出了一声充满绝望的哀嚎。 “杀光满狗!” “杀光蒙古鞑子!” 汉军旗和朝鲜各旗的兵丁始终被满人和蒙古人压制着,被当做奴才对待,平日里受了不少的虐待,此时身后有数万明军精锐的助阵,众人杀起满州镶红旗、蒙古镶红旗的兵马来,丝毫不手软,甚至比明军各部将士都要疯狂,看得后来进入永安堡的明军各部将士眼皮直跳。 巴布泰在上百满州镶红旗的巴牙喇兵保护下,快速朝着北面跑去,但是堡城内到处都是溃兵,各旗之间平日里就有仇怨,此时甚至不少人都顾不上抗击明军,而是都在寻仇,或是互相内讧,看得巴布泰绝望至极。 “大清完了,我们满人完了!” 此时永安堡防线的兵力其实还有十余万,兵力上绝对称得上是充裕,可是却是兵败如山倒,这十余万兵马完全就是一盘散沙,根本不是精悍的明军对手。 巴布泰原本想的集中数万精锐直接冲出去,最差也是集结十余万兵马固守永安堡死战到底,可是如今哪一个想法都不可能实现,在明军的进攻下,完全就是赶鸭子,如此溃败之下,巴布泰已经看到了大清的结局,也看到了满人的结局! “那是巴布泰!” 一声叫喊过后,周围的汉军旗、朝鲜各旗兵马纷纷冲了上来,只要拿到巴布泰的首级,众人便可以借此向明军邀功,这可是一条生路了。 于是数不清的汉军旗、朝鲜各旗兵马将巴布泰所部围住,厮杀随即展开。 哪怕巴布泰率领的上百人都是巴牙喇精锐,每个人都是以一当十的悍卒,可是此时却是双手难敌四手,面对数百、甚至是数千敌人的刀枪,这上百巴牙喇兵很快就全部被杀死,巴布泰也被几杆长枪戳死,双眼瞪大了看向天空,逐渐失去了光彩。 半个多时辰之后,许铭和钱樰进入了永安堡,看着四周鲜红的地面,以及大批大批运出去的清军尸体,二人的脸上满是喜悦。 此战大获全胜,可是国防军第七军、第八军的伤亡却不大,这全都得益于清军汉军旗、朝鲜各旗的临阵倒戈,凭空给明军增添了大量的生力军,同时给清军以致命一击。 “报!” 一名夜不收给许铭送来了一份战报,这是许铭和钱樰下令清点战果的回复。 此战,国防军第七军、第八军斩首五万八千余人,俘虏三万六千余人。如果加上之前几天的斩首,攻打永安堡之战,明军的斩首一共斩首七万三千余级。 最终,清军各部逃出去的兵马只有两、三万人而已,而清军统帅怡亲王巴布泰、蒙古镶红旗固山额真布颜代、汉军镶红旗固山额真祖可法、朝鲜镶红旗固山额真劳萨、朝鲜正白旗固山额遏必隆真、朝鲜镶白旗固山额真苏克萨哈,全部在战斗中被击杀。 可以说清军驻守在永安堡的十几万大军全部被歼灭,永安堡大捷! 许铭和钱樰看完奏报后大喜,当即就站在原地草拟了一封捷报,派人先一步送往主力大军,向刘衍禀报。 “许总兵,咱们也要尽快动身,追赶主力了。” 许铭点头说道:“先让辎重兵将巴布泰等奴酋的首级保存好,连带一系列的缴获也全部收好。各部将士轮流打扫战场,同时休整恢复体力。我看两个时辰之后大军出发,如何?” 钱樰则是更为焦急,说道:“我看一个半时辰就好了。” “哈哈,好,就一个半时辰之后出发。” 随后钱樰问道:“那三万多俘虏怎么办?” 许铭冷笑着说道:“俘虏?我可没见到什么俘虏,只有三万多还未投降的清兵!” 钱樰闻言大吃一惊,随后便咬着牙点了点头,说道:“好!就这么办。” 随后,三万六千多个已经放下武器的俘虏被分批押解到永安堡外北面,随即便被国防军第七军两万多鸟铳手围住,几轮齐射之下,全部被杀死。 那些俘虏在惊诧之后,也愤怒的想要冲击明军的包围圈,可是手无寸铁的俘虏如何能冲出去,很快便全都变成了地上的尸体。 随后许铭还下令两万多鸟铳手上刺刀,对着地上的俘虏尸体逐个捅上几刀,以防止有人装死。 一个半时辰之后,国防军第七军、第八军将士集结完毕,许铭和脸色有些苍白的钱樰下令向北进发,追赶主力大军的踪迹,前往宁远卫城方向。 与此同时,刘衍和太子朱慈烺已经率领东路军主力抵达了宁远卫城,而城中的清军也已经不见了踪迹,只剩下一些清军的旗帜还在城头上飘扬着。 刘衍举着千里镜望着前方,此时国防军各路兵马正在通过几处城门进入城中,而大批的夜不收和骑兵将士,则开始继续向北面进发,或是向周围各处展开搜索。 朱慈烺此时面露愤恨,说道:“可恨清军跑得太快,只留下一座空城!” 刘衍笑着说道:“殿下不必为此烦恼。那奴酋多尔衮率部北逃,已经说明满清现在已经是兵败如山倒了,在我军强大的攻势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多尔衮任何计谋和手段,都是笑话,满清的灭亡,已经开始进入倒计时了!” “倒计时?” 朱慈烺闻言一愣,但是紧接着就理解了什么叫做倒计时,于是笑着说道:“刘阁老所言句句都是至理,本王佩服。” 刘衍大笑了几声,随即说道:“殿下,咱们也进城吧,将士们一路追击而来,就在宁远卫城内休整一天,顺便也等一等后续兵马,后天一早大军继续向北追击,前往锦州城!” “好。” 第六百三十一章 东路军汇合 当刘衍策马再次来到锦州城外的时候,心中感慨万千。 当初刘衍率领数万新军将士支援松锦前线,一同奋战的洪承畴、祖大寿、吴三桂、曹变蛟、杨国柱、王朴、马科、唐通等人,现在已经全都不在人世了。 只不过如曹变蛟、杨国柱,乃是力战殉国,是为了华夏的安定力战而死,必将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洪承畴、祖大寿、吴三桂、王朴、马科、唐通等人,则注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此时明军各部将士正在浩浩荡荡的进入锦州城,城中的百姓看着威武的王师,全都兴高采烈的欢呼着,但是刘衍和朱慈烺策马入城之后,二人的表情却非常不好看。 锦州城作为辽东的重镇,满清并没有对城中百姓太过迫害,所以城中的百姓还留存了不少,足有几万人口。 只是满清却在辽东各地强推剃发之策,此时锦州城内的男人已经全都是金钱鼠尾的发式。当然,也有不少百姓见到大明王师夺回了锦州城,亲眼看到大清皇帝带着兵马狼狈而逃,便直接将脑袋上的“猪尾巴”剃掉了。 于是刘衍便看到了与后世影视作品中,近代满清灭亡后遗老遗少的阴阳头相似的发式,那些男人的脑袋都是光秃秃的,只有后脑勺留有一小撮头发,是在剃掉辫子之后,剩下的些许散落头发,非常的难看。 朱慈烺微微皱眉,说道:“鞑子就是鞑子,如此丑陋的发式,竟然还恬不知耻,让我大明百姓也如此执行,当真是倒行逆施!” 刘衍点头赞同,可以这样说,汉民族的审美是这个星球上最华丽、最高贵、最富有体系的,发式和衣服就是最直接的体现。 什么叫华夏? 服章之美谓之华,礼仪之大谓之夏! 服章之美就是汉服,礼仪便包含了汉民族发式、冠帽的样式和等级。而大明的衣冠,更是吸取了华夏数千年文物衣冠的精华,可以说达到了历朝历代汉服的华丽巅峰,前无古人。 而自从历史上出了满清这个恶棍之后,大明的衣冠也可以说是绝后了,后世不管是民国还是新中~国,在服装的华丽程度、底蕴厚重等方面,就再也没有超过大明衣冠。 刘衍一直认为,一个民族的衣冠就代表着这个民族的精气神。 满清为何能以极其落后的社会组织结构、残暴的统治手段、暴虐的治理方略、昏聩愚昧的统治阶级,殖民华夏两百多年? 除了华夏自身出现了问题,有大批的士绅集团和武将集团为了一己之私争相当了汉奸,为满清侵占华夏充当马前卒,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满清在入关之初下令剃发易服,从精神层面打断了汉民族的反抗精神,让汉民族因此而沉睡了将近三百年! 没有了精气神的汉民族,就如同是沉睡的巨龙,直到三百年后才逐渐苏醒,开始重振雄威。而满清殖民华夏的遗毒,却直到三百年后都未曾彻底涤清。 刘衍记得在前世,都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还有一些鞑子的遗老遗少,或者是鞑子的包衣奴才后代,在银幕上为满清鞑子歌功颂德,或者把自己打扮成所谓“格格”,穿着所谓的“唐装”、旗袍招摇过市。 这样的举动在刘衍看来,无异于穿着侵华日军的军服,举着太阳旗在南京城里耀武扬威,无异于穿着和服在万人坑前嬉笑自拍! 此时刘衍深呼了一口气,将自己思绪收了回来,指着道路两旁的百姓,对身旁的部下说道:“传令下去,凡是大军收复之地的男人,必须立即剃掉脑袋上的猪尾巴!而且要剃就剃干净,不要剃掉了猪尾巴,还留着根!” “得令!” 当日,锦州城内外热闹了起来,几乎家家户户都在剃辫子,那些没剃干净的百姓也回到家中,给自己剃了个光头。 当晚,刘衍在锦州城的府衙内召开了军议,太子朱慈烺也出席了会议。 刘衍看着在座的众将,陈勋、王越、张义、汪博、苗绍几人坐在前面,各军的副总兵、参将坐在各自上官的后面,心中很是高兴。 大军出关到现在,各部将士的伤亡并不大,可以说远远低于刘衍在战前的心理预期,满清的崩溃速度更是超过了刘衍的预判,可以说是兵败如山倒,看来满清这个倒行逆施的反人类集团的末日,已经不远了! 此时众将纷纷请战,认为大军明日凌晨就应该继续追击多尔衮部主力。 刘衍却笑了起来,说道:“东路军将士一路以来作战密集,各部将士都很疲惫。而且现在国防军第五军、第七军、第八军、第九军都在后方,正在赶来的路上,如果咱们再继续赶时间追击敌军,势必会造成兵力上的分散,后续遇到什么事情,兵力再进一步分散的话,难保不会被多尔衮抓住机会翻盘。” “所以本公决定在锦州城休整两日,同时派夜不收与后方各军取得联系,命各军尽快赶来汇合。” 众将闻言都很诧异,就算有海路军在海州卫、盖州卫一带封堵清军主力,但是以多尔衮部主力大军的兵力,以及困兽犹斗的战力,郑芝龙率领的海路军是否能够抵挡得住?万一让多尔衮率部突破了海路军的防线,那辽东战局就要发生不可预料的变局了! 于是众将纷纷发表意见。 陈勋说道:“阁老,不如下官率领第一军先进行追击,将多尔衮部咬住,阁老率领主力将士在这边休整也好。” 其余几人纷纷对着陈勋就是一阵白眼:凭什么你率军先走一步啊? 明末大军阀 第442节 苗绍、张义等人也纷纷请战,要先走一步追击清军。 刘衍笑着说道:“呵呵,大家不用着急,本公预料,多尔衮部逃不掉的,咱们不必急于这两天的时间。” 众人见刘衍态度坚决,也只好作罢,随即便在刘衍的部署下,各军开始在锦州城内外驻防。 陈勋率领国防军第一军在城内驻守,其余第二军、第三军、第四军、第六军分别在锦州城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驻扎大营。 “各军的夜不收要向四周探查情况,重点是向北面探查,要咬住多尔衮部的踪迹不放,为我东路军提供军报消息。” “是。” 军议结束之后,刘衍在府衙内设宴款待太子朱慈烺,其实也就是一些简单的饭食,毕竟在战时,能找到的庖厨也做不出什么奢华的菜肴来。 酒过三巡之后,刘衍便笑着问道:“大军出关已经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殿下有和感想?” 刘衍之所以坚持带着朱慈烺出关作战,就是要打好与朱慈烺的关系,为大明的将来培养一个合格的储君,将来在刘衍的心中,大明最合适的政治制度就是君主立宪制,大明的最高权力机构应该是内阁。 所以一个合格的下一代皇帝,可以大大减少刘衍改良大明政治制度的难度,提高推行成功的机会。 此时朱慈烺想了一下,说道:“出关之前,本王对于民间疾苦,对于辽东的局势,对于天下大势,都是知之甚少。本王对于这些情况的了解,都是从朝中的伴读大臣处知晓的,那些伴读大臣都是满嘴的圣贤言,根本没有一点实际的东西。听他们一百句,都不如本王出宫亲自看一看来的直接!” “好!” 刘衍大笑起来,对于朱慈烺的表现很是满意,毕竟朱慈烺才只有十六岁,能有这样的认知,敢于推翻从小就接触的言传身教,的确是非常难得,也非常不容易的。 “殿下能如此说,本公心中非常高兴,看来大明复兴在望,大明又得明君啊!” 朱慈烺闻言顿时脸色一红,说道:“大明有阁老在,才真的是复兴在望!” 当晚,刘衍与朱慈烺尽兴而散。 次日,东路军各部将士休整了一日,并且在锦州城获得了下一批的钱粮、物资补给。 就是在这一天中午时分,许铭、钱樰率领国防军第七军、第八军抵达了锦州城。紧接着,沈拓率领国防军第五军也抵达了锦州城。 两路将士斩获的清军将领首级,以及大量的缴获,都被送到了中军处。 刘衍与朱慈烺前往城中校场内视察了一番,特别是见到了怡亲王巴布泰的首级,朱慈烺更是大喜,当即说道:“本王会亲自上书陛下和内阁,为有功将士请功!” 随后到了第二天的下午,东路军主力出关后,一支率军驻守山海关的国防军第九军贾洪雨率军抵达锦州城。 贾洪雨率军从山海关行进到锦州城,见到了广宁中前所城、高岭驿、广宁前屯卫城等战场遗址,大军将士都是震撼不已,同时各部将士都是摩拳擦掌,憋足了劲要在接下来的战斗中立下战功。 而贾洪雨更是这样,自己本来就没跟着刘衍出战过,也没立下什么大的功劳,却被刘衍提拔为国防军第九军总兵官,这让贾洪雨心中有了一种不踏实的感觉,认为自己这是“无功受禄”了,完全是刘衍的“照顾”。 所以贾洪雨更是在心里憋了一股劲,要率军在辽东战场上立下大功,也好堵住旁人的嘴,安定自己的心,也让提拔自己的刘衍脸上有光。 在府衙内,贾洪雨在安顿好国防军第九军将士之后,专门进城拜见刘衍,笑着说道:“呵呵,下官拜见阁老!” 说完,不顾刘衍的阻拦,贾洪雨硬是跪下来行礼,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坐在椅子上,但是却只坐了半个屁股。 “山海关的防务如何了?” 贾洪雨说道:“阁老放心,国防部已经从北直隶调集了驻防军保河营(保定府、河间府)一万数千将士进驻山海关,大军后路不会有问题的。” “嗯,这就好!” 随后刘衍与贾洪雨有说有笑的聊了许久,期间贾洪雨也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刘衍笑着说道:“贾总兵在皇明军事学院内的成绩很不错,这就说明贾总兵是有能力统领一军的,不用多想,只管做好分内之事。” “是,阁老教训得是,下官一定谨记在心。” 过了一阵送走了贾洪雨,刘衍也是笑着摇头,想不到贾洪雨这个当年的上官,也会有今日的风光,却成了自己的下属将领。 随即刘衍便命人前来,说道:“立即通知各军将士,明日一早大军出发,向辽河方向追击满清残部!” 第六百三十二章 严阵以待 次日一早,刘衍率领东路军三十多万将士从锦州城出发,开始向辽河方向挺进。 此行的路线,是刘衍与各国防军总兵官协商之后定下的,东路军将士将途径大凌河堡、杜家屯、西平堡等处,一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几十万将士抱成一团,向辽河一带平行推进,绝不给清军任何扭转战局的机会。 至于大军的后勤补给,则由施大瑄率领的北洋舰队提供,一千多艘战舰不但可以为大军提供来自海上的支援,还负责从山海关向前线转运钱粮、装备等各种物资,清军想要切断明军东路军的粮道,完全就是痴心妄想! “报!” “启禀阁老,大军前方,国防军第二军的先头兵马咬住了一支汉军镶黄旗的兵马,人数数百,正在展开围歼作战。” “报!侧翼国防军第六军骑兵部队围住数百朝鲜两黄旗兵马,正在进行围歼!” 这一路上,明军的追击速度虽然并不是很快,但是也绝对不满,清军之中的步兵和溃兵,或者是各旗的伤兵,几乎都被清军主力丢在了后面。 以至于刘衍率领的东路军将士这一路上,不断能够追上零星的清军兵马,多则数百人,少则十几人。国防军各部将士只要遇到落后的清军兵马,便一拥而上当场围歼,绝不会手下留情。 六天之后,刘衍率军抵达西平堡。 西平堡是辽东的一处重要堡垒,当年野猪皮努尔哈赤便亲自率后金军西过辽河,当时守河的明军不敌败退,后金军追至西平堡。 当年西平堡的守将名叫罗一贯,此人悍勇忠诚,面对野猪皮努尔哈赤的劝降,直接斩杀使者拒不投降,准备率领所部明军将士死守待援。 随后努尔哈赤率后金军攻堡,罗一贯与守军万人皆力战而死。明军广宁游击孙得功、总兵祁秉忠、参将祖大寿会同镇武堡总兵刘渠率军三万赴援,在平阳桥遭到鞑子大军的伏击,总兵刘渠等战死,孙得功逃回广宁,祖大寿逃到党华岛,全军三万人马死伤殆尽。平阳桥守将闵云龙及镇武堡都司金砺等率军民投降。 此时刘衍从西平堡残破的城桓上,依稀还能看到当年大战的痕迹,心中也充满了遐想:“当年抗击鞑子的英烈,会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大明王师会卷土重来,会不会想到,满清鞑子会被汉家王师打得亡国灭种?” “阁老,” 太子朱慈烺策马过来,说道:“阁老,咱们进城吧。” “好。” 当日东路军中军进入西平堡内,国防军第一军进驻城内驻守,其余各军在西平堡周围驻防。 在堡城的官厅内,刘衍召集各军总兵官议事,陈勋、汪博、张义、沈拓、王越、苗绍、许铭、钱樰、贾洪雨几人,以及太子朱慈烺全部到场。 “各军的夜不收要继续向四周探查,以国防军第一军、第三军、第四军夜不收为主,向辽河方向深入探查。” “是。” 随后刘衍又指定以国防军第九军将士为主,负责从南面的双台子河入海口处,向西平堡方向转运补给物资等辎重。 各部总兵官纷纷领命。 随后刘衍又下令东路军各部将士在西平堡休整一天,等待下一批物资补给补充完毕,再继续向辽河方向推进。 当日军议结束没多久,刘衍便先后收到了海路军和西路军送来的战报。 由于此时清军主力就在辽河西岸一带,所以驻守在海州卫、盖州卫一带的郑芝龙所部海路军,是从海上将战报送到西平堡这边的。 而西路军的战报,则是从西平堡北面的大黑山,翻山越岭送来的。 两份战报,以海路军的战报先一步送到了西平堡。 在这份战报中,郑芝龙向刘衍禀报,海路军各部将士已经以海州卫、盖州卫为据点,构筑了一道完整的防线,海路军各部将士目前进驻各处、严阵以待,已经部署还了一道口袋阵,就等着多尔衮率领的清军一头撞进来。 “下官不敢保证能够歼灭清军主力于辽河沿岸,但定然可以将清军数十万主力阻击于辽河一带,不让奴酋率部向沈阳方向推进一步!” 有了郑芝龙在战报中做出的保证,刘衍的心中踏实了不少,如果能够在辽河一带歼灭多尔衮所部清军主力,那辽东之战就可以提前画上句号了。 而刘衍早就拟定的各种后续计划,也可以提前一步展开施行,毕竟大明的国势、华夏的未来,总不能让满清一直拖延着。 随后刘衍按照郑芝龙在军报中的奏报,在舆图上一一标记出海路军各部的具体布防情况。 目前,海路军编制下的国防军第十五军、第十六军,以及国防军第十军一字摆开,从北向南,三支国防军分别以海州卫城和盖州卫城为核心进行部署。 总兵官郑成功率领国防军第十五军军部和右营驻守在海州卫城,左营驻守海州卫城西北方向的东昌堡、牛压驿。 总兵官陈晖率领国防军第十六军军部、左营驻守盖州卫城一带,右营驻守盖州卫北面的梁房口关和耀州驿一带。 郑芝龙与总兵官郑义率领国防军第十军驻守在海州卫、盖州卫防线东面的析木城,这里位于整条防线中间的后方,便于对清军的进攻展开反击,以及随时支援防线各处。 虽然海路军将士并没有用庞大的防线直接对清军后路进行物理切断,但是各部将士以各处据点为核心,分兵部署,已经封锁了清军的退路,多尔衮想要平安渡过辽河,顺利退回沈阳城,就一定要先将海路军的各处防线扫清。 刘衍看着舆图上的标注,对于郑芝龙的部署很满意,能够横行南洋多年的枭雄,果然不是白给的。刘衍不敢说多尔衮一定无法突破海路军的防线,可是即便突破了,也要迁延时日,至少也要掉几层皮! 接着,刘衍便看了西路军的战报。 目前李定国率领西路军二十万将士已经渡过了北面的烂蒲河,再有两天时间就能抵达沈阳城以西,大约相距百余里的长勇堡。 刘衍看着舆图上的标记,估算了一下距离,从长勇堡到沈阳城,李定国率领的西路军大概只需要四、五天,就可以兵临城下! “时间上还是很充裕的,这段时间,已经足够东路军与海路军将多尔衮部合围在辽河一带了!” 刘衍心中盘算了一下,随后目光便聚焦在沈阳城,而后又扫到了辽河一带,思索了片刻,便亲笔给郑芝龙、李定国写命令。 “现东路军已经抵达西平堡,正在逐步向辽河方向推进,海路军各部将士做好大战准备,不惜代价将清军主力阻击在辽河一带,等候东路军前来参与围歼作战。” “西路军将士在抵达长勇堡后,不必再隐藏踪迹,应以全速推进到沈阳城下,不给清军留守兵力足够的反应时间,尽快破城,不惜代价攻占沈阳城。对于城中满人、蒙古人部众,则以杀伤为主,不惜代价消耗满人、蒙古人的人口基数……” 刘衍给海路军、西路军下达最新的命令之后,依旧命人通过海路和大黑山的路径送了出去。 与此同时,在辽河西岸的西宁堡内,多尔衮正面色凝重的看着舆图,身边礼亲王代善、肃亲王赖慕布、郑亲王费扬果也是眉头紧锁,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非常的阴沉,让外面把守的满州两黄旗巴牙喇兵都是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片刻之后,多尔衮沉声说道:“各部斥候传回的消息不会有错,明军这一路兵马,已经将辽河东岸全面封锁住。在辽河东面的东昌堡、牛压驿、耀州驿、梁房口关等处,都有大量的明军精锐布防,各处都修筑了大量的防御工事,几处据点之间,还有大量的明军骑兵游走,构筑了一整条防御体系。” 一旁的代善忧心忡忡地说道:“如果按照各方情报的显示,辽河东面的明军也有十几万人马,那我军冲破这道防线至少也需要十天半月,而且还要承受巨大的伤亡。” “这么长的时间,刘衍率领的几十万主力大军就算是爬,也能爬到战场参战了!” 代善的话就像一记重锤,重重的敲打在多尔衮等人的心头,让众人有些窒息。 这时赖慕布说道:“陛下,如果我军直接向北,从平山台的方向直接进山,穿插到辽阳城,然后再回到沈阳城,如何?” 这条线路多尔衮不是没想过,只是这样一来,大军就要重演当初在北直隶龙门关的故事,不但要放弃大军的辎重,而且军中的战马也要放弃许多,这样重大的损失,无异于一场惨败! 费扬果说道:“陛下,强渡辽河、突破明军的封锁,我军没有充足的时间,也没有足够的火炮助阵,甚至连足够的船只都没有。根据斥候送回的消息,辽河东岸的那股明军,几乎将沿岸的船只全部搜罗走了,我军就算现造浮桥和船只,也是来不及的!” 随后代善看着纠结的多尔衮,说道:“陛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眼下最紧要的还是保存兵力,我军急需返回沈阳城驻守,否则一旦沈阳城丢失,大清的根基就完了!” 现在沈阳城一带聚集了满人和蒙古人几乎绝大多数的部众,一旦沈阳城被明军另一路大军攻占,那多尔衮就算全歼了刘衍部几十万大军,也是无济于事了。 此时多尔衮抬头看向代善、赖慕布、费扬果三人,说道:“好!今晚大军就出发,前往平山台进山!” 「今天的第二章 奉上,请各位看官查收。另外,感谢书友兰陵啸天、书友61573740的月票,东仙会继续努力码字的」 第六百三十三章 消失的清军 海州卫城。 总兵官郑成功和右营参将甘辉走在城墙上巡视,大军进驻海州卫一带布防,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是辽河西岸的清军依然没有渡河的迹象。 明末大军阀 第443节 身材高大魁梧的甘辉是个火爆脾气,此时大声说道:“总镇,那些鞑子怎么还不渡河啊,这么多天了,就算是现造船、现搭桥,也应该干完了吧?” 郑成功点了点头,说道:“本镇也很奇怪,郑副总兵和郑参将那边,也传来消息:没有发现清军渡河的迹象,多尔衮到底在搞什么,他难道不担心阁老率领东路军主力杀来?” “总镇,要不然调集些兄弟,渡过辽河试探着进攻一下,看看鞑子的底细?” 郑成功心头一动,随即说道:“也好,就有劳甘参将辛苦一趟,率领本镇手下的黑人火枪队,以及五千铁人军去一趟,试探清军的虚实。” 甘辉闻言兴奋的抱拳领命,当天便率领三千黑奴火枪队、五千铁人军从海州卫城出发,两天之后便抵达了辽河东岸。 此时海路军各部的夜不收依然没有发现清军渡河的迹象,甘辉的心中越发的不踏实,当即从东昌堡出发,八千人马分乘百余艘大大小小的船只渡过了辽河。 甘辉所部登陆的地点距离西宁堡很近,根据夜不收提供的消息,多尔衮的主力大军就是在西宁堡附近集结的,所以甘辉率部向西面推进的时候,显得小心翼翼。 八千将士以五千铁人军为前军,甘辉率领三千黑奴火枪队随后,大军直接列阵向前推进,只要遇到清军兵马,便可以直接投入作战。 不过一路上,甘辉所部八千人连一个清军斥候都没遇到,这让甘辉心中的不踏实更加强烈了,当时下令全军加速前进,直接冲向了十几里外的西宁堡。 “报!西宁堡方向并未发现清军斥候的踪迹。” “报!西宁堡方向发现一座清军营垒,已经空无一人!” “报!西面二十里范围内,没有发现大规模兵力调动的迹象。” 一队队夜不收策马回报,让甘辉顿时傻眼,几十万清军明明就在西宁堡一带驻扎,怎么可能突然就凭空消失了,真是活见鬼了! “加速,前往西宁堡!” 八千人此时也顾不上什么阵型了,直接一路狂奔赶到了西宁堡。 此时西宁堡周围还有绵延十几里的营垒,但是这些营垒已经全都空无一人,营垒内外还有不少被遗弃的物资,甚至还有许多的火炮都被遗弃了,看得甘辉目瞪口呆:鞑子去哪了? “立即向总镇禀报:多尔衮部清军主力已经撤离了西宁堡,目前不知去向!” “鞑子大军遗弃了大量物资,显然是紧急撤离,请总镇立即向督师禀报,并派出人马向辽河西岸展开搜索!” “是!” 随后甘辉又想了一下,继续大声说道:“立即派人向西寻找阁老所部主力,直接向阁老禀报清军主力失踪的情况!” 一名游击将军担心的说道:“将军,咱们只需要向总镇禀报就行了,直接向阁老禀报军情的话,是越级上报,将来总镇责怪下来的话……” 甘辉瞪了那个游击将军一眼,怒声说道:“大战之时,以取胜为先!在军事学院学习的时候,你没学过吗?在军中,就不要跟本将军说这些,总镇真要责罚,本将军一力承担!” “是!” 仅仅一天之后,郑成功便收到了甘辉派人送来的急报,顿时也是傻了眼,一面急忙向郑芝龙禀报情况,一面派出了军部直属的骑兵将士,以及国防军第十五军左营的全部将士渡过辽河展开搜索。 “混蛋!” 郑成功看着舆图,怒声说道:“狗鞑子能跑到哪里去,难道还能上天啊!” 一想到父亲郑芝龙苦心经营的防线,竟然变成了摆设,几十万清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逃走,直接跳出了包围圈,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就袭上心头,让郑成功愤怒不已,一拳打在桌子上,就将木质的桌面打出了一条裂缝。 而郑芝龙在几天后接到了郑成功的急报,也是一样的震惊,随即便与总兵官郑义一起,率领国防军第十军急速推进到辽河东岸,并且调集船只准备渡河。 “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到鞑子的踪迹!” 国防军第十军四万数千将士聚集在辽河东岸,不断有船只被调运到这边。 同时,郑芝龙还派出快马前往盖州卫城,命令总兵官陈晖率领国防军第十六军立即从盖州卫一带北上,准备与其余两军一起,前往辽河西岸搜索清军的踪迹。 忽然,一艘已经运送过国防军第十军将士的船只折返了回来,并且给郑芝龙带来了一道命令。 “启禀督师,阁老命令:海路军各部将士立即北上,奔袭沈阳城!” “什么?” 郑芝龙并不知道参将甘辉已经在几天前将清军失踪的消息,已经禀报给刘衍,此时还在诧异刘衍为何突然改变了部署。 于是急忙打开命令又看了起来,只见命令中已经写明:“清军主力从辽河西岸失踪,定然是从北面群山逃出包围圈,直接奔回沈阳城协防。命海路军各部立即北上奔袭沈阳城,增援正在向沈阳城攻击前进的西路军!” 看到这里,郑芝龙便知道刘衍已经知道这边的情况了,可是心中是非常的失落。 自己率领十几万大军跨海而来,虽然一路高歌猛进占据了数座大城,可是斩首数量却没多少,满清的将领和王公更是一个没杀掉。精心部署的口袋阵,却被奴酋多尔衮识破,直接率领几十万大军逃了出去,这样的局面让郑芝龙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心中更是怒火中烧。 “各军立即向海州卫方向集结,两天之内必须抵达,两天之后,海路军全军将士向沈阳城进发!” 就在郑芝龙这边动怒的时候,刘衍也率领东路军各部将士从西平堡出发,正朝着西宁堡方向急速行进。 在接到参将甘辉的军报后,刘衍便召集各军总兵官议事,随后刘衍断定多尔衮肯定是故技重施,从西宁堡北面的山地突围了。 “哼!狗鞑子还挺决绝的。” 路上,刘衍眉头紧锁,看来眼下的辽东战局再度发生了变化,原本预定在辽河两岸爆发的决战,随着多尔衮率军突然撤退,便成了一场纸上谈兵。 而正在向沈阳城进发的西路军,则面临着被清军内外夹击的危险处境,此时刘衍的心中也有些烦躁,看来自己还是小看多尔衮了,毕竟是能够在历史上留下名号的人物,怎么可能不掀起什么波澜,就被自己一路推平? “阁老。” 大军行进中,太子朱慈烺说道:“我军从何处进发沈阳?” 此时刘衍已经下达了全军向沈阳城进发的命令,只是大军依然向着辽河的方向进发,这让朱慈烺有些不解,难道不应该追着清军的踪迹,大军也从北面的燕山余脉穿越过去吗? 刘衍说道:“殿下有所不知,我军要渡过辽河,然后从海州卫向北进发,前往沈阳城。我军携带的火炮数量众多,各种辎重繁杂,翻山越岭的话,就必须要将这些火炮和辎重全部放弃,否则大军的行进速度将会下降到一个无法接受的程度。” “而我军失去了大量的火炮助阵,各部将士的伤亡将大大增加,也会给辽东战局增加难以把控的变数。” “所以,我军宁愿晚一些抵达沈阳城,也不能放弃这些火炮和辎重。” 朱慈烺点了点头,说道:“希望郑尚书率领的海路军将士能尽快抵达沈阳城,以免让西路军将士孤军奋战。” 刘衍看着这段时间成长很快的朱慈烺,心中很是欣慰,随即又接着机会,给朱慈烺讲解起各种军事常识。 比如大军行进,应该以何种阵型行军,各种物资应该如何调配,前锋兵马与殿后兵马应该如何部署等等。 朱慈烺认真的听着、记着,心中也逐渐将刘衍当成了师长看待。 两日后,刘衍率军抵达西宁堡,此时在辽河西岸已经聚集了数百艘各式船只,都是郑芝龙在率领海路军北上之前,下令调运到辽河西岸的,以备刘衍率部渡河之用。 “命令各部将士立即渡河!” “是!” 东路军一共有九支国防军,兵力四十余万,再加上大量的战马、火炮,以及各种物资、钱粮等等,想要全部渡过辽河,需要大量的时间,以及数量充足的船只。 虽然目前辽河西岸有大约四百二十多艘各式船只,但是这些都是内河的平底船,最大的船只也只能一次运送几十人而已,最小的船只才能运送几个人。 如此算来,东路军要想全部渡过辽河,至少需要三到四天时间! 此时刘衍收到这个时间,也不禁眉头紧锁,这么长的时间,足以让多尔衮干出许多扭转战局的事情了。 “命令所有船只人歇船不歇,日以继夜的运送兵力和物资。” “全军携带的物资之中,除了弹药之外,只留下一月所需粮草,其余的所有物资全部囤积在西宁堡!” 刘衍此时必须给东路军“瘦身”了,以留下部分物资为代价,换取缩短渡河的时间。 “命令总兵官施大瑄派兵前来接收物资,同时建立从盖州卫到沈阳城的补给线路,大军的后勤补给线,由北洋舰队的三万将士负责看护!” “是!” 随着一道道命令下达,刘衍心中的焦躁情绪也消散了一些。 从这天开始,辽河两岸便出现了壮观的一幕,数百艘船只日以继夜的往来于东、西两岸,将大量的明军将士、战马、火炮、弹药、粮食和物资运送过来。 经过数百艘船只的忙碌运输,再加上刘衍留下了大量的物资,原本东路军将士需要三到四天才能渡河完毕,现在却只花了两天多一点的时间,东路军将士就全部抵达了辽河东岸。 站在辽河东岸,刘衍沉声说道:“全军立即向沈阳城方向前进!” 同时,刘衍心中暗道:“沈阳城!看来最后一战还是要在这里打响了!” 「今天的第三章 奉上,明天将正常更新,请大家继续支持东仙」 第六百三十四章 沈阳堡垒 沙岭墩。 这里是一处位于沈阳城西面十几里的火路墩,原本的墩台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断壁残垣,就连火路墩的围墙,此时也只剩下一小段地基而已。 李定国在沙岭墩内找了一处比较平整的地方,与国防军第十一军总兵官韩秦、国防军第十二军总兵官魏汉、国防军第十三军总兵官尚自立、国防军第十四军总兵官田镇北围坐在一起,开始商议突袭沈阳城的方略。 虽然刘衍在接到参见甘辉的禀报后,便立即派出夜不收向北联络西路军将士,可是此时李定国却依然还没有接到命令,对于多尔衮率领的几十万清军从南面赶来的消息,还是不知道的。 此时几人分析着各部夜不收送回来的消息,知道多铎已经将满人、蒙古人大部分的部众都集中在沈阳城内外,并且从中又抽调了大量的人力,将沈阳城已经打造成了一处堡垒。 田镇北说道:“督师,目前来看,鞑子不但将沈阳城的城防全部修葺了一番,囤积了大量的滚木礌石,城头上装备的火炮数量也很多,各部夜不收将士的估算,都是在八百门以上!” 尚自立补充道:“另外,现在鞑子在沈阳城的外围,已经构筑了四道防线,全部是由壕沟、矮墙、拒马、沙袋等组成的复杂工事。按照咱们在皇明军事学院学习到的案例,我看现在沈阳城的防御工事,已经不比当年我军在弘螺山修筑的防御工事差!如果我军强行进攻的话,肯定会遭到不小的伤亡。” 李定国也没想到情况会是这样,原本根据军情部提供的情报,驻守在沈阳城的清军应该是满州两白旗和蒙古两白旗兵马驻守,统军将领的满清的豫亲王多铎。 可是如今看来,这个多铎也算是一个狠人,将沈阳城内外的所有满人和蒙古人都拉上了战车,甚至还有城内的所有汉人百姓也是一样。多铎还将沈阳城打造成了一座堡垒,宁愿让沈阳城与城池内外的所有百姓玉石俱焚,也绝不让明军轻易得手! 面对这样的局面,李定国也感到了非常的棘手,与众人讨论了一番之后,便只能定下“以火炮摧毁清军防御工事,各军逐步向前推进”的进攻策略。 只不过西路军一直以来的突袭策略,到现在却变成了正面进攻,让李定国和几个总兵官的心中积攒了不少的火气。 “督师,我军何时进攻?” 李定国想了一下,说道:“明日一早大军推进到沈阳城下,然后围城安营扎寨,后天一早大军开始攻城。” “诸位总兵记住,此番进攻是试探性的进攻,不必急于一时,本督也不会给诸位定下什么进展目标,只要试探一下清军的战力和防御工事的坚固程度即可。” “得令!” 与此同时,驻守在沈阳城内的多铎也收到了斥候的急报,得知一支兵力在二十万左右的明军已经抵达了西面的沙岭墩,再有一天左右就会兵临城下,于是多铎当即下令全军戒备,准备守城大战。 此时驻守在沈阳城内的清军主力是满州两白旗和蒙古两白旗,兵力将近十万人。另外沈阳城内外还有临时整编的十七万满人乡兵,二十万蒙古部落兵,以及六万汉人民壮。 不过这三支人马看似兵力雄厚,但是战力却是上不得台面。 十七万满人乡兵基本上都是各旗的壮妇、十来岁的孩子、五十岁以上的老人,这已经是满人能拿出来的最后有生力量了。其他各旗的孩童、女人和老人已经全部被安顿在沈阳城内部。 那二十万蒙古部落兵的情况也差不多是这样,都是被多铎从聚集到沈阳城的蒙古各部落中强行征调的,几乎将各个蒙古部落的最后一点“骨血”给敲打了出来。 只有六万汉人民壮是真正的男丁,可是多铎却不敢相信这些汉人民壮,只是将这六万人分散到各处,干一些修筑防御工事、搬运物资、救护伤兵,或者是充当炮灰使用。 正面防御,跟明军死战的事情,是轮不到这些汉人民壮上阵的,毕竟如今大清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关头,只要张着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谁能保证那六万汉人民壮不会起异心?万一有人打开城门,或者给明军充当内应,从内部瓦解各道防线,那多铎就追悔莫及了! 面对已经几乎贴到脸上的二十万明军,多铎当即将满州正白旗兵马部署在北面,满州镶白旗兵马部署在西面,蒙古正白旗兵马部署在南面,蒙古镶白旗兵马部署在东面。 这四支精锐全部驻守在沈阳城内,负责城防的坚守。 明末大军阀 第444节 随后多铎给十七万满人乡兵全部发放了火铳和弓箭,虽然满清的军工产量远远赶不上大明,可是多尔衮利用这段时间也积攒了两、三鸟铳,再加上从辽东各地搜罗的各式旧火铳,沈阳城内竟然也有将近十万杆各式火铳。 当然,这其中大部分都是三眼铳、碗口铳等各种杂七杂八的火铳,质量和射程、威力都非常差,根本不是明军装备的燧发鸟铳的对手。 只是现在多铎已经是死马当活马治了,不管是什么火铳,只要能够开火就好。 这十七万满人乡兵也被分散在沈阳城四面,不过是在城外的防线之内。十七万满人乡兵被平均分配在最里面的两道防线内,这里可以得到城头上的火炮和满州两白旗、蒙古两白旗兵马的支援。 至于二十万蒙古部落兵,则是全部装备的弓箭、刀枪等冷兵器,只有一些虎尊炮被配备在这些兵马之中。 这二十万蒙古部落兵同样被平均分配在四面,部署在最外面的两道防线内驻守。 至于那六万汉人民壮,则是分为若干个千人队,被部署到了各处防线内,以及沈阳城各处,作为辅兵使用。 随着多铎的一道道命令被传达下去,沈阳城内外顿时骚动起来,大批的兵力和众多的物资被运出了城,开始在沈阳城四面的防线内部署。 甚至到了晚上,沈阳城的四面都是火光冲天,无数的篝火和火把将沈阳城周围将近十里的范围内照亮,到处都是忙着继续加固防线、调配兵力和物资的人群,还有一队一队的斥候策马冲向外面,开始先西面搜查敌情。 此时多铎站在沈阳城的西城墙上,正白旗固山额真伊拜、镶白旗固山额真苏纳一左一右的站在多铎的身后,二人的脸色非常难看,都能知道最后的时刻已经到来了。 “各部勇士都部署到位了吗?” 正白旗固山额真伊拜急忙说道:“启禀豫亲王,各部勇士已经全部到位,乡兵、部落兵和汉人民壮也全部到位了,现正在加固城外的各道防御工事。” “嗯。” 多铎说道:“传令下去:各部兵马分为四班,轮番值守防御,防止明军突然杀到袭击!” “嗻!” 这时镶白旗固山额真苏纳说道:“启禀豫亲王,前两日有消息传来,说是广宁前屯卫一带的战事不利,是不是派人向陛下那边请旨?” 多铎猛地瞪了苏纳一眼,厉声说道:“战事不利?谁说的!谁再敢动摇军心,本王必定立斩不饶!” “嗻!” 苏纳和伊拜见多铎动怒,都是不敢再说什么。 多铎随后语气放缓,说道:“在开战之前,我军便知晓明军兵分三路来袭,如今明军突然杀到盛京城下,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传令各旗勇士不必惊慌,只要我军挡住了这路明军的进攻,坚持到陛下在广宁前屯卫取得大捷,这场大战我大清就能取得全胜!” “嗻!” 虽然多铎如此说了,但是正白旗固山额真伊拜、镶白旗固山额真苏纳心中却不这么想。 战前明明知道明军是三路来袭,现在另外的一路明军已经攻占了海州卫、盖州卫,这个消息已经由斥候送了回来,豫亲王为什么不提了? 如果驻扎在广宁前屯卫的主力大军不能尽快取胜,以目前的局势看,大清的主力与盛京之间已经被明军切断了联系,这明显是败局啊! 二人都是想到了这一点,正白旗固山额真伊拜、镶白旗固山额真苏纳在多铎的身后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不安的神色。 就在这时,多铎忽然说道:“今晚加派人手,将盛京各处城门全部从里面堵死!” “啊?” 正白旗固山额真伊拜、镶白旗固山额真苏纳都傻了眼,这是要死战到底的节奏啊。 伊拜急忙说道:“豫亲王,那城外大军的补给怎么运送,城外伤兵怎么送入城内啊?” 多铎冷声说道:“补给从城头上用绳索和篮筐放下去,至于城外的伤兵……” 多铎回头看向正白旗固山额真伊拜、镶白旗固山额真苏纳,眼神之冰冷,让二人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守卫盛京便是守卫大清的基业,此战绝不容有失!城外兵马只有死战到底,绝不能后退半步。至于伤兵,也只能死在城外的防线内,在击退明军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后退,不能进入盛京城内!” 看着如此决绝的多铎,正白旗固山额真伊拜、镶白旗固山额真苏纳只觉得心头寒气直冒,打千领命之余,心中也蒙上了一层阴霾。 第六百三十五章 癫狂(一) 旭日初升,沈阳城外。 李定国率领西路军的将近二十万将士从四面展开了进攻。 清晨时分,国防军第十一军在东面,国防军第十二军在南面,国防军第十三军在西面,国防军第十四军在北面,四支大军在沈阳城的四面集结,浩大的军阵在旷野中展开,给驻守沈阳城内外的清军造成了巨大的震慑。 李定国率领西路军的中军在西面坐镇,与国防军第十三军的军部汇合在一起,指挥这场攻城大战。 “通知各军,各部的火炮可以开火了,自行射击,试探清军的火炮数量和射程,以及沈阳城外的数道防线的虚实。” “是!” 很快,国防军第十一军到第十四军先后收到了李定国的命令,此时各部配属的火炮已经在军阵前部署完毕,各部的炮手都在进行最后的校正。 紧接着,各部的火炮开始相继轰鸣起来,四支国防军,三、四千门火炮从沈阳城的四面同时轰击,如此声势让驻守城池内外的清军士兵胆寒不已。 轰! 国防军各部的红衣大炮射程足足有三、四里,此时几乎所有的红衣大炮都在集中火力轰击沈阳城墙。而各部装备的佛朗机炮和火箭炮车,则是集中火力轰击沈阳城外的四道防线。 随着一颗颗的炮弹落在城外的防线内,大量部署在各条防线内的沙袋起到了巨大的作用,众多的炮弹被沙袋阻挡了下来,很难形成有效的跳弹,也难以打到沙袋后面躲藏的清军士兵。 而大量射来的火箭,也有相当一部分被矮墙和沙袋墙挡住,驻守在各处的清军士兵全都龟缩在壕沟内,在明军炮火停止之前,绝不会冒头,这就使得明军的炮火看似猛烈,但是实际造成的杀伤却很有限。 此时在沈阳城西面最外面一道防线的壕沟内,色楞蜷缩在壕沟的一处拐弯处,头顶上不断有明军的炮弹呼啸飞过去,自己与身边的同伴都不敢动弹,甚至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会有炮弹砸进壕沟,将众人砸成肉饼。 色楞原本是隶属于蒙古正白旗的部众,因为已经是五十一岁的年纪,身体也不是很健硕,每年的校验都是不合格,所以便没有被征召为蒙古正白旗兵丁。 可是如今大清国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关头,色楞和部落中几乎所有的男丁都被征召了起来,就连那些六、七随的男孩都是如此。 色楞在满州镶蓝旗的表哥,今年已经五十四岁的哈喇格也被征召为满人乡兵,此时应该在盛京城跟前的防线内驻守吧? 当豫亲王征召满蒙所有部众为兵的命令下达之后,并没有在满州各旗、蒙古各部落之中引起什么动荡,所有人都非常自觉的拿起了兵器,按照豫亲王的部署进驻了各处防御工事内。 为什么? 因为不管是色楞、哈喇格这对表兄弟,还是其余的满人乡兵、蒙古部落兵,他们的心中都非常清楚,自大清崛起以来,满人和蒙古人在辽东,在大明的北疆各地欠下了太多的血债。 别的不说,光是辽东一地,当初万历年间的时候便已经有汉民三、四百万,可是如今辽东的原住汉民还有多少? 经过努尔哈赤时期“杀穷鬼”、“杀富户”等一系列的暴政,以及皇太极时期连番征战,以及满州各旗、蒙古各旗兵丁、旗丁对汉民的残酷剥削,几乎是年年的烧杀劫掠,辽东原本的三、四百万汉民已经十不存一,现在辽东的汉民几乎全都是历年从关内掳掠回来的! 这份血债大明还记得,关内的亿万汉人都记得,刘衍率领的八十多万明军精锐同样记得! 这一战要是战败了,满人和蒙古人将会面临什么遭遇? 色楞虽然只是清军中最普通、最低等的一个部落兵,可是心中也是同样清楚的,大清不能战败,否则满人和蒙古人便会遭到汉人的疯狂复仇,这已经是盛京城内外所有满人、蒙古人的共识,所以此时所有人都陷入了癫狂之中,哪怕是老人和女人,都非常自觉的拿起了武器,要与精锐的明军血战到底。 甚至还有更为激进的满人在叫嚣着:真要守不住盛京城,那就一把火烧掉,连同城内的所有汉人一起烧成灰烬,决不能留给汉狗! 此时色楞听着明军的炮火越发的猛烈,佛朗机炮、红衣大炮的沉闷轰鸣声,火箭炮车发射的刺耳破空声,以及远处明军军阵数万、十数万大军的怒吼声,这些声音全部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幅宏达的画卷。 只不过这幅画卷对于汉人来说是无比壮观的,对于大清来说,却是催命符。 轰! 突然一颗炮弹重重的砸在不远处的沙袋墙上,发出了一声吓人的闷响。 原本坚固的沙袋墙在一个多时辰的时间里,不断遭到明军炮弹的轰击,已经变得非常松散,色楞甚至看到有不少的沙袋都已经破损,里面的沙土正在泄露出来。 轰! 又是一颗炮弹砸中了那边的沙袋墙,这一次沙袋墙再也支撑不住,轰的一声就倒了下来,将一小段的壕沟都给堵住,防线最外面的沙袋墙也出现了一道十几步的缺口。 “跑啊!” 色楞虽然年纪大了,可是脑子却很好用,当即大吼一声,便弯着腰,在壕沟内跑动起来,发了疯似的要离开这处壕沟。 周围不少人都跟着逃跑,却被督战的各级将领拦住,甚至一个拨什库还拔刀砍死了一个倒霉鬼,这才让色楞等人原地停下。 就在这时,数颗炮弹不断从沙袋墙的缺口处打了进来,重重的砸在壕沟的墙壁上,然后便飞速的反弹起来,形成了跳弹,开始在壕沟内来回反弹。 几颗炮弹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横扫了一大段的壕沟,色楞亲眼看到刚才挥刀杀人的那个拨什库被炮弹击中,整个人就在自己眼前变成了一片血雾,脑袋和残肢断臂落了一地! 片刻之后,色楞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周围幸存的蒙古部落兵也纷纷站了起来,刚才还拥挤的壕沟内,此时只剩下四、五个人,剩下的兵丁全都变成了地上的血肉。 忽然,色楞疑惑的侧耳倾听,只见明军的炮火竟然开始稀疏了起来,顿时惊呼道:“修筑工事,明军要杀上来了!” 话音刚落,清军各道防线内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号角声,而明军的炮火也终于全部停止,紧接着色楞等人便听到了铺天盖地的铁甲声、脚步声向这边推进过来。 周围的蒙古部落兵都是疯狂的加固防御工事,或是准备好手中的弓箭准备射击,或是拔出战刀、握紧长枪,准备肉搏。 而色楞也拿着一杆短矛守在一处,然后小心翼翼的冒出头,向西面看去。 只见明军组成的军阵绵延十几里,无边无际、整齐划一,如同一面无坚不摧的城墙,朝着自己这边压了过来。 而且色楞还看到大量的虎尊炮也被推着,在明军阵前组成了一道炮阵,一同向这边压了过来。 “明军有小炮!” 色楞急忙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扯着嗓子大吼起来,周围的蒙古部落兵也是一阵骚动,不过所有人的脸上除了紧张和恐惧,还多了几分残忍和血腥。 如今满人和蒙古人已经没有了退路,明军几十万人马就是冲着让大清亡国灭种而来的,到了这个时候,所有的满人和蒙古人都做好了死战到底的准备。 “汉狗有炮,咱们也有!” 虽然沈阳城墙上也有数百门火炮,但是却打不到明军的军阵,所以刚才面对明军的炮火,特别是明军阵中红衣大炮的轰击,城墙上的数百门火炮并没有还击,全都成了摆设。 可是如今在各道防线内,多铎可是调集了不少的虎尊炮,都是从辽东各地搜罗来的,虽然质量不怎么样,一些虎尊炮甚至还有炸膛的风险,可是此时也管不了许多,此时也全都被推了出来。 色楞所在的这段防线也分到了一门,正由两个蒙古部落兵填装着。 这两个部落兵都是女人,色楞认得她们,是蒙古正红旗的一对亲姐妹,平日里就是各旗相熟人家眼中的“好闺女”,据说当初还参加过部落中的捕奴队,两个女人亲手抓住过几个汉奴,还杀过汉奴。 如今两姐妹却也来到了战场上,为大清的未来奋战。色楞看在眼里,心中也涌起了一丝怒意:“可恶的汉狗,效忠大清有什么不好,为何要抵抗?如今这样的好女人都要上战场搏命,难道长生天已经不开眼了吗!” 很快那两姐妹填装好了,又回头怒斥道:“可恶的奴才,快去再搬来散子(散弹)和炮药来!” 色楞这段防线还分配了几十个汉人民壮,不过被明军炮火轰击了一阵,已经折损了十几人,剩下的汉人民壮都是军心动摇,他们都是汉人,是有机会投降的,所以此时所有蒙古人都对这些民壮防范的紧,稍有顶撞便一刀砍死,绝不姑息。 那几个汉人民壮被斥责了一番,急忙点头哈腰的去搬运弹药,色楞见了也是骂了一声贱种,却没想到就是这样的所谓“贱种”,让他们的大清濒临亡国,让让他们这些大清的勇士日日胆战心惊! 色楞看了看周围,后方又派来了一批生力军,这边的兵力已经达到一百多人,还有一门虎尊炮防守,百多人之中有三十多名弓箭手,眼见如此,色楞便踏实了下来,守住这里应该不是问题。 突然,外面明军大阵行进的声音赫然停了下来,没有一点拖沓,让色楞很是诧异,扭脸看去,发现操纵虎尊炮的姐妹也是很诧异,姐姐按耐不住站起身来向外看去,想观察明军的动向。 色楞感到不妥,正要叫喊阻拦,却听到一声清脆的鸟铳开火的声音,那姐姐顿时被一枪爆头,在色楞眼里非常美丽的包子脸,顿时被铅弹打得四分五裂,后脑更是直接掀起了一大块头骨,白花花的脑浆撒了一地,将旁边错愕的妹妹溅了一脸。 “姐姐!” 那妹妹凄厉的叫了起来,随后便尖叫着点燃了填装好的虎尊炮,也不管能不能射到外面的明军。 轰! 一声巨响,一团火焰。 色楞被气浪推倒在地,那门虎尊炮直接炸膛,剧烈的爆炸直接掀翻了周围十几个蒙古部落兵,点燃虎尊炮的那个妹妹更是直接被炸成了两段,附近的沙袋墙和矮墙都被炸出了一道缺口来。 明末大军阀 第445节 “不!” 看着壕沟里血腥的一幕,色楞绝望的大喊了起来,而此时外面的明军军阵中,也响起了号角声,那是明军进攻的号角声! 第六百三十六章 癫狂(二) “放!” 国防军第十三军左营参将董鑫大声怒吼着,阵前数十门虎尊炮同时开火,猛烈的散弹横扫过去,将清军最外面一道防线的沙袋墙、矮墙打得尘土四起。 明军的虎尊炮铸造精良,不但射程更远、威力更大,而且填装速度也非常快,甚至不比鸟铳慢。 一轮又一轮的齐射打来,让驻守在防线之内的清军根本没有机会反击,只要从壕沟里面、矮墙或者沙袋墙的后面冒出头来,基本上都要被散弹打死,在虎尊炮的威力之下,那些清兵根本没有受伤的机会,只要被击中就是当场身死的下场。 轰! 噼里啪啦的散弹打在沙袋墙上,色楞失魂落魄的蹲在壕沟内,听着这些动静,心中的怒火越发的浓烈。 此时防线内的蒙古兵都是怒气冲冲,面对明军几乎是碾压一般的火力,他们竟然能够坚持下来,也算是激起了最后的血勇之气了。 而防线各处的汉人民壮就不一样了,此时大部分汉人民壮都被猛烈的炮火吓得战战兢兢,一些民壮在害怕之余,听不到、听不清蒙古部落兵的命令,便被斩杀,更是让其余的汉人民壮肝胆俱裂。 可是即便面对这样的局面,西面这边的最外一道防线内,也有几千汉人民壮,却没有一个敢出手反抗,哪怕明军已经近在咫尺,有机会反正。 这是因为这些汉人民壮的家眷都在沈阳城内,如果哪一队的民壮临阵倒戈,那这一队人的家眷都会被集体格杀,绝不会有活口。 此时色楞终于回过神来,而外面明军的虎尊炮也逐渐停止了射击,紧接着明军大阵再次向前推进过来。 色楞大喊道:“放箭!放箭啊!” 很快,防线各处的蒙古兵都纷纷起身,怒吼着向外面放箭,密集的箭雨,以及清军的虎尊炮,给正在行进中的国防军第十三军将士造成了不小的压力,各部将士都开始出现伤亡。 参将董鑫见到左边一门清军的虎尊炮闪过火光,顿时就将不远处的数名将士射倒,眼看那几名将士是活不成了。 随后,就在董鑫前面,有几名将士被蒙古部落兵射出的箭矢射中,其中一名将士被射中了脖子,嘴里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直接瘫软倒在了地上。 此时军阵还在向前推进,距离清军第一道防线还有四十步的距离,董鑫怒不可遏,直接大吼道:“停止前进!” “停止前进!” “投掷手,冲!” 数百名投掷手身披重甲,怒吼着冲向前去,蒙古兵的箭矢射中这些投掷手,也难以轻易射穿重甲,虽然一些投掷手的身上插着十几枚箭矢,但是却并没有受到很重的伤,只是看上去非常吓人罢了。 轰! 很快,一颗颗震天雷在清军防线各处炸响,清军部署在防线内的虎尊炮更是投掷手的重点“照顾对象”,不少虎尊炮都被明军的震天雷炸成废铁,周围的蒙古部落兵也跟着遭殃,被炸死炸伤者甚众。 “鸟铳手排射,放!” “放!” 轰! 此时国防军第十三军负责西面的进攻,而参将董鑫率领的左营负责西南面的攻势,一万数千名鸟铳手分为三排,看上去非常单薄的横阵,却是威力巨大,每一排都是数千精锐的鸟铳手,那些燧发鸟铳威力十足、填装迅速,区区三排人马就能保证火力的持续不断,将防线内的蒙古部落兵打得无法抬头。 一些箭术好的蒙古部落兵不信邪,总认为蒙古人的弓箭射速要比明军的鸟铳快,于是不少人都想趁着明军射击的短暂间隙起身放箭。 可是让这些蒙古人感到绝望的是,明军的射击间隙几乎短得无法区分,往往是那些蒙古人刚刚冒出头,还没站直身体,或者还没来得及放箭,下一轮弹幕就已经射来。 很快,防线内的蒙古部落兵就死伤惨重,剩下的人也跟色楞一样学乖了,全都重新缩在壕沟内,躲在矮墙、沙袋墙的后面。 明军的火力太强,这些蒙古部落兵比拼不过,可是那些明军士兵不可能一直射击下去吧?只要明军停止射击冲上来,双方展开近战肉搏,在这些蒙古部落兵的心中就是扭转战局的机会! 明军的齐射持续了小半个时辰,直到防线各处再也看不到一个活动的蒙古人,国防军第十三军总兵官尚自立才下令停止射击。 此时参将董鑫接到命令,当即怒吼道:“上刺刀,杀鞑子!” “杀!杀!杀!” 国防军第十三军三万多鸟铳手和投掷手结阵冲向了清军的防线,大批上了刺刀的鸟铳手悍勇非常,冲进矮墙、沙袋墙的后面,跳进壕沟之内,与驻守在这些地方的蒙古部落兵展开厮杀。 而明军各部将士在冲进去之前,往往会由冲在前面的投掷手再投掷一波,将准备好肉搏的蒙古部落兵炸得人仰马翻,然后大批的鸟铳手再结阵冲上去,开始收割人头。 色楞也被一颗震天雷爆炸的余波震倒,不过幸好没有受什么伤,急忙站起来之后,却看到大批的明军端着插有“匕首”的精良鸟铳冲了进来,周围的蒙古部落兵都怒吼着杀了上去,一些悍勇的汉人民壮也冲了上去,只是大部分的汉人民壮都在抱头鼠窜。 “杀啊!” 色楞也杀了上去,手中的挑刀势大力沉,一刀就劈砍向一名鸟铳手。只见那名鸟铳手双手用鸟铳横架挡下了这一刀,兵器撞击发出的声音,却让色楞诧异不已:“明军的这些鸟铳竟然都是精铁铸造!” 愣神之下,色楞只觉得小腹一疼,却是被那明军鸟铳手一脚踢在肚子上,整个人仰面倒在地上。 “杀!” 那明军鸟铳手还想追杀色楞,却被旁边的蒙古部落兵用长枪刺杀。 这下却是捅了马蜂窝,冲进来的明军鸟铳手悍勇不已,完全颠覆了色楞对于汉人的印象,他们战技高超、装备精良、悍不畏死,每个人都是精锐的悍卒。 而防线内的蒙古部落兵就差了许多,不管是装备还是战力,都被明军全面碾压。 可是这些蒙古部落兵就好像是死到临头的野兽,面对强大的猎人发出了最后的怒吼,双方竟然也杀得难解难分。 两个蒙古兵疯狂的围攻一个明军鸟铳手,甚至根本不管刺刀刺入自己的身体,只管不管用战刀砍向那明军鸟铳手,最后三人全都伤痕累累,相继倒在了壕沟之内。 这样的局面比比皆是! 明军将士为了收复辽东,为了给千千万万被满清残害、奴役的汉人同胞报仇,国仇家恨在心中如同烈火熊熊燃烧着。 而蒙古部落兵则是为了生存,为了保卫即将覆灭的大清,做着困兽斗。 如此双方已经全部陷入了癫狂之中,此时明军各部将士凭借精良的装备、训练有素的战技,始终保持着较大的交换比,往往要用五、六个蒙古部落兵的性命,才能换一名国防军将士的生命。 可即便是这样,不断增加的伤亡人数,也让国防军第十三军各级将领感到震惊,心中更是怒火中烧。 色楞此时也是杀疯了,虽然已经有五十多岁,体力也不是很好,可是却像是一条疯狗,抡起战刀发了疯一般砍向前面的明军将士。 那是一名明军的投掷手,此时身上的重甲已经被清兵砍出了一道缺口,而且周围全都是蜂拥而来的蒙古部落兵,其余的明军将士被阻隔在别处,狭小的壕沟内,根本无法快速支援。 “啊!” 色楞看准时机,一刀砍在那名投掷手的肩膀上,锋利的挑刀不知道是卡在了骨头缝里,还是卡在铠甲的连接处,竟然拔不出来了! 色狼错愕之下,便直接扑上去,抱着投掷手的腰身,以便让其余同伴杀死他。 “哈哈!” 谁知那投掷手却突然大笑起来,在周围蒙古部落兵惊恐的注视下,拿出了一颗震天雷,忍着剧痛,用火折子点燃,大声吼道:“胡无人!汉道昌!” 轰! 紧接着,一声巨响在壕沟内回荡,那投掷手当场身死,色楞连同十几个蒙古部落兵被炸得人仰马翻,抱着投掷手的色楞更是被炸得四分五裂。 此时在后方明军中军内,李定国不断收到各军夜不收送来的战报,目前沈阳城四面的战斗打得都非常艰难,驻守在第一道防线内的清兵虽然都是些临时征召的蒙古部落兵,还有一些汉人民壮,可是却将西路军各部将士拖进了泥沼之中。 “果然!” 李定国心中感叹道:“当初在皇明军事学院内就曾学过,以火器大规模使用后,阵地壕沟战是最消耗兵力、最需要时间和物资保证的作战方式!” 自战斗打响到现在,西路军各部已经折损了千总三人、百总五人,旗长、队长更是达到了数十人,各部普通将士的损失,李定国估计也已经有至少两千人之众! 这么大的伤亡,在野战之中是不可想象的,哪怕清军装备有火炮! 可是如今在清军的防线内,那些狗鞑子凭借壕沟和各种工事,以虎尊炮偷袭、弓箭覆盖,给各部将士造成了一些伤亡。更大的伤亡则是在各部将士冲进防线之后造成的。 在狭小的壕沟内,双方的搏杀没有什么技巧,就是以命换命。而抢夺矮墙、沙袋墙的明军将士,还有应对第二道防线射来的箭雨,以及第二道防线内虎尊炮的轰击。 此时李定国有些理解,当初攻打弘螺山防线清军的心情了,进攻这样的防线,就必须要做好付出重大伤亡的心里准备! 国防军第十三军总兵官尚自立此时也是眉头紧锁,说道:“督师,目前清军的防线情况都摸得差不多了,沈阳城墙上的清军火炮,也应该都是些佛朗机炮,没有大射程的红衣大炮,我军此番进攻的目标已经达成,是不是先撤下来?” 各部将士送来的战报显示,目前第一道防线内的战斗还是处于焦灼状态,第二道防线的清军不断派兵支援过来,让明军各部将士短时间内夺取第一道防线的企图落空了。 所以李定国也赞同尚自立的建议,下令各部将士交替掩护撤退。 “命令各部将士在撤退的时候,尽量带走阵亡将士的遗体,还有伤员!” “命令各部火炮准备,待到步兵撤出后,继续对清军防线进行齐射轰击!” “是!” 第六百三十七章 无奈撤退 随着阵阵号角声响起,明军各部将士开始有序的后撤,大批的鸟铳手开始在清军防线前方建立阵地,随时准备阻击清军各部可能的追击,在壕沟和防线各处与清军焦灼血战的明军将士,则开始互相掩护后退。 只是在壕沟里面的厮杀的明军将士仓促之间撤不下来,那些蒙古部落兵已经杀红了眼,死缠烂打的纠缠着,根本不给壕沟里面的明军将士撤退的机会。 于是壕沟里面的明军将士纷纷继续作战,不少伤兵都怒吼着点燃了震天雷,与蒙古部落兵同归于尽。 接二连三的爆炸响起,给蒙古兵造成了很大的伤亡,同时也终于让那些已经癫狂的蒙古兵恢复了一丝理智,开始退了下去。 半个时辰之后,绝大部分的明军将士都撤出了战场,喧闹的战场上终于恢复了平静。 明军这边,国防军各部的辎重兵和医官开始冲向前方,将大量的伤兵运到后方救治,同时阵亡将士的遗体也被陆续运到后方,伤亡人数的情况也开始统计起来。 与此同时,国防军各部的火炮也开始重新填装、部署,只等李定国一声令下,便可以重新炮轰清军防线。 而清军这边,多铎此时也冒险登上了盛京城的西城墙,看着撤下去重新整队的明军,心中也有了一丝底气,虽然眼下大清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可是军心可用,不管是满人还是蒙古人,都爆发出了惊人的战力,这便是大清渡过眼前这道难关的依仗! 随后的一个时辰里,明军和清军都在收拢兵力、打扫战场,做着继续作战的各项准备。 “豫亲王!” 正白旗固山额真伊拜、镶白旗固山额真苏纳也来到城墙上,二人将各部的损失情况禀报了过来。 “城外第一道防线险些被明军攻破,幸好明军主动撤走了,否则今日第一道防线就会被明军突破。” 多铎对于防线是否被突破并不在意,本来自己也没指望外面的四道防线能够坚持多久。这四道防线存在的意义并不是拖延时间,而是消耗明军的兵力。 于是多铎问道:“防线的兵力损失如何?击杀了多少明军兵力?” 正白旗固山额真伊拜说道:“各部的禀报显示,第一道防线折损了七千多人。目前盛京城外第一道环城防线的两万蒙古部落兵,还有一万两千多人,不过装备的一百多门虎尊炮已经所剩无几了,那些虎尊炮被明军击中火力打击,几乎全部被摧毁!” “此外,第一道防线内的三千多汉人民壮,也是死伤不少。” 对于汉人死了多少,多铎根本不予理会,只是第一道防线的蒙古兵在一天之内死了这么多,是多铎没有想到的。 接着,镶白旗固山额真苏纳又补充道:“豫亲王,第二道防线的守军在支援第一道防线的时候,也损失了三千多人,今日一战,我军就折损了万余人啊。” “那明军呢?” 明末大军阀 第446节 正白旗固山额真伊拜、镶白旗固山额真苏纳苦着脸,随后还是伊拜说道:“启禀豫亲王,明军撤退的时候,带走了大部分的尸体和伤兵,各部勇士打扫战场的时候,也只是斩首了一千多明军首级而已。” 一比十的战损比,这还是清军依托坚固的工事进行防守,如果是正面对战,恐怕今天明军便可以击溃己方兵马了! 当然多铎也明白,明军真正的伤亡绝不仅仅是一千多人,不过远比己方损失小就对了。 “命令各部勇士抓紧时间修复防御工事,另外第一道防线尽快重新部署兵力。” “豫亲王,是否从后面几道防线调兵充实到第一道防线?” 多铎说道;“让第一道防线的汉人民壮拿起武器助阵!” “嗻。” 与此同时,李定国也收到了大军伤亡的禀报,此番进攻国防军第十一军到第十四军将士,共计阵亡两千七百五十二人,伤员八百一十六人,另外还有六十三人失踪。 李定国明白以国防军的严明军纪,是不会有逃兵存在的,这六十三名将士定然是被震天雷炸死,与清军同归于尽了。 于是李定国对前来禀报战报的几个总兵官说道:“失踪的六十三名将士全部按照阵亡处理,待到战后全额发放抚恤金。” 韩秦、魏汉、尚自立、田镇北四个总兵官见状,心中都是暖暖的,对李定国这个西路军督师也越发的认同。 随后田镇北问道:“督师,是不是再攻一下?” 一次进攻就有三千多人的伤亡,这样的战损在国防军历次作战中,也算是较大的了。 可是想要攻占沈阳城,就没有什么取巧的机会,只能一道防线一道防线的攻取,毕竟在李定国等人知道的消息中,清军几十万主力还在广宁前屯卫,西路军不可能不顾及时间的长久围城下去。 李定国考虑了一会儿,说道:“先不打了,命令各部将士围城扎营。” “什么?” “不打了?” 几个总兵官不干了,几人还憋着一股火,要为伤亡的将士报仇,李定国却要安营扎寨不打了。 李定国随即说道:“多铎部署的数道防线非常狠毒,再加上沈阳城内外和防线之中的满人、蒙古人已经没有了退路,其战力会大大增加,我军再一步一步强攻下去,势必会伤亡惨重。” “所以本督决定花些时间,用疲敌之计疲敝敌军!” 众人不解,李定国随即低声给众人解释了起来。 当日再无战事,明军各部后撤几里重新安营扎寨,这让各道防线内的清军都松了一口气,可是多铎却紧张了起来。 如今盛京城内有几十万兵马,还有大量的百姓人口,可是城中的粮草却并没有增加太多,长时间的消耗下去,只需一个多月的时间,盛京城就会断粮! 所以现在多铎不怕明军强攻,只要明军进攻,就会承受巨大的伤亡,清军就有扭转战局的可能。现在多铎担心明军会不惜一切开始围困盛京城,让城中断粮,从而达到不攻自破的效果。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看陛下能不能尽快击败当面之地,回援盛京了。” 可是紧接着多铎心中就涌起了一丝绝望,多尔衮当面的明军是刘衍部主力,另外另外一路明军也已经攻占了海州卫、盖州卫一线,多尔衮如何顺利回师盛京? 想到这里,多铎便长叹一声,正要返回城中,突然城外的明军炮阵中再次传来轰鸣声,只不过这次炮击的声势并不大,只是一小部分火炮开火。 不过即便是这样,多铎也尽快离开了城墙,回到城中躲避,以免被明军的炮火击中。 此时已经是下午时分,清军各道防线内的兵马正在抓紧时间修筑工事,或是在吃着干粮休息,全然没有什么防备,突然遭到炮击,清军各部都有一些伤亡,纷纷开始躲避在工事之内。 明军的炮击只持续了一会儿,等到各处清军确认明军炮击停止了,便又出来继续修筑工事。 随后一直到黄昏时分,明军的炮火不定时的打过来,每次开火的明军兵马都不确定,开火的火炮数量也不确定,让清军根本没有规律可循,自然也无法提前预知躲避炮击。 这让清军各部兵马狼狈不已,心中更是畏惧,不知道什么时候,明军的炮弹就会砸过来,一时间人心惶惶。 而且更让多铎恼怒的是,明军不时打过来的炮火一直到了深夜时分都没有停,这让盛京城内外布防的清军根本无法休息,天知道明军的炮弹会在什么时候、落在什么地方,也许刚刚睡着,就真的一睡不醒了! 整整一夜,国防军第十一军到第十四军的三、四千门各式火炮轮番上阵,明军各部将士在不时响起的炮声中酣然入睡,而清军各部兵马则是紧张的守在各处,大眼瞪小眼,根本不敢睡觉。 转眼到了第二天,明军并没有组织大规模的进攻,可是不定时的炮击依然在继续着,让清军各旗彻底发疯了。 这天上午,开始有驻守在第一道防线内的蒙古兵怒吼着冲出来,向明军营垒发起进攻。虽然人数只有十几人到几十人不等,但是明军各部依然严阵以待,以优势兵力予以围歼。 当明军陆续歼灭几波反击的蒙古兵后,驻守在防线内的那些蒙古部落兵都老实了许多,开始继续在防线内龟缩起来。 此时多铎也忍受不了,当即下令各处防线的兵马轮番值守、休息,不过这道命令虽然下达,可是执行起来却并不顺利,毕竟在明军炮火的威胁下,谁能安心睡觉休息? 很快又过了一天,此时清军各部,特别是沈阳城外的四道防线内的清军,已经几乎到了极限,两天两夜没有睡觉休息,又要时刻面临明军炮火的威胁,清军各部兵马都变得非常亢奋、易怒,甚至已经发生了十几起斗殴、杀人的事情,各级将领也尽力在弹压。 此时在明军中军大帐内,前方清军的动向,也被明军各部的夜不收用千里镜看在眼里,并且将消息送回到这里。 李定国与各军总兵官都是大笑起来,这个办法还真是不错,如此下去只需要再坚持几天,便可以将几十万清军彻底拖垮。 李定国说道:“四天!四天之后,我西路军将展开第二次进攻,届时至少要将沈阳城外的清军防线拿下两道。” “得令!” 忽然,一名值班的游击将军进入中军大帐内,焦急的禀报道:“启禀督师,夜不收急报:在沈阳城以南四十里外,发现清军踪迹,兵力至少在二十万以上!” 众人闻言大吃一惊,李定国也是脸色凝重,问道:“看出那支清军的旗号了吗?” “启禀督师,据夜不收的禀报,军中有满州两黄旗、满州正红旗、满州两蓝旗的战旗,还有蒙古各旗、汉军各旗、朝鲜各旗的战旗!” “此外还有一杆金龙大纛,应该是奴酋多尔衮的大纛,只是现在多尔衮应该在广宁前屯卫一带,就算是撤军了,也不可能越过海路军的防线,不可能出现在沈阳城南面,所以属下以为这份情况的真实性有待考证!” 李定国则已经坐不住了,旗号可以造假,可是兵力却是实打实的,如今满清内部除了多尔衮手中的主力大军,哪里还能集结起几十万大军? 于是李定国当即说道:“命令:西路军各部立即从沈阳城撤退,全军向沈阳城以西,撤往沙岭墩布防。同时多派夜不收,向南面搜索探查!” 第六百三十八章 陆续抵达 在沈阳城以南二十多里外,一支庞大的军队正在向北进发,这便是多尔衮率领的清军主力大军。 只不过现在的清军主力早已经没有当初南下时候的锐气,不但兵力只剩下三十七、八万人,而且士气低落,全军的大部分战马,以及所有的火炮全部被丢弃。 可以说,现在这支大军就是一支还维持着军纪的败兵! 大军向北行进的途中,多尔衮不断派出斥候向北面探查,陆续得知了沈阳方向的战况。 “哈哈!” 此时多尔衮在战马上大笑着,代善策马跟在旁边,微微皱眉的看过去,说道:“陛下如此高兴,是豫亲王那边取得什么战果了?” 多尔衮效果之后说道:“豫亲王率军顶住了明军二十万大军的猛攻,这还不算是好消息吗?” 代善说道:“陛下还是要谨慎一些,就不知那支明军的统帅是何人?” “是李定国!” 多尔衮说道:“豫亲王派出的斥候已经发现了我军踪迹,并且送来了豫亲王整理的战报。” “李定国?” 虽然代善和多尔衮并没有与流贼大军有过接触,但是以满清对细作和情报的重视,二人对流贼军中的主要将领都是知道的。 “如果是此人的话,刘衍敢用他,还真是很有魄力!” 代善赞叹了一番,然后说道:“陛下,只是明军众将对于这个李定国就不一定服从了,不如我军集结精锐对其部展开突袭,也许可以重创李定国部!” 多尔衮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晚了,斥候来报,李定国已经率部撤围,现在沙岭墩一带布防。” 代善摇头感叹:“太可惜了!” 随后代善说道:“明军夜不收不但人数众多,而且几乎人人装备千里镜,装备精良、战力强悍,如此明军各部耳目之强,已经超过我大清各旗勇士,这对于我军来说,是一大劣势。” 多尔衮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此番我大清能够渡过眼下的难关,日后朕一定大力训练细作和斥候,抵消明军的这一个优势。” 二人说话间,三十多万清军浩浩荡荡的向北行进,当天黄昏时分抵达了沈阳城南。 当多尔衮的金龙大纛出现在军中,跟随三十多万大军陆续穿过四道防线,开始进入沈阳城内休整的时候,驻守在各处的清军兵马顿时爆发出响彻天际的欢呼声,甚至不少的满人乡兵、蒙古部落兵都是激动得泪流满面,似乎看到了战胜明军的希望。 随后多尔衮也立即发布消息,声称自己率领主力大军在广宁前屯卫一带重创了明军主力,然后用计将明军各部甩在后面,成功回援盛京,逼退了明军的突袭兵力。 这番说辞完全是将败仗说成了胜仗,就连撤回来的各旗兵马知道了这些说法,也不能说是多尔衮说谎了,毕竟每一句话单独拿出来,都能说得通,但是组合在一起,却怎么看都像是在骗人。 当晚,多尔衮在崇政殿内召集了各旗旗主和各部将领,此时大殿内参会的人已经少了许多。 怡亲王巴布泰、蒙古镶红旗固山额真布颜代、汉军镶蓝旗固山额真李国翰、汉军镶红旗固山额真祖可法、汉军正蓝旗固山额真祖大寿、朝鲜镶黄旗固山额真鳌拜、朝鲜正白旗固山额真遏必隆、朝鲜镶白旗固山额真苏克萨哈、朝鲜镶红旗固山额真劳萨已经在各处战场上战死。 大殿中,只剩下豫亲王多铎、礼亲王代善、肃亲王赖慕布、郑亲王费扬果坐在两侧,满州正黄旗固山额真聂克塞、满州镶黄旗固山额真穆尔察则站在多尔衮的两旁。 其余蒙古有正黄旗固山额真噶布喇、蒙古镶黄旗固山额真阿济拜、蒙古正红旗固山额真恩格图、蒙古正白旗固山额真伊拜、蒙古镶白旗固山额真苏纳、蒙古正蓝旗固山额真俄莫图克、蒙古镶蓝旗固山额真阿玉石几人,还有汉军正黄旗固山额真金砺、汉军镶黄旗固山额真佟图赖、汉军正红旗固山额真巴颜、汉军正白旗固山额真叶克书、汉军镶白旗固山额真祖大乐,朝鲜正黄旗固山额真索尼、朝鲜正红旗固山额真班布尔善、朝鲜正蓝旗固山额真马福塔、朝鲜镶蓝旗固山额真鄂硕都坐在后方,众人的脸色都是非常的凝重,目光几乎都交织在多尔衮的身上。 特别是祖大乐,此时已经得知祖大寿、祖可法父子已经接连战死,可以说祖家已经算是彻底衰败了,祖大乐的心中此时充满了悲怆,对于自己的前途和祖家的未来,都充满了悲观和绝望。 此时多尔衮看着在座的众人,脸色也很不好看,调整了一下心情之后,便说道:“目前各旗斥候已经查明,明军李定国部将近二十万精锐就在西面的沙岭墩驻守,朕以为我军应先集中兵力击溃李定国部,然后再全力守卫盛京防线,与尾追而来的明军刘衍部、郑芝龙部展开决战!” 目前郑芝龙率领海路军十几万将士正在全速北上,多尔衮部署在南面的斥候也打探到一些消息,至少得知了这支大军的统帅是郑芝龙。 众人听闻多尔衮想要主动出击打李定国部,脸色都是大变,代善此时更是坐不住了,直接站起来说道:“陛下!李定国部实力雄厚,将近二十万精锐绝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战胜的,我军屡遭重创、士气低落,仓促进攻的时候,甚至还有战败的可能,此时绝不可主动出击,应该集结所有兵力防守盛京城内外防线!” 豫亲王多铎也是眉头紧锁,虽然自己率军击退了李定国部,可是却也从这次攻防战中看得出来,李定国部的战力很强悍,只要再用力一些,就绝对可以拿下第一道防线。甚至如果李定国不惜代价进攻的话,一天之内拿下两到三条防线是没有问题的。 面对这样的强军,如果大清主力还是没有任何损失的全盛之时,当然可以主动进攻,可是如今却不是这样,大清的主力大军已经是屡遭败绩,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再强行进攻李定国部,那就是自取败绩了。 于是多铎也站了出来,说道:“陛下,奴才以为礼亲王所言甚是,如今战事,我军已经处于劣势,理应固守坚城防线,以此来消耗明军的兵力,以图逐渐扭转战局。” 一开始代善站出来反对,多尔衮还不放在心上,可是当多铎也站出来的时候,多尔衮便意识到严重性了,这就意味着眼下满朝大臣,大多数人已经不愿意主动进攻了! 随后英俄尔代也站出来,行礼说道:“陛下,如今盛京城内聚集了我满人和蒙古各旗的所有精血,盛京城绝不容有失,一旦盛京城陷落,则我大清必将亡国灭种,还请陛下三思!” 多尔衮见状也沉默了下来,开始权衡利弊起来。 许久之后,多尔衮沉声说道:“诸位爱卿所言很有道理,只是朕担心不先一步击败李定国部的话,等到刘衍、郑芝龙部赶到,那数十万明军就会在盛京城下合兵一处,届时明军在兵力上也会占据优势,我大清面临的局势将更加严峻。” 多铎傲然说道:“请陛下放心,奴才部署的四道防线非常坚固,只是防守的兵马人数不足、战力不足。如今陛下率领主力撤回,我军便有了足够的兵力驻守各处防线和盛京城,足以抵挡任何敌人,哪怕明军有百万之众,又有何惧哉!” 多铎说完之后,蒙古各旗、汉军各旗、朝鲜各旗的固山额真纷纷赞同,表示一定与盛京城共存亡。 多尔衮见状心中恼怒,自己这个大清皇帝竟然已经开始调动不了各旗兵马了! 就在多尔衮即将动怒的时候,一名满州正黄旗的甲喇额真惊慌的快步冲进崇政殿,跪在地上说道:“启禀陛下!刚刚收到斥候的急报,明将郑芝龙率领十几万明军精锐正在渡过浑河,预计两天之内就能抵达盛京城下!” 众人闻言都是大惊失色,代善和多铎、赖慕布、费扬果几人也是骇然变色,明军推进的速度远远超过众人的预计,原本还以为郑芝龙部都是以步兵为主,还需要从海州卫、复州卫、盖州卫等地重新集结兵马,竟然还能如此迅速的推进到了浑河一带,可见明军的精悍程度。 此时多尔衮也不得不感叹明军行动之迅速,不管是李定国、郑芝龙还是刘衍,都没打算给自己扭转战局的机会,如今先一步击败李定国部的战机已经丧失,也只能听从代善、多铎的意见,先集中兵力固守盛京城和周边防线了。 于是多尔衮叹息一声说道:“明军来势汹汹,郑芝龙部即将杀到,刘衍部估计也不会太久,如此先一步进攻李定国部的方略就此作废,现在诸位爱卿还是与朕商议固守盛京城之事吧。” 代善和多铎等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至少以数十万兵马固守盛京城的话,大清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于是众人便打起精神,开始向多尔衮献言献策,开始部署防御盛京城和周边防线的方略。 明末大军阀 第447节 第六百三十九章 重兵防御 此时多尔衮的手中还有满州两黄旗五万两千余人、满州两白旗五万余人、满州正红旗两万一千余人、满州两蓝旗三万五千多人; 蒙古两黄旗四万五千余人、蒙古正红旗一万八千余人、蒙古两白旗四万七千余人、蒙古两蓝旗三万余人; 汉军两黄旗五万余人、汉军正红旗两万三千余人、汉军两白旗四万七千余人; 朝鲜两黄旗六万人、朝鲜正红旗两万八千余人、朝鲜两蓝旗兵马四万一千余人,以及十七万满人乡兵、十八万多蒙古部落兵、五万多汉人民壮。 各旗兵马九十五万余人,这便是整个满清的所有兵力了。 如此众多的兵力可以说是兵力充足了,可是多尔衮、多铎、代善等人心中都非常明白,这九十五万多人马之中,光是临时征召的乡兵、部落兵和民壮,就占了四十万,剩下的五十多万人马大部分也都是从南面撤下来的溃兵。 这样的兵马就算是有几百万,也没有太大的作用。 此外兵力大幅增加,还带来了一个严峻的问题,那就是粮草不足了! 原本沈阳城内的粮草可以供应满州两白旗、蒙古两白旗和四十万临时征召人马一个多月的消耗。如今随着多尔衮率军撤回,沈阳城内外的兵力翻了一倍,就算加上多尔衮带回来的些许粮草,目前城中的粮草也只能支撑清军十五到二十天的消耗。 也就是说,如果刘衍铁下心来,跟清军比拼消耗,围住沈阳城不打,那一个月之后城池内外的九十五万大军就会分崩离析! “唉!” 此时多尔衮重重的叹息一声,随后说道:“立即将城中的汉人赶出去,连同那五万民壮一起,全都赶出去!如此可以节省不少的粮食。” 代善急忙说道:“陛下万万不可!那些民壮和汉人百姓难保不会知晓我军的虚实,应立即将盛京城内外的所有汉人全部杀光,以绝后患!” 此时在座的众人只剩下镶白旗固山额真祖大乐一个汉人出身的旗人了,听了多尔衮和代善的话,祖大乐露出了好像是吃了屎一般的纠结表情,低着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这时多铎却用一种非常阴森的声音说道:“就算将所有的汉人全都杀了,城中粮草也只能支撑一到两个月而已,改变不了什么大局。以奴才之见,应将盛京内外的所有汉人全部杀了,然后用盐腌起来,充作军粮!” 此言一出,祖大乐顿时吓得脸色一白,差一点就出溜到地上,就连汉军有正黄旗固山额真金砺、镶黄旗固山额真佟图赖、正红旗固山额真巴颜以及朝鲜各旗固山额真都是瞠目结舌。 肃亲王赖慕布、郑亲王费扬果更是怒视多铎,认为此时的多铎已经失去了理智。 代善意味深长的看了多铎一眼,没想到多铎竟然比自己还狠辣,为了坚守下去,竟然要将所有的汉人都当成军粮! 幸好多尔衮看了祖大乐一眼,想到了军中还有大批的汉军旗兵马,于是说道:“我大清勇士不是五胡乱华时候的羯族,杀人可以,但是吃人的事情还是免谈!” 多铎冷冷的看了祖大乐一眼,顿时让祖大乐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 “臣,领旨!” 随后多尔衮便看着舆图,说道:“至于城中的汉人百姓,从今日起实行粮食供给制,不管男女老幼,每人每天只给二两粮食,汉人民壮每人每天给五两。” 众人闻言不再说话,这样总比杀了吃肉要好上许多,就连祖大乐也是大声喊着陛下圣明。 “至于各旗勇士的布防,朕以为各旗大军要分段驻守、层层抵抗。” 多尔衮直接定下了清军各旗的布防情况。 以满州两黄旗、两白旗十万数千兵马驻守沈阳城;城池北面,从最外面的第一道防线到第四道防线,驻守的兵力依次是朝鲜正红旗两万八千余人、汉军正红旗两万三千余人、蒙古正红旗一万八千余人、满州正红旗两万一千余人。 城池西面,从最外面的第一道防线到第四道防线,驻守的兵力依次是朝鲜两蓝旗兵马四万一千余人、汉军两白旗四万七千余人、蒙古两蓝旗三万余人、满州正蓝旗两万一千余人。 城池南面,从最外面的第一道防线到第四道防线,驻守的兵力依次是朝鲜正黄旗三万人、汉军正黄旗两万八千余人、蒙古两黄旗四万五千余人、满州正蓝旗一万五千余人。 城池东面,从最外面的第一道防线到第四道防线,驻守的兵力依次是朝鲜镶黄旗三万人、汉军镶黄旗两万两千余人、蒙古两白旗四万七千余人、满州镶蓝旗两万余人。 此外,多尔衮将十七万满人乡兵、十八万多蒙古部落兵、五万多汉人民壮也全部配属到各处防线之内。 这三支人马中,五万多汉人民壮全部部署到城池四面的第一道防线协防,十八万多蒙古部落兵全部部署到城池四面的第二、第三、第四道防线内协防。 同时多尔衮还调集十二万满人乡兵,也部署到城池四面的第二、第三、第四道防线内协防。剩下的五万满人乡兵则被留在沈阳城内驻守。 此时崇政殿内鸦雀无声,多尔衮的部署向众人传达了一个非常明显的信号,那就是各旗兵马要与阵地共存亡,任何人不得退后一步。 “朝鲜兵后撤,汉军旗兵马杀之,汉军旗兵马后撤,蒙古各旗杀之,蒙古兵后撤,满州各旗杀之!” “明日中午之前,各旗兵马必须部署到位,随后盛京各门重新封闭,各部的补给从城墙上用绳索下方,此战结束之前,任何人不得再踏入盛京城一步!” 众人听着多尔衮的话,心中都是沉甸甸的,甚至有一种喘不上来气的感觉,大清究竟能不能渡过这一劫? 次日一早在浑河北岸,郑芝龙率领的海路军十几万将士已经陆续渡过完毕,经过整顿之后,十几万将士开始朝着沈阳城的方向挺进。 郑成功策马跟在郑芝龙的身边,指着浩荡的浑河水,感慨的说道:“当年浑河之战,戚家军以全军覆没的结局,谱写了悲壮的一幕!如今我军从浑河北上沈阳城,也算是为当年的戚家军将士报仇雪恨了!” 郑芝龙点头说道:“其实当年的浑河之战,数千戚家军面对六万鞑子兵死战不退,打死打伤鞑子兵上万人,野猪皮努尔哈赤几乎吐血坠马,如果当时徘徊在周围的明军各部能够不惜代价赶来参战,也许浑河一战就能击溃鞑子主力,也就没有后续的种种惨状了!” 郑成功也是感慨,对于作壁上观的那些明军各部,更是唾弃不已:“幸好老天开眼,如今鞑子穷途末路,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海路军将士行进迅速,两个时辰之后,就抵达沈阳城南,距离清军的四道防线只有不到十里的距离,海路军各部的夜不收甚至已经策马冲到了清军第一道防线的外围,用千里镜近距离观察清军的布防情况。 对此,刚刚调集到防线之内,正在具体部署的清军各部都是徒呼奈何。眼下清军的四道防线内根本没有火炮,多尔衮率军撤回来,也放弃了大部分的战马,以至于现在清军各部竟然组织不起大规模的骑兵队伍,面对明军大批夜不收的侦查,已经没有了驱离的能力。 说起来满清一直自吹是骑射无敌,到了如今的地步,也是极具嘲讽意味,让人唏嘘不已。 而当郑芝龙接到各部夜不收的情报之后,也是不禁眉头紧锁,万万想不到清军竟然将沈阳城打造成了铜墙铁壁一般。 大约多半个时辰之后,随军的参谋部官吏就在舆图上大致画出了清军在沈阳城四周的布防图。当然只是根据夜不收的探查,加上合理的推测,画出的粗略布防图。 不过既然如此,郑芝龙、郑成功等各军将领都是眉头紧锁,仿佛是雄狮遇到了一头豪猪,可以将豪猪杀死,但是却注定会碰得鲜血直流! “这一战不好打,看来我军要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郑成功点头说道:“督师,末将以为我军还是尽快与西路军取得联系,集合两路大军的兵力,先将沈阳城团团围住,等待阁老率领东路军主力赶到,然后再一同展开进攻!” 郑芝龙缓缓点头,虽然自己有心在刘衍率军赶到之前,先拿下一些战功,可是面对清军如此“不要脸”的防御情况,郑芝龙也只能求稳。 “就不知道沈阳城中的粮草囤积有多少,如果鞑子的粮草不足,我军甚至可以不用打,直接围困就好。” 面度郑成功的建议,郑芝龙却摇头说道:“说得轻巧,如今我军八十多万将士千里远征,朝廷几乎为此掏空了历年积攒的所有钱粮。如果沈阳城内的粮草充盈,围而不打不但不会让清军自乱,反而会让我军陷入不利的局面,一旦后方补给供应不上,我军被迫撤军,鞑子就有可能扭转战局!” 郑成功点头受教。 郑芝龙说道:“先不说其他,今日我军先在这里安营扎寨,多派夜不收警戒各处,防止清军突袭。同时派人联络西路军将士。” “得令!” 郑芝龙又拿起标注了清军布防情况的舆图,小心的叠起来用布袋子装好,说道:“再派一队夜不收南下,将这份舆图送到阁老军中!” 现在刘衍正在率领东路军北上的消息已经传达到郑芝龙军中,但是对于沈阳的情况,刘衍还并不知道,所以郑芝龙便有意在刘衍面前讨个小功劳。 “是。” 次日,郑芝龙派出的夜不收向西赶到了沙岭墩,与李定国率领的西路军取得了联系,随后李定国也率军向东挺进,在沈阳城以西十几里外重新扎营,与海路军一南一西威逼沈阳城内外的数十万清军。同时各自分出兵马,将沈阳城的北面和东面也严密的封锁了起来,切断了清军与外界的联系。 又过了两天,这期间郑芝龙和李定国并没有下令进攻,这让多尔衮、代善、多铎等人焦躁不安,难道明军知晓城中粮草不足,所以准备围而不攻了? 就在多尔衮等人心中焦灼的时候,刘衍接到了郑芝龙派人送来的舆图,在东路军向北行进的时候,刘衍展开舆图看了看,脸上也露出了赞叹的神色:“看来多尔衮、多铎的确是很有才能,竟然无师自通的搞出了阵地战的雏形!” “哼!” 随后刘衍冷声自语道:“只不过他们毕竟还是眼界狭窄了,等本公率军抵达,就让他们知道知道,阵地战应该怎么打!” 第六百四十章 兵临城下 六月初八,沈阳城南。 刘衍率领东路军四十多万将士抵达清军防线外围,与郑芝龙率领的海路军将士成功会师。 在远处零星的清军斥候惊恐的注视下,两支大军的数十万将士欢声雷动,如同两股波涛巨浪,在浩瀚的大洋中成功交融,双方将士欢呼着、叫喊着,互相冲上去拥抱在一起,庆祝大军成功会师。 而在刘衍率领的东路军各个方阵中,还有许多的旗帜,上面写着“驱逐鞑虏、收复辽东”、“还我河山、血债血偿”、“犁庭辽东、斩草除根”等口号,更是让先一步抵达的海路军将士士气大振。 当日下午,李定国也率领西路军各军总兵官赶来拜见刘衍,此时东路军各部将士已经安营扎寨,随后刘衍便在中军大帐内召集各部将领举行军议。 中军大帐内,三路大军的将领齐聚一堂,郑芝龙、李定国一左一右坐在刘衍的身边,其余将士分两列坐在下面。 众将有国防军第一军总兵官陈勋、国防军第二军总兵官王越、国防军第三军总兵官张义、国防军第四军总兵官汪博、国防军第五军总兵官沈拓、国防军第六军总兵官苗绍、国防军第七军总兵官许铭、国防军第八军总兵官钱樰,这几位总兵官麾下兵马全都是以新军为班底整编而来,几人全都坐在左侧。 国防军第九军总兵官贾洪雨、国防军第十军总兵官郑义、国防军第十一军总兵官韩秦、国防军第十二军总兵官魏汉、国防军第十三军总兵官尚自立、国防军第十四军总兵官田镇北、国防军第十五军总兵官郑成功、国防军第十六军总兵官陈晖几人坐在右侧,这几支国防军将士都是原来山东的驻防军和郑军将士整编而来的。 此时刘衍的目光扫过众人,心中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在大军出征之前,刘衍明白此战关乎满清存亡、关乎大明国运、关乎华夏未来,战况一定会非常的惨烈,各部将士的伤亡会非常大,甚至追随自己多年的这些兄弟,也会不可避免的出现伤亡。 可是自从大军出关以来,战事却出乎意料的顺利,多尔衮虽然也集结了数十万精锐,也装备了大量的火器,可是清军的战法和意识形态却还是之前的老一套,根本没有与时俱进的进行变通。 反观明军这边,在刘衍推行军改之后,国防军各部已经完成了从冷兵器时代到热兵器时代的“进化”,明军各部不管是组织力、装备情况、训练程度,都已经无限接近于近代军队了,这样的明军对阵清军,基本上就是降维打击,是碾压一般的存在! 而战场上的情况也的确如此,几番大战下来,清军几十万兵马败退到了沈阳城,开始龟缩防御。而明军各部却以很小的伤亡,就给清军造成了重创。 此时刘衍先是总结了出关以来的几次胜利,也算是向郑芝龙、李定国通报东路军的战果,两支大军的众将听闻后都是振奋不已。 随后刘衍便将郑芝龙部画出来的舆图打开,命人悬挂在中军大帐内,开始进入军议的主题。 “目前清军主力全部龟缩的沈阳城内外,并且在城池四周构筑了大约四道坚固的防线,易守难攻,就好像是一只缩头乌龟,打不赢我军,而我军想要攻进去,也要花费不小的力气。” 众人都是眉头紧锁,舆图上显示的清军防线的确很棘手,而陈勋更是直言道:“奴酋多尔衮和多铎显然已经将我军的防线体系学会了,沈阳城外的防线虽然还有改进的余地,可是也足以与当初末将率部驻守的弘螺山防线媲美,我军想要拿下沈阳城,就要做好付出重大伤亡的准备!” 一旁的许铭大声说道:“打!不将多尔衮、多铎这些狗杂种碎尸万段,不将满清这颗毒瘤彻底铲除,我大明就永无宁日!” 苗绍也怒声说道:“自从大军出关,全军将士就已经有了为国捐躯的觉悟,就算是用尸体铺路,也要拿下沈阳城,屠灭城中的鞑子,为天下百姓,为我汉家的子孙后代除了这一害!” 其余众将也是群情激奋,纷纷向刘衍请战,韩秦和郑成功甚至愿意立下军令状,要亲自率领精锐上阵冲杀。 刘衍见军心可用,也是大声说道:“诚如诸位将军所言,此战就是要灭掉满清,让辽东大地重归华夏怀抱,为辽东惨死于满清鞑子之手的无数百姓,报仇雪恨!” 接着,刘衍话锋一转,说道:“只不过拿下沈阳城的办法有很多,我军还没到用人命往里填的地步,诸位先稍安勿躁。” 众人闻言纷纷安静了下来,随后刘衍说道:“如今我军十六支国防军齐聚沈阳城,配属的各式火炮达到一万两、三千门,有如此猛烈的火力,足以将清军的大部分工事摧毁!” “诸位在皇明军事学院都进修过,都曾学到过阵地战这个词汇,今日的沈阳城,就是一场典型的阵地攻城战!” 刘衍大声说道:“此番,本公就亲临战阵,指挥诸位打赢这一战,诸位可要记在心中,看看这阵地战是如何打的!” 众人闻言心神摇曳,纷纷摩拳擦掌要大干一场。 随后刘衍开始部署各军的任务。 “从现在开始,东路军、西路军、海路军的编制取消,各个国防军开始围城部署。” “国防军第一军、第二军、第三军、第四军前往城西布防,国防军第五军、第六军、第七军、第八军在城南布防,国防军第九军、第十军、第十一军、第十二军在城东布防,国防军第十三军、第十四军、第十五军、第十六军在城北布防。” “每一面有四支大军,为了最大程度的发挥我军火力,减少各部的伤亡,攻城大战开始之后,所有的火炮要集中使用,每一面的所有火炮都统一指挥,对清军的防线进行地毯式的轰击。” “也就是说,每攻打一道清军防线,都要先用火炮猛烈轰击,然后以一个军主攻一道防线。拿下之后,再进攻下一道防线,依旧是以火炮轰击,以另一个军进行进攻,如此往复......” 此时众人都听明白了,刘衍就是要用一万多门火炮欺负满清,先用火炮集中轰击清军的一道防线,洗地之后将所有能摧毁的工事尽数摧毁,尽量杀伤清军的兵力,然后沈阳城的东西南北四面齐攻,每一面都动用一支国防军进攻,拿下一道防线之后立即固守。 明末大军阀 第448节 接着再用火炮轰击第二道防线,洗地之后用另外一支国防军攻占第二道防线,如此往复。 可以说刘衍的这套方略实行起来会很慢,但是会非常有效,清军只能被动挨打,绝没有还手的能力。说白了,就是欺负你满清没有重火力! “原来阵地战是这么打的!” 此时郑成功瞪大了眼睛,发挥火力还能这么用! 那边,刘衍则在继续说道:“当然,具体进攻的时候,也一样要发挥我军的火力优势,先用震天雷开路,凡是清军的聚集之地,甚至只要是可能藏有清军的地方,都扔一颗震天雷过去,然后再以鸟铳手齐射围歼残敌,最后的手段才是上刺刀!” 众人听闻纷纷点头。 刘衍的这套方法,其实就是与后世近代军队的打法差不多,以此时明军的火器装备程度,以及清军的装备程度,完全可以打出代差效果来。 “诸位还有什么意见吗?” 部署完毕之后,刘衍又开口询问起来。 众人都没有意见,只是郑芝龙问道:“阁老,属下与李督师是否随阁老行动?” 刘衍说道:“如今在沈阳城内,有多尔衮率领撤回来的几十万大军,有多铎部留守的兵马,根据李督师提供的情报,多铎似乎还临时征召了兵力,所以此战清军的兵力至少是与我军不相上下的!” “也就是说,此战敌我双方的兵力至少在一百五十万以上,这样规模的战争,本公已经没办法及时指挥任何一方了。” “所以,本公准备以郑督师坐镇城北,指挥北面四支国防军进攻,以李督师坐镇东面,指挥东面的四支国防军作战,本公亲自指挥南面和西面的战事。” 郑芝龙和李定国当即领命。 与此同时,在沈阳城内的崇政殿里,多尔衮的脸色非常的难看,一旁的多铎也是眉头紧锁。 二人已经收到了斥候的急报,得知刘衍已经率军抵达了沈阳城外,如今数十万明军兵临城下,最后的决战也即将开始了。 只是二人还弄不清楚,刘衍究竟准备怎么打这一战是以围困为主,还是准备强攻。 而且,斥候来报的时候,还提到刘衍部打出的“驱逐鞑虏、收复辽东”、“还我河山、血债血偿”、“犁庭辽东、斩草除根”等口号,这明显就是刘衍要斩尽杀绝的表现。 也就是说,此战大清是没有投降的余地,一旦战败,满人也没有生存的机会了! “陛下!此战我各旗勇士将战至最后一人,只是一旦明军以围城为主,陛下还是要考虑奴才关于以汉人为食的建议。” 多尔衮虽然知道明军数十万人马出征,明国一定也承受着巨大的财政压力,可是根据情报显示,刘衍推行的所谓新政、军改已经完成,据说明国如今国库充盈,天知道大明朝廷能坚持多久! 所以多尔衮消耗不起,也等不起,如果刘衍真的决意围城,只需要三、四个月就可以,各旗勇士就算是真的将城中汉人当成军粮,也坚持不了这么久的时间! 此时多尔衮缓缓的点头,说道:“此事等朕旨意再办,现在就看刘衍准备如何打这一战了。” 而多铎则是在心中暗道:“希望明国的钱粮也一样支撑不住,尽快催促刘衍决战啊!” 第六百四十一章 决战之前 两天后的深夜时分,明军各部将士已经完成了部署,围绕沈阳城的巨大包围圈呈现出来,绵延数十里,将整座城池和清军的四道防线全部囊括其中。 明军各部营垒之间,还挖掘了大量的壕沟,明军将士以壕沟、夜不收巡视等办法,将数量众多的营垒联络起来,组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壁垒,让沈阳城内外的清军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更是没有办法从外界获取任何的补给。 此时在沈阳城西面的明军中军营垒中,刘衍的中军大帐依然灯火通明,国防军第一军总兵官陈勋夜晚巡营,见到刘衍还没有休息,便通报了一番,进入了中军大帐内。 “这么晚了,阁老还不休息啊。” 刘衍抬头看了看陈勋,如今陈勋早已经不是当年在大盘墩的那个小旗官了,没有了以前的怯懦和不自信,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凌厉之风,举止投足之间,都带着大将风范。 “你也没睡啊。” 陈勋笑着坐下来,只有在与刘衍独处的时候,陈勋才能放松一些,说道:“属下刚才在巡营,看到阁老还没休息,就过来看看。” 刘衍点了点头,随即拿起一份公文,递给了陈勋,说道:“看看吧,这是本公率军抵达沈阳城下的时候,接到的内阁急报。” 陈勋接过来急忙看了起来,片刻之后便震惊的说道:“陕西、山西、甘肃等地又爆发旱灾和蝗灾了!” 刘衍脸色凝重,说道:“是啊。原本对于沈阳城这块硬骨头,本公是准备以围困为主,毕竟满清经历了连番战败,特别是多尔衮率军跳出我军在辽河一带包围圈的时候,还放弃了大量的钱粮物资,如今沈阳城内的粮食存量肯定支撑不了多久,要知道现在沈阳城内的兵力和人口至少在一百几十万!” “可是在接到内阁的这份急报后,本公就不得不更改了想法,定下了全面围攻的方略。因为现在朝廷已经被迫从军费中抽调了部分钱粮,用于西北三省的赈灾之用,满清拖不起,我军同样也拖不起了!” 陈勋摇头叹息道:“怎么会这样?各地刚刚平稳了一些,西北就又闹灾了,我看这老天是瞎了眼!” 其实刘衍是明白的,按照后世的说法,现在的大明依然处于小冰河期,气候极其不正常,天灾不断、夏热冬冷更是家常便饭,直到十几、二十年后,这样的大环境才会有所改变。 这也是为什么,历史上的明末时期灾祸那么多,几乎年年都有几十年不遇、甚至是百年不遇的灾害发生,而满清窃占华夏后,灾祸就明显少了许多。后世的一些遗老遗少和包衣奴才们还叫嚣着,说是什么大清仁德施以仁政、大清的执政能力远胜于大明,都是屁话! 真实的情况是大明倒了血霉,同时遇到了大搅屎棍李自成、千古第一汉奸吴三桂、走狗屎运的满清这三个大极品,又被小冰河期活生生的放干了血。 而满清则是走了千古一遇的狗屎运,不但有吴三桂献出了山海关,而且刚一平定关内各地,小冰河期就结束了,如此只要稍稍治理一下,就能让各地迅速稳定下来。 此时看着咒骂老天的陈勋,刘衍说道:“西北赈灾是大事,如今虽然有新政打底,西北各地的百姓都喘上了一口气,可是毕竟被流贼荼毒太深,山西、陕西、甘肃等地的百姓还是太贫苦了,如果朝廷的赈济不及时,难保不会再出乱子,所以对于内阁的做法,本公是认可的,辽东战场也的确到了速战速决的时候了。” 陈勋眉头紧锁,说道:“只是各部将士的伤亡势必会增大,如果能够继续围城的话,这些伤亡原本都是可以避免的。” 刘衍又何尝不想零伤亡拿下沈阳城?可是这样的想法是不切实际的:“伤亡大一些也要打,我军的风格就是善于打死仗,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要害怕伤亡,始终追求低伤亡,其实并不是好事,会让我军对于伤亡的承受力降低。” 陈勋点头便是赞同,随后便说道:“阁老,如今内阁削减军费后,我军的作战时间从六个月缩减为三个月,而开战以来就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也就是说,我军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拿下沈阳城,平定辽东各地了,这个时间太紧迫了!” 刘衍说道:“朝廷各地的赋税还在不断收缴,后续内阁也会全力供应辽东战场的,所以时间上会有些富裕,但不会太多,咱们还是尽量抓紧时间攻城为好。” 此前刘衍指挥各部用了两天时间完成了对沈阳城内外的全面包围,接下来就要开始正式的攻城大战了。 陈勋顿时来了精神,问道:“那我军何时正式进攻?” 刘衍说道:“明日上午,各军同时进攻清军防线!” 次日清晨,刘衍披挂铠甲,走出了中军大帐,此时沈阳城西面的各处明军营垒已经热闹不已,国防军第一军到第四军的将士,正在按照部署进行集结,大量的物资和兵备也被各军的辎重兵运送到指定地点,方便大军作战时快速补充。 而各部配属的火炮也在调动着,由炮手和随军的民夫运往大军阵前,开始部署庞大的火炮阵地。 刘衍随后来到位于国防军第一军中军的位置,这里已经搭建起一座高大的指挥台,前面还用大量的沙袋、镶铁木板做成了掩体,防止清军的炮火击中这里。 当然这也只是小心而已,实际上明军各部的军阵距离沈阳城有七、八里的距离,清军部署在城墙上的数百门火炮根本打不到这边。 国防军第一军总兵官陈勋就站在刘衍的身边,其余各部总兵官、副总兵则在军阵中指挥具体作战事宜。 刘衍举着千里镜观察了一会儿,随后说道:“我军炮阵距离清军第一道防线有两里左右,距离沈阳城有六里左右,这个距离比之前西路军试探进攻的时候后撤了不少,正好适合此战逐步推进的方略,命北面、南面、东面各部将士也如此执行。” “是。” “命令前线炮阵加快速度,半个时辰之内必须部署完毕,做好开火的准备。” “是。” “命令国防军第一军各部将士做好进攻准备,炮火覆盖之后,由第一军将士负责拿下清军西面第一道防线,不惜代价!” “是!” 随着一道道命令下达,明军各部之间开始出现大量的夜不收策马传令,各部的训导官、镇抚官也开始率部出动,在各部军阵中鼓舞士气、严查军法军纪,大战之前的紧张气氛顿时弥漫开来。 在沈阳城的北面,郑芝龙也正在发号施令,按照刘衍的方略将北面的国防军第十三军到第十六军部署到位,负责第一波进攻的国防军第十三军各部将士也已经准备就绪。 而郑芝龙还接到消息,统领国防军第十五军的郑成功还下达了命令,准备亲自率领黑奴火铳队、白奴重甲兵、铁人军发动冲锋。 对于儿子亲自上阵的做法,郑芝龙虽然心中担忧,但并没有加以阻拦,只是在心中祈祷儿子能够全身而退。 而在沈阳城东面,李定国正在一遍一遍的确定各部的情况,将东面各军的部署全部到位。 随后李定国举起千里镜望向了远处的沈阳城,数里的距离虽然看不清城墙上的细节,可是也能能看到城墙上密密麻麻的人影,看来清军那边也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希望此战一切顺利!” 与此同时,清军各部也在做着战前的最后准备。 多尔衮在崇政殿内一个人做着,眼前就是大军布防的舆图,不时有满州正黄旗的巴牙喇兵冲进来,将各种军情禀报给多尔衮,并且带着多尔衮下达的命令前去各处。 现在多尔衮看着舆图,虽然心中没有多少打赢的底气,却也没有办法再做什么,只能撑住一天算一天了。 “如果军中的火炮再多一些就好了!” 多尔衮微微叹息,虽然自己将主力大军从辽河一带的明军包围圈撤了出来,可是损失却是非常大的,不但放弃了大量的钱粮,军中的战马和火炮也遗弃了众多,造成如今军中火炮只有数百门的尴尬境地。 数百门火炮如何与明军一万多门火炮对射? 一想到这里,多尔衮的心中就翻腾不已。 与多尔衮一样,此时正在西城墙上观察城外防线的多铎,心中所想也是如此,特别是举着千里镜,望见西面明军部署出来的数千门各式火炮,带给多铎的震撼更是直接,心中的绝望也浓烈了几分。 “我就不信,明军能长时间的耗下去!” 此时多铎也只能寄希望于大明的财力支撑不了多久,希望坚持一段时间,刘衍就会主动撤军了。 而在西面清军第四道防线内,一个五十多岁的满人乡兵正站在矮墙后面,紧张的向西面观望着。 这个满人乡兵名叫哈喇格,就是此前战死的色楞的表哥,满州镶蓝旗人,此时被上官部署在这里防御,手中还分到了一杆鸟铳,不过却是拖着长长火绳的老旧鸟铳。 “这个东西,真的不会炸膛吗?” 相比于鸟铳,哈喇格还是喜欢使用弓箭,特别是满人的强弓重箭,至少不会担心炸膛的危险。 可是军中的弓箭全都被分给了身强力壮的兵丁,向哈喇格这样五十多岁的“老兵”,只能分到各式各样的火器。 “不知道色楞现在怎么样了。” 观望了一会儿,以哈喇格的眼力根本看不出什么来,只能依稀看到西面无数的明军旌旗,听到不时从西面传来的明军呐喊声,感受着明军那一往无前的气势,哈喇格不由得心头一紧,不明白明军怎么就突然变得如此强横了,由此也开始担心起自己这个表弟来,却想不到色楞已经变成了壕沟里的一滩碎肉。 突然,西面传来滚滚战鼓声,好像是从天边炸响了雷声一般,让防线各处的清军躁动不已。 哈喇格也是紧张的望去,只见前方三道防线内的兵丁更是躁动,各部将领都在怒声斥责着,极力稳定各部的军心。 此时哈喇格紧紧的握住手中的鸟铳,又检查了一遍是否已经填装无误,然后慢慢的蹲了下来,靠在矮墙底部,暗道:“明军就要进攻了,我会死吗?” 第六百四十二章 残酷的阵地战(一) 轰! 漫天的炮火如同流星,不断落在清军的第一道防线上,明军十六支国防军配属的一万两千多门各式火炮,开始无差别的地毯式炮击,而且几乎所有的炮火,都是集中在第一道防线上的。 如此炮击,不但让驻守在各处的清军为之胆寒,就连明军各部将士也是震惊不已。 清军修筑的第一道防线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就已经变得千疮百孔,大量的矮墙被摧毁,被炮弹掀起来的尘土,甚至已经将不少地段的壕沟填平。 而清军部署在防线之中的沙袋墙,也难以抵挡饱和式的炮击,开始大面积的坍塌,甚至将躲在后面的清军兵丁直接埋住。 在沈阳城西面,刘衍举着千里镜观察炮击的效果,只见西面的清军第一道防线上,已经见不到完整的矮墙、沙袋墙,驻守其中的清军死的死、逃的逃,全部拥挤在各处壕沟之内。 驻守在沈阳城西面第一道防线的清军,是朝鲜两蓝旗的四万多人,还有数千汉人民壮,按照清军旗号和明军夜不收的探查,明军各部已经将清军第一道防线的布防情况差不多摸清楚了,而此时根据刘衍的估计,这一轮炮击之后,这四、五万人马必定伤亡不小,军心也将被彻底打破。 明末大军阀 第449节 轰! 一颗红衣大炮打出的十斤炮弹重重的砸在一处矮墙上,这段矮墙已经是左右两里范围内最后一道了,此时也轰然倒下,将躲在后面的几个朝鲜正蓝旗兵丁直接盖在了下面。 可是那颗炮弹却余势不减,直接反弹到了旁边的壕沟内,在壕沟里面来回弹射,直接横扫了十几步远,将拥挤躲在壕沟里面的清兵打死打伤了数十人,原本拥挤不堪的壕沟顿时变成了人间炼狱,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地上和壕沟的坑壁上满是流出来的肠子和各种碎肉,这些东西混杂着泥土和鲜血,形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泥泞状态,浓烈的血腥气味弥漫开来,让周围躲过一劫的朝鲜两蓝旗兵丁陷入了疯狂的恐惧之中。 “啊!” 此时壕沟里面的朝鲜两蓝旗兵丁开始疯狂的沿着壕沟向两端逃去,甚至还有不少兵丁已经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失去了理智,直接爬出了壕沟,或是向西逃跑,或是向东面的第二道壕沟逃跑。 可是在明军猛烈的炮火轰击下,这些逃出壕沟的朝鲜两蓝旗兵丁很快就被炮火击中,特别是大量射来的火箭,直接收割了不少人,甚至有两个朝鲜兵被同一枚火箭射中,硬生生将两人穿在一起,然后钉在了地上。 还有一些朝鲜兵直接被大大小小的炮弹击中,就在其他朝鲜两蓝旗兵丁惊恐的注视下,直接被打成了一团血雾。 而跑向东面第二道防线,幸运的没有被明军火炮击中的朝鲜兵,却迎面被驻守在后面的汉军两白旗兵马射杀,还有一个汉军正白旗的拨什库大声怒吼着:“狗棒子,回去防御,任何人不得后退!” 就这样,在明军炮火和第二道防线内汉军两白旗兵丁射杀之下,逃出壕沟的数百朝鲜兵和汉人民壮顷刻之间就死伤殆尽,只剩西零零散散的“幸运儿”,又惊慌失措的跳入壕沟之内,等待着自己生命终结那一刻的到来。 此时朝鲜正蓝旗固山额真马福塔也一样蜷缩在一处壕沟内,只不过这处壕沟修筑得非常坚固,还用了大量的厚木板和沙袋进行加固,所以虽然也被几颗炮弹击中,但是并没有形成跳弹,也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 可是马福塔的脸色却非常难看,明军炮火之猛烈、持续时间之长,已经完全超过了自己的预料,再这样打下去,不用明军兵马杀上来,那些朝鲜棒子就要自行崩溃了。 “报!” 一名巴牙喇兵狼狈的冲进这处壕沟内,贴近马福塔,大声吼道:“启禀主子,朝鲜镶蓝旗固山额真鄂硕大人那边的汉人民壮作乱,正在调集朝鲜兵镇压,让主子也小心一些。” 此时外面的炮声震耳欲聋,各处朝鲜兵和汉人民壮的呼喊声不断,马福塔一连听了两遍才听清楚,随即也开始对自己这边防御地带内的汉人民壮起了心思,于是大声吼道:“命令各部兵丁都给我惊醒一些,那些汉人只要有异动,就全部斩杀,不用向我请示!” “嗻!” 很快,清军第一道防线内的汉人民壮就所剩无几,除了被鄂硕调兵屠杀的数百人之外,剩下的汉人民壮虽然都没有什么异动,可是却被朝鲜两蓝旗兵丁记恨上,毕竟被明军打成了狗,都是汉人的情况下,那些朝鲜兵自然将心中的怒火发泄在防线之内的汉人民壮身上。 于是清军第一道防线内的朝鲜两蓝旗兵丁直接对汉人民壮挥起了屠刀,很快西面第一道防线内的汉人民壮就被屠杀一空。 而此时,明军的炮火也开始稀疏起来,马福塔和鄂硕却并没有松懈,而是纷纷开始指挥部下准备迎战。 可是明军的炮火轰击了一个多时辰,几乎已经将清军第一道防线彻底摧毁,现在的所谓防线,除了一些残破的壕沟之外,就没有什么像样的工事了。 而朝鲜两蓝旗兵丁更是如同丧家之犬,光是被明军炮火击杀的兵力就有两、三千人之多,剩下的兵马更是人心惶惶。 面对如此局面,不管是马福塔还是鄂硕,心中都非常明白,第一道防线是守不住的,甚至极有可能被明军一个冲锋就拿下,到时候二人心中都感到了绝望,开始疯狂的调集兵力填补空缺地带,准备迎战即将发起冲锋的明军。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只要击退明军,朝廷和主子就会发下赏赐,你们才能有个好前程。如果丢了防线,那大家都得死!” “防守!所有人全都拿起武器,任何人不得后退,否则别怪我手中的战刀无情!” 马福塔和鄂硕各自带着巴牙喇兵巡视各处,不断大声怒吼着,将朝鲜两蓝旗的兵马全部调动了起来。 此时明军的炮火已经基本上停下了,西面的明军大阵也开始向前推进,这些朝鲜兵刚刚松懈的心,瞬间就又紧张了起来。 而在西面,总兵官陈勋已经来到了前方,此番由副总兵郭铭绪率部进攻,左营参将张逊率部进攻朝鲜正蓝旗防段,右营参将沈东来率部进攻朝鲜镶蓝旗防段。 很快,国防军第一军四万余名将士组成的庞大军阵开始向前快速推进,大批的投掷手也从军阵中冲了出去,开始全速冲向清军的第一道防线。 “放箭!” “射杀他们!” 看着大批冲上来的明军投掷手,马福塔和鄂硕惊得辫子都翘了起来,纷纷大声叫喊着,朝鲜两蓝旗的兵丁也开始大呼小叫的放箭,大量的火铳也噼里啪啦的开火。 很快便有明军投掷手被击中扑倒在地,可是更多的投掷手却已经冲到了防线近前,毕竟众人都是身穿重甲,拼着伤亡冲上来,随即便开始投掷震天雷。 轰! 清军第一道防线内接二连三的响起震天雷的爆炸声,不少只顾着放箭、开火的朝鲜兵被炸死炸伤,战斗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撤!” 很快,投掷手们将震天雷投掷完毕后,便开始快速的后撤,将攻击正面让给主力军阵。 此时国防军第一军的军阵已经推进到清军防线七十步外,而且还在向前推进着。 “放啊!明军杀上来,大家都得死,给我放!” 此时马福塔和鄂硕都像是发了疯似的大喊大叫着,朝鲜两蓝旗的兵丁也是一样,都已经陷入了疯狂之中,无数箭矢和铅弹射入明军阵中,不断有将士被击中倒下。 副总兵郭铭绪在护卫的保护下,也跟着军阵向前推进,此时已经怒不可遏,当即下令全军停止前进,大军在距离清军防线四十步的距离停下,然后死亡排射便开始轰鸣。 “放!” 轰! 四万多名鸟铳手整齐划一的齐射,瞬间就形成了一道道铅弹组成的风暴,不断横扫着清军防线,正在拼命射击的朝鲜两蓝旗兵丁猝不及防之下,直接大片大片的倒下,清军的火力瞬间被打压了下去。 马福塔站在壕沟内大声督战,也在明军的齐射下被击中了脑袋,整个人硬挺挺的仰面倒下,周围的巴牙喇兵见状怒不可遏,纷纷怒吼着冲出壕沟,想要凭借盾牌和重甲冲到近前,冲破明军的横阵。 可是明军的火力太猛烈了,那十几个巴牙喇兵刚冲出来,还没跑动几步,浑身上下就被数十颗铅弹击中,纷纷扑倒在壕沟前方不远处,变成了十几具尸体。 “放!” 国防军第一军数万鸟铳手的射击依然在继续着,与此同时,沈阳城南面、东面、北面的战斗也已经全面打响,国防军第五军、国防军第九军、国防军第十三军的将士们,也已经推进到其余三面第一道防线近处,开始以猛烈的齐射火力和大量的震天雷杀伤清军兵力。 “报!” 此时在国防军第一军的中军,刘衍接到夜不收送来的战报,此时的战斗以沈阳城南面的进展最快,国防军第五军将士在总兵官沈拓、副总兵郭荣的率领下,已经突破了清军的第一道防线。 驻守在南面第一道防线内的朝鲜正黄旗三万兵马全线溃败,固山额真索尼被国防军第五军将士射杀。 目前国防军第五军将士正在第一道防线内休整、防御,国防军第六军将士已经集结完毕,而南线的炮火也开始再次轰鸣,开始对南面的第二道防线进行地毯式轰击。 不过各部将士的伤亡也不小,如此惨烈的激战,各部将士的伤亡远比以往的战事惨重,不过刘衍也只能咬牙坚持,不管伤亡有多大,这一战也要打到底。 第六百四十三章 残酷的阵地战(二) 战斗依旧在继续着,此时整个沈阳城外,到处都是厮杀声和爆炸声,浓烈的硝烟味道充斥在战场上的每一个角落,甚至一度让刘衍以为,自己眼前的景象是后世一战时候的堑壕战的场面! 而在沈阳城西面第一道防线内,此时的鄂硕已经状若疯癫,脑袋上的辫子已经完全散开,那一小撮头发不断随着脑袋的转动甩着,很是滑稽。 此时第一道防线内外到处都是国防军第一军的将士,那些明军士兵端着上了刺刀的燧发鸟铳,近战也同样悍勇,至少朝鲜两蓝旗兵丁不是对手,三、五个人都拿不下两、三个明军士兵,反而被人家杀得落花流水。 而鄂硕更是成为明军将士的围攻对象,周围的巴牙喇兵虽然战力强悍,往往可以以一当三,给明军将士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但是架不住明军的人数越来越多,很快就将这边团团包围。 “杀啊!” 鄂硕疯狂的挥舞着战刀,一刀劈在一名鸟铳手的脖子上,顿时鲜血顿时如同喷泉一般喷了出来,那名明军鸟铳手瘫倒在地上没了生气,可是紧接着便有两、三名愤怒的明军将士冲了上来,那些愤怒的眼神,让鄂硕也感到一阵冰冷,急忙向后退去。 “杀!” 明军鸟铳手全都训练有素,所有人手中的刺刀都是一往无前的刺出来,几乎是以命换命的与巴牙喇兵厮杀,鄂硕虽然后退躲过了那几个鸟铳手的刺杀,却猛然发现自己身边只剩下十几个巴牙喇兵了,原本三十个亲卫已经折损一半,而自己却已经没有退路! “哈哈!死吧,今天都死吧!” 鄂硕放声大笑,疯狂的样子甚至让身边的巴牙喇兵都纷纷侧目,军心也在这一瞬溃散。 轰! 突然,两名明军投掷手杀到,此时也顾不上误伤同袍,直接朝着包围圈内投掷了一颗震天雷,爆炸当场带走了四个巴牙喇兵,还炸伤了两人。鄂硕等人的防御阵型顿时被炸散,明军将士顺势冲了进去,开始最后的围歼。 “杀!” 两杆鸟铳刺入了鄂硕的胸口,铠甲也挡不住明军将士的怒火,锋利的刺刀在鄂硕身体里搅动着,剧烈的疼痛让其面目扭曲狰狞,惨叫一声便失去了力气,任由意识消散,最后被明军将士砍下了首级。 而剩下的几个巴牙喇兵也是双手难敌四拳,转眼就被愤怒的明军鸟铳手全部刺杀。 “围歼!快速围歼敌军!” 此时左营参将张逊也带着护卫冲进了战场,眼见西面的清军第一道防线已经崩溃,兴奋的下令围歼残敌。 随着国防军第一军各部将士潮水般冲进壕沟各处,朝鲜两蓝旗兵马顿时崩溃,除了被明军各部将士包围的兵丁外,数千朝鲜两蓝旗兵丁开始惊恐的向第二道防线逃去。 但是随即驻守在第二道防线的汉军两白旗就开始放箭、开火,瞬间就射杀了数百人。 “日他娘的,横竖都是死,冲上去跟他们拼了!” 眼见友军竟然对自己人开火,溃逃的朝鲜两蓝旗兵丁也动了真火,开始怒吼着冲击第二道防线,在付出了至少两千多人的代价后,竟然奇迹般的冲到了第二道防线之内,双方开始内讧起来。 汉军正白旗固山额真叶克书、汉军镶白旗固山额真祖大乐见状都是怒不可遏,不断指挥兵马尽快肃清冲击防线的朝鲜兵。 而这边的情况,也被刘衍用千里镜看在眼里,当即命令国防军第一军将士继续围歼第一道防线内的残敌,命令已经集结完毕的国防军第二军发起进攻。 总兵官王越接到命令后,立即率部冲了上去,数万将士越过战斗还在继续的第一道防线,直接冲向了清军的第二道防线。 大批的投掷手冲上前去,开始用震天雷为大军开路,正在内讧的朝鲜兵和汉军两白旗兵丁顿时被炸得晕头转向,那些朝鲜兵此时已经是惊弓之鸟,直接一哄而散,而汉军两白旗兵马则在各自上官的指挥下,开始奋力阻击。 此时千总老白和百总沈文率领千余名将士结阵冲在最前面,待到前面的投掷手撤下来之后,大队人马便停止前进,就在第一道防线与第二道防线之间开火射击。 “放!” 轰! 明军各部将士纷纷开始齐射,驻守在第二道防线内的汉军两白旗兵马也基本上肃清了朝鲜溃兵,数千朝鲜兵绝大多数已经变成了地上的尸体,而此时汉军两白旗的兵马也开始疯狂的放箭、射击,双方开始近距离、不计伤亡的对射起来。 “放!” “第二排上前,放!” 此时虽然明军各部将士装备精良,可是近距离的对射依然给明军将士造成了巨大的伤亡,一名明军鸟铳手直接被一枚箭矢射中了眼窝,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一名鸟铳手刚刚射击完毕,就被清军的铅弹击中,鲜血迸溅,沾染了沈文一身。 “放!” 沈文再次愤怒的下令射击,可是对面的清军两白旗兵马也不甘示弱,同样不急伤亡的开火。 “老大!再让投掷手冲上去炸一阵吧!” 沈文见部下不断伤亡,便大声怒吼着,可是不远处的老白却没有回答。 沈文诧异的看过去,却见到老白脸色惨白的捂着胸口,冲着自己咧嘴笑了笑,可是那笑容却是那么的落寞和不甘,看得沈文瞪大了双眼,大声吼叫着:“不!” 老白死了,被汉军两白旗的火铳打死了,但是明军将士却没有崩溃,反而越发的愤怒,沈文接过这一总的指挥权,继续率部与清军对射。 “放!” 只不过此时沈文吼出来的命令,却带上了几分悲伤,更是多了几分愤怒。 刘衍举着千里镜看了一会儿,不禁眉头紧锁,汉军两白旗在此前的战斗中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兵力和战力保存的比较好,所以能够很快的歼灭数千朝鲜兵,这让刘衍感到了一些意外。 眼下国防军第二军将士进攻受阻,虽然给汉军两白旗兵马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但是己方的伤亡也不小,于是刘衍下令国防军第二军暂时撤回来,战机已经失去了,没必要继续与汉军两白旗拼消耗,还是准备用炮火解决问题。 随着撤退的号角声响起,国防军第二军将士潮水般撤下,沈文咬着牙下令撤退,然后亲自扛起老白的尸体,大声吼道:“带上阵亡的兄弟,带他们回去!” 当国防军第二军将士经过第一道防线的时候,愤怒的将士们开始参与围歼壕沟各处的朝鲜两蓝旗残兵,很快第一道防线的战斗就结束了,朝鲜两蓝旗兵马被全歼。 明末大军阀 第450节 沈阳城四周的战斗一直持续到黄昏时分,当夕阳的余晖洒在战场上的时候,明军各部都取得了不小的战果,当然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刘衍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已经陆续接到各部送来的战报: 西面这边国防军第一军占据了清军第一道防线,全歼了朝鲜两蓝旗兵马。 南面也是一样,国防军第五军在占据了第一道防线,全歼朝鲜正黄旗兵马后,南面的火炮群还对沈阳城南面的第二道防线进攻了炮击,随后国防军第六军对第二道防线发起了进攻,只是没能拿下,目前那边的战事还处于焦灼状态。 北面,郑芝龙指挥国防军第十三军同样拿下了第一道防线,根据战报显示,郑芝龙正在为各部火炮补充弹药,准备对第二道防线进行炮击。 只有东面的战事遇到了阻力,驻守在东面第一道防线的朝鲜镶黄旗兵马虽然在广宁前屯卫东面的海滩上,被北洋舰队击败过一阵,固山额真鳌拜还被击杀了,可是那边却补充了三万多满人乡兵,面对明军的进攻,这些满人爆发出了惊人的战力,以至于李定国指挥国防军第九军展开进攻,到现在也没能拿下第一道防线。 此时天色越发的昏暗下来,刘衍便决定收兵,下令各部将士停止进攻,沈阳城南面、西面、北面固守第一道防线,各以国防军第一军、第五军、第十三军将士进驻三面的第一道防线内,以稳固现有的进展。 命东面的李定国先将国防军第九军撤下来,休整一夜之后,明日再继续进攻,务必拿下东面的第一道防线。 随后四面的炮火声、爆炸声相继停了下来,明军各部开始有序的撤退,这让驻守各处的清军上下都长出了一口气,这地狱一般的一天终于是结束了! 入夜时分,刘衍在中军大帐内沉思着,此时各军的战报都已经报了过来。 第一天的进攻,明军先后拿下了南面、西面、北面的第一道防线,进展可谓神速,只是也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代价。 国防军第一军阵亡将士一千四百五十二人,负伤九百一十一人,国防军第五军阵亡将士九百九十八人,负伤一千零三人,国防军第九军阵亡将士两千两百一十四人,负伤一千零三十一人,国防军第十三军阵亡将士一千五百零八人,负伤七百五十七人。 一天之内,明军各部将士总计阵亡六千一百七十二人,负伤三千七百零二人,伤亡人数上万! 而且一天之内还消耗了大量的弹药,光是炮弹就打了数十万发,将军中的储存消耗了将近一半,刘衍不得不连夜派人给北洋舰队下令,立即增加人手,增加弹药和粮食的运送数量。 当然,这一天明军也取得了不小的战绩,朝鲜两蓝旗、朝鲜正黄旗、朝鲜两红旗被全歼,朝鲜镶黄旗被重创,歼灭了大量的满人乡兵。 此外还斩杀朝鲜正黄旗固山额真索尼、朝鲜正红旗固山额真班布尔善、朝鲜正蓝旗固山额真马福塔、朝鲜镶蓝旗固山额真鄂硕。 一天之内,明军各部斩首数量十二万三千余级,也算是大捷了。 而且,刘衍根据历次作战的战报,以及各部夜不收搜集的情报,推测出朝鲜八旗除了沈阳城东面的残兵之外,已经基本上被明军全部歼灭。 刘衍看着手中的伤亡数字和斩首数,心中暗道:“这就是阵地战的残酷,哪怕我军已经有了绝对的火力优势,可是堑壕厮杀还是避免不了啊!” 第六百四十四章 残酷的阵地战(三) 夜幕之下,沈阳城西城墙上,多尔衮眉头紧锁的望着城外。 自从入夜之后,多铎便在多尔衮的命令下,将大批的粮食、兵备等物资发放下去,从沈阳城的四面城墙上,用绳子和大竹篮坠下去。 同时送出去的,还有多尔衮的一道军令:夜袭明军! “陛下!” 多铎快步走来,行礼之后说道:“启禀陛下,各部勇士都已经部署到位了。” 此番多尔衮从后面三道防线内,调集了数万满人乡兵、蒙古部落兵,趁着夜色在沈阳城北面、西面、南面的第二道防线内集结,只等到午夜时分便发起夜袭,夺回被明军占领的三面第一道防线。 多尔衮说道:“就看此番明军是否有准备了!” 多铎欲言又止,随后还是说道:“陛下,今日一战,朝鲜八旗基本上全部被明军歼灭了,我军一日之内损兵十万,如果此番夜袭再被明军击退,那我军的损失就太大了,坚持不了几天的。” 多尔衮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不夺回第一道防线,那明日明军就会趁势继续进攻第二道防线,以明军的猛烈火力和战意,四道防线能抵挡几天?而且一道一道的防线被明军攻占,对于各旗的军心士气也是一个致命的打击,所以多尔衮必须要有所动作,必须进行反击! “只要拿回第一道防线,明日的战线就可以向前推进一些,对于坚守盛京城来说,还是利大于弊的。” 见多尔衮已经下定决心,多铎便不再说什么,只是抬头看了看夜色,等待着城外兵马夜袭第一道防线的那一刻。 邻近午夜时分,盛京城西面,两万多满人乡兵、三万多蒙古部落兵已经集结完毕,这些清兵此时精神抖擞,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战刀、战斧、重锤等短兵相接的兵器,为了此番反击,多尔衮甚至给参战的兵丁发放了赏赐,许诺了很高的赏格,所以南面、西面、北面集结完毕的清兵士气还是很高的。 “午夜时分到了,勇士们,随我杀!” 月亮高挂空中,已经集结完毕的十几万清军兵分三路,开始朝着沈阳城西面、南面、北面的第一道防线冲杀过去。 “鞑子!” 南面,国防军第五军警戒的夜不收将士大吼一声,千总来东猛地睁开了眼睛,猛地站了起来,旁边的鸟铳已经握在了手中,周围的夜不收将士也全部起身,而此时北面已经传来激烈的鸟铳射击的声音,还有大量震天雷的爆炸声。 “狗鞑子竟然夜袭,还真是好胆!” 来东怒吼一声,对周围的部下说道:“结阵,守住这边,让前面的兄弟撤下来,齐射杀敌!” 很快,来东率领的一千三百多名将士结阵完毕,就依托着这段壕沟,一千三百多杆鸟铳填装完毕,分为三排对准了北面。 很快,前面与鞑子厮杀的明军将士徐徐后撤,不少的投掷手扔出了震天雷,此起彼伏的爆炸阻断了清兵的追击,北面警戒的明军将士得以撤了下来。 “放!” 随着最后一名明军将士冲进了壕沟之中,来东和其余各处的千总、百总、游击将军纷纷下令,国防军第五军数万将士纷纷开火,猛烈的火力瞬间就照亮了战场,一闪一闪的如同催命符,不断收割着北面冲来的清兵性命。 “放!” 轰! 明军将士持续不断的火力,让冲杀而来的清军伤亡惨重,从北面的第二道防线到第一道防线这边,只有数百步的距离,可就是这段距离,却变成了数万清军的噩梦。 此时漆黑的夜色不断被闪烁的火器光亮打断,一闪一灭之间,就有不知道多少清军被射杀。而此番夜袭为了与明军近战,便于在壕沟之中厮杀,清军各部全部装备了各种近战兵器,根本没有携带弓箭和火器,所以此时完全被明军射杀,根本没有反击之力。 只是那些夜袭的清军不知道是悍勇还是脑子有问题,此时竟然前赴后继的冲来,这样的勇气也让明军各部将士感叹,但是射击的火力却丝毫不减。 随后一声刺耳的天鹅哨响起,来东大声吼道:“中军命令!三排齐射,急速填装!” 部下将士纷纷开始紧张的填装,其余两排将士则是紧紧盯着前方,等待着三排齐射的那一刻。 很快,所有将士填装完毕,而此时北面的清军已经冲到了十几步之外了,来东猛地怒吼道:“放!” 轰! 一阵巨大的轰鸣声过后,猛烈的火力顿时横扫前往,让清军遭到了巨大的伤亡,这一波至少数千清军被射杀。 冲上来的清军也是得益于人群密集,让每一个被击中的清军都身中十几、甚至是几十颗铅弹,变相的成为了后面清军士兵的“肉盾”。 可是这一轮齐射,却让那些清军士兵彻底畏惧了,不少清军士兵开始变得迟疑,甚至开始后撤。 “上刺刀!” 此起彼伏的口令声响起,国防军第五军将士纷纷上刺刀,随后怒吼着发起了反冲锋,无数明军将士跃出壕沟,无数把锋利的刺刀刺穿了清军的铠甲,将大批的清军士兵变成了尸体。 轰的一声,刚才还悍不畏死的清军崩溃了,大批的清军士兵向北面逃去。那些清军士兵原本只是满人乡兵和蒙古部落兵,本来就是满清之中的“老弱”,今晚能够将夜袭打成这样,已经算是超常发挥了。 “杀啊!” “把狗鞑子赶回去!” 国防军第五军将士结阵向北冲锋,几乎是一路紧咬着清军溃兵尾巴,一路上留下了大量的尸体。 明军将士一直追击到第二道防线跟前,才停止了追击,在各部将士的整顿下,开始结阵慢步向前。 来东走在军阵之中,只见前面的清军溃兵已经陆续进入第二道防线之内,而防线之中的汉军旗兵马,此时也是严阵以待。 “杀吧,今晚就死战到天亮,拿下第二道防线!” 来东心中暗暗想着,周围的部下和同袍也是眼神坚定,做好了与清军死战到底的决心。 就在这时,后面传来了撤军的号角声,来东等众将士全都愣了一下,不过众将士却都是令行禁止,在听到号角声后,迅速的结阵后退,很快就撤回了第一道防线之内。 “为什么要撤退!” 来东想不明白,今夜清军夜袭,虽然各部将士应对及时,很快就将数不清的清军杀退,可是负责警戒的将士还是伤亡不少,这个仇必须要报,为何突然撤军啊? 这时,国防军第五军总兵官沈拓赶来,一路上询问各部的情况,视察第一道防线各处重新布防的情况。 来东急忙迎了上去,抱拳说道:“总镇,为何让兄弟们都撤回来,咱们趁势追杀上去,今晚一定能拿下第二道防线!” 周围的各部将士也投来询问的目光,沈拓环视四周,此时沈阳城周围还不断传来各种火器的轰鸣声,可见西面、北面的战事还没有结束。 沈拓随后说道:“刚才来千总说,今晚将士们可以拿下第二道防线,本镇绝对相信。只是代价呢?夜幕之下进攻有所准备的清军防线,各部将士将付出多大的代价?” “战争,打的就是代价,以最少的伤亡,给敌军以最大的杀伤,而不是意气用事,与敌军拼伤亡、拼消耗!” 来东低下了头,随即抱拳说道:“属下受教了,是属下莽撞,请总镇责罚。” 沈拓拍了拍来东的肩膀,说道:“本镇也想尽快拿下剩下的三道防线,尽快攻入沈阳城,可是清军毕竟有几十万人马,这一战不可能速战速决,所以不要着急,慢慢来。” 随后沈拓对周围众将士说道:“明日国防军第六军的兄弟们将出战,到时候炮群将对清军的第二道防线进攻覆盖射击,明日咱们就在这里坐看风云起,等待第六军的兄弟们传来捷报!” 与此同时,刘衍面色凝重的站在中军大帐外,此时各部的战报已经陆续送来,刘衍也得知北面、西面、南面已经占据的第一道防线,几乎同时受到了清军的夜袭。 幸好如今的国防军各部将领,都先后在皇明军事学院、皇明演武堂进修过,对于大军在夜间的警戒、布防,都是按照操典落实的,每一军都部署了大量的夜不收和明哨、暗哨,所以此番清军的夜袭并没有得手,三面的将士都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呼!” 刘衍长出了一口气,随后身后传来陈勋的脚步声。 “阁老,南面的战事结束了,沈总兵率部已经击退了来犯的清军,现已经率部固守第一道防线。” 刘衍点了点头,说道:“看来多尔衮是不甘心,想继续与咱们在第一道防线纠缠,企图稳固战线。” 陈勋笑着说道:“属下看,那狗鞑子就是痴心妄想,用些杂兵就像夜袭得手,真拿咱们不当回事啊!” 这时,刘衍指着西面说道:“看来西面的战事也结束了。” 陈勋急忙派人去前面查明,过了许久便得到了回报,沈阳城西面和北面的清军都被击退了,国防军第一军、国防军第十三军将士正在固守第一道防线。 同时,东面的李定国也派人来禀报,东面并没有发现清军夜袭的迹象,不过李定国也部署了足够的兵马,今晚将严加戒备。 刘衍说道:“今晚应该不会再有事了,命令各部将士做好警戒,抓紧时间休息,明日还要继续向前推进呢。” “是。” 第六百四十五章 残酷的阵地战(四) 次日清晨时分,沈阳城四面防线再次燃起战火,明军各部的火炮从黎明时分就开始轰击,密集的炮火几乎将沈阳城四面第二道防线覆盖,声势浩大、地动山摇。 在沈阳城北面,郑芝龙调集国防军第十四军展开进攻,在经过一个多时辰炮火轰击之后,驻守在北面第二道防线内的汉军正红旗两万三千多人,以及两万多满人乡兵、一万多蒙古部落兵,和数千汉人民壮都被打得无处藏身,残破的防线内,到处都加在着各式各样的尸体,被火箭射杀的,被炮弹打碎的,还有数不清的残肢断臂,都在“描述”着明军炮火的残暴! 而此时,国防军第十四军将士结阵向前推进着,总兵官田镇北在后方督阵,副总兵蒋云端和左营参将冯唐、右营参将付明武率部进攻,数万将士快速向南推进,很快就突进到距离第二道防线数十步的距离。 “放箭!拦住明军!” 此时,汉军正红旗固山额真巴颜大声吼叫着,眼神中透露出惶恐和不安,自己手中的兵力看上去有六万多人,可是大部分都是乌合之众,争强斗狠可以,上战场杀敌就有些不够看了。 而且经过明军猛烈的炮击,各部勇士都伤亡了不少人,防线上的工事更是被明军的炮火摧毁殆尽,大军如今士气低落、军心动摇,怎么看都守不住防线了。 不过汉军正红旗固山额真巴颜还是有些手段的,直接下令道:“全军分段防守,实行拔队斩,哪一段丢了阵地,从将官到兵卒,全部砍头!” 明末大军阀 第451节 “拿到一个明军首级,奖白银五十两,赏半个前程!” 那巴颜所说的“半个前程”,就是此时满清世袭的最低官职。 历史上蒋良骐曾在《东华录·顺治四年》中记载:“十二月,改世职昂邦章京为精奇尼哈番……午录章京为拜他喇布勒哈番,半个前程为拖沙喇哈番。” 其中拖沙喇哈番,用汉语翻译过来就是“云骑尉”,这便是此时清军中最低的一个世袭爵位。 别看这个爵位是最低等的,但是寻常清军士兵只要得到它,那就意味着脱离了“炮灰”的角色,从此成为“达官贵人”了,所以这个封赏足以让那些汉军正红旗的炮灰兵,以及满人乡兵、蒙古部落兵等兵卒为之疯狂,哪怕大清已经到了行将就木的时候,对于这些底层兵卒来说,一个爵位也足以改变自己的命运,足以让人为之搏命! 随着巴颜的命令传达下去,一时间第二道防线内的清军各部兵卒开始疯狂反击,密密麻麻的箭矢,以及大量各式火铳射出的铅弹,在防线前方肆虐着,不断对行进中的国防军第十四军将士造成杀伤。 而冲在军阵前方的明军投掷手,虽然也将大量的震天雷扔进了清军防线之内,在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中,给清军各部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可是这些悍勇的投掷手完全暴露清军的火力打击之下,伤亡也是非常大的,一番交锋,便有数十人倒在了血泊之中,剩下的明军投掷手也纷纷后撤,将攻击面留给身后的数万将士。 “停止前进!” 副总兵蒋云端火冒三丈的看着前方,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的投掷手尸体是那样的刺眼,顿时怒吼道:“齐射,开火!” “放!” 轰! 国防军第十四军数万将士开始轮番齐射,明军鸟铳手的强悍,已经深深的印刻在清军各部的心里,如今一听到明军鸟铳的特有轰鸣声,绝大部分的清军便是心生畏惧,在清军各部之中,几乎都或多或少的患有“恐明症”,只是为了掠夺、为了军功、为了维持满清奴隶殖民的特性,清军即便心中畏惧,也依然在不断与大明为敌,内心深处还在期盼着能够重振当年的威风。 当然,这只是满清鞑子的一厢情愿罢了! 此时在国防军第十四军将士的猛烈齐射之下,刚才还异常猛烈的清军火力,几乎是瞬间就被打压了下去,虽然还有些零星的反击,但是也都不成气候,只是被巴颜许诺的重赏支撑着而已。 “啊!” 一声惨叫响起,将壕沟内指挥作战的巴颜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却见是自己手下的一个甲喇额真被铅弹击中了脸颊,整张脸都被打得不成样子,好似地狱中的恶鬼一般,瞪大了眼睛看向巴颜这边,然后不甘心的瘫倒在地,没有了呼吸。 这一幕吓得巴颜急忙蹲了下来,左右看去,只见各部兵马也都是以躲避为主,只有少数悍勇的兵卒还在奋勇还击,只是那些还击的兵卒却在不断阵亡,明军的火力实在是太强悍了。 于是巴颜咬着牙,怒声吼道:“将那些汉人民壮拉出来,让他们去冲阵!” 周围的清军士兵脸上顿时露出了残忍的笑容,防线内的数千汉人民壮很快就被集结了起来,其中一百多人分发到了一个陶制的球体,这边装满了火药和各种碎瓷片、铁钉子等东西。其余的汉人民壮则是分到了盾牌和刀枪等兵备。 这便是巴颜昨晚仓促弄出来的仿制震天雷,因为陶罐和火药等并不充足,对于这种东西的威力也不清楚,所以清军这边只能做出一百多个而已。 随后巴颜命令那些汉人民壮立即冲击明军横阵,掩护那一百多个分到土制震天雷的民壮,去炸明军阵列。 听到这个命令,所有的汉人民壮都是面露恐惧,甚至有不少人都开始跪地求饶,不敢出去送死。 随即巴颜便下令将那些跪地求饶的汉人民壮当场斩杀,然后指着地上的尸体,冷声说道:“将这些人的名字都记下来,他们留在城中的家眷全部抓起来,分赏给有功将士为奴!” 听到巴颜的话,所以的汉人民壮都安静了下来,为了家人,为了自己的性命,所有人的眼中都充满了血丝,脸上也换上了一副狰狞的表情。 很快,数千汉人民壮被驱赶着冲出了第二道防线,那些人绝望的嘶吼着、狂奔着,前赴后继的冲向明军横阵。 左营参将冯唐看得心中不忍,可是却也无可奈何,在战场上保存己方性命始终是第一要务,只要拿起兵器,不管是孩子还是女人,那就都是敌人,只要是敌人,就必须杀无赦! “放!” 齐射依然在继续,面对数万明军将士的齐射,数千汉人民壮根本冲不到近前,哪怕有大量的盾牌防护,这些汉人民壮也是成片的倒下,在明军阵前十几步的范围内,铺就了一层尸体组成的“地毯”。 突然,已经非常稀疏的汉人民壮之中,出现了一百多人,这些人的怀里都抱着一个罐子,然后不管不顾的冲向明军阵前,或是奋力投掷到明军阵中,或是想要直接冲进来,看得冯唐和付明武等各部将士眼皮直跳。 轰! 随即接二连三的爆炸响起,其中有十几处爆炸都是在明军的横阵之中,给国防军第十四军将士造成了很大的伤亡,每一处爆炸都有十几、二十多名将士倒下,生死不知。 由于这些爆炸太过突兀,以至于国防军第十四军的横阵都出现了一些骚动,火力也变得凌乱了起来,气得副总兵蒋云端大声叫骂着,命各部将领立即整顿军阵,尽快恢复齐射的节奏。 第二道防线内,巴颜看准时机,下令全军反击,汉军正红旗、满人乡兵、蒙古部落兵组成的数万人马冲出了第二道防线,几十步的距离内,清军付出了一千多人的代价,直接撞在了明军横阵上。 “上刺刀!” 副总兵蒋云端火冒三丈的下达命令,其实此时已经不用蒋云端下令了,各部将领看到这样的局面,纷纷提前下达了上刺刀的命令,国防军第十四军将士随即与清军展开了肉搏战,在第二道防线与第一道防线之间的狭长地带纠缠在一起,双方将近十万人马聚集在一处,杀声震天。 郑芝龙举着千里镜观察战场,气愤的说道:“立即派人质询总兵官田镇北,问问他到底会不会打仗,有绝对火力,竟然还能被鞑子抓住机会组织反击,说出去都丢人!” “是!” 而在前方,总兵官田镇北也是气得脸色酱紫,直接率领军部兵马冲进了战场。 可是此时清军各部兵马都看到了击退明军的希望,全都如同是打了鸡血一般,竟然纷纷死战不退,哪怕伤亡人数超过明军许多,也依然不断向前冲锋,让田镇北徒呼奈何,只能率部继续焦灼死战。 这场混战持续了一个半时辰左右,郑芝龙在后方陆续收到战报,然后看了看逐渐西下的太阳,便认定今日恐怕已经难以拿下第二道防线了,再打下去也是徒增伤亡,于是下令道:“命令田镇北率部撤下来,命令国防军第十三军做好接应准备,防止清军趁机攻打第一道防线!” “是!” 一旁的郑成功则是微微皱眉,说道:“督师,今日清军击退我军进攻,算是小胜一把,要提防鞑子今晚乘胜夜袭!” 郑芝龙点了点头,说道:“第十三军、第十四军都经历了血战,我看你调集第十五军将士准备一下,今晚负责警戒。” “是!” 随后,国防军第十四军将士缓缓后撤,巴颜见明军撤退大喜过望,同时约束住已经杀红眼的部下,并没有率部追击,而是同样后撤返回第二道防线内驻守。 郑芝龙看着垂头丧气回来的田镇北、蒋云端二人,冷声说道:“开战以来,被清军顶回来的,二位将军还是头一份,今日的战报,本督看,还是二位将军自己来写好了!” 田镇北和蒋云端当即抱拳领命,并且愿意立下军令状,明日一定拿下第二道防线。 郑芝龙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返回了中军大帐内。 傍晚时分,在沈阳城西面,刘衍陆续接到各部今日的战报。 经过一天的进攻,今日清军各部的抵抗都强了不少,可见第二道防线各处驻守的汉军旗兵马,是要强过朝鲜八旗的。 一天的激战下来,西面的国防军第二军顺利拿下第二道防线,重创了驻守其中的汉军两白旗四万七千多人,击杀汉军正白旗固山额真叶克书,汉军镶白旗固山额真祖大乐率两旗残部退守第三道防线内。 东面李定国部拿下了东面的第一道防线,今日一战将守军朝鲜兵马全歼。 而南面和北面的进攻,则并没有取得什么进展,都被清军挡了下来。 入夜时分,刘衍统计出了今日的战果,各部将士共斩首五万多级,各部将士伤亡四千九百多人,其中阵亡将士两千七百多人。 第六百四十六章 夜幕下的反击 夜幕下,刘衍走出中军大帐,来到了中军高台之上。 此时明军各部都点燃了大量的篝火,将各处营垒周边,以及第一道防线周边照亮,防止清军再次夜袭。 与之不同的是,清军驻守的第二、第三、第四道防线各处,都没有点燃篝火和火把,此时从高台上望去,沈阳城四周都是一片死寂,黑压压的看不清三道防线的情况,仿佛那边根本没有生命存在一般。 刘衍微微皱眉,暗道:“各部都做好了防范夜袭的准备,今晚清军还会来突袭吗?” 随时刘衍又想到了弹药供给问题,负责运输补给的总兵官施大瑄万万想不到,围攻沈阳城竟然耗费如此巨大的定装弹和震天雷等弹药,所以此前运来的几批补给中,弹药和兵备都是按照固定比例提供的,这就让军中的弹药储存数量急速下降。 “如果三天之内施大瑄不能再运来足够的弹药,后天军中火炮就要哑火了,到时候各部的攻击就必须停下,清军也会获得喘息的机会!” 想到这里,刘衍心中难免有些烦躁,便连夜派人再次南下催促施大瑄,加快速度加运弹药补给北上。 轰! 突然,从沈阳北面传来了阵阵爆炸声,刘衍依稀听到沈阳城北面传来的厮杀声,还有鸟铳开火的声音。 “鞑子夜袭了!” 刘衍随即返回中军大帐,此时陈勋已经等在门口,说道:“阁老看到了?” “是鞑子夜袭了。” 陈勋面色凝重的说道:“今日北面郑芝龙部打得不太好,可能鞑子看出端倪,想要再次夜袭捡便宜。” 刘衍看着陈勋凝重的表情,笑着说道:“放心,不过是攻击受阻罢了,郑芝龙手下也有四支野战军、十几万精锐,鞑子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只不过费些事罢了。” “是。” 陈勋说道:“属下已经派夜不收过去探查了,估计很快就会有战报送回来。” “好。” 随即刘衍看向桌子上的舆图,手指定在了沈阳城北面,随后又划到了东面,微微皱眉,似乎在想着什么。 与此同时,在沈阳城北面的明军中军营垒内,郑芝龙脸色铁青的盯着舆图,第十四军总兵官田镇北、第十六军总兵官陈晖神色严峻的站在一旁。 片刻之后,一名游击将军赶来,抱拳说道:“启禀督师,国防军第十三军将士正在坚守第一道防线,目前部分防线被清军突入,总兵官尚自立正在组织兵力围歼突入之敌!” “郑成功在哪!” “郑总兵已经率部绕过来袭清军,正在从侧翼进攻来犯清军兵马。” 郑芝龙随即在舆图上找到了郑成功部的位置,然后说道:“命令郑成功部不惜代价,将夜袭的清军尽数歼灭!” “是!” 此时在战场上,汉军正红旗固山额真巴颜意气风发的望着前方,自己精心组织的夜袭得手,汉军正红旗一万精锐,连同一万满人乡兵、一万蒙古部落兵,全部趁着夜色,用各种器皿装着火药,做成了更为简陋的“震天雷”,用几乎是自杀~爆炸的方式,突破了明军的警戒,一举冲进了第一道防线之中。 虽然清军兵力只有三万人,可是却给明军打了个措手不及,昏暗的夜色下,让明军将士以为到处都是清军,虽然没有溃败的迹象,但是也避免不了手忙脚乱。 “哈哈!今日如果能夺回第一道防线,陛下肯定会重赏我,前程如何就在此一举!” 想到这里,巴颜便准备率部亲自冲上去,突然就听到侧翼传来一阵厮杀声,部署在侧翼的兵马很快就崩溃逃了过来。 巴颜错愕的看向那边,只见一支兵马结阵杀来,与明军一样的横阵,只是那些兵卒是那么的奇怪,全都是黑脸、黑手、黑脖子,竟然是黑黢黢的怪人! 巴颜和清军兵卒都没见过黑人,心理上就先被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些是哪里冒出来的兵马。 轰! 随后那些黑人停了下来,开始如同明军一样开始齐射,射击的速度竟然不比明军精锐慢,顿时就射杀了大量的清军兵卒,让巴颜惊怒交加。 “放箭!” 巴颜身边还有几千兵马,多是满人乡兵,这些兵卒虽然近战不行,可都是能射箭的,于是纷纷放箭反击,那些黑人猝不及防之下,被射杀了不少人,很快阵脚就动荡了起来,毕竟那些黑奴只是训练有素,战意并没有多么高。 “哈哈,都是些杂兵,杀上去!” 大批的清军冲了上去,不远处的那些黑人果然开始后退,速度之快,让冲上来的清兵也瞪大了眼睛。 紧接着,前方又冲出来一支兵马,这些人却都是金发白肤,每个兵卒都是身穿样式怪异的重甲,人高马大拿着战斧、大棒等重兵器,怪叫着冲了上来。 而在这些重甲兵的后面,一杆郑字战旗出现,便是郑成功亲自率领五千铁人军杀到,五千将士结阵而来,一边推进一边拉弓放箭,竟然可以同时进行,直接将冲上来的清军射得人仰马翻。 “杀上去,砍翻他们!” 郑成功此时怒声大吼着,两千五百白奴重甲兵率先冲进了清军阵中,紧接着五千铁人军随后杀进,结阵平推前方的清军兵马。 面对这两支精锐的重甲大军,巴颜率领的清军兵马根本抵挡不住,直接一个交锋就败下阵来,开始潮水般的向南面的第二道防线逃去。 巴颜见状也不敢恋战,急忙率部仓皇撤走。 明末大军阀 第452节 郑成功则趁机率领三千黑奴火铳手守在明军侧翼,不断开火射杀溃逃的清兵,白奴重甲兵和铁人军将士则是追击大股清兵,战斗开始呈现一边倒的局面。 而此时,驻守在第一道防线内的国防军第十三军将士也展开了反击,此时冲进防线内的清军兵卒基本上被肃清,大批的国防军第十三军将士开始跃出防线,结阵向南推进,很快就与郑成功部汇合。 国防军第十三军总兵官尚自立怒气冲冲的要直接攻打第二道防线,却被郑成功拦住。 “今晚我军差点就被赶出了第一道防线,各部军心浮动,实在不是进攻第二道防线的好时机,还是先整顿兵马,明日天明之后再按部就班的进攻。” 郑成功虽然与尚自立一样都是总兵官,可人家是督师郑芝龙的儿子,尚自立自然要听从其建议,当即说道:“也好,就让那些狗鞑子多活一晚上,明日一早再收拾他们!” 后半夜的时候,刘衍收到了郑芝龙派人送来的战报,北面第一道防线遭到清军夜袭,国防军第十三军、第十五军将士伤亡八百七十三人,斩首四千一百五十二级。此战郑成功率领的铁人军、黑奴火枪队、白奴重甲兵立下大功。 由此,刘衍对于这三支精锐也很感兴趣,笑着对身边的陈勋说道:“等此战结束,本公要检阅一下这三支精锐。” 陈勋也说道:“那些黑奴、白奴也有如此战力,到时候属下也要一同前往,看一看新鲜。” 转眼到了攻打沈阳城的第三天,东方的朝阳刚刚升起,明军各部将士便陆续开出营垒,开始继续攻打清军的各处防线。 很快,让清军恐惧不已的火炮轰鸣声再次响起,明军各部从四面对清军防线进攻炮轰,猛烈程度丝毫不亚于前两天,让沈阳城中的多尔衮和多铎忧心忡忡。 “陛下,城外礼亲王代善、肃亲王赖慕布、郑亲王费扬果都派人送来折子,希望能抽调一些火炮到外面的防线中助阵,此事......” 此时代善率部驻守在北面第四道防线,赖慕布率部驻守在西面第四道防线,费扬果率部驻守在东面第四道防线,三人在这两天的激战中,都被明军一万几千门各式火炮的威猛火力吓住了,即便沈阳城中只有几百门火炮,三人也像是盼星星盼月亮一般,想讨要到一些,部署在自己的防线之内,多少也可以增加些防御力。 可是三人的折子都被多尔衮否决了:“城中几百门火炮不能集中使用,分散到各处防线能干什么,让明军炮火挨个炸掉吗!” 多铎不再说什么,而是说道:“今日明军的炮火依然猛烈,可见明军的补给之顺畅、物资之充足,陛下,此战局势不妙啊!” 多尔衮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事已至此,也只能咬着牙继续打下去,期盼着奇迹的出现。 这一天,明军各部不断对清军防线展开冲击,激战一天下来,以沈阳城西面的明军将士进展最大,刘衍指挥国防军第二军、第三军,两个军的将士拿下了西面清军的第三道防线,全歼汉军两白旗残兵,阵斩镶白旗固山额真祖大乐,重创了蒙古两蓝旗兵马,击杀正蓝旗固山额真俄莫图克,镶蓝旗固山额真阿玉石率领蒙古两蓝旗残兵撤入西面的第四道防线之内。 同时,明军在南面和东面也取得了进展,先是拿下了清军在东面的第二道防线,全歼汉军镶黄旗兵马,击杀汉军镶黄旗固山额真佟图赖,而后在南面拿下了清军驻守的第二道防线,全歼汉军正黄旗兵马,击杀正黄旗固山额真噶布喇。在这两面,明军将士还大量杀伤了驻守在第二道防线内的满人乡兵、蒙古部落兵等杂兵。 而在北面,虽然郑芝龙指挥国防军第十四军将士奋力血战,却依然没有拿下清军在北面的第二道防线,让北面明军各部的士气跌落了不少。 今日一天激战,明军各部伤亡七千八百一十六人,其中阵亡将士四千九百一十一人,各部将士共斩首十三万五千多人。 第六百四十七章 没人性 夜幕再次降临,有了之前两晚的教训,当太阳刚一落下的时候,明军各部便纷纷加强了戒备,不但抓紧时间巩固了已经占据的各处防线,加派了明哨、暗哨,在前沿调集了大量的夜不收警戒,各军还部署了数量相当的将士轮流驻守,随时准备应对清军的再次夜袭。 刘衍也在中军大帐内没有入睡,而是不断派出夜不收前往各处军中,随时与各部保持联系。 “今晚多尔衮又准备弄出什么花招来?” 刘衍盯着舆图,心中暗道:“不管怎样,只要多尔衮敢派兵来送死,老子就照单全收!” 此时在沈阳城内,多尔衮在大批满州两黄旗兵马的护卫下,从宫中出来,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行进到城中校场内。 夜晚的沈阳城中并不宁静,除了多尔衮这边的大队人马在调动之外,还有满州两黄旗、满州两白旗的大队人马在城中各处出击,开始挨家挨户的抓捕百姓。当然,都是沈阳城中的汉人百姓。 一处宅院外,十几个满州镶黄旗的兵丁一把撞开了院门,气势汹汹的冲了进去,此时宅院里面只有一个妇人带着三个孩子,另外还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没有一个成年男丁。 “所有人都出来!” 那妇人三十多岁的年纪,长得一般,此时看着凶神恶煞的清兵,更是吓得面容扭曲,紧紧的将三个孩子搂在怀中,不敢多说一句话。 那老妇人被一个清兵从屋子里拽了出来,一把推到在地,一个小男孩见状便跑了过去,想要将奶奶搀扶起来,却惹恼了一旁的一个拨什库。 “小崽子,谁让你动了!” 随即那名拨什库一刀砍死了小男孩,周围的清兵见状纷纷大笑起来,好像看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 倒在地上的老妇人见状,直接惨叫一声昏死了过去,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竟然是悲愤交加,被活生生的气死了。 而那妇人则也是惨叫一声,扑在孩子的尸体上嚎啕大哭起来:“我家男人都为大清皇帝去打仗了,就在城外生死未卜,你们为何还要杀我的孩子,不怕遭天谴啊!” 清军拨什库狞笑着说道:“天谴?除了主子,我们谁也不怕!” “你家男人为大清卖命那是福分,你们这些狗奴才,别以为穿上号衣,就是大清的人了,都是奴才!” 说完,那拨什库挥了挥手,便大笑着拽着妇人往屋子里走:“等老子快活完了,再将这妇人和两个小崽子带走,反正有一晚上的时间,足够咱们抓到足够的炮灰!” “爷,那这家的财物怎么处置?” “切!都是咱们的,都带走!” 其余清兵顿时欢呼起来,开始在宅院内外搜刮起来,而屋子里也传来妇人凄厉的哭喊声,院子里的两个孩子不知道家里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样,不知所措的嚎啕大哭起来。 与此同时,在城中另一处民宅内,一队满州正白旗的兵丁冲了进来,直接将民宅内的百姓全部拖了出来,强迫他们一字排开在黑夜的街道上跪下。 而周围的民宅也遭到了同样的待遇,一条街上数十户人家,一、两百口人,全都是老幼妇孺,此时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一名牛录额真好像在看着战利品一般,大声说道:“陛下有旨意:城中汉民深受大清国恩,现在到了你们报国的时候了!从今夜开始,城中汉民全部集中整编,明日一早全部拉出城外参战,冲击明军防线!城中汉民的所有钱粮,全部上缴国库,用以渡过国难。” 说完,街上的百姓顿时炸了窝,妇人和孩子的哭喊声,老人的怒斥声交织在一起,让原本寂静的黑夜瞬间沸腾了起来。 “我的两个儿子都在城外,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还请这位主子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两个孙子和儿媳,我随这位主子上战场!” “我们也是大清国的百姓啊,爷你看看,我也有辫子,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凡事别做的这么绝啊!” 还有不少百姓眼见鞑子要赶尽杀绝,便愤怒的起来反抗,但是随即就被砍杀当场。 那牛录额真冷眼看着一众求饶的百姓,说道:“你们这些汉狗,算的屁的百姓,都是奴才!陛下的旨意说的明白:任何人抗拒旨意,杀无赦!” 说完,牛录额真大手一挥,周围早已等得不耐烦的满州正白旗兵丁一拥而上,纷纷争抢着人群之中的妇人,或是拉进屋子里淫乐,或是当街就开始行苟且之事,丝毫不顾及周围那些老人、孩子的惊恐目光。 几个妇人不堪受辱,直接一头撞死在墙上,却惹怒了那些清兵,几个清兵拔刀上前,竟然将那几个妇人的尸体当场大卸八块,其中一个拨什库还残忍的大笑着,拿起一个妇人的断臂,不断挥舞着,好像在摇晃旗帜一般。 同时,还有不少清兵开始对周围的民房进行搜刮、抢劫,凡是反抗的汉人,或者只是挡路、碍事而已,全都被清兵当场杀死。 这些清兵的手段之残忍,可以用惨绝人寰、壕无人性来形容,与后世的侵华日军不逞多让,甚至有过之! 此时的沈阳城,已经从大清的都城,变成了人间的炼狱,不光是城中的汉人百姓受了劫难,就连城中的汉人官吏也是如此。 在城中一处占地不小的宅院外面,同样聚集了大批的满州正黄旗兵马,带兵的还是一个甲喇额真,此时正派手下兵丁气势汹汹的叫门。 大门内,一个声音传来:“诸位将军,家父可是大清的前议政大臣范文程啊,这里是范府。自从家父被刘衍杀害为国捐躯后,陛下就曾下旨厚待我范家,今晚这是怎么了,如此大动干戈?” 甲喇额真冷笑着说道:“你是何人?” “奴才是家父长子范承谟。” “你弟弟范承勋在家吗?” 另一个声音从门内传来:“奴才在!” 甲喇额真顿时大笑起来,说道:“哈哈,你们还知道自己都是奴才,这就好!老子还以为你们尽了一点奴才的本分,就真的将自己当成这大清国的功臣了!” 随即甲喇额真便宣读了多尔衮的旨意,要押解范家上下所有丁口去校场集结,准备出城参战。 范承谟和范承勋闻言顿时吓得面无血色,战战兢兢的在门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甲喇额真冷声说道:“现在是老子带人杀进去,还是你们自己开门?说话!” “开、开门,奴才自己开!” 紧接着,范家的大门就打开了,范承谟和范承勋低头站在门口,眼睁睁看着大批清兵冲了进去,很快宅院内就传来女人的惨叫声和呻吟声,甚至还听到孩子的尖叫声,那些清兵还开始到处搜刮财物,根本没将二人放在眼里。 此时范承谟和范承勋愣愣的看着这一切,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二人甚至还看到生母被两个清兵扒光了拽进屋子里,那可是范文程的妻子,这些兵卒也敢这样? 随后范承谟就瞪大了眼睛,咬着牙便要发作,因为看到自己的妻子和十来岁的女儿都被清兵抓住,拖进了屋子里,此时母女二人正在尖叫、哭喊着。 “不可啊!” 范承谟大吼一声,旁边的范承勋刚要阻拦,就见领兵的甲喇额真一脚踢在范承谟的身上,将其重重的踢倒在地,范承勋也吓得急忙跪在地上磕头不止。 “呸!” 甲喇额真怒声说道:“老子们为大清国浴血拼杀,你们这些汉狗奴才却在城中享受锦衣玉食?今日叫你们也去参战,知道老子们不容易。出征前,用你们家的女人犒劳将士,这也是你们的荣耀,别不知好歹!” “是、是,” 此时范承勋已经被吓得浑身战栗,一边磕头一边说道:“诸位主子尽情享用,享用......” 说话间,范承谟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新婚娇妻从一处屋子里爬了出来,全身赤裸、满是淤青,有气无力的抽泣着,正要站起身来,却又被几个清兵拦住,然后揪着头发再次拖进了屋子里。 “天啊!” 此时那甲喇额真也懒得理会二人,丢在瘫在地上只敢大哭的范承谟、范承勋,自己大步走了进去,也抓紧时间找乐子去了。 这一夜,沈阳城内哀嚎遍地,就连城外都清晰可闻。 刘衍也收到夜不收的奏报,眉头紧锁的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多尔衮开始对城中百姓下手了! “狗娘样的!” 此时刘衍还无法攻入城内,面对清军的暴行,刘衍无计可施,只能强压住心中的怒火,给满清的暴行再增添一笔。 而在沈阳城的校场中,一批又一批的汉人百姓被押解过来,这些百姓全都已经被清兵祸害了一遍,此时不是痛哭着,就是目光呆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多铎带着各旗兵丁,将押解过来的百姓简单整编了一下,便分配到城外各处去,准备明日一早用这些百姓作为炮灰,对明军展开反击。 此时沈阳城的四面城门已经暗中清理出道路,虽然不能完全打开,也能够供人群通行了,只等着这些百姓出城之后,再重新将各处城门封堵起来。 “有多少人了?” 多尔衮抬头看了看夜色,估计再有一、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了,留给己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此时忙碌了大半夜的多铎疲惫的说道:“启禀陛下,至少已经有将近十万人了。” 多尔衮微微皱眉,显然对这个数字并不满意。 虽然沈阳城在满清的治理下,根本不能与万历年间的盛况相提并论,可毕竟是大清的帝都,从辽东各地陆续也迁移了不少人口过来,城中的百姓至少也有二、三十万众,如今却只有不到十万人,多尔衮如何能满意? 多铎看得出来,于是解释道:“陛下息怒,连日来的血战,让各旗勇士非常压抑,所以在抓捕汉人的时候,出手就重了一些,造成了一些伤亡。” 多尔衮自然听得明白,出手重是什么意思,而造成了一些伤亡也自然不会少。 可是如今局面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多尔衮已经没能力去阻止,更不会为了区区汉人百姓,而冷落了八旗勇士的军心,于是多尔衮只是点了点头,说道:“命令各旗勇士抓紧时间,天亮之前,尽可能多的将城中汉人送出城外,同时将城中的钱粮都集中起来,由议政大臣英俄尔代统一调配!” “嗻!” 第六百四十八章 驱民上阵 转眼天明,这已经是数十万明军围攻沈阳城及周边防线的第四天了。 明末大军阀 第453节 清晨,沈阳城四面的明军再次开始集结。 东面,李定国调集了国防军第十一军将士上前,在东面第二道防线后面待命,准备待到炮火轰击之后,正式进攻清军驻守的第三道防线。 南面,国防军第七军将士已经整装待发,也准备在炮火过后,进攻清军驻守的南面第三道防线。 北面,刘衍亲自在中军坐镇,此时国防军第四军将士已经待命,即将在炮击之后,对清军驻守的西面第四道防线发起进攻。 由于清军驻守的第四道防线可以得到沈阳城墙上的炮火和守军支援,所以刘衍专门下令国防军第一军也集结起来,作为预备队随时投入到战场上。 而在北面,郑芝龙则是脸色凝重的望向前方,此时国防军第十四军将士已经集结完毕,因为只有北面的进展最慢,所以众将士都憋着一股火,准备今日不惜代价也要拿下清军驻守的北面第二道防线。 此时沈阳城外号角声、战鼓声此起彼伏,交织在一起声震四野,无数旌旗迎风烈烈作响,将大战之前的紧张气氛衬托了出来。 此时各部炮手相继准备完毕,一万两千多门各式火炮全部填装好,只等上官一声号令,便可以对清军各处防线进行炮击。 突然,前方清军各处防线出现了一阵骚动,紧接着大批的人群从清军驻守的防线内冲了出来,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穿着老百姓的衣服,绝望而又凄厉的叫喊着、哭泣着,朝着明军铜墙铁壁般的阵线冲了过来。 “狗鞑子竟然驱民冲阵!” 刘衍此时紧要牙关,虽然自己知道满清无耻,可是也没想到会在自家都城沈阳干出这样的龌龊事来! 此时刘衍举着千里镜,可以清楚的看到从西面第四道防线中冲出来的百姓情况,有老人、妇人、孩童,刘衍甚至还看到了怀抱婴儿的妇人,正在被人群簇拥着冲过来送死。 刘衍还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孕妇,此时下身的裙摆已经被鲜血染红,不知道是因为恐惧或者碰撞动了胎气,还是被清军糟蹋成这样,也跟在人群中艰难的跑动着,随后便被战场上的沟沟坎坎绊倒,转眼见便淹没在了人群之中! “阁老!” 陈勋也举着千里镜在旁边看着,此时瞪大了双眼,对着刘衍大声吼道:“怎么办啊!” 刘衍此时也是钢牙咬碎,今日已经是进攻的第四天了,各军将士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几天下来,各军光是阵亡的将士就已经达到了一万三千多人,可已经是刘衍起家以来承受的最大损失了。 今日多尔衮驱赶百姓来攻,刘衍如果出兵反击,那冲出来的大批百姓至少也要死伤大半,刘衍看着远处的动静,鞑子至少驱赶了数万百姓出来,这还只是西面一处。 如果刘衍不采取措施,今日一战,沈阳城内的百姓恐怕就要死绝了,这样的结果对于将来彻底占据辽东、稳定辽东,是极为不利的,会让大明在辽东彻底丧失民心,会让辽东继续动荡下去! 于是刘衍怒声说道:“命令四面备战的将士全部撤下来,全力坚守四面的第一道防线!” “阁老!” 陈勋焦急的说道:“要是鞑子一直驱赶百姓追来怎么办,难道咱们还要将第一道防线也放弃,直接撤围吗?” 刘衍直接瞪了过去,怒声说道:“你给我记住!咱们收复辽东不光只是拿回疆土,还要解救辽东的百姓。如果百姓都死完了,拿回这片土地还有什么用?” 陈勋无言以对。 随即刘衍的命令快速下达,明军各部将士开始缓缓后撤。 只不过刘衍显然也听进了陈勋的顾虑,下令各部将士撤退的时候,一定要慢,一边撤退一边对着天空开火,让掺杂在百姓之中的鞑子兵误以为明军在杀人,同时也可以震慑那些被驱赶冲阵的百姓,让他们慢下来。 “让各部将士可以想尽办法拖延时间,尽量减少百姓的伤亡,今日天黑之前,必须将那些百姓阻挡在第一道防线之前!” “是!” 很快,西面已经集结完毕的国防军第四军和第一军将士开始缓缓后撤,众将士在撤退的途中,纷纷举起鸟铳,向天空开火,那些冲过来的百姓还以为明军真的要杀人呢,纷纷转身就跑,甚至不少人直接扑倒在地,更有甚至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明军各部将士还趁乱将一些冲到近前的百姓拿下缴械,然后直接给带走救了出去。 当然,如果明军各部将士发现了人群之中的鞑子兵,也会在第一时间开火射杀。 如此真真假假的开火,百姓人群之中还不时有鞑子兵真的被明军火力射杀,顿时让庞大的人群慢了下来,甚至几次都停滞不前,掺杂在人群之中的鞑子兵不断驱赶人群,甚至是杀人立威,才又将庞大人群驱动,继续向前冲去,只是速度已经变得很慢,基本上就是走动的速度,而且还是走走停停。 此时南面的情况也差不多是这样,沈阳城南面明军各部的总兵官、参将们,也是如法炮制,将南面冲出来的数万百姓迟滞了下来。 而在东面,李定国已经是面若寒霜,驱民冲阵的事情,当年张献忠、李自成都没少干,不管是在大西军中,还是在大顺军中,李定国都是坚决反对的,也因此没少被张献忠或者李自成疏远,甚至是责备。 今日李定国见到清军如此做,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但面对数万百姓,看着人群中一张张凄惨无助的脸庞,李定国的心中又是一阵痛楚,只能按照军令,将前面的兵马撤下来,同时尽量迟滞百姓人群的速度。 而在北面,郑芝龙的压力是最大的,因为北面明军将士尚未拿下第二道防线,冲出来的数万百姓直接就出现在第一道防线之外,北面的明军将士已经退无可退。 幸好郑成功想到了好办法,命麾下的黑奴火铳队全部脱下装备,用战场上死马的血将脸弄花,然后赤裸上身在第一道防线前大吼大叫,装作是恶鬼的样子。 沈阳城内的百姓从未见到过黑人,更不用说是装神弄鬼的黑人,都以为是战场上战死士兵的冤魂不散,顿时就被吓得转身逃跑,甚至一些没见过黑人的清军士兵也被吓了一跳,都顾不上拦住逃跑的百姓,自己也跟着人群开始逃跑,一边跑还一边叫喊着萨满教的咒语。 很快,北面的数万百姓就如同退潮的潮水,直接撤回到第四道防线附近。当清军重新稳住人群,再次驱赶着数万百姓来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随后郑成功命三千黑奴继续在第一道防线前装鬼吓人,同时调集了数千鸟铳手,命令这些将士各自为战,可自行射击,专门瞄准百姓之中掺杂的清兵射杀。 随着一阵鸟铳声响起,冲在前面的数百清兵被相继打死,紧接着便有大批的明军将士冲出来,大声饬令那些百姓放下武器原地蹲下。 直到此时,大批的百姓才回过神来,纷纷放下兵器蹲在地上,明军将士得以救回了数千百姓。 可是让郑成功怒不可遏的是,随后跟上来的清军直接对着前方放箭、开火,大批的百姓以及猝不及防的明军将士被射倒,愤怒的明军将士随即开火还击,双方就在人群之中开始了对射,顷刻间便造成了大量百姓死伤。 那些百姓虽然手中拿着兵器,可是此时却被眼前的激烈交火吓住,纷纷抱头逃跑。 当然也有部分百姓怒吼着冲向临近的清兵,可是结果却是相继被杀,这些百姓再愤怒,也是老幼妇孺,哪里是清兵鞑子的对手。 北面的交火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最终以清军败退而结束,郑成功随即派出大量兵马解救百姓,终于在黄昏时分救下了两万多百姓。不过遗憾的是,此番出动也造成了一万多百姓的死伤,让郑成功心中懊恼不已,随即主动向刘衍请罪。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沈阳城四面冲出来的百姓人群已经陆续停了下来,那些清军应该是接到了上面的命令,在占据失守的第二、三道防线后,开始调集人马稳固战线,并没有继续向前推进。 估计多尔衮等满清高层也在担心,万一自己得寸进尺惹恼了刘衍,让刘衍不再估计百姓的伤亡而全力反击,那今日一整天的战果就荡然无存了。 在中军大帐内,刘衍显示收到了各部送来的战报,得知今日各军几天来的战果已经全部丧失,全面固守第一道防线了。随后刘衍便接到了郑成功派人送来的请罪书。 刘衍笑了笑,直接在请罪书上回复了“无奈之举,下次注意”八个字,便派来人带了回去。 接着,刘衍便开始思索如何挽回局势,大军将士几天浴血奋战打下来的战果,决不能如此轻易的就让满清鞑子收回去,必须要还以颜色。 此时刘衍盯着舆图,开始了冥思苦想。 与此同时,多尔衮在接到各部的奏报后,顿时喜笑颜开,只是驱赶城中汉人百姓,就让明军几天以来拿下的防线全部吐了出来,这可是这段时间最让自己高兴的事情。 随后多尔衮便与多铎开始商议,尽快对各处重新占领的防线进行部署。 “明军有炮火优势,不能以重兵重新固守各处防线,眼下我军已经没有足够的兵力重新布防了。” 多铎担忧的说着。 多尔衮思索了片刻,说道:“那就让四面的十几万百姓就地驻守各处防线,同时命临近防线的各旗勇士分出小股兵力居中指挥。” “告诉那些汉人,凡是斩首明军一级,就可以换取一个家人重新回到城内避战,朝廷还会发下赏赐和抚恤。” “如果没能力杀明军,那就死在城外的防线里好了!” 第六百四十九章 明军夜袭(一) 当晚,沈阳城以西,明军中军大帐内。 “什么?” 陈勋震惊的说道:“阁老准备发动全军展开夜袭?” 刘衍面色凝重的点头说道:“是的。” “阁老想过没有,就算是在白天进攻,都会给百姓造成巨大伤亡的,更何况是在晚上!” 刘衍说道:“本公自然想过,只是军阵之间、战场之上,咱们不可能在百姓一人不死的情况下,将所有人都救出来,这是美好的期盼,却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陈勋痛苦的低下了头,自己还是想不明白,随即说道:“早知这样,白天的时候又为何要撤?” “如果我军白天坚守防线,直接与清军短兵相接,那被清军驱赶出来的十几万百姓还能活下几个?可是夜袭就不同了,我军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少百姓的伤亡,用最少的代价重新夺回失守的防线,救出最多的百姓!” “属下明白了!” 此时刘衍已经拟好了命令,并且已经在半个时辰之前派人送往南面、东面和北面了,估计再有些许时候,各部将士就能做好准备。 而西面这里,除了国防军第一军将士驻守第一道防线以外,其余国防军第二军、第三军、第四军将士全部参战。 其余三面也是各自出动三支国防军兵马,这次夜袭刘衍共计调动十二支国防军、将近六十万人马的兵力! 当然,真正进攻的兵力只有四个军,东西南北四面各一个军,其余的兵马都是在后方集结待命,作为应对清军全面反击的预备队使用,同时兼顾转运百姓的任务。 “夜袭战,军中的军令传递手段要受到很大的限制,所以开战之后,各军将士各自为战,要随时向中军禀报战报,但是本公除了重大事项外,将不再对各部进行指挥。” “此次夜袭有两个目标:一是尽可能多的解救百姓,二是尽量夺回白天被清军占据的防线!” 随着刘衍的最后一道命令下达,明军各部将士都已经做好了夜袭的准备。 而此时清军各部却依然没有防备,只是被部署到各处防线内的汉人百姓,此时正在各处壕沟内惶惶不安,到处都是妇人和孩子的哭泣声,一些老人抱着各式各样的兵器,也在长吁短叹,不知道今后自己与家人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突然,在沈阳城西面第二道防线内的百姓纷纷抬起了头,众人的眼神中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此时众人都听到了密集的脚步声,有数量很多的人群正在靠近,而且脚步声非常整齐,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明军杀来了! 轰! 顿时第二道防线内外的一万多百姓就炸了窝,连同驻守在这里的数百清军也是紧张的戒备起来,到处都是惊慌逃跑的百姓,那数百清兵开始还杀了些人,想要镇压一番,可是架不住一万多人都开始动荡,甚至东面第三道防线内的两、三万百姓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开始骚动起来,局势开始变得不可收拾。 此番夜袭,西面负责进攻的是国防军第四军的数万将士,总兵官汪博率领军部将士在后方压阵,副总兵陈玉景、左营参将王饶、右营参将路明时等各级将领,亲自率领将士们结阵向前,如同夜幕中出现的一堵城墙,直接推进到了第二道防线跟前。 “上刺刀!” 此起彼伏的号令声响起,所有将士都挺起上好刺刀的鸟铳,怒吼着冲进了第二道防线内,无数惊慌失措的百姓被驱赶着向东面奔逃。 “就地蹲下,缴械不杀!” “就地蹲下,缴械不杀!” 就在这时,数万明军将士都大声喊着口号,再加上明军将士整齐的步伐声,让正在奔逃的百姓有了一种久违的安全感,于是开始有大批的百姓放下武器,直接蹲在地上,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黑暗中,还有不少混在人群中的清兵开始屠杀周围的百姓,想要用这种血腥的办法,再次驱赶着人群去冲击明军将士,让明军将士投鼠忌器以保住防线。 可是此时那些清军的如意算盘明显打空了,黑夜之中整条第二、甚至是第三条防线都已经混乱了,那些清军被数万百姓冲击,也是各自为政,根本无法形成合力,再加上明军阵中开始自由射击,尽量击杀能够发现的清军,同时大批的将解救下来的百姓运到后方,让那些清军造成的冲击效果减少了很多。 与此同时,还有众多的百姓已经愤怒至极,此时眼看明军杀来,再加上夜幕下清军兵马也已经散开,便开始三五成群的围攻临近的清军士兵。 虽然这些百姓都是老弱妇孺,但是架不住人多,三五人、十来人围攻一个清兵,任凭那些清兵再强悍、再凶猛,也难以抵挡四面八方打来的兵刃,很快就有许多清兵被愤怒的百姓打死。 “继续前进!” 一个时辰之内,国防军第四军将士便已经夺回了第二道防线,随后便继续向第三道防线挺进,而第二道防线内外的百姓,大部分都被转运到了后方。 此时蒙古镶蓝旗固山额真阿玉石站在第三道防线的一处矮墙后面,正在率领蒙古两蓝旗残兵驻守这里,眼看着大批的汉人百姓主动放下武器,几乎是“健步如飞”的朝明军那边冲去,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毕竟那些百姓可不是去阻挡明军的,而是主动去投降的。 “放箭!” 阿玉石大声怒吼着,蒙古两蓝旗残部此时还有数千人马,剩下的一些兵卒也在这两日不见了踪影,估计不是内斗被人打死了,就是脚底下抹油,不知道逃到哪里去,毕竟这两天大清勇士屡遭败绩,各道防线的兵力调动频繁,以此时满清的治理手段和威信,已经难以具体掌控每一个士兵的动向了。 数千蒙古兵射出了大量的箭矢,在黑夜之中很难瞄准,只能大范围的齐射。 很快前面就传来阵阵惨叫声,有正在混乱人群中的清军被射中,也有正在解救百姓的明军将士被射中,但是更多的,则是正在逃跑的百姓被射杀,而且几乎是大片的倒下。 国防军第四军右营参将路明时站在前线指挥,见到这样的场景,顿时怒火冲天,当即吼道:“投掷手,给我炸死那些狗杂种!” 明末大军阀 第454节 数十名投掷手身披重甲穿过人群,中途遇到零星清军的阻拦,这些人高马大的壮汉也能用手中配备的战刀将其劈死,随后便冲到了第三道防线前方,将一颗颗震天雷投掷到防线各处。 轰! 一团团火光升腾而起,将第三道防线内的蒙古两蓝旗残部炸得死伤惨重。 数十名明军投掷手每人都投出了两颗震天雷,一百数十颗震天雷相继爆炸,顿时就让阿玉石部开始溃败,蒙古两蓝旗兵马已经折损过半,剩下的这些残兵也是靠着镇压才暂时整编在一起,如今面对明军的进攻,这些蒙古人早就忘记自己是成吉思汗的子孙,只想着赶快逃离这里。 阿玉石也是狼狈的向东面的第四道防线跑去,眼见防线就在前方,甚至都已经看到肃亲王赖慕布的战旗在城头上火把的光亮下,随着夜风飘动着,看到满州正蓝旗兵马正在月色下严阵以待,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可是紧接着,阿玉石便不可思议的看到,第四道防线内冒出了一阵火光,是驻守在那边的满州正蓝旗兵马,和大批的满人乡兵开火、放箭了。 就在阿玉石的前方,大批的蒙古两蓝旗残兵被射杀,惨叫着倒在了自己人的手下,气得阿玉石大声怒吼着:“肃亲王!我是阿玉石,不要开火啊!” 此时在第四道防线内,肃亲王赖慕布正面若寒霜的看着前方,明军用了一场夜袭,直接将城外数万汉人百姓救走大半,还顺势夺回了第二道、第三道防线,让西面战场在白天取得的战果荡然无存,此时赖慕布只想着将阿玉石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还想跑回来苟延残喘?” 赖慕布大声怒吼道:“传令下去:不准放一个溃兵撤进来!如果不敢跟明军打到底,那就直接去死好了!” 周围的满州正蓝旗兵丁、满人乡兵、蒙古部落兵都是噤若寒蝉,仗打到这个份上,所有人的心中都已经有了自己的认识,能过一天就算一天了,谁也不敢轻易去招惹这个大清亲王,以免提前被送上路。 不远处,哈喇格也是紧张的看向西面,此时哈喇格已经能看到前方正在被射杀的蒙古两蓝旗溃兵,刚才自己还开火射杀了一人,是一个体型壮硕的马甲,直接被自己的火铳打中了脑袋。 “这可如何是好!” 此时哈喇格想不明白,此战据说皇帝集结了数十万精锐,为何还被明军打成了狗? 远的不说,就是在几年之前,大清数十万大军都足以荡平明国两京一十三省了,以及蒙古数千里草原了! 可是如今才过去多久,大清竟然就被明军打得几乎亡国,究竟是长生天不再眷顾蒙古人和满人了,还是这个世道变化得太快? 哈喇格想不明白,而已经撤到第四道防线前方,被满州正蓝旗兵马一箭射中脖子的阿玉石同样想不明白:为什么就不让自己率部撤回去整顿一下,这数千兵马只要整顿一番就可以继续作战,为何要在这个时候赶尽杀绝? 带着这个疑问,阿玉石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如同蒙古两蓝旗数千残部一样,变成这一晚死去众多生命的一份子。 第六百五十章 明军夜袭(二) “报!” 沈阳城西,明军中军营垒的高台上,刘衍正微微皱眉望向黑夜中喧嚣的战场,此时一名夜不收将士策马奔来,就在战马上大声说道:“启禀阁老,南线军报:我军已经解救三万多百姓,并且趁机夺回第二道防线,歼灭汉军正黄旗大部,击毙汉军正黄旗固山额真金砺。现我军正在全力进攻南面清军第三道防线,目前清军蒙古两黄旗兵马已经出现颓势!” “报!” 又一名夜不收策马赶来,大声说道:“启禀,北线战报:我军夺回百姓四万余人,并且集中兵力攻占清军第二道防线,击杀汉军正红旗固山额真巴颜,歼灭汉军正红旗大部。目前国防军第十六军将士正在猛攻清军第三道防线!” 听到这里,刘衍顿时大笑起来,至此,满清汉军八旗各个固山额真已经尽数被击杀,汉八旗已经算是名存实亡,除了一些零散的残兵之外,再没有什么成建制的兵马了。 如今满清满、蒙、汉、朝四支八旗军,汉八旗和朝鲜八旗已经被歼灭,相当于满清的半条命已经被刘衍率军干掉,多尔衮和满清的败亡进程又加速了一段。 “报!” 刘衍看到一名国防军第二军的夜不收将士策马赶来,只见那夜不收将士大声说道:“启禀阁老,我军一路势如破竹,已经救回百姓四万余人,各部将士正在进攻西面第四道防线。” “报!” 此时另一名夜不收将士策马赶来,大声说道:“启禀阁老,东线战报:我军陆续夺回东面第二道、第三道防线,救回百姓三万余人,击杀蒙古正白旗固山额真伊拜,重创蒙古两白旗兵马,以及汉军镶黄旗残部,现李督师已经亲临第二道防线内,正指挥东线将士猛攻清军驻守的第四道防线!” 刘衍听到这里,立即说道:“立即让李定国撤到东面第一道防线以东,不要亲身涉险。” “是。” “另外,立即通告各部将士:我军一旦拿下第三道防线后,便要立即从各处防线内搜集沙袋布防,防备沈阳城上的清军炮火!” “是!” 刘衍话音刚落,黑夜之中就传来了隆隆的炮声,此时明军各部自然不会开炮,免于误伤各部将士,此时定然是清军部署在城墙上的数百门火炮开火了。 刘衍顿时眉头紧锁,定然是多尔衮得知外面的防线接二连三的失守,各旗兵马损失惨重,所以狗急跳墙,不管夜幕下火炮没有准头,也不管是否会误伤己方兵马,直接对准城外的战场无差别开炮了! 不过刘衍思索了一番,以清军的火炮射程来看,最远也就是打到第四道防线以外,无法覆盖到第三道防线一带,所以刘衍当即下令道:“立即命令西面、东面的各部将士撤回来,暂时停止进攻第四道防线,全力固守已经攻占的前三道防线!” “是!” 大队夜不收立即策马狂奔冲向战场各处,将刘衍的命令传达下去。 随后刘衍忽然想到军中的火炮弹药存量已经不太足了,最多明天再打一天,如果明日不能破城,那后天就要停止进攻了,多尔衮与清军将会获得难得的喘息机会,这是刘衍所无法容忍的。 于是刘衍继续说道:“此外,立即连夜派人南下,再次催促北洋舰队所部兵马,命总兵官施大瑄加快速度运送弹药到沈阳城下,两日之内必须赶到,逾期以违抗军令论处!” “是!” 命令下达之后,刘衍才微微出了一口气,目光再次投降了前方的战场上。 哈喇格惊魂未定的趴在第四道防线的壕沟内,刚才还在猛烈进攻,甚至已经从多处冲进了防线之内的明军兵马,在听到后方的号角声后,快速的带上阵亡士兵的尸体,以及明军自己的伤兵向后退却。 而哈喇格身后的城墙上,火炮依然没有停歇,还在对准第四道防线内外轰鸣着,将一颗颗炮弹狠狠的砸下来。 轰! 一颗炮弹落在壕沟西面一百数十步外,在昏暗的夜色中,竟然歪打正着的击中了一名明军士兵,顿时将其打得粉身碎骨,紧接着又在地上反弹了好几次,将周围正在撤退的明军士兵扫倒了数人,才最终落在一处地面上不再动弹。 “好!” 哈喇格顿时大叫一声,心中的心气也提高了不少:“不光是明军有炮,我大清也是有炮的,也一样可以将那些强悍强悍的不似人形的明军打得粉碎!” 就在哈喇格的周围,一众清兵哪个旗的都有,都是从前方各处防线撤下来的溃兵,随即便被肃亲王赖慕布稍稍整顿,全部用来固守第四道防线了。 此时众人见到大清的炮火也取得了不少的战果,顿时欢呼了起来,甚至还有胆大之人跳出了壕沟、冲出了矮墙或者沙袋墙,对着前方正在撤退的明军将士示威,哈喇格还看到一个蒙古正蓝旗的巴牙喇兵直接脱了裤子,将那胯下的活来回摆动着,借此以羞辱没能攻占第四道防线的明军将士。 就在此时,一颗从城墙上射来的炮弹竟然不偏不斜的击中了那个巴牙喇兵,直接将其打得粉碎,哈喇格甚至隐约看到那不算太大的东西三滚两滚,直接落在旁边一处火堆里,吓得哈喇格顿时加紧了双腿,好像自己也感到了一丝痛楚。 轰! 突然,又是一颗城头上打来的炮弹落下,就在哈喇格身旁十几步外重重的砸在地上,吓得哈喇格直接在此扑倒在地,只听得头顶上传来一声呼啸,紧接着附近便响起了几声惨叫。 待到哈喇格惊恐的起身,只见刚才还在自己身边的几个满州正蓝旗兵马,以及几个满人乡兵已经倒在了地上,几人都被炮弹打得残缺不已,看得哈喇格眼皮直跳,忍不住直接回头对着远处的城墙大声叫骂了起来:“奶奶的,往他娘的哪儿打啊,砸死自己人了!” 话音刚落,哈喇格便听到自己斜后方又是一声闷响,转头看去,只见一颗不算太大的炮弹直接反弹了过来,速度之快,让哈喇格只来得及惊叫一声,那炮弹便已经重重的打在了哈喇格的小腹上,整个人也直接飞了起来。 “啊!” 随着一声惨叫响起,哈喇格趴着摔在了地上,紧接着一股无法忍受的疼痛感袭来,哈喇格随即用一种不似人声的音调叫嚷起来,回头向下看去,只见及不外有一截下半身的尸体,正在大股大股的流着鲜血,那半截尸体脚上穿着的鞋子是多么的熟悉,不就是自己脚上穿的吗? “啊!我的脚啊!” 直到此时,哈喇格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被炮弹打成了“腰斩”状态,而且已经看到自己腰间一团团的肠子、内脏已经随着鲜血流了出来,让已经鼻涕眼泪流了满脸的哈喇格瞬间翻起了白眼,却怎么也死不掉,只能被无法忍受的痛觉折磨着。 “谁来杀了我啊!” 哈喇格有气无力的哀嚎着,也许是感动了他那所谓的长生天,又是一颗炮弹反弹了过来,直接从地上滚了过去,碾过哈喇格的脑袋,结束了这个鞑子兵的痛苦。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沈阳城内的清军炮手确定东面和西面的明军真的撤出了火炮的射程之内,才终于停止了炮击。 而此时沈阳城外西面、东面第四道防线内的清军士兵,却已经被误伤打死了许多人,驻守在这两处的清军顿时对城内的兵马怨声载道,甚至有不少满人士兵直接拿着火铳和弓箭,对准城头一阵乱射,吓得城墙上的清军炮手还以为明军又杀回来了,打了几炮才又停下,闹出了好几次乌龙。 此时东面的天际已经泛起了一道漫长的橘红色长线,黑夜即将过去,新一天的黎明就要到来了。 刘衍站在西面明军中军的高台上,看向东面的黎明景象,心中暗道:“黎明就要来了,辽东百姓的黎明也要到来了!” “报!” “启禀阁老,我军南线将士取得进展,已经攻占清军第三道防线,重创蒙古两黄旗兵马,击杀蒙古镶黄旗固山额真阿济拜!目前南线各军将士正按照阁老军令,全力固守南线各道防线,暂时停止了对第四道防线的进攻。” “报!” “启禀阁老,我军北线将士已经攻占第三道防线,歼灭蒙古正红旗大部,击毙蒙古正红旗固山额真恩格图。现郑督已经指挥北线各军将士退守前三道防线。” “好!” 刘衍兴奋的大叫了一声,如今八个蒙古固山额真已经被击毙了七人,蒙古八旗也基本上算是完蛋了。 虽然此时还没有具体的斩首数统计出来,可是按照刘衍大致的推算,目前多尔衮、多铎集结起来的数十万大军,还能保持完整建制的,估计也就是几万人马,至多十万人马而已,剩下的都是些各旗的溃兵,以及临时征召的杂兵! 可以说,这场大战打到现在,满清已经没有任何扭转战局的能力,除非是多尔衮又“位面之子”光武帝刘秀那样的本事,能够召唤流星雨砸到明军大营,否则就别想着击败刘衍麾下的数十万精锐大军了。 此时沈阳城四周的激战声已经逐渐停息,明军各部将士开始抓紧时间休整,各部的辎重兵和随军民夫也开始加固四面的前三道防线,防备清军可能的“决死反击”。 清军各部也是一样,肃亲王赖慕布、礼亲王费扬果此时便是沈阳城外的最高将领,二人正在竭尽全力临时整编四面第四道防线的残兵,将这些各旗的残兵,以及满人乡兵、蒙古部落兵重新混在一起整编,以便应对明军接下来的进攻。 而各处的汉人民壮,到了此时已经死伤殆尽,剩下的数十、数百人也在各部清军的怒火中,被殴打、残杀而死。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刘衍拿到了战报,由于各部将士在激战中,纷纷从第四道防线撤了回来,所以来不及砍下很多清军的首级。 各部收获的首级只有四万三千多颗,不过以击杀了那么多的各旗固山额真来看,清军的实际伤亡至少在十万以上! 当然,一夜的混战,明军各部的伤亡也不小,各军的阵亡将士也有三千八百一十九人,受伤将士一千三百一十二人,很多将士都是伤亡在清军的数百门火炮之下,以及在黑夜之中被清军偷袭造成的伤亡。 第六百五十一章 血战第四道防线(一) 明军进攻沈阳城的第五天清晨。 此时在沈阳城以南,浑河北岸,北洋舰队第一支队参将施琅正率领数千将士向北行进着,随行的还有两万多名民夫,押运着大量的弹药、钱粮和各种补给,一同朝着北面的沈阳城快速赶去。 “报!” 一名夜不收策马冲到施琅近前,大声说道:“启禀施将军,阁老有令:命我军加快速度,今日黄昏之前,必须抵达沈阳城下,逾期以贻误军机论处!” 施琅点头接过了军令,顿时松了一口气,这里距离沈阳城也只有二十几里的距离,以目前大军的行进速度,再有两个多时辰就能抵达沈阳城下,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施琅还是下令道:“命令全军加快速度,务必在一个半时辰内抵达沈阳城!” “是。” 这支两万多人的庞大队伍浩浩荡荡的向北面行进,虽然是在辽东“敌占区”内行进,但是施琅和全军上下却没有多少的紧张情绪,这条补给路线应该说是非常安全的,毕竟如今满清的几乎所有兵力,都已经被围困在沈阳城内外,周边即便有清兵存在,也是零零散散的乌合之众,面对数千精锐北洋舰队将士,根本不是对手。 就这样,施琅率部快速推进,用了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抵达了沈阳城西,此时刘衍已经下令全军火炮开火,集中火力轰击清军的第四道防线,以及沈阳城墙的各式防御工事。 轰! 此时数不清的炮弹在空中划过,不断落在沈阳城四面的城墙上,还有城墙外面的第四道防线各处。大大小小的炮弹打得城墙碎石乱飞,落在地面上也是尘土飞扬,不断给清军士兵造成杀伤。 施琅虽然年轻,但是也跟随郑芝龙多年,不止一次见识过激烈的炮战,甚至还曾率部与荷兰人在料罗湾进行过海战,见过西方的战舰火炮。 可是像今日这般,一万数千门各式火炮几乎是疯狂的轰击敌军,而敌军的数百门火炮也在疯狂还击,这种场面几乎可以堪称空前绝后,是一场闻所未闻的壮观景象,看得施琅和一众北洋舰队将士目瞪口呆,众人心中却是激荡不已。 很快,施琅向刘衍交割了物资,此番运送的物资之中,大部分都是定装弹和定装炮弹,极大的缓解了明军各部的弹药紧缺情况。 刘衍大喜,当着众将对施琅夸赞了一番,命其继续为国效力。 明末大军阀 第455节 能够在众人面前得到刘衍的称赞,施琅好像是登仙了一般,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心里止不住的涌出喜悦之情。 “末将一定为国效忠,不负阁老期望!” 随后施琅扭头看向正在激烈炮战的沈阳城方向,说道:“启禀阁老,末将恳请阁老,让末将率部参战,痛击鞑虏!” 刘衍点头说道:“施参将的报国之心可嘉,只是战场之上各部将士都应各司其职。眼下沈阳战事虽然进展很大,但是弹药消耗依然巨大,没有足够的弹药,各军将士只能用巨大的伤亡逐步推进。所以,施将军身上的担子也很重啊。” “目前北洋舰队将海州卫城作为物资的中转地,施将军要与其余各部将军一起,继续快速为大军运来物资,以保证前方各部火力的持续,这也是大功一件!” 施琅闻言只好抱拳领命,刘衍笑着说道:“况且,将来我大明终归不会裹足不前,即便灭掉了满清,将来为国征战的机会也绝不会少。施将军报国心切,其心可嘉,将来也会有机会一展拳脚的。” 施琅闻言大喜,当即再次行礼谢过,然后便急忙告辞率军南下,继续为大军转运弹药物资去了。 与此同时,明军各部的火炮依旧在轰鸣着,沈阳城墙上的数百门清军火炮更是成了集中打击的目标,几乎明军装备的所有红夷大炮都对准了城头齐射。 此时明军各部的火炮阵地已经向前推进了几里,各部的红夷大炮射程几乎可以覆盖整个战场,而明军装备的大量佛郎机炮虽然打不到沈阳城墙,但是火力却可以覆盖第四道防线各处。 而清军部署在城墙上的数百门火炮之中,并没有红夷大炮这样的重型火炮,几乎全都是大大小小的佛郎机炮,射程只能打到明军炮阵的前沿,几乎只有三到四成的炮弹可以落在明军炮阵上,而真正命中目标的炮弹,却更是没有多少。 长时间的对射下来,在明军打出大量炮弹之后,沈阳城的四面城墙已经变得千疮百孔,城墙上部署的大量沙袋也没能保住各类防御工事,大量的箭垛、沙袋墙被摧毁,特别是那些烧得滚烫的油锅被明军火炮射出的炮弹打中,顿时就炸得四分五裂,滚烫的热油四散飞溅,瞬间就将周围的满州两黄旗、满州两白旗兵马烫伤,甚至是直接烫死! 而部署在城墙上的清军火炮由于比较密集,所以在对射之时,许多清军火炮都被炮弹击中。这些清军火炮轻则被炮弹打飞,落在上墙上,或者是跌落城下,重则直接被打成碎片,火炮的破片如同高速射出的刀片,扫过之处都是大片惨叫倒地的清军士兵。 此时的沈阳城各处城墙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尸体和各种残破的杂物,那些被炮弹打翻的篝火还引燃了不少地方,让城头上不少地方都烧了起来,引得不少清兵惊恐的来回跑动救火。 多铎此时赶到了沈阳城的北城墙,此时外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明军兵马,如同一望无尽的红色海洋,一眼望不到边,让多铎的心中沉甸甸的,甚至有一种无法呼吸的压抑感。 “放!” 旁边满州正白旗的一名甲喇额真怒吼着,北城墙上的清军火炮纷纷开火,哪怕这些火力完全无法与明军炮火相比,但是那些清军炮手也依然奋力还击。 城墙上的沙袋墙等防御工事后面,还隐藏着大批的清军士兵,此时这些清军士兵都知道,他们的大清国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所有人都变得亢奋而又疯狂起来,纷纷紧握兵器,随时准备展开反击。 多铎冒险看了一会儿,也急忙重新蹲了下来,周围更是部署了三道沙袋墙,以防备明军的炮火。 忽然,明军的炮火逐渐稀松了一些,一名满州正黄旗甲喇额真大声叫道:“豫亲王,明军又要进攻城外第四道防线了!” 多铎心中一惊,急忙再次向外望去,果然见到大批的明军已经从远处的军阵处前进了不少。多铎举起千里镜看去,只见那明军的旗号是国防军第十五军。 “命令第四道防线做好准备,为大清效忠的时候到了!” “嗻!” 此时在沈阳城北,总兵官郑成功冷眼望着前方,前方第四道防线中驻守的,是清军满州正红旗的两万余人,由满清礼亲王代善统领,其中还有前三道防线撤下去的两、三万残兵,还有数万满人乡兵、蒙古部落兵等兵力这么多的兵力拥挤在同一道防线内,可以说兵力十分的充足。 不过经过炮兵长时间的轰击,郑成功认为防线中的清军肯定也伤亡不少,所以此番进攻,己方应该是占优的。 “全军将士快速推进,投掷手上前,打乱敌军防御,为大军开路!” 郑成功一边向前走着,一边下达着命令:“命令黑奴火枪队上前参战!” 此时郑成功手中还有黑奴火枪队、白奴重甲兵、铁人军三支精锐,其余两支兵马在火器进攻中作用不大,郑成功为了增加此战的胜算,便将黑奴火枪兵派了上去。 轰! 很快,郑成功率军进入到清军火炮的射程之内,北面城墙上还能正常射击的火炮,还有一百多门,此时对国防军第十五军将士造成了巨大的威胁。 特别是走在军阵前方的三千黑奴火铳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战场上黑人更为显眼,此时这支兵马更是成为了清军炮火的集中打击对象。 轰! 一颗炮弹直接贯穿了黑奴火铳兵的军阵,前后数排士兵,都被这颗炮弹打死,连带两侧还有数人被炮弹的余威牵连到。 紧接着,又有数颗炮弹打进阵中,每一颗炮弹都扫出了一条血肉胡同,那些黑奴虽然精锐,可是并没有明军将士那种钢铁般的战斗意志,此时已经开始动摇起来,没过一会儿便轰的一声向后溃逃了。 剩下的两千多黑奴争先恐后的向后溃逃,顿时就冲到了后面紧跟着的明军横阵,郑成功见状顿时大怒,没有丝毫犹豫,当即下令开火。 “放!” 两阵密集的齐射过后,两千多黑奴倒在了血泊之中,至此郑成功手下的三千黑奴火铳手全部战死,以这种方式做了结束语。 明军的炮火虽然减弱了不少,但是北面炮阵中的红夷大炮依然在轰击城墙,为国防军第十五军将士提供火力支援,让城墙上的一百多门清军火炮无法全力轰打明军军阵。 郑成功率领的明军将士也得以继续向前推进,不过黑奴火铳队的覆灭,让郑成功的心中非常不好受,虽然都是些黑奴,只要有银子,随时可以向荷兰人、佛郎机人再买来几千,可是这三千黑奴毕竟跟随父亲郑芝龙和自己多年,多少都有些感情了。 此时郑成功怒视前方,将心中的怒火全部变成对满清的仇恨,当即下令全军开始快速冲锋。 “冲锋!拿下鞑子防线!” “杀!杀!杀!” 国防军第十五军将士三声怒吼过后,便开始冲锋起来,阵前的一千多投掷手更是悍不畏死的大步向前,准备用震天雷为主力大军开辟前路。 第四道防线内,礼亲王代善满脸污渍,疲惫的望着前方,心中满是绝望,防线内的兵马更是军心动摇,不过众人却都清楚,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如今沈阳城内的汉人已经几乎绝迹,在这份血海深仇面前,不管是刘衍还是明军兵马,都不会给满人和蒙古人活路的,甚至是汉军旗的兵丁,也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此时不用代善鼓舞,第四道防线内的所有清军兵马都打起精神,准备誓死一搏。 第六百五十二章 血战第四道防线(二) “停止前进!” 距离第四道防线七十步,郑成功随即下令全军停止前进,而一千多名投掷手更是已经冲到了第四道防线前二十多步的距离。 此时代善也下达了进攻的命令,满州正红旗两万余人纷纷放箭、开火,其余各旗的溃兵,以及满人乡兵、蒙古部落兵也纷纷放箭,清军射出了猛烈的火力,一千多名明军投掷手瞬间倒下了两、三百人,看得郑成功几乎钢牙咬碎。 轰! 紧接着,剩下的数百名投掷手纷纷投出了震天雷,剧烈的爆炸在第四道防线各处响起,将正在奋力反击的清军兵马炸得人仰马翻。 代善也被旁边不远处的一颗震天雷给吓了一跳,甚至亲眼看到一颗破片擦着自己的眼前飞了过去,直接刺入一个满人乡兵的脖子,顿时鲜血如泉涌,吓得代善急忙跳进了身后的壕沟内躲避。 此时第四道防线的清军已经被数百颗震天雷炸得大乱,紧接着第二轮震天雷又纷纷落下,接二连三的爆炸在放下各处炸响,更是让这股混乱加剧,清军射出的箭雨和铅弹瞬间减少大半。 郑成功接到前方的奏报,当即下令开火。前方的数百投掷手急忙撤回,将攻击正面给让了出来。 而防线里的代善也看出了端倪,急忙下令全军开火。此时城墙上的火炮被明军炮火狠狠的压制住了,根本无暇支援第四道防线,所以代善也只能全力自救,寄希望能够挡住明军这一轮的进攻,多拖延一些时间了。 国防军第十五军数万将士开始齐射,猛烈的火力瞬间横扫前方,将第四道防线内的大批清军射杀。不管是躲在防线的残存矮墙、沙袋墙后方的清军,还是躲在壕沟里面的清军士兵,只要是冒头,便会被直接射杀,在数万明军鸟铳手的持续射击下,如此猛烈的火力绝不会有漏网之鱼。 于是驻守的第四道防线内的清军也学聪明了,全都躲藏在防线各处,不再露头,只等着明军冲上来,再与明军展开肉搏。 虽然代善不愿意如此,因为近战肉搏就意味着防线内的大军再没有退路,一旦作战失利便意味着防线的失守,可是代善却没有任何办法,以明军的火力,现在的清军各部是没有办法与之抗衡的。 “放!” 国防军第十五军将士齐射不断,但是郑成功却微微皱眉,因为从千里镜中可以看到,前方的第四道防线根本看不到一个清军的身影,所有清军士兵都躲藏了起来,眼下明军将士的火力看似猛烈,但是造成的杀伤力却微乎其微,只是以大量的弹药来压制敌军罢了。 于是郑成功当即下令:“全军交替前进!” “前进!” 随后国防军第十五军将士开始缓缓向前推进,第一排鸟铳手射击完毕之后,便改为原地填装鸟铳,后面一排将士快步上前继续开火。第二排鸟铳手射击完毕之后,第三排鸟铳手再前进到最前方开火,如此往复,在保证火力的持续前提下,大军可以缓慢的向前推进。 没过多久,国防军第十五军将士便推进到第四道防线二十步左右的距离,此时郑成功和代善都已经意识到,这已经是最后的较量了! “上刺刀!” “勇士们,随本王杀啊!” 郑成功和代善都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国防军第十五军数万将士纷纷上刺刀,然后怒吼着发起冲锋。众将士此时将对满清的恨意全部发泄了出来,义无反顾的冲向第四道防线,穿过矮墙、沙袋墙,跳进壕沟之内,与清军兵马展开搏杀。 而驻守在第四道防线的数万清军士兵也彻底发了狂,在礼亲王代善的率领下,这些清军士兵全都拼死一搏,大批兵丁冲出了防线,直接与结阵杀来的明军将士撞在一起。 还有大量的清军就驻守在壕沟内,利用地形优势不断冲杀明军各部将士,双方打得难解难分,战斗一开始就异常惨烈。 郑成功亲率五千铁人军冲进战阵,这五千将士全都身穿重甲,以长柄御林长刀为兵刃,结阵向前推进,凡是遇到的清军士兵,不管是哪一旗,也不管是不是巴牙喇兵,全都被无数长刀砍翻在地。 而不远处,两千数百白奴重甲兵也是异常悍勇,用西班牙语、葡萄牙语不断咒骂着冲上来的清军士兵,手中的各种重兵器也是挥舞如风,杀得当面清军节节败退。 随后周围的清军士兵也开始调整策略,纷纷以马甲等甲兵在前面死战不退,然后大批的弓手在后面放冷箭,不少白奴重甲兵都被射中了脖子和脸颊,惨叫着倒地身亡。 就连身披重甲的铁人军也开始有了不少伤亡,郑成功随即调集两千铁人军在后面放箭,以箭雨覆盖前方的清军弓箭手,双方开始在混乱的战场上对射,此时谁也顾不了许多,哪怕会误伤己方兵卒,也是在所不惜。 就在这时,北面再次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郑芝龙在中军用千里镜望见了战场上的胶着,见国防军第十五军已经冲进了第四道防线内,正在与清军苦战,于是便调集国防军第十六军支援上来,总兵官陈晖率领数万将士快速推进,在几乎没有遭遇清军阻击的情况下,直接率军冲击了战场之中,开始以一旗、一哨为单位展开突进,尽快分割战场上的清军兵力。 此时在沈阳城北面,两个军、将近十万明军将士士气大振,而代善率领的数万清军残兵则逐渐呈现颓势,面对明军一浪高过一浪的进攻,清军各部开始节节败退,逐渐丧失了反抗的能力。 就连保存建制最完好的满州正红旗两万余兵马,此时也只剩下一万数千人,而且也已经被明军各部打散了建制,各部清军士兵都在各自为战,很快就被兵力占优的明军将士分割包围起来。 代善在一百多巴牙喇兵的保护下,正在向后面的壕沟撤退,只要撤退到壕沟的南面,就能回到城墙下面,到时候便可以让城中用绳子放下竹篮,先将代善救回去。 哪怕现在明军的炮火还是不断落在城墙上,代善也管不了许多了,总比被明军杀死,或者抓住要好。 代善虽然没见过刘衍,可是对于刘衍发迹以来的行事作风还是了解一些的,明白自己落到刘衍的手中,必定会生不如死。 可是代善想的很好,周围的明军将士却越大越多,代善那一身精钢棉甲,以及脑袋上戴着的“避雷针”头盔,在混乱的战场上非常显眼,再加上有大批的巴牙喇兵保护,明军各部将士都能猜到这是一条大鱼。 “那是代善,杀了他!” 终于,国防军第十五军左营参将郑芝豹抹了一把脸颊上溅到的鲜血,用另一只手拿着战刀遥指代善,大声喊出了代善的身份。 周围的明军将士顿时怒吼了起来,纷纷不计伤亡的围攻上来,一百多巴牙喇兵放在几年之前,便是无敌的存在,甚至敢于、也完全有能力直接对数千明军兵马发起进攻,还能战而胜之。 可是如今这一百多满州正红旗巴牙喇兵却变成了羔羊,面对大批明军将士的围攻,只能仓皇应付,不少人都被鸟铳射杀。 甚至还有悍勇的明军将士冲到近前,直接将点燃的震天雷投到人群之中,顿时就炸死、炸伤不少的巴牙喇兵,让这些已经惊魂落魄的鞑子兵更加惊惧不已。 “杀!” 一名明军鸟铳手怒吼着奋力挺刺,将一个巴牙喇兵刺杀,随后清军的这个小阵势便出现了缺口,如同潮水般的明军将士怒吼着冲了进去,代善所部瞬间崩溃,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满州正红旗巴牙喇兵狼狈奔逃,甚至直接跪在地上投降,随即便被数名明军鸟铳手刺死。 代善此时也是浑身浴血,气喘吁吁的环视四周,只见自己身边已经没有一个部下,数十名明军将士已经将自己围困起来。 与此同时,第四道防线各处的战斗已经进入尾声,数万清军兵马在付出巨大的伤亡之后,开始大规模的投降,郑成功也下令各部将士立即收容俘虏,尽快将沈阳城北面清理出来,以便对沈阳城展开进攻。 “哈哈!” 突然,这边已经被包围的代善大笑起来,用战刀指着周围的明军将士,大声说道:“本王是大清礼亲王代善!想我大清原本起于微末,这些年能将明国打得几乎覆亡,能杀了那么多汉人,也算在青史之中留下了厚重一笔,就算今日我满人族灭,也够本了!” “痴心妄想!” 这时,郑成功从明军将士之中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大批的铁人军将士。 郑成功冷声说道:“后人只会记得大明在绝境之中,内平祸乱、外灭鞑虏,重新创建了辉煌盛世,后人会称赞我等将士中兴大明、捍卫华夏的盛举。而不会有人去记住一些强盗的事迹,而你们满人,也终将族灭,变成辽东大地上的养料,滋养土地,在史书上也只有恶名,难道还会有人崇敬牲畜禽兽?” 代善冷笑不止,显然不会将郑成功的话放在心上。郑成功还是年轻一些,说出的话远不能刺痛代善这样的老狐狸。 “哈哈,千古功过,后人自会评说。” 明末大军阀 第456节 代善冷声说道:“后人会记得我大清十三副铠甲起兵,记得大清铁骑的辉煌战绩,会记得今日沈阳城的血战,这些足够了!” 郑成功忽然想起了什么,随后冷声说道:“是啊,满清有很多事情会流传下去,唯独满人不会再流传,你们这个肮脏无耻、残暴血腥的族群,会被彻底灭绝在辽东大地。后人也不会再对一个灭亡了的族群有什么想法,无非就是充作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而我大明、我华夏,将继续千年、万年的传承下去,这样,便足够了!” 代善显然想不到眼前的这个年轻的明军将领,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无言以对,放下了手中的战刀,准备赴死。 郑成功却没准备杀代善,而是命人将代善拿下,绑了送到中军向刘衍献俘。 随后代善便被几名明军将士扑倒在地,五花大绑好像是捆猪一样,用绳子捆好,一名将士还特意找了一根棍子,将代善的手脚全部固定在木棍上,由两名将士像是抬猪猡一样,将代善抬着向后方走去。 沿途的明军将士见了,纷纷发出巨大的笑声,不少将士都对着代善光秃秃脑袋上的辫子指指点点,让代善羞愤得大吼大叫起来。 随即一名明军将士便从地上抓起一把烂草根,全都怼进代善的嘴里。可怜代善只能呜呜的发出不甘的声音,再加上这样一副模样,更像是一头即将被宰杀的老母猪,引得周围明军将士放声大笑。 第六百五十三章 血战第四道防线(三) 沈阳城西面。 此时肃亲王赖慕布面如死灰,前方明军十几万人马正排山倒海一般冲杀过来,哪怕城墙上的己方火炮已经在疯狂轰击,明军大队也没有一丝退缩,在大量明军火炮的掩护下,不断冲进西面第四道防线之内。 而驻守在防线内外的清军各旗兵马,此时却已经是溃不成军,哪怕是剩余战力最强的满州正蓝旗一万多兵马,此时也是兵败如山倒,被明军冲得七零八落,正混杂在各旗败兵之中,向城墙的方向溃逃。 此时已经是下午时分,刘衍调集国防军第二军、第三军、第四军十几万将士,发动了一次总攻,众将士在数千门各式火炮的掩护下,只一个冲锋就击溃了清军的防线,这也是刘衍所没有意料到的,就好像是自己的一击重拳,打在了一团棉花上,让刘衍有些诧异。 不过随后一想,刘衍便也释然了,将近二十万精锐大军、数千门各式火炮猛攻了好几天,守军就算是天兵天将,也应该变成强弩之末了,而今天的进攻,便是压垮第四道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前方,国防军第四军总兵官汪博在大批护卫的保护下,死死的望着前方,只见肃亲王赖慕布的战旗还在第四道防线上插着,随即便用战刀指向那杆战旗,大声怒道:“命左营参将王饶率部拔掉那杆旗子!” “是。” 很快,左营参将王饶便接到了命令,调集了一哨将士朝着赖慕布的战旗杀去,沿途还有些满州正蓝旗兵马依然在坚守着,几乎都是旗中的巴牙喇兵和马甲等精锐,这些清军精锐全都像是发了疯一般,从四面八方杀出来阻挡明军将士的进攻,两方精锐就在赖慕布的肃亲王大纛周围展开了厮杀。 轰! 一名明军投掷手被三个满州正蓝旗巴牙喇兵围住,仓促之下便受到了好几处创伤,眼看支撑不住,便毅然决然的点燃了身上仅剩的一颗震天雷。 随着一声巨响过后,这名投掷手与三个满州正蓝旗巴牙喇兵同归于尽。 在不远处,几名明军鸟铳手相互配合,一连击杀了四个清军士兵,随后便成为周围清军的眼中钉肉中刺,周围的清兵纷纷杀了过来,那几名明军鸟铳手怡然不惧,全部背靠同袍、面向外面,随后便突然开火,冲到近前的清军猝然遭到打击,好几人都惨叫着扑倒在地。 随后几名明军鸟铳手便怒吼着挺枪突刺,几乎是以命换命的与周围的清军对拼,转眼之间几名将士便倒在了血泊之中,不过这几名将士在殉国之前,杀死了至少两倍于己的鞑子兵。 此时就在前方,一名明军千总率领数十名将士结阵冲锋,已经冲到了沈阳城的西城门附近,此时城墙上的清军炮火由于死角问题,根本打不到这里,所以几名将士便准备用震天雷,将城门洞里面的各种堵路物资炸开,为大军突入城中打开道路。 可是这名千总却想得太容易了,肃亲王赖慕布也率领两百多满州正蓝旗溃兵撤到了附近,猛然间发现这队明军将士,顿时吓了一跳,急忙率部围杀过来。 “杀了他们!” 赖慕布看到几名明军将士已经将不知道多少的震天雷放到了城门洞内,并且点燃了引信,顿时惊得辫子都翘了起来,于是大声的叫喊起来,周围的清兵也是拼了命,纷纷冲了上去。 轰! 城门洞内的震天雷瞬间爆炸,将不少的堵路杂物炸得到处乱飞,可是因为清军堵得太死,也只炸出了一小块地方。 而且赖慕布也率部杀到,两百多满州正蓝旗精锐直接将明军千总和数十将士围住,惨烈的厮杀瞬间开始。 “杀了他们!” 赖慕布在几名巴牙喇兵的保护下,在不远处大声怒吼着,这股明军的举动,着实吓坏了赖慕布,于是欲将众人杀之而后快。 而一众明军将士也是誓死奋战,甚至在那千户的怒吼声中,众将士还不断朝着西城门的方向缓慢移动着。如此昂扬的战意、悍不畏死的勇气,让不远处观战的赖慕布瞠目结舌,不明白短短几年之间,明军为何变得如此悍勇,甚至将不可一世的大清,逼到了亡国灭种的地步,这些明军士兵难道全都不怕死吗? 此时周围的明军将士尚未支援过来,两百多满州正蓝旗精锐却已经杀红了眼,数十名被包围起来的明军将士已经死伤大半。 那千总见状怒吼一声:“震天雷!拼了!” 剩下的十几个明军将士纷纷放弃了抵抗,转而点燃了随身携带的震天雷,随着几声爆炸声响起,周围的清兵顿时被杀死了大片,剩下的清兵也顿时傻了眼:这些明军竟然自爆,仗还能这么打! 轰! 又是几名明军将士与周围的鞑子兵同归于尽,此时周围剩下的清军纷纷奔逃,那明军千总和仅剩的三名将士也点燃了手中的震天雷,随后怒吼着冲进了城门洞内,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城门洞里的大条石顿时被炸碎了许多,可是却依然没有打通沈阳西城门的通道。 赖慕布见状顿时松了一口气,但是心中却充满了畏惧,不是因为明军已经杀到了大清的国都,将数十万清军精锐杀得所剩无几,也不是因为如今的大清勇士面对明军的时候,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 此时赖慕布感到恐惧,是因为这些明军士兵全都是无惧死亡,为了他们的大明,为了所谓的大义,甚至可以杀身成仁,这才是让赖慕布这样的鞑子王爷最恐惧的事情。 汉人本身就有着各种高超的技艺、高深的学问、令人向往的艺术,占据着天下最为富庶和最为广袤的疆域,拥有世间最多的人口,这样的族群如果再激发了如此藐视死亡的勇气,对于周边的胡族,甚至是世间的其他国度,都是几乎绝望的一件事情! 而这样的事情,已经成为了现实! “王爷,咱们现在怎么办?” 赖慕布紧紧的握着双手,努力将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控制住,然后咬着牙说道:“立即亮出本王的大纛,让城头上的守军放下吊篮,将本王送上去!” “嗻。” 此时赖慕布身边只剩下二十几个清兵,众人都是惶惶不可终日,就在这时,赖慕布惊恐的发现,周围的大清勇士竟然所剩无几了,大批的明军士兵怒吼着朝自己冲了过来,而城墙上的守军依然被明军炮火压制着,根本没人理会自己这边。 “完了!” 赖慕布在心中哀嚎一声,随后连周围的二十几个兵丁也一哄而散,只留下一个目光呆滞、瑟瑟发抖的大清肃亲王在原地。 “那是鞑子大官!” “杀了他!” 瞬间,至少数十名明军将士开火,直接将赖慕布打成了筛子,一名旗长快步上前,拔出战刀将赖慕布血淋淋的脑袋砍了下来,然后便招呼部下将士冲向别处,继续围剿残余的清兵。 此时刘衍在中军内,先是接到了郑芝龙派人送来的战报,得知北线将士已经拿下了第四道防线,并且郑成功生擒了代善,顿时喜上眉梢。 随后刘衍又接到南线传来的战报,南线的各军将士同样攻占了第四道防线。 南北两面的明军将士在冒着清军炮火清剿了残敌之后,便立即撤回到第三道防线内,以避免更大的伤亡。 此时南面和北面几个军的炮火开始全部宣泄在沈阳城的城墙上,让城中的清军苦不堪言。 刘衍心中大定,按照这个速度,最晚再有两、三天就可以将沈阳城外的防线全部扫清了,到时候便可以集中兵力猛攻沈阳城防。 “距离灭亡满清又近了一步!” 就在刘衍心中暗暗高兴的时候,西线前方也送来了战报:击杀满清肃亲王赖慕布,大军将士已经攻占了第四道防线,目前各军将士已经结束了清剿作战,全部撤回了第三道防线内。 “好!” 眼下就只差东面了,等到李定国那边也拿下第四道防线,刘衍便可以发动对沈阳城的最后总攻了。 于是刘衍派人前往东线,询问李定国战况如何。 此时在东线,李定国正眉头紧锁的望着前方的战场,国防军第十军正在主攻,国防军第九军、国防军第十一军随后跟进,国防军第十二军暂时驻防在第一道防线内,随时待命前进参战。 而李定国所在的位置,就是在第二道防线内。 在李定国的千里镜内,前线的明军将士已经进入了苦战。 已经退守到第四道防线内的蒙古镶白旗、满州镶蓝旗兵马正在做着最后的殊死反抗,而沈阳城墙上的火炮,也在疯狂地开火,甚至李定国还看到城墙上的一门火炮炸膛了,而周围的清军火炮却依然在不停开火,可见此时的清军各部兵马,已经彻底疯了。 “命令前线将士死战向前推进,任何人不得后退半步!” “千总战死,游击将军顶上,游击将军战死,参将顶上,参将战死,总兵官顶上!” “本督就站在这里,与众将士同在!” 随着李定国的命令逐级下达,东线战场上的明军各部将士,顿时爆发出强大的战力,驻守在东面第四道防线内的蒙古镶白旗、满州镶蓝旗兵马顿时被冲击得狼狈不已。 第六百五十四章 坚固的城池 在沈阳城东面的第四道防线内,郑亲王费扬果神色慌张的望着前方,此时东线的明军已经发动了几乎是疯狂的进攻,第四道防线内驻守的蒙古镶白旗、满州镶蓝旗兵马完全抵挡不住,防线前方残存的沙袋墙、矮墙已经尽数被明军突破。 “主子快走吧,这里守不住了!” 一个满州镶蓝旗的甲喇额真仓皇的跑来,和几个巴牙喇兵一旗,拉着费扬果就要向沈阳城的方向逃跑。 可是此时费扬果已经心如死灰,就算逃进沈阳城又能如何?不过是晚一些被明军杀死罢了,如今天地之间已经没有大清的容身之处了。 “哈哈!” 想到这里,费扬果便绝望的大笑起来,好像是哪里冒出来的疯子一样,笑得口水都顺着嘴角流了下来,看得周围的部下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轰! 一颗震天雷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了过来,直接在不远处爆炸,瞬间两个清兵被炸得倒飞了出去。 这一声爆炸顿时将周围众人炸醒,此时顾不上费扬果,众人纷纷向后方逃去,只留下费扬果一个人还在原地疯狂大笑着。 堂堂大清郑亲王费扬果,疯了! “杀啊!” 此时大批明军将士冲进了壕沟之内,开始对第四道防线内外清军残余兵力进行围歼。 一名国防军第十一军的旗长率部冲进了壕沟之内,一眼就看到了一个人发癫的费扬果,兴奋的大叫道:“那是鞑子大官,杀了他!” 众人当即冲了过去,偶尔有跳出来阻挡的清兵,也被这些愤怒而又兴奋的明军将士,用刺刀一一挑杀。 明军旗长更是一马当先,直接一个挺刺,将费扬果刺了个对穿,锋利的刺刀直接穿过费扬果的胸膛,鲜血如同喷泉一般喷涌了出来,让费扬果惨叫连连。 “去死!” 旗长愤怒的一脚将费扬果踢得倒飞了出去,摔在地上的费扬果很快就断了气。 “砍下首级!砍下首级!” 旗长兴奋的大声叫喊着,一个明军队长一刀将费扬果的脑袋砍下来,将血淋淋的首级交给了旗长,众人随后便继续围剿周围的清军残兵。 而在另一边,蒙古镶白旗固山额真苏纳正狼狈的奔逃着,在一处壕沟内手脚并用的向西面逃窜。 后面有十几名明军将士正在追击,而头顶上还有明军、清军的炮火在不断呼啸着,不时有炮弹在苏纳的身旁落下,吓得苏纳不断惊叫、大喊着,好像是惊弓之鸟,在仓皇的胡乱扑棱着。 突然,一颗炮弹在苏纳的前面落下,重重的砸到一处坚硬的地面上,然后直接朝着苏纳反弹过来。 苏纳还没来得及躲闪,就被这颗四、五斤重的炮弹击中,整个人都被炮弹带着倒飞了回去。 在后面追击苏纳的一众明军将士急忙躲闪到一边,眼看着苏纳被炮弹打得胸口凹陷,落地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呼吸。 一名明军队长诧异的说道:“这是哪边打出来的炮弹?” 一个明军士兵笑着说道:“这也看不出来啊,不过咱们就当成捡便宜吧,在林子里走,遇到了一头撞死的野猪,咱们拉回去吃肉就好,管它是怎么死的!” 明末大军阀 第457节 众人于是将苏纳的首级砍下来,便继续追击周围的残敌去了。 此时李定国举着千里镜观察战况,只见各部将士已经冲破了清军的第四道防线,清军在沈阳城东面城外的部署至此全部被清除。 只是此时沈阳城墙上的清军火炮还在轰击,给正在第四道防线内外“收尾作战”的明军各部将士,持续造成着伤害。 于是李定国对左右的部下说道:“命令所有火炮集中火力轰击沈阳城墙,尽可能摧毁清军炮火、压制敌军火力。” “命令攻占第四道防线的各部将士尽快清除剩余残敌,然后尽快撤回到前三道防线内休整。” “是。” 随着东面第四道防线被明军李定国部拿下,此时沈阳城已经彻底成为了一座孤岛。 多尔衮和多铎部署在城外四周的前后四道防线,以及满、蒙、汉、朝各旗数十万大军,在六天的惨烈激战之下,已经全部被明军突破、歼灭! 下午时分,当李定国部的战报送到中军的时候,刘衍顿时大笑起来,这几天的连翻苦战终于告一段落,接下来就可以集中所有的兵力和火力,直接进攻沈阳城了。 刘衍看着眼前的舆图,思索了片刻,这几天的激战已经让各军将士伤亡不少,现在各部将士已经是疲惫不堪了,毕竟如此高强度、高烈度的激战,即便明军各部将士全都是精锐,也难以长时间打下去。 毕竟此时的后勤补给、各种伙食补充都无法与后世近代、现代相媲美,虽然刘衍给国防军各部将士灌输了捍卫华夏、驱逐鞑虏等理念,可是毕竟受限于时代的局限性,国防军将士的格局再高,也难以达到后世军队那种钢铁般的战斗意志和爱国情怀。 所以刘衍决定暂时命各部将士撤下来,先整顿部署、休整将士、救援伤亡,明日再继续开始进攻沈阳城。 “命各部将士暂时全部撤回第三道防线内休整,入夜时分将各部的伤亡情况,和斩首情况报上来。” “命各部火炮停止炮击,统计各部剩余炮弹数量和火药数量。” “命令北洋舰队继续加大各种弹药的供应量!” “是。” 一番命令下达之后,沈阳城周边的炮声陆续停歇了下来,随着明军各部火炮停止了炮击,清军各处的火炮也纷纷停下。 此时,不管是明军还是清军,都开始“恢复伤势”,准备明日的战事。 黄昏时分,刘衍收到了各军送来的伤亡情况,截止到今日,明军各军共计阵亡将士两万七千三百一十八人,负伤将士一万六千五十二人。 六天的血战,明军伤亡四万余名将士,几乎打没了一支国防军!这还只是拿下沈阳城外四道防线的伤亡,如果算上攻下沈阳城的伤亡,这个数字是不是要翻上一倍?此时刘衍已经不敢想象! 如此巨大的伤亡,虽然在战前刘衍也有了心理准备,明军有着战力和火力、物资补给等各种优势,而且还是绝对优势。 但满清在兵力上与明军旗鼓相当,又依托坚城和防线,占据地利,再加上此战是满清的生死之战,那些鞑子肯定会凶性大发,明军伤亡巨大是肯定的事情。 可是当大军的伤亡数字真的摆放在刘衍面前的时候,刘衍的心中还是免不了悲痛交加。 此时在刘衍的面前还有另一个数字,经过六天的血战,明军各部将士共斩首六十一万余级,俘虏八万九千余人。 按照各部夜不收的情报,以及刘衍的推算,刘衍估计在沈阳城外四道防线驻防的清军兵力,应该在八十多万人。 当然其中除了满、蒙、汉、朝各旗精锐之外,还有至少三十万是临时征召的满人乡兵、蒙古部落兵和汉人民壮,这些基本上都是老弱妇孺,只是充数罢了。 现在明军斩首、俘虏了清军七十万人左右,也就是说,在这几天的激战之中,除了被火炮打碎,算作是“失踪”的清军之外,还有数万、将近十万清兵溃逃,不知去向了。 刘衍微微皱眉,暗道:“看来即便是拿下了沈阳城之后,还要在辽东各地继续清剿溃逃的清军散兵游勇了。” 次日,也就是明军发起进攻的第七天。 一大早,明军各部将士经过前天半日外加一个晚上的休整,各部将士已经恢复了体力和精气神,在各部将领的统领下,结阵在四面第三道防线前后集结待命。 而明军各部火炮也准备完毕,此时各部的炮阵已经全部向前推进,在沈阳城四面的第三道防线附近部署完毕。这里距离沈阳城的距离适中,明军装备的所有红夷大炮,以及绝大部分的佛郎机炮都可以打到沈阳城城墙。 而清军装备的火炮只有部分可以打到明军的炮阵,如此明军与清军的火力差距再次扩大。 刘衍站在中军的高台上,此时明军中军也向前移动了一些,从沈阳城西面的第一道防线以西,推进到第二道防线附近。 刘衍举着千里镜观察了一会儿,只见沈阳城的城墙上依旧人影攒动,看来清军依然没有放弃,还要继续死战到底。 这也正中刘衍下怀,只要狗鞑子顽抗到底,刘衍就可以顺势下死手。 “命令各部火炮开火,集中火力轰击沈阳城墙!” 就在昨晚,刘衍临时接到了北洋舰队送来的奏报,今日、最晚明日黎明时分,便可以运来大量的弹药,而下一批的弹药也会在三天之内运到。 所以此时刘衍已经不再顾虑弹药的问题,下令道:“命令各部火炮最大火力轰击,将所有配属的弹药全部打光!” “是!” 随着刘衍的命令下达,明军之中能够打到沈阳城城墙的近万门火炮开始了猛烈的炮击,从早上一直持续的黄昏时分,整整轰击了一整天的时间。 在此期间,清军的数百门火炮虽然也奋力还击,可是能打到明军炮阵上面的炮弹几乎是屈指可数,看似猛烈的清军炮火,并没有给明军造成多少伤害。 而反观清军这边,在明军那几乎惊天动地一般的炮火之下,沈阳城各处城墙上的防御工事,以及相当一部分的火炮都被摧毁了,城墙上到处都是残桓废墟,清军满州两黄旗、满州两白旗士兵的尸体,以及各种杂物堆满了城墙,几乎将道路堵死。 不过沈阳城毕竟是辽东第一坚城,原本在满清崛起之前,大明就数次加固、扩建沈阳城。 而后满清侵占辽东之后,将沈阳城改为盛京作为满清的都城,更是对沈阳城进行了几次加固,使得沈阳城的城墙厚重坚固,明军炮火虽然将城墙上的防御工事和火炮大部分都摧毁,杀伤了不少清军兵力,但是始终无法将沈阳城的城墙轰塌。 而沈阳城各处城门都已经被清军用大条石彻底封堵死,即便城门被明军炮火炸碎,明军将士也无法从城门通过。 所以到了黄昏时分,刘衍举着千里镜观察了许久,不得不认定了一个最不好的局面:各部将士要想攻入沈阳城,只能以云梯攻城了。 第六百五十五章 攻城受阻 夕阳西下,明军各部的炮火相继停歇了下来,但是此时沈阳城各处城墙依然坚挺着,想要攻进城内只能以云梯登城进攻。 刘衍考虑到此时明军万余门火炮已经轰击了许久,沈阳城内的清军不论是兵力还是意志,此时应该都已经到达极限了。 于是刘衍下令全军展开登城作战,试探一下清军此时的战力,如果清军的抵抗不利,也许今晚就能杀进沈阳城内。 很快,刘衍的进攻命令传达了下去,四面部署的明军纷纷向前推进,每一面都调集了一整支国防军展开进攻。 在这几天时间里,明军各部的辎重兵和随军的工匠已经打造了数量可观的云梯,以及大量的盾牌和盾车,为的就是一旦发动攻城战,可以为大军将士提供最有利的防护和支援。 此时各部国防军将士已经派发下大量的云梯,密密麻麻的云梯被将士们扛着,快速朝着沈阳城各面城墙冲去。 而城墙上部署的清军火炮,此时还能开火的数量也只有两百多门而已,并且已经轰击了几乎一整天的时间,但是坚守在城墙上指挥作战的豫亲王多铎依然下令开炮,此时已经顾不上炸膛什么的了,只要能给明军造成杀伤,只要能阻击明军的进攻,就要全部施展出来,至于后果是什么,则不在多铎的考量范围之内。 轰! 清军的炮弹不断落在明军各部的军阵之中,给明军各部将士造成了一些伤亡,甚至还有炮弹直接击中了前进中的云梯,顿时将明军工匠赶制出来的云梯摧毁,周围的明军将士都被飞溅的木屑和残片击中,顿时又给明军将士造成了二次杀伤。 随后明军各部的火炮也再次开火,这一次不但数量众多的红夷大炮、佛郎机炮击中火力轰击城墙各处,各部装备的神机炮车也飞速推进到第四道防线一带,对准了城头开始齐射,冒着误伤己方将士的危险,最大程度的给清军造成杀伤。 “快速通过!” 在沈阳城北面,国防军第十五军各部将士扛着云梯、推着盾车、举着盾牌,一路快跑的冲向城墙,总兵官郑成功在大批铁人军将士的护卫下,也跟着主力大军向前推进。 而在国防军第十五军各部的最前方,则是两千几百白奴重甲兵。 此番是攻城战,国防军各部将士主要装备的近战兵器便是刺刀,在攀爬城墙,与清军近战肉搏的时候,明军将士的刺刀以突刺为主,会比较吃亏,所以郑成功便将这两千多白奴重甲兵放在了前面,作为突击兵力使用。 “冲上去,先登重赏!” 郑成功大声怒吼着,两千数百白奴重甲兵已经冲到了城下,此时至少已经有三十多架云梯竖了起来,大批的明军将士举着盾牌,怒吼着开始攀爬云梯,还有众多的明军将士在城下举起鸟铳,开始对准城头射击,压制城头上的清军兵马。 此时一颗颗石头、一根根檑木从城墙上落下,大量的箭矢、密集的铅弹也从城头上射下来,给正在攀爬城墙的明军将士造成了很大的伤亡。 特别是滚石檑木的砸击,明军将士的盾牌和盾车都难以有效防御,往往都是一块石头、一根檑木就能砸中数名、甚至是十几名明军将士。 相对的,城墙下明军将士的火力也给清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几乎凡是冒头向城下反击的清军士兵,十有八九都会被击中,不是惨叫着坠落城下,就是瘫倒在城墙上面。 很快,两千数百白奴重甲兵已经开始登城。 在这个时代,西方百人的身体素质其实并不比汉人强,不管是身高还是身体素质,汉人在整体上都是有优势的,西方人的体质是不如汉人的。 西方人的身体素质超过汉人,那是到了后世满清末年时候的事情,经过满清两百多年的荼毒,华夏的百姓,绝大部分是汉人,几乎都在温饱线,甚至是死亡线上挣扎着,一代一代的叠加之下,汉人的身体素质便开始逐步下降,而在同时代的西方,西方人的生活却因为大航海和工业革命开始大幅提高,身体素质也开始全面超越汉人。 而国防军第十五军的这两千数百白奴重甲兵之所以人高马大,那是因为当初郑芝龙在组建这支兵马的时候,兵力是经过严格挑选的,都是从贩卖的白奴之中挑选的身体素质最好的,算是优中选优的结果。 此时郑成功在数千铁人军的保护下,在距离沈阳北城强数百步的距离上停下观战,在前方还有兵马部署了不少的盾车作为防护。 郑成功举起千里镜观战,只见已经有数百白奴重甲兵登上了城墙,开始与清军展开肉搏战。 在其余各处,也有不少明军将士登上了城墙,激战非常的激烈。 而清军一方,也调集了大量的巴牙喇兵、马甲兵等精锐,利用人数优势不断抵抗。 整体上来说,明军的处境还是非常艰难的,这场战斗打到现在,清军的战斗意志还是非常顽强,让郑成功很是以外。 北城墙上,满州正黄旗固山额真聂克塞大声怒吼着,手中的一杆虎枪不断突刺,先后击杀了三个白奴重甲兵。但是聂克塞准备再突刺第四个白奴重甲兵的时候,却被那个将近一米九的大胡子壮汉用一把战斧格挡开。 那个白奴壮汉几乎比聂克塞大了两号,加上身上披挂的重甲,活脱脱一头巨大的人形战熊,怒吼着杀向聂克塞。 旁边一个满州正黄旗巴牙喇兵想要阻挡,却被白奴壮汉一斧子劈开,整个人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竟然直接从一处箭垛缺口飞出墙外,坠落了下去。 聂克塞见状也不禁惊骇,感叹明军究竟是从哪里招募的这些蛮夷,却不想其实自己也是一个蛮夷。 “杀!” 聂克塞再次迎上去,手中的虎枪不断突刺,利用速度优势几次伤到了白奴壮汉,惹得其不断怒吼,手中的战斧也不断劈砍过来,几次都差点将聂克塞击中。 “去死!” 忽然,聂克塞见白奴壮汉一斧子砍下,正好嵌在了一处砖缝内,便看准时机,猛地冲上去,一枪刺穿了白奴壮汉的腹部,枪头直接透体而出,重甲竟然都没能挡住这一枪! 聂克塞几乎用尽了力气,看着瞪大双眼的白奴重甲,得以的露出了笑容。 可是下一刻,聂克塞却惊恐的发现,那白奴壮汉竟然一把握住虎枪,然后猛地拔了出来,任凭鲜血喷涌而出,大步迈进,一拳打在了聂克塞的脸上。 这一拳非常重,聂克塞好像一个破麻袋,一头飞出几步远,重重的落在地上,鲜血从嘴里、鼻子,甚至是眼睛里流了出来,趴在地上不断扭动着身体,好像一条半死不活的大肉虫子,却怎么也爬不起来了。 而白奴壮汉此时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一低就没有了气息。 聂克塞努力了许久,却始终无法站起来,只好有气无力的呼喊了几声,幸好周围的清军越来越多,几个满州正黄旗马甲冲了过来,七手八脚的将聂克塞抬了起来,慌忙运送到城内救治。 与此同时,北面城墙上的战斗越发的激烈,两千数百白奴重甲兵此时已经伤亡惨重,至少数百人被清军打落下去,城墙上也留下了一、两百具尸体,可是这些白奴重甲兵依然前赴后继的攀爬城墙,与清军誓死血战。 这倒不是因为这些白奴有多么忠于大明,一是因为周围的明军将士更加悍勇,几乎可以用“死不回头”来形容,全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向沈阳城的城墙发起冲锋。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已经与国防军第十五军各部将士长时间相处的白奴重甲兵,自然不会置身事外,这些大明将士并没有将他们当成奴隶,而是当成了同袍,甚至白奴重甲兵都是有军饷的,只是比明军将士少了三成。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郑成功在下令进攻之前,曾向这些白奴重甲兵许诺,只要能拿下沈阳城,便给予众人自由。 这些白奴愿意留在明军之中,可以给予其正式的明军身份,要是不愿意留下,则给予遣散费,送到濠镜澳,任由其登上西人的船只离开大明。 正是因为这样的激励和原因,这些白奴重甲兵爆发出了强大的战斗力,即便前方的同伴几乎全部阵亡,后面的白奴重甲兵也依然在奋勇向前。 激烈的战斗又持续了一个时辰,此时光线已经非常暗了,夕阳的余晖洒在沈阳城的城墙上,让正在厮杀的明军、清军数十万人马都披上了一身金色的“铠甲”。 而此时白奴重甲兵已经所剩无几,最后的数百人也全部登上了城墙上,但是随即被上千清军精锐团团围住,全部堵在了城墙箭垛一面。还有数百清军弓箭手在后面放箭,不断射杀包围圈内的白奴重甲兵。 其余各处,明军将士也在奋勇厮杀,还有大批的明军将士向这边冲过来,想要解救这些白奴重甲兵,但是此时清军依旧非常顽强,毕竟满州两黄旗、满州两白旗都是清军之中的精锐,此战对于满清来说又是最后一战了,所以清军上下都在负隅顽抗。 明末大军阀 第458节 在包围圈中,数百白奴重甲兵用各种语言怒骂着,此时所有人都知道已经撤不下去,只能死战到底。 而周围的清军也用满语大声怒骂着,双方用各种恶毒的词汇,用各种狠辣的手段攻击着对方,小小的包围圈处,每时每刻都有大批的士兵倒下战死,很快就在城墙上堆积起半人高的尸堆! 在如此厮杀之下,数百白奴重甲兵最终全部战死,而一千数百清军精锐也倒下了至少一半。 在城外,郑成功举着千里镜几乎全程目睹了两千多白奴重甲兵全军覆没的经过,此时双眼已经变得赤红,咬着牙就要下令全军点燃火把继续夜战,与清军死战到底。 可就在这时,后方传来了军令:全军后撤! 郑成功瞪大了眼睛,满心的不甘,心中的仇恨难以发泄,不过眼下军令如山,纠结了许久,最终终归还是怒声吼道:“命令各部,立即后撤!” 随着撤退的号角声响起,城墙上的明军将士纷纷推向箭垛一面,交替掩护着从各处云梯撤下来。城下的明军将士也开始疯狂的向上射击,掩护同袍撤下。 不过还是有一小部分明军将士被清军围住,这些将士眼见无法撤走,于是便转身继续奋战。 或者点燃震天雷与清军同归于尽,或是力战而死,没有一名明军将士投降。 当最后一名明军将士撤下来之后,沈阳城墙上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那是清军的欢呼,在庆贺击退了明军的全面进攻。 郑成功怒视城头,心中也明白,攻打沈阳城的真正恶战,其实才刚刚开始! 第六百五十六章 地道战 深夜时分,明军各部攻城的损失情况汇总了起来,第七天的强攻,让国防军各部阵亡了八千九百余名将士,负伤三千一百六十二人,短短半天时间,明军各部就伤亡了一万余人! 此前六天多的激战,明军的伤亡是四万多人,今日半天就达到一万多人,如此惨烈的伤亡,让刘衍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而清军的伤亡情况则根本无法统计,由于是攻城战,所以明军各部带回来的首级寥寥无几,只有几百颗而已。 此时刘衍也冷静了下来,陈勋、王越、张义、汪博四名总兵官也坐在中军大帐内,几人麾下的将士这段时间也伤亡不少,几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不能再强攻了,各部将士的伤亡太大了!” 刘衍说完之后,看向几人,说道:“现在北洋舰队又送来了一批弹药,我军下一步的进攻可以从这上面想办法。” 陈勋说道:“阁老的意思是,爆破攻城?” 张义微微皱眉,说道:“今日进攻的时候,也有不少将士用震天雷爆破城门洞,可是鞑子用来封堵城门洞的都是大条石,等闲根本炸不开!” 刘衍说道:“那就挖地道!” “挖地道?” 刘衍说道:“传令下去,从明日开始,各军继续以火炮轰击沈阳城墙,吸引清军注意力。” “同时命各军辎重兵和随军民夫挖掘地道,从沈阳城四周数里外开始挖掘,一路挖到沈阳城墙的地基处,在地道里埋设大量的震天雷和火药,直接将城墙炸塌!” 陈勋、王越、张义、汪博闻言大吃一惊,刘衍这是下了很手啊。 只是汪博说道:“阁老,这几里的距离是不是太近了,鞑子军中也有千里镜,足以察觉到我军挖掘地道的举动。” 旁边王越说道:“可是也不能太远,太远的话,挖掘地道的工程量就太大了,不但会有塌方的危险,短时间内也难以挖掘到位啊。” 刘衍说道:“挖掘地道的地方,就在各部炮阵的后方,在各处炮阵的前方堆砌沙袋墙等设施,既可以防护炮阵,又可以阻挡清军的视线,一举两得。” 几人纷纷赞同。 当晚,明军各部开始调动起来,各部的辎重兵和大量的随军民夫开始连夜在炮阵前方堆砌沙袋墙,全部垒砌到两人多高,如同许多段城墙一般,只是在沙袋墙中留下一处处的小缺口,用来让炮管伸出来,将后面的情况完全遮挡住。 到了后半夜,各部炮阵的沙袋墙陆续完工,大量的辎重兵和随军民夫便开始点燃火把,在各部炮阵后方挖掘地道。 也幸好此时明军之中有十几万的民夫在,这些由朝廷提供伙食、工钱的民夫干劲十足,在挖掘地道的工程中,负责运土、制作支撑物、制作挡土板等各种工作,还有不少民夫随军辎重兵一起进入地下,随着工程的深入,不断深入地道之中,一点一点的向沈阳城墙的方向挖掘前进。 而在沈阳城墙上,豫亲王多铎眉头紧锁的望着西面的明军炮阵,只见那边到处都是火把和篝火,将炮阵后方照耀得很亮,但是多铎举起了千里镜,却看不到后面的情况,由于角度和距离的问题,多铎的视线完全被炮阵前方加固的沙袋墙给挡住了。 “明军在干什么?是在加固、增援炮阵吗?” 多铎有些吃不准,便急忙赶到了崇政殿,将城外的情况禀报给多尔衮。 此时多尔衮正面容憔悴的坐在崇政殿上,激烈的战事、渺茫的前景,让多尔衮已经三、四天没有合眼了,整个人亢奋的待在崇政殿内,不断指挥各部战事。 多铎进入大殿之后,便将城外的情况禀报了一番,谁知多尔衮却没有理会这些,而是满是沧桑的说道:“刚来的消息,聂克塞重伤不治,死了。” 多铎闻言心中一沉,如今城外的满、蒙、汉、朝各旗已经全都完蛋了,各旗的旗主、固山额真也尽数战死。堂堂大清国,八旗固山额真就只剩下满州镶黄旗固山额真穆尔察一人,旗主也只剩下满州两黄旗旗主多尔衮、满州两白旗旗主多铎两人而已。 聂克赛对于多铎来说,也就是一个奴才而已,可是此时听到这个消息,多铎心中也免不了兔死狐悲之情,站在大殿上神色悲伤,一时间竟然无话。 许久之后,多尔衮才说道:“城外明军的动向很奇怪,大战已经好几天了,明军都没有在炮阵加固什么工事,也没必要加固什么,我军的炮火根本打不了那么远!” “所以,刘衍一定有阴谋!” 多铎眼中寒光一闪,那刘衍当真是上天派来的煞星,要不是有刘衍在,大明怎会“起死回生”,大清有怎会“盛极而衰”一路溃败至此! 想到这里,多铎恨不得将刘衍千刀万剐,只是现实中却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做到,让多铎心中愤恨不已。 “陛下,奴才应该怎么办?” 多尔衮一时之间也拿不准主意,毕竟现在掌握的情况太少,不可能直接猜出什么,便说道:“安排人手,用千里镜盯着城外明军的动向,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随时向朕禀报!” “嗻!” 虽然满清没有能力制造千里镜,可是在以前历次对明军的作战之中,也缴获了一些千里镜,再加上当年孔有德、尚可喜等人从登州叛逃辽东,也为满清带去了大量的军用器械和火炮,其中就包括不少的千里镜。 多铎从崇政殿出来之后,便立即部署人手,从满州两白旗中挑选了二十多个心腹,全部配发了千里镜,命这二十多人分别在四面城墙上观测明军动向。 一夜就此渡过,当第八天的晨光洒在大地上的时候,明军各部炮阵后方的动静依然在持续着,而沈阳城墙上的清军兵马,此时也紧张的观察了许久。 突然,明军炮阵各处接连响起号角声,随后便又是惊天动地的炮声传来,明军再次炮轰沈阳城了。 轰! 随着一颗颗炮弹不断落在沈阳城防各处,多铎安排的二十多个“观测手”也纷纷仓皇躲避,其中更有数人被明军炮火击杀,剩下的人也是恐怖不已。 很快,城墙上仅剩的两百多门清军火炮开始反击,只是这些火力根本无法与明军的炮火相抗衡,而去大部分的炮弹都无法打到明军的炮阵,只能威胁到明军前出的夜不收等将士,杀伤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此时在沈阳城东面,李定国亲自来到了第三道防线后面的一处地道入口。 自从夜里接到刘衍的命令,李定国便调集大量人力开始部署沙袋墙,随后开始挖掘地道,东线明军一共挖掘了二十九条地道,到了现在进度做快的低到已经挖到了大概前方第四道防线附近,最慢的也挖到了第三道防线与第四道防线之间的位置。 李定国亲自下到地道中查看了一番,见里面并不是很宽阔,只能顺畅通过一人而已,两人交错通过便显得非常的困难了。 这也难怪,按照预计,这些地道要挖掘数里之远,自然不可能挖掘得多么宽敞,只要能够过人就好。 片刻之后,李定国从地道中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眉头也不由得微微皱起。 各条地道的进展虽然很快,但是却暴露出一个问题:挖掘出来的土量太大了,短时间内难以消散出去。 此时在炮阵后方已经堆积了不少的土堆,再不及时运出去,恐怕在沈阳城方向就能观察到这些土堆了。 于是李定国直接从国防军第九军中抽调了五千多名将士,专门协助这边将大量的土给运出去。 同时为了遮掩这边运土的动作,李定国还下令各部炮阵持续开火,尽量扰乱城墙上清军的视线。 整整一天的时间,明军的炮火都不曾停歇,而明军各部的兵马也没有再次猛攻城墙。 这一天的炮击消耗了明军大量的弹药,也让沈阳城内的清军各部苦不堪言,不但辛辛苦苦连夜抢修的城防工事再次被炮火摧毁殆尽,满州两黄旗、满州两白旗兵马也伤亡了不少人,一天下来至少有两、三千人的伤亡。 这个数字让多铎和多尔衮忧心忡忡,虽然二人知道明军的炮火不可能天天如此轰击下去,那些火炮可以承受如此高强度的射击,大明也承受不起一万多门火炮天天日以继夜齐射的消耗。 可是多尔衮、多铎的心中还是非常的不安,毕竟刘衍此人从来都不会让其敌人失望,总会想出狠辣的招数来,万一明军真的有能力天天如此轰击下去呢? 到了黄昏时分,沈阳城南面的明军炮火率先减弱下来,随后各处的明军炮火相继减弱,最后陆续停了下来。 多铎急忙在大批巴牙喇兵的保护下来到城墙上,举起千里镜看向远处的明军炮阵。 在夕阳余晖之下,只见明军炮阵后方有着大量的人群,正在向西面运送什么东西,人数这么多,究竟在运送什么? 带着这个疑问,多铎转身直接赶往了城中崇政殿。 第六百五十七章 多尔衮的应对 崇政殿内,多尔衮听完了多铎的描述,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皱眉思索了许久之后,猛然说道:“难道刘衍用的是地道掘城之法!” 多铎也猛然反应过来,明军用那么多的人力,运送的东西多半就是挖地道后,运出来的泥土! “陛下,如果明军真的从四面挖掘地道过来,如何是好啊!” 多尔衮狞笑着说道:“挖地道攻城的办法也就是穴攻,明军的目的无外乎是两种:一种是直接挖地道进城,另一种是破坏城墙。” “不过明军想要从地道攻进城的难度很大,挖掘的地道要非常宽阔,能够容纳大量士卒快速入城才可以,否则明军进来多少都是一个死;若是为了这个目的,就不能在城墙拐角的地方堆土丘,不然防守一方只要在里边的城角处再修一道内墙,不用很宽,就能把去路完全堵死。” “如果是为了破坏城墙的话,明军就会将地道挖到城墙下,将城墙下面挖空,用木桩支撑,然后在下面放火。火烧断支撑木桩后城墙会垮塌,然后攻城军队会通过缺口进城。” “如此,我军可有破解之策?” 多尔衮说道:“豫亲王,你立即在城中寻找大缸,然后在城墙跟前,每隔一百步就挖掘一处深坑,将大缸放入坑中,并且在大缸中装满水,如此哪个方向有人挖地道,哪里的水缸里就有波纹。” “然后豫亲王便安排兵力,在相应的方向,从城内向外挖掘地道......” 多尔衮一边向多铎吩咐着,脸上一边露出了狰狞的表情。多铎听完之后,也是大笑起来,打千说道:“陛下放心,此番奴才一定让明军损失惨重!” 当晚,多铎调集兵马开始在城内搜寻大缸,清军几乎是挨家挨户的搜索着,一个晚上的时间,便搜落到数千口大缸。 随后多铎便命人将这些大缸平均分到四面城墙跟前,每隔一定的距离就挖掘深坑放下大缸,倒满水后静静的观察。 经过一个晚上的忙碌,清军各部还真有不少的收获,沈阳城四面都确定了不少的地道方位。 多铎接到各部报上来的消息,发现明军竟然在四面至少同时挖掘数十道地道,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刘衍的决心可真是大啊! 当即,多铎命城中清军兵马也立即挖掘地道,从各处确定的方位开始挖掘,在城墙内开始向下挖掘,一直向外延伸到城外。 转眼到了第九天早上,此时经过小半夜的挖掘,清军各部挖掘的地道已经全部延伸到了城外,多铎站在沈阳城的西城墙上,收到部下奴才的禀报,经过清兵在地道中用脚步测量,现在各处的地道距离应该已经延伸到城墙外数十步的距离了。 多铎随即下令各部停止挖掘,立即向地道最里面运送火药,并且部署引信,准备引爆。 其实按照历史上的战例来看,对付地道攻城的办法有很多,用的最多的就是水攻。 也就是守城一方在探明进攻方挖掘地道的方位后,从城内挖掘一条相向的地道,然后再往地道中灌入大量的水,如此便可以让守城方地道周边的土壤被水浸泡,从而引发一定范围内坑道的塌陷,将进攻方挖掘的地道全部弄塌。 可是多尔衮和多铎却选择了使用火药,水攻固然可以挫败明军的地道攻势,可是却无法大量杀伤明军的兵力,只有用火药才能给明军最大的杀伤。 突然,就在多铎思索的时候,明军的炮火再次开始轰击,多铎急忙狼狈的从城墙上撤下来,然后躲到了城内指挥部下往地道中运送火药。 各部清军兵马也是发了疯,此时被调动起来的清兵全都冒着明军炮火搬运火药,所有人心中都清楚,一旦让明军的地道攻势成功,那盛京城也就宣告陷落了,大清也就彻底完了! 很快,清军从城内挖掘的几十道地道全部完成,并且每一条地道的最里端,都堆积了大量的火药,并且用引信连接好。 多铎在城中一处宅院内,这里距离沈阳城的西城墙很近,接到各部的禀报之后,当即冷声说道:“点火,给本王炸!” 明末大军阀 第459节 很快,各条地道里面的火药相继被点燃,在沈阳城外的旷野上,这片土地在此前几天里沦为战场,已经变得千疮百孔,可是今日,这片土地又相继发生了爆炸。 在明军中军高台上,刘衍举着千里镜望向前方,只见一团又一团的爆炸从大地下面涌起,将大量的土壤扬到了半空中,其中还夹杂着不少人体的残肢断臂。 紧接着,刘衍在千里镜中看到,明军挖掘的一条条地道以肉眼可见的痕迹快速坍塌,全都是被巨大的爆炸给震塌的,在众多地道中的明军各部辎重兵以及民夫,有很多人都被掩埋在了地下。 此时刘衍双眼冒火,咬着牙说道:“命令各部立即挖开被震塌的地道,抢救被掩埋的将士和民夫!” “命令各部火炮持续不停,给本公狠狠的轰!” “是!” 明军各部将士不用刘衍下令,已经开始派出援兵挖掘坍塌的地道了,只不过这些地道周边的土壤已经变得非常松散,往往都是挖掘一段,就又坍塌了一段,根本无法固定如同是流沙一般的泥土。 一直到下午时分,除了被埋在坍塌地道最外面一段的明军将士和民夫外,地道深处的大量明军辎重兵和民夫已经无法救出,被埋了这么长的时间,就算是神仙也活不下来了。 至此,明军从四面同时挖掘的数十条地道,几乎全部被震塌,剩下侥幸没有被震塌的地道,也被刘衍下令放弃,毕竟仅剩的几条地道也难以发挥什么作用,还有很大的几率被清军发现,除了再给明军增添伤亡外,意义已经不大了。 此时,明军的炮火异常的猛烈,各部的炮手们几乎已经打疯了,要不是各部上官加以约束,炮手们甚至已经不顾及火炮是否需要冷却,宁愿炸膛也要继续轰击清军。 这次地道进攻的失败,让明军各部一共折损了七千九百余人,其中明军辎重兵五千二百余人,其余阵亡者都是随军民夫。 在沈阳城崇政殿内,多尔衮和多铎放声大笑着,二人已经陆续收到各处清军的奏报,特别是听到描述明军地道相继坍塌的“壮观景象”,不知道里面会掩埋住多少明军士兵,这让二人兴奋无比,也许这一次胜利就能让明军知难而退,至少可以消停两日,让城中的勇士们喘口气。 毕竟每日被明军万余门火炮轰击,城中的各旗勇士已经狼狈不堪了,亟需休整。 “陛下听,明军的炮火可是异常的猛烈,可见今日取胜,让刘衍也觉到了痛楚!” 多尔衮点头厉声说道:“如此就好,也让刘衍知道,我大清即便到了绝境,也依然是不可击败的!” 多铎说道:“只是不知道刘衍下一步会怎么做,以刘衍此人的谋略,穴攻之策不成,难保不会想出别的歹毒之计来!” 多尔衮此时心中畅快,笑着说道:“朕也曾熟读汉人的兵书:自古攻城之法,无外乎围困、穴攻、水淹、火攻、强攻几个办法。” “以目前的战况来看,刘衍一上来就率军猛攻不止,可见明国的财力也无法支撑数十万大军拖延不决,所以刘衍不会长时间围困沈阳城。” “今日刘衍的穴攻之策被朕识破,以至于损兵折将,今后估计也不会再用这一招。而水淹之策,沈阳城周边只有浑河一条大河,却也无法做到水淹沈阳城,所以此策不用考虑。” “至于火攻,刘衍军中火药众多,一旦放火焚城,先不说会不会成功,首先就对明军各部造成了巨大的威胁,所以刘衍也不会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 “再有就是强攻了,昨日明军展开强攻,可谓是损失惨重,相比刘衍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再如此不计伤亡的猛攻了。” 此时多铎眼前一亮,说道:“陛下的意思是,如今刘衍已经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了?” “哈哈!” 多尔衮大笑起来,说道:“朕以为,应该是如此的。传令各旗勇士,只要再坚守下去,明军必定会无功而返,到时候我大清便有了绝境逢生的机会!” “嗻!” 与多尔衮、多铎兴高采烈的气愤不同,此时在明军中军大帐内,郑芝龙、李定国,以及国防军十六个军的总兵官全部聚集在沈阳城西面的中军大帐内。 此时众人看向刘衍,都在等待着刘衍发话。 今日一战,明军各部火炮的弹药几乎全部打光,甚至还发生了火炮因为散热不够而炸膛的事情,明日各部火炮将无法为大军提供火力支援了。 同时,今日地道攻势的失败,也让各部将士产生了负面情绪,认为沈阳城久攻不下,各部伤亡不断增加,是不是应该休整一番? 当然,更多的将士则是感到无比的愤怒,纷纷鼓噪着请求明日继续强攻,不计伤亡一直打到拿下沈阳城为止。 刘衍沉默了许久,然后正色说道:“今日地道攻势失败,是本公的责任,让全军将士受牵连了!” 众将没想到刘衍一上来便开始自责,纷纷起身行礼:“得手、失利乃是兵家常事,阁老切勿为此自责!” 刘衍叹息一声,多年来自己依靠自身的能力,以及对历史的熟知,对各种技术的了解,一路走来都太顺利了,以至于如今的刘衍已经到了有些忽视当今人物的地步。 不管是多尔衮还是多铎,都是在历史上留下一笔的人物,怎会不对地道攻势有所了解和防范? 刘衍此时只是有些懊恼,自己应该早些就料到的,可是却被自信懵逼了双眼。 “接下来的激战,本公决议继续发挥我军火力优势破城!” 刘衍猛地站了起来,指着中军大帐内的舆图,对众人大声说道:“明日各部将士休整一天,各部派出夜不收围绕沈阳城进行探查,查明沈阳城墙损坏严重地段,以及薄弱地段,明日傍晚前禀报本公帐前,并且命北洋舰队继续增加弹药的运送数量!” “得令!” 第六百五十八章 战场侦查 第十天,沈阳城以南。 国防军第五军军部直属夜不收千总来东从一处壕沟探出了头,身边还跟着十几名精锐的夜不收将士,众人有的看向四周警戒,有的拿着一块贴了草纸的木板,正在用炭笔写写画画,有的在用千里镜观察远处沈阳城的情况,剩下的夜不收将士则在壕沟内静静的待命。 此时来东也举着千里镜观察沈阳城的城墙,只见南面东段的城墙已经残破不堪,几乎看不到一处完整的箭朵,城头上到处都是杂乱的堆积物,有各种碎石、木料,有大大小小的物资,甚至还有来不及运下去的清军尸体堆在城墙上。 “南面东段,编号零一七号城墙,完好程度中等偏下,缺口处,无,清军正在全力修补中!” “南面东段,编号零一八号城墙,完好程度中等偏下,缺口两处,清军正在全力修补中!” 一旁负责记录的夜不收将士一字不落的全部记录了下来,还有擅长绘画的夜不收将士,将这段城墙的大致情况也画了下来,作为辅助记录使用。 这时来东通过千里镜注意到,远处城墙上多了不少清兵,正在扛着各种木料、石料,朝着那两处缺口过去,看样子是要趁着今日明军火炮没有炮击,加快速度修补这两处了。 来东微微皱眉,其实最好的情况应该是各部火炮继续轰击,不给清军修补城墙的时间和机会,然后再观察沈阳城各处城墙的薄弱环节等情况。 可是由于昨日各部火炮打了太多的弹药,如今明军各部储存的火炮弹药已经所剩无几,即便开火射击,估计连半个时辰都用不了,各部的火炮就会彻底哑火。 “唉!” 来东只好叹息一声,以清军的疯狂程度而言,如果北洋舰队不能在一、两天之内将弹药送到,沈阳城墙很多破损之处,都会被清军兵马修补得七七八八。 到时候满长的沈阳城墙即便看上去残破不堪,可实际上却依旧能在明军的炮火下继续支撑着。 “走!” 来东带着众人已经连续查看了几段城墙,依旧没能找到有价值的地方,可是来东却还是不甘心,继续带着众将士从这处位于第四道防线东段的一处壕沟爬了出来,然后在各种残破矮墙、沙袋墙的废墟之中快速穿插,朝着西面的一处壕沟冲去。 众人之所以敢在大白天跑到第四道防线这里,而且不担心清军对众人这么大的目标发起进攻,是因为来东明白,清军的弹药和箭矢也剩的不多了。 几天高烈度的战斗打下来,清军兵备的消耗和折损也同样严重,而且清军的兵备是用一点就少一点,根本无处补充,所以来东等人就是料定了,清军不会为了十几个明军夜不收就大动干戈。 当然,来东为了防止清军之中有愣头青存在,所以率部转移观测地点的时候,也是快速通过,借助各种有利地形尽量的隐蔽一下,也算是给城中的清军一些所谓的面子。 突然,就在来东等将士即将冲进壕沟的时候,城墙上的清军竟然对着这边放箭、开火了,大量的箭矢不断划破空气射过来,就有两枚箭矢斜插在来东的脚边,吓得来东不禁大叫一声。 此外还有各式火铳射出的铅弹,噼里啪啦的打在周围的地上,一个站在最外面的夜不收将士顿时就惨叫一声,来东回头一看,只见那名夜不收被铅弹击中,直接向前扑倒在地。 “小心!” 周围的两名夜不收将士也反应神速,直接冲过去将受伤的同伴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壕沟内,三人直接一头扎了进去,才堪堪躲过清军后续的射击。 此时来东和其余将士也全部进入了壕沟内,众人蜷缩着身体躲避清军的射击。 来东看向那名受伤的夜不收,只见清军的铅弹打中了脖子,鲜血已经止不住,将那名夜不收身上的铠甲全部染红。 “老大,斌子没了!” 旁边的一个夜不收摸了摸受伤夜不收的脉搏,落寞的说道。 来东神色阴郁的点了点头,自己率部出来侦查大半天了,一直没有清兵开火,到了这边为何会这样? 来东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头让负责记录、描绘的部下准备好,然后让其余众人拿起鸟铳还击掩护,自己则取出了千里镜。 “给我打!” 十来名夜不收将士纷纷怒吼着探出头,拼了命的开火还击。不过十来人的火力太弱了,根本不足以压制清军的火力,反而引来更多的清军居高临下放箭、开火。 很快,就又有两名夜不收中箭倒在了壕沟内,其中一人当场就断了气,另一人被射中左肩膀,已经失去了反击的能力,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以免影响了同袍杀敌。 此时来东通过千里镜仔细搜索着这段城墙,鞑子兵突然开火,不是自己倒霉遇到了愣头青,就是这段城墙有什么问题,清军不能让自己查明情况,把消息带回去! 很快,来东手中的千里镜终于停止了移动,目光锁定在前方一处城墙上,兴奋的说道:“记录!” “南面东段,编号零一九号城墙,完好程度下等偏下,城墙砖已经出现脱落,有缺口三处,相距甚近,清军正在全力修补中,但预估短时间内无法有效修补!” 来东这边说着,一名夜不收将士则用炭笔将这些全部记录了下来,还有一名夜不收将士冒死用千里镜看了两眼,便急忙低下头,将这处城墙的大致情况画了下来。 “老大好了!” “好,画完!” 来东当即吼道:“撤!走,走,回家了!” 两名夜不收将士背起斌子和另一名阵亡将士的遗体,一人搀扶着负伤的将士,来东带着其余将士断后,众人沿着壕沟一路向西面前行,七绕八绕的向南面撤退。 等走到壕沟的尽头,来东大吼一声,众人便同时冲出壕沟,然后拼了命的向南面的下一道壕沟冲去。 如此,来东等人非常狼狈的脱离了这边,但是过程中又有两名夜不收将士被击中,其中一人当场被射杀。 来东等人撤回国防军第五军营垒的时候,营中的医官急忙上前,将伤员带走救治,又有训导官过来记录阵亡将士的姓名、军职和阵亡的情况。 来东在向训导官禀报完激战情况后,便急忙带着此番打探到的情况,来到了军部营帐内,将情报直接禀报给总兵官沈拓。 此时沈拓手中已经拿到了十几份关于沈阳城墙的情报,在看了来东送回的情报后,脸上更是露出了喜悦之色,当即说道:“立即将这些情报送往阁老处!” “是!” 转眼到了黄昏时分,国防军第一军到第十六军都派出了大量的精锐夜不收,经过一整体的侦查,基本上把沈阳城墙的现状摸清楚了。 根据各部夜不收的侦查,在沈阳城四周发现了十七处破损最为严重的地方,而且有九处都处于坍塌的边缘。其中南面一处、西面三处、北面三处、东面两处。 虽然城中清军也在疯狂的修补城防,特别是对这些破损非常严重的城墙进行修整,可是刘衍明白,如此严重的破损,绝不是一两天能修好的! “好!” 刘衍这下心中有了底气,接下来的炮击将不会再漫无目的的全面开火,而将集中所有红衣大炮的重火力,对准这些重点区域进行持续的炮击。 “话说回来,此时也只有学习后世老毛子的城管拆家战术,才是最适合我军的办法!” 刘衍在心中如是说,随即便收到了来报:“启禀阁老,北洋舰队又运来了一批弹药补给。” “传!” “是。” 片刻之后,北洋舰队第二支队参将郑芝鹏来到中军大帐,向刘衍行礼之后,才恭敬的坐了下来。 刘衍与郑芝鹏寒暄了几句,便问道:“这一批运来了多少弹药补给?” 郑芝鹏随即拿出一份清单,恭敬的递给了刘衍,介绍道:“启禀阁老,自从阁老下令补给运输以弹药为主,我北洋舰队便调整了部署。这一批补给之中,有七成物资都是弹药,两成是粮食,一成是军饷和其余杂物。” “其中,运来各式定装炮弹十万五千枚,定装鸟铳弹八万发,还有震天雷三万颗,以及四千杆燧发鸟铳和八百把刺刀。” 十万五千发炮弹,听上去很多,但是平均到一万余门各式火炮上,粗略计算之下,每门火炮也只能分摊到十发左右,这些炮弹根本无法满足需要。 明末大军阀 第460节 不过刘衍也知道,北洋舰队一个支队只有六千将士,能运送这么多弹药已经是极限了。 于是刘衍说道:“目前战事激烈,所需的弹药数量也是非常巨大的,郑参将就不要休息了,请立即折返回去,并且转告施总兵,要日以继夜的向沈阳城方向运送弹药,不要问需要多少,多多益善即可!” 郑芝鹏闻言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当即起身说道:“请阁老放心,末将临来的时候已经知晓,现在天津卫,国防部已经从各地的军工坊调拨了巨量的弹药和各式火器,我北洋舰队也与大量的民船一起,日夜向辽东转运,一定为阁老率领的前线大军供应上所需的弹药补给!” “好!” 听到这里,刘衍心中便彻底放下心来。 第六百五十九章 拆家战术 次日,明军进攻沈阳城的第十一天。 清晨时分,刘衍站在沈阳城西的中军高台上,此时放眼望去,西线明军十几万将士已经全部集结完毕,从各处营垒开出来,就在第三道防线以西集结待命。 而西线各部火炮也已经准备完毕,随着北洋舰队紧急运来的弹药到位,今日至少上半天的弹药可以充足供应了。 于是,刘衍决定先轰击半天时间,以免让清军获得喘息的机会。 而沈阳城其余三面,其他十二支国防军的将士也全部集结完毕,明军万余门各式火炮全部准备完毕,只待预定的时间一到,便开始集中火力轰击沈阳城。 明军这一次的炮击与往常不同,刘衍将沈阳城墙各处薄弱部分都在舆图上标注了出来,并且将这份沈阳城防的舆图连夜复制了数百份,全部下发到各军的炮阵之中,并且命各部炮阵编组,分组负责,每几个炮阵组负责集中火力轰击一处城墙薄弱之处,以便尽快将沈阳城的城墙轰塌! 此时刘衍抬头看了看天色,时间刚刚好,随即举起了千里镜,只见远处沈阳城墙上人影绰绰,看来清军也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城墙上又多了不少沙袋和各种用来防炮的东西,像是厚木板、石块,甚至是城中清兵的尸体,只要是能够用来阻挡明军炮弹的东西,全都被堆到了城墙上。 “看来鞑子也是黔驴技穷了!” 刘衍在心中想着,突然便听到浩瀚的军阵之中传来了阵阵号角声,炮击的时间到了! 一瞬间,明军炮阵纷纷开火,数不清的炮弹划过天际,明军各部所有的红夷大炮和佛郎机炮全部开火,分组集中火力轰击在西城墙的三处最为薄弱的墙体上。 而炮阵中所有的神机炮车也纷纷开火,只不过这些神迹炮车是对准了城墙上面,专门杀伤清军兵力的。 轰! 刘衍在千里镜中看到,一颗颗炮弹密集的打在三处薄弱墙体的四周,以明军炮手的精锐程度而言,差不多每十颗炮弹会有三、四颗击中,哪怕是城墙这样的巨大目标,但是薄弱的地方也只是一个不大的区域,再加上距离的因素,所以这样的命中率已经非常不错了。 而且以明军火炮的数量而言,一轮齐射下来,便会有不少炮弹命中目标,刘衍甚至已经看到其中一处薄弱墙体上面,开始不断有砖石脱落,隐约已经能够看到城墙内部的夯土部分了! “好!” 刘衍高兴的大叫一声,看来此番的战术是对的,只要摧毁了沈阳城的城墙,以清军的战斗意志而言,很快就会兵败如山倒。 “命令各部炮阵持续不断,直到弹药消耗完毕为止!” “是。” “立即派出夜不收南下联络北洋舰队,询问并催促下一批弹药。” “是。” 刘衍现在只希望下一批的弹药尽快运送过来,能够让各部火炮持续不断的进行轰击,以免出现时间上的脱节,让清军能够有时间修补城墙。 此时在城中,多铎和多尔衮正在崇政殿内商议对策,明军持续不断的轰击城墙,让各处城防一片狼藉,即便清军已经几次将明军的登城进攻击退,可是己方也是伤亡惨重,城墙上的防御工事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这让二人很是苦恼。 突然,内政大臣英俄尔代惊慌失措的冲进了崇政殿,甚至殿外的满州镶黄旗的巴牙喇兵都没有拦住,多尔衮见状不由得眉头微皱,不满的问道:“何事?” 英俄尔代大声说道:“陛下,明军似乎察觉到城墙各处的薄弱之处,正在集中炮火轰击这些地方,西城墙、北城墙已经有多处砖石脱落,如果明军一直轰击下去,恐怕城墙坚持不了许久!” 多尔衮和多铎闻言顿时惊得汗毛炸起,二人这几天已经接到各旗兵马的禀报,知晓城墙各处有许多地方已经非常的脆弱了,但是碍于城中修建材料,以及明军炮火的持续,这些地方始终没有办法完全修补完毕,一直只是维持现状,或者是拖延破损的速度而已。 可是现在明军却发现了这些地方的存在,顿时让多铎惊呼道:“如此,恐怕城破之日就在眼前!” 多尔衮咬着牙,愤恨的说道:“立即从各处抽调兵马,在每一处薄弱城墙附近的街巷部署,做好巷战的准备!” 此时沈阳城内只剩下满州两黄旗、满州两白旗兵马,兵力原本有十万数千人,可是激战数日,目前城内的清军兵力只剩下六、七万而已,士气低落、士兵疲惫,很多清军都已经是轻伤,但还在各处坚守。 可以说此时城中的清军就是强弩之末,除非是奇迹降临,否则此战已经没有任何悬念可言了。 而多尔衮下令从各处再抽调兵力到城内驻防,多铎担心会让城防各处本就动摇的军心更加动荡,于是便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 多尔衮说道:“如今管不了许多了,能坚持一日算一日吧!” 多铎和英俄尔代闻言都是黯然低头,二人心中很不是滋味,不明白堂堂大清国,臣服蒙古诸部与朝鲜,威压大明的大清国,为何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就败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难道就是因为一个刘衍的出现吗? 很快,多铎和英俄尔代连忙从各处抽调了兵马,满州两黄旗、满州两白旗兵力都有,人数有两万多人,分为十几队,全部部署在城中各处街巷内,开始在各处街巷挖掘壕沟、堆砌矮墙、部署拒马等,准备即将开始的巷战。 突然,正在指挥清军部署城内防线的多铎听到了一声巨响,急忙愕然的回头望去,只见西城墙的一小段城墙开始剧烈的震动,紧接着外部的墙砖轰然崩塌,露出了里面的夯土。 随后明军的炮火更加密集,纷纷砸在这段城墙的夯土之上,打得隆隆作响,在周围的空中都形成了一片巨大的黄色尘雾。 多铎甚至还看到不少的清军士兵因为城墙的坍塌,直接伴随着墙砖坠落下来,周围的清兵也惊恐的向两翼跑去,那段城墙的防御顿时土崩瓦解! 多铎顿时大叫道:“准备巷战!” 周围的清军顿时轰的一声进入了城内防线之中,哪怕城中的防线还非常简陋,甚至壕沟都只挖掘了一段,这些清军也不管不顾,哪怕只是一处小土堆,此时都能给这些清兵提供无穷的安全感。 此时多铎死死的盯着那处坍塌的城墙,明军的炮弹还是不断的落在上面,虽然从城中看不到明军炮弹的落点,可是却能听到密集的撞击声音,每一下都好像是砸在多铎的心头,让多铎几乎感到阵阵窒息。 而那段城墙的夯土也在明军炮弹的持续轰击下,不断坍塌、坠落,原本高大的城墙,已经从这一处开始凹陷下去,剩余的夯土只有原本高度的三分之二左右,而且还在不断下降之中! 就在这时,多铎忽然察觉到明军的炮火似乎有些稀疏了,随后更是明显,直到小半个时辰之后,城外各处的明军炮火彻底停歇了下来。 “快去查看,城外明军的情况,速速来报!” 多铎顿时大喊着,此时只能寄希望于明军弹药不足,或者是有其他情况,让明军的进攻戛然而止。 此时在城外明军中军高台上,刘衍喟然长叹一声,此时明军各处炮阵的弹药全部消耗干净,而北洋舰队下一批弹药却还没有送来,炮击不得不停下来了。 “阁老!” 国防军第一军总兵官陈勋策马冲到了高台下,大声叫道:“阁老,沈阳各处城墙已经有几处被轰塌了,让将士们攻一下吧!” 随后国防军第三军总兵官张义也随后策马赶来,大声说道:“阁老,末将请战率部出击,拿下沈阳西城墙!” 刘衍看着前来请战的老部下,心中很是纠结,但是望着远处的沈阳城墙,还是打定了主意,说道:“命令各部将士回营休整!同时再派人联络北洋舰队,命总兵官施大瑄全力运送弹药,其余物资暂时停止运送!” 此时明军各部的粮草还能坚持一个月左右,其余物资也可以暂时停止运送,现在刘衍只需要弹药。 而且刘衍也打定主意,只要能用弹药解决的问题,就绝不让国防军将士去拼命,这些将士可都是大明的宝贝,每一个人都是不可多得的精锐,将来是要为大明帝国开疆拓土,与西方列强寰宇争锋的,绝不能消耗在沈阳城下! 陈勋和张义见刘衍态度坚决,也只能重重一叹,随后纷纷策马赶回军中。 随后明军各部陆续撤回营垒之中,沈阳城中的清军再次发出阵阵欢呼声。 今日随着几处城墙的坍塌,城中清军几乎都已经绝望,以为今日沈阳城即将城破,可是想不到明军竟然停止了进攻,万余门火炮全都哑火了,这难道不是奇迹吗? 当多铎和多尔衮先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二人都是满脸震惊,随后便心中狂喜。 多铎当即赶到城墙上,亲自带兵紧急修补各处坍塌的城墙,虽然不可能完全修补好,但是也能尽可能的加固一下,延长坚守的时间。 而多尔衮则在崇政殿中大笑起来,得知多铎已经赶到城墙上督促修复之事,于是当即加派人手,向城墙各处运送各种修补城墙的材料,甚至不惜将皇宫的部分建筑拆除,将拆解下来的木料和石料全部运送到城墙各处。 而北洋舰队运送的弹药,也在第十二天、第十四天陆续送达了三批。 刘衍随即下令明军各部继续炮击,明军分别在攻城的第十二天、十三天,以及第十五天继续炮击沈阳城墙,依然是集中火力轰击各处薄弱城墙,将原本已经坍塌部分的墙体,又轰击得坍塌了部分,远远看去如同残垣断壁一般。 只是清军利用夜晚,以及明军炮击的间隙不断加固这些地方,此消彼长之间,让沈阳城墙依然苦苦支撑着。 对此,哪怕是刘衍,心中也开始有些烦躁起来。 第六百六十章 绝望 攻打沈阳城的第十五天,北洋舰队第一支队、第三支队、第四支队先后又送来了大批的弹药,使得明军的“拆家战术”得以继续施行。 从今日清晨开始,明军的万余门火炮便开始了轰鸣,沈阳城各处坍塌的城墙再次成为“众矢之的”,被密集的大大小小的炮弹轰击着,在数十万明军将士的注视下,不断有砖石,甚至是夯土块从城墙上脱落,沈阳城的城墙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瓦解着。 而且随着明军炮火的持续,以及沈阳城墙在十几天以来连续被炮击,城墙坍塌的速度正在以越来越快,范围也越来越大的趋势发展着,这让刘衍的心中踏实了不少,随后也开始计划入城作战的事宜了,有些事情必须要提前做好安排。 明军有十六支国防军、数十万将士,一旦沈阳城被攻破,这数十万将士不可能全部涌进城中,这样兵力施展不开,也会因为杂乱而徒增伤亡。 于是刘衍便拟定了“兵力逐次进城、四面同步推进”的方略,只要沈阳城的城墙被突破,明军四面的兵马便一个军一个军的入城,四面大军同时投入兵力,向沈阳城的内部逐步展开。 当然,具体的方略细则还需要细化,刘衍也将陈勋、张义、王越、汪博几人找来,一起参详了一番。 与此同时,就在刘衍已经开始拟定入城作战方略的时候,沈阳城中的清军各部则陷入了惶恐之中。 沈阳城墙每坍塌一些,城中的清军就慌乱一分,就意味着破城的时刻又近了一些。 此时城中的满州两黄旗、满州两白旗数万残兵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如今城中的清军已经是一群名副其实的“乞丐兵”,不但铠甲、军服残破、肮脏,大部分兵丁都是浑浑噩噩的,眼神中看不到一丝希望和光亮,完全是靠着求生的本能在守城作战。 即便是清军各级的将领也是如此,甚至城中已经出现临阵不听指挥的兵丁,每天都有人被当众斩首,豫亲王多铎更是下令,派出满州两白旗巴牙喇兵巡视城中各处,只要消极作战,就立即当众斩首。 在多铎等将领的高压之下,城中清军暂时还能维持作战,只是在这样的局面下,清军各部还能维持多久,谁也不知道。 转眼到了正午时分,此时城外的明军炮火终于停歇了下来,但是城中的清军已经摸出了规律,这并不是明军准备收手,而是明军的火炮在散热,并且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 等到城外的那些明军炮手吃饱喝足,火炮也都散热完毕,让清军上下胆战心惊的猛烈炮火,又将再次轰鸣起来。 在沈阳城北城墙上,满州镶黄旗固山额真穆尔察饥肠辘辘的在城墙上巡视着,此时城外远处的明军炮阵上,已经升腾起袅袅炊烟,明军大批的辎重兵和随军民夫正在远处埋锅造饭,将大批的粮食和各种菜干、肉干做成热菜热饭。 而清军这边则没有什么炊烟升起,城中已经断粮了! 穆尔察上一次吃饱喝足,还是昨天早上的时候,而周围的清军士兵更惨,上一次吃饱饭至少也是两天之前的事情了。 明军连番的炮击,不但让沈阳城墙残破不堪,也将城墙上的不少守城器械给摧毁了,其中就有不少的油锅、金汁等,这些东西被炮弹砸翻,直接就让器皿下面的火堆四散燃烧了起来。 有几次被打翻的油锅都引发了火灾,城中部署在城墙附近的粮库被烧掉了几个,让沈阳城内本就不多的粮食储存更加窘迫,到了今日,城中更是直接断粮了! 此时穆尔察望着城外的几道防线痕迹,不禁心疼的暗道:“早知道有今日,之前就不应该给城外守军发下那么多的粮食,平白便宜了明军不说,还让城中的粮食库存少了许多!” 正想着,穆尔察的肚子便开始咕噜咕噜的响着,喉咙里也泛起了阵阵酸水,饿啊! 而周围已经两天没怎么吃东西,只分到了孩童都吃不饱份额干粮的清军士兵,更是已经饿得眼睛发直,几乎所有人都或靠或躺,每人愿意多动一下,只为了节省体力,让自己不至于饿昏过去。 但是即便如此,当城外十几万明军埋锅造饭的香味飘散过来,城墙上的清军士兵也忍不住“扭动”了起来,纷纷眼巴巴的望向城外,虽然看不清什么,不过众人也能自行脑补明军士兵大快朵颐的场景,忍不住纷纷咽了咽口水。 穆尔察见状想要怒斥一番,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仗打到这个时候,饶是自己这个固山额真,也不敢太过苛责这些兵丁,否则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拔刀相向? 突然,一个巴牙喇兵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说道:“启禀主子,校场附近有两白旗兵丁和两黄旗兵丁在斗殴,人都已经控制住了,请主子过去处置!” 穆尔察顿时在心中惨叫一声,这几天城中几乎每天都有士兵斗殴,各旗之间的,甚至是各牛录之间的,原因也是各式各样,争抢粮食或者物资,甚至只是互相看不顺眼而已。 在几乎已经是绝境的沈阳城中,所有人的神经都是高度紧绷着的,一点小小的摩擦就会让人变得异常暴躁。 于是穆尔察急忙带人赶到校场,只见满州两白旗二十多人全部被绑着聚在一处,满州两黄旗十几个人则是聚在另一处,两边都有人挂彩,还有五个士兵已经死掉,三个两黄旗的,两个两白旗的。 明末大军阀 第461节 看到这样的局面,穆尔察只觉得头皮几乎要炸开,怒声问道:“怎么回事!大战之时,竟然还有心思内讧,都想死吗!” 两边三、四十人都低头不说话,穆尔察再三询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一个馒头,两个满州两白旗士兵和一个正黄旗士兵几乎同时发现一个馒头,一个在街边泥土中,已经脏得看不出是原样的馒头。 已经两天没吃饭的三个清兵便开始争抢起来,那个正黄旗士兵自然是抢不过两个两白旗士兵,被打了一顿之后,便纠集了十几个两黄旗士兵杀了回来,那两个两白旗士兵自然也不甘示弱,也纠集了一群人,双方随即便群殴了起来,死伤数人,而那个脏兮兮的馒头,已经被那两个两白旗士兵分吃了。 听完了前因后果,穆尔察只觉得自己想哭,堂堂大清勇士,竟然已经窘迫到这种地步,为了一个馒头,几十个精锐就能大打出手! 随即穆尔察便将众人暂时看押,自己直接入宫向多尔衮禀报。 此事涉及满州两黄旗和满州两白旗的争端,而且还死了五个人,穆尔察只是一个固山额真,做不了主,也不敢做什么决断。 此时在崇政殿内,多尔衮和多铎也消瘦了一大圈,而英俄尔代则是更加消瘦,显得很是苍老,虽然三人还没有断粮,但是餐食也已经变成没什么滋味的干粮了。 随后三人听完了穆尔察的禀报,多尔衮并没有说话,英俄尔代也是眉头紧锁,多铎则沉声对穆尔察说道:“你去将那两个两白旗兵丁斩首,首级挂在校场外面示众,其余各旗兵丁全部打五军棍,以示警戒。” 说完,多铎便看向了多尔衮,恭敬的请示道:“陛下,奴才如此处置,如何?” 多尔衮片刻之后才缓缓说道:“所有人都放了吧,告诉那些勇士,拳头和战刀只能对着敌人,今后切不可对着自己的族人!” 穆尔察顿时心中一松,当即领旨而去,多铎也替那两个两白旗士兵谢恩不提。 随后多尔衮便对英俄尔代问道:“城中存粮还有多少?再这样下去,不用明军进攻,各旗勇士就会自乱了!” 英俄尔代说道:“启禀陛下,城中存粮还有六千九百石,这些粮食如果正常供应的话,只能支撑三到四天而已。” “奴才只能将这些粮食都定额配给下去,不论官职,每人每日只能发放三两粮食......” 英俄尔代说到这里,已经有些哽咽了:“如此,奴才估算这些粮食可以支撑一个月左右,目前来说,也只能如此了!” 多尔衮苦笑着说道:“坚持一个月?别说每日坚守城池、与明军作战了,就算是整日躺着什么都不做,一个精干将士一天只吃三两粮食,也是忍耐不住的!” “如此下去,别说一个月了,再有十天,城中就要大乱了!” 英俄尔代当即跪在地上,一句话也没有,只是不断磕头痛哭,可见这个大清的内政大臣已经无计可施了。 这段时间,英俄尔代甚至已经派人将城内的老鼠和鸟雀都抓干净了,除非真的如多铎所言,将城中阵亡士兵的尸体当做粮食充饥,否则自己真的没有办法维持下去了。 一旁,多铎张了张嘴,随后看到面露绝望的多尔衮,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陛下,不如......” “朕决不!” 还没等多铎说完,多尔衮便怒声吼叫了起来:“朕就算是死,也绝不吃人!” 多铎直接跪在地上,大声说道:“陛下三思,只有坚持下去,大清才有一线生机,要是大清真的亡了,那陛下还坚持这些有什么意义?” 此时多尔衮面色狰狞,双眼瞪大的看着多铎,恨不得一刀砍了多铎,可是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呼喊着:“吃人!吃人!朕要活下去,要继续坚守下去!” 这时,旁边的英俄尔代用几乎绝望的声音说道:“豫亲王啊!就算是刨尸为粮,城中能有多少勇士吃得下去?如此行事,恐怕非但解决不了粮草短缺的问题,还会让军心崩溃,到时候各旗勇士闹僵起来,就真的无法收拾了!” 多铎和多尔衮情急之下没想到这些问题,此时也都呆住了。 如此看来,大清当真是走到了绝路,竟然连吃人守城都做不到,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此时在多尔衮和多铎的脸上,都露出了绝望的神色,二人即便在当初逃亡龙门关的时候,也没有绝望过,可是今日,多尔衮和多铎已经绝望得几乎要哭出来。 英俄尔代再次扣头说道:“陛下!趁着城中还能拿出几千石粮食,不如集结城中精锐冒险一搏,向北面突围吧!” “突围?” 多尔衮和多铎对视一眼,都似乎看到了希望,可是随即二人眼中的希望便同时幻灭了。 如今满人精血绝大部分都聚集在沈阳城中,多尔衮和多铎即便真的率部突围出去了,又能如何?没有了足够的满人部众,大清还能称之为大清国吗?不过是游荡的小部落而已,明军只需要继续追击,就可以将众人斩尽杀绝。 突围,也不过是晚死几天而已,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第六百六十一章 血战突破 由于沈阳城中粮草即将耗尽,多尔衮和多铎、英俄尔代三人几乎是彻夜未眠,哪怕想不出什么可行的办法来,三人也依旧聚在崇政殿内,似乎只有这样,三人的心中才会安宁一些。 转眼到了次日凌晨时分,这已经是明军围攻沈阳城的第十六天。 对于时间,清军上下已经没有什么概念了,只是过一天算一天,只要沈阳城还没有被明军攻破,那就继续耗着,直到死去的那一刻。 此时,满州镶黄旗固山额真穆尔察疲惫的在北城墙上巡视,身后跟着的十几个满州镶黄旗巴牙喇兵也跟穆尔察一样,都是非常的疲惫,众人又饿又累,几乎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 城中各旗兵马越来越躁动,这让穆尔察有了一种大厦将倾的绝望感,此时即便走在城墙上巡视,也没有心思看什么,只是浑浑噩噩的向前走着。 突然,穆尔察感觉到脚下的城墙在微微震动着,穆尔察惊恐的四下观望,只见周围的清军士兵也纷纷惊醒,都在惊恐的张望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穆尔察的前方,一处已经被明军炮火轰击得坍塌了大片的城墙开始松动,紧接着大块的夯土开始坠落,坍塌的范围也越来越大,很快就蔓延到了周围各处。 这段城墙竟然在没有受到攻击的情况下,开始自行坍塌,这让穆尔察和周围的清军士兵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与此同时,沈阳城其余三面也有几处城墙开始自行坍塌,甚至不少清军士兵还以为,是明军派出小股兵马在搞的鬼,纷纷发了疯似的向外放箭、射击。 其实这些清军士兵不知道的是,此时城外并没有一个明军将士,沈阳城墙的这些坍塌,也不是明军将士的作为。 明军万余门各式火炮连续十几天的轰击,不但将沈阳城墙表面轰击得千疮百孔、残破不堪,同时也将四面城墙轰成了“重伤”,特别是那些被明军火炮重点轰击的地段,在夯土和墙砖内部,其实已经遍布裂纹和断裂。 此时这些自行坍塌的地方,其实就是积重难返,这些地段的城墙再也无法支撑下去,开始自行解体了! “警报!” 穆尔察此刻大声吼叫了起来,不管眼前的坍塌是不是明军所为,这处城墙坍塌后,在大片尘土和惊呼声中,沈阳城的北城墙已经出现了一道十几步宽的巨大豁口,短时间内已经无法修补,明军很快就会发现这里,必须要尽快在周边布防,否则沈阳城今日就将陷落! “呜~呜!” 随着清军号角响起,整个沈阳城都喧嚣了起来,各处清军全都紧张的开始集结,大批的满州两黄旗、满州两白旗兵丁朝着各处城墙缺口涌去,开始在城内相邻的街巷部署防线,准备与明军展开巷战。 虽然清军都已经是又饿又累,但是心中对明军的仇恨也越发的浓厚,此时见城池极有可能被明军突破,几乎所有的清军士兵都激起了巨大的战意,这也是清军最后的疯狂。 多尔衮和多铎在收到消息的时候,也是震惊不已,多铎当即请旨,赶到沈阳城西城墙督战,根据奏报,西城墙有两处缺口,形式最是危急。 此时英俄尔代也赶到了崇政殿,多尔衮直接命其准备大量的火油、火药等引火物,部署在崇政殿内外。 “陛下!” 面对跪下大哭的英俄尔代,多尔衮只是冷声说道:“朕是大清皇帝!如果今日城破,朕也决不能被刘衍活捉!” 与此同时,刘衍也接到前线夜不收的急报,得知沈阳城墙竟然有多处自行坍塌了,心中的震惊也是无以复加,当即下令全军按照提前部署好的方略,开始向沈阳城发起最后的进攻。 “命令各军不惜代价,按照方略逐次投入军力,拿下沈阳城!” “是!” 在沈阳城北面,郑芝龙和国防军第十三军、第十四军、第十五军、第十六军各总兵官、副总兵、参将等人,全都开始集结兵马,各部将士在晨光的照耀下,快速开出各处营垒。 此时郑芝龙身披铠甲,兴奋的望着前方的沈阳城墙,只见一段十几步宽的豁口赫然出现,举起千里镜观察,郑芝龙甚至能看到城墙附近惊慌奔跑防御的清军兵卒。 “命令国防军第十五军总兵官郑成功,立即率部进攻城墙缺口!” “命令国防军第十三军出动,进攻北城墙各处,牵制城中清军兵力,掩护第十五军将士进城。” “命令国防军第十四军、第十六军待命,准备梯次冲进沈阳城中!” 郑成功率领的国防军第十五军实力更强一些,虽然此时黑奴火铳队、白奴重甲兵已经相继覆没,但是郑成功手中还有五千铁人军,这支精锐的近战能力,还要比一般的明军将士出众,毕竟是铁人军是以近战为主的精锐部队。 此时北面各部明军接到命令,立即开始向沈阳城冲去,郑成功更是亲自率领五千铁人军打头阵,而在五千铁人军的前方,还有数百投掷手,这些人将士整支大军的刀锋,负责用震天雷炸开前方阻挡的清军人马。 轰! 很快,沈阳城北面的十几万明军展开总攻,国防军第十五军的数百投掷手更是开始向豁口附近投掷震天雷,还有大批的鸟铳手在后方开火,压制城头上的清军弓箭手和火铳手,双方你来我往展开对射,互有伤亡。 豁口附近爆炸不断,城内的清军还没来得及建立稳固的防线,就被明军的震天雷炸得七荤八素,根本无法构建足够阻挡明军的防线。 于是大批的清军开始顺着豁口冲出来,一些猝不及防的投掷手很快就被清军人潮淹没,郑成功见状怒不可遏,直接率领五千铁人军顶了上去,双方就在豁口处展开了血战。 此时城墙豁口处人头攒动,在这处狭小的空间内,双方已经没有战阵可言,所有人都混在一起互相劈砍。 而在后方,国防军第十五军的鸟铳手与城墙上的清军展开对射,此时双方已经不再寻找掩护,全都疯狂的射击,就看哪一方的火力更猛,哪一方先将敌人射杀! 郑成功被数十名精锐护卫着,拥挤在人群之中,前后左右全都是怒吼声、惨叫声和叫骂声,此时郑成功的脑袋有些昏沉,身体也是机械的挥砍,跟随周围的铁人军将士一起向前慢慢的移动,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恐惧,也不知道什么是疼痛,脑子里想的,只有杀进去,拿下沈阳城! “杀啊!” 郑成功大声怒吼着,此时声音已经沙哑,周围的铁人军将士也全都杀红了眼,不少人都已经受伤,也倒下了不少铁人军将士,可是清军兵马却越来越多,而且都是满州两黄旗、满州两白旗的马甲、巴牙喇兵,最次也是步甲,可见此时清军也开始拼命,将所有的家底都拿了出来。 “给我死!” 郑成功一刀砍死一个马甲,紧接着就看到了前方正在厮杀的满州镶黄旗固山额真穆尔察,此时的穆尔察也是异常悍勇,竟然先后击杀了三名铁人军将士,一个人正在与两名铁人军将士死战。 同时,郑成功还注意到,从这处豁口的两侧城墙断面上,大批的清军正在向下投掷石块、木料、火罐,还有清军在放箭、射击,总之只要能杀伤明军将士,这些清兵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处看似是机会的城墙豁口,此时由于清军兵马的死战阻击,已经变成了针对明军将士的一处“埋伏”之地,铁人军将士的伤亡急剧增加,但是众将士前进的速度却非常的缓慢,厮杀一阵之后,也才推进了几步距离! 郑成功怒声吼道:“虎尊炮!将虎尊炮推上来!” 随后郑成功下令铁人军开始后撤,全部撤出这处城墙豁口,准备用虎尊炮直接近距离轰击防守豁口的清兵人马。 可是此时明军与清军兵马已经彻底搅在了一起,双方谁也无法撤出去,郑成功的命令成了摆设,双方兵马依旧在殊死搏杀。 半个时辰之后,五千铁人军伤亡大半,三千余名将士倒在了城墙豁口附近,清军也付出了两千多甲兵精锐的代价。双方在这里付出了如此众多的伤亡,以至于这处城墙豁口都被数千具尸体垫高了许多,比开战前高了一人多高,形成了一处由尸体组成的巨大斜坡! 此时郑成功浑身鲜血的被部下救了出来,一千多名幸存的铁人军将士也随之撤了下来。 但是明军将士并没有就此撤退,反而更多的将士怒吼着冲杀上去,与赶来支援的清军再次撞在了一起,新的一轮残酷的厮杀打响了! 郑成功痛心于铁人军将士的巨大伤亡,此时已经有些失去理智,看着已经推到近前的数十门虎尊炮,大声怒吼着:“为什么不开炮?开炮啊!” 副总兵郑芝虎匆匆赶来,一把拉住郑成功,指着前方的战场,大声斥责道;“你睁开眼看看,有多少将士的遗体在那边,如何开炮?怎能开炮!” 郑成功怒视前方,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郑芝虎大声说道:“你在这里指挥,现在换我带兵冲锋了,我要是死了,你再杀上去为我报仇!” 说完,郑芝虎率领已经集结完毕的国防军第十五军各部三千余名鸟铳手,朝着正在厮杀中的城墙豁口,再次发起了冲锋。 “杀鞑子!” “拿下沈阳城!” “冲上去,杀光他们!” 此时的沈阳城四面,数十万明军将士已经杀疯,而城中的清军也彻底疯狂,双方围绕城池各处的缺口,展开了最后的争夺,一时间血流成河,整座沈阳城仿佛都浸泡在无穷的血海之中! 第六百六十二章 攻入沈阳城 中午时分,沈阳城四周杀声震天! 明末大军阀 第462节 城北的豁口处,郑成功指挥国防军第十五军将士浴血奋战,已经彻底拿下了这处豁口的主动权,明军将士开始向城内推进。 不过从城中各处赶来的清军也放手一搏,不断冲上来拼命,明军将士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作为明军冲进城内的刀锋,仅剩的一千多名铁人军将士也全部阵亡! 国防军第十三军、第十四军将士拼命进攻北城墙各处,众将士以云梯攀爬城墙,牵制了大量的清军兵力,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不少明军将士已经登上了城墙上,与清军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而国防军第十六军将士则全部冲近北城墙,开始不计伤亡的在城下开火压制城头上的清军兵马。 与北面的战事一样激烈,此时沈阳城东面、南面的战事也非常惨烈,东面的李定国已经亲自率部冲到了第三道防线前方,指挥国防军第九军到第十二军将士全面进攻,十几万将士怒吼着与东面的清军各部兵马厮杀到底,已经有不少明军将士顺着豁口冲进了城中,顽强的向城内推进着。 而在南面也是如此,明军将士已经冲进城内至少上千人,还有至少两千多人已经登上了城墙上,对于清军来说,南面的防线已经崩溃在即。 沈阳城西面,国防军第一军、第二军将士已经从两处豁口冲进城中,此时驻守在西城墙一带的清军伤亡惨重,在这边指挥清军的豫亲王多铎脸色惨白,望着前方已经能看得很清楚的明军将士,脸颊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几下,然后猛地抽出了战刀,大吼道:“随本王冲上去,杀退明军!” 周围数百满州两白旗巴牙喇兵纷纷怒吼着,将多铎围在中间,怒吼着冲向了前方战场,直接杀向了冲进城内的国防军第一军将士。 此时国防军第一军右营参将沈东来正在指挥部下作战,看到前方冲来的清军不同寻常,竟然都是巴牙喇精锐,便断定其中有清军之中的高级将领。 于是沈东来大笑着,暗道:“我老沈也走大运了,一进城就遇到大鱼!” 随后沈东来当即怒吼道:“停止前进!结阵!” 周围右营两千多名将士纷纷停下,稍稍整队,便纷纷举起了手中的鸟铳,对准了已经冲到十几步之外的清军大队。 “放!” 轰! 瞬间,两千多名鸟铳手同时开火,瞬间将数百满州两白旗巴牙喇兵射杀了大半,多铎也猛地惨叫一声,只觉得握刀的右手先是一疼,随后便失去了知觉,脚下也向前一个踉跄,低头一看,只见自己右臂已经被明军的鸟铳击中,被铅弹打了一个对穿,鲜血正在向外涌出来。 “啊!” 多铎大声怒吼了起来,倒不是因为疼痛,而是愤怒,堂堂大清国的豫亲王,竟然落到了如此地步,有一种英雄末路的悲凉。 当然,多铎也不算什么英雄,只是其不自知罢了。 “放!” 轰! 随着沈东来的怒吼,两千多名将士又一阵齐射,多铎和剩下的巴牙喇兵全部被射杀,此时众人距离沈东来所部将士只有十几步的距离,但是却已经永远无法冲到跟前了。 “快上去查看!” 沈东来兴奋的率部上前,大批的明军将士也开始向四周推进,而随着多铎的大纛轰然倒下,周围的清军也纷纷溃逃清军在西城墙一带的防线开始土崩瓦解。 “这是?” 沈东来在尸体之中找到了多铎的尸体,看着这具尸体上的精良铠甲,已经旁边的大纛,沈东来顿时大笑了起来:“这是多铎!” 沈东来大笑着,同时随手一刀就将多铎的脑袋砍了下来,然后继续率部向城中推进。 “报!” 在沈阳城西面的明军中军,刘衍看到一名夜不收策马赶来:“启禀阁老,我军西线已经全面突入沈阳城内,此外国防军第一军右营参将沈东来上报,在西城墙豁口内击杀满清豫亲王多铎!” “多铎?” 刘衍顿时喜上眉梢,大笑了起来。 历史上多铎曾率军对扬州城进行了足足十日的屠城。多铎率兵成功攻陷扬州城之后便下令封城,并命其手下的将士对扬州城八十多万的人口进行屠杀。不论是已经放下武器选择投降的明军将士,还是千千万万普通、平凡的扬州百姓,都没有逃过多铎的屠杀令。 十日之后,扬州城变成了一座废墟,八十多万的扬州百姓全都成为了刀下的冤魂。扬州城这一座文明古城就此毁灭,对扬州的存在与发展产生了极其严重的影响。扬州已积淀了千年的文明与成果就这样化为了乌有,至今扬州也没有重塑当时扬州城的盛状。 在刘衍看来,这场扬州城的大屠杀与后世的南京大屠杀相比,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在冷兵器的时代,被害者忍受的痛苦更为折磨人。并且,多铎对扬州城实施的大屠杀完全是对道德底线的漠视,对待那些无辜的扬州百姓也是下了狠手。 多铎所干过的毫无人性之事还不止这一件,所幸的是,多铎这个恶人最终因自己的恶行得到了报应,历史上的多铎在年仅三十六岁时便突然得了一种怪病,无人能医,最终全身溃烂而死。如此悲惨的下场估计正是多铎因手上沾染了太多人的鲜血而得到的报应吧。 而此时多铎却连三十六岁都没活到,直接被参将沈东来率部击杀了,也算是报应,为华夏除掉了一个大害! “报!” 此时有一名夜不收策马赶来,就在高台下大声说道:“启禀阁老,我军北线将士已经突入城中,我军将士击杀满州镶黄旗固山额真穆尔察。” “不过我军北线将士伤亡不小,国防军第十五军铁人军将士已经全军覆没!” 听到这个消息,刘衍的脸色顿时大变,铁人军将士的战力自己是知道的,这支精锐如果说近战的话,甚至是要强于明军国防军各部的。 如果五千铁人军将士在攻城战中全军覆没,可见北线的战事有多么的惨烈! 刘衍重重一叹,双眼也变得犀利起来。 拿下一座沈阳城,明军数十万将士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这些代价,满清必须要血债血偿! “报!” “启禀阁老,我军东线将士已经突入沈阳城中,正在向城内各处推进!” “报!” “启禀阁老,我军南线将士已经杀进沈阳城内,正在追击溃散敌军,向城中各处推进!” 听到各处都已经杀进沈阳城内,刘衍终于如释重负的长叹一声,以这个时代的战术水平,以此时满清的残存实力,只要明军将士能冲进城内,巷战的最终胜利就一定是明军的,不会有任何悬念。 “走!” 刘衍大叫一声,一挥手,对周围的中军将士笑着说道:“咱们也向前推进一下,准备进城。” 此时沈阳城内的战斗还在继续着,清军的兵力也还剩下不少,其中难免还有负隅顽抗的鞑子兵。 所以此时刘衍要向前推进一下,周围的众将士纷纷劝阻了起来,担心刘衍会遇到什么危险。 刘衍则笑着说道:“怕什么?我大明将士数十万已经攻破了沈阳城,满清在本公的眼中,已经算是败亡了,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于是刘衍不顾众将士阻拦,直接率领中军众将士向前推进,一直来到沈阳城西面第四道防线,才又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沈阳城中的清军各部已经彻底崩溃,仅剩的几万清兵已经变成了一群没头苍蝇,在城内各处到处乱跑,想要找到逃生的出路。 可是此时四面八方都是杀进城内的明军将士,这些鞑子兵已经无路可逃,等待他们的结局,要么是负隅顽抗被杀,要么是立即缴械投降,也许还会有一线生机。 而此时的多尔衮也已经陆续收到了禀报,得知明军已经几乎同时从四面突入城中,满州两黄旗、满州两白旗数万精锐已经全线溃败。 而且多尔衮先是收到了满州镶黄旗固山额真穆尔察战战死的消息,紧接着又收到了多铎被明军击杀的消息。 特别是听到多铎战死的消息,多尔衮更是目光呆滞,整个人好像被卸去了所有的力气,要不是被身旁的清军搀扶着,多尔衮此时已经瘫坐在地上。 一旁的英俄尔代也彻底慌乱了起来,看着多尔衮的样子,英俄尔代不知所措的问道:“陛下?陛下!现在怎么办,怎么办啊!” 多尔衮看了英俄尔代一眼,突然惨笑着说道:“怎么办?还能怎么办,都走吧,各自去逃命吧!” 英俄尔代闻言愣了一下,猛地打千行礼,然后直接起身就跑,头也不回的向宫外跑去。 而在崇政殿周围的侍卫和满州两黄旗的巴牙喇兵,此时看到大清已经算是败亡了,也顿时作鸟兽散,大批的侍卫和清兵纷纷四散而逃,只剩下十几个满州两黄旗巴牙喇兵还守在多尔衮的身边,这些人也都算是多尔衮的“死忠”了。 至于此时满清朝中的文武大臣,也早就不知道去向,估计早就见事不可为,全部各自寻找出路去了。 眼见如此,多尔衮仿佛一下子老去了几十岁,步履蹒跚的走向了崇政殿内的龙椅,坐下之后便再没有力气起身。 “将侧殿内的引火物全部部署好,听朕旨意,便一齐点火!” 十几个满州两黄旗巴牙喇兵闻言纷纷点头,此时这些清兵也做好了战死的准备,全都赶去准备火油、火药等引火之物。 而在外面,大批的明军各部将士已经突进到沈阳城内的满清皇宫周边,特别是国防军第九军总兵官贾洪雨,在此战中更是非常悍勇,亲率数百精锐将士赶到了满清皇宫东面。 看着眼前的满清皇宫,贾洪雨怒声吼道:“围起来,给老子围起来。吹号!让各部将士赶来汇合,给我杀进去,剁了奴酋多尔衮!” 第六百六十三章 奴酋自焚 很快的,沈阳城内的满清皇宫便被明军将士团团包围,虽然此时城中的厮杀还在继续,可是城中满洲两黄旗、满州两白旗的残兵已经全部崩溃,剩下的残兵的命运也已经注定。 此时满清皇宫外面除了国防军第九军总兵官贾洪雨之外,国防军第十五军总兵官郑成功、国防军第一军总兵官陈勋也先后赶到,三人共同商议了一下,随即便指挥明军各部将士开始进攻满清皇宫。 “攻进去之后,立即搜索奴酋多尔衮,以及满清奴酋全族老少,一个不留,全部绑起来准备向陛下献俘!” “是!” “投掷手,上!” 各部纷纷派出投掷手,众投掷手以震天雷堆积在宫门跟前,轰的一声便将满清皇宫的大门炸开,破片四处横飞,一阵尘土过后,明军将士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如同潮水一般冲进了满清皇宫之内,开始向各处冲去。 此时在满清皇宫内,只剩下数十还算忠心的侍卫,以及满州两黄旗的百余巴牙喇兵,这些兵马见到冲进皇宫各处的明军将士,纷纷冲了上来,但是随后便被明军将士手中的鸟铳射杀。 陈勋见大军将士已经杀了进去,当即准备派人禀报刘衍,却见刘衍已经率领中军护卫策马赶来,便与郑成功、贾洪雨一起迎了上去。 “哈哈!” 刘衍见状不由得大笑起来,后世自己也曾到沈阳城参观过满清皇宫,只是想不到会有一天,自己能带兵将这里打下来。 “命令各部将士,尽快搜索到奴酋多尔衮!” “是!” 刘衍此时对多尔衮很感兴趣,此人是个狠角色,也是历史上颁布“剃发令”的罪魁祸首,而且多尔衮还以实际行动告诉世人,接纳带儿子的寡妇下场是多么惨。 刘衍此时已经打定主意,抓到多尔衮之后,定要将此贼千刀万剐,也算是为历史上惨死在“剃发令”之下的汉人百姓报仇了! “阁老,这里还是有些危险的,不如阁老先返回城外休息,等城中局势彻底稳定之后,阁老再入城巡视吧。” 陈勋有些担心的说着,一旁的郑成功和贾洪雨也是这个意思。 毕竟此时沈阳城内的战斗还在继续,哪怕大局已定,也难保会有铤而走险的清兵闹出来,刘衍可是大明的中流砥柱,绝不可有一丝一毫的差池。 刘衍则笑着说道:“无妨,有诸位将士在,本公能有什么事?” 随后刘衍不顾三人的反对,直接大手一挥,率领陈勋、郑成功、贾洪雨,以及大队的明军将士进入了满清皇宫之内。 自野猪皮努尔哈赤将都城从赫图阿拉迁移至大明的沈阳中卫城厚,同年开始在沈阳中卫城中心部位偏东南角的位置修筑宫殿,即大政殿和十王亭。这组建筑主要是作为理政和朝贺的场所,努尔哈赤居住的寝宫在原沈阳城的北门——安定门。 而后皇太极继位,开始用五年的时间对沈阳城和皇宫进行了改建。他在其原来王府的基础上修建了新的大内宫殿,并将原沿袭自沈阳中卫城的十字形街道系统改为井字形街道系统,从而将皇宫置于城池的中央。 随后皇太极开始对沈阳宫殿各主要建筑分别正式命名:“定宫殿名,中宫为清宁宫、东宫为关雎宫、西宫为麟趾宫、次东宫为衍庆宫、次西宫为永福宫、台东楼为翔凤楼、台西楼为飞龙阁、正殿为崇政殿、大门为大清门、东门为东翼门、西门为西翼门、大殿为笃恭殿”。此后又在大清门前东、西两侧分别建文德坊、武功坊两座牌坊。 此时刘衍与众人率部进来之后,沿途见到了满清皇宫的各处宫殿,刘衍不由出声说道:“这些都是满清鞑子从我汉家百姓身上搜刮的民脂民膏!” 陈勋、郑成功、贾洪雨三人纷纷点头,而陈勋更是说道:“阁老,此战过后,这伪皇宫应该拆掉,让鞑子的皇宫荡然无存!” 刘衍则说道:“那多浪费啊!战后让民政部接管这里,将这里改建成爱国教育基地,对天下百姓开放,每人每次收取十文钱的费用,任何人都可以进入这里参观,了解满清在辽东的种种罪行,以及对我华夏造成的灾难,让天下百姓能够珍惜来之不易的和平和盛世!” 陈勋、郑成功、贾洪雨闻言都是愣住了,刘衍的思绪还真是前无古人,竟然将满清的皇宫对外开放,还能收取费用? 贾洪雨说道:“阁老,如今辽东民生凋敝,哪里会有人花钱来看这里?” 刘衍说道:“民政部可以在登州、天津卫等地定期安排船只,专门运送愿意到沈阳参观的百姓。当然,这些船只需要花费一定的费用,路上的费用也要百姓自己花费。不过船只的费用可以让民政部核算一下,定的低一些。” 明末大军阀 第463节 三人闻言都能想象得到,如此一来,虽然不敢说能有多少人前来参观,但肯定会有人过来的。 而刘衍也不在乎人多人少,只要有人来,哪怕一年只有几人也好,就可以将所见所谓散播出去,这便是刘衍的目的了。 几人说着,便来到了正殿崇政殿前面的广场上,此时这里已经聚集了明军各军数千将士,已经将崇政殿团团包围住,连一只耗子都跑不出去。 “报!” 一名游击将军行礼说道:“启禀阁老,根据各部将士的搜查,皇宫之中并没有发现多尔衮的踪迹,不过根据抓住的太监所说,多尔衮这些天都在这座崇政殿内居住。” “并且,这崇政殿内也聚集了至少上百清军精锐,多尔衮很有可能就躲在崇政殿内!” “报!” 又有一名千总快步跑来,大声说道:“启禀阁老,属下在永福宫内抓到了多尔衮的几个嫔妃,得知多尔衮就在崇政殿内,今日早些时候,还从崇政殿内传出旨意,命众人自尽,但那几个嫔妃却没有自杀,而是准备趁乱逃命,却被属下带人抓住!” 刘衍闻言点了点头,各方信息都显示多尔衮就在崇政殿内,虽然暂时看不到多尔衮,可是也有很大的把握了,随即命各部将士准备强攻。 此时围困崇政殿的明军各部将士已经做好了准备,上百投掷手已经准备破开大殿的正门,周围的将士也已经准备好鸟铳,随时准备射杀守在里面的清军士兵。 就在这时,崇政殿突然冒起了浓烟,几乎就在瞬间,浓烟越来越浓密,紧接着崇政殿四周便冒出了火苗,火焰好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开始疯狂的四处肆虐开来,在很短的时间内将大半个崇政殿给吞噬了! 与此同时,崇政殿的窗户都被里面大火释放的热浪冲开,刘衍看到一个身穿龙袍的男子就站在窗内,正恶狠狠的盯着外面的明军将士,突然声嘶力竭的大吼大叫起来,即便被烈火吞噬,也仿佛没有什么痛觉一般,直到彻底被焚烧倒下! 刘衍看到这一幕,先是诧异,而后便是释然,那边是多尔衮吧! 以多尔衮强势、狠辣的心智,面对如今亡国灭种的结果,的确是无法接受,也不可能愿意被明军俘虏的,自焚也的确是多尔衮最好的选择。 而周围还有几个被抓住,正准备送往外面看押的太监和侍卫,纷纷跪在地上大哭起来,刘衍更可以确定那个男子就是多尔衮了。 “快救火!” “快去找水!” 包围崇政殿的明军各部将士纷纷赶往各处寻找水源,不断有将士用各种器皿向燃烧的大殿泼水,可却是杯水车薪。 而就在这时,有十几个浑身燃烧的清军从大殿内冲了出来,惨叫着扑向了外面的明军将士,随即便被明军鸟铳手开火射杀。 刘衍见到这一幕,也不禁微微皱眉,说道:“命令各部将士后撤,不要被火焰伤到了,也不要让大火蔓延到其他地方。至于这崇政殿,就让它烧吧。” 陈勋惊呼道:“那多尔衮怎么办?” 刘衍说道:“随他去吧,自己想死,别人也是管不了的,回头记得将多尔衮的尸体尽量辨认一下好了。” 陈勋点头叹息,贾洪雨有些遗憾没能抓到活口,而郑成功因为麾下铁人军、黑奴火枪队、白奴重甲兵三支精锐的全军覆没,对多尔衮充满了恨意,此时见多尔衮如愿自焚,脸上露出了愤恨的表情:“太便宜奴酋了!” 刘衍看了看郑成功,说道:“身死国灭,便是对多尔衮最好的惩罚,即便是死,想必多尔衮也会有万分的不甘心吧。” 郑成功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了刘衍的意思,抱拳行礼,说道:“属下明白了。” 随后贾洪雨问道:“现在城中大势已定,阁老是不是先返回中军主持大局?” 随着沈阳城被明军拿下,城中各处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就连多尔衮都被迫自焚而死,明军各部肯定有很多情况要向刘衍奏报。 此时刘衍叹了一口气,便点了点头,说道:“那这里就交给三位了,千万不要让火势蔓延到别处。” “遵命!” 当刘衍率部出了皇宫之后,便一路马不停蹄返回了沈阳城西的中军,此时国防军第二军总兵官王越已经等候在中军大帐外面,脸上挂着招牌式的笑容,一看就让人感觉到,这是一个马屁精。 刘衍笑了笑,说道:“你不在前面率部捞取功劳,跑到这里干嘛?” 王越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说道:“启禀阁老,属下抓到了一条大鱼!” “大鱼?” 刘衍哑然失笑,多尔衮都自焚死了,虽然暂时还没找到尸体最终确认,可也是八九不离十了,满清之中还能有什么大鱼? 王越跟着刘衍进入中军大帐内,说道:“属下带人抓到了满清的内政大臣,叫什么英俄尔代的。此人向属下投降,并且表示有投名状要上交!” “嗯?” 刘衍随即让王越将人带上来,王越当即大声说道:“将英俄尔代带上来!” 很快,英俄尔代就被两名明军将士带了上来。 见到刘衍之后,英俄尔代直接跪在地上,说道:“罪人英俄尔代拜见大明内阁首辅、鲁国公!” 刘衍冷笑一声,问道:“你有什么投名状要交?” “罪人知道多尔衮所在!” 刘衍这才反应过来,应该是英俄尔代先一步逃出了满清皇宫,此时应该还不知道多尔衮已经自焚了。 于是刘衍说道:“如果是这件事,就不用你了,多尔衮不就在崇政殿内。” 英俄尔代顿时愣住了,木讷的点了点头。一旁的王越也是傻眼,刘衍竟然都知道。 “多尔衮已经在崇政殿自焚了。” 听到这里,英俄尔代顿时瘫坐在地上。 「感谢书友57930677的月票,东仙会继续努力写出好故事献给大家」 第六百六十四章 坑杀与伤亡 沈阳城的激战经过一夜的喧嚣,终于归于沉寂。 此时的沈阳城内到处都是各部明军将士在巡逻,城墙各处缺口、各处城门,以及城中各处要地,已经全部被明军各部将士把守住。 而城中的残余清军,也已经全部被清剿干净,一个晚上的时间,明军各部便抓捕了一万多俘虏,此外城中还有聚集的满人百姓和蒙古部众十几万人,这么多的人口,让刘衍也有些犯难。 次日清晨,也就是进攻沈阳城的第十七天清晨,刘衍正式进驻沈阳城,将明军的中军设置了满清皇宫内,刘衍暂时在宫内的衍庆宫内处理军务。 明军各部总兵官、副总兵纷纷赶到衍庆宫内参加军议,这次军议非常重要,基本上要制定战后满人、蒙古人的命运,以及辽东今后数年、乃至数十年的大政方针! 很快众人便全部聚集到了衍庆宫内,刘衍坐在大殿上面,就坐在了多尔衮的龙椅上,此时左右看了看,笑着说道:“这满清鞑子的龙椅也不怎么舒服,太硬了,硌屁股啊!” 众人纷纷大笑了起来,此时众人的心情都非常好,剿灭满清鞑子,收复辽东千里江山,这份功劳足以让众人留名青史、万古流芳了,这可比封赏更让众人看重。 在大殿之上,刘衍的目光从左到右扫过去,依次是: 国防军第一军总兵官陈勋、副总兵郭铭绪; 国防军第二军总兵官王越、副总兵康辉; 国防军第三军总兵官张义、副总兵石牛忠; 国防军第四军总兵官汪博、副总兵陈玉景; 国防军第五军总兵官沈拓、副总兵郭荣; 国防军第六军总兵官苗绍、副总兵卢英; 国防军第七军总兵官许铭、副总兵杜仲明; 国防军第八军总兵官钱樰、副总兵赵栋; 国防军第九军总兵官贾洪雨、副总兵陈默成; 国防军第十军总兵官郑义、副总兵葛丛; 国防军第十一军总兵官韩秦、副总兵秦成虎; 国防军第十二军总兵官魏汉、副总兵鲍羌; 国防军第十三军总兵官尚自立、副总兵江翟春; 国防军第十四军总兵官田镇北、副总兵蒋云端; 国防军第十五军总兵官郑成功、副总兵郑芝虎; 国防军第十六军总兵官陈晖、副总兵郑兴。 此外,郑芝龙和李定国作为两位督师,此时就坐在一众总兵官、副总兵的上首。 大战之后,刘衍麾下一众老部下都还在,这对于刘衍来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刘衍身上,只见刘衍说道:“今日的议题有几个,首先第一个便是处置俘虏之事。” 此时郑成功直接起身行礼,大声说道:“阁老,末将提议,将军中所有俘虏全部坑杀,以便为辽东以及关内死于满清之手的数百万百姓报仇雪恨!” 其余众将闻言纷纷赞同,对于俘虏的满人和蒙古人,在座的众将都没有什么好感。 刘衍也是一样,虽然自己是后世而来,但是此时的满人与后世的满族并不是一回事。 历史上在辛亥革~命之时,革命~军及愤怒的百姓纷纷冲进各地城池内的满城,对满人进行了报复性的大屠杀,所以后世真正的满人其实已经所剩无几,谁谁说自己就是满族,其实确切的说,应该称作旗人,其祖上都是汉人或者其他民族,只是满人为了维护自己统治需要,也是为了分化瓦解汉民族,所以刻意将许多汉人强行变为满族。这些所谓的满族人,其本质就是被“人为变更民族”的汉人。 而此时在刘衍军中的众多俘虏却都是实打实的通古斯种满人,对于这些野蛮人,刘衍没有半分好感,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己方的残忍,更何况是荼毒华夏多年,历史上让华夏沉沦将近三百年的恶毒部落! 于是刘衍大声说道:“郑总兵所言甚合本公之意!正所谓除恶务尽,本公自然不会将十几万满人、蒙古人留下,否则将来谁能保证这些鞑子不会再有复起之日?” 随后刘衍又引经据典,说道:“当年宪宗皇帝出兵辽东,成化犁庭何其壮烈,就是因为没能将建州三卫彻底扫灭,留下了后患,才让百余年之后的今日,辽东大地和我大明北疆各处屡遭劫难,甚至我大明都险些被鞑子倾覆,这便是教训!” 众人闻言深以为是。 当即,刘衍便下令道:“从明日开始,以国防军第一军为主,在沈阳城以北开始对军中所有十几万俘虏进行坑杀,所有满人、蒙古人一个不留!” 陈勋直接起身领命:“是!”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是心中畅快,大明百姓多年的血海深仇终于得报。 这时李定国说道:“阁老,军中还有满清的礼亲王代善、议政大臣英俄尔代,此二人如何处置,是不是也一并坑杀?” 刘衍说道:“代善、英俄尔代先留下,另外从俘虏中也抽调一百人,连同二人一起随军返回京城,作为献俘之用。” “是。” 此外,除了十几万俘虏的满人和蒙古人之外,明军各部还陆续俘虏了几万汉军旗兵马。对于这些人,刘衍下令将所有汉军旗俘虏全部砍去双手大拇指,充作官奴参与到辽东各地的重建之中,五年之后获得平民身份。 当然,前提是这些汉奸兵没有死在五年的劳作之中! 随后便是第二个议题:明军各部的伤亡及抚恤。 此战从明军出山海关开始算起,历经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明军各部将士转战千里,先后与满清数十万大军血战多场,一路收复广宁各城、锦州城、复州卫、海州卫、盖州卫、沈阳城等地,虽然目前辽东还有大片的疆域没有拿下,各地城中还有零星的满人、蒙古人把守,不过这些已经都是秋后的蚂蚱,拿下其余各处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在这一系列的战事之中,尤其以沈阳攻城战最为惨烈。 至今,明军各部的伤亡高达四万七千五百八十二人,其中阵亡将士三万一千五百九十一人,伤员一万五千九百九十一人。 刘衍调集十六支国防军、将近八十万精锐出关作战,战损之大,几乎打没了一支国防军! 明末大军阀 第464节 当然,这一系列的战事之中,明军将士也先后斩首六十八万余级,俘虏十几万,满清奴酋多尔衮、豫亲王多铎等全部被诛杀,明军与清军的战损比达到了一比十四以上,这份战力也足以让刘衍和各部将领自豪了。 此时刘衍在心中感叹:“现在才终于体会到,后世大老美的快乐,火力优势是真好啊!此战我军要不是有火力上的绝对优势,估计就算依然能打赢这一战,大军的伤亡恐怕至少也要增加两倍不止!” 想到这里,刘衍心中暗暗想着,班师凯旋之后,是不是召集国防部尚书田辉叙、装备部尚书荀景云、参谋部尚书陈新甲商议一下,看看是不是再投入重金,加大对各种火器的改良、研发力度? 回过神来,刘衍对众人说道:“各部伤亡将士的抚恤金,朝廷本来有固定的数额和流程。不过此战的意义重大,本公今日便独断一回,所有伤亡将士的抚恤金,全部翻两倍发放。” 众将闻言欣然接受,这对于伤亡将士来说,也是最大的慰藉了。 随后,刘衍又拿出了一份捷报奏章,对众人说道:“本公已经写好了捷报,其中就涉及各部有功将士的封赏问题。” 这次灭掉满清的功劳太大,昨天晚上写这份捷报的时候,刘衍也非常的头痛。 按照大明的军制,武人到了总兵官的层面,就已经算是走到头了,现在参战的有十六支国防军,还有北洋舰队的总兵官施大瑄,就是说明有十七个总兵官需要封赏晋升,这还不算李定国和郑芝龙二人,如何安排这些人,便成了摆在刘衍面前第一个难题。 经过一个晚上的思索,刘衍拿出了一个方案,那就是在国防军的建制之上,再增加一级建制,那就是都督府。 而刘衍准备建立的都督府与以前的大明五军都督府不同,刘衍拟定的都督府相当于后世军区的概念,每个都督府负责一定区域内的防御和反击作战,统辖数支野战军。 按照刘衍的规划,准备将大明南北直隶以及一十三省规划为数个都督府,具体的情况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整,众人的最终升迁、封赏,也需要凯旋回京之后,刘衍与内阁众人进一步商议之后再多定夺。 此时刘衍只是向众人透露了一下口风,众人闻言都是喜上眉梢。 特别是王越,更是在心中暗道:“原本还以为今后已经升无可升了,没想到还有大官可做,这可真是太好了!” 而苗绍、许铭则是对视一眼,二人都从刘衍准备建立都督府的做法中看出端倪,这一举措可不光是为了安置有功将领,更多的目的,应该是刘衍准备将目光放到大明周边了! “好了!” 众人小声兴奋的议论了一会儿,随后刘衍便说道:“沈阳城和辽东各处的重建、恢复事宜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目前各部将士先在沈阳城一带休整几天,同时各部派出夜不收向辽东各地探查,四天之后,各军开始向辽东各地推进,继续围剿辽东各地的满清余孽!” “得令!” 第六百六十五章 围剿残敌 三天之后,沈阳城外北面十几里处,旷野之上多处了数十处填平的大坑,这些大坑之中便是沈阳城中,被明军各部抓捕的满人、蒙古人俘虏了。 随着这十几万人被明军坑杀,明军各部兵马也开始向辽东各地出击,陆续追杀围剿各地的满清余孽。 按照刘衍的统一部署,国防军第一军、第二军向北,负责收复铁岭卫、辽海卫、安乐州、抚顺等地。 国防军第三军、第四军向东,负责收复沈阳东面各地。 国防军第五军、第六军向南,负责收复定辽右卫等沈阳城以南的大片辽东疆域。 根据各部夜不收提供的情报,目前这些辽东各地都有一些满人、蒙古人存在,不过大多都是原本多尔衮留守在各处的散兵游勇,每一处多则数百人,少则数十人,根本不足为虑。 此外还有一些从沈阳城逃走的清军溃兵,不过这些溃兵主要是向两个方向逃窜,一个是西面的草原各处,一个是东面和北面的奴儿干都司等地。 于是刘衍调集国防军第七军、第八军、第九军、第十军将士杀进奴儿干都司,陆续围剿散布在奴儿干都司的满人残余。 刘衍以督师李定国为主帅,率领这四支国防军将士出发。 刘衍对李定国、郑义、许铭、钱樰、贾洪雨五人特意嘱咐道:“奴儿干都司非常辽阔,各地的胡人众多,你们率军进入奴儿干都司之后,要注意做到三件事:第一就是围剿满人残余,以建州三卫和赫图阿拉城为主,本公要让这两处变成白地!” “第二件事,就是要陆续重建大明在奴儿干都司各地的城堡和城池,这件事需要很长时间,朝廷会陆续向北运送钱粮和物资,并且会将汉军旗俘虏运送过去一些,全力支持你们。” “第三件事,是要震慑、拉拢奴儿干都司各处的胡人部落,凡是实力强大、不服号令者,立即就地铲除!” 李定国等人甚至此举责任重大,奴儿干都司疆域之广,甚至要在辽东之上,虽然收复奴儿干都司是灭亡满清之战的延续,可是这其中的厉害和功劳,也足以让众人鼓舞了。 “请阁老放心,属下等一定将奴儿干都司全部收回!” 待到各部陆续出发之后,刘衍则开始思索都督府建立的具体示意。 首先就是例如奴儿干都司和蒙古草原这些地方,肯定不能像辽东、南北直隶、一十三省一样,成立都督府部署兵力的,而是要仿效汉唐的都护府,对这些地方直接实行军政一体的军管才行,随着这些地方的汉化、郡县化之后,再由都护府转化为军政分家的都护府。 “奴儿干都司的话,收回之后不如就称作安东都护府好了。” 数日之后,铁岭卫。 总兵官王越率领国防军第二军将士一部,将铁岭卫城团团包围,此时城中只有一百多清兵,由一个牛录章京统领,看到数千明军精锐兵临城下,这些由各牛录临时征召的清兵顿时慌了神,别说是守城了,甚至已经有不少人从城墙上逃走,准备回到城内换上汉人百姓的衣服,企图蒙混过关,求得一条生路。 “让人汉话,叫城内的鞑子开门投降!” 旁边的一名游击将军问道:“总镇,不给些条件吗?属下怕鞑子不同意啊。” “还给条件?现在是啥情况啊,鞑子有什么资格讲条件!” 王越意气风发的指着前方大声说道:“让将士们做好准备,就给城内清军半个时辰,不投降,就杀进去,一个不……” 这边王越还没说完,就看到铁岭卫的城门缓缓打开,几十个举起双手的清兵列队从城内走了出来,然后全部自觉的跪在了道路两旁,等候明军将士的处置。 看到这一幕,正有心大开杀戒的王越顿时撇了撇嘴,嘟囔道:“这些鞑子真是没骨气!” 随后王越便下令进城,将那一百多鞑子全部绑了。 “总镇,这些俘虏如何处置?” 策马进城的王越看到城内百姓全都是一脸菜色,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甚至可以用衣不遮体来形容。而且几乎所有百姓看到被捆起来的清军,脸上都露出了愤恨的表情,一些男子甚至用任何可以拿在手里的东西,怒吼着砸向清军俘虏。 王越便说道:“将这些俘虏全部带到城内府衙门口,交给城中百姓处置,生死不论!” “是!” 当天,在铁岭卫城内出现了惊人的一幕,一百多清兵被捆住了手脚,周围数千愤怒的百姓怒吼着冲了上去,用棍棒、农具狠狠的打,甚至是用牙咬、用手抓,转眼之间一百多个清兵便被愤怒的百姓浪潮淹没,一个个全都死无全尸。 这一天,铁岭卫被明军光复。 与此同时,陈勋也率领国防军第一军一部将士抵达了安乐州城下。 安乐州是隶属于辽东都司的一处地方建制,设立于大明永乐七年,本来是专门为安置东北地区内迁的各部胡人所设置,也是开原一带安置女真各部的重要所在。 此时的安乐州已经被陈勋率部拿下,城中有满人百姓数千,算是辽东聚集满人比较多的地方了。 陈勋站在城墙上,看着正在被带出城池的满人百姓,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老弱和妇孺,还有大量的孩子,此时全都哭哭啼啼的,这些满人百姓似乎已经知道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 突然,一个妇人冲出队列,虽然直接被看押的明军将士拦住,但是依然大声呼喊着:“我们都是普通百姓,没杀过汉人,平日里也被清军和权贵欺压,就连家里的男人都被强征去打仗,现在都不知道死在哪里,为何还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随后其余的数千满人百姓也纷纷叫喊起来,不少人都是哭喊着,还有人开始冲击看守的明军将士。 陈勋见状眉头紧锁,其实这一路杀来,自己率部坑杀了不少满人,其中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明军之中大部分将士也没有任何怜悯之心,毕竟这些满人即便都是妇孺,其家中也都有男丁加入清军之中,对汉人犯下了不少血债。 当然,也有少部分明军将士于心不忍,认为如此杀戮与残暴的清军无异,向上官表达过看法。 不过这些反对的声音,很快就被更大的反对声所淹没。 “同情鞑子?那辽东几百万汉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战刀之下无冤魂!这些满人那个家里没出过一两个清兵?这些满人哪一个没享受过劫掠关内带来的钱粮?今日就是他们偿还的时候!”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今日不赶尽杀绝,难道要像成化犁廷一样,让满人休养生息几十年,反过头来再入关杀戮吗?” 很快,同情这些满人百姓的声音就绝迹了,而此时陈勋看着那些呼喊的满人,也只是冷声说道:“现在都知道装可怜了,当初清兵屡次入关的时候,他们身上穿的、嘴里吃的、手上用的,哪一样不是清兵从关内抢掠回来的?哪一样不是沾满了汉人的鲜血!出来混,早晚都要换的,今天本镇就让这些鞑子连本带利的偿还!” 周围的明军将士纷纷点头赞同,对敌人的宽容,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很快,城外的那些满人便被大批明军将士强行带走,全部被带到城外几里处的土坑内,随即便被明军刺刀和鸟铳逼着,自己走进了土坑里面,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安乐州这边的事情只耗费了两天时间,随后陈勋便率部继续向北挺进,沿途陆续收复了十几处城堡、卫所城池,一直率部挺进到辽东最北面,才率领大军停了下来。 而此时,李定国已经率领国防军第七军、第八军、第九军、第十军将士深入奴儿干都司腹地,建州三卫已经被将近二十万明军精锐荡平,变成了一片白地。 而在建州三卫周边散落居住的满人和蒙古人,已经全部被明军各部将士“清除”干净。 明军各部将士,也在李定国的指挥下,开始兵分三路向东北方向进击,四支国防军将士陆续收复了奴儿干都司不少战略要地,比如泰宁卫、兀者右卫、兀者后卫、朵颜卫、福余卫等各地。 只是如今这些大明设置的卫所已经彻底荒废,不但原本驻守在这些卫所堡垒的明军遗迹已经不见踪影,就连周边都看不到汉人的踪迹,只剩下不少散落在各处的胡人部落。 对此,李定国下令明军各部开始强行迁徙各地的胡人部落,以原本各地卫所城池、堡垒的遗迹卫中心,将临近的胡人部落迁徙到各处聚集生活,打破各自部落的分界,全部打散合并居住。 同时,李定国率部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将奴儿干都司各地胡人聚居的情况画成图表,上报给内阁,由朝廷开始在奴儿干都司设置州县,并且派驻官吏治理地方。 在此期间,随同李定国将近二十万大军北上的大批民夫,以及大批的汉军各旗俘虏,已经开始在各地大兴土木,将各地已经荒废的大明堡垒、城池进行修葺,甚至是推倒重建。 得益于水泥的大规模使用,以及朝廷借助各地商贾的力量,奴儿干都司以及辽东各地的重建事宜进展得非常顺利,只是钱粮的花费非常巨大,为此财政部尚书岳明几次给刘衍去信诉苦。 当然,这些都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此时暂且不表。 此时李定国的主要精力还是围剿各地的满清余孽、镇压不臣的胡人部落,以及大规模迁徙各地的胡人部众等。 与此同时,刘衍在沈阳城内也开始犯愁,此时大明西北各省的灾情虽然得到了缓解,可是朝廷为此付出的钱粮数额却并没有减少太多。 再加上如今收复了辽东,以及奴儿干都司大部,明军数十万将士还滞留在东北各地,朝廷为此还要担负巨额的军费和重建费用,再加上伤亡将士的抚恤开支、有功将士的封赏开支等等。 经过几年沉淀,以及新政加持的大明财政,几乎是一夜回到了解放前。 刘衍看着财政部尚书岳明送来的公文,也不禁感叹银子不够花了。 后世都说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这个说法放在眼下也是非常合适的,数十万明军将士、一万数千门火炮,前前后后只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就已经花费了几千万银币、数百万石粮食。 这其中除了军饷、兵备等开支外,还有战时的消耗、民夫的费用等等,刘衍这次才算是体会到花钱如流水是什么感觉了。 可是此时刘衍却停不下来,满清被攻灭,草原现在也是出于权力真空期,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刘衍绝不能放过这次机遇。 眼下不但不能尽快班师回朝,而且还要派兵冲进草原,将整个蒙古草原囊括进大明的版图之内,为北方创造一块辽阔的战略缓冲地带。 这又要花费海量的钱粮! 此时刘衍眉头紧锁,开始思索着,到哪里能搞些钱粮回来? 第六百六十六章 瀚海都护府 哈喇莽来。 此时在哈喇莽来的废墟很是热闹,从宣府、山西、陕西、辽东等各处赶来的商贾、百姓,都聚集到了这处被明军焚毁的地方,大量的人口、繁盛的货物,让这个地方焕发了新的生机,一座规模宏大的城池正在拔地而起。 一支商队沿着新开辟出来的道路正在进入哈喇莽来,商队中一辆豪华的马车听在了外面,王靖从马车上下来,活动了一下疲惫的腿脚,然后笑着说道:“塞外风光,果然与关内迥然不同,别有一番风味啊!” “哈哈,王会首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王靖闻声看去,只见是国防军第七军总兵官许铭大步走来,王靖抱拳迎了上去。 许铭急忙快走了两步,然后说道:“会首可不要折煞末将了!” 王靖笑着说道:“许总镇乃是国之大将,老夫只是一介商贾,要说折煞的话,也是折煞老夫啊!” 许铭汗颜道:“会首这是责怪末将没有出迎啊,回头让阁老知道了,我可要吃军棍的!” 明末大军阀 第465节 “哈哈。” 二人相视一笑,随后便一同进入正在修建之中的哈喇莽来。 “老夫这次应邀,不但将商会两百多家商号的代表带来了,而且还筹集了大量的水泥、粮食、布匹、药品、铁料等物资,回头许总兵可要给老夫一个公道的价格!” 许铭大喜,说道:“会首放心,定然不会亏待会首的。只是这货款暂时不能变现。” “什么?” 王靖诧异的说道:“这是什么意思?” 许铭大笑着说道:“会首先随末将去都护府吧,咱们慢慢谈。” “都护府?” 此时王靖更加疑惑了,大明什么时候有了都护府这个建制?这不是汉唐时候的称呼吗? 许铭自豪的说道:“这也是阁老前几天才送来的命令,会首一直在北上的路上,不知道也正常。” “末将率领的国防军第七军已经被国防部部署在漠南草原了,而整个漠南草原,便是我大明的瀚海都护府,末将有幸成为首任都护!” 听到这里,王靖只觉得心神俱震,这不就是重建汉唐的雄威吗! 片刻之后,在城中的都护府衙门,当然此时的都护府衙门只是一片简陋的帐篷而已,在周围的地面上用石灰画上了准备修建的房屋格局,还没开始动工。 也就是在这里,王靖听明白了许铭的意思。 此时刘衍下令筹建瀚海都护府,都护府的疆域北到唐麓岭以及后世的贝加尔湖一线,南连山西、陕西、甘肃,东接辽东,西临西域的亦力把里,疆域非常的辽阔。 另外随着满清的覆灭,在这片疆域上的蒙古部落已经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几乎草原上七、八成的蒙古人都已经被剿灭,剩下的也都是苟延残喘而已。 随着许铭率领国防军第七军将士杀进草原,剩下的蒙古人也是四散而逃,除了部分向北、向西逃亡的蒙古人之外,被明军围歼了一些,剩下的蒙古人全都被其余散落在各地的部落“吸收”。 可以说此时的草原是真正意义上的地广人稀! 于是民政部按照刘衍的方略,开始将瀚海都护府规划为七个州、三十多个县,开始大兴土木、移民实边。 而哈喇莽来也被改为广武州,名字就是取自以前大明在这里设立的广武镇。哈喇莽来城也作为广武州的治所,更是瀚海都护府的治所。 按照民政部给出的政策,大明各地百姓都可以自愿到瀚海都护府居住,朝廷发给全部的路费,并且承担移边百姓居所的建设。 “按照朝廷的优待方略,每户迁移到瀚海都护府的百姓,都可以按照人头分配房屋和土地,不论男女老幼,一人分配三间房、一百亩土地,想要种地的,朝廷分配耕牛、农具、种子、口粮,想要放牧的,朝廷提供牲畜等物资。” “另外,凡是迁移到瀚海都护府的百姓,朝廷一次性发放每户十银币的搬迁费、五银币的置办费,以及十石粮食的口粮。” 许铭笑着说道:“如此优厚的待遇,现在瀚海都护府各地的汉人数量已经飞速增长,而山西、陕西、甘肃等受灾州县的灾民,正在大批大批的赶来,西北各处的压力开始大大缓解。” 王靖点头说道:“这倒是个一举两得的办法,只是太耗费钱粮了,不知道朝廷是否能够支撑得住?” 许铭说道:“这就要看会首和商会上万会员的本事了!” 王靖顿时傻眼,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许铭拿出了一份书信,递给王靖后,说道:“先请会首过目。” 王靖打开书信看了起来,脸上的表情非常丰富,看完之后不禁感叹道:“老夫这个女婿,还真是个七窍玲珑心啊,他把商人逐利、百姓重地的天性了解得深刻,用的也恰到好处!” 在这封信中,刘衍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方略,那就是鼓励商贾到瀚海都护府“投资”! 刘衍定下规矩:凡是到瀚海都护府投资的商贾,不管是出钱粮修建城池、道路或是为百姓修建民居,还是协助朝廷筹集耕牛、粮食、布匹等必要的物资,又或是直接向朝廷捐献钱财,都被视作在瀚海都护府投资。 作为回报,朝廷会根据商贾具体的投资金额和重要性,给予该商贾在瀚海都护府经商一定年限的免税待遇,是免除一切的赋税! 同时,这些商贾在钱庄贷款的话,也可以享受大幅度的减免利息待遇。 更让王靖无法拒绝的还有一点,那就是商贾出钱粮为朝廷修筑城池、堡垒、道路的话,朝廷将视作借贷,分为五年、十年、二十年不等,以可观的利息分年偿还,或者以该商贾在大明其余各地经商时,抵扣赋税的方式进行偿还! 另外,凡是在瀚海都护府投资数额达到一定的限度,朝廷便会给该名商贾册封子爵爵位。虽然如今在刘衍的大力推动下,大明各地商贸繁盛,商贾的地位也随之太高了很多,可是依然被大部分大明百姓视为下等营生,哪怕你家财万贯,哪怕你富可敌国,也不如一个吃不上饭的穷书生地位高。 如今有了这么多的优惠条件,特别是有了投资钱粮可以获得子爵爵位的待遇,可以说商贾到瀚海都护府投资的事情已经算是成功一大半了,现在就差将此事彻底宣扬出去,并且有人来带这个头了。 而“带头大哥”的最佳人选,自然就是身为大明商会会首的王靖。 王靖看着许铭,说道:“老夫这个女婿可是弄了一个阳谋啊,这件事情老夫不可能拒绝。也就是说,此番运来的这些货物,就算做是对瀚海都护府的投资了,对吧?” 许铭大笑起来,抱拳说道:“会首放心,末将一定将数额统计好,力争为会首拿下一个子爵爵位来!” 王靖摆手笑了笑,那个子爵爵位对于其他商贾来说,也许吸引力非常大,甚至可以说是能够改变家族命运的。 可是对于王靖来说,有刘衍这个女婿在,一个小小的子爵已经不怎么放在眼里了,此番出手,也仅仅是朝廷的政策很好,王靖想为天下商贾做些事情,同时也算是支持一下自己的这个女婿罢了。 “今后可不要末将、末将的自称了,你可是我大明第一位都护,就这份荣耀,堪比公爵了!” 许铭大笑着,虽然嘴上说着“哪里”、“哪里”,可是神色中那份自豪,却是怎么也遮盖不住的。 随后许铭说道:“会首,现如今瀚海都护府各地的汉人百姓已经越来越多了,所需的各种物资的数量也是飞速增长。虽然有北直隶等各地商贾的大力支持,可是钱粮物资的缺口还是很大,不知道会首能否运作一下,让江南各地的商贾也出一份力?” 如今大明商会之中,以北方商贾最多,差不多占据了商会名额的七成,南方商贾之中,还有很多有实力的商号没有加入到商会之中。 毕竟在江南各地,宗族的势力还是非常强大的,这一点是北方各省所比不了的。 可以说,凡是有祠堂、有宗族的商贾,就不会轻易加入大明商会,以免商会与宗族之间发生矛盾。 此时王靖思索了许久,说道:“此事老夫肯定会尽全力去做,只是江南距离瀚海都护府太远了,那些豪商是看不上朝廷开列的这些条件,而那些感兴趣的中小商号虽然有可能北上支援,但是其本身的实力就摆在那里,能起多大作用还是很难说的。” “所以,以老夫之见,此事还是以商会为主,以联络江南商贾为辅。” 许铭闻言思索了一下,说道:“此前四川总兵秦良玉病故,朝廷任命其子、副总兵马祥麟继任四川总兵一职。在马祥麟就任的时候,曾办了一场声势不小的庆典,将四川各地的商贾全都召集起来,接着机会向那些四川商贾宣扬爱国情怀,当场就有大半商贾加入了大明商会,还有不少商贾捐献钱粮供应朝廷。” “会首是不是也可以参考一下马总兵的办法,在江南也办一场类似的事?” “哈哈!” 王靖顿时大笑起来,说道:“川人从未负国,当年南宋灭亡,抵抗蒙古鞑子的时候,川人可是力战到最后的,所以马总兵的办法能够成功。” “可是江南......” 王靖说道:“江南商贾养尊处优的太久了,他们大部分都是以家族为先,否则当初我那女婿推行新政的时候,江南也不会闹出那么大的乱子。” “你以为光凭那些文官武将就能作乱了?他们手中的钱粮是哪来的?这些都是问题!” 许铭点了点头,王靖所说的都是实情,否则当初平定江南各地反叛的时候,刘衍也不会在大力扶持商业的情况下,还要对江南商贾进行筛查,查抄了十几家与叛军有往来的豪商。 于是许铭说道:“此事就拜托会首了,尽人事听天命即可!” 王靖笑着说道:“那是自然!” 第六百六十七章 举国欢腾 八月底,北京城。 大明数十万将士出关血战,一路摧古拉朽收复了辽东,让大明君臣百姓视为噩梦的满清更是被打得灰飞烟灭,甚至满人和蒙古人都几乎被赶尽杀绝,这样的捷报送入京城内,顿时如同一阵猛烈的飓风,将大明帝都内外吹得摇曳不定,随后这股飓风更是吹遍了大明的大江南北! 崇祯帝在收到刘衍亲笔写成的捷报的时候,更是喜不自禁,甚至当着前来报捷的内阁一众尚书的面,直接昏厥了过去,吓得王承恩尖叫着喊来太医,在一众尚书七手八脚的忙碌下,将崇祯帝送回了寝宫,由太医诊治一番之后,才算是安顿下来。 随后,当崇祯帝平复了心情之后,才又将内阁众臣召入寝宫,说道:“鲁国公立下如此惊世之功,内阁要尽快拿出一个封赏的方略来,另外礼部要立即准备祭告太庙之事!” 礼部尚书黄锦当即领旨,参谋部尚书陈新甲也代替内阁众人领旨。 紧接着,陈新甲将刘衍一并送来的瀚海都护府筹建方略,以及改奴儿干都司为安东都护府的奏章拿了出来,说道:“启禀陛下,目前内阁已经对阁老的这两份方略核准,请陛下批红。” 内阁让崇祯帝批红,也不过是走一个流程而已,向崇祯帝表明他依然是大明帝国的皇帝,内阁众臣依然将其奉为上位。 实际上,此时许铭已经被刘衍任命为瀚海都护府的都护,李定国也被任命为安东都护府的都护,二人目前只是还没有朝廷正是确认的官身罢了。 崇祯帝自己心中也是非常清楚这些的,所以当即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拿起御笔批阅了一番,刘衍派人送来的两份方略全部照准。 随后崇祯帝才想起来问道:“阁老可曾说起,大军何时班师回朝?” 内阁众人此时却面面相觑,片刻之后还是陈新甲说道:“启奏陛下,阁老他......,他暂时还不会班师回朝。” “这是什么意思?” 崇祯帝顿时被吓了一跳,瞪大了双眼看向崇祯帝,一旁的王承恩也紧张的攥着双手,害怕自己真的听到什么惊天的话语来。 陈新甲见状也明白了缘由,急忙说道:“此番我王师出关收复辽东,朝鲜国竟然出动二十多万兵马支援满清,甚至甘愿将这二十多万精锐整编为满清的朝鲜八旗,给我王师造成了不小的阻碍和伤亡,所以阁老准备在稳定了瀚海都护府和安东都护府之后,便率军东进,准备攻灭朝鲜国!” 崇祯帝闻言这才放下心来,一旁的王承恩也是悄悄擦了擦汗,心中一阵后怕。 随后崇祯帝问道:“如此,朝廷可还有钱粮供应大军继续作战?” 财政部尚书岳明说道:“启奏陛下,目前朝廷的财政状况很不好,虽然暂时辽东战事停止,军费开支减少了一些,以至于目前还能维持着,但是一旦大军出动开战,朝廷的开支将再次暴涨,到时候朝廷就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听了岳明的话,众人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身为大明财神爷的岳明只是说“要勒紧裤腰带”,并没有说大明财政供应不了,这就意味着攻打朝鲜之战还是可以干的。 于是崇祯帝便不再多说,此时心中也明白眼下的局面,大明的权柄已经尽数被刘衍掌控,由内阁进行运作,自己只要能坐稳皇位就好了。 九月初一,北京城郊外太庙。 这天凌晨时分,崇祯帝的銮驾就已经从皇宫出发,前往郊外太庙。 虽然由于时间仓促,以及朝廷财力的窘迫,此番礼部准备的排场并不算大,但是今天却可以说是崇祯帝自登基以来最开心的一天,甚至要比李自成覆灭的时候更加高兴! 经过鲁国公刘衍率领的数十万国防军将士的浴血奋战,至此大明帝国面临的所有内忧外患全部覆灭! 不管是李闯、献贼,还是满清鞑虏、蒙古鞑子,在大明将士前赴后继的进攻之下,已经尽数被荡灭,大明已经浴火重生了! 这一天北京郊外的太庙,可谓是人山人海,原本大明皇家祭祀是不允许百姓围观的,周围都会有大批京营兵马进行警戒。 可是这一天,崇祯帝在内阁大臣的建议下,准许百姓围观,顿时北京城以及周边各地涌来了十几万百姓,哪怕京城的驻防营将士奋力维持秩序,也无法阻挡百姓的热情,整个太庙周边可谓是人山人海。在太庙之外围观的百姓,都为自己能够赶上这场天下盛事而感到兴奋不已。 特别是当崇祯帝从銮驾中走出来的那一刻,周围的百姓顿时山呼海啸起来,“万岁”的欢呼声响彻天际,也让崇祯帝心中激荡不已。 随后在太庙之中,崇祯帝率领内阁众尚书以及满朝文武百官,向大明历代先皇奉献牺牲,之后便亲自大声诵读祭文,向大明历代先皇禀告外虏尽灭、大明将兴。 宣读完祭文之后,崇祯帝在礼部官吏的引领下,开始继续下一个环节,只是此时崇祯帝心中忽然一动,想到刘衍已经是公爵了,如今攻灭了满清,朝廷要如何封赏?难不成还要给刘衍封王不成? 此时崇祯帝心中暗道:“苍天护佑我皇明,在国事即将崩坏之时,大明得到了鲁国公这样的忠臣良将!只是,这将来之事……,朕又要如何应对,如何处置?” 想到这里,崇祯帝心中又泛起了浓浓的愁云。 眼下不但刘衍已经封无可封,就连刘衍麾下的十几个总兵官也是一样,将来如何安顿这些总兵官,难不成全部封公爵? “那样一来,大明的武勋势力岂不是要独步朝堂了!” 崇祯帝心中一颤,接下来的事情,哪怕是自己也不敢多想了。 之后,崇祯帝在礼部官员的引领下走完了剩下的流程,这场太庙祭祖也差不多就要结束了。 最后,内阁众臣和满朝文臣武将在崇祯帝的带领下,再次向大明历代皇帝的挂像和牌位叩拜,这场典礼才算是最终结束。 明末大军阀 第466节 而太庙外面聚集的十几万百姓则是意犹未尽,当崇祯帝从太庙出来的时候,又是一阵山呼海啸的欢呼声,直到崇祯帝的銮驾离开太庙,朝着北京城的方向渐行渐远,欢呼声才逐渐平息。 当晚,回到宫中的崇祯帝依然没有睡意,心中既喜又愁,对于刘衍和数十万将士的封赏事宜,始终没有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崇祯帝思索再三之后,便对身边的王承恩说了自己的想法,问道:“大伴,你说朕应该怎么做?” 王承恩哪里敢多说什么,这样的决断就算是崇祯帝都没有主意,更何况自己一个太监? 于是王承恩思索再三,说道:“陛下,此事是不是与内阁大臣们商议一下?” 崇祯帝叹息一声,内阁大臣?不过都是刘衍料理政务的帮手罢了,跟他们说又有什么用? “罢了!” 崇祯帝心中没有主意,索性顺其自然好了,大明能有今日的盛况,已经是几年前的自己,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了,自己还能有什么奢望呢? 就在崇祯帝睡不着觉的同时,陈新甲、岳明、王文镇等内阁大臣也没有睡觉,而是聚集在内阁官署内议事。 “现在财政部可以从各地抽调部分钱粮,西北的流民随着北上瀚海都护府,所需的赈济也减少了许多,瀚海都护府那边也可以进行以工代赈,又能节省部分钱粮......” 财政部尚书岳明正在给众人一笔一笔的算账,此时众人的脸上都很凝重,毕竟刚过了几年宽裕的日子,眼下又重新回到以前苦哈哈的时候了,众人的心中都有些接受不了。 “另外各地的赋税增长也很快,估计今年的整体赋税将比去年增加两成多,这些增长部分的钱粮,也暂时可以提前预备下。” 岳明一边翻着手中的卷宗,一边在旁边的算盘上噼里啪啦的计算着,好像是地主家的账房先生一般,过了一会儿便算出了一个数字来。 “......所以,以目前朝廷的财力状况,阁老想要出兵拿下朝鲜,只有三个月的时间,最多三个月!” 国防部尚书田辉叙不满的说动:“三个月?大军从辽东走到朝鲜最南端,就要两个月的时间,你让阁老只用一个月去攻城拔寨?” 装备部尚书荀景云也说道:“三个月之后,朝廷的赋税也能再积累一些吧,到时候继续供应前线就是了!” 岳明苦着脸说道:“现在已经是九月初了,马上就要入冬了。朝廷还要给瀚海都护府和安东都护府的百姓、将士准备过冬的衣物、物资、粮食,这又是一笔额外的开支。” “所以阁老只有三个月的时间,这还是透支将来赋税额度换来的时间。朝廷必须要兼顾民生,否则一旦今年冬天瀚海都护府和安东都护府的百姓出现饿死、冻死的情况,那谁还会响应朝廷的号召迁移过去?这可是关系到朝廷能否彻底占据草原、能否重新稳定奴儿干都司故地的关键,咱们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哪怕是阁老!” 此时谁都不说话了,因为岳明的话在理,众人此时面色凝重,都看向了陈新甲。 只见陈新甲苦笑着说道:“好吧,这个恶人还是我来做,给阁老的回信也由我来写吧。” 第六百六十八章 继续打下去 九月中旬,沈阳城。 刘衍在部署完瀚海都护府和安东都护府的事情后,便开始将目光投放到朝鲜,准备率领明军将士征讨朝鲜,以惩罚朝鲜国背弃大明、助纣为虐的卑劣行径。 此时的朝鲜国王名叫李倧,也就是朝鲜的所谓仁祖,是朝鲜国的第十六任君主,是朝鲜宣祖李昖之孙,定远君(朝鲜元宗)李琈之子,光海君李珲之侄。 这个李倧初封绫阳君,在光海君时期,其家族被光海君视为王位威胁,屡遭迫害。天启三年,李倧与西人党金瑬、李贵等人发动宫廷政变,也就是所谓的仁祖反正,推翻伯父光海君,继承王位。 天启五年,李倧获大明册封为朝鲜国王。在位期间内忧外患不断,内部从李适之乱开始,各种叛乱或阴谋层出不穷;外部则处于历史上明亡清兴的东亚剧变期,朝鲜遭遇满清的威胁与侵略,先后经历了丁卯胡乱和丙子胡乱两次蹂躏,李倧被迫在崇祯十年向清朝皇帝皇太极行三跪九叩之礼,并接受清朝册封为朝鲜国王,使朝鲜的宗主国从明朝变成清朝。 历史上在顺治六年的时候,李倧薨逝,庙号仁祖(初定为烈祖),谥号宪文烈武明肃纯孝大王(清朝赐谥庄穆,朝鲜内部不使用),葬于长陵。 可是在如今这个时候,刘衍估计李倧应该在平壤城内瑟瑟发抖,毕竟满清从朝鲜强行征召的二十四万精锐已经尽数覆灭,满清也被大明攻灭,如此巨大的震荡,朝鲜国上下恐怕早已经知晓,身为朝鲜国王的李倧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 早在万历年间,日本进攻朝鲜,几乎将朝鲜打得亡国灭种,是大明出兵朝鲜,以辽东精锐遭到重创为代价,击败了日本的举国精锐,帮着朝鲜渡过了亡国危机,可谓是再造之恩。 也就是因为这一战,让李如松所部辽东精锐折损严重,此后由于大明财力不足,辽东的精锐就一直没有重新补充到位,让野猪皮努尔哈赤有了可乘之机。 可以说,当年的抗日援朝之战,间接的造成了日后辽东局势的败坏! 而如今,朝鲜国在满清的压迫下,彻底导向了鞑子,不但为满清提供了大量的钱粮补给,甚至还赤膊上阵,提供了二十多万精锐兵丁,完全就是找死的节奏。 刘衍可不管朝鲜国是不是被逼迫的,只看事实如何,只要朝鲜国王李倧干了绝户事,就别怕断子绝孙,而此番刘衍准备做的,就是彻底攻灭朝鲜! 此时国防军第七军被刘衍从奴儿干都司一带调往了草原攻略,国防军第八军、第九军、第十军则依旧在奴儿干都司一带,在安东都护府彻底稳定下来之前,估计短时间内是无法撤回来的。 而辽东各地也需要有兵马驻守,刘衍准备留下国防军第一军、第二军两支兵马,然后以国防军第三军到第六军,国防军第十一军到第十六军,组建入朝兵团,待到朝廷运来的钱粮补给到位之后,便挥师东进,向朝鲜王国开战。 同时,刘衍还要征调北洋舰队一同出战,攻打朝鲜肯定会有海战,到时候施大瑄、施琅父子和其余众将,必定会有一番用武之地。 此外还有就是郑芝龙,刘衍在拟定了征讨朝鲜的大致方略之后,便找机会与郑芝龙长叹了一番。 如今李定国已经被刘衍任命为安东都护府的都护,算是对李定国在收复辽东之战的封赏了。 而对于郑芝龙,刘衍并不准备将其外放,而是准备让郑芝龙返回朝中,继续担任海军部尚书。 当然,郑芝龙如今的官职已经算是到顶了,一部尚书、内阁重臣,官职上已经是升无可升,这一点郑芝龙自己心中也是非常清楚的。 所以刘衍便承诺给郑芝龙封爵,而且爵位也会比其他有功将士高一等。 郑芝龙如今功名利禄都已经有了,自然不会在这些事情上面闹情绪,当即大笑着说道:“阁老不必为此事烦心,属下从离开福建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在乎这些虚名了,只想跟着阁老一路走下去,看一看我大明究竟能强盛到何种地步,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刘衍闻言大为欣慰,次日一早,郑芝龙便辞别了刘衍,甚至没有与儿子郑成功,以及郑芝虎、郑芝豹等兄弟辞行,直接带着一队护卫离开了沈阳城,返回北京城去了。 此时刘衍已经处理好了辽东大部分的事务,时间也来到了九月十六日,这一天刘衍接到了内阁送来的回信。 “三个月?” 看到这个时间,刘衍也是非常吃惊,自己率军出征两、三个月了,对于朝廷的财政状况并没有一个直观的了解,所以此前刘衍一直以为朝廷至少可以供应大军奋战八个月到一年的时间。 毕竟朝鲜靠海,大军的粮草转运可以通过海路运输,不但量大、节省人力,还可以节省吧大量的粮草消耗。 可是此时内阁的回信就摆在眼前,由不得刘衍不信。 只是三个月的时间,让刘衍有些犯难,时间不够用啊! 朝鲜哪怕再积贫积弱,那也是人口千万、兵甲数十万的国家。虽然此时没有什么“东亚怪物房”之类的说法,而且此时的西方战力也已经超过东亚其余各国很多了,但是像朝鲜这样的国家放在世界上,除了大明、荷兰、西班牙、葡萄牙这样的当世顶尖强国之外,朝鲜国也依然算是“地区性列强”。 对付这样的敌国,哪怕明军有数十万精锐,三个月的时间也难以结束战事。 此时刘衍也感到有些棘手,苦思冥想之后,也只想到了一个“以战养战”的办法,才有可能延长一下明军作战的时间。当然,前提是朝鲜各地能够搜刮出钱粮来,如果此时的朝鲜是真真正正的一穷二白,那刘衍也只能在三个月内结束战事,不管此战目标是否达到。 “先不管了,先将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好。” 此时刘衍打定主意,不管如何,朝鲜国都是必须要打的,至于打到哪个程度,刘衍经过深思熟虑,也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朝鲜国是一个深受华夏影响的国家,虽然人种与汉人无限的接近,可是其本身的文明程度也很高,对于这样的国家灭掉很轻松,可是要消化其人口,却是非常不容易的,明军不可能像处置满人、蒙古人那样,直接杀了了事。 所以刘衍开始转变想法,三个月的时间也许不足以让明军彻底吞并朝鲜,可是用来击败朝鲜,逼迫朝鲜签订城下之盟,在割地赔款之后,重新变成大明帝国的孝子贤孙,时间上还是足够的! 而且这样做的阻力也是最小的,毕竟被华夏国度击败,并且称臣纳贡,对于朝鲜、日本这样的国家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并不被视为耻辱。 甚至刘衍在后世还曾看到过一段话,意思大概是这样的:别看后世的韩国、日本、菲律宾、越南等过处处跟中国作对,甚至一有机会,就要置中国于死地。 可如果有一天中国突然消失不见了,那韩国、日本、菲律宾、越南等国家全都会跳出来,摇身一变成为华夏的孝子贤孙,争相证明自己才是华夏的正统传承者,恨不得给华夏殉葬以表达忠诚,来继承华夏的千年遗产和荣耀! 这个道理对于如今这个时代的朝鲜王国也是说得通的,毕竟对于朝鲜国这样习惯于“事大”的国家来说,给大明帝国当狗,总好过给满清鞑子当狗。 于是刘衍在调整好对朝鲜的攻略思路之后,便开始着手调整了自己拟定的出兵方略。 三天之后,也就是九月十九日,刘衍将自己拟定的出兵方略整理好,派快马送往京城,交由内阁审议通过,并呈报崇祯帝朱批。 当然,这些也只是走流程而已,如今在大明帝国,内阁首辅刘衍已经是整个帝国的实际掌舵人,对于刘衍拟定的方略,不管是内阁还是崇祯帝,都不会加以批驳。 最多是内阁众人会帮着刘衍查缺补漏,以便更好是运转执行下去。 九月底,崇祯帝将刘衍出兵朝鲜的方略批红准奏,同时,财政部岳明派出大批民夫,将出征朝鲜的大军所需钱粮运抵天津卫港口。 此时在天津卫的港口内外已经聚集了大批的海船,还有北洋舰队第四支队的战舰,参将郑彩站在支队的旗舰上,正朝着港口上眺望,手中的千里镜已经举着有一阵了。 “乖乖,这次护送的任务还真是重大啊,竟然要运送这么多的钱粮补给!” 郑彩在接到护送任务的时候,已经听北洋舰队总兵官施大瑄说起过,运输舰队要运送的是征讨朝鲜大军的所有钱粮,让郑彩上心一些,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此时望着港口上堆积如山的各种物资,郑彩心中的压力也大了不少。 “朝鲜啊?” 当初郑彩跟着郑芝龙南征北战,打下郑家的一番基业的时候,也曾跟朝鲜人打过交道。 在郑彩看来,朝鲜人心胸狭窄、立场动摇,用老百姓的俗话讲,朝鲜人就是气人有笑人无,而且见识浅薄,有一种迷之自信,本来就是“战五渣”,却要摆出一副谁都看不起的样子,真要到了动手的时候,朝鲜人就一定是被暴打的一方! “对付朝鲜国,还需要阁老亲自挂帅出征?” 郑彩摇头说道:“甚至不用调动国防军各部,只需要我北洋舰队出战,就能将朝鲜国打得跪地求饶了!” 郑彩这边还在心里暗暗想着,前方的大批运输船便已经装载完毕,开始在港口人员的指挥下,有序的向外海方向航行。 同时,又有不少的空载运输船依次进入港口,准备继续装载各种物资。 郑彩见状,便大声说道:“第一、第二分队起航,先护送这批运输船到外海去等待!” “是!” 随后旗舰上便升起了各色的号旗,号角声也随之响起。 直到当日的下午时分,所有的物资才全部装载完毕,郑彩率领北洋舰队开始扬帆启程,将大批的物资送往辽东。 第六百六十九章 入朝准备 “朝鲜”一词本为东方古国的国名,高丽王朝开始将本国与“朝鲜”挂钩,并成为其别称。如高丽后期李承休所作《帝王韵纪》中如此介绍本国:“辽东别有一乾坤,斗与中朝区以分。洪涛万顷围三面,于北有陵连如线。中方千里是朝鲜,江山形胜名敷天。耕田凿井礼义家,华人题作小中华。” 后明太祖朱元璋在赐高丽的诏书中写道:“咨尔高丽国王王颛,世守朝鲜……”。 1392年,李成桂推翻高丽王朝自立为王,将所拟国号方案“朝鲜”(箕子所建古国名)、“和宁”(李成桂诞生之地)上奏明太祖朱元璋裁定,朱元璋选取新国号为“朝鲜”,理由是:“东夷之号,惟朝鲜之称美,且其来远,可以本其名而祖之。体天牧民,永昌后嗣。” 李成桂遂于洪武二十六年二月十五日钦奉明朝圣旨,定国号为朝鲜。自此,只要是在庄重场合下,朝鲜小朝廷都会冠以上国名号作为全称,如“有明朝鲜国”。自从李成桂建立朝鲜王国后,就确立了对明朝事大的基本国策。 朝鲜王朝的官职和官衔称为两班,等级由正一品到从九品,共计九品十八级。其中,正三品分正三品堂上和正三品堂下。正一品至正三品堂上称为堂上官。正三品堂下到正七品称为堂下官或参上官。正七品以下为参下官。 武将制度,大将为一品,副将、参将从二品,正领、副领、参领、正尉从三品,副尉、参尉从六品,正校、副校、参校另外决定。 在朝鲜国王下面,有辅佐机关——议政府,其首领为“领议政”,俗称“领相”。领议政之下为左右议政,俗称“左相”和“右相”,与领议政同为正一品。再下为从一品左右赞成、正二品左右参赞。再下有正四品舍人、正五品检详、正八品司录。议政府之下有六曹(吏、户、礼、兵、刑、工),相当于同时期明朝的六部。 朝鲜的地方行政分八道,朝鲜八道辖境自永乐十五年以后基本稳定,仅局部有所变迁。道下为大都护府、牧、都护府、郡、县。 朝鲜王朝实行文人治军和兵将分离制度,无定将、无定卒,类似轮流服役的预备役军队,而非常备军。 朝鲜建国前期军备充足,规模最大时有军队近十五万人,全都是职业兵卒,战斗力很可观。 朝鲜的军事制度以五卫制为主,军队分为五卫:义兴卫(中卫)、龙骧卫(左卫)、虎贲卫(右卫)、忠佐卫(前卫)和忠武卫(后卫)。 在中央设兵曹和五卫都总府统一掌管军政和军令,这一点基本上就是在仿效大明的五军都督府制度了。平时,五卫轮流承担宫禁警卫任务;战时,五卫赴前线作战。五卫制是一种兵农合一的军事制度,所属人员平时为农民,战时为士兵,士兵所需衣食兵器等物资全部自给自足,国家没有养兵的财政负担。 只不过到了后来壬辰倭乱之时,朝鲜国内承平日久,武备松弛,“人不知兵”。丙子虏乱时期,朝鲜君臣求和之切,军队更是毫无斗志,各路勤王军队也被清军击败。 朝鲜中期已经到了军备废弛的地步,为了提高军力,朝鲜君臣购得戚继光《纪效新书》,成立训练都监,训练都监成为朝鲜王朝后期三百年最重要的军队建制,开启了朝鲜军队职业化的道路。 明末大军阀 第467节 不过这些努力在刘衍看来,也不过是朝鲜棒子在自欺欺人罢了,基本上对朝鲜军力的提升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十月初,刘衍率领国防军第三军到第六军、国防军第十一军到第十六军四十多万精锐抵达鸭绿江西岸。 此时的鸭绿江沿岸已经是寒风阵阵,以朝鲜冬日的严寒气候,以及如今小冰河期的残酷天气,眼下并不是进攻朝鲜的最佳时机。 刘衍率军抵达江边的时候,并没有冒进直接开进朝鲜境内,而是将各支国防军将士部署在沿鸭绿江一线,从北面的大奠堡、永奠堡、长奠堡,一直到南面的险山堡、汤站堡、镇江堡等地,明军各部一字排开,开始依托各处城堡休整待命。 而总兵官施大瑄率领的北洋舰队也已经抵达了岸边,将鸭绿江入海口附近的獐子岛作为明军粮草的转运之地,从这里进入鸭绿江抵达明军驻扎各处,只需要一天到两天时间,非常的方便。 同时,按照刘衍的命令,北洋舰队第一支队参将施琅更是直接出击,打响了入朝的“第一枪”,率部抢占了皮岛,将这处位于朝鲜铁山外海的重要据点拿到手,作为北洋舰队主力的集结地点,以便对朝鲜国施压。 如今刘衍的中军设立在镇江堡,这里就是后世的丹东市,此时则是辽东的军事重镇,城堡比较完整,距离鸭绿江也非常近,便于刘衍指挥各军作战。 此时在堡城内,刘衍在中军是在一处原来的参将官厅里,各军的总兵官已经全部到齐,准备参加大军调动后的第一次军议。 国防军第三军总兵官张义、第四军总兵官汪博、第五军总兵官沈拓、第六军总兵官苗绍、第十一军总兵官韩秦、第十二军总兵官魏汉、第十三军总兵官尚自立、第十四军总兵官田镇北、第十五军总兵官郑成功、第十六军总兵官陈晖,以及北洋舰队总兵官施大瑄全都赶来,众人齐聚一堂,等候刘衍发号施令。 刘衍与众人寒暄了几句,便直接进入主题:“今日军议,不是部署进攻朝鲜之事,而是要让各部将士安心就地休整,我军短时间内暂时不会进入朝鲜作战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数十万精锐已经集结完毕,朝廷筹集的三个月钱粮也已经运了过来,为何又不打了? 刘衍看着众人疑惑和不甘的表情,说道:“现在已经入冬了,朝鲜的冬天甚至比辽东还要寒冷,在如此天气下,三个月时间根本不可能结束战斗。甚至在寒冷天气以及风雪的阻挡下,我军以战逼迫朝鲜投降的策略也不一定能成功。” “所以本公决定,将进攻朝鲜的时间延后,初步定到明年开春之后。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本公要先办好其余几件事情。”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沈拓担忧的说道:“阁老,如今朝廷提供给大军的钱粮,只能支撑三个月的时间,如何坚持到明年开春啊。” 张义也说道:“而且明年开春后,朝廷是否能再为大军筹集到足够的钱粮,这都是未知数,如果明年我军钱粮不足,那攻打朝鲜的时间岂不是又要延后了?” 郑成功眉头紧锁,说道;“如此,朝鲜方面将会有充足的时间进行战前准备,这对我军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刘衍点了点头,如今这一众部下都已经成长了起来,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也都有了大局观,可以从各个角度思考问题。 “诸位所言都很对,只不过以朝鲜目前的国力来说,用几个月的时间去准备迎战,其实对于战局的影响不会太大的。这些影响与朝鲜冬日的天气影响相比,还是后者对我军的伤害更大。” “至于钱粮问题,这几天本公也在思索着,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众人顿时来了精神,原来刘衍推迟进攻朝鲜的时间,是有所准备的,在钱粮上面已经做好了准备。 “本公准备派使者前往汉城,与朝鲜国谈判,要求朝鲜国就支援满清一事,对大明进行赔偿!” 众人闻言顿时大笑起来,以目前明军大兵压境的态势来看,朝鲜国王李倧多半会花钱消灾的。只是李倧肯定想不到,刘衍只是想用朝鲜的钱粮来打朝鲜。 汪博问道:“阁老,这使者让谁担任比较好?” 刘衍说道:“本公已经给内阁去信,征调财政部侍郎高弘图到军中效力,充任使者前往朝鲜。” 众人又是一愣,高弘图的官职是够用了,只是此人能力也就是中上之资,能胜任吗? 汪博说道:“阁老,不如从军中抽调一人为使者吧,高侍郎会不会太软了?” 众人相视一笑,心中都在揣摩着汪博是不是在影射什么。 刘衍说道:“高弘图在财政部负责钱庄的经营,近来也开始兼理财政部的军费计算,对于我军钱粮所需很是了解。另外此人原本是南京朝廷的六部堂官,对付朝鲜国的那些朝臣,绰绰有余。” 既然刘衍这么说了,众人自然是没有意见。 随后刘衍便对众人说道:“此外,本公还拟定了一份封赏方略,已经派人送往京城了。在进攻朝鲜之前的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本公要将诸位的封赏全部争取下来,同时还要部署好安东都护府、瀚海都护府、辽东三处的重建、布防等事务,要为入朝作战解决后顾之忧。” 众人闻言喜上眉梢,张义、汪博等人本就已经是侯爵了,此番即便官职升无可升,至少爵位上也能更进一步,一个公爵册封下来,那可是几代人的荣耀,足以开创一门武勋家族了! 想到这里,众人都像是喝醉了一般,就连平日里话不多的沈拓,此时也小声跟身边的苗绍、汪博议论着什么。 刘衍见状笑了起来,自己拟定的封赏方略可是耗费了大量的心思,这一众部下哪一个都为大明立下了赫赫战功,如今大家已经都是总兵官了,官职上再升迁的话,那就是都督了。 虽然在刘衍的计划中,大明各地划分的都督府远没有十几个之多,但刘衍却建立了两个都护府,将来大明的都护府和都督府还会更多的,所以刘衍也不愁安排不了这些老部下。 就好像是后世造航母一样,总有人发愁中国的三十四个省名用完之后怎么办? 这些人就不想一想,当中国有了三十四支航母编队之后,第三十五个省份自然会顺利“回归”。 此时也是一样,当大明的所有都督府、都护府全都建立完毕,大明帝国的目光开始向外看的时候,下一个新的省份自然会并入大明,而大明的都督府也可以继续筹建了。 当日的军议,刘衍还给各部下达了整训的命令,接下来各支国防军将在鸭绿江边驻扎几个月的时间,各部将士要利用这段时间加强操练,熟悉临近朝鲜的天气和水土,为大军入朝作战做好准备。 「感谢书友湘蜀风光的月票,东仙在继续努力,好故事正在赶来的路上」 第六百七十章 大封赏 十月二十五日,刘衍拟定的封赏奏章,以及关于大明各地都督府、安东都护府、瀚海都护府的建制回复,都已经送到了北京城内。 参谋部尚书陈新甲急忙召集内阁众人议事,众人纷纷冒着北京城初冬的寒风赶到内阁官署,一进门便看到陈新甲正在和郑芝龙谈笑风生。 国防部尚书田辉叙笑着上前抱拳,说道:“哎呀!郑尚书刚从辽东战场回来,就前来处理政务,当真是勤勉,我辈可要向郑尚书学习!” 郑芝龙笑着说道:“田尚书抬举我了,大家都是为大明中兴出力,大家都很辛苦,我的这点奔波又算得了什么?” 其余众人也纷纷过来行礼,郑芝龙虽然与众人一样都是内阁大臣、部堂尚书,可此番却是统军征战辽东,参与了剿灭满清的大战,而且还是独自指挥海路军十几、二十万大军作战,单就这一份战功,郑芝龙绝对会封爵。 在场众人,也只有装备部尚书荀景云有一个真定伯的爵位。而郑芝龙将来至少是一个伯爵,公爵都有可能,单这一点,就已经比众人大部分都强了,所以此时郑芝龙俨然成了众人的中心,很是寒暄了一阵。 片刻之后,陈新甲笑着说道:“好了,既然大家已经到齐了,那就入座吧,今日咱们可是有不少议题要讨论,还要赶着时间找陛下朱批呢。” 众人互相谦让了一番,便跟着陈新甲、郑芝龙进入了议事堂。 陈新甲作为参谋部尚书,是刘衍定下的主持内阁的临时人选,所以此时就坐在了主位上,海军部尚书郑芝龙坐在次位,其余众人依次落座。 国防部尚书田辉叙、装备部尚书荀景云、财政部尚书岳明、民政部尚书赵民、商务部尚书宋功明、军情部尚书吴国金、吏部尚书王炆镇、国土部尚书张耒、刑部尚书尚文苑、卫生部尚书鲍学镇、公诉部尚书白文议、督察部尚书米蒿、礼部尚书黄锦、工部尚书宋世文依次坐下。 如今大明新政推广完毕,不但各地新政大兴,朝堂之上也是气象更新,内阁也进行了改制。 此时的大明内阁实行的是“大内阁”制度,各部尚书全部都是内阁阁臣,而不再像以前那样,内阁只是几个大臣的事情,遇到国家大事也只是皇帝与几个大臣关起门来商议,没有专业性、没有集思广益、没有讨论和取舍。 而刘衍推行的“大内阁”制度可以让国家大事得到更充分的讨论,从而找到更有的解决方案,也可以杜绝“权臣”、“独断”的发生。 此时陈新甲拿出了第一个议题,便是刘衍拟定的封赏方略。 “此番我王师出征辽东,一举荡灭了满清鞑子,收复了辽东失地,可谓普天同庆,数十万大军将士也立下了赫赫战功。为此,阁老特意拟定了封赏方略,命我等尽快讨论通过,将有功将士的封赏发放到位,以安将士之心,定天下百姓之望。” 国防部尚书田辉叙问道:“不知阁老的这份方略是如何定夺的?” 陈新甲当即将封赏方略递给众人传阅,由于保密原因,所以陈新甲并没有命人抄写。 众人传阅了一遍,心中都很震惊。 按照刘衍拟定的封赏方略,此番十六支国防军、以及北洋舰队的总兵官全部封郡公,各支国防军的副总兵全部封侯爵,参将封伯爵。 将来等到大明各都督府建立完毕后,所有都督府的首任都督全部由国防军总兵官出任。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按照刘衍的想法,要等到朝鲜之战结束后再提拔,以作为战后的封赏。 此外,李定国、郑芝龙封国公,至于刘衍自己,爵位依旧为鲁国公,只是加封散阶和武勋以示尊荣。 具体的封赏情况如下, 国防军第一军:总兵官陈勋封安阳郡公,副总兵郭铭绪封清海侯,左营参将张逊封大同伯,右营参将沈东来封平凉伯; 国防军第二军:总兵官王越封南阳郡公,副总兵康辉封北安侯,左营参将白汉月封怀庆伯,右营参将刘靖封卫辉伯; 国防军第三军:总兵官张义封河内郡公,副总兵石牛忠封天水侯,左营参将金学成封庆阳伯,右营参将徐海初封凤翔伯; 国防军第四军:总兵官汪博封河东郡公,副总兵陈玉景封东宁侯,左营参将王饶封襄阳伯,右营参将路明时封大名伯; 国防军第五军:总兵官沈拓封渤海郡公,副总兵郭荣封永宁侯,左营参将滕江河封保宁伯,右营参将于迁封夔州伯; 国防军第六军:总兵官苗绍封中山郡公,副总兵卢英封延东侯,左营参将吴兴洲封庐州伯,右营参将白明寻封安庆伯; 国防军第七军:总兵官许铭封平原郡公,副总兵杜仲明封乐安侯,左营参将董云封龙安伯,右营参将陆远封顺庆伯; 国防军第八军:总兵官钱樰封山阳郡公,副总兵赵栋封广明侯,左营参将刘景亮封九江伯,右营参将韩崇辉封岳州伯; 国防军第九军:总兵官贾洪雨封东平郡公,副总兵陈默成封四野侯,左营参将卫东封饶州伯,右营参将齐海伟封广信伯; 国防军第十军:总兵官郑义封颍川郡公,副总兵葛丛封天宇侯,左营参将常天明封抚州伯,右营参将宗元封建宁伯; 国防军第十一军:总兵官韩秦封江夏郡公,副总兵秦成虎封静海侯,左营参将王忠宇封松江伯,右营参将陶裕华封黄州伯; 国防军第十二军:总兵官魏汉封丹阳郡公,副总兵鲍羌封靖边侯,左营参将白北关封淮安伯,右营参将程志宇封扬州伯; 国防军第十三军:总兵官尚自立封零陵郡公,副总兵江翟春封清野侯,左营参将董鑫封兖州伯,右营参将范宁宇封嘉定伯; 国防军第十四军:总兵官田镇北封金城郡公,副总兵蒋云端封平西侯,左营参将冯唐封辰州伯,右营参将付明武封袁州伯; 国防军第十五军:总兵官郑成功封琅琊郡公,副总兵郑芝虎封东南侯,左营参将郑芝豹封金华伯,右营参将甘辉封台州伯; 国防军第十六军:总兵官陈晖封武陵郡公,副总兵郑兴封平南侯,左营参将郑鸿逵封铜仁伯,右营参将郑明封宁波伯; 北洋舰队总兵官施大瑄封北海郡公,第一支队参将施琅封莱州伯,第二支队参将郑芝鹏封登州伯,第三支队参将杨耿封青州伯,第四支队参将郑彩封鹤庆伯,第五支队参将洪旭封黎平伯。 李定国封并国公,郑芝龙封青国公。 刘衍依旧为鲁国公,但是加封从一品武散阶荣禄大夫、从一品武勋柱国。 对于刘衍的这份方略,大部分内容众人是没有意见的,只是对于刘衍的封赏,众人都认为太轻了。 甚至王炆镇直接说道:“阁老忠心为国,没有阁老,大明就不会有今日,所以阁老的爵位必须要提级!” 这话的意思众人都明白,刘衍已经是国公了,再提就是王爵,大明只是在开国之初封过异姓王,比如云南的沐王府,还有对徐达、常遇春等开国大将追封了王爵。 此时王炆镇如此说,陈新甲便说道:“阁老之所以如此安排,想必就是不愿意在爵位上再进一步。如今朝廷刚刚稳定下来,正在中兴的关键时刻,如果因为阁老进封王爵,而让朝中再起波澜,甚至让陛下与阁老之间产生误解,那就是咱们办坏事了!” 王炆镇闻言微微皱眉,虽然心中有些不满,但是却并没有继续坚持主见。 随后刘衍拟定的这份封赏方略以内阁十六人以十三票赞成、三票弃权通过。 方略通过之后,在座的所有人心中都明白,朝廷一次性册封这么多的公爵、侯爵和伯爵,意味着大明的武勋时代将再度开启,在未来大明的朝局甚至是国运都将受到深刻的影响! 同时,内阁众人还商议通过了大军有功将士的升迁、赏赐,以及伤亡将士的抚恤决议。 例如国防军第二军百总沈文就因功升迁为千总,国防军第五军军部直属夜不收千总来东,也因功升迁为军部直属骑兵部游击将军。 “好!” 收复辽东封赏的事情收尾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多时辰了,内阁众人草草的吃了一些东西,便继续开始议事。 陈新甲说道:“接下来的一个议题,便是阁老提议的大明都督府、都护府的具体设置方略了。” 按照刘衍的设想,大明将划分为东部都督府、东南都督府、西南都督府、西北都督府。 其中东部都督府包括辽东、北直隶、山东、山西、河南; 东南都督府包括南直隶、浙江、福建、江西、广东、湖广; 西南都督府包括云南、贵州、四川、广西; 明末大军阀 第468节 西北都督府包括陕西、甘肃、哈密。 而目前大明已经有了两个都护府,分别是囊括漠南草原的瀚海都护府,以及统辖原奴儿干都司故地的安东都护府。 目前国防部已经正式任命许铭为瀚海都护府都护,任命李定国为安东都护府都护。两个都护府各地正在按照朝廷的章程建立州县,驻防军也在招募之中。 大明的都护府和都督府属于平级,各道的驻防军全部归都督府、都护府管辖,但是调动权在国防部,装备的供应权在装备部,钱粮的发放权在财政部,也算是三权分立了。 同时,将来十六支国防军也要分别进驻各都护府、都督府,如此大明天下才算是稳如泰山。 “不过现在各都督府的都督人选未定,阁老的意思也是暂时不要定人,先将各都督府的构架搭建起来再说。” 陈新甲说道:“另外,各军在草原和奴儿干都司对满人、蒙古人的余孽已经进行了几番围剿,但是说实话,想要将所有的胡人全部斩尽杀绝是不可能的。如果光靠杀戮就能稳定边疆,那当年的强汉盛唐早就彻底占据华夏周边了。” “所以,目前阁老已经命国防军各部停止对胡人的围剿,转而全力在瀚海都护府、安东都护府推行汉话,只要胡人能够会说汉话、会写汉字、穿汉服、行汉礼,那就算是归化胡人,不但不会有性命之忧,还可以获得大明百姓一样的待遇。” 陈新甲对刘衍的这个方略非常推崇,说道:“阁老此举,才是眼光长远,是真正的安邦之道啊!” 只是田辉叙微微皱眉,问道:“那满人和蒙古人也在此列吗?” “在!” 陈新甲说道:“只是毕竟满人和蒙古人的双手都沾满了我国朝军民的鲜血,所以阁老定下规矩:满人、蒙古人除了要做到以上条件之外,还要服刑十年,为朝廷在各地的兴建工地做劳工,十年之后才能获得自由。” “只要是满人和蒙古人,不论男女老幼,皆是如此!” 众人听到这个条件,心中才算是舒坦了一些。 如今的满人和蒙古人的数量已经不算多了,而且大多都是老弱妇孺,真要做十年苦力,到时候能有多少人活下来都是未知数,也算是给这些胡人的报应吧! “好!” 陈新甲随后说道:“今日的议题还有一个,那就是朝鲜战事!” 第六百七十一章 使者 陈新甲说道:“眼下朝廷为阁老所部数十万将士筹集了三个月的钱粮,现在差不多已经消耗了三成左右,朝廷必须继续为阁老所部运送后续补给,这一点就算再难,咱们也要同舟共济!” 说完,陈新甲便看向了财政部尚书岳明,随后又看了看商务部尚书宋功明。 岳明率先说道:“陈尚书和各位都知道,如今朝廷各项开支浩大,光是筹建瀚海都护府、安东都护府所需的钱粮,每月就需要两百七十万两银子,以及上百万石的粮食供应。另外还有西北灾情的收尾事宜,辽东各地的重建开支,以及等等其他的开支。” “现在财政部基本上没有什么结余,能够不发生亏空,本堂就已经烧高香了。至于再筹集数十万大军的钱粮开支,实在是力有不逮。” 岳明说了一阵,便眉头紧锁的说道:“眼下唯一能筹集钱粮的地方,就是先从山东、北直隶、南直隶、福建等富裕地方,抽调一些地方府衙留存的钱粮上来,算是朝廷向地方暂借的吧。不过等到明年夏税收上来之后,这些暂借的钱粮一定要尽快偿还,以免地方钱粮不足。” 陈新甲问道:“那财政部能筹集多少钱粮?” 岳明皱眉大概算了一下,说道:“大概有一百二十八万银币、五十四万石粮食。” 陈新甲算了一下,这些钱粮估计也只能支撑刘衍部大军一个多月的消耗而已。于是陈新甲便对宋功明问道:“那商务部这边能筹集多少钱粮?” 宋功明说道:“按照朝廷的经制,商务部下属各工坊、商社的收益,每三个月要向财政部结算一次。眼下今年年底的结算还没有进行,商务部还留存了一些钱粮。” “本堂已经提前估算了一下,这批钱粮大概有三百一十五万银币、一百三十万石粮食,就先充作阁老所部的补给之用吧。” 宋功明说着便看向岳明,只见岳明也是点头赞同。 如此,朝廷就能筹集四百四十三万银币、一百八十四万石粮食,陈新甲估算了一下:这笔银币差不多可以供应刘衍部数十万将士两个多月的消耗,加上此时军中的存余,四个月的时间还是可以支撑的。 于是陈新甲松了一口气,说道:“好,就如此办理吧,财政部和商务部尽快将钱粮运送到天津卫去,北洋舰队已经在天津卫已经有运输船队在港口等候了。” “好。” 大军钱粮的问题商议完毕之后,陈新甲松了一口气,笑着对众人说道:“大事都商议完了,咱们也松了一口气啊。” 众人全都笑呵呵的点头,这段时间先是辽东收复、满清灭亡,随后大军拿下了奴儿干都司故地、漠南草原,紧接着就是筹建安东都护府、瀚海都护府,以及各处都督府,眼下刘衍又率领数十万将士兵临鸭绿江边,准备威逼朝鲜国,继续打下去,这一系列的大事都集中发生在很短的时间内,让内阁众人感到巨大的压力,几乎喘不过气来。 如今这么多的大事终于有了眉目,接下来只要按部就班的继续推进就好了。 这时,财政部尚书岳明说道:“对了,关于出使朝鲜国的事情,我财政部侍郎高弘图已经出发了,估计现在已经扬帆出海了,不知道高侍郎此行能否不负使命?” 陈新甲说道:“高弘图原本可是南京朝廷的尚书啊,对于朝鲜国的那些下国王公大臣,应该是迎刃有余的。而且这段时间高弘图在财政部也历练得很不错,对于新政也能做的很好,此番出使,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就在众人谈论的时候,此时高弘图已经从天津卫出海,搭乘北洋舰队下属的运输船队前往辽东近海的獐子岛。 这支运输队装载了部分弹药和药品,以及少量的钱粮,是刘衍部大军定期例行的补给船队。 此时高弘图身披厚皮大氅,头戴翻毛冬帽,脚踩棉官靴,就连手上也戴了皮手套。 即便如此,在冬日的海风吹拂下,高弘图的脸颊也被冻得通红,如同刀子一般的冷风扑面而来,几乎让高弘图睁不开眼,鼻涕和眼泪不断溜下来,此时的高弘图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气度和儒雅,只是坚持而又倔强的站在甲板上,望向前方的茫茫大海。 “大人,这里海风太大了,还是回船舱休息一下吧。” 随行的一名财政部吏员走过来说着,高弘图则说道:“据说朝鲜国比这里还要寒冷,我就算是提前适应一下好了。此番出使朝鲜国,咱们可不能有丝毫的懈怠,绝不能堕了朝廷的威严!” “大人所言甚是。” 此番出使朝鲜国,高弘图的心中也是有几分忐忑,毕竟自己从未走出过大明,原本的目光都是聚焦在朝堂之上,对于如今这种国与国之间的博弈,以及超出大明疆域之外的视野,高弘图是从来没想过,也没遇到过的事情。 所以高弘图此时心中也是憋了一口气,自己必须要将此番出使之事办好,绝不能让朝中同僚看轻自己,不能让点自己将的阁老刘衍失望! “将来仕途如何,能否在中兴大明的大势里出一份力、占有一席之地,就看此番出使如何了!” 此时站在运输船队期间的甲板上,虽然冬日的凛冽寒风不断吹打在高弘图的身上,几乎将人吹得透心凉,可是高弘图的心中却是一阵火热,恨不得立即飞到朝鲜国都城汉城去! 两天之后,运输船队抵达了獐子岛。 高弘图连同朝廷组建的使团众人下了船,甚至都没在獐子岛休息一下,就急忙转乘船只,从鸭绿江入海口逆流而上,又花了一天多的时间抵达了镇江堡。 “下官拜见阁老!” 在镇江堡内的官署内,一身风尘的高弘图见到了刘衍,当即行礼拜见。 刘衍笑着上前将高弘图拉到了座位上,说道:“高侍郎一路苦寒,辛苦了!” 高弘图再次站起来,抱拳说道:“下官冒这点风寒算什么,与阁老和大军将士浴血奋战、收复失地相比,下官的辛苦还差得远啦!” 刘衍微微颔首,如今的高弘图早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在经历了官职变动,亲身参与了新政、军改,认识到刘衍的所作所为真的可以让大明富强、中兴,高弘图也彻底放下了自己的身段,切实开始脚踏实地的忙于政务,已经从一个争权夺利的弄臣,蜕变成了一个实打实的干臣。 “呵呵,” 刘衍示意高弘图坐下,然后说道:“此番点将高侍郎出使朝鲜国,其实本公的本意并不是为了收兵,而是为了将来出兵。” 高弘图认真的听着,说道:“请阁老明示吩咐!” “高侍郎是财政部的,自然知道如今朝廷的财政状况,已经不允许本公率领数十万将士杀进朝鲜国了。可是朝鲜国投靠满清,甚至出兵支援满清,抵抗我大明天兵,其罪当诛!不打,则天下百姓不忿,不打,则数十万将士愤慨,不打,则我大明天威何以远播四海!” “所以,此番高侍郎出使朝鲜国的目的有两个:其一,暂时稳住朝鲜国,让朝鲜国上下认为朝廷大兵压境,只是为了问罪,而并不是真的要杀进朝鲜。其二,就是让朝鲜国赔款,为其投靠满清、出兵抗拒天朝而赔款谢罪。” “至于从朝鲜国拿到钱粮的具体金额,本公还想听一听高侍郎的意思。” 高弘图在从北京城出发之前,便已经跟财政部尚书岳明商议过,毕竟刘衍在点名让高弘图出使朝鲜国的时候,已经透露过此番的目的。 所以高弘图和岳明虽然不知道具体的细节,至少也知道刘衍是想从朝鲜国讨要钱粮赔偿,所以二人也曾大概计算过。 于是高弘图说道:“启禀阁老,以财政部的估算,目前阁老所部四十多万将士以及大批的战马,每月需开支军饷三十万两银币左右,消耗粮食五十万石左右。以半年为期,则此番朝鲜至少要赔偿两百万银币、三百万石粮食!” 刘衍思索了一下,这笔钱粮对于朝鲜国来说,可以算是天文数字了,估计就算朝鲜国王李倧能拿出来,也几乎要倾家荡产,弄不好还会将朝鲜国给逼急了,到时候朝鲜之战提前打响,对于大明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甚至都督府、两个都护府的筹建事宜,辽东的重建事宜都会受到影响。 于是刘衍说道:“以三个月为期吧,让朝鲜国赔偿一百二十万银币,一百五十万石粮食。” 高弘图微微一愣,然后便明白了刘衍的意思,毕竟朝鲜国能有多少钱粮,身为财政部侍郎的高弘图心中也是有些了解的。 “阁老高瞻远瞩,考虑得比下官和财政部更深刻,这一百二十万银币、一百五十万石粮食的数额还是很合适的,下官就按照这个数额去跟朝鲜国谈吧。” “嗯。” 刘衍说道:“另外,高侍郎到了朝鲜国之后,一定要强硬,绝不可意气用事,也不可动恻隐之心,要时刻记住朝鲜国出兵支援满清的罪行,不能见到朝鲜国内部百姓贫苦,就心智动摇。高侍郎要记住:此行当学大汉之傅介子,扬我大明国威!” “高侍郎与本公都是大明的官吏,只为大明百姓负责,只为华夏的前途负责,至于其他国家的百姓,并不在你我的职责范围内,高侍郎要谨记!” 高弘图当即抱拳说道:“下官领命,阁老嘱咐,下官自然谨记于心!” 第六百七十二章 天兵将至!(一) 为了给高弘图壮声势,刘衍特意从国防军第五军中抽调了一支骑兵部队随行,作为高弘图的护卫铁骑。 而这支兵马的领军将领,便是国防军第五军军部直属骑兵部游击将军来东。 来东率骑兵部四千八百多名铁骑将士出发,护卫着以高弘图为首的使团从镇江堡出发,渡过寒冬之中的鸭绿江,第一站就抵达了朝鲜国的义州城。 义州城是朝鲜国平安道下面的一处府城,也是朝鲜国防备大明的前哨城池。 当游击将军来东率部抵达城下的时候,已经有朝鲜军的斥候将消息送进了城中,城中的数百守军顿时如临大敌,还紧急动员了数千城中男丁协助守城。 来东冷眼望着城墙上不断跑动的朝鲜兵马,不禁嗤笑了一声,对身边的部下千总说道:“义州这等军事重镇,朝鲜国竟然只驻守了这么一点人,当真是昏聩!” 虽然来东部才刚刚渡过鸭绿江,可是明军各部的夜不收早在大军刚刚抵达江边驻扎的时候,就已经陆续渗透到朝鲜国一侧,将沿江的义州、朔州、龙川、昌城、楚山等地情况探查得差不多了。 明军之中的夜不收都是资深老兵,大部分人都精通几种语言,不但会蒙古话、满语等胡语,也有不少人精通朝鲜话,乔装一番探查起来很是便利。 此时高弘图也策马来到来东的身边,朝鲜国境内官道破败,乘坐马车根本无法远行,所以高弘图也只能硬着头皮骑马随行了。 “来将军,咱们需要进城吗?” 来东笑着说道:“启禀高大人,这义州城只是朝鲜的一个府城,咱们进城也没有什么意义,而且城中多半也没有能够做主之人,咱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随后来东指着东南方向,说道:“大军继续前进,经龟城、宁边、安州,一路前往朝鲜国平安道的治所平壤城,在那里递交国书,然后再前往京畿道的汉城。” 高弘图点了点头,只是有些担心的说道:“就怕沿途会引起朝鲜兵马的误判,到时候动起手来,此番出使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来东大笑着说道:“高大人放心,末将这近五千铁骑,完全可以横行朝鲜国,保准将高大人平安的护送到汉城!” 随后明军将士只在城外稍作停留,便继续向前推进,而义州城内的朝鲜兵马都是长出一口气,随后便派出快马向后方城池报警。 只是派出的这些快马都畏惧明军的威势,数千全员披甲的重装铁骑大军,对于朝鲜国的兵丁来说,那就是不可战胜的存在。 更何况此时大明数十万精锐兵临鸭绿江边的消息已经散开,那些精锐可是攻灭了不可一世的大清国,这已经不是朝鲜人能够抗衡的存在了,所以这些前去示警的快马自然不敢招惹来东所部,只是远远的跟着,等到来东所部经过一处城池,那些快马才会进城报警,哪怕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三天之后,来东率部护送着高弘图抵达了平壤城下,此时驻守在平壤城的平安道留守已经得知了消息,急忙动员城内的两千多朝鲜兵登城驻守,并且还大张旗鼓的从城中征召民壮协防。 平安道留守名叫李现,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文臣,平日里只会巴结上官,这才混到了一个平安道留守的正二品高官。 今日李现战战兢兢的站在城墙上,望着城外威严的军阵,望着四千八百多名精锐铁骑将士在寒风中巍然不动,让着那面大明金涛战旗,李现和周围的众多朝鲜兵一样,都是面色惨白,所有人都被吓坏了。 “如今大清被大明攻灭,大明也出兵向朝鲜问罪了!” 朝鲜国一向奉行事大政策,原本以为大清如日中天,“欺负”起大明来如同探囊取物,所以朝鲜国内的“亲明派”逐渐没有了市场,不是被降职就是被迫离开了朝堂,如今的朝鲜上下以“亲清派”为主,所以朝鲜国才会出动二十多万精锐支援满清。满清的强逼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自然也少不了朝鲜国的迎合。 明末大军阀 第469节 可是朝鲜国举国上下都没有想到,那个强横的大清竟然败亡了,而且败亡的速度如此之快,让朝鲜国上下根本没有一个准备的过程。 现在朝鲜国内已经有了主动向大明请罪的声音,可是还没等到朝鲜国内部讨论出一个结果来,大明的铁骑大军就出现在了平壤城外! 很快,李现看着一队明军铁骑从军阵中冲了出来,为首一名悍将策马冲到城墙下,高声吼道:“大明钦差驾到!尔等立即开城恭迎!” “大明钦差?” 李现顿时傻眼,这样一支强悍的铁骑大军,竟然只是大明使者的护卫队! 李现虽然是靠着溜须拍马上位的,可并不是傻子,所谓的大明钦差就是大明派来的使者,估计是要向王上问罪了。 这样的人自己这个小小的留守自然是得罪不起的,更不用说人家身后还跟着这样一支铁骑大军了。 于是李现一名派出快马向汉城禀报消息,一面下令开城,先将大明钦差请进城内好生招待。 此时在城外,来东和高弘图望见平壤城的城门缓缓打开,二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喜悦,看来如今的朝鲜国的确已经没有什么实力,面对数千明军精锐的威逼,就已经不敢再有什么抵抗之举! 随即二人率领大军进入平壤城,留守李现也率领城中一众官吏前来相迎,可是来东和高弘图都没有下马,二人只是神色傲慢的骑在战马上应答了一番。 李现的汉话说的不错,毕竟要在朝鲜国内为官,说汉话、写汉字是必修课。此时李现看到高弘图、来东二人的样子,非但没有气恼,反而觉得理所应当,人家是天朝上国,此番又是前来问罪的,冷着脸色也是正常,难道还要人家笑脸相迎? 随即李现便谄媚的说道:“下官不知天使驾到,没有什么准备,不过城中馆驿是现成的,还行天使与将军先休息一下,明日下官派人为天使引路,前往汉城面见我朝鲜王上。” 高弘图微微皱眉,说道:“也好,明日一早大军便要出发,李留守要做好准备。另外我大军将士一路劳顿,也要在馆驿周边驻扎下来,军中所需钱粮物资,还要李留守补充一下,明白吗?” 李现顿时一惊,心中暗暗叫苦,要为四、五千精锐铁骑补充物资,这几乎要了自己的老命,平安道多年的积蓄恐怕要被这支明军给搬空了。 可是李现不敢不办,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当晚,高弘图和来东率部在平壤城内驻扎了一夜,次日一早二人便率军从平壤城出发,由留守李现派出数十兵丁作为向导,引领大军一路前往京畿道的汉城。 四天之后,朝鲜国王李倧接到了李现派人送来的消息,顿时吓得魂不守舍,急忙将领议政金自点议事。 金自点是朝鲜国历史上著名的宰相,倒不是此人有多大的才能,而是因为金自点乃是朝鲜国历史上最著名的奸臣。 历史上1623年,金自点因参与仁祖李倧反正而入仕,封洛兴君。在丙子胡乱时金自点为都元帅,因贻误军机而惨败于兔山,战后被李倧流放珍岛。 1640年金自点在仁祖的庇护下复归政界,而后三次出使满清,晋封洛兴府院君,历任右议政、左议政,今年才刚刚升迁为领议政。 自从金自点掌权之后,他便对内勾结李倧的宠姬赵氏,对外则采取亲清态度,引起朝野不满。 历史上在1649年朝鲜孝宗继位后,金自点就立即被罢相,旋即流放光阳。1651年因其父子图谋推戴赵贵人之子崇善君的逆谋东窗事发,被孝宗下旨凌迟处死,时年六十四岁。 而在此时,金自点依然还是领议政,只是因为满清的迅速灭亡,让一向亲清的金自点非常震惊,一直以来几乎是焦虑不安,生怕哪天大明怪罪下来,李倧会将自己这个领议政丢出去平息大明的怒火。 此时金自点来到宫中,见到李倧后,便听闻了一支将近五千人的精锐大明铁骑进入朝鲜国境内,已经到了平壤城,正在马不停蹄的朝着汉城赶来,金自点便顿时大汗淋漓,一时之间竟然乱了手脚。 李倧见状不禁眉头紧锁,对于金自点的慌乱很是愤怒,便问道:“如今大明派了使者前来问罪,领议政难道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金自点稳住了心神,然后说道:“王上,此前已经有消息,大明内阁首辅刘衍率领数十万精锐就驻扎在鸭绿江边,此番又派了使者前来,恐怕大明要对我朝鲜动手了,这使者就是前来先礼后兵的,所以王上要小心应对,切不可与大明使者谈崩!” 李倧对于金自点的软弱很是反感,可是如今朝中也没有什么人可用,大将军朴自荀也是一个志大才疏的家伙,而且朝鲜国的兵马不堪大用,最为精锐的二十多万大军已经跟着满清一起,葬送在辽东战场上了,现在李倧就是想对大明强硬,也没有这个资本了。 于是李倧说道:“不管怎么说,先看一看大明使者带来了什么消息。领议政就不要推辞了,先带人迎接一下吧。” 金自点闻言顿时苦笑起来,自己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不过此时也无法推辞,只好领命退下。 第六百七十三章 天兵将至!(二) 在朝鲜京畿道汉城以北二十里外,金自点带着数百人组成的仪仗正在寒风中等待着,一众朝鲜鼓乐手、伶人和仪仗兵卒都是瑟瑟发抖着,不少人都没有棉衣,甚至几个体格比较瘦弱的朝鲜鼓乐手已经开始摇晃着,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冻得晕倒过去。 金自点身披一件皮袍大氅,周围还有几个仆从举着围挡,替金自点阻挡寒风,但是金自点的脸色依然很不好看,不知道是在担心即将到来的大明钦差使者,还是被凛冽的寒风给冻的。 又过了许久,远处终于出现了大队骑兵的身影,紧接着滚滚的铁蹄声传来,夹杂在寒风之中,更加凸显了大明铁骑带来的压迫感,让金自点和数百朝鲜人顿时变色,纷纷向远处望去,甚至不少人都不自觉的开始后退了起来。 金自点也是心中一震,随后吩咐道:“鼓乐,起!” 一众朝鲜鼓乐手连忙演奏起来,寒风之中又多了阵阵乐声,还有一些伶人开始在寒风中翩翩起舞。不得不说,金自点弄的这个“迎接仪式”还是很不错的,至少排场是很足的。 甚至为了给大明钦差使者一个好印象,金自点还将人群周围的朝鲜旗帜故意弄得矮了许多,以凸显大明旗帜的高大,不得不说是用心了。 很快,四千八百多名明军铁骑开到近前,浓烈的杀气顿时让金自点和数百朝鲜人为之一窒。 这些明军铁骑绝大部分都是军中老兵,又经历了辽东之战的洗礼,只有很少的将士是国防部在辽东之战后,从关内调来的“补充兵员”,为的是将有战损的国防军各部补充齐备。 此时高弘图和来东策马来到前方,高弘图难得跟上了大军的行进速度,不过作为代价,此时已经被寒风冻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毕竟高弘图也是六十多岁的老者了,又是在冬日朝鲜这样的苦寒之地,能有如此作为,其体魄已经远超绝大多数同龄人了。 甚至在行进的路上,来东都担心高弘图会在半路上倒下,途中一直是提心吊胆的。 此时终于顺利抵达了汉城,也让来东对高弘图这个文官刮目相看,相处之时也多了几分恭敬。 “下国朝鲜领议政金自点,率朝鲜国仪仗恭迎上国大明钦差天使!” 金自点一眼就看到了身穿官服、外披大氅的高弘图,于是急忙小跑着来到高弘图的战马前,高声用汉语说着,随后便率领数百人跪了下来。 高弘图平顺了一下气息,想要说几句,此时却冷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于是便索性板起脸来,策马从跪着的金自点身旁过去,前方的数百朝鲜人顿时吓了一跳,急忙闪到一边,继续跪着不敢抬头。 来东见状也策马跟上,然后看着不知所措的金自点,冷声说道:“如此严寒,钦差大人一路劳顿,朝鲜国王李倧为何不亲自迎接!你一个小小的领议政,难道能代表朝鲜吗?” “小臣不敢!” 金自点顿时吓了一跳,想不到自己精心准备的迎接仪式,竟然将大明的钦差使者给惹恼了。 在金自点连翻道歉之后,就听到来东冷声说道:“让开,钦差要进城,让李倧到宫门口迎接!” “是,请天使到国宾馆暂歇,先区区寒气,小臣这就去禀报王上。” 大军进城之后,城中的朝鲜百姓纷纷畏惧的闪开,不少人都从街边投来敬畏的目光。 当初满清两次进攻朝鲜,满清铁骑的强大战力给朝鲜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种强大几乎是印刻在朝鲜人的骨子里的,这也是朝鲜投向满清的一个很大的原因。 可是如今如此强大的满清却被大明攻灭,可想而知大明铁骑是何等的强大,这已经不是朝鲜人能抗衡的,甚至连这样的想法也不敢生出来。 高弘图、来东率部抵达国宾馆后,便有仆役送来了炭炉和热茶,喝下一碗热茶,高弘图只觉得一股热气瞬间从喉咙顺下,突出一口寒气之后,高弘图只觉得终于算是回过神来了。 “高大人感觉如何,今日能去见李倧吗?” 高弘图点了点头,然后苦笑着说道:“老了,不中用了,差一点就误了国家大事!” 来东笑着说道:“高大人虽然年过六十,可却能跟上大军的行进速度,这份体力已经不同寻常了。” “呵呵。” 高弘图谦逊了两句,然后说道:“待会那领议政回话,咱们便去朝鲜宫中,待到见到李倧之后,老夫便要斥责一番,到时候还请将军为老夫助威啊!” “哈哈,这是自然。” 来东笑着说道:“此事末将定当效劳!”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金自点来到国宾馆,恭敬的对高弘图说道:“启禀上国钦差天使,我国王上已经在宫中等候,请天使移步。” “宫中?” “额,是宫门内。” “嗯。” 此时高弘图已经缓过来许多,随即在来东率部护卫下,在数百明军铁骑的陪同下,来到朝鲜皇宫外。 高弘图看着眼前的皇宫,心中也只是冷笑,这所谓的皇宫也就是相当于大明的王宫府邸而已,透着一股寒酸。 随后高弘图在金自点的引领下,进入了皇宫之内,来东下令数百明军铁骑在宫外警戒,然后自己率领十名精锐铁骑将士下马陪同。 当高弘图刚刚进入宫门的时候,便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站在不远处,此人头戴翼善冠,身穿衮龙袍、革带、靴,一身的形制与大明藩王的常服很相似,但是却略有不同,腰带的位置要更靠上一些,整体上来看,显得有些小气。 “此人应该就是李倧了!” 高弘图心中想着,大步向前走了几步,然后便冷眼看向李倧。 果然片刻之后,李倧犹豫了一下,便走了过来,然后带着身后的许多大臣行礼:“下国国主李倧,拜见上国钦差天使!” 李倧只是鞠躬行礼,但是身后的一众大臣,连同金自点在内,众人都是跪拜行礼。 高弘图顿了顿,然后冷声说道:“王上请起。” 李倧尴尬的起身,然后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说道:“请天使到大殿议事。” 随后李倧便转身向前走去,高弘图也是大步前行,二人几乎是并肩而走,一众朝鲜大臣都是看在眼里,也有人显露出不满的表情,但是紧接着就看到来东带领的铁甲将士,更是被来东狠狠的瞪了一眼,这几个不满的大臣顿时就低下了头。 很快众人到了大殿内,李倧却不敢做到大殿的正位上,而是对高弘图说道:“不知天使可有大明皇帝陛下的旨意?” 高弘图说道:“大明皇帝陛下的旨意没有,不过却有大明内阁首辅的号令,请王上接令!” 李倧微微一愣,然后也只能恭敬的行礼,一众朝鲜大臣也是纷纷低头不语。 随后高弘图便厉声斥责李倧背弃大明对朝鲜的再造之恩,转头投靠满清鞑子,甚至出兵二十多万助纣为虐,与大明王师血战于辽东,此乃反叛之重罪! “王上如此倒行逆施,该当何罪!” 高弘图虽然看上去很是儒雅,可是此时却声震大殿,将李倧等一众朝鲜大臣都震慑住了。 “如今满清已经覆灭,朝鲜何去何从,只听王上一句话。” 说完,高弘图直接上前两步,一把拽住了李倧的右手,厉声喝问道:“王上如何回复!” 一旁的来东看得有些恍惚,暗道:“这个老文官还真是够猛的,有些手段啊!” 金自点也是傻了眼,原本以为大明的兵马强悍,谁知道大明的文官也如此勇猛,当真是天朝上国,不得不服啊! 而其余的朝鲜大臣则是顿时炸了窝,不少人都开始指责高弘图。 虽然众人都畏惧大明的兵锋,可是朝鲜的国王被大明的一个所谓钦差使者如此羞辱,一众朝鲜大臣也是无论如何也忍耐不了的。 来东顿时紧张了起来,直接带着十名铁骑将士拔刀在手,将一众朝鲜大臣隔开,然后大声怒斥道:“干什么?想死啊!” 话音刚落,便有数十朝鲜兵丁从大殿之外冲了进来,十名明军铁骑将士怡然不惧,纷纷上前阻挡,双方剑拔弩张僵持起来,大殿内的气氛顿时紧张到了极点。 李倧见状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随后强装镇定的说道:“纵然是天朝上国的使者,也不能如此无礼吧!” 高弘图冷声说道:“无礼?对于反复无常、不知恩义的小人,要礼数做什么!” 李倧被怼的无话可说,一时之间脸色涨得猪肝一般。 随后高弘图看着冲进来的数十朝鲜兵丁,大声吼道:“干什么!大明天兵将至,战则国灭,和则听令,何须多言,都给我退下!” 数十朝鲜兵丁一时之间不敢妄动,李倧也被这句话唬住,急忙挥手让众人退下。 当最后一个朝鲜兵丁退出了大殿之后,来东便立即命人将大殿的大门关上。 此时高弘图一把将李倧推开,然后大声说道:“本官前来,是向朝鲜下战书,我大明数十万精锐携大胜之威前来,不日就将杀进朝鲜境内,还请王上好自为之!” 明末大军阀 第470节 李倧顿时被吓住,急忙说道:“不可啊!我朝鲜始终视大明为父母,岂有父母扼杀子女的道理?还请天使代为周旋,我朝鲜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高弘图只是做为难状,李倧苦苦哀求了好一会,金自点带着不少大臣也从旁说好话,高弘图才勉强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看王上的诚意了,本官也好向阁老回复!” “小王自然是有诚意的,就不知道这诚意要做到什么程度?” 一个时辰之后,高弘图和来东心满意足的走出了皇宫,经过二人的“努力”,最终朝鲜国王李倧认下了一百三十万两银子、一百六十五万石粮食的“赔款”。 而且这些钱粮将分三批,在两个月之内囤积到义州城,届时由高弘图带着明军将士前去接收。 “哈哈!” 当来东率部护送高弘图踏上回程的时候,开心的大笑起来,对高弘图说道:“高大人真是不同凡响,在末将看来,此番出使,颇有当年傅介子的风范!” 高弘图苦笑着说道:“我哪里敢于先贤相提并论?此番别看我很是镇定,可是心里却是七上八下,要是那李倧再坚持一下,我可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第六百七十四章 我是大地主 瀚海都护府,净州。 此地名为净州,在大同府以北两百三十里,是瀚海都护府最南端的一处州城,也是一处由朝廷兴建的新城池。 此时在净州城外,老李带着二儿子李富贵、三儿子李喜乐赶着一辆马车,沿着刚刚开辟了地基的官道,来到了城外的十里亭。 在马车上,老李不满的说道:“咱们爷仨留在铧山东村多好,有地有房,家中也有存粮,那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啊,村里谁不羡慕咱们家?如今为何非要来到这关外草原讨生活!” 虽然老李满心的不情愿,但是二儿子李富贵却兴奋的说道:“爹!如今这是国朝的瀚海都护府,开垦这里,是朝廷的号召,咱们跟着朝廷的号召走,难道还能有错?” 三儿子李喜乐也说道:“是啊,朝廷有那么多的优惠政策,按照朝廷的优惠政策,再加上瀚海都护府单独给的优惠政策,咱们爷仨能分到四百亩的土地,不管是种庄稼、种菜还是放牧,朝廷都有相关的详细扶持,还免费分配房屋院落,发放各种补助和物资,这可是咱们家一步登天、发家致富的大好机会啊!” “就是啊爹,咱们这是出来贫富贵,只要在净州城站住了脚,到时候咱们李家便有了一番家业,在山东济南府还有老家在,这一南一北都是家业,想想就幸福!” 老李口才不行,此时已经被两个儿子说的无言以对,心中也泛起了一丝憧憬:也许此番真的能争下一番家业! “唉!” 可是老李随后还是说道:“这净州就算再好,那也是关外草原……” 随后老李指着远处还在修建的城池,说道:“你们看,现在连城池还没修建好,就算有万贯家财又如何,这里也是关外之地!” “什么关内关外的?” 二儿子李富贵说道:“爹你也不想一想,当年的北京城不也是成祖时候才扩建的?如今如何,北京城可是天下第一大城!这净州也是一样,别看现在还没建好,可是有国朝的扶持,有像咱们一样的大批百姓前来,净州早晚也会繁盛起来。” 三儿子李喜乐说道:“是啊,到时候咱们李家就不再是村野乡夫,而是城里家族,也算是咱们爷仨为了后世子孙拼一把!” 老李见两个儿子如此说,也终于下定决心,说道:“也好,反正也到这里了,咱们爷仨就抱成一团,一条路走到黑吧!” “哈哈。” 随后老李爷仨乘着马车,带着家当,从正在修建之中的净州南城门进入城中。 只见此时的净州城到处都是工地,大批的工匠和民夫在忙碌着,一队又一队的商贾将各种物资运来,不但丰富了城中的货物,也为各处工地带来了充足的物资材料。 可以预想的是,净州城肯定会以非常快的速度拔地而起,在不远的将来必定能成为关外的一座繁华城池。 “真是想不到,这净州城内也有这么多的东西,有这么多的人呢。” 李富贵坐在马车上四处观望着,兴奋的说着。 李喜乐笑着说道:“咱们途径大同府城的时候,不是已经听说了吗?阁老从朝鲜拿到了大批的钱粮赔偿,朝廷得以腾出了大批的钱粮,对瀚海都护府这边的投入也更多了,所以才会有这番盛况!” “朝鲜?” 对于老李父子三人来说,朝鲜国的事情太遥远了,甚至堪比天外飞仙,眼下的事情才是最实际的。 “朝廷给咱们家分的宅院在哪里?” 二儿子李富贵拿出一份公文样式的硬纸皮折子,打开之后看了一下,说道:“在北三区第二街六号。” “北三区?第二街?” 净州城这样的划分很是奇特,至少在大明关内的城池中,什么区啊,什么第几街啊之类的划分是没有过的。 于是老李父子三人停下马车,开始向来来往往的行人问路,三人忙碌了好一阵,才问到了大致的方向,然后便赶着马车向城北赶去,直到下午时分,才找到了一处宅院。 老李和两个儿子下了马车,只见当面的宅院很大,虽然院门上着锁,可是看院墙的长短,也能推测出这处院子的大小。 “爹啊,这院子可比咱们在铧山东村的老家院子大了不少!” 三儿子李喜乐说道:“何止是不少啊,我看至少大了一倍还多!” 老李也是重重的点头,正要说什么,就看一个身穿皂服的男子大步走来,笑着说道:“三位可是迁徙过来的百姓?可有出发地发给的公函?” 老李顿时反应过来,此人一定是这净州城内的胥吏,自家爷仨可惹不起,急忙点头说道:“正是,我父子三人是从山东济南府铧山东村迁过来的,这是公函。” 老李将公函双手递给了那胥吏,只见那胥吏接过来核查了一番,便笑着说道:“呵呵,原来是山东的,那可是阁老的兴盛之地啊,比这里繁华多了。三位能迁徙过来,那可是相应朝廷号召,在下真是佩服!” 老李父子三人急忙回礼。 接着,那胥吏说道:“在下是这北三区第二街的管事,今后三位有事,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都可以找我,就叫我老陈就行,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说着,老陈就拿出了一大串钥匙,然后仔细找了起来,从里面拿出了几把钥匙递给了老李,说道:“这处宅院就是朝廷分配给诸位的宅院:正房四间,左右厢房各三间,倒座房两间、门房两间,今后就是诸位在净州城的家了。” 老李激动的接过钥匙,虽然净州不及济南府城繁华,可是老李父子三人也没居住在济南府城内,说白了就是在村子里居住的。 可是如今朝廷却在城中给自己分了有大大小小十四间房子的宅院,老李当然激动了,这可是父子三人多少年都积攒不下来的家底,这还不算在净州城外的四百亩土地! 果然,随后老陈就说道:“今日老李你们父子先收拾一下,也好好休息休息,毕竟从山东济南府赶来,这一、两千里的路程,也着实够辛苦的。后天一早,你们在家里等我,到时候我叫上邻近的几户人家,咱们一起出城看地,到时候我带上府衙的上官,直接在地里给你们办好地契。” “好!” 听了老陈的话,老李和两个儿子彻底放下了心,有了房子、有了土地,父子三人就能活下去,而且还能活得很好,心中自然就无比踏实。 只是李喜乐有些担忧的说道:“只是这四百亩土地,咱们爷仨如何打理啊?” 老陈则大笑起来,说道;“等办理好地契之后,你们可以到南城第四街去看看,那边有个集市,有朝廷出售的满清汉军旗奴隶,也有来讨生活的草原各部胡人,加强的话都很优惠,朝廷也会给予一定的补助。到时候你们可以雇佣一些胡人帮工,或者是买下一些汉军旗奴隶。” 老李闻言顿时摆了摆手,在老李的认识里,不管是汉军旗奴隶,还是胡人帮工,都是桀骜不驯、争强斗狠之辈,岂能安安分分的帮着自家打理土地?李富贵和李喜乐也是迟疑了起来。 老陈见状顿时笑了起来,说道:“你们都不要多想,那些汉军旗奴隶都已经被官军砍掉了双手大拇指,说白了都是废人,闹不了事的。而且他们身为奴隶,都是有期限的,只要踏实干活,终有一日能够恢复自由身,所以只要你们不去虐待那些汉军旗奴隶,他们是不会闹事的。” “至于那些胡人,则更不会闹事了,保管比汉人帮工都听话。” 老李诧异的问道:“这是为何?” “为何?身份呗!” 老陈解释道:“朝廷有规定:草原各部都要按照朝廷划定的州县范围进行拆分,而各部的部众,则要学习汉话、学写汉字、学习汉礼,并且要学习一门手艺,在汉人家中,或者汉人工坊劳作至少三年以上,获得雇主的签字认可,通过了朝廷的核查许可,便能获得汉人身份,享受大明百姓的待遇。” “也就是说,那些胡人只有老实干活,只有主动融入我大明,才能有更好的生活,否则便只能在草原上无路可走!” 说到这里,老陈笑着说道:“如此,你们说那些汉军旗奴隶和胡人帮工会闹事吗?他们不会,甚至会非常的温顺!” 这下老李和两个儿子才恍然大悟,纷纷来了精神,当即决定等土地到手之后,便要到南城去看一看,以自家的积蓄,还真的可以雇佣几个帮手回来。 “那耕牛等东西呢?朝廷也是会发放的吧?” 李喜乐趁着老陈高兴,又问道。 老陈说道:“这是自然,看来你们父子三人是想开荒种地了?” 老李父子三人纷纷点头。 老陈说道:“那你们在拿到地契之后,便到城中府衙的国土曹报备一下,然后便会有府衙的人按照朝廷的规定,给你们家发放所有的物资,包括耕牛、种子、口粮等。然后还会将你们家的土地纳入官府的水利兴修计划,到时候土地灌溉的事情也不用你们操心了。” “还有这等好事!” 这下老李父子三人都放下心来,这几乎就相当于朝廷给迁徙到瀚海都护府的百姓撒钱了! 老陈说道:“当然!只不过你们也要知道,朝廷如此厚待百姓,也是承担了巨额的钱粮开支,所以此前新政中规定的,新开垦土地免税五年的优待就没有了,诸位明年正式开荒,后年就要照常缴纳赋税了。” 老李父子三人纷纷点头,这也是合理的,总不能什么好事都让自己遇到吧?朝廷投入了这么多的钱粮,总要回本的,不然朝廷垮了,苦的不还是天下百姓吗? 当日,老李父子三人送走了老陈,打扫着新家宅院,充满了干劲。晚上父子三人上街买了一些吃食,还打了一斤烧酒,在新家里喝了起来,一时间欢声笑语从宅院里飘散出来,充满了喜悦和希望。 第六百七十五章 春节里的暗潮 随着高弘图出使朝鲜大获成功,刘衍部四十多万将士陆续收到了朝鲜国提供的大批钱粮,凭借这批钱粮,刘衍完全可以率部在鸭绿江边驻扎到开春之时。 国防军各部将士冒着严寒,在鸭绿江边各处堡垒周边进行训练,日日不停,而北洋舰队的将士也在寒冷的冬日海面上进行各种科目的训练,声势浩大,让朝鲜国上下始终胆战心惊,甚至主动又给刘衍部多送了一些钱粮,希望能够让刘衍尽早的率军撤走。 转眼就来到了崇祯二十年,也就是公元1647年。 春节刚刚过去,眼看就要到正月十五了,刘衍与四十多万将士就在鸭绿江边渡过了这个寒冷刺骨的春节。 眼下军中的节日气息已经消散,刘衍便召集各国防军总兵官议事,命众人派出大批夜不收进入朝鲜国境内,开始对朝鲜各处进行全方位的探查,为天气暖和之后的全面进攻打下基础。 在平安道宁边大都护府城以东,一队十几人的明军夜不收身穿朝鲜百姓的衣服,正在清川江边休息。 “来老大去了骑兵部,咱们换了一个新千总,据说也是原先来老大的部下?” 一个年轻的夜不收说完拿起水囊喝了一口,只觉得水囊里的水都是冰牙的,不由得皱起眉头。 另一个领头的夜不收队长点头说道:“是原先来老大手下的一个百总,也是一个好样的。” “咱们什么时候能升迁到百总、千总啊?” 夜不收队长瞪了那年轻部下一眼,说道:“年轻人要脚踏实地,先把这次探查的事情做好再说吧。” “嘿嘿。” 年轻夜不收嘿嘿的笑了笑,随后便说道:“队长,这宁边城周围咱们也转悠好几天了,朝鲜兵也就是三千多一些,而且都是杂兵,没有什么战斗力,我看这朝鲜国也不过如此,只要阁老一声令下,咱们就能直接冲过来灭之,为何还要如此谨慎?” “你不要光看表面情况,朝鲜国虽然看上去疲弱,但是也有几千万的人口,真要将朝鲜国王逼急了,纠集起数十万、上百万兵丁还是可以的。俗话说蚁多咬死象,虽然朝鲜兵战力不行,但架不住人多啊,一旦我军陷入泥潭,朝廷的财力可就供应不上了。” 年轻夜不收和其余人等都听得频频点头,这些事情对于众人来说还很远,不过却让众人明白,眼下的国战并不能只看战场上的强弱,还要考虑许多其他的因素。 说着,夜不收队长看了看天色,便说道:“时间还早,咱们去前方的村子看看。” 几人便收拾好东西,纷纷上马向北面的村子赶去。 到了村子附近,众人将战马留在村外几里处,留下两名夜不收看管战马,然后队长带着剩下的几人进入村子里打探消息。 这夜不收队长和另外一个外号叫葫芦的夜不收都精通朝鲜话,所以打探消息的事情主要是二人负责了。 可是当中国人刚刚进入村子的时候,就看到前方的打谷场聚集了许多村人,甚至还有人数不少的朝鲜兵丁在! “坏了!” 明末大军阀 第471节 夜不收队长低声对众人说道:“那些朝鲜兵有部分人都披甲,按照旗号看,应该是朝鲜军中的忠武卫精锐。” 葫芦低声说道:“什么精锐?别忘了,咱们可是大明精锐,干他!” 话音刚落,几人便看到前方又有大批的忠武卫兵丁列队走来,人数有数十人之多,众人顿时变色,人数差距太大了。 几人急忙像其他朝鲜村人一样闪到了一边,待到这队忠武卫兵丁走过去之后,便见他们去了前方的打谷场。 “走,过去看看!” 几人纷纷跟上,从村人之中挤过去之后,发现这些忠武卫兵丁竟然抓住了两名明军夜不收将士。此时两名将士被绑在两根木桩上,被朝鲜人打得浑身是伤,不过却依然咬牙坚持,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愤怒的瞪着周围的朝鲜兵丁。 夜不收队长几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众人都是出生入死的同袍,许多话语已经不用说出口,一个眼神就都心知肚明。 随后葫芦和另外两人不动声色的从人群中挤了出去,只留下队长和另外几人还在人群之中,不过几人的手已经伸进衣服里面,并且握住了厚厚衣服内藏着的武器,随时准备动手。 此时一名领军的朝鲜参校大声说道:“这两个是明军的细作,在宁边大都护府一带刺探军情,你们一旦发现了明军的动向,要立即向官府禀报……” 还没说完,就听几声爆炸响起,村子里瞬间就升腾起一阵硝烟。 周围聚集的朝鲜村人顿时乱成一团,纷纷惊恐的朝四面八方抛开,混乱的人群将前后聚集起来的一百多朝鲜忠武卫兵丁冲得也乱了阵脚,气得那参校破口大骂,手中的鞭子也狠狠的抽着周围跑过去的村人,可是却无济于事。 “上!” 夜不收队长低吼一声,然后率领几名部下趁乱冲到前方,几个部下纷纷冲向两个被绑起来的同伴,趁敌人不注意,拔出短刀解决了数名看守的朝鲜兵丁,然后飞快的割断绳索,将二人救走。 而夜不收队长则是直接冲到了参校身旁,正要一击毙命,却被那参校发现。 “明军!” 只见参校拔出战刀,狠狠的劈砍过来,夜不收队长手中的短刀不敢抵挡,便怒骂了一声飞速后撤,堪堪躲过了这一击。 “撤!” 眼见周围的朝鲜忠武卫兵丁都反应了过来,夜不收队长也不恋战,大声呼喊着同伴撤走,众人夹杂在混乱的朝鲜村人之中,向村外快速跑去。 “追!杀了那些明军斥候!” 轰! 参校的话音刚落,又是几声爆炸响起,这次爆炸的震天雷就在忠武卫兵丁之中炸裂,顿时将十几人炸死炸伤,剩下的忠武卫兵丁顿时不敢再追。 放眼望去,周围都是惊恐的村人,天知道这些震天雷是从什么地方丢出来的,难道还要将周围的村人都杀了? 轰! 又是几声震天雷的爆炸声,此时村子里的朝鲜兵和村人已经大乱,顾不上再去追击夜不收将士,而是开始各自奔逃。 许久之后,当众人确定没有爆炸声响起,大批的朝鲜兵这才想起来搜索明军夜不收的踪迹,那参校也是怒不可遏的大声叫喊着,但是此时早已经找不到明军夜不收的踪迹了。 十几里之外,夜不收队长带队来到一处树林内,在命部下警戒之后,便查看那两名夜不收的伤势,幸好都是皮外伤,回去之后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走!” 这周边的朝鲜兵显然已经开始戒备,并且开始搜索明军夜不收了,所以要尽快将消息送回去,以便让上官警惕起来。 于是夜不收队长当机立断,率领部下上马赶路,朝着鸭绿江的方向策马赶去。 与此同时,在朝鲜京畿道汉城皇宫内,朝鲜国王李倧正在听着大将军朴自荀的禀报,一旁的金自点也是紧张的听着。 “王上,目前在平安道、咸镜道内都发现了明军夜不收的踪迹,甚至在黄海道内也有零星的明军夜不收出现,明军正在大举搜集我朝鲜各地的情报,极有可能是准备开春之后大举出兵的!” 李倧恼怒的说道:“堂堂大明内阁首辅,为何如此言而无信?收取了我朝鲜的钱粮,竟然还不退兵,这岂是大国的风范!” 金自点叹息一声,说道:“王上,眼下还是要提前做好准备。再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天气就要转暖了,到时候应该就是明军进攻的时刻。” 朴自荀说道:“王上,臣建议应立即在全国范围内征召新兵,开始大举操练兵马、筹集钱粮、囤积兵备,并且开始在平安道等各处部署防线,准备与明军开战!” 李倧虽然知道金自点和朴自荀说的都是正理,可是此时却苦笑着说道:“那以你们之见,我军能挡住数十万明军精锐吗?” 金自点和朴自荀纷纷摇头,挡住数十万明军精锐?可能吗?朝鲜、大清联军上百万的精锐都被明军打得“团灭”,如今大清国都被明军给打没了,积贫积弱的朝鲜国拿什么抵抗? 朴自荀随后感叹道:“王上,虽然我朝鲜兵马不是明军精锐的对手,可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啊,为今之计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李倧摇头说道:“事情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当初我朝鲜倒向大清也是被逼无奈,当初清兵两次冲进朝鲜的时候,大明在哪?现在却要出兵问罪,哪有这样的道理!” 此时李倧将朝鲜沦落到如今地步的“黑锅”甩给了大明,却丝毫不提大明为了帮助朝鲜抵挡数十万日本侵略军,消耗了辽东精锐的精华,导致大明对辽东和奴儿干都司的控制力急速下降,这才让野猪皮努尔哈赤趁机崛起。 这一切的根源都是为了救援朝鲜,大明对朝鲜可是有再造之功的,此时李倧却全然不提,只是一味的将责任推给大明。 “王上,现在说什么都已经完了,只能寄希望于多多征召兵马,尽量将战事拖延下去,最好是能拖延到今年入冬……” 此时朴自荀的意思很明显,想要挡住明军数十万精锐,就只能依靠朝鲜的寒冷天气。 可是以朝鲜的实力,真的能将战事拖延将近一年的时间吗? 李倧和金自点、朴自荀的心中都没有底气,下意识的就认为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好吧。” 李倧重重叹息一声,说道:“立即下令,全国适龄男丁都要征召到位,并且按人口数缴纳钱粮,全国备战!” “是。” 第六百七十六章 朝鲜扩军 朝鲜国王李倧下令全朝鲜开始扩军备战,命令一下,朝鲜八道顿时掀起了一系列的动荡。 就连是京畿道也是一样,只要是年纪合适,不管是十几岁的孩子,还是四、五十岁的男丁,全都被强行征召进军中。 而且更让朝鲜各地百姓苦不堪言的是,官府的义兴卫(中卫)、龙骧卫(左卫)、虎贲卫(右卫)、忠佐卫(前卫)和忠武卫(后卫)兵马也四下出击,开始在各地强行征收钱粮和各种物资。 京畿道,开城。 在开城治下,邻近临津江的一处村子里,一队十几人的中佐卫兵丁正在村子里强征新兵,同时挨家挨户的搜刮钱粮物资。 这个村子虽然不大,但是也有上百户人家、数百口人,可是面对十几个中佐卫兵丁的横征暴敛,这些村人根本不敢反抗,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的儿子、丈夫、父亲从家中拽走,同时还带走了家中为数不多的粮食,和一些铜钱、衣服等东西。 没过多久,这处本就贫苦的村子就被中佐卫兵丁洗劫一空,六十多个男丁被集中在村口处,等着被中佐卫兵丁带走。 此外还有堆积在一起的粮食、衣服等各种物资,正由几个中佐卫兵丁装载到马车上。 周围的村人见状,顿时骚动起来,不断朝着那马车涌动,紧接着就被剩下的中佐卫兵丁呵斥住。 其中一个领队的小头目大声喝道:“干什么!王上有令,要全国百姓捐助钱财、粮食等物资助战,命全国所有男丁参军备战,尽全力抵抗明军的进攻,难道你们要抗拒王上的征召吗?” “谁再多说一句,便是明军的细作,杀无赦!” 周围剩下的老弱妇孺村人全都被吓住了,而那六十多个男丁听闻要被拉去跟大明的军队作战,更是被吓得颤抖起来。 其中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大声说道:“跟明军打仗,怎么可能赢?我会死的,我们都会死的!” 其余的男丁也纷纷开始叫喊起来,所有人都不愿意离开村子,生怕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 领队的中佐卫头目顿时大怒,直接上前一刀将那说话的年轻人砍死,鲜血顿时溅了周围人一身,吓得周围的男丁顿时全都闭上了嘴,只有几个妇人尖叫着扑倒在尸体上面,不断嚎啕大哭着。 “谁再敢动摇军心,这就是下场!” 面对惨死的村人,剩下的六十多男丁再也不敢多说什么,即便心中不愿意,此时面对地上的尸体,众人也只能沉默以对。 没过多久,这十几个中佐卫的朝鲜兵就押解六十多男丁、一辆马车的钱粮物资离开了村子,只剩下村子里的村人不知所措的哭泣着。 几天之后,在朝鲜京畿道汉城城外,络绎不绝的朝鲜五卫兵马从四面八方赶来,这些朝鲜兵丁押解着许多男丁,运送着大量的钱粮物资,让整个汉城成为了京畿道人口最多、物资最丰富的地方。 此时金自点和朴自荀站在城墙上,二人看着正在等候进城的兵丁和男丁,以及大量的车马物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忧虑。 “你是大将军,如此征兵,在两个月的时间里能组建堪用的大军吗?” 朴自荀身为朝鲜大将军,对于金自点这个领议政很是看不起,冷声说道:“两个月?怎么可能!两年的时间还差不多。” “那你还赞成王上这么干?” 金自点不满的说道:“既然集全朝鲜之力也打不赢,那为何还要跟明军开战?” 朴自荀蔑视的看向金自点,说道:“按照你这么说,朝鲜应该立即向大明投降,然后任凭大明内阁首辅刘衍随意发落?当初满清两次进攻朝鲜,就是你带头投降,才让我朝鲜沦落至此的!” “哼!” 金自点面对朴自荀的指责根本不为所动,直接说道:“我这叫做识时务!当初要不是我力主投向满清,恐怕朝鲜已经被清军屠灭成白地了,哪里还有今日的盛况!” “盛况?” 朴自荀不知道金自点为何还能有如此的嘴脸,说道:“既然如此,你何不向王上建言投向?我看你应该去鸭绿江边向大明内阁首辅刘衍递交投降书,也许还能博得大明的厚待!” 金自点大笑起来,暗道:“投降是肯定的,只是时候不到,这些事情自然不能跟你这个武夫明说!” 看着大笑的金自点,朴自荀眉头紧锁,正要发怒,却听来人禀报:“启禀领议政、大将军,王上请二位即刻觐见。” 片刻之后,金自点和朴自荀来到大殿上,李倧这段时间根本没怎么休息,眼看着就已经到了二月初,距离朝鲜大地春暖花开的时节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李倧每过一天心中的焦虑都会更加严重,这样的情绪让李倧变得异常憔悴,仿佛老了十几岁一般。 金自点和朴自荀行礼之后,李倧便问道:“扩军之事如何了?” 其实李倧每隔几天便会询问一番,但是李倧心中依然焦虑着,恨不得每时每刻都有人向自己禀报才好。 金自点说道:“启禀王上,我朝鲜八道已经开始全面动员起来,目前各道治所作为囤积钱粮的所在,已经上报过搜集的数目。此时各地已经搜集到一百一十三万两银子、一百三十八万石粮食,其余各种物资有五千四百三十多车。” 李倧眉头紧锁,只有这么一点钱粮,显然是不够大战之用的。在各地府衙如此强力的征收之下,却依然只有这么多的钱粮物资,可见朝鲜百姓已经困苦到了什么地步。 随后朴自荀说道:“启禀王上,目前各道共计征召到七十三万男丁,加上五卫原有的精锐,以及各地的守军,目前我朝鲜国的总兵力有一百三十余万。” 李倧紧皱的眉头稍稍松了一些,可是随即便想到,这一百三十多万人马看上去很多,可是其中有多少精锐?恐怕连三十万都没有,绝大部分都是临时征召的农夫,或者是各地的杂兵,这样的兵马如何迎战精锐强悍的大明精锐?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李倧便说道:“各地两班大臣都拿出钱粮了吗?” 金自点傻了眼,虽然李倧的命令里,也要求朝鲜各地的两班官员全部出钱出粮,还要将家里的奴仆、家丁也派遣出来参军,可是整个朝鲜也没有一个两班官吏响应这道命令,谁都知道李倧的命令只能针对普通百姓,谁也不会傻到真的去为难各地的官吏。 此时金自点不知道如何回答,思索了一会儿,只好说道:“现在尚没有两班官员响应王上的命令。” 听到这里,李倧愤怒了起来,不过紧接着就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在朝鲜,没有两班官员的支持,自己这个朝鲜国王也坐不稳位子的,眼下即便两班官员拒不执行自己的命令,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忍下。 随即李倧颓然的挥了挥手,金自点和朴自荀对视一眼,然后便退出了大殿。 与此同时,刘衍也收到各部夜不收传回来的情报,知道了朝鲜国开始进行总动员的消息,于是便召集各部总兵官到中军议事。 很快,在镇江堡的中军内,国防军第三军到第六军、第十一军到第十六军总兵官齐聚一堂,刘衍便向众人通报了朝鲜国方面的情况。 “情况就是这样,目前朝鲜国已经开始总动员,综合了各部夜不收提供的情况,朝鲜国王李倧开始向全国百姓强征钱粮和壮丁,估计几个月之后,朝鲜国的兵力就将翻倍!” 虽然众将对于朝鲜国的反应很是震惊,但是朝鲜兵的战力如何,众将都是知道的,更何况是那些临时强征的民壮? 所以此时众人并没有太过着急,只是纷纷小声议论着,这一仗如何打才能快速取胜。 刘衍见状也是笑了笑,对于朝鲜国,刘衍认为大明已经有了稳操胜券抵达实力,所以对于李倧做出的“挣扎”,也同样并没有放在心上。 明末大军阀 第472节 不过真到了正式开战的时候,刘衍自然会认真应对、全力以赴,不会给朝鲜人任何扭转局面的机会。 汪博说道:“阁老,咱们什么时候进军?” 刘衍说道:“再等一等,这要看朝廷什么时候能将大军的钱粮筹集到。” 目前刘衍军中已经陆续收到了朝廷方面送来的数批钱粮,差不多够四十多万将士消耗四个多月的时间。 不过刘衍秉承着料敌从宽的原则,给内阁去书要求再筹集部分钱粮,至少要为大军备足半年以上的钱粮,刘衍才会发动全面的攻势。 众人闻言,自然明白刘衍要毕其功于一役,毕竟以如今大明的国力来说,直接打一场灭国之战也是“能力范围内”的事情。 刘衍接着说道:“前两日,本公收到了内阁的例行通报,陛下已经下旨将代善和一众满清俘虏全部凌迟处死,并且将代善等人的首级硝制,派人传遍我大明各地,这个消息也算是给满清的覆灭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当初刘衍派人将代善等俘虏押解到北京城的时候,崇祯帝并没有立即将代善等人直接斩杀,而是在祭告太庙的时候,将代善和一众押解到北京城的俘虏押出来巡街示众,以彰显大明的军威、国威。 如今代善等俘虏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崇祯帝便命内阁经三法司给代善等俘虏定罪,将众人全部凌迟处死,并且将首级传遍大明的消息。 众人闻言顿时大笑起来,至此,满清之战彻底画上了一个句号,众人的所有目光都落在了朝鲜国上面。 而刘衍考虑的则更多一些,目光所及不但有朝鲜,而且还有与朝鲜国隔海相望的倭寇! “不知道在朝鲜被攻灭之后,那些岛上的矮骡子会作何感受?” 第六百七十七章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崇祯二十年,三月中旬,镇江堡。 北洋舰队总兵官施大瑄风尘仆仆的策马进入堡城之内,身后还跟着一支由上千辆马车组成的庞大车队,这些马车上装载的都是钱粮和兵备物资。 施大瑄命押解车队的北洋舰队将士前往堡城内的府库,自己则是策马赶往中军所在。 片刻之后,施大瑄来到了中军,此时在大堂上,刘衍与各军总兵官已经全部到齐了,施大瑄进来之后,便直接对着刘衍行礼:“末将施大瑄,不负使命,按时将最后一批钱粮物资运到,特来向阁老复命!” 刘衍已经在三天前接到了北洋舰队送来的消息,知道今日最后一批钱粮物资会送到,所以便定下了在今日召开军议的决策。 刘衍笑着说道:“好啊!施总兵这是给大家伙带来了钱粮,如此我军物资丰厚,各部将士也经过了几个月的操练,以本公之见,对朝鲜的进攻,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众人闻言顿时欢呼一声,纷纷向刘衍投来期盼的目光,施大瑄也赶忙入座,看了过来。 刘衍说道:“从即日起,驻扎在鸭绿江沿岸的国防军各部开始向镇江堡集结,同时,以国防军第三军为主,开始在各地搜罗船只,会同北洋舰队全部,做好渡江的准备。” “是!” 接着,刘衍便开始向众人通报朝鲜国的情况。 目前明军各部的夜不收依旧在朝鲜各地活动,将大量的情报源源不断的送回来。 经过对这些情报的分析和判断,刘衍已经基本上掌握了朝鲜国兵力和布防的大致情况。 按照情报显示,目前朝鲜已经整顿了至少一百万的兵力,其中平安道二十多万,咸镜道十多万,黄海道三十多万,江原道十多万,京畿道四十多万,至于朝鲜南面的忠清道、庆尚道、全罗道三地有多少兵马,目前还不太清楚,毕竟明军各部的夜不收暂时也无法深入到朝鲜南部探查。 众人听到朝鲜在几个月的时间里整顿出来这么多兵力,也是有些吃惊,不过料想以朝鲜国的国力和生产能力来看,在短时间内“爆兵”百万,注定是无法全部装备起来的。 这一百多万兵马之中,估计会有大部分是拿着农具、甚至是木棍的杂兵,甚至连当初李自成手下的死兵都不如。 所以此时在座的众人并没有太多的担忧,刘衍则是告诫众人:朝鲜积贫积弱是实际情况,众人可以在战略上藐视朝鲜,可是在具体作战时,在战术上却要重视起来。 朝鲜国毕竟是一个人口几千万的人口大国,大概率也是会有一些能人、干将的,刘衍可不想率领大军在朝鲜这个阴沟里翻船。 众人对于刘衍的告诫纷纷点头,表示自己已经记下。 随后刘衍便开始部署进军的方略。 明军四十多万将士全部从镇江堡一带出发,横渡鸭绿江杀进朝鲜。 此战以国防军第三军到第六军、第十一军到第十四军为主力军团,在进入朝鲜之后迅速攻占义州,然后一路向平安道治所平壤城进发。主力军团在攻占平壤城,歼灭平安道的朝鲜兵马之后,便继续向南进发,占据黄海道,最后杀进京畿道,拿下朝鲜国都汉城,逼迫朝鲜国投降,并且签订城下之盟。 以国防军第十五军、第十六军为侧翼军团,从义州进入朝鲜国之后,侧翼军团以国防军第十五军总兵官郑成功为主将,以国防军第十六军总兵官陈晖为副将,大军迅速攻占平安道的江界、长津两地,并且伺机杀进咸镜道,牵制朝鲜北部的兵力,保护主力军团的后方侧翼。 众人听完刘衍的方略,可谓是战意高昂,对于即将开始的大战跃跃欲试。 随后刘衍又给众人宣布了一个好消息:“此前本公上报的封赏方略,朝廷已经批准了,诸位现在已经是大明帝国的郡公了!” 按照刘衍的封赏方略,如今国防军各部的总兵官全部是郡公、副总兵全都是侯爵、参将全都是伯爵,自刘衍以下,众人已经形成了大明帝国新一代的军功集团,成为左右大明帝国最强悍的一股政治力量,而这股强大的力量,将支撑大明帝国如日中天,再创辉煌。 此时大堂上欢呼声不断,刘衍的脸上也写满了自豪和欣慰。 片刻之后,刘衍才继续说道:“各部将士要在三天之内完成集结,同时北洋舰队和所有船只都要集结到位。” 沈拓担忧的说道:“阁老,我军十支国防军、四十多万将士、战马、驮马十多万匹,再加上各式大车、辎重等,乘船渡河的话,至少需要十几天的时间吧,这么长的时间足够朝鲜大军做出反应了。” 其余众人也都有这个担忧,刘衍则说道:“此番渡河,我军不乘船,而是过桥。” “过桥?” 众人并没有听说在镇江堡一带的鸭绿江上有桥梁啊? 其实刘衍也是参考了后世志愿~军入朝的办法,准备在镇江堡一带的江面上,用大量的船只搭建浮桥,供大军将士直接过河。 其实鸭绿江作为东北的一条大河,其河面宽度却并不夸张。 鸭绿江的最宽处有差不多一千五百多米,也就是三里多的距离,主要位于鸭绿江入海口附近。 历史上志愿~军将士入朝的地方,江面的宽度只有六百多米,也就是一里多的宽度。而鸭绿江最窄的地方,据说是在上游支流的虎山长城段,人称“一步跨”。 而历史上志愿~军入朝的地方便是此时的镇江堡一带,也就是后世的丹东市! 一里多的宽度,即便是眼下明代的浮桥技术,刘衍也有信心可以搭建几条坚固的浮桥,只要船只数量足够。 刘衍解释了自己的办法之后,众人才恍然大悟,随即刘衍便看向了施大瑄,说道:“调集船只、搭建浮桥的重任,就交给施总兵了,责任重大啊!” 施大瑄抱拳说道:“阁老放心,末将一定办好此事。只是阁老给末将多长时间,需要搭建几条浮桥?” 刘衍想了一下,说道:“从今日开始计算,本公给你五天的时间搭建浮桥,至少要搭建两条以上,有问题吗?” 施大瑄在率部为大军运送钱粮补给的时候,曾多次乘船往返于镇江堡一带江面与外海之间,所以对于这一带的水纹和江面宽度非常熟悉。 另外,施大瑄对于用船只搭建浮桥的办法也很在行,所以思索了一会儿,便说道:“阁老放心,八天时间,末将有把握搭建三条浮桥,保质保量!” “好。” 八天时间搭建三条浮桥,实际上工程量并不小,而且还包括调集船只的时间,所以刘衍也知道施大瑄身上的压力。 于是刘衍说道:“这样吧,三条浮桥,十天时间,施总兵今日就去准备吧。” “得令!” 十天时间扣掉三天的集结、调集船只的时间,以七天时间搭建浮桥,然后供大军快速通过,这已经比用船只转运兵力更快速了。 而且用浮桥过河的话,还可以避免出现“分批投放兵力”的弊端,防止被朝鲜大军各个击破,毕竟“添油战术”在大多的情况下,那都是兵家大忌。 军议结束之后,施大瑄便急忙离开了镇江堡,去着手调集船只、搭建浮桥的事情了。而其余众人,也纷纷动身返回军中,抓紧时间调集兵马开始集结。 三天之后,明军各部将士齐聚镇江堡,并不算大的镇江堡城周围旌旗蔽日、营垒遍布,四十多万明军将士聚集在一处,远远望去蔚为壮观。 与此同时,北洋舰队的大批运输船队,以及明军从鸭绿江边搜集的大量民船也聚集在周边江面上,正在由北洋舰队的将士们指挥、加固着,三条并驾齐驱的浮桥在一里多的江面上逐渐成型。 而在江水对面,在朝鲜国义州一带,明军的夜不收也开始“明目张胆”的行动起来,开始大力清理沿江周边的朝鲜军斥候,这样的举动顿时让朝鲜国部署在义州一带的兵将紧张到了极点。 刘衍更是下令,命北洋舰队将士先派出一部分兵马,占据江对岸的滩涂,掩护三条浮桥的搭建。 虽然此时义州城内驻扎了一万多朝鲜兵马,朝鲜国已经算是大力增兵了,可是这一万多朝鲜兵面对北洋舰队第一支队兵甲齐备、训练有素的六千将士,依然是处于劣势的一方,根本不敢出城作战,只是全力准备守城大战,同时向后方送去了“明军已经渡江”的紧急军情。 此时,刘衍已经不准备再隐藏明军的动向了,而且明军在战力和补给数量上,完全处于绝对优势,也根本用不着搞突然袭击之类的策略。 后世志愿~军之所以要保证入朝的突然性,完全是被美国佬的优势兵器和强大火力给逼得,是一种迫不得已的做法。 而刘衍也写了一首新的军歌,命人抄写了许多份,紧急传达下去,命全军将士学唱。反正刘衍也不是第一次命全军将士唱军歌了,所以众将士也是习以为常,很快便在等候过江的时候学习了起来。 转眼到了第八天,三座浮桥横跨鸭绿江面,施大瑄站在旗舰上看着三座浮桥,终于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 而明军各部将士也从镇江堡出发,在江边集结完毕。 此时已经是三月中旬,相当于公历的四月份,虽然江边还有寒凉之气,但是已经远算不上寒冷了。 刘衍站在江边,前方是浩荡的江面,以及江面上的三座浮桥,身后是四十多万精锐的大军将士,一时间心中涌起了滔天的豪情。 “传令各部:过江!” 国防军十个军、四十多万将士浩浩荡荡,分批从三座浮桥快速通过,在对岸,北洋舰队第一支队的六千将士已经构建了防御工事,保证大军过江的安全。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讨背叛、为雪恨,就是报国殇……” 此时刘衍听着熟悉的旋律,跟着大军将士一起吟唱着改动过的歌词,心中更是一阵激荡:“从这一刻起,新的时代开始了,大明将由内向外,开启新的征程。而朝鲜,则是这个新时代的祭品,这也算是朝鲜的荣幸了!” 第六百七十八章 势如破竹 朝鲜义州城。 此时城中的朝鲜兵由一个名叫崔东浩的正领统领,一共有一万四千多人,这么多的兵力驻守一座义州城,也算是相对充裕了。 不过这一万四千多人之中,只有八百多人是原先的龙骧卫兵丁,剩下的一万三、四千人都是从各处强征来的壮丁,只是经过了几个月的操练,到现在装备都没有配齐,还有数千人手中拿的都是木棍! 城中的粮草也很少,只够支撑二十多天的。虽说后方会每个几天运送一批粮草过来,可是具体能运来多少,所有人都是不清楚的。 这一天,正领崔东浩突然收到消息,鸭绿江上的三座浮桥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正在过江的明军兵马,顿时吓得崔东浩跳了起来,大声叫道:“立即动员所有兵马登城防守!” 很快,崔东浩也来到城墙上,站在北城墙上就可以望见几里之外的鸭绿江,仿佛真的看到了三条黑色的长线横跨了整个江面,让崔东浩的心中沉甸甸的。 “立即再派人向定州、安州求援,向平壤城求援!” 定州城和安州城都是平安道的州城,比义州这个府城级别高,城中的兵力自然也多了不少,两座城池中都有四、五万兵力。 而作为平安道道城的平壤城,更是集结了将近十万大军。 如今部署在平安道的二十多万朝鲜兵马,主要就是集中在义州、安州、定州、平壤几处,在朝鲜大将军朴自荀的部署下,平安道其余的城池基本上都被放弃了,明军愿意占领就占领好了,只要朝鲜兵马集中兵力,将重点城池守住就好。 如此朝鲜军队就可以凭借兵力优势,让明军无法快速分割围歼,反而还要不断分兵去占领各处城池,以此来拖延战事的进程,尽可能的将战事拖延到今年入冬之后。 也只有这么做,朝鲜国才有一丝微弱的可能战胜明军! 当然,如果朴自荀知道刘衍根本不会去攻城略地,只准备一路进击杀到汉城,最大程度的削弱朝鲜的国力和兵力,逼迫李倧签订城下之盟,那朴自荀估计会气得直接吐血而死! 当日,城中的一万四千多朝鲜兵全部动员了起来,在城墙上站得满满当当的,城头上仅有的十几门大铳(朝鲜的小口径火炮)也部署完毕,随时可以开火射击。 可是没过多久,崔东浩便看到了中终身难忘的一幕,北面密密麻麻望不到便的明军出现在了视野之中,如同一望无际的红色浩瀚海洋! 明末大军阀 第473节 而且明军军阵威严,几乎所有明军士兵都披挂着精良的铠甲,还有那些彪悍的大队骑兵,更是给崔东浩和城中的朝鲜兵丁带来了极大的冲击力和震撼。 “守不住的,一定守不住的!” 此时崔东浩在心中不断大喊着,双脚几乎已经站不住,周围的朝鲜士兵也一个个都是面如土色,大军的士气几乎是瞬间跌落了谷底。 片刻之后,崔东浩才鼓起勇气,大声说道:“全军备战,死守义州不退!” 虽然崔东浩也很想逃离此地,可是大将军朴自荀已经下达了死命令:任何人不得临阵脱逃,否则夷灭三族! 对于这道严苛的命令,其他人可以置之不理,毕竟现在大明的数十万精锐已经杀过来了,谁都知道朝鲜国不是对手,战败只是时间问题。 可是崔东浩却不敢这么干,因为自己的家人和族人都在汉城,自己这边逃走之后,尚在汉城的家族必定会被朴自荀清算。 此时周围的朝鲜兵闻令都勉强打起了精神,随后开始做着守城的准备。 与此同时,刘衍率领各军四十多万将士抵达了义州城下,随即命国防军第三军开始围城,各部将士部署完毕之后,立即开始攻城作战。 而其余各军将士则在义州四面数里外部署,一面警戒防止周边的朝鲜兵马赶来支援,一面就地休整等待命令。 总兵官张义策马在军中,国防军第三军各部将士正在迅速展开,将义州城团团围住,各部配属的火炮也在城外部署阵地,对准了城头准备轰击。 “报!” “启禀总镇,各部将士半个时辰之内就能部署完毕!” 张义点了点头,然后对前来禀报军情的夜不收说道:“知道了。另外再传下去,以后叫我河内郡公!” “是。” 旁边的副总兵石牛忠大笑起来,说道:“河内郡公!我劝你还是低调一点,军中称呼军职才是正理,可不要让阁老知道了责备河内郡公你。” 张义闻言微微一愣,随后便笑着说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那还是算了吧。” 那名夜不收也是嘿嘿笑了笑,随后便策马返回了。 不到半个时辰,国防军第三军将士便做好了攻城的准备。 此番进攻朝鲜国,明军各部在几个月的时间里打造了大量的攻城器械,光是云梯就有三千多架。 大军携带这么多的攻城器械行军,就足以说明刘衍并不注重大军的推进速度,就是要让朝鲜人在恐惧之中看到,自己精心部署的防线是如何被明军精锐一一突破的,这种绝望足以彻底摧毁朝鲜人的抵抗意志。 毕竟刘衍可不想长时间的陷入朝鲜各地的“治安战”中,也不愿看到朝鲜国成为大明的新一代拖油瓶。 此番进攻义州城,刘衍将前线指挥权直接交给了张义。如今的张义经过当年的弘螺山血战,以及这些年来的南征北战,已经成为了一名非常出色的将领,足以担当一面了。 前线中军,张义在接到各部的奏报,得知国防军第三军将士已经全部准备完毕,便下令各部配属火炮开始轰击,先将城头上的朝鲜火炮尽量摧毁,最大程度的杀伤城中兵力,震慑城中守军。 轰! 命令下达之后,顷刻间,国防军第三军配属的各式火炮五、六百门纷纷开火,红夷大炮、佛郎机炮、神机炮车都在宣泄着无情的炮火,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将义州城的城墙洗礼了一遍。 城墙上,主将崔东浩和一万四千多守军万万想不到,明军只出动了数万人马攻城,但是配属的火炮竟然有数百门,如此“凶残”的火力,顿时让朝鲜人傻眼了。 此时的崔东浩与众多部下的思维,都还沉浸在“蚁附攻城”、“短兵相接”、“火器辅助”的思维层面上,可是明军却已经上升到了“火器时代”,火炮已经成为每次大战之前,杀伤敌军兵力,取得大战胜利的关键一环。 所以此战之中,朝鲜兵力的部署问题很大,一万四千多人几乎有大半都拥挤在城墙上,只有三千多人被部署在城中,以及城门内,就连崔东浩本人也在北城墙上督战。 如此一来,国防军第三军的猛烈火炮在第一时间就给朝鲜守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经常可以看到一颗炮弹砸进人群之中,顿时绽放出一团团的“血肉花朵”。 在城墙上,不断出现明军炮弹飞过形成的血肉胡同,一颗炮弹甚至可以打出杀伤十几人的惊人战绩! 城中的朝鲜兵丁大部分人在几个月之前,甚至是十几天之前都还是普通的百姓,哪里见过如此猛烈的炮火,纷纷开始朝着城内奔逃,甚至连朝鲜军的将领也是一样,义州城的防御当即崩溃。 而主将崔东浩也是非常的倒霉,直接被一颗红夷大炮发射的炮弹击中,重大十斤的炮弹呼啸而来,崔东浩甚至都没来得及惨叫一声,就被打成了一团血雾,城头上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踪迹。 此时张义举着千里镜观察炮击的效果,只见城墙上已经看不到严阵以待的朝鲜士兵,甚至连防炮的工事也看不到一处,这些朝鲜人根本不知道如何防备火炮轰击。 “不应该啊?” 张义心中疑惑,朝鲜人也装备有火炮和火铳,虽然数量不多、质量不好,但也不是没见过,不知道沙袋、盾车之类的还情有可原,可不知道用东西加固城头防御,这就太不可思议了。 “总镇,是不是停止炮击开始进攻,或者是直接炸开城门?” 张义思索了一下,然后指着城头说道:“不着急,再轰一会儿,等到城头看不到人影之后,再集中火力轰开城门。” 石牛忠点头说道:“也好。” 有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义州城墙上看不到一个朝鲜人的身影,张义当即下令火炮停止轰击,然后调集红夷大炮开始轰击义州城的各处城门。 轰! 只一轮齐射,义州城的四面城门便全都被炮弹摧毁,国防军第三军各部将士如同潮水般冲进城内。 而此时义州城内的朝鲜兵马已经彻底崩溃,就连主将也已经战死,再看到潮水般冲进来的精锐明军,城中的朝鲜士兵纷纷跪下来投降,连同城中的朝鲜百姓一起,入城之后的明军士兵就看到了颇为壮观的一幕,城中到处都是跪着磕头的朝鲜人,一个站着的朝鲜人都没有! 张义随即命人向刘衍报捷,随后自己也策马进入城中部署。 刘衍笑了起来,义州这样的边防重镇,明军将士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轻松拿下,估计国防军第三军将士的伤亡都不会超过一百人! 朝鲜国如此战力,让刘衍忍不住摇头叹息,也许朝鲜人的勇武,已经随着沈阳城外二十四万朝鲜精锐的覆灭,而彻底死去了。 当日,明军将士在义州城休整了一夜,次日一早便继续向南进军。 至于义州城,刘衍则直接下令放弃,只是将城池的所有防御设施尽数用震天雷炸毁,将城中府库尽数搬空而已。 刘衍并没有派驻兵马驻防,因为此时总兵官施大瑄已经率领北洋舰队从皮岛出发,沿着朝鲜半岛的南面海岸线航行,随时可以对刘衍部大军供应钱粮补给。 而刘衍也不担心后方被朝鲜兵马截断,真要是朝鲜人逆天了,截断了明军退路,然后造成明军的危局,刘衍也可以杀向海边,与北洋舰队汇合。毕竟刘衍所部的进攻路线就距离南面海岸不远。 第六百七十九章 第一次决战 刘衍率军拿下义州城之后,只原地休整了一天,便率军向南面的龟城进发,同时郑成功、陈晖率领国防军第十五军、第十六军脱离主力,向东北方向的江界、长津两地进发,牵制朝鲜咸镜道方向的兵力。 龟城与义州一样,都是平安道下辖的府城,城中守军并不多,只有数百人而已,而且都是强征的男丁,城中也没有什么火炮驻防,连百姓都逃跑了许多。 可以说,龟城这样的城池对于数十万明军将士来说,就是一座纸糊的城池。 如果不是龟城位于明军南下的毕竟之路上,刘衍也懒得理会这样的城池。 “命令国防军第四军立即展开进攻,一个时辰之内必须拿下城池,不要耽搁大军的进程。” “是。” 很快,总兵官汪博便率军包围了龟城,城中的数百朝鲜兵丁顿时炸了窝,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抵抗之心,一见到明军数万精锐架起大炮准备攻城,城中的朝鲜兵马就顿时撤下了城头上的朝鲜国旗帜,领军的参校更是直接下令大开城门,直接向汪博部投降了。 汪博见状很是郁闷,没想到朝鲜国竟然已经“疲软”到了如此地步,不但战斗力低下,而且作战意志也远不及满清鞑子。 “命左营参将王饶率一部将士进城搜查,尽快完成收尾,不要耽搁大军南下的时间。” “是。” 很快,国防军第四军左营参将王饶率一部将士进入城中,进城中的朝鲜官吏全部聚在一起,稍加审问一番,便暴打一顿,关进了城中的监狱之中。 随后王饶又命人将城内的府库全部搬空,那数百朝鲜兵丁也被削掉了双手大拇指,全部缴械就地遣散了。 汪博看着数百惨叫着四散逃走的朝鲜兵丁,也不由得摇了摇头。这样的人与其说是兵丁,不如说是被抓来的农夫更为妥当,不但都是些老弱之人,而且也没经过多少操练,甚至连制式的兵器都没有多少。 “回头得告诉王饶一下,出手不要太重了,这些人连咱们军中的随军民夫都不如,还用得着砍掉双手大拇指?” 石牛忠也是点头,说道:“这个王饶也真是的,封了爵位,脾气也见涨了。” 很快的,刘衍收到了龟城被拿下的消息,随即下令各部大军继续向南进发。 几天之后,那数百被遣散的朝鲜兵丁逃到了周边各地,将明军的强大散播了出去,顿时引得周围的龙山、铁山、宣川、宁边等地的守军不战而逃,纷纷朝着南面的定州、安州两处州治逃去。 明军各部的夜不收很快就将消息传到了中军,刘衍听闻也不禁哑然,朝鲜兵马的不堪再次刷新了刘衍的预料。 要知道此前剿灭满清的时候,哪怕将近百万的清军精锐灰飞烟灭,辽东各地零散的清军也依然有不少人在对抗明军各部,各地都发生过清军散兵游勇偷袭明军的事情。 这些朝鲜兵马跟清军相比,的确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随后刘衍直接下令主力军团快速向南推进,在三天内抵达定州城下。 按照夜不收前期探查到的消息,此时在定州和安州城内,都各有四、五万朝鲜兵马,明军主力军团要想抵达南面的平壤城,就必须先拿下这两处城池。 经过权衡,刘衍还是决定先拿下在北面一些的定州城,然后再顺势进攻安州城。 两天之后,刘衍率领明军主力军团抵达定州城以北二十里处。 前方的夜不收给刘衍带来了一个消息:“定州城内的朝鲜守军主动出击了!” “嗯?” 一路上的战事太过顺利,此时朝鲜兵马主动出击,让刘衍也有些吃惊,于是便命令各部将士停止前进,增派夜不收打探敌情,同时下令大军就地展开防御,准备迎战。 其实以明军的实力和兵力,定州城的四、五万朝鲜兵马根本无力撼动。 只是刘衍秉承着“以最小战损,取得最大战果”的原则,该求稳的时候,就不会冒进,在这处平坦之地与朝鲜兵马阵战,最大程度的发挥明军的火力优势,这才是正理。 当日,明军各部以国防军第三军为中军,其余各军按照番号围绕第三军安营扎寨,各部之间相距两里左右,以便及时支援、联络。 刘衍以国防军第十一军为前锋军,在各部大军的最南面安营扎寨,并且做好迎战的准备。 过了正午时分,前方夜不收纷纷传回消息:不但驻守在定州的四万多朝鲜兵马出动了,而且南面的安州守军也全部出动,两城驻守的朝鲜兵马合兵九万余人,浩浩荡荡的朝着明军联营杀来。 “启禀阁老,朝鲜大军之中有一面副将战旗,另有参将、正领、副领、参领、正尉多人。” “......朝鲜军中携带有火炮,数量在数十到一百门之间,并且伴有数千骑兵随行。” 刘衍在中军听完了各部夜不收的急报,顿时来了兴趣,不用说,这支将近十万人的朝鲜大军应该是主力,只是不知道是朝鲜五卫的哪一个了。 “传令:命国防军第十一军准备作战,国防军第十二军、第五军做好支援准备。” “是!” 此战刘衍自然不可能将八个军的兵力全部展开,能动用一整支国防军正面对阵,动用两支国防军作为支援,已经算是很给这支朝鲜大军面子了。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国防军第十一军各部将士已经开出营垒、列阵完毕,总兵官韩秦、副总兵秦成虎也披挂齐全,在军中举着千里镜向南观望。 只见南面已经可以看到朝鲜大军的踪迹,将近十万兵马浩浩荡荡的杀来,不过可能是因为长距离行军,朝鲜兵马的军阵已经变得七扭八歪,给人一种非常散漫的感觉。 而且韩秦还看到,朝鲜军中的确是携带了一些火炮,只是这些火炮却是一言难尽,全都非常小,称之为大铳似乎更为妥当,根本没有红衣大炮、大佛朗机炮这类的重炮。 至于朝鲜军中的骑兵,则也不能称之为骑兵,称呼为马队更为合适。那些骑兵策马跑动起来,根本看不出有什么阵型,完全就是一群骑马步兵,在争先恐后的向前飞奔,大队人马甚至跑出了几段,前后都脱节了。 于是韩秦摇了摇头,对身旁的秦成虎说道:“这样的兵马,就算是拥兵百万也不足为虑,一会儿估计又要赶鸭子了!” 秦成虎笑着说道:“这么多的兵力,如果全都龟缩在城中防守,也许还能阻挡住我军一段时间,可是这些朝鲜人竟然自大到主动出击,他们是有什么依仗,还是脑子坏掉了?” 韩秦说道:“我记得阁老曾经评价过朝鲜人,好像是这么说的:朝鲜人无知而又自大,狭隘而又张狂,本来是小国贫弱,却又妄想着成为大国制霸一方,骨子里就是非常自卑且低贱的族群,却拼尽全力不想承认,故而装出一副高傲、自大、张狂的嘴脸!” 秦成虎闻言大笑起来,说道:“阁老真是一语中的,这段时间进入朝鲜国之后,见到的朝鲜人,不管是兵丁俘虏,还是普通百姓,似乎真的都是这样的嘴脸。” 明末大军阀 第474节 二人说话间,前面的朝鲜大军也开到了近前,竟然在距离国防军第十一军不到两里的距离停了下来,然后便自顾自的整顿军阵。 要知道在这个距离上,别说是明军装备的红衣大炮和佛朗机炮、神机炮车了,甚至那些虎尊炮都可以打到朝鲜军阵的最前端! 韩秦和秦成虎此时面面相觑,不知道朝鲜人在搞什么,难道不知道明军火炮犀利,不但没有携带防炮的装备,甚至连保持安全距离的道理都不懂? 于是秦成虎试探着问道:“那咱们,开炮?” 韩秦似乎也感受到了来自朝鲜人的蔑视,此时板着脸点了点头,说道:“嗯,开炮!” “放!” 轰! 随着韩秦一声令下,国防军第十一军配属的各式火炮数百门纷纷开火,猛烈的火力瞬间就覆盖了朝鲜大军。 还在整顿中的将近十万朝鲜兵马顿时乱作一团,特别是军阵前方的数万兵马,更是集中遭到了明军虎尊炮和神机炮车的夹击,那些几乎没有铠甲,也没有任何防护的朝鲜士兵,几乎都是成片的倒下,就好像是秋天杯收割的稻子一般,没有还手之力,死的毫无意义。 这支朝鲜大军的主将,是一个名叫李勋珠的副将,在集结了安州和定州的大军之后,原本信心满满,认为自己手中不但有将近十万兵马,有上百门火炮,有七千多骑兵,而且军中兵马的骨干都是龙骧卫、虎贲卫、义兴卫、忠佐卫的老兵,剩下还有许多各地的原有兵卒。 李勋珠就是靠着这些所谓的老兵支撑起将近十万人马,将大量的强征新兵带动了起来,竟然看上去也颇有实力。 可是这样的兵马在面对明军几乎震天撼地的火炮齐射的时候,直接就崩溃了,无数朝鲜士兵哭爹喊娘的向后溃逃,还有不少溃兵昏了头,竟然朝着明军军阵冲去,直接就被虎尊炮劈头盖脸打过来的散弹轰碎。 此时的战场上炮声震天、喊声震天,可却是一面倒的屠杀,国防军第十一军的骑兵将士已经出击,沿着战场的两翼迂回,不断将溃散的朝鲜兵向中央驱赶,自己却始终游离在炮击范围之外。 如此,朝鲜兵马的伤亡不断增大,除了被火炮击杀的之外,还有大量自相踩踏而死的士兵。 就连副将李勋珠也是马失前蹄摔倒在地,紧接着就被蜂拥而至的溃兵活活踩死。 这场大战算是明军进入朝鲜国之后,双方正面对抗的第一场决战,可却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战斗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将近十万朝鲜大军就彻底崩盘,国防军第十一军将士斩首四万八千余级,俘虏两万三千余人,余者全部溃散。 刘衍在接到战报的时候也是默然,面对这样的敌人,就算取得的战果再大,也难以让刘衍打起精神来,因为胜利来的太顺利了,就好像对面的朝鲜大军都不是士兵,而是孩子! “命国防军第十一军快速打扫战场,大军一个时辰之后出发,全速抢占安州城。” “是!” 第六百八十章 打平壤城 刘衍率部击败了近十万朝鲜兵马后,便率军一路南下占据了安州城,并在城中休整了一夜,随后又立即整顿兵马,直奔平安道治所平壤城杀来。 平壤历史悠久,被朝鲜人视为民族发祥地,在朝鲜半岛历史上具有重要地位。 相传早在公元前2333年,天帝庶子桓雄与熊女所生的檀君(又称王俭)建立朝鲜国,其都城阿斯达就位于平壤,因此平壤又有“王俭城”之称。 当然,在刘衍看来,这个传说本身就是一个笑话,或者说是神话更为确切,毕竟以朝鲜棒子的秉性,吹牛从来不打草稿。 而后在中国商朝灭亡后,殷商贵族箕子来到朝鲜,以平壤为都城,是为“箕子朝鲜”。朝鲜人过去十分崇敬箕子,把他作为朝鲜民族的始祖。因此平壤的地位也显得神圣起来,被称为“箕城”。 在中国西汉初年,燕国人卫满逃到朝鲜,并取代箕子朝鲜,称为“卫满朝鲜”。公元前108年,汉武帝派兵灭亡卫满朝鲜,攻占王险城(即平壤),在朝鲜半岛北部设立了四郡,置于汉朝的管辖之下,其中平壤一带即为乐浪郡,是汉四郡的中心。 眼下到了朝鲜王朝时期,平壤仍为当时朝鲜的重要城市,朝鲜王朝在此设立“平壤府”,便是平安道的首府,号称“两西重镇”,时人称赞平壤形胜“负山阻水,控制西北,俯瞰长江(大同江),远临旷野”。 此时的平壤城池分内城、中城、外城、北城四部分,内城有五门,南为朱雀门,东为大同门(有瓮城),东北为七星门,东南为长庆门,西为静海门。 内城之外为中城,南门为正阳门,东门为含毬门,北门为庆昌门,西门为普通门。 中城之外为外城,南为车避门,西为多景门。此外还有承服门、足朴门、大道门、小通门、水德门等。内城北端有北城,南为转锦门,北为玄武门。 经过几天的急行军,刘衍率领三十多万主力军团将士兵临平壤城下,此时驻扎在城内的朝鲜兵力多达十万,主将是副将朴大勇,此人乃是朝鲜大将军朴自荀的族弟,在朝鲜也算是一个能战之将。 眼下朴大勇将所部十万兵马部署完毕,以外城和北城为防御重点,部署了六万五千多兵马,剩下的三万多兵马部署在了内城和中城内。 刘衍率军抵达城外的当日,由于时间已经晚了,便下令大军围城扎营,先切断了平壤城与外界的联系,准备次日再调兵攻城。 朴大勇见状便集结了城中五千精锐,全都是龙骧卫、虎贲卫等五卫的精锐,可以说是城中十万兵马的精华所在了。 朴大勇任命一名参将为首,率领这五千精锐出城袭击明军联营。五千精锐在午夜时分从北城北面的玄武门悄悄出城,准备突袭几里外的明军营垒。 很快,五千朝鲜精锐便趁着夜色摸到了一处明军营垒的外围,只见营垒之中寂静无人,一处篝火、一根火把都没有,众人自以为得计,随即破开营垒的辕门,直接冲杀进去,随后便惊恐的发现这是一处空营。 此时在距离这处营垒两里多远处,国防军第六军总兵官苗绍冷声看向前方的夜幕,甚至可以听到前方传来嘈杂的声音,那便是五千朝鲜兵发出的声响。 “阁老料想的真是没错,这些朝鲜人还真出来夜袭了,幸好临近平壤城门的各处营垒都提前做好了准备,要不然还真要吃亏的。” 说完,苗绍便大声说道:“命令各部火炮开火,命令骑兵各部开始出击,截断朝鲜兵马的退路!” “是!” 轰! 突然间,夜幕之中便响起了隆隆炮声,在空营里面已经惊醒的五千朝鲜兵顿时被砸得人仰马翻,以数百颗炮弹为一组,不断落在空营之中,还有大量的火箭射来,将营垒中早已经部署好的引火物尽数点燃。 五千朝鲜兵直接被快速蔓延的大火包围在空营之中,领兵的参将被火箭射成了马蜂窝,而五千兵丁在极端的时间内就死伤过半,剩下的所谓精锐也惊恐的在火光中四处乱跑,随后便有不少人被明军炮弹射杀。 与此同时,大批的明军骑兵策马在这座空营南面驰骋,甚至不少精锐铁骑将士策马在平壤北城跟前飞驰而过,发出阵阵吆喝声,惊得城墙上驻守的朝鲜兵马惊骇不已。 朴大勇此时就站在北城的城墙上,望着远处正在熊熊燃烧的营垒,耳边似乎还能听到数千朝鲜精锐的惨叫声和哀嚎声,如此惨烈的景象让朴大勇新生畏惧,而明军竟然有防备,如此警惕、如此狠辣的手段,更是让朴大勇不寒而栗。 “将军,是不是派出援兵支援一下?” 朴大勇顿时瞪向了身旁的部将,怒声说道:“出城支援?谁去?你去还是我去!” 那个说话的部将低头不语,这样的局面傻子才愿意出城作战,自己只是想卖个好,却不知道却被朴大勇当成了出气筒。 “传令各部:今晚严阵以待,所有人都不许睡觉,防止明军趁势攻城!” “是。” 城外的大火燃烧了整整一夜,朴大勇派出去的五千精锐就好像是打狗的肉包子,直到天亮都不见一个回来。 次日一早,城外的数十万明军纷纷开出营垒,精神抖擞的在城外开始布阵,数千门各式火炮也在各部阵前开始部署。 而此时城中的朝鲜各部兵丁却全都无精打采,经过一个晚上胆战心惊的坚守,十万朝鲜兵的体力和精力已经濒于枯竭,即便是朴大勇也感到疲惫不堪。 可是此时所有人都打起精神,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毕竟城外的明军已经大张旗鼓的准备攻城,一场恶战即将打响,容不得这些朝鲜兵不精神。 明军中军,刘衍举着千里镜观望了一阵,此时明军的中军部署在平壤城的北面,直面北城一带。 “城中守将是谁,打听到了吗?” “启禀阁老,是一个名叫朴大勇的副将。” “朴大勇?” 刘衍脸上一阵古怪,不过也不得不承认,此人算是入朝作战以来,最像样的一个朝鲜将领了,至少有夜袭的勇气和手段,也能将城中的兵马整顿得像点样子。 只是朴大勇拿这点本事用来抵挡明军数十万精锐,还是非常不够看的,充其量也就是能给明军造成一点麻烦,仅此而已。 “传令各部,开始攻城吧!” “是!” 随着刘衍一声令下,大批的传令兵策马冲向明军各部,平壤城四周的明军军阵开始此起彼伏的响起号角声,而数千门各式火炮也开始相继轰鸣起来,平壤城的四面城墙顿时遭到了猛烈的轰击,一时间碎石横飞、坍塌无数! 而平壤城城墙上的数百门朝鲜军火炮也开始还击,只是这些朝鲜军装备的火炮射程都不足,绝大多数都打不到明军阵前,只是能够壮声势而已。 双方对射了一个多时辰,平壤城墙上的朝鲜兵丁伤亡不小,士气更是下跌严重,而城墙上的各种守城器械也折损甚多,很多堆积在城墙上的各种守城物资,都被明军的炮弹击中,并且摧毁。 直到这天的正午时分,刘衍举着千里镜观察战场,只见城墙上的朝鲜兵马已经开始冒着明军的炮火,将大量的盾牌、厚木板等东西运上了城墙各处,开始用这些东西抵挡明军的炮火。 轰! 一颗明军射出的炮弹击中了一扇作为阻挡的院墙门板,厚重的门板顿时被重大十斤左右的炮弹打穿,炮弹余威不减,直接撞进了门板后面的人群,将两个躲闪不及的朝鲜士兵打得血肉横飞,一个士兵的脑袋直接炸裂,黄白之物散了一大片,吓得周围的朝鲜士兵一哄而散。 而那扇门板被击穿之后,也出现了大量的裂纹,瞬间就炸裂开来,四处飞溅的木屑和木刺直接将周围的朝鲜士兵扎死、扎伤,以这扇门板为核心,周围一大圈的朝鲜士兵都惨叫着倒下,场面非常的惨烈。 “火候差不多了!” 城墙上的这一幕也被刘衍看在眼里,此时各部火炮已经轰击半天时间了,各部的火炮也需要散热,所以刘衍便下令各部停止炮击,准备攻城大战。 此时平壤城中的十万大军虽然被明军火炮轰击得很惨,但是明军装备的炮弹都是实心弹,大明虽然有工匠懂得开花弹的制作技术,可是此时开花弹的可靠性非常的随性,不但是否能炸随机,而且在什么时候炸都是随机的,很有可能炮弹还没打出去,就已经在炮筒里炸开了。 所以在取得开花弹技术突破之前,刘衍是不会大规模在军中装备的,毕竟各军的炮手都是大明帝国的宝贝,不能消耗在这样不靠谱的装备上。 也正是因为如此,虽然明军用数千门火炮轰击了大半天的时间,也的确对朝鲜守军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可是刘衍估算朝鲜守军的实际伤亡人数,充其量也就是几千人左右,这点伤亡放在十万大军之中,根本不算什么。 可是刘衍也决定展开进攻,以这场炮击造成的震慑,朝鲜守军的士气肯定低落,以明军将士的悍勇,试探性的进攻一番也是正常。 “传令各部:停止炮击,开始攻城作战!” “是!” 呜~呜! 随着明军各部相继响起了号角声,平壤城外的数千门明军火炮逐渐停火,城中的朝鲜兵马顿时松了一口气,朴大勇也从藏兵洞内探出了头,但是脸上却没有一丝轻松的样子,而是大声叫道:“上城防守!明军要攻城了,防守啊!” 第六百八十一章 平壤大爆炸 “冲上去,杀!” 明军发起的这次试探性进攻,以国防军第三军进攻北面,国防军第四军进攻西面,国防军第五军进攻南面,国防军第六军进攻东面,四支国防军将近二十万将士同时冲向了平壤城,浩大的声势,让城墙各处的朝鲜守军骇然变色。 “阻击!放箭,放箭啊!” 一时间,平壤城墙上箭如雨下,大量的朝鲜弓箭手和火铳手发疯了一般开火、放箭,密集的火力给明军各部将士造成了不小的阻挡。 此时明军各部将士结阵向前,不但前面几排将士全都手持大盾,所以将士身披铠甲,而且还有大量的虎尊炮随着军阵前进,在推进到城墙近处的时候,便开始加大仰角继续轰击城墙,或是直接对准各处城门开始近距离轰击。 同时,大量的云梯、攻城锤等攻城器械开始随军向前,让城墙上的朝鲜守军更加胆战心惊,集中火力射击推着各种攻城器械的明军将士,生怕这些器械靠近城墙。 此时刘衍眉头紧锁,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朝鲜人的守城意志,虽然朝鲜兵马的战力不行,可是蚁多咬死象,将近十万人马聚集在一座城池内,还有相对充足的各种军械,足以给明军将士造成很大的困扰。 在前线,总兵官张义已经站到军阵前方,大声怒吼着:“命令各部配属的虎尊炮再向前推进五十步,给我集中火力轰击城墙上的弓箭手和火铳手!” “是!” 在千里镜中,张义清楚的看到朝鲜人密集的箭雨射下来,不少明军将士都被箭矢射中,虽然大多数将士凭借盾牌和精良的铠甲硬抗住这些箭矢,看上去很多箭矢挂在明军将士的身上,但是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可是毕竟朝鲜人的箭矢太多了,终究有一些明军将士被射中要害,倒在了冲锋的道路上。 而且朝鲜火铳手射出的铅弹威胁更大,很多明军将士都被铅弹击中,然后倒在了战场上。 “放!” 此时战场上,明军各部配属的虎尊炮在怒吼着,各支国防军十几万鸟铳手也在进攻的途中不断开火,与城墙上的朝鲜人对射。虽然明军将士是由下向上射击,又没有城墙的保护,可是明军鸟铳手的火力也非常强大,在冲锋的时候也给朝鲜人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明末大军阀 第475节 这场攻城战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明军各部的云梯不断竖起来,大量的明军将士上刺刀,或者是拔出战刀,奋勇争先的开始攀登云梯攻城,同时不少的攻城锤也开始撞击城门,准备撞开城门。 可是朝鲜各处的城门全都是镶铁的硬木城门,攻城锤短时间内难以撞开,而且各处攻城锤周围的明军将士的处境也不好,还要面临各处城楼上驻守的朝鲜兵的进攻,以至于各处城门的进展很缓慢。 国防军第三军、第四军、第五军、第六军的总兵官此时都非常愤怒,各部将士都已经在攀登云梯进攻,可是却始终无法在城墙上占据一席之地,哪怕朝鲜人的伤亡肉眼可见的高于明军将士,这些朝鲜人也没有放弃抵抗。 而在明军中军,刘衍也看在眼里,甚至还在千里镜中看到了朝鲜军主将朴大勇的身影,只见这个朝鲜副将正在城墙上带着上百精锐四处游走,不断支援各处防守点,竟然还真有点“善守猛将”的意思。 当然,在明军的猛烈进攻之下,朝鲜守军的伤亡人数开始急剧增加,如果刘衍下定决心长时间猛攻的话,就如同像攻打沈阳城那样,估计平壤城内的朝鲜守军肯定抵挡不住,最多支撑几天就算是奇迹了。 可是刘衍却没有这么长的时间,也没有这个耐心,对于朝鲜国的城池,只能速战拿下,甚至可以用任何手段,毕竟朝鲜人乃是“非我族类”。 于是刘衍当即下令道:“命令各部撤退,先行返回城中休整。” “命令各部将士撤下来之后,各部的配属火炮继续轰击平壤城,不给城中守军任何喘息的机会。” “命令国防军第三军、第四军、第五军、第六军的炮兵各自集中火力,寻找平壤城墙的薄弱地方,争取破坏平壤城的城防!” “是!” 随着明军中军撤退的号角声响起,明军各部将士开始相互掩护撤退,城下的明军鸟铳手纷纷对准城墙自由射击,掩护城墙上的同袍,以及云梯上的同袍顺利撤下来。 而城墙上各处的朝鲜兵也乐得明军撤走,甚至不少朝鲜兵都欢呼着让开了道路,好像是在欢送明军将士一样,让不少明军将士都很是诧异。 这些朝鲜人真是怪异,拼命的时候也有一股狠辣,可是稍有生路,就会急忙让手,还真是善变。 半个时辰之后,明军各部将士基本上都撤了下来,就连战场各处的明军将士的遗体和伤员,也基本上被带走,只有城墙各处还零散的有些遗体,没能及时带下来。 “放!” 轰! 很快,明军各部的火炮开始再次轰鸣起来,猛烈的炮火再次覆盖了平壤城墙各处,让刚才还在欢呼庆贺“击退”明军精锐的朝鲜守军,顿时遭到了打击,城头上到处都是四处奔走的守军士兵,还有不少人被明军的炮弹击杀。 此番明军的炮火也开始集中火力,开始在平壤城墙各处寻找薄弱之处,明军集中的炮火开始在各处不断轰击,只要稍有砖石脱落,便会引来更多的炮火轰击。 朴大勇此时在城墙上大声呼喊着,可是手下的兵马已经难以指挥,各部都开始出现大批的逃兵。眼见如此,朴大勇也在城墙上待不住了,刚才就有几个朝鲜守军在朴大勇的眼前被炮弹击中,一个部下以悍勇闻名的部将直接被打成了一地碎肉,吓得朴大勇汗毛炸起,直接带着护卫跑下了城墙,只留下一些部下在城墙上坚守。 明军的炮火持续了两个多时辰,国防军第三军、第四军、第五军、第六军的火炮轰击了一阵之后,刘衍又下令其余各军的火炮上前轮换,猛烈的炮火一直持续到黄昏时分才停下来。 当晚,刘衍在中军召开军议,各军总兵官纷纷赶来,也将今日一整天激战的战损报了上来。 经过一天的激战,明军各部伤亡八百五十二人,其中阵亡三百一十七人。 明军各部的斩首很少,只有一百多级。 当然,朝鲜守军的真实伤亡人数肯定会远远高于这个数字,甚至会十倍、十几倍于此,只是因为明军是攻城一方,即便斩杀了朝鲜守军兵丁,也很难从容的斩首带走。 一番交流之后,刘衍便问道:“今日炮击,各部可找到平壤城墙的薄弱地带?” 国防军第十二军总兵官魏汉当即说道:“启禀阁老,我部炮手来报,在平壤城的东城墙南端发现一处坍塌,虽然塌落的地方并不大,可是属下在赶来军议之前,曾带人近距离用千里镜观察过,拿出城墙已经被火炮轰击得出现裂纹,估计城砖内部已经出现龟裂!” “好!” 刘衍顿时喜上眉梢,原本刘衍就记得后世曾看过一些信息,朝鲜古代的城池虽然都在仿效大明城池的规制和技术建设,可是朝鲜国的财力有限,能工巧匠的技术和人数也有限,所以朝鲜国各地的城防质量很是一般。 正是因为这一点,刘衍才想到集中炮火轰击城墙的办法,这也是从攻打沈阳城的战事中总结的一个经验。 于是刘衍对魏汉说道:“既然找到了突破口,那你立即从军中抽调兵力,趁着夜色到那处城墙薄弱处埋设震天雷,对城墙进行爆破!” “是!” 魏汉当即兴奋的领命,经过一天的炮击,城中的朝鲜守军也已经疲惫、惊惧,晚上的警戒估计也很松散,这个办法成功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同时,刘衍又对其余各军的总兵官说道:“其余各军将士也要做好准备,一旦爆破成功,今晚便是破城的关键!” “是!” 深夜时分,平壤城内静悄悄的,经过一天的激战,城中的朝鲜守军绝大部分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大量的伤兵则在城中各处呻~吟着、哭喊着,将周围的同伴惊醒,大军的士气也不断的下落着。 而朝鲜守将朴大勇此时也是辗转难眠,一想到明天还要面对数十万明军精锐的进攻,心中就开始发愁。 轰! 突然,黑夜里响起一阵巨大的爆炸声,紧接着朴大勇感觉到脚下的地面都在震动,急忙冲出房间,只见城池东面火光冲天,城中不知道有多少守军士兵在惊呼奔走。 “出了什么事!” 朴大勇急忙带着亲卫冲出了府衙,当面就拉住一个奔走的部下质问道。 “城墙塌了,东城墙被明军炸塌了!” 听到这个回答,朴大勇只觉得一阵晕眩袭来,好不容易稳住,便命身边随行的几个部下立即去整顿兵马,赶快堵住东城墙的缺口。 可是几个部下却都站在原地没有动,几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绝望。 当晚,在魏汉指挥部下炸开了平壤城东城墙后,城中将近十万守军顿时崩溃,不等明军各部从缺口冲进来,城中便已经乱套,大批的朝鲜守军竟然自己打开了城门,开始向城外溃逃,随即就被已经提前做好准备的明军各部击溃。 而总兵官魏汉也率领国防军第十二军将士率先发起进攻,从东城墙的缺口处杀进了平壤城内,四万数千将士如入无人之境,在城中四处冲杀,朝鲜守军尽皆不能抵挡,开始大批的投降。 这场夜战直到次日清早才彻底结束,平壤城中将近十万守军死伤三万多人,副将朴大勇被明军将士击杀,高达四万余人被俘虏。 至此,刘衍军中已经俘虏了七万余人,一时间这些俘虏如何安置也成了问题。 当天,刘衍下令在平壤城稍作休整,大军次日再继续推进。 第六百八十二章 俘虏与北线战事 当晚,刘衍率部在平壤城内休整,此时连番战事之后,明军各部已经俘虏了七万多朝鲜兵丁,对于这些俘虏如何处置,刘衍也犯了难。 放了的话无异于纵虎归山,继续随军看押,则会消耗很多物资,也会拖累大军的行进速度,暴露大军的踪迹。 于是刘衍思索了一番,决定将这七万多俘虏全部送回辽东。 两天之后,刘衍收到北洋舰队送来的消息,总兵官施大瑄已经指挥北洋舰队将士拿下了平壤城以西的三和城。 接下来的战事里,刘衍所部与后方之间的粮道补给,将由总兵官施大瑄率领北洋舰队各部往来于皮岛与平壤城西面的三和之间,然后再由北洋舰队各支队参将率部陆路运过来。这便是目前明军最新的补给线路了。 所以刘衍便准备通过这条线路,将七万多朝鲜俘虏全部移交给北洋舰队运回去。 正好现在辽东各地都在大兴土木,战后重建已经全面铺开,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正是缺少人手的时候。这七万多朝鲜俘虏就是最好的“免费”劳工,只要给一口吃的就可以,死活都不用管,可以给朝廷节省一大批招募民夫的费用。 于是当晚,刘衍将国防军第十四军总兵官田镇北找来,将转移俘虏的任务说明了一下:“明日一早,你调遣一部将士押解所有俘虏前往三和城,将俘虏交割给北洋舰队运送回辽东。” 田镇北当即领命,当晚便连夜去清点俘虏人数,调集押解兵力去了。 从平壤城到西面的三和城,只有两百里左右的时间,田镇北派出一部数千将士押解俘虏西行,七万多俘虏在出发的时候还发生了一阵骚动,误以为这是明军要开始杀俘,随即便被国防军第十四军将士给镇压了下去,还斩杀了一百多俘虏。 随后大队人马终于稳定下来,朝着三和城的方向前进。 而刘衍也没有继续在平壤城停留,而是率领主力大军继续南下,朝着南面的中和城进发,准备从那里向南杀进黄海道。 话分两头。 当刘衍率领主力军团与国防军第十五军总兵官郑成功、第十六军总兵官陈晖部侧翼军团分兵之后,郑成功和陈晖也率军进展顺利,这支将近十万人马的侧翼军团先后拿下了平安道江界府、咸镜道长津府,随后两支国防军又合兵一处聚集到长津府休整了两日,便开始大踏步的向东进发,直奔咸镜道的北青府杀去。 朝鲜国在咸镜道只部署了十万多兵马,而且还分散在各处驻守,此时面对集中兵力、长驱直入的近十万明军精锐,咸镜道内的朝鲜兵马根本抵挡不住,很快郑成功、陈晖率军兵临北青府城下,城中两千多守军直接开城投降。 郑成功随即下令大军在北青府休整两天,将近十万将士开始以北青府为核心部署防御。 在这两天时间里,国防军第十五军、第十六军的夜不收不断出击,将周边百里范围内的各种情报不断传回。 经过郑成功所部的进攻,咸镜道各处的朝鲜兵力开始快速收缩,在几天之内就集结于北青府北面的瑞川府。 就在刘衍率领主力军团从平壤城出发继续南下的时候,郑成功也收到了消息,得知咸镜道内朝鲜军主力数万人马已经完成了集结,正在准备南下北青府。 “咸镜道内的朝鲜兵马还算是比较精锐的,至少在集结速度上,还是可圈可点的。” 设立在城内的中军里,郑成功正在和陈晖商议着下一步的战事。 陈晖说道:“目前我军占尽优势,朝鲜人的兵力比咱们略少,战力上却差得非常大,我军完全可以主动出击,尽快将咸镜道内的朝鲜兵马歼灭,也好随后南下,与阁老所部主力汇合。” 这也是郑成功心中所想,毕竟此番攻打朝鲜乃是国战,谁也不想从始至终只打侧翼偏师。 于是郑成功说道:“如此最好,我军已经在北青府休整了几日,众将士精神抖擞、士气旺盛,正是出击的好时机。明日一早,大军便从北青府出发,迎着朝鲜主力杀过去,今早完成侧翼的作战任务!” “是。” 次日一早,郑成功、陈晖率领两军将士从北青府出发,一路向北行进,大批的夜不收将士也开始向北搜寻、查探,两天之后便找到了朝鲜主力的踪迹。 “报!” 郑成功和陈晖都是策马随大军快速行进,此时见夜不收策马赶来,二人便勒马停下。 “启禀总镇,前方三十里外发现朝鲜主力,兵力八万以上!” “军容如何?” “军容散乱,敌军行进速度很慢,还有大量的补给和民人随行。” “装备如何?” “敌军装备很差,少见铠甲,没有发现火炮。” “再探!” “是!” 此时郑成功和陈晖相视一笑,如此敌军别说是八万多人,就是十八万人,二人也有信心率部直接将其部击溃! “看来朝鲜军中的将领还是没见过世面,或者说是自视甚高,不知道我军的战力如何?” 郑成功摇了摇头,说道:“可能是吧,也许朝鲜主将也有自己的盘算。” 随后郑成功下令大军快速行进半个时辰,然后便开始整顿军阵,准备大战。 此时刚刚过了正午时分,明军将士先一步停止前进,而夜不收也送来消息:朝鲜大军依然在缓慢向南进发,距离明军还有十里左右的距离。 郑成功和陈晖都松了一口气,当即二人便下令大军抓紧时间吃喝,并且派出一部分将士警戒,防止朝鲜兵马耍花招。 在郑成功和陈晖看来,两军已经相距如此之近了,朝鲜军肯定也探查到己方的所在,所以万事还是小心为妙。 于是,明军将士在原地吃喝完毕,然后又等了大半个时辰,八万多朝鲜兵马才慢悠悠的出现在全军的视野之中。 甚至郑成功一度以为朝鲜兵马是调转方向去了别处,还特意加派了夜不收去探查,可是结果都是“正在前来”。 可以说,朝鲜大军的行进速度让郑成功和陈晖都非常无奈,这个速度与之前集结的速度完全不是一个程度啊? 此时明军将士吃饱喝足、休息充足,随即便在各级将领的鼓舞下列阵,两军将士严阵以待。 反观朝鲜大军这边,八万多人马一路行进而来,已经是疲惫不堪,猛然见被兵力超过己方的精锐敌军拦住去路,全军上下顿时骚动起来。 甚至不少没有经过太多训练的新兵开始逃跑,朝鲜大军的军阵也随之动荡起来,甚至大有收拾不住的架势。 明末大军阀 第476节 此时郑成功和陈晖纷纷举着千里镜观察敌军情况,见到这样一幕,二人的脸上也是露出了诧异和可笑的表情。 朝鲜国也算是大明周边比较强大的国家了,其兵备竟然颓废到这等地步,真是让人意想不到,也难以理解。 “咱们,攻一下?” 此时国防军第十五军、第十六军各部的火炮已经全部准备就绪,陈晖便看向郑成功询问道。 郑成功举着千里镜估算了一下两军的距离,此时朝鲜大军就停在距离明军军阵“一箭之地”之外,差不多就是一百三十步,差不多一百五、六十米的距离。 刚开始朝鲜大军一路向前推进,郑成功和陈晖还误以为敌军这是要直接冲阵了,可是随后朝鲜大军便停了下来,便出现了之前的那一幕场景。 此时郑成功说道:“应该是朝鲜军中主将的问题,此人的认知应该还停留在两军交战、万箭齐发的程度,根本没有考虑火器的因素!” 陈晖摇头笑着说道:“如此,那便是给咱们直接送来的战功,不要白不要!” “开炮吧!” 郑成功说道:“对于这样迂腐的对手,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了。” 此时郑成功甚至还在为自己之前的谨慎而懊悔,要是在朝鲜大军向前推进的时候,就直接下令开炮,估计现在国防军第十五军、第十六军的骑兵将士已经开始撵鸭子了。 “好。” 陈晖直接对身边的传令兵下令,很快国防军第十五军、第十六军各部的火炮接到了命令。 只不过在此时两军相距的距离上,红衣大炮和佛朗机炮的威力反倒不如虎尊炮和神机炮车好用,所以郑成功追加了一道命令:以虎尊炮、神机炮车开火,待到敌军溃逃之后,红衣大炮、佛朗机炮再进行轰击。 “放!” 轰! 很快,明军装备的七、八百门虎尊炮、神机炮车开火,猛烈的火力瞬间横扫过去,将前方一百多步外的朝鲜军的军阵削掉了厚厚一层。 而且虎尊炮和神机炮车的填装速度非常快,几乎可以做到火力持续不绝,对面的八万多朝鲜大军只坚持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纷纷溃逃,数万人惊恐的向后奔逃,相互之间开始大规模的踩踏,一时间死者无数。 很快,明军装备的红衣大炮和佛朗机炮也开始轰鸣起来,国防军第十五军、第十六军各部的骑兵也开始调动,兵分左右两翼,沿着炮轰范围的两边向前推进,随时冲杀逃出炮轰范围的敌军。 这场战斗只持续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朝鲜咸镜道的八万多主力便宣告覆灭,明军斩首五万三千余级,俘虏一万两千余人。而明军竟然奇迹般的只有十三名伤员,而且其中还有五人是炮手,在开炮的时候不小心被炮管给烫伤了。 不过朝鲜大军的主将已经战死,据说是被一颗佛朗机炮的炮弹给打碎了,战后郑成功和陈晖都没能见到这个奇葩的敌军将领。 第六百八十三章 挡不住了 京畿道,汉城。 在朝鲜王宫内,李倧满面愁云的坐在一处侧殿里,大将军朴自荀、领议政金自点站在旁边,二人也是眉头紧锁、叹气不断。 “明军已经连下数城,平安道和咸镜道的几十万大军已经败亡,两道残兵不是被明军歼灭,就是自行溃散南下,我朝鲜疆土已经丧失三分之一了!” 虽然朝鲜疆域分为八道,可是平安道和咸镜道却是八道之中面积最大的,两道合起来足占朝鲜三分之一的面积,也难怪李倧坐不住了。 眼下是军事,金自点自然不会接下话题,而是对朴自荀说道:“如今明军已经冲进了黄海道,黄海道的三十多万大军能够稳住战线,还请大将军为王上解惑。” 朴自荀瞟了金自点一眼,对于这个领议政很是看不上眼,随后便对李倧说道:“王上,我军的战力实在是难以与明军相抗衡,如今战事的发展也已经偏离了我军战前的预想,可以肯定的是,如今战事多半是坚持不到今年冬季了。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王上还要早作打算!” “早做打算?” 李倧的脸色更加难看,抬高了音量说道:“我要如何打算!” 朴自荀说道:“不如向明军议和。” 金自点闻言吓了一跳,自己之前可是亲清派的,如果与明军议和,难保自己不会被大明内阁首辅刘衍清算,所以金自点急忙说道:“王上!与明军议和的话,首辅刘衍肯定要清算我朝鲜支援满清之举,到时候大明会如何处置朝鲜,又会如何处置王上?” 李倧心中也在担心这些,以如今的局势来讲,说是议和只是自欺欺人而已,说白了就是向明军无条件投降,到时候要杀要剐都只能听从明军号令了。 “难道就没有别的出路了?” 李倧不甘心的问着,目光也从朴自荀转向了金自点。 此时金自点的脸色也很是纠结,片刻之后便好像是下定了决心,说道:“王上,不如向日本借兵!” 李倧和朴自荀的脸色顿时大变,日本?当初可就是日本入侵朝鲜,几乎将朝鲜攻灭的! 朴自荀大声怒斥道:“金自点!你昏了头了,日本人对朝鲜始终没有放弃幻想,你竟然还要引狼入室!” 李倧也是极为不满的说道:“数十万明军攻入朝鲜是亡国之危,日本人进入朝鲜则是灭种之危!此议不必再提!” 金自点见李倧和朴自荀都非常反对向日本借兵,只好低下头不再说话,可是心中却是活络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名左参赞快步走了进来,大声说道:“启禀王上,刚刚收到消息,明军数十万主力已经围住了黄海道治所海州城,并且调集了庞大的舰队进行夹击,海州告急!” 这下,李倧、金自点、朴自荀都慌了手脚,海州城一旦陷落,那整个黄海道就完了,京畿道也就失去了北面的屏障,明军可以直接冲进京畿道内,汉城也将危在旦夕。 朴自荀说道:“王上,应立即调集江原道的十万大军支援海州!” 金自点则极力反对,此时去支援海州已经没有什么意义,黄海道的三十多万大军都挡不住明军,只能龟缩在海州城内外,被明军海陆大军围攻,江原道的十万兵马赶过去能干什么?不过是给明军送菜而已! 李倧这次听进了金自点的话,对朴自荀说道:“立即将江原道的十万大军调到京畿道来,集中所有兵力固守京畿道!” “王上!” “不要再说了!” 朴自荀看着已经乱了阵脚的李倧,明白李倧已经被明军的强大攻势给吓住了,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只好领命退下。 金自点却并没有退下,而是对李倧说道:“王上,不是臣说丧气话,以目前的局势来看,即便将江原道的十万大军调回来,多半也是受不住汉城的。” “那怎么办?” 李倧心中苦涩,朝鲜本就是小国,只能依附于中原王朝,原本以为满清崛起、大明衰败,中原肯定会重演蒙古南下的陆沉局面,所以朝鲜才会投向满清。 可是谁能想到,已经行将就木的大明竟然起死回生了,甚至在短短几年之内,就将如日中天的大清送下了地狱,这一番惊天逆转实在是出人意料,让李倧怎么也想不明白。 此时金自点说道:“既然王上不愿意向日本借兵,那为今之计也只有放弃汉城,率领京畿道、江原道的五十多万大军向南撤退,先撤到忠清道去。” “放弃汉城?” 李倧吃了一惊,要知道现在朝鲜两班官吏并不是很稳定,有很多亲清大臣,这些人都是定时炸弹,如果自己逃出了汉城,难保不会有人举起旗号另立他人为王。 金自点自然也清楚这一点,于是说道:“王上要清楚,这不是放弃汉城,而是战略转移,大将军不是说只有坚持到今年冬天,朝鲜才会有一线生机吗?那王上就应该尽全力拖延战事,撤退便是最好的办法。” “而且王上撤出汉城的时候,也应该将两班大臣和宗室全部带在身边,以免有人被明军抓住,多生事端!” 李倧听完不禁点头赞同,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还像是那么回事,至少可以拖延时间、保存实力,否则以明军的强悍和庞大的兵力,京畿道和江原道的五十多万大军也是抵挡不了多久的。 “王上,眼下黄海道已经不可救了,黄海道的数十万大军一旦覆灭,那京畿道和江原道的五十多万大军就是朝鲜的最后兵力,也是朝鲜的最后希望,王上不可不慎重,轻易不可与明军对垒啊!” 李倧重重的点了点头,决定采纳金自点的建议,当即下令准备南撤。 次日,李倧准备放弃汉城向南撤退的消息彻底传开,整个汉城都陷入了动乱之中,城中百姓开始大批的向南出逃,到处都是扶老携幼居家出逃的百姓,还有大批的两班官吏也是一样,乘着马车、带着财物直接逃命,整个汉城都像是末日来临一般。 朴自荀闻讯也是大吃一惊,自己还在苦苦谋划如何抵挡明军,李倧竟然要准备弃城而逃了,难道朝鲜还有比汉城更坚固的城池吗? 于是朴自荀直接进入王宫,准备面见李倧进行劝谏,却见王宫内外也是一片慌乱,到处都是打点行囊的宫女和仆从,还有一队队的侍卫在搬运大大小小的木箱子,看来李倧已经彻底下定决心,准备跑路了。 随后朴自荀直接来到了李倧的寝宫,只见李倧正在和金自点商议着什么,二人见到朴自荀到来,都显得很诧异。 “臣已经派人联络江原道的十万大军,命其部尽快赶来汉城协防,可是王上为何突然要放弃汉城南撤?” 朴自荀一上来就直接质问,让李倧很是不高兴,说道:“难道大将军有办法挡住明军吗?京畿道和江原道的五十多万大军已经是朝鲜最后的希望,绝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朴自荀说道:“可汉城是朝鲜的都城,骤然放弃,会让军心尽失,朝鲜也就完了!” 李倧闻言不悦,金自点直接说道:“大将军不要危言耸听,只要王上还是安全的,只要五十多万大军还在,朝鲜就还在!” “再者说,将战事拖延到入冬,不就是大将军的谋略吗?如今放弃汉城也是为了拖延战事,王上可都是按照大将军的谋略行动,为何大将军就看不出来?” 朴自荀指着金自点怒斥闭嘴,然后又要向李倧劝谏,却见一个侍卫快步进来,禀报道:“启禀王上,宗室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此时王宫之中只有李倧的妻小,王后赵氏乃是李倧之继妃,本贯杨州。其父为汉原府院君赵昌远,其母为完山府夫人崔氏。 长子李朚在崇祯十年“丙子胡乱”后,与其妻姜氏和其弟凤林大君李淏被押往盛京做人质,而后随着满清的接连败亡,多铎为了稳住朝鲜,并且向朝鲜索要兵力,便将其余李淏放归朝鲜。 只不过李朚命不好,回到汉城没多久便染病而亡,谥号“昭显”。此时王宫内只有李朚的牌位而已。 次子李淏今年二十八岁,也是此时的世子,早年受封凤林大君,丙子胡乱期间在江华岛被清军俘虏,被满清放归后,便成了李倧寄以厚望的儿子。 三子李?今年二十四岁,封麟坪大君。 此时朴自荀万万想不到,李倧竟然已经将家眷都整顿好,现在拔腿就可以走了! “王上!” 李倧见朴自荀还在纠缠,便怒声说道:“大将军!你现在立即派人给江原道的十万大军传令,命其部立即赶往忠清道的治所公州!” “另外,立即动员京畿道的四十万大军,三天之内全部向忠清道治所公州集结!” “传令汉城内外两班官吏、宗室子弟全部随本王南下忠清道,任何人不得例外!” 朴自荀闻言脸色惨白,面对李倧的坚持,只好领命退下,只是背影看上去很是落寞。 金自点则是沾沾自喜,说道:“王上,还应该将京畿道各地的府库钱粮全部带走,以免落在明军手中。” “嗯,此事提醒得对,理应如此!” 李倧稍稍思索了一下,便说道:“此事领议政亲自去办,三天之后所有钱粮物资,随同大军一同南下忠清道。” “是。” 金自点出了王宫之后心中欢喜,自己的想法终于落到了实处,只要李倧出了汉城,自己便可以趁机笼络两班大臣拿到权柄,到时候朝鲜的大政就会落到自己的手上! 更让金自点高兴的是,今日李倧竟然还将调集各地府库的事情交给自己,这便是将南下的财权交给自己打理,接下来掌控权柄的把握就更大了。 与金自点的洋洋得意不同,朴自荀出宫之后便直接去了大将军府,召集一众部下议事。 在朴自荀看来,逃出汉城的王上就已经不配再统领朝鲜了。而李倧和金自点所说的,用撤退换时间的办法,也是一厢情愿罢了。 数十万大军贸然撤退,连王城都不要了,这不是撤退,而是逃亡,用不了几天,数十万大军便会在撤退的途中自行崩溃,到时候别说拖延战事了,所有人都会死在逃亡的路上! 所以,朴自荀并没有给江原道的十万大军下令南下,而是派人继续催促江原道的十万大军赶来汉城,同时将一众心腹部将召集起来,在大将军府的密室里开始议事。 「感谢书友湘蜀风光、56750805的月票,东仙会继续努力码字的」 第六百八十四章 汉城政变 明末大军阀 第477节 当晚,在大将军府大堂内,朴自荀身穿铠甲,面前一众心腹部将也都是身披铠甲,目光坚定的看向自己,让朴自荀的心中感到非常的踏实。 自从朴自荀回到大将军府之后,便开始思索眼下的局势,在朴自荀看来,李倧决定放弃汉城,就已经算是背叛朝鲜,已经没有资格再作为朝鲜国王了。 幸好李倧已经提前立下了世子,所以朴自荀决定发动政变,直接将世子控制在手里,然后逼迫李倧退位,将朝鲜王国的大权尽数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能拯救朝鲜的人,也只有我朴自荀了!” 朴自荀心中如是说,随后便看向面前的一众部将,大声说道:“副将朴英东!” “末将在!” “你立即带着本将军的兵符前往城南大营,稳住那里的六万精锐,今晚不准一兵一卒走出大营!” “是。” “副将李现!” “末将在!” “你拿着本将军的命令,今晚巡视汉城各处城门及城墙,没有本将军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汉城。” “是。” “参将朴昊明、参将金圣宗!” “末将在。” “你们二人率领大将军府的八百卫兵,今晚随本将军入宫。” “是。” “参将李勋。” “末将在。” “你率领两千城防兵,半个时辰之后包围王宫,不准任何人靠近,也不准任何人出入!” “是!” “其余各将返回本部待命,约束各自兵卒,不得动乱!” “是!” 朴自荀一番部署之后,众将的心中都燃起了一团火热,而朴自荀更是感到一丝亢奋,今晚成败与否,直接关系到自己将来在朝鲜王国的权势,甚至是生死。 所以,就算是为了今后的荣华富贵,为了朴家的基业,朴自荀也要全力以赴,今晚这场临时起意的政变一定要成功! 随着朴自荀大手一挥,一众部将转身便离开了这里。片刻之后,参将朴昊明、参将金圣宗一同返回大堂,行礼说道:“启禀大将军,八百卫兵已经准备完毕,请大将军下令!” 朴自荀大声说道:“出发!” “是。” 没过一会儿,朴自荀便策马出了大将军府,在参将朴昊明、参将金圣宗的陪同下,三人率领大将军府的八百卫兵直奔王宫而去。 与此同时,参将李勋已经率领两千城防兵抵达王宫外围,开始封锁宫门和附近的街道,并且派人在周边巡视起来。 此时在领议政府外,一个身影策马飞驰而至,随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大门打开了一条缝隙,那个身影直接闪身钻了进去。 “什么!” 金自点面色狰狞的大声说道:“朴自荀竟然如此大胆,我看他是在找死!” “我家将军这是在冒着巨大的风险,还请领议政早做打算!” 金自点点头说道:“你回去告诉李现将军,只要今晚我能挫败朴自荀的阴谋,他就是朝鲜国下一任的大将军!” “是,小人一定将消息带到!” 打发走了来人,金自点直接叫来心腹,说道:“你立即带着我的手令去兵曹调兵,那里还有一千兵马归我统领。” “大人,这一千兵到哪里集结?” “这里!” 金自点大声吼道:“立即赶到这里待命。” “是!” 王宫外围,朴自荀三人带着八百卫兵赶到,与参将李勋部汇合。 “情况如何?” 李勋说道:“宫内已经得到消息,王上已经两次派人斥责。” “宫中今晚有多少侍卫?” “两百多人。” 朴自荀闻言当即拔出战刀,大声吼道:“李倧无德,今日众将士随我拥立新王,进宫!” 八百卫兵齐声怒吼,在参将朴昊明、参将金圣宗的率领下,直接撞开了宫门,朝着李倧所在的寝宫冲去,但是随后便被一百多装备精良的侍卫拦住,双方随即在宫内展开血战。 与此同时,金自点也率领一千兵马赶到,参将李勋见状顿时一惊,急忙率部迎战,可是此时李勋手下的两千人已经分散在王宫四周,仓促之间聚拢不起来,让金自点率部直接冲破了阻挡,至少七、八百人冲进了王宫之内。 “快去向大将军禀报!” 李勋此时气急败坏的大声叫嚷了,一面率部围歼宫外的两百多敌军,一面派人进宫禀报情况。 很快,金自点就率部冲向李倧所在的寝宫,不出意外的与朴自荀部撞在一起。此时朴自荀刚刚率部击退了宫中的侍卫,正要去搜索李倧的踪迹,却被金自点率部缠住,顿时暴跳如雷,当即派人出宫调兵,同时率部与金自点部展开厮杀。 金自点手中的兵马都是城内的杂兵,隶属于兵曹,平日里也没有经过什么操练,装备也很是平常,自然不是朴自荀八百大将军府护卫的对手,双方激战一阵,便开始败下阵来。 “杀了金自点!” 朴自荀透过混乱的人群,目光锁定在金自点的身上,大声怒吼着,手下兵马也开始向前推进。 金自点见状徒呼奈何,眼见是不可为,便带着身边的一百多兵丁向王宫深处跑去,没过多久便迎面遇到一队人马。 “是麟坪大君!” 来人正是李倧的三儿子李?,在接到李倧派人送来有人叛乱的消息后,正要前往寝宫与李倧汇合,却不想迎面遇到了金自点。 “三王子,臣是来救驾的,跟我走!” 李?见状也是一脸发蒙,正要说话,却被几个凶神恶煞的兵丁控制住,跟随自己的几个宫女和侍卫也被金自点的兵丁当场砍死。 “金自点!你要干什么!” 金自点此时已经彻底癫狂,今晚没能击退朴自荀,没能阻止这场政变,明天天一亮,自己就会遭到朴自荀的清算,肯定是活不成了,那还不容绑了三王子逃出去,凭借自己在地方上的势力,也许还能扭转局势。 于是金自点用刀指着李?说道:“想活想死?” “想、想活!” “那就闭嘴跟我走,否则现在就杀了你!” 李?非常识时务的闭上了嘴,然后跟着金自点一众向西面的宫门跑去。 此时宫中已经彻底乱了套,到处都是逃命的宫人,金自点也顾不上其他,率众直接冲出了王宫,此时围困王宫的参将李勋部下,已经全部集结到正门那边了,金自点侥幸率部逃出王宫,直接奔着汉城的西城门跑去。 “上马车!” 金自点直接派人抢了宫门口的官车,然后众人分成三辆马车,其余众人步行跟随,一路狂奔来到了西城门。 副将李现出现在城墙上,看着疾驰而来的三辆马车和上百兵丁,大声喝问道:“什么人!” “我,金自点!” 金自点直接探出头来,大声喊道:“李将军快开城门,他日金自点定当厚报!” 李现见状自然全都明白了,金自点已经失败,自己为何还要帮着金自点逃命?这是要得罪大将军朴自荀的! 金自点看着李现犹豫了起来,当即说道:“朴自荀已经被王上率部击败,现在王上连我也要拿下,李将军可不要多想,快做决断!” “只要今晚我金自点能逃出去,将来李将军被王上清算的话,自可找我庇护,决不食言!” 此时王宫方向的情况如何,李现暂时还不知道,不过听了金自点的话,心中已经相信了几分,便挥了挥手,部下将城门打开一半,刚好容纳马车经过。 “谢李将军了!” 李现望着城外的夜幕,金自点所部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夜之中,正要派人到王宫那边询问一下,忽然看到有人前来报信:“大将军已经攻入王宫,并且击败了金自点所部,现命令将军严防各处,防止金自点逃出城去!” 李现闻言顿时傻眼,心中将金自点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随即说道:“禀报大将军:金自点率部杀出城去,我已经派人追击了。” 此时在王宫之内,李倧焦急的在寝宫内来回走动,王后和两个儿子始终不到,让李倧心中万分焦急,终于看到有侍卫前来禀报,便急忙问道:“世子和三王子到了?” “启禀王上,是叛贼朴自荀率部杀来了,王上快走啊!” 李倧闻言顿时感到五雷轰顶一般,随即便咬着牙大步往外走,周围早已准备好的数十侍卫也一同跟了上去,护着李倧从北面的宫门逃走,随即在黑幕之下来到北城墙附近。 这里有一处隐蔽的地道,只有朝鲜国历代国王知晓,本来就是备着紧急情况下逃出汉城的,不想今日派上了用场。 “王上快啊,先出城,待到脱险之后,再召集天下精锐勤王平乱!” 部下说的好听,可是李倧心中却是悲怆不已,朝鲜国哪里还有什么天下精锐?自己逃出去之后,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随后,李倧在数十侍卫的保护下,从地道逃出汉城,消失在城外的夜幕之中。 此时的王宫之内,动乱依然在继续着,朴自荀率领的兵丁冲进王宫之后,便开始逐步失控,大批的兵丁开始在王宫内杀人抢劫,朝鲜王室的许多珍宝都被乱兵劫掠了,许多宫女甚至就地被兵丁强奸,一时间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让人不寒而栗。 朴自荀则顾不上约束部下,而是带着数十兵丁冲进了李倧的寝宫,将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没有发现李倧,却找到了躲在帘子里的王后赵氏。 “李倧在哪!” 朴自荀拿着刀逼问着,可是王后赵氏也是奉命前来与李倧汇合,到了这边却一样找不到人,这才因为害怕躲了起来。 面对朴自荀的质问根本答不上来,朴自荀见状便怒声说道:“这个贱人便宜你们了,其余人随我去别处搜索!” 几个兵丁顿时尖叫着扑了上去,寝宫殿内顿时传来王后赵氏的惨叫声,以及士兵的淫笑声。 “李倧,你究竟在哪!” 朴自荀带着一众兵丁四处寻找,却始终见不到李倧的身影,前方忽然跑出来一个人,随后就被兵丁给拦住,朴自荀见状大喜,满是怒色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丝笑容。 第六百八十五章 局势变了 就在朴自荀的前方,世子李淏带着几个随从惊慌的跑来,然后远远的停下了脚步,稍稍停顿之后转身就跑。 “抓住他!” 朴自荀大声喊起来,李倧已经跑了,三王子也不知道去向,眼下可不能再跑了世子李淏,要不然自己可真的没办法收拾残局了。 明末大军阀 第478节 周围的卫兵不用多说,此时已经全部冲了过去,李淏和几个随从见状都是惊恐万分,纷纷慌张的逃跑,李淏还脚下一绊扑倒在地,随后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正要继续逃跑,就被人从后面扑倒,随后两个卫兵将李淏死死的按在地上,而几个随从则被其余的卫兵手起刀落,全部当着李淏的面砍死。 “啊!” 李淏大声呼喊着:“放了我,我是世子,你们要干什么!” 朴自荀见抓住了李淏,顿时松了一口气,李倧跑了没关系,眼下自己也能自圆其说、料理首尾了。 “李倧无能,祸乱朝鲜,幸好有本将军率部反正将其驱逐,世子不要慌张,万事有本将军为世子做主,世子只管等着继位好了!” “啊?” 李淏诧异的看着朴自荀,好像在看一个傻子一般:“明军随时都会杀来,这个时候你还要另立王位,你是不是昏了头啊!” 朴自荀的嘴角顿时抽搐了几下,然后怒声说道:“本将军是在拯救朝鲜,世子可不要误会了。另外,本将军奉劝世子一句:要识时务,不要自取其辱!” 随后,朴自荀便命人将李淏带走关押在宫中,随后自己则准备去城中稳定局面,忽然就接到了副将李现的回复,顿时大怒起来:“李现混账,他竟然暗通奴贼金自点!” 说完,朴自荀便命参将李勋率部驻守王宫,自己率领参将朴昊明、参将金圣宗前往城南大营,三人在数十卫兵的保护下,策马在黑夜中的汉城穿梭而过,很快就赶到了大营之中。 此时副将朴英东已经掌控了大营内的六万精锐,见朴自荀已经掌控了局面,朴英东顿时大喜过望,随后又听闻副将李现首鼠两端,大怒说道:“大将军,末将立即率部接管城防,拿下李现!” “嗯,你率一万精锐立即接管城防!” “是!” 没过多久,在汉城西城门附近,副将朴英东先是将一万精锐兵分四路,同时向其余三个方向的城墙派去兵马,然后自己率领两千五百精锐赶到了这里,正好遇到率部巡视的副将李现。 “李现暗通逆贼金自点,给我拿下!” 两千五百精锐直接冲上去拿人,李现见朴自荀要对付自己,直接大吼道:“朴英东作乱,给我杀!” 此时双方人数接近,两方人马顿时厮杀在一起,汉城之中再次混乱了起来。 当朴自荀接到消息的时候,也很是吃惊,没想到李现有胆子率部抵抗,当即命参将朴昊明率领五千精锐赶去支援。 当朴昊明率部赶到西城门附近的时候,战斗已经造成了数百人伤亡,而副将李现已经不见了踪影。 “杀!” 朴昊明大声怒吼道:“逆贼李现罪无可恕,给我找,立即诛杀!” 五千精锐随即冲进战场,李现所部兵马很快就被全部斩杀,但是朴昊明和朴英东率部在周围寻找了大半夜,也始终没有找到李现的踪影,随即从城楼附近抓到的俘虏那里询问到,李现在双方交战的时候,趁乱带人将城门打开缝隙逃出了城。 “废物!” 城南大营中军内,朴自荀接到消息顿时大怒,对着朴昊明、朴英东一顿臭骂,竟然让李现逃走。 随后参将金圣宗说道:“大将军,眼下还是尽快收拾残局吧,先将汉城周围的三十多万大军控制在手里才是正理。” 朴自荀点了点头,当即拟定命令,派人连夜向汉城周边的军营送去,就说李倧衰败朝鲜,自己已经拥立世子李淏继位,命各部将领明日一早赶来汉城,向朝鲜王国的新王上宣示效忠。 同时,朴自荀还下令各部加强汉城的防务,防止汉城周边兵马趁机作乱。 次日一早,王上李倧领议政金自点被赶走,大将军朴自荀拥立世子李淏继位的消息传开,汉城周边的三十多万朝鲜兵马顿时乱作一团。 各部将领也是各行其是,有人准备向世子李淏效忠,有人准备率部寻找李倧,有人是金自点的党羽,当即率部离开汉城周边,准备寻找金自点继续追随。 仅仅一天时间,聚集在汉城内外的四十多万朝鲜大军便分崩离析,最终只有八万多朝鲜兵马向汉城靠拢,统领这八万多兵马的将领只身入城宣示效忠。 给李淏草草举办了继位典礼,朴自荀脸色阴沉的召集一众心腹部将议事,眼下的局面是自己没想到的,下一步自己只能继续争取江原道的十万大军,于是便派人联络正在路上的大军,命领军将领立即赶到汉城协防。 “王上已经继位,我等就要死守汉城,只有汉城在,朝鲜才在!” 与此同时,李倧在数十侍卫的护送下,一路逃出汉城,向北面亡命奔逃,众人没有马匹,也没有补给,更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向北面一直走到了天黑时分。 当太阳落山的时候,李倧等人抵达了北面的杨州城,在这里接管了数百守军,然后李倧一行才吃上了一口包饭。 次日一早,李倧不敢在杨州城多做停留,思虑再三之后,认为朴自荀已经掌控了汉城,恐怕朝鲜各地也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了,眼下也只有继续向北,看看能否向明军投降。 “明军不是清军,要是我以朝鲜国王的身份向明军投降,也许还能保全性命。” 李倧太清楚朴自荀和金自点了,眼下不管自己落在谁的手里,恐怕都会没命。 于是李倧直接将杨州城内的数百兵马也带走,还带走了城中府库的所有钱粮,出城之后继续向北,三天之后抵达了黄海道南端的延安府。 当李倧率部刚刚进入城内的时候,城外便出现了一支明军的夜不收,李倧此时非但没有畏惧,反而大为高兴,急忙跑到城墙上观望。 只见城外的明军夜不收非常剽悍,而且装备精良,不但每人都身披铁甲,而且每人还装备了三匹战马,如此强悍的骑兵,顿时让李倧丧失了所有抵抗的意志,直接对身旁的部下说道:“升起王旗,打开城门,向明军投降!” 周围的朝鲜兵将先是一愣,紧接着便全都如释重负的释然了。 很快,延安府的城门打开,一个参将带着几个部下双手举着佩刀走了出来。 城外的夜不收也纷纷策马靠近,然后一名夜不收旗长居高临下的说道:“你们是要投降?” “是。” 朝鲜参将恭敬的说道:“城中有朝鲜国王在,我等是代表王上向将军投降,还请将军能善待王上,并且代为向阁老禀报!” “什么?” 夜不收旗长顿时心中狂喜,自己今天出门撞大运了,正常的巡逻竟然撞见了李倧! “让李倧立即率城中所有兵马出来投降,所有人高举双手出来!” 朝鲜参将闻言虽然心中不满,可事已至此,还是回去传话。 李倧此时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率领城中数百兵马,以及延安府的数百守军全部出城,众人高举着双手在城门外站在一起,随后便由夜不收旗长率领二十多名夜不收将士押解,赶往海州城外。 此时的海州城外营垒密集,刘衍原本可以迅速拿下海州城的,可是城中毕竟还聚集着三十多万朝鲜兵马,明军虽然强悍,但是强攻之下也不可避免的会有不少伤亡,所以刘衍便下令以围城为主,以北洋舰队的战舰从海面上炮轰城池,同时以各军火炮不断轰击城墙,杀伤朝鲜守军兵力,震慑朝鲜大军的士气。 “什么?抓到李倧了!” 在中军大帐内,刘衍收到夜不收的奏报,顿时诧异非常,李倧不是在汉城内吗,怎么跑到延安府去了? 随即刘衍便敏锐的意识到,汉城一定发生了巨变,朝鲜的局势彻底变天了! “立即命令各军炮兵和北洋舰队停止轰击海州城!” 要是抓到了李倧,那海洲城也就没有必要再打了,完全可以兵不血刃的拿下,同时还可以获得城中的三十多万大军。 “看来对于朝鲜的策略也要变一变了,由征服朝鲜变为扶持代理人,应该更符合大明的利益!” 刘衍的目光不止停留在朝鲜半岛上,东面的倭寇肯定不会留下,必须要打下来,这几十万的朝鲜兵正好是继续东征的上好炮灰。 很快,李倧被带进了明军营垒之中,看着绵延不绝的营垒,看着其中顶盔掼甲、装备精良、强悍非常的数十万明军将士,李倧顿时佝偻起来,此时才明白自己征召全国青壮对抗明军,是一种多么可笑而又无知的做法! 在中军大帐内,刘衍见到了李倧,虽然李倧有四十多岁,但是在只有二十多岁的刘衍面前,李倧却觉得自己仿佛是小孩子一般,根本提不起气来,而且紧张到了极点。 李倧在刘衍的询问下,将汉城发生的事情详细的叙述了一遍。 刘衍听闻是朝鲜大将军朴自荀发动了政变,也很是诧异,朝鲜都到了这等地步了,竟然还有心思争权夺利,这样的白痴是怎么爬到高位的? “呵呵,殿下不必紧张,虽然如今两国刀兵相见,可在本公看来,一定是朝鲜国内有奸佞,才会挟持殿下对抗大明。今日听闻了汉城之事,果然如此!” 李倧闻言顿时喜极而泣,刘衍已经给自己下了定论,自己的性命终究是保住了。 “下国小王叩谢上国鲁国公体谅!” 李倧跪在地上重重的磕头,然后大哭着说道:“从今以后,朝鲜当为上国马首是瞻,上国号令,自当无所不从!” 第六百八十六章 三王鼎立 次日一早,李倧便换上了朝鲜国王的团龙服,然后打出了王旗来到海州城外。 随着李倧的出现,海州府城内的朝鲜守军顿时乱成一团,众人昨天还在拼死抵抗,在明军猛烈的炮火中坚守城池,可是一夜过后,自己的王上便出现在城外,并且派人到城下命令城中守军全部投降! 这个局面,让城中的三十多万朝鲜兵马难以接受,当即发生了分裂,海州城内顿时乱成一团。 刘衍站在中军高台上,手中的千里镜不断移动着,将海州府城城墙上的情况尽收眼底。 只见城墙上的朝鲜士兵不是在对峙,就是互相厮杀,站在城外甚至都隐约可以听到城内的厮杀声。 这种情况刘衍也提前料到了,现在能够顺利拿下海州城,就看李倧这个朝鲜国王的名号是不是过硬了。 一个时辰之后,海州府城里面的厮杀声逐渐平息,随即城门相继打开,城中的三十多万朝鲜兵马全部放下兵器,列队出城投降了。 李倧随即带着部下上前,一番交接和震慑之后,李倧带着几名朝鲜将领来到明军中军,同时李倧命令三十多万朝鲜士兵全部聚集到海州城的西面待命,任何人不得妄动。 在明军中军,李倧带着几个朝鲜将领全部跪在地上,刘衍看着众人,沉声说道:“都起来吧,殿下为本公介绍一下,如何?” “敢不从命。” 在前来中军的路上,李倧自然已经将汉城发生政变,朴自荀和金自点先后攻入王宫的情况告诉了几人,此时几个朝鲜将领还算忠诚,纷纷对朴自荀、金自点表达了“愤慨”。 随后李倧给刘衍介绍了一番。 被李倧带来的朝鲜将领一共有四人: 一人名叫李光,是朝鲜军中副将,此人长得瘦弱,但是按照李倧的说法,却是四人之中战功最多的,其麾下兵马也是最多,大概有十余万人马。 一人名叫金泉男,是朝鲜军中参将,身材魁梧、小眼饼脸,典型的朝鲜人面容,麾下有兵马六、七万人。 一人名叫金知全,也是一个参将,麾下兵马五万左右。 最后一人名叫朴东有,同样是朝鲜参将,麾下兵马七万多人。 刘衍看着这几人,虽然在朝鲜军中都算是人才,可是放到明军之中,刘衍估计也就能干个百总、千总而已。 不过这几人刘衍还有些用处,便对几人说了些勉励的话,让几人尽全力辅佐李倧,而自己也将与朝鲜国握手言和,一同出兵收复汉城,为“友邦”报仇。 几人闻言纷纷领命,李倧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对着刘衍一同磕头,全然不顾及自己朝鲜国王的身份。 当日,刘衍命李倧和四个朝鲜将军立即整编海州府城周边的所有朝鲜兵马,四天之后要将三十多万朝鲜大军整编完毕,准备投入接下来的作战。 李倧和李光、金泉男等人当即领命,恭敬的退出了中军大帐。 随后刘衍命人将朴自荀、金自点叛乱,朝鲜国王李倧被叛军驱逐出汉城,而自己率领大明将士救下李倧的消息,向朝鲜各地扩散出去。 李倧也得到了刘衍的指示,随即以朝鲜国王的名义给各地朝鲜守军、官吏下令,命朝鲜各地的兵将、官员立即向明军投降,大明将士所过之处,任何人不得阻挡,否则视为朝鲜国的叛逆! 如此,四天之后,李倧初步将三十多万大军整编完毕,而副将李光也被李倧提拔为新的朝鲜大将军,金南泉、金知全、朴东有三个参将,也被全部提拔为副将,整编后朝鲜大军一共有三十八万人,其中三个副将每人统领八万人,李光同时十万人,四万人作为李倧的“御林军”,归李倧亲自统领。 眼见李倧完成了大军整编,而这段时间李定国、陈晖也率领国防军第十五军、第十六军抵达了海州府城外围,与主力大军成功汇合,刘衍随即下令大军海陆并进,明军、朝鲜联军八十多万人马,浩浩荡荡的朝着汉城杀去。 当然,如此众多的兵马,朝鲜国是无论如何也支撑不了的,所以大军的钱粮开支全部压在了明军一方。 对此明军各部总兵官颇有微词,认为朝鲜兵战力不行,但是吃的真是不少,完全就是累赘。 可是刘衍却不这么认为,现在大明虽然担负了三十多万朝鲜兵马的军费开支,可是却获得了数十万的炮灰,还有李倧这么一个傀儡,将来朝鲜就是大明忠诚的屏藩。 这样的局面对于大明下一步的作战有很大的益处,可以挽救许多明军将士的生命,这可是多少钱粮都换不回来的。 明末大军阀 第479节 所以,面对各军总兵官的不满,刘衍将众人聚集起来解释了一番,然后便下令不许众人再提此事。 当然,对于李倧而言,刘衍也必须敲打一番,以便让其明白自己的地位和处境,不要局面好转了一些,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至于刘衍是如何敲打李倧的,各部将领都是不清楚,只是有人见到李倧从中军大帐出来之后,脸上满是畏惧和惶恐,随即便以朝鲜国王的身份给各地下令,命令各地驻守的朝鲜兵也跟随明军一起进攻汉城,立即向汉城周边聚集。 几天之后,刘衍、李倧率领八十多万大军进驻京畿道北面的开城府。 而总兵官施大瑄也率领北洋舰队三万精锐从仁川府登陆,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攻占了这处府城,从西面威胁汉城。 同时施大瑄还先一步占据了开城西南方向的江华岛,将这里作为大军钱粮补给的囤积之所。 至此,明军暂时完成了对汉城方向的“钳形”部署,刘衍下令各部将士休整两日,随即便准备发兵拿下南面的杨州,打通南下汉城的重要通道。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刘衍和李倧收到了夜不收和来投朝鲜官吏的禀报,得知朴自荀已经在汉城拥立世子李淏为新的朝鲜国王的消息。 李倧顿时怒不可遏,同时心中也是一阵酸楚,自己父子二人已经成了这场动乱的牺牲品,这场战争不管是哪一方获胜,恐怕自己父子二人都将阴阳两隔了。 “阁老!请阁老为小王做主啊!” 李倧直接找到刘衍,一进中军大帐就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刘衍自然是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劝慰李倧几句之后,便说道:“朝鲜国乃是我大明太祖定下的国号,本就是大明属国,虽然因为满清的原因,朝鲜国做了一些傻事,与大明也刀兵相见,可现在朝鲜国上下已经受到了惩罚,也付出了应得的代价。” “如今殿下王位被贼人篡夺,以至于父子不能相见、君臣不能相聚,本公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再者,朝鲜国乃是大明属国,没有大明皇帝的册封,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就是非法的,朝鲜国上下也绝不会承认!” 李倧再次感激涕零的磕头感谢。 送走了李倧,刘衍便立即休书一封,向内阁阐明了眼下朝鲜局势的变动,说明了改变对朝策略的必要性和紧迫性,并且要求内阁代为向崇祯帝禀奏,立即以大明皇帝的名义再次册封李倧为朝鲜国王,先在法理上占据制高点。 此时的朝鲜国局势诡异莫测,各方势力都在这个大动荡的时期寻求出路。 就在刘衍大兵压境的同时,从汉城逃出来的金自点也辗转抵达了忠清道,率领一路上征召入麾下的数千兵马进入了忠清道的治所公州城。 忠清道全境位于京畿道的南面,由于之前朝鲜国为了抵抗明军的进攻,所以将南面的忠清道、庆尚道、全罗道兵马全部北调,只留下很少的兵力驻守这三处。 所以金自点抵达公州城的第一件事,便是立即拥立三王子李?为王,并且以朝鲜国王的名义向忠清道、庆尚道、全罗道的驻军发布命令,命各部将领立即率部赶到公州接受整编,以准备北上夺回汉城、抵挡明军南下。 “叛逆朴自荀拥兵攻陷王宫,王上不幸死难,今拥立三王子为王,继承朝鲜道统,集各地兵马北上复仇......” 随着金自点的这份檄文传到各地,一时间整个朝鲜都乱成了一团。 至此,朝鲜国出现了三王鼎立的局面。 各地的将领、官吏都不知所措,手中拿着三方送来的檄文或者命令。 李倧声称金自点和朴自荀全都是叛逆,被拥立为王的两个儿子是被迫的,自己才是朝鲜国王。 金自点声称明军手中的李倧是冒牌货,朴自荀手中的世子也是假的,只是朴自荀准备自立为王的跳板而已,自己手中的三王子才是朝鲜道统所在。 而朴自荀则声称李倧已经被金自点率军弑杀,三王子也死于乱军之中,自己拥立世子继位是大势所趋。 一时间各种说法、各种消息满天飞,朝鲜的局势彻底乱成了一锅粥,各地的官吏、将领根据自己的派别,以及利益关联,纷纷开始站队,一时间整个朝鲜开始分裂。 在这个乱局之下,刘衍却并不着急进军,哪怕李倧几次三番的催促南下,刘衍也始终下令按兵不动。 对于刘衍来说,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可以让朝鲜国内部各种虾兵蟹将、魁魅魍魉全部跳出来,只要这些人全部露头,自己就可以挥师南下,将其全部铲除,也算是为李倧这个傀儡铺路了。 “朝鲜是大明进军日本的跳板和后方,决不能让这些杂鱼在后面搞手脚,这次最好将各方势力全部激出来,然后一网打尽!” 第六百八十七章 分裂开始 随着朝鲜国同时出现了三个国王,聚集在汉城周边的三十多万大军也分崩离析,原本就已经朝着各处开走的兵马,更是又再次分裂,一时间汉城周边乱成了一锅粥。 汉城内,朴自荀脸色凝重的看着一众部将,说道:“汉城周围的三十多万大军,现在有多少投靠过来?” 副将朴英东说道:“启禀大将军,目前已经有十一万人马接受了整编,剩下的二十多万人全部离开了。” 如此,加上汉城内部的六万兵马,此时朴自荀手中的兵马也只有十七万人,与李倧那边八十多万人的庞大兵力相比,根本不够看的。 “那江原道的十万大军如何了?什么时候能赶到汉城!” 朴英东脸色有些难看的说道:“大将军,刚刚收到的消息,江原道的十万大军已经分裂了,只有一万多人正在向汉城赶来,剩下的大部分兵力都赶往了开城方向。” “另外还有部分兵力向南,去了公州方向。” 听完朴英东的话,朴自荀不禁生出了一丝绝望,以当下的局面来看,自己也只是控制了京畿道的部分地区,确切的说只是汉城周边而已,兵力也只有可怜的十几万,根本无力抵挡明军南下的步伐。 “倒是有不少两班官员陆续赶来,说是要向新王效忠。” 朴自荀怒声说道:“那些两班官员只不过是浑水摸鱼,一点作用都没有,留之何用!” 随即朴自荀下令,将所有前来投靠的两班官员尽数斩杀,众将闻言顿时吓了一跳,不过看着双眼赤红的朴自荀,众人也不敢劝阻。 当日,汉城城内乱成一团,大批的朝鲜官员被兵将抓了起来,然后全部推出北城外斩杀,一时间汉城内外人心惶惶。 而朴自荀则还保持着亢奋的状态,开始部署防御,全力抵挡北面的明军、李倧所部。 至于此时盘踞在南面忠清道一带的金自点,朴自荀则完全没有放在眼里,毕竟金自点手中根本没有什么兵力,南面的忠清道、全罗道、庆尚道也是兵力匮乏,短时间内金自点是没有能力集结起足够的兵力北上的。 “副将朴英东!” “末将在!” “命你率领三万人马北上前往杨州,在杨州构建防御,阻挡明军南下!” 朴英东闻言心中泛苦,区区三万兵马阻挡八十多万敌军,这分明是去送死的,不过朴英东却没有胆子拒绝,只能硬着头皮领命:“是。” “参将朴昊明、参将金圣宗!” “末将在。” “你们二人率五万兵马固守汉城,准备守城大战。” “是。” “参将李勋。” “末将在。” “你率领三万兵马进攻仁川,不惜代价夺回仁川城,将该部明军击退!” 李勋也是新生绝望,用三万兵马争夺数万明军、上千战船驻守的仁川,这分明是有去无回的事情,可是李勋和朴英东一样,面对几乎失去理智的朴自荀,也是不敢反驳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眼下朴自荀手中的十一万大军被分为三部,兵力上更加分散,甚至其中两路兵马都是属于“自杀式”的进攻,让在座的诸将心生不满,认为此时的朴自荀已经失去了基本的判断力。 在众人看来,此时己方的兵力已经处于劣势,就应该集中兵力全力守卫汉城,也许可以大量杀伤明军兵力,逼迫明军暂时撤军,到时候就能与明军开启谈判了。 可是朴自荀却做出了最差的选择,这让所有人都新生不满。 与此同时,副将李现也率领数千兵马南下抵达了公州,率部向金自点投降。 虽然李现被金自点害得狼狈逃出了汉城,可是眼下朝鲜局势已经彻底乱套了,被朴自荀追杀的李现也是无路可去,想来想去还是投靠金自点还一些。 金自点闻讯大喜,甚至与李?一起出城迎接,将李现迎入公州城中,当天便拜李现为大将军。 随后几天,从汉城方向和江原道方向,陆续有几支兵马来投,金自点手上的兵力也扩充到八万人。 在公州城内的“行宫”里面,金自点和李现对坐商议着,眼下金自点方面的实力是三方之中最弱的,缺兵、缺人、缺钱粮,可以说眼下的这个时候,只要朴自荀派出一支大军来攻,凭借金自点手中的这些兵力,根本抵挡不住,只能继续向南逃亡。 幸好此时朴自荀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北面,这就给了金自点难能可贵的喘息时间。 “眼下这八万兵马必须立即进行整编、操练,同时在忠清道、全罗道、庆尚道各地征召壮丁、搜罗钱粮!” 金自点眉头紧锁的说着,可是李现却说道:“此前李倧下令全国备战的时候,朝鲜各地已经被搜罗一番了,咱们要是再搜罗一次,恐怕各地的百姓就要揭竿而起了!” “再说了,现在各地是什么情况,领议政也应该是知道的,现在就算是挖地三尺,恐怕也搜罗不到什么钱粮了。甚至那些男丁,也都是老弱和孩童,哪里还有什么壮丁?” 金自点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说道:“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就靠着这八万多缺衣少食的兵马抵抗朴自荀吧?更不用说北面还有数十万明军,以及李倧的大军,再不振作起来,你我早晚都得死!” 李现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只是低头苦思冥想。 片刻之后,金自点突然目光一寒,咬着牙说道:“为今之计,也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 李现急忙问道:“快说!” 金自点说道:“派人向日本求援!” “什么!” 李现闻言顿时骇然,脸上也露出了震惊和恐惧的神色:“你这是在找死!” 话分两头。 此时在北面的开城,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军营,明军各部以及朝鲜军各部围绕开城驻扎,绵延二十几里的营垒蔚为壮观。 同时,这段时间也有不少朝鲜兵马从汉城、江原道等各地赶来,纷纷投靠在李倧的麾下。 虽然此时朝鲜各地消息满天飞,说李倧死了、跑了的消息大行其道,但是李倧毕竟当了多年的朝鲜国王,最基本的威望还是有的。 更何况此时明军军威正盛,对于朝鲜各部的震慑力也是十足,所以不少兵将本来就是打着向明军投降的算盘,顺便投靠在李倧的麾下。 短短时间内,李倧手中的兵力就从三十八万增加到六十万左右,李倧也将陆续投靠过来的兵马重新做了调整,三个副将每人统领十二万人,李光同时二十万人,李倧统领的御林军兵力依然是四万人。 只不过这四万人马又经过了一番筛选,从六十万人马之中精选了最为强悍的兵卒组成。 至此,刘衍与李倧的联军兵力也暴涨到了一百多万,如此庞大的兵力,所需的钱粮数目也是非常恐怖的。 即便是刘衍,此时也不得不找到李倧,要求朝鲜国承担军费开支的四成。 李倧苦着脸向刘衍“哭穷”,此时朝鲜国各地的府库几乎都是空的,各地百姓生活困苦,已经有不少地方发生民变了,但是李倧都没有精力去应对。 如此庞大的军费开支,李倧是无论如何也支撑不起的。 刘衍见状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下令所有朝鲜士兵没有军饷,以日后作战获得的战利品抵扣所欠的军饷。 同时,所有朝鲜兵将的粮草供应,也要削减两成,朝鲜军中的战马草料更是要削减三成五! 面对如此大量的削减,上到国王李倧、大将军李光,下到普通的朝鲜士兵,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 别看朝鲜兵马已经有六十万人之众,可是算上战力的话,估计明军出动一到两支国防军就能将其彻底击溃。 所以刘衍削减朝鲜大军钱粮的办法很快就落实了下去,而且也并没有引起朝鲜各部兵马的动荡。 朝鲜人的态度让刘衍有些不爽,暗道自己是不是有些仁慈了,也许再多削减一些,朝鲜人也不会闹事的。 当然这只是刘衍想了想而已,自然不会真的再去削减一番。 很快,朴自荀调集兵马进驻杨州的消息传来,随后夜不收又将朴自荀调集兵马进攻仁川的消息送到了开城。 此时虽然明军各部全都驻扎在开城,可是各部的夜不收将士却一直在向南探查,可以说朴自荀部大的兵力调动,几乎都逃不过明军各部夜不收的探查。 明末大军阀 第480节 刘衍收到消息后不禁大笑起来,明军各部在开城驻扎的这几天,刘衍还曾想过用什么办法,可以将朴自荀手中的兵力调开一些,以免其部大军全都聚集在汉城,给己方攻打汉城造成麻烦。 这下好了,朴自荀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然自己帮了刘衍一个大忙,直接将兵力一分为三,只留下几万兵马驻守汉城。 刘衍随即召集各部总兵官议事,并且将李倧和李光也一并找来。 刘衍先是将两份情报通报了一下,然后笑着对众人说道:“如此看来,朴自荀是在找死!” 不等其余众人说话,李倧率先激动的站了起来,行礼说道:“恳请阁老下令,小王愿率朝鲜各部为大军前驱,南下杨州,进攻汉城!” 明军各部总兵官见状,都是心中发笑,这个李倧好歹也是朝鲜国王,如今在明军营中却好像是一个将领,心甘情愿的充当起刘衍的部下。 当然论权势和实力,刘衍的确是在李倧之上,可李倧毕竟是一国之君,现在这个局面,只能让众人对刘衍更加仰视和崇拜。 刘衍笑着宽慰了李倧几句,然后说道:“各部将士在开城已经休整一段时间了,现在朝鲜各方的局势也逐渐明朗,叛逆朴自荀、叛逆金自点各自纠集了一批贼人,此二人都是我军要讨伐的对象!” “所以,本公命令:各部将士从今日起开始整顿,两天之后大军挥师南下,进攻杨州!” “得令!” 随后刘衍看向李倧,说道:“大军出动之时,还需殿下率部为大军前驱,尽量招降沿途朝鲜兵将,为朝鲜国多保存一丝元气。” 李倧不疑有他当即领命,甚至心中还满是感激。就连旁边的李光也是心中暖洋洋的。 刘衍则是在心中暗道:“如此,大军南下的速度会快一些,我军将士的伤亡也能最大程度的减轻,日后也能多一些朝鲜兵马充当攻日的炮灰!” 当日军议上,刘衍部署了一番南下的方略,便宣布散会。 而李倧和李光走出中军大帐后,心中都是畅快无比。 李倧还对李光说道:“早知道阁老如此仁义,当初直接向阁老投降请罪就好,哪里还会有如今的祸事!” 李光点头赞同不止。 第六百八十八章 方略 崇祯二十年五月底,北京城。 刘衍写给内阁的《对朝鲜国方略变动疏》送到了内阁官署,参谋部尚书陈新甲召集各部尚书召开了内阁会议,开始讨论这份奏疏。 此时的陈新甲满面红光、中气十足,可以说是越活越精神,干起事情来也是干劲十足。 此时陈新甲的声音正在内阁官署内回荡着:“在开战之前,朝廷对朝鲜国的策略是灭之,在朝鲜重建汉之四郡。可是如今局势突变,朝鲜国大将军朴自荀突然发动政变,朝鲜政局一夜之间分崩离析,一国之内竟然出现三个国王,朝廷之前制定的对朝鲜方略已经不再合适,理应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整。” 说到这里,陈新甲拿起了刘衍的奏疏,语气赞叹的说道:“阁老的这份奏疏诸位已经传阅过了,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高瞻远瞩!” “阁老提出:要扶持李倧为傀儡,以朝鲜人制衡朝鲜人,将朝鲜国变为我大明的东部屏藩,将朝鲜之人力、财力、物力供应我大明,以节省大明之国力。此举,真乃千古第一妙计。” 在座众人也是纷纷点头。 按照华夏中原王朝以往的做法,对于周边藩属国通常都是,藩属国进贡一两银子,朝廷便要回馈赏赐三、五两,甚至是十倍之利,如此才能彰显中原王朝的大气,让周边屏藩感恩戴德。 当然,历史上在满清之前,不论是汉唐还是大明,虽然对外豪爽,但是总体上也是以国家利益为先,一旦周边国家有异动,历代汉家王朝都会以实际出发,或是结交、或是联姻、或是出兵征讨,并不会像满清那样自居“天朝上国”,总是赶出光怪陆离的事情来。 而此番刘衍的做法则更进一步,完全将朝鲜国作为大明的“供应商”,只要大明有需要,朝鲜国就要倾尽全力付出,而大明则只需要付出甚少的成本。 财政部尚书岳明说道:“按照阁老的方略,我看朝廷完全可以将辽东重建的部分开支抛给朝鲜国,等王师平定朝鲜之后,便向朝鲜国摊派。” 商务部尚书宋功明也说道:“而且还可以让朝鲜国开放商埠,朝鲜国必须允许大明商贾在朝鲜国任意经商,而且不得向大明商贾征税等等,我商务部可以拿出一份具体的细则来。” 有了岳明和宋功明开头,其余各部尚书也开始顺着这个思路畅所欲言。 这场会议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最后经过陈新甲的总结,众人拿出了一份“内阁意见”来。 在内阁众人看来,将来朝鲜国平定之后,必须要按照内阁拿出的这份意见来执行,如此大明发动的这场战事才算是胜利。 如果此时刘衍看到这份“内阁意见”的话,肯定会大为吃惊,这份所谓的意见完全是一份“条约”,而且还是一份不平等条约。 例如:大明商贾可自行到朝鲜国各地经商,朝鲜国不得向其征收税赋、徭役,大明商贾不受朝鲜国律法的约束,如有犯罪,需移交大明处置,朝鲜国不得处理。 又比如:大明有权在朝鲜国各地驻军,兵马开支由朝鲜国支付,驻军营垒周围,朝鲜官民人等不得居住、逗留等等。 众人商议妥当之后,便由陈新甲带着这份“意见”来到宫中御书房,向崇祯帝禀报。 此时太子朱慈烺也在御书房内侍奉,正在向崇祯帝谈起自己随军出战辽东的事情。 陈新甲进入御书房之后,便先后向崇祯帝、太子朱慈烺行礼。 “陈尚书请起,赐座!” “谢陛下!” 随后陈新甲便将内阁拟定的“意见”呈报给崇祯帝,说道:“陛下,这份方略是根据刘阁老的最新意见,由内阁重新拟定的,请陛下过目朱批。” 崇祯帝看过之后,便将“意见”递给了太子朱慈烺,说道:“太子也看看吧。” 太子朱慈烺恭敬的接过来,看完之后,便对陈新甲问道:“内阁拟定了这么多的条件,是不是太苛刻了,朝鲜国方面会答应?” 陈新甲说道:“太子放心,如今朝鲜国王李倧已经被赶出了汉城,如果没有阁老率领大军的扶持,别说是王位了,性命都难保。所以此时我大明提出什么条件,李倧都会同意的。” “那如何保证战后朝鲜国一定会执行?” “驻军!” 陈新甲说道:“刘阁老此番改变对朝鲜国的方略,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在朝鲜国驻军,并且逼迫朝鲜国与大明通商。” “朝鲜国高丽参、皮货等都是上等,而且朝鲜还有金矿、银矿,我大明商贾可以在朝鲜获得大利,朝廷也可以获得不少的税收。” “有了驻军在,朝鲜国不敢毁约,所以殿下请放心。” 朱慈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时崇祯帝说道:“在他国驻军,而且还是我大明的屏藩,是不是有以大欺小之嫌,传出去有损我大明国威,此举朕以为不妥。” 太子朱慈烺想要说什么,但是却组织不起语言,犹豫着没有说出来。 陈新甲则说道:“陛下,刘阁老有言:如今泰西诸国势力膨胀,甚至已经到我大明沿岸发展据点,可见如今之世已经不再是汉唐之时的局面了,正所谓大变之时,当行大变之事,朝廷的对外之策也要随之变革!” “如今诸国之间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大明如果不能跨出疆域向外拓展、争利,化外之利就会被泰西诸国尽数收入囊中,假以时日,我大明将会被泰西人甩在后面,这才是动摇国本的大事!” 刘衍早在出关剿灭满清之前,就曾与内阁众人促膝长谈过,当时便向众人谈及大明未来的发展轨迹,那就是对外开拓。 不管是拓展疆域,还是向外争夺利益,或是向外扩展势力范围,都是对外开拓的范畴,这将是为大明后世子孙争取生存空间,是功在万代的功业! 崇祯帝闻言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陈新甲的一番话语显然与崇祯帝多年的所学所知不相符,但是太子朱慈烺听完却双眼发亮,连连点头,激动的说道:“陈尚书所言在理,刘阁老之方略大善,如此施行,我大明才能无敌于天下!” 崇祯帝看向太子朱慈烺,眼神有些诧异,也有些落寞,随后说道:“朝廷对朝鲜国的方略,暂时就按照刘阁老的意思办吧,只不过在具体执行的时候,要注意分寸,切不可堕了我大明的国威和仁德。” “是。” 当日陈新甲从御书房出来,便急忙赶回内阁公署,方略已经朱批完毕,陈新甲便尽快部署落实下去。 与此同时,在朝鲜国忠清道道治公州城内,金自点和大将军李现正在商议着什么,二人的脸色都非常的凝重。 “领议政,你选好了出使日本的人选?” 金自点说道:“是的,是我的心腹金越秀。” “是他!” 李现不满的说道:“此人是有名的小人,让他担当向日本求援的使者,当真合适?” 金自点说道:“那大将军还有别的人选吗?” 李现摇头说道:“向日本求援之事我本就不同意,哪里会有什么人选!” “那不就成了?” 随后金自点说道:“日本当今的征夷大将军是德川家光,此人可不是一个善茬,而是真正的枭雄,所以派去的使者不能太强势,最好是能够让德川家光喜悦的人,所以派去一个小人最合适。” “那你给出了什么条件?” 金自点说道:“全罗道。” “全罗道!” “全罗道。” 李现猛地站了起来,怒声说道:“你这是割地卖国!” 金自点冷声说道:“命都要没有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只要咱们借助日本兵马击退了明军,夺取了朝鲜的天下,只需要休养几年,便可以重新夺回全罗道。” 李现怒极而笑,说道:“你以为日本人都是傻子,会等到我们朝鲜重新振作起来?我告诉你,日本人一旦在全罗道站住脚,便会以此为跳板,重演当年倭乱之事!” “不可能!” 金自点非常自信的说道:“此事我已经谋划了许久,绝不会有差池的。” 李现大吼道:“将来祸乱朝鲜之人,毕竟是你金自点!” 几天之后,金自点派出的使者金越秀赶到了忠清道西面的保宁府,并且在这里登船出海。 金越秀还携带了大量的金银,这些金银几乎是金自点大半的储存了,拿来贿赂日本人,可见金自点明白自己已经走投无路,这是要孤注一掷下血本了! 金越秀所搭乘的船只从保宁府出海,然后向南航行,沿着忠清道、全罗道的海岸线一路向南。 按照计划,金越秀将在全罗道的济州岛上岸,并且在哪里休整一番,与日本方面取得联络之后,再乘船登陆日本。 此时的日本在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的支持下,为了压制西方天主教的传播,以及将对外贸易的利益控制在幕府之下,已经开始全面闭关锁国,所以金越秀虽然作为使者,也不敢贸然进入日本境内,以免因为误会被日本兵马拿下。 大概七、八天左右,金越秀乘船抵达了济州岛,随即派部下乘小船,准备在毛利藩登陆。 第六百八十九章 日本幕府 此时的日本正处于德川幕府时期,因为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驻江户城,所以也叫江户幕府 在日本,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是最大的封建主,直接管理着日本全国四分之一的土地和许多重要城市,全国其他地区分成大大小小两百多个“藩”,藩的首领必须听命于将军。 全国的大名分为三类:亲藩、谱代和外样大名。将军与大名都养着自己的家臣即武士,他们构成了幕府统治的基础,从而形成了由幕府和藩构成的封建统治制度即幕藩体制。 在德川时代,所有的日本人都被严格的等级制度分为四个阶层:武士、农民、手工业者和商人。德川幕府对外实行锁国政策,严禁日本人与外国贸易,禁止日本与海外交往,把外国商人和传教士驱逐出境,只许同中国、朝鲜、荷兰等国通商,而且只准在长崎一地进行。 而日本闭关锁国的主要内容是:第一、进一步取缔天主教,特别是彻底根除农民中的天主教徒;第二、一切外国船只均不得在大名领地通商,只能在长崎和平户从事贸易活动;第三、中国船只不受此规定之限制。同时,加强了对朱印船贸易的管制,禁止西部大名拥有载重五百石以上的大船,朱印状只发给与将军关系密切的京都一些少数豪商。即使这样,西部一些大名仍然在私下与西方商人经商,以求壮大经济实力,得到先进武器,幕府非常不安。 由此为了维护幕府的统治,德川家光设立中央官、地方官和三役职三级管理体制,将藩侯们分为“亲藩”(德川氏同族)、“谱代”(德川氏原属)、外样(关原合战之后归顺的)三个等级,三者的领地互为交错以达到监视外样大名的目的。而且,亲藩大名和谱代大名占据了富庶和重要的领地,以保证德川家族的利益最大化。 随着德川家光下令接见金自点派来的使者,金越秀在毛利藩登陆后,便被一路带到了江户城。 此时的江户城算是日本的第一大城,由本丸(包括本丸御殿及天守阁,现今为东京皇居东御苑的一部分)、二之丸、三之丸和西丸构成,本丸御殿中又分为表向、中奥、大奥三区。 大奥在日本江户时代,是德川幕府将军的生母、子女、正室、侧室和各女官(称为“奥女中”)的住处。大奥的另一含义指代德川幕府家的“后宫”,即是宫女、嫔妃生活的地方。 明末大军阀 第481节 在大奥中,除将军外,所有男子都不得进入。所有上到正室夫人,下到最底层的侍女,都是清一色的美丽女性。 金越秀进入江户城之后,便被直接带进了将军府内,进入前堂,金越秀便看到端坐在正中央的德川家光,当即紧张的跪下行礼。 此时在前堂内,还有许多德川家光的部将,也是各地有实力的大名,分别是山城淀藩初代藩主永井尚政,丹后国宫津藩初代藩主内藤忠重,幕府大老、若狭国小浜藩初代藩主酒井忠胜,将军府老中松平信纲,武藏国忍藩藩主阿部忠秋,亲信家将堀田正盛,小姓组番头太田资宗,亲信家将阿部重次,武蔵国忍藩藩主、同时是川越藩的初代藩主松平信纲,下野国壬生藩藩主阿部忠秋。 这些人都是德川家光的绝对亲信,也是此时德川幕府的中坚力量。 此番接见金越秀,德川家光将这些部下全部召集起来,可见对朝鲜局势也是非常看重的。 德川家光看着跪在面前的金越秀,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扬,然后说道:“朝鲜国发生巨变,作为紧邻,日本是不会坐视不管的,只不过日本武士的鲜血也不能白白流淌,特别是还要与大明对垒,这其中的风险是非常大的。” 一上来,德川家光便将风险说了出来,一方面是因为当年大明援朝抗日之战,给日本以重创,让日本举国上下到现在对大明还新生畏惧,另一方面则是准备漫天要价了。 金越秀早年曾是商贾出身,与日本做过生意,所以也懂得日语,自然听得懂德川家光的话,这也是金自点让其担任使者的一个原因。 此时金越秀急忙说道:“将军放心,只要日本出兵支援朝鲜,王上和领议政绝不会辜负日本的再造之恩。此番前来,便为将军带来黄金三千两、白银五万两,望请笑纳!” 听到金越秀带来了这些金银,德川家光的一众部下全都大笑起来,笑声非常猖狂和不屑,让金越秀压力倍增,跪伏在地上瞬间就汗流浃背,一句话也不敢多说。自从当年丰臣秀吉率军入侵朝鲜之后,朝鲜人对于日本的恐惧就是刻在骨子里的,眼下这个局面,更是让金越秀心中恐惧。 随后德川家光说道:“这点钱财,就想让日本出兵朝鲜?真是好算计啊。” “自然不是!” 金越秀急忙说道:“领议政有言:只要日本肯出兵相助,帮助王上夺回汉城、剿灭叛逆,并且阻挡明军南下,朝鲜可将全罗道割让给日本,并且自今以后连年进贡!” 听到这里,德川家光顿时双眼一眯,沉吟了许久,然后便挥了挥手,自有武士进来,将金越秀直接拖了出去。 “将军三思啊,小人只是使者,这是要干什么啊!” 随着声音越来越远,前堂只剩下德川家光一众:“诸位如何想?” 武藏国忍藩藩主阿部忠秋,亲信家将堀田正盛,小姓组番头太田资宗,亲信家将阿部重次,武蔵国忍藩藩主、同时是川越藩的初代藩主松平信纲等一众武将此时脸上写满了兴奋,全都主张出兵朝鲜。 阿部重次甚至叫嚣道:“当年我日本大军惨败于明军之手,这份耻辱将由我等偿还给明人,要让朝鲜人和明人臣服在日本脚下!” 松平信纲也说道:“只要拿到全罗道,我日本便可以以此为跳板,逐步蚕食朝鲜疆土。待到拿下了整个朝鲜,便能以朝鲜为根基图谋辽东,进而拿下山海关,冲进大明腹地的花花世界!” 太田资宗笑着说道:“到了那时,将军便可以从江户城搬到北京城去,那时日本将无敌于天下!” 相比于众人的猖狂和自信,幕府大老、若狭国小浜藩初代藩主酒井忠胜则是眉头紧锁,说道:“早在明军刚刚进入朝鲜的时候,幕府已经通过细作得知了消息,近来朝鲜局势的变化,将军和诸位也都知晓。” “再往前看,大明的突然中兴,以及满清的覆灭,诸位也都是知道的,如此看来,朝鲜局势绝不是表面上看去这么简单,因为李倧的背后是大明,是明国内阁首辅刘衍率领的数十万精锐!” 虽然此时的德川幕府奉行闭关锁国的策略,但是对于近在咫尺的朝鲜和大明,德川家光却始终密切关注着,甚至通过往来于长崎的朝鲜、大明商贾打探情报,还派遣了不少的细作到朝鲜、大明各地打探情况。 以至于大明内部的大事件,以及刘衍率军灭亡满清、收复辽东的事情,德川家光等人也都是知道的。 而一个突然强盛起来的大明帝国,对于日本人来说,冲击力是非常强大的,也是无法接受的。 所以此时德川家光沉声说道:“如今幕府各藩经过多年的积攒,实力也有了很大的增长,并且从荷兰人处购买了大量的铁炮和大铳,与明军精锐对战绝不会相差太多。” “此番朝鲜乱局,我幕府必须要插手,否则以金自点的势力,肯定无法抵挡明军的进攻,败亡是迟早的事情。” 酒井忠胜说道:“可是眼下幕府当真是明国的对手吗?” 其余众人看向酒井忠胜的眼神都很是不屑,甚至是愤怒,在众人看来,如今的幕府实力已经非常可观了,如果对各藩进行总动员的话,完全可以拉出一支数十万人、几千艘战船的庞大军队,而且其中还装备有大量的铁炮(火铳)、大铳(火炮),这样强横的军力足以与明军抗衡。 况且,此战如果打赢了,那就可以顺势拿下整个朝鲜国,打输了也没事,大家再退回日本就是了,难道明军还能跨海进攻日本本土? 要知道强如当年灭国无数的蒙古铁骑,也没能占据日本的一寸土地! 德川家光也点了点头,说道:“总之,不能让明国顺利拿下整个朝鲜国,否则我日本的处境就太危险了。此战,可以拼一把!” 此时日本人将赌徒的秉性暴露无遗,而且日本人骨子里的自大狂妄、好战凶残也是发扬到了极致,众人直接就定下“全国动员”的方略。 德川家光甚至说道:“全日本所有的大名都要出兵、出钱粮,此战便是我日本的国运之战,打赢了就可以占据朝鲜,进而窥探明国的万里江山,打输了,则本将军与诸位一同灭亡!” 这就是日本人,要么大胜,要么大败,完全就是一群残忍嗜血、毫无廉耻的赌徒,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此时德川家光所有人都忘记了,当年入侵朝鲜被明军击败的时候,丰臣秀吉因为担心明军继续进攻日本本土,被吓得“忧虑而死”,日本举国上下也是慌乱不堪,乘船出逃者、准备投降者,甚至还有被活活吓死的武士,可谓是数不胜数,当时为何就没有人如此好战? 只是因为日本人的劣根性:对强者奴颜屈膝、畏惧惶恐,对弱者残暴疯狂、毫无人性,就是一群欠收拾的砸碎! 此时德川家光等人商议完毕,便命人将金越秀带上来。 再次回到前堂的金越秀依旧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一进来就直接跪在了地上。 德川家光说道:“朝鲜与日本本就是一衣带水的友邻,如今友邻有难,日本自然不会坐视不管。故此,本将军决议起倾国之兵援助朝鲜国!” 金越秀闻言顿时感激涕零,不断磕头感谢。 不过德川家光随即说道:“不过在出兵之前,本将军还要提几个条件。” “将军请讲。” “第一,朝鲜国要将全罗道和庆尚道全部割让给日本。第二,朝鲜国要向日本正式称臣,并且每年进宫十万两白银、五十万石粮食、一千名少女、一万头耕牛、五万匹绢布。如何?” 听了这些数字,金越秀顿时傻了眼。 德川家光看着愣愣的金越秀,冷声说道:“今日就回去吧,将本将军的条件带回去。此番日本能否出兵,就看领议政是否同意了。” 第六百九十章 卖国与出兵 六月中旬,此时刘衍已经派遣国防军第四军进攻汉城北面的杨州城,同时总兵官施大瑄率领的北洋舰队将士,也已经在仁川与朴自荀部兵马开战。 北面的两个战场同时开打,但是进程却很慢。以明军的实力,其实在几天之内就能结束战斗,但是明军却好像并不着急。 在杨州城外,国防军第四军将士只是在后方压阵,并且提供炮火支援,各部将士并没有真正上阵。而在前方攻打杨州城的,是李倧麾下的朝鲜兵,正在由副将朴东有率领,不计伤亡的攻打城池。 可是朝鲜兵的战力实在不够看,即便有明军大量火炮的助阵,竟然也在杨州城下滞留了十几天的时间,让国防军第四军总兵官汪博非常的无语,甚至派人向刘衍请令,准备亲自率部进攻,争取一天之内拿下杨州城,打开通往汉城的通道。 可是刘衍却命令汪博按兵不动,只管让朝鲜兵去作战。随后汪博按耐不住,亲自返回中军面见刘衍请战,却被刘衍直接驳回。 “糊涂!” 刘衍微微皱眉说道:“本公之所以收编这么多的朝鲜兵,为的就是充当炮灰,以免各部将士伤亡过重,你却要自己上去打,打仗不会死人啊?” 汪博低头认错,不过还是说道:“可是让朝鲜兵上前,战事进展太慢了。” “慢一些不怕,反正现在朝中还能坚持,先打两个月看看情况再说。” “另外根据夜不收的回报,朴自荀已经开始从各地搜刮钱粮聚集到汉城一带了,只要拿下汉城,我军就可以获取一定的补充。” 刘衍看着汪博,沉声说道:“你记住,兵备可以消耗,钱粮也可以消耗,但是大军将士却不能做无谓的牺牲。有朝鲜人可以冲锋陷阵去死,就没必要让将士们上阵。” “是,属下明白了。” 与此同时,总兵官施大瑄亲自率部驻守仁川城,第一支队参将施琅也率部驻守城中,此时城中的北洋舰队将士只有七千多人,但是却挡住了参将李勋率领的三万朝鲜兵的猛攻。 十几天下来,李勋所部的三万朝鲜兵已经折损了数千人,剩下的兵马也是士气低落,眼见仁川城依旧固若金汤,李勋便心生退意,下令大军暂停进攻,后撤十五里扎营,准备派人向朴自荀禀报战况,请求先撤回汉城整顿。 但是就在李勋率部后撤扎营的当晚,北洋舰队参将施琅率领所部六千将士突然发动夜袭,众将士以震天雷开路,直接将朝鲜军简陋的营垒炸开,然后潮水般冲进营垒,在密集的火力射击下,李勋部两万多朝鲜兵直接崩溃,被施琅率部追杀二十多里。 此战李勋只带着数千残兵逃回了汉城,而施琅所部只是阵亡十七人、负伤五十二人,却斩首一万一千级,堪称大捷。 次日,施大瑄向刘衍报捷,随后便调集第二支队、第三支队两军兵力一万两千人,从仁川出发向汉城方向进发,从侧翼逼迫朴自荀部。 刘衍接到捷报之后,立即派人命施大瑄暂停进攻,只以兵力威逼汉城即可,不要贪功进攻汉城。 虽然以北洋舰队的实力就完全可以拿下汉城,但是朴自荀和大量的朝鲜兵马一旦做困兽斗,定然会给北洋舰队将士造成不小的伤亡。 如今有数十万朝鲜炮灰可以用,刘衍没必要为了节省时间和钱粮就防止不用,而让明军将士去抛头颅洒热血,这样亏本的买卖绝不会做。 施大瑄在接到命令后,便命第二支队、第三支队驻扎在汉城以西的汉江西岸,并且建立防线威逼朴自荀部兵马,暂时就不要渡江进攻了。 话分两头。 就在北面刘衍已经开始对朴自荀部发起进攻的时候,金越秀也回到了公州,并且将德川家光提出的条件禀报给金自点。 此时在公州城的王宫内,金自点和李现听完了金越秀的禀报,脸色都非常的不好看,二人都没想到德川家光的胃口竟然这么大! 李现愤然起身,大声说道:“日本人的胃口绝不仅限于全罗道和庆尚道,德川家光只是需要这两道作为跳板!” “别说日本人是不是明军的对手,就算日本大军真的将明军击退,真的将朴自荀和李倧部歼灭,朝鲜的危机也没有过去,反而刚刚开始,德川家光下一个就会将你我击杀,继而兼并整个朝鲜。他们不是人,是狼,是吃人的饿狼!” 金自点说道:“朝鲜国已经走到了绝境,现在就算是饮鸩止渴,你我也要大口大口的喝下去,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办法?说来我听听!” 李现咬着牙说道:“这么说,你真的打算将全罗道和庆尚道割让给日本,然后全盘答应德川家光的条件?” 金自点纠结了一阵,然后重重的点头:“只要日本人肯出兵,就能为你我争取到时间,你我就可以整合忠清道的人口和钱粮,尽快打造出一支精锐来,将来也许还有机会将日本人赶出去。” 此时李现只怕快要哭出来,万万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走到这样的处境来,不管如何努力都看不到任何的希望:“以朝鲜举国之力都打不赢日本和明国,你觉得凭借忠清道一隅之力就能办到吗?” 金自点顿时茫然了。 十二天之后,金越秀乘船再次来到了江户城,这一次金越秀给德川家光带来了好消息,金自点全盘答应德川家光提出的条件。 但是作为交换,德川家光必须要调集大军在一个月之内登陆全罗道,并且为金自点提供部分的钱粮支持。 此外,如果明军、李倧,或者是朴自荀赶在德川家光之前,率军杀进了忠清道将金自点击败,那此前金自点的所有承诺自然就宣告失效了。 “你回去告诉领议政,本将军即日起便集结大军,一个月之内一定登陆全罗道!” “是,小人一定将消息带到。” 早在金越秀上一次离开江户城的时候,德川家光便已经下令全日本的大名集结兵力和战船,并且向全日本摊牌钱粮辎重。 德川家光已经不管金自点是否会同意自己的条件,出兵日本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此时已经有一百多个大名集结兵马赶到了指定的集结地点,还有一百多个大名的兵马正在集结的路上。 同时,在日本本州岛靠向朝鲜的一面,各地赶来集结的战船数千艘正在整编之中。自从上一次德川家光集结所谓的“战国精英”入侵朝鲜以来,日本就再没有过如此大规模的兵力调动了。 随着各方兵力的陆续集结,德川家光也做好准备从江户城出发,此战自己虽然不能亲率大军出征,可是只要能取得胜利,自己的威名也将流传下去,足以彪炳史册! 此时在天守阁内,德川家光的一众心腹部下齐聚一堂。眼下虽然各地兵马还没有最终集结完毕,但是各藩出动多少兵力,德川家光已经收到了所有的禀报,于是召集部将先一步开始整编。 按照德川家光的动员令,目前整个日本的大名一共出动了五十三万。其中大部分都是足轻,只有数万是精锐武士。 此番为了入朝鲜参战,德川家光早在金越秀第一次到江户城的时候就开始进行准备,对各地大名下达征召动员令: 东起常陆,经南海至四国、九州,北起秋田、坂田至中国,临海各国诸大名领地,每十万石准备大船两艘。 各海港每百户出水手十人,乘各国诸大名所建之大船;若有多余,则集中至大阪。 各国大名将所需建造费用,以预算表呈报,先拨给一半,待船建造完毕后,再行付清。 水手每人给予两人俸米,其妻子食粮另外给付。军阵中所雇用之下人妻子,亦一律给予食粮。 以上所述及之各船舶、水手,皆须于一月之内集中于摄津、播磨、和泉三国各港口。 同时,各国诸大名每万石应征召人数各地不同,将五十三万大军整编为数个军团。其中: 明末大军阀 第482节 第一军五万五千人,主将为山城淀藩初代藩主永井尚政; 第二军五万七千人,主将为丹后国宫津藩初代藩主内藤忠重; 第三军五万一千人,主将为武藏国忍藩藩主阿部忠秋; 第四军五万六千人,主将为家将堀田正盛; 第五军五万八千人,主将为小姓组番头太田资宗; 第六军五万两千人,主将为家将阿部重次; 第七军六万人,主将为武蔵国忍藩藩主、同时是川越藩的初代藩主松平信纲; 第八军五万八千人,主将为下野国壬生藩藩主阿部忠秋。 入朝大军由幕府大老、若狭国小浜藩初代藩主酒井忠胜统领,并且整编有中军五万三千人。 另有三万精锐留守在江户城,交由将军府老中松平信纲统领,作为德川家光震慑日本各地的王牌。 一番整编之后,德川家光便命众将立即赶往各处统领兵马,同时要加快各地兵马的集结速度。 “此战关乎日本国运,万望诸位竭尽全力,本将军在这里,拜托了!” 说完,德川家光对着一众部将鞠躬,众人纷纷叩拜,大声说道:“为日本开拓朝鲜,万死不辞!” 转眼,时间来到六月二十八日。 此时朴自荀部署在杨州城的三万兵马折损严重,面对潮水般杀来的李倧部兵马,副将朴英东心生绝望,随即率领残部一万三千多人弃城而逃。 李倧部副将朴东有随即率领十余万大军进占杨州城,休整一天之后,便率军南下,直扑汉城而去。 总兵官汪博也率领国防军第四军将士随后跟进,两支大军一前一后,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抵达汉城城下。 而刘衍与李倧也率领明军、朝鲜联军进驻杨州,准备等待下一批补给运到之后,便进抵汉城,对朴自荀残部展开最后的进攻。 “报!” 当晚,刘衍在杨州城内的临时中军正在处理军务,忽然一名值班游击将军送来了一份紧急情报。 刘衍打开之后顿时脸色微变,随后冷声自语道:“这年头,找死的人还真是多啊,小日本子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份情报中写道:“六月二十五日,朝鲜全罗道长兴府一带出现大批日本兵马,兵力数万......,日本军队开始大规模登陆朝鲜!” 第六百九十一章 日军登陆 七月中旬,朝鲜全罗道最南端,长兴府。 此时在长兴府南面的海面上,大批的日本安宅船正在有序的靠岸,已经有不少小船被放下,数不清的日本足轻和太刀武士正在海滩上徒步上岸。 此时的日本海军以安宅船为主力战船种类,安宅船体积庞大,约可乘载百人以上的军队。这种船只虽然其航行速度并不快,但是战斗时仅需数十人的水手便能灵活操作,如此可以腾出更多的人力进行作战,也算是最大的优点了。 此时的日本水军常以安宅船为主力战舰,搭配关船、小早等较小型的快船作为护卫,构成一支完整的水军舰队。 按照后世一般可信的资料记载,日本的大安宅船普遍在约一千石积左右,与南宋的遮洋船相当(千石遮洋船长8丈1尺,宽1丈5尺,深4尺8寸,分16舱,双桅,4橹,12篙,铁锚2),普通安宅船约四至五百石,与钻风船(即海鳅)一致。 因安宅船加强了防御与作战稳定性,加强了木制装甲、上层船舱与加宽了船体,空船速度远低于前述两类船只。 此外,随着德川家光下令闭关锁国,如今的日本已经禁建五百石以上船舰("大船建造禁止令"),所以临到此时作战,日本竟然只征召到了十几艘大安宅船、一千五百多艘安宅船,剩下的都是关船等各种小船只。 日本水军中的小船只大多没有抗衡海浪的能力,所以此番日本大军横渡大海抵达朝鲜全罗道,还在南面的济州岛做了中转,以至于大军抵达朝鲜全罗道的时间延后了许多。 经过两天多的登陆,日本第一军、第二军、第四军全部,第三军、第五军大部已经登陆成功,开始向长兴府方向集结。 日军主帅酒井忠胜率领中军全部兵马也已经登陆成功,不过并没有向长兴府方向集结,而是在长兴府南面的滩涂驻扎了下来,随时掌控着北面前方的动态。 日本第六军、第七军、第八军正在济州岛等待船队转运,此外在济州岛还囤积了大量的钱粮辎重。 “报!” “长兴府方面的朝鲜军已经主动撤出,同时长兴府北面的顺天府、光州、罗州、道治全州的朝鲜守军,也正在全面撤离。” 在日军中军大营内,酒井忠胜听着前方斥候送回来的消息,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很好,看来朝鲜人履行了称诺,用不了多久,全罗道便是我幕府大军的天下了!” 就在这时,又有部下过来禀报,后续又一批运输船队抵达了外海,正在下放兵力。 “命令各部船队加快速度,在十天之内各军必须全部抵达全罗道!” “嗨!” 六天之后,日本各部提前完成了登陆。 日军主帅酒井忠胜率领五万三千中军进驻全州城,永井尚政率领日军第一军五万五千人进驻全州北面的砺山城。 內藤忠重率领日本第二军五万七千人进入东面的庆尚道,占据北部的尚州;阿部忠秋率领日本第三军五万一千人进驻庆尚道与全罗道交界处的星州城。 此外,堀田正盛率领的日军第四军、太田资宗率领的日军第五军、阿部重次率领的日本第六军、松平信纲率领的日军第七军、阿部忠秋率领的日本第八军全部聚集在全州城周边,作为日军的主力随时准备向北推进。 这天傍晚时分,金自点亲自在数百朝鲜兵马的护卫下,来到了全州城外,请求拜见日军的主帅。 很快,金自点在一队日本长枪足轻的“陪同”下进入城中,只见城中到处都是一片狼藉,甚至可以看到城中朝鲜百姓的尸体在街上横七竖八的倒着,还能零星看到目光呆滞、低声抽泣的妇人,几乎是半裸着在街上游荡,显然是遭到了日本兵丁的侮辱。 见到如此场景,金自点随行的数百朝鲜兵丁都是面露怒色,甚至有人已经握紧了兵器。 可是金自点却是面无表情,心中只是盘算着如何说动日军主帅尽快向北进兵。眼下北面的明军已经开始大举南下,以朴自荀的实力根本抵挡不了多久,朴自荀一旦败亡,下一个被灭的就是自己,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随后金自点看到周围的部下都很愤怒,竟然还低声斥责了起来,命令众人全都松开兵器,谁敢妄动便杀了谁。 就这样,金自点所部一直来到城中的府衙,这里原本是全州城内的全罗道府衙,此时已经变成了酒井忠胜的中军大本营。 “你,还有你,你们两个进去,其余兵丁在外面等着!” 一个身穿生牛皮漆铠的足轻大将厉声对金自点说着,引得后面的朝鲜兵丁怒不可遏,但是金自点此时却没有退路,只是笑呵呵的点头同意,还让一众部下稍安勿躁,切勿生事。 日本军中的足轻大将只是基层将领,说白了就是日军之中足轻步兵的中队长,说是大将,其实就是一个基层小头目而已。 此时日军的编制基本上按照:部将(独立某部队的主将)、侍大将(备队的主将)、足轻大将或弓大将(中队长)、足轻组头或弓组头(小队长)来编制。 而日军之中的兵种主要分为长枪足轻、弓箭足轻、铁炮队、骑兵队、大铳队、野太刀武士等,其中长枪足轻和弓箭足轻是主力兵种,铁炮队就是火铳手,大铳队就是炮队。 而野太刀武士则是装备了长柄太刀的近战精锐,全都是日本各处大名的精锐家臣武士组成,相当于大明原来各级将领的精锐家丁的存在。 此时金自点和身边被点名的金越秀一起进入了府衙之内,在大堂上见到了日军主帅酒井忠胜。 “下国朝鲜领议政,拜见上国日本大帅!” 旁边的金越秀恭敬的翻译了一番,然后也急忙跟着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酒井忠胜看着跪拜在地上的金自点,心中非常得意,对于金自点的恭敬态度也非常的满意,于是说道:“领议政起来吧,坐下说。” 金越秀急忙小声翻译着,然后金自点再次磕了一个头,然后才谨慎的坐在旁边,金越秀则站在金自点的身旁,准备充当翻译。 随后酒井忠胜与金自点的交谈全部由金越秀翻译,二人竟然也交流得没有什么障碍。 二人寒暄了一会儿,金自点便迫不及待的问道:“不知大帅准备何时集结兵力北上?眼下明军已经开始进攻汉城,想必驻守在汉城的叛逆朴自荀部坚持不了许久的,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酒井忠胜却丝毫不着急,说道:“我军各部已经分兵开始占据全罗道和庆尚道各处,等到我军全面掌控了两道之地,便会集结兵马北上的。” 听到这里,金自点顿时变色,这么说起来,日本人完全就是冲着朝鲜疆土来的,根本没有多少为自己撑腰的打算! 金自点此时也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继续说道:“如今战事紧急,还望大帅施以援手,如果我军被明军击败,那大帅所部就会直面明军的兵锋,到了那时想必也会颇为困顿吧?” 酒井忠胜闻言微微皱眉,不悦的说道:“本帅已经说了,领议政就不要再催促了。与其在本帅这里多费口舌,不如赶回去准备阻击明军南下!” 当日,金自点被赶出了府衙,随后更是被赶出了全州城,狼狈的率部返回了忠清道的公州城。 当正在调兵遣将,准备配合日军北上作战的李现得知金自点的狼狈经历,顿时火冒三丈,对着颓然的金自点大声怒吼道:“这就是你干的好事!白白损失了两道之地,引来了一群豺狼,却依然无法驱逐北面的猛虎,我看你我二人迟早要死无葬身之地!” 金自点张了张嘴,但是却无言以对,只能化所有言语为一声叹息。 数天之后,汉城。 此时李倧指挥朝鲜军各部已经拿下了杨州城,虽然朝鲜各部伤亡了几万人,才重创了守在杨州城内的三万敌军,可是李倧依然兴奋不已。 而此时大军已经将汉城团团围住,并且以明军各部火炮轰击城池,朝鲜各部兵马不断围攻,大军已经攻打汉城三天了,给城内的守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刘衍的作战计划与之前一样,汉城是朝鲜的国都,虽然城防与大明各处关隘、坚城无法比拟,在朝鲜可是号称“天下第一城”,不但城池规模非常大,而且各种城防设施也非常的齐备,所以刘衍并没有投入明军各部将士进行作战,而是依然命朝鲜各部兵马攻城,与城内驻守的朝鲜叛军进行血战。 这日激战过后,围攻城池的朝鲜兵丁如同潮水般退了下来,李倧站在中军神色凝重,几天的激战下来,各部伤亡激增。如果算上在杨州城的损失,到了现在朝鲜各部的伤亡已经达到八万多人,各部的士气也已经开始衰落,而汉城依然固若金汤。 当日收兵之后,李倧便来到了明军中军大营,见到刘衍之后,便用恳求的语气说道:“……汉城坚固、叛军顽强,朝鲜各部战力有限,还请阁老发兵支援,以尽早拿下城池、剿灭叛逆,解救小王世子。” 刘衍自然不可能李倧一开口就答应下来,于是便推辞了一番。 李倧再次请求道:“阁老,如今日本大军已经在全罗道登陆,随时会联合叛逆金自点北上,我军要是在汉城滞留太久,只怕战局会恶化的。” 刘衍自然考虑到这一点,所以在得知日本人登陆之后,便派出大量夜不收南下搜集情报,同时还调集国防军第十三军、第十四军绕过汉城,拿下了京畿道最南端的骊州,以及江原道最南端的道治原州,这两处已经基本上没有什么叛军守卫了,基本上算是两座空城。 此时国防军第十三军、第十四军已经在这两处建立防线,以阻挡随时可能北上的日军。 在刘衍看来,野战或者是守城战,明军火器充足,更有利于发挥火力的优势。而攻城战虽然也可以利用火器进攻,可毕竟军队伤亡会更大,所以打汉城还是尽量让朝鲜人顶上。 面对李倧的苦苦哀求,刘衍正要再给其做思想工作,却看到国防军第六军总兵官苗绍大步走了进来,抱拳说道:“阁老,刚刚收到夜不收送回的紧急军情:日本人开始在南面的全罗道和庆尚道占据城池,并没有大举北上的迹象!” 第六百九十二章 拿下汉城 刘衍和李倧闻言都是愣住了,随即李倧便悲愤的说道:“阁老,朝鲜百姓也是大明的臣属,如今全罗道、庆尚道的百姓正在遭受倭寇的荼毒,还请阁老施以援手,尽快发兵吧!” 说着,李倧便跪了下来。 刘衍却没有阻拦,而是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李倧见状也不敢打断,只是跪在那里,脸上的泪水流个不停。 日本人没有趁着明军进攻汉城的机会北上进攻,这是刘衍所没想到的。 原本刘衍还计划调用国防军两个军的兵力在南面建立防线,以优势火力和优势战力据城防守,在阻击日军和金自点部叛军的同时,最大程度给敌军造成杀伤。 而在汉城方面,则以李倧所部继续攻城,如此虽然是两线作战,可是却能够最大程度的保存明军的实力、降低伤亡人数。 可是日本人却没有抓住这个机会北上,让刘衍一时间有了一种“计策被看穿”的感觉。 “所以说,小日本子就是这个德行,战术上也许可圈可点,但是到了战略层面,就会屡出昏招,甚至可以说是白痴也可以!” 刘衍想了一会儿之后,便决定调整明军的策略,不再逗留于汉城一带,而是要尽快拿下城池,集结兵力快速南下。 “殿下请起吧,本公答应你了。” 李倧闻言顿时欢喜了起来,大声说道:“谢阁老体谅!” 明末大军阀 第483节 随后刘衍定下明日一早对汉城发动总攻,自己将调集一支国防军参战,让李倧回去之后也要连夜整顿兵马,明日一早同时进攻。 李倧自然满口答应不提。 待到李倧离开之后,苗绍说道:“阁老下决心了?” 刘衍点了点头,然后反问道:“你说本公转变作战方略,是为什么?” 苗绍说道:“如今日本大军竟然没有迅速北上,已经主动放弃了先手的机会,而且为了全罗道、庆尚道两地,竟然还在我军兵锋之下分兵占据城池,也犯了兵家大忌。所以此时我军迅速南下,正好可以集中兵力对日军各部分割包围、各个击破!” “哈哈!” 刘衍拍手大笑起来,苗绍已经彻底成长了起来,看来将来足以独当一面了。 “正是这样。” 刘衍指着旁边悬挂的舆图,说道:“你看,根据情报,日军的兵力不少,在四、五十万左右,而且也装备了不少的火铳和火炮,真要集中兵力与我军正面对战,还是非常棘手的。毕竟日军的战力很强,比朝鲜兵强了太多,至少也是与满清汉军旗、蒙古各旗,甚至是满州下五旗的兵马战力相当。” “可是日军的战略眼光太差了,说白了,日军将领都是只看眼前的利益,很少会长远看到战局,甚至在一些关键时刻,会习惯性的选择豪赌。” “对于这样的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其目光短浅的软肋,抓住机会就往死里打,一击将其干死!” 次日,李倧指挥大将军李光和金泉男、金知全、朴东有三个副将上阵,将朝鲜各部兵马全线压上,五十余万朝鲜大军无边无际的朝着汉城压了上去。 与此同时,刘衍调集国防军第五军、第六军一同进攻,其余各军的火炮全力提供火力支援。 总兵官沈拓率领国防军第五军主攻北面,总兵官苗绍率领国防军第六军将士主攻西面。 此番刘衍定下了方略,全军火炮进行火力覆盖,然后朝鲜各部发动总攻,不惜代价冲击汉城防御,由国防军第五军、第六军将士寻机突破敌军防线,突入城内。 “放!” 轰! 随着各部将领的命令传下,明军各部万余门各式火炮再次轰鸣了起来,经过长时间的炮击,汉城的城防已经损失殆尽,城中的朝鲜叛军更是军心动摇,不少人已经在猛烈的炮击下精神失常,甚至每天都有不少朝鲜叛军士兵自杀,意图解脱。 而在汉城的王宫中,被朴自荀扶持上位的世子李淏更是度日如年,自从知道父亲李倧已经投降明军,然后联合数十万明军包围了汉城,李淏就惶惶不可终日。 因为李淏心中明白,此战不管胜负,自己都活不成的。 明军拿下了汉城,就算是父亲李倧不杀自己,明军也绝不会留下自己这个祸患,一定会为李倧剪除隐患而杀自己。 要是明军撤走了,朴自荀的威望便会一飞冲天,到时候朴自荀就算自己不想篡位,他的一众部下也会推着朴自荀上位,自己这个所谓的朝鲜国王自然要被“清除掉”。 于是在长时间的精神折磨下,李淏再也支撑不住,终于在这一天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在寝宫内上吊自杀了。 此时朴自荀正在城中大将军府指挥各部守城作战,突然看到自己安排在宫中防御,并且掌控李淏的副将朴英东赶来,其脸色非常难看,朴自荀便心中一沉,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大将军,王上是宫中自尽了!” “啊?” 朴自荀顿时如同五雷轰顶,李淏什么时候都能死,偏偏不能在这个时候死! 如今经过多日的作战,参将朴昊明、参将李勋已经先后阵亡,城中的五万守军也只剩下三万多人,加上朴英东从杨州带回来的几千人,以及参将李勋从仁川带回来的几千人,此时城中的兵力也不过四万多人,而且人心惶惶,如果再传出王上李淏自杀的消息,那接下来也就不用打了,估计城中的守军直接就会自行崩溃。 “立即封锁消息!” 朴自荀咬着牙指着朴英东说道:“从此刻起,你就率部守在宫内,一个苍蝇都不能放出来!” 朴英东此时也是六神无主,哭丧着脸说道:“大将军,王上都没了,咱们还有出路吗?” 朴自荀直接一巴掌打在朴英东的脸上,怒声说道:“想活下去,就要拼命!” 赶走了朴英东,朴自荀便召集大将军府内的所有兵丁,准备赶往城墙上巡视各部,此时明军的炮声已经逐渐稀疏,这就说明明军和李倧部即将展开进攻了。 可是当朴自荀刚刚率部走出大将军府,就看到副将朴英东和参将金圣宗率领大批兵马冲过来,直接将朴自荀和数十大将军府的兵丁围住。 “你们要干什么?还不去防守,没听到炮声就要停了吗,敌军马上就要进攻了!” 金圣宗根本理都不理,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怒火中烧的瞪着朴自荀,而朴英东则是怒声吼道:“朴自荀弑杀王上,众将士随我讨杀叛逆,杀!” 大批的朝鲜士兵怒吼着冲杀上来,在朴自荀的叫骂声中,将朴自荀和数十部下乱刀砍死。 “竖起白旗,打开城门,向明军投降!” 随后朴英东大声吼道:“想活命,就立即投降,不然都得死!” 此时城中的朝鲜叛军早已经没有了斗志,只是之前宫中有一位王上在,大将军府这里还有朴自荀坐镇,所以城中的兵马都被驱赶着死战到底,所有人都在苦苦支撑着。 现在好了,李淏自杀了,朴自荀也被众人杀死,这一战也就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和意义了。 于是城中的朝鲜叛军各部纷纷放下兵器,汉城各处城墙上很快就升起了多面白旗,城外的明军炮火也很快就彻底停歇。 “投降了?” 李倧望着前方打开的城门,以及大批列队走出来的叛军士兵,心中一阵激动,当即率部冲进城去,自己也在数百精锐的护卫下进入汉城,直奔王宫而去。 刘衍在接到消息的时候,立即开始部署接管汉城的事情,对于李倧的冲动,也没有过多的干预,毕竟人家儿子还在城内。 一个时辰之后,刘衍接到了前方夜不收送来的紧急消息:李淏自杀了! “那朴自荀呢?” “启禀阁老,朴自荀被部将杀死,现在城中叛军由副将朴英东、参将金圣宗统领,二人正在营中等待处置。” 刘衍叹息一声,自己原本还考虑到李淏的身份,准备将其贬黜一番,然后交给李倧处置,最好是终身监禁,如此也算让父子二人团聚了。毕竟此番叛乱并不是李淏弄出来的,他也是受害者。 可是如今人已经死了,估计李倧对于叛军的仇恨就更盛了。 “将朴英东和金圣宗二人交给李倧处置,另外给李倧下令,给他两天时间整编俘虏、安葬李淏。两天之后,大军立即南下进攻金自点部,以及南部的日军。” “是!” 此时在汉城城内,李倧接到了刘衍的命令,便将整编俘虏、准备南下的事情交给了大将军李光,自己则是怒火中烧的赶到了明军营垒之中,见到了朴英东和金圣宗二人。 “罪将拜见王上!” 朴英东和金圣宗二人见到怒气冲天的李倧,心中都是一震,急忙跪下来,想要磕头却想起自己的双手被绑着,根本没办法磕下去。 此时二人被关押在一处军帐内,李倧根本不理会二人,直接大声怒吼道:“将此二贼带出去,斩首!” “啊!” “王上饶命啊!” “王上,是我们杀了朴自荀,为世子报了仇,王上!” 可是此时不管二人说什么,都已经无法平息李倧心中的怒火,片刻之后朴英东和金圣宗便在军帐外面被斩首。 看着两颗血淋淋的首级,李倧终于绷不住,直接嚎啕大哭了起来,声音凄惨无比。 第六百九十三章 全面南下 六月底。 明军攻下汉城,一举歼灭朴自荀部十几万大军的消息传来,让金自点大为震动,此时金自点和李现手中的兵马也只有不到十万人,而且大部分都是乌合之众,根本没有什么战力可言。 而此时的数十万日军虽然战力可观,但是却始终止步于全罗道、庆尚道,根本看不出有北上参战的迹象,这种局面让金自点和李现大为恼火。 面对如此不利的局面,金自点与李现商议了一番,便决定由李现立即整顿兵马,开始在忠清道内部署防御,金自点则再次南下赶往全州城向日军求援。 金自点南下之后,李现便将所部九万余人进行了整编,分为三支大军,其中主力四万人马部署在北面的清州城,在清州一带部署防线,阻挡明军与李倧所部南下的攻势;一支两万左右的兵马部署在西面的保宁府,这里是西面海上进攻公州的必经之路,以防止明军水师登陆东进。 最后的三万多人全部部署在公州城内,这三万多人是李现手中的精锐,也是最后的希望,如果日军始终拖延下去的话,李现和金自点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支兵马上面,希望能够尽可能长的拖延时间。 同时,金自点率部策马飞速南下,抵达全州城的时候,正赶上日军主帅酒井忠胜召集各军主将议事。 在城中府衙内,金自点几乎见到了日军所有的主将,以为日军这是要出兵北上了,顿时喜上眉梢,行礼之后便说道:“大帅出兵北上,实乃朝鲜之幸,我已经准备了部分钱粮,这两日就能运送过来,还请大帅尽快发兵!” 一旁的金越秀翻译之后,在座的一众日本将领全都大笑起来,酒井忠胜也是笑着说道:“谁告诉你我军要北上了?” “啊?” 金自点诧异的看了看众人,酒井忠胜说道:“本帅只是例行召集军议,目前我军已经全面在全罗道、庆尚道部署完毕,暂时还无法集结,北上之事暂时延后吧。” “大帅!” 金自点顿时着急起来,说道:“如今明军已经攻灭了北面的朴自荀部,拿下了汉城,明军与李倧的兵马合兵近百万,随时都会南下杀来,大帅为何还要拖延?现在正是北上进军的大好机会啊!” 酒井忠胜冷笑起来,说道:“就是因为明军势大,我军才不能现在北上,难道领议政是想看着我军与明军决战到底、两败俱伤,然后你们朝鲜人再坐收渔翁之利吗?” “这,这怎么会!” 酒井忠胜说道:“明军势大,李倧也不是善类,所以我军才要在全罗道和庆尚道各处部署防线,以守为攻,先消耗敌军的兵力和士气,然后再逐步向北推进,这才是取胜之道。” “那我们呢?怎么办!” 此时酒井忠胜已经明言自己不会北上了,金自点也仗着胆子硬气起来,直接质问道:“难道我朝鲜割让了两道之地,还换不来贵军的支援吗?” “不能!” 酒井忠胜冷声说道:“我军在全罗道、庆尚道布防,就已经是对朝鲜进行支援了,至于其他的,则要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当然,如果领议政自知不敌,也可以放弃忠清道,率部撤到南面,不过却要放弃兵权,将你手中的兵马全部交给本帅指挥!” “不可能!” 金自点说完,便怒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等着明军南下,到时候看谁命长吧!” 说完,金自点带着金越秀扬长而去。 待金自点离开之后,酒井忠胜对众人说道:“看见了吧,朝鲜人就是如此下等,只能依附于强者,根本没有自强之心!” 第三军主将阿部忠秋说道:“接下来,我军如何应对即将南下的明军?” 其余众人也都是面色凝重,毕竟明军之强悍,众人都是知晓的,日军之中也没有人会轻视明军。 酒井忠胜说道:“明军现在既然已经拿下了汉城,下一步明军南下的主攻方向肯定是忠清道,就让金自点率部顶上去吧。虽然金自点手中的兵马只有几万人,也没有什么战力,但是多少也能给明军造成一些困扰。” “我军兵力已经在全罗道和庆尚道部署开来,同时将主力各军集中在全州城周边,已经是进可攻、退可守的万全之策了。下一步就是要征召仆从军,最大程度的扩充我军的实力,一些恶战就让朝鲜人组成的仆从军去打好了。” 对于酒井忠胜的策略,众人有的赞同,有的则是不以为是。 第二军主将內藤忠重就当面说道:“现在明军随时会南下,就算加上金自点部的阻击时间,留给我军的准备时间最多也就是半个月而已。这么点时间能征召到多少兵力?这些仆从军有时间操练吗?所需的钱粮从何而来?” “有多少算多少吧。” 酒井忠胜根本不关心这些问题,说道:“至于操练和钱粮,这些仆从军本来就是用来送死的,不需要操练什么,只要进行简单的整编就好。此外也不需要什么钱粮,只要让他们不至于饿死就行了。” 众人听完也就明白了酒井忠胜的意思,就是要将全罗道和庆尚道打成白地,甚至不惜将这两道的朝鲜人全部推出去送死。 日本只要土地,至于上面居住的朝鲜人,战后能活下来多少就算多少,反正全罗道和庆尚道距离日本近在咫尺,随时可以向这边迁移日本百姓。 明末大军阀 第484节 于是众人也都同意了酒井忠胜的办法,商议了一些具体的细节,众人便纷纷散开,各自赶回军中落实去了。 从这天开始,朝鲜全罗道和庆尚道各处就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到处都能看到日本士兵在抓人。 只要是朝鲜男人,不管是上到六、七十岁的老者,还是六、七岁的孩子,全都是日本士兵的抓捕对象,甚至连残废人都不放过。 同时日本士兵也抓女人,上了年纪的全部押到军中作为杂役使用,年轻的,甚至是孩子,则被日本士兵当成了泄欲对象。这些女人是最为凄惨的,白天要在军营中干着各种沉重的活计,完全就是苦役,晚上则要忍受着日本士兵无休止的奸~淫和凌辱。 如此暗无天日的日子,让全罗道和庆尚道的百姓无法忍受,仅仅几天之内就出现了大规模的出逃浪潮,另外还有不少的百姓选择聚集起来抗争。 但是此时全罗道、庆尚道已经没有能够与日本大军抗衡的势力,即便两道的百姓很英勇,但是各地的抗争也是昙花一现,除了大批的百姓被日军屠杀,再没能掀起一丝波澜。 七月初,朝鲜各地烈日炎炎。 全罗道和庆尚道各地已经看不到往年耕种的忙碌景象,各地的农田已经全部荒废,各处城池、村庄也难以看到人烟,两道已经被数十万日军在短短十几天的时间里变成了一片白地,宛如人间炼狱一般! 而此时,日军也从两道各地“征召”了十一万仆从军,编组为十一个万人队分别部署在全罗道、庆尚道各处。 全罗道北面的砺山城部署两个万人队,庆尚道北面的尚州部署三个万人队,两道交界处的星州部署两个万人队。剩下的四个万人队全部部署在全州城北面。 此时在京畿道的汉城,刘衍已经做好了南下的准备。 明军各部与李倧部朝鲜大军之所以在汉城滞留了这么久,是因为大军的后勤补给出现了问题。 早在六月初的时候,北洋舰队转运过来的钱粮补给数量就开始减少,虽然减少的数额并不是很多,但是也引起了刘衍的警觉。 随后到了六月底的时候,虽然北洋舰队运来的大军兵备和弹药数量并没有减少,可是钱粮数量却已经减少了三成左右。 目前明军军中储存的钱粮只能支撑大军作战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而囤积在皮岛中转的钱粮,也仅仅能够支撑大军一到两个月的时间。 也就是说,以目前明军的供给状况,刘衍求稳的话,就必须在两个月左右击败数十万日军,尽快结束朝鲜战事。 这样的速度当然是不可能的,刘衍也不会如此急功冒进,宁愿暂时撤军,也不能冒着如此大的风险仓促决战。 于是刘衍便给内阁去了一封书信询问钱粮供应减少的缘由,这些天就是在等待内阁方面的回复。 由于路途太远,内阁的回复直到七月初才送到,刘衍也得知了原因。 此时辽东各地的重建,以及瀚海都护府、安东都护府的建设已经进入了高峰期,各地新建的城池、重建的城池都需要加大投入,同时朝廷向这三地迁徙的百姓数量也开始出现剧增的情况。 另外,海军部也开始大力建设南洋舰队和东洋舰队,其中目前重点建设的是东洋舰队,目的是准备着手收复台湾岛,现在已经在天津卫、灵山卫和江南各处兴建了五处大兴的造船厂,开始建设新式的战舰。 正是因为这些原因,导致朝廷的开支开始剧增,各地虽然因为新政的落实,各项税收也在大幅增加,可是依然难以承受朝廷开支短期内剧增而出现的缺口,所以内阁不得不暂时削减了部分前线补给,以弥补朝廷出现的巨额财政缺口。 也就是说,现在大明帝国铺开的摊子太大了,以至于有些后劲不足。 刘衍眉头紧锁,虽然内阁在回复中提到,削减前线的钱粮数额只是暂时的,目前朝廷的财政状况已经开始出现好转,预计下个月就能将供给前线的钱粮数额恢复到正常水平。 可是刘衍心中却有了一丝担忧。 “说到底还是有些急于冒进了!” 刘衍心中自己检讨着,如果按照保守的做法,这场朝鲜之战应该在一两年之后再发动的,可是刘衍却在剿灭满清之后,只休整了几个月的时间,就发起了这场国战。 眼下日本又出兵插了一手,可以说这场战争已经从普通的国战,升级为决定这个时代东亚历史走向的大决战,大明和日本谁也输不起! 所以刘衍此时也只能咬着牙继续打下去,当日便下令明军各部与李倧麾下各部两日之后开始南下进攻,具体的南下方略也一并下发。 第六百九十三章 兵对兵 七月初八,刘衍命朝鲜国王李倧率领五十余万大军兵分四路先行南下,为明军各部在前方开路。 李倧与大将军李光率领各部兵马直接冲进京畿道南面的忠清道,副将金知全率领八万兵马率先抵达清州城下,随即发动猛烈的进攻。 驻守在清州城的四万叛军拼死抵抗,暂时将金知全部挡住,双方厮杀两天,全都伤亡惨重,双方主将纷纷向各自后方求援。 李倧接到副将金知全的求援之后,立即命朴东有率领十三万兵马前去支援,自己率领剩下的三十万大军跟进。 而刘衍率领的明军各部将士,则在后面缓缓而行,同时刘衍派人给北洋舰队传令,命令总兵官施大瑄率部威胁保宁府,只需牵制叛军的兵力即可。 一番部署之下,明军一方的优势更加明显,清州城内的叛军难以坚持,后方的援兵又久久不至,于是城中的两万多残兵便直接开城投降了。 一天之后,李倧率领朝鲜大军主力抵达清州,随即立即对两万多俘虏进行一番清洗,斩杀了各级叛军将领、骨干兵卒三千多人,剩下的俘虏全部补充进朝鲜军中。 占据了清州之后,李倧便率领将近五十万大军直扑公州城。 有了后方数十万明军坐镇,此时的李倧已经毫无畏惧,准备一举拿下公州,将金自点这个叛逆千刀万剐,救出自己的三儿子。 可就在李倧率部离开清州南下的第二天,十一万日军仆从军便突然从庆尚道尚州方向杀来,直接将留守在清州的数千朝鲜兵卒歼灭,占据了清州城。 李倧闻讯大吃一惊,随即下令全军后撤,准备夺回清州城,同时派快马向刘衍禀报军情。 公州城内,金自点满面春风的站在城楼上,此时大将军李现已经身穿铠甲,正准备率领四万大军出征。 这四万大军是金自点、李现临时征召的新兵,已经是忠清道最后的一支“生力军”了,也是忠清道最后的一点精血。 此时金自点笑着说道:“真是想不到啊,日军竟然改变了主意,调集了十几万的仆从军突然侧击李倧部,咱们也要拿出友军的态度来。此番出征,大将军务必重击李倧部,如此才能让日军高看我朝鲜!” 李现则是脸色凝重,说道:“日军突然改变主意,我看其中必有阴谋,咱们还是要小心一些。另外此番出征的话,我军这几万新兵也不堪大用,就算有日军的仆从军协助,也难以取胜,咱们还是要想一想后续的退路,不能一条路走到底啊!” 金自点则已经被日军转变的态度彻底蒙住双眼,对李现说道:“我倒是以为,自今日起,战局将发生转折,你看着吧,有了数十万日军的协助,我军一定可以击败李倧部、击败明军,陆续收复失地的!” 李现心中重重叹息着,现在的金自点已经陷入疯狂之中,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面,所说所做都没有一点实际可言,看来自己也要想一想退路了。 当日,李现率部出征,但是这四万大军并没有赶往北面的清州参战,而是在出发之后突然调转方向,率领四万大军向西进发,用了三天时间赶到了保宁府,并且接管了这里驻守的两万兵马。 此时李现手中有了六万大军,随即便派出使者联络明军,准备投降,这场毫无胜算、毫无希望的大战,李现已经不准备再打下去了,至于投降之后是生是死,李现已经心如死灰毫不关心,只要能结束这一切就好。 清州城外,李倧率领五十万大军将城池团团包围住,然后督军日夜猛攻,城中的日本仆从军都是被强征的新兵,突袭清州便折损了一万多人,可见其部战力之低。要不是军中有不少日军将领指挥,这支兵马早就已经崩溃了。 两天之后,刘衍率部抵达清州城下,并且下令国防军各部火炮参战,对准清州城日夜猛轰不停,城中的仆从军顿时崩溃,只过了一天一夜城池便宣告陷落。 清州城陷落的当天晚上,刘衍将李倧叫到了中军大帐内,说道:“本公接到了金自点部下大将军李现的投降书。” 说着,刘衍便将一封投降书递给了李倧,然后继续说道:“如今忠清道的战事,基本上就是朝鲜人在自相残杀,李现投降应该是件好事,可以让金自点部叛军瞬间瓦解,加快战事的进程,殿下以为如何?” 李倧看完投降书,咬着牙说道:“阁老在上,绝不可接受此贼的投降啊!要不是这些贼人作乱,朝鲜何至于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刘衍说道:“本公也是为了殿下好。现在忠清道的战事完全就是朝鲜人在自相残杀,日本人驱赶着临时征召的仆从军来袭,殿下率领数十万兵马迎战,不管哪一方胜利,流的都是朝鲜人的鲜血!如今有机会提前瓦解金自点部,为何不采纳?” 李倧自然明白刘衍所说的是对的,只是心中这道坎怎么也过不去。 刘衍见状便微微皱眉,说道:“殿下到底如何决断?如果殿下不愿意接纳李现部,那本公派人接受其部兵马好了。” 李倧见状也是猛然惊醒,如今朝鲜国的存亡已经在刘衍一念之间了,自己还要什么选择的权力? 于是李倧急忙行礼说道:“阁老所言甚是,小王同意便是,这就派人去与李现联络。” “嗯,这就好。” 送走了李倧之后,刘衍便开始思考当下的战局。 这段时间以来,日本人一概之前的做派,突然派遣仆从军参战,这是刘衍没想到的,随后便紧急派夜不收探查日军各部的动向。 目前日军各部也已经开始调动,根据夜不收这段时间传回的情报显示,日军各部开始向全罗道各处集结,看样子是准备集中兵力与明军开战了。 “有意思!” 日军对战方略的不断改变,让刘衍有一种摸不着头脑的感觉,就好像是日军方面有几个决策者,在不断争吵中胡乱指挥一般。 “不管如何,先切断日军的补给为好。” 此时朝鲜各地基本上已经打成了白地,各地差不多已经收不上什么钱粮了,所以日军方面所需的钱粮只能依靠从本土运来。 所以刘衍决定发挥明军海军的优势,切断日军的海上运输,先将朝鲜国内的数十万日军吃掉! “传令:命北洋舰队留下一个支队继续为运输船队护航,总兵官施大瑄率领北洋舰队主力前往济州岛海域切断日军的海运补给,并伺机歼灭日军的海上力量!” “是。” 次日,刘衍命李倧留下一小部分兵力驻守清州,然后率领明军各部与朝鲜大军继续南下,直扑公州。 三天之后,大军抵达公州城下,此时的金自点已经彻底疯掉,城中的叛军兵马也是乱成一团,已经谈不上什么防守了。 李倧随即率部攻城,朝鲜兵马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破城杀了进去,但是随后城中的“王宫”突然燃起了大火,金自点连同三王子李?全部葬身火海。 听到这个消息,李倧当场吐血晕倒,大将军李光和金泉男、金知全、朴东有三个副将则是愤怒不已,率部在公州城内大开杀戒,金自点的部下和兵丁全部被朝鲜兵马屠杀干净。 当晚,刘衍接到消息,李现自杀了,其部下的六万大军溃散了不少,只剩下三万多人被整编到了朝鲜军中。 至此,朝鲜国的内乱以惨烈的代价结束。 次日一早,刘衍处理完了手中的紧急军务后,才率部来到朝鲜军营内,见到了已经病倒的李倧。 此时李倧很是虚弱,看到刘衍之后便挣扎着要起身,刘衍示意李倧躺好不要乱动,随后便宽慰了李倧几句,便将军中医官叫到了一旁。 “情况如何?” 医官微微摇头,低声说道:“急火攻心、伤心过度,长时间的劳累以及旧疾,恐怕是没有多少时间了。” 刘衍叹息一声,想不到朝鲜的局势再起波澜。 如今李倧一脉已经尽数断绝,而刘衍也无意兼并朝鲜国,毕竟此时的朝鲜国完全是一片白地,大明即便吞并朝鲜国,也不过是背上一个沉重的负担,甚至还要为此拖累国力,得不偿失! 原本刘衍计划的最优选择是在朝鲜扶持傀儡,然后割占朝鲜国北方的疆土,尽可能的在朝鲜国谋取利益,将朝鲜国作为大明的“输血站”。 可是随着李倧突然倒下时日不多,刘衍的这个方略推行的难度就非常大了。更何况,此时在全罗道还聚集着数十万日军,这场大战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花费多大的代价。 “原本这场国战是有利可图的,可是随着日军的参战,随着李倧的病危,此战已经变得无利可图,甚至开始朝着负担转变,这可不行啊……” 当刘衍从李倧的中军大帐出来的时候,眉头紧锁、愁眉不展,心中暗道:“也许,需要另想一个解决眼下困局的办法了!” 第六百九十五章 两军对垒 七月十八日,全罗道砺山城。 金自点部被明军、朝鲜联军快速歼灭,让日军上下也为之震动。 日军主帅酒井忠胜也是紧张了起来,明军的强悍战力,以及李倧部的决绝,已经超过了酒井忠胜的预料,于是集结所部各路大军齐聚砺山城,准备集中兵力在这里阻击南下的明军和李倧部。 在砺山城内,日军各部主将都在府衙内议事,觉田正盛担忧的说道:“前两日运抵了一批粮草,押运的兵丁禀报,南部海面已经出现了明军的战船,并且有至少四支运输船队被明军水师战船歼灭。可以确定,明军正在截断我军的粮道!” 酒井忠胜点头说道:“是啊,这也是我主张集中兵力与明军决战的原因,就目前的战局而言,我军已经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松平信纲怒声说道:“我军也有大量的安宅船护卫粮道,为何还让明军战船得手?如果我军粮道无忧的话,完全可以按照之前的方略,集中兵力稳固全罗道和庆尚道,然后再向北进军,与明军拉锯作战。可是如今,我军却只能仓促与明军决战了!” 酒井忠胜叹息一声说道:“明军的战船高大坚固,装备了大量的火炮,而且明军战船的速度也更快,我军的安宅船根本不是对手!” 一旁的阿部忠秋紧张的说道:“如此一来,我军的后路岂不是被明军截断了?” 明末大军阀 第485节 “那也未必!” 酒井忠胜大声说道:“诸位!此战我军必须向明军展示出强大的战力,让明军认识到,此战只要打下去,明军各部就一定会承受巨大的伤亡,并且在短时间内无法结束战事。” 众人闻言也都听明白了,酒井忠胜此时已经认识到,日本在朝鲜国的利益已经得不到保证了,眼下只能以战促和,尽快结束这场战事,将大军安然带回日本去。 “嗨!” 众人纷纷低头说道:“力战不退,以战促和!” 两日后,刘衍率领明军各部抵达砺山城以北,李倧也率领数十万朝鲜兵马随同抵达这里。 此时大明、朝鲜联军将近百万兵马,以及日本五十万人在砺山城形成决战之势。 但是就在刘衍率领明军抵达城北的当天夜里,突然接到了内阁送来的一份紧急公文。 刘衍拆开看完,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草原爆发了瘟疫,瀚海都护府都护许铭下令封锁了草原与关内的所有通道,同时开始对草原各部进行隔离。 此时朝廷已经开始对草原和辽东、原奴儿干都司各地的胡人部落落实教化,只要这些胡人能够说汉话、写汉字、行汉礼、穿汉服、取汉名,便是归化之人,如此五年之后便可以享受大明百姓的待遇了。 如今草原突然发生大规模的瘟疫,根据内阁送来的公文显示,这场瘟疫爆发于五月底,到了如今的七月中旬,已经有数千人染病身亡,至少三十万头牲畜病亡! 更为严重的情况是,朝廷为了防止瘟疫扩散到关内各省去,严格封堵草原各部入关的通道,所以草原各部的百姓为了活命,纷纷迁徙逃离疫区,开始大规模的向西迁徙。而这就引发了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大批的胡人西迁,会给盘踞在西域的吐鲁番部、鞑靼土默特部,甚至是天山南北的叶尔羌部带去大量的人口。 也就是说,大明西部边陲的局势开始朝着恶化的方向发展,同时北面刚刚稳定下来的瀚海都护府也开始动荡起来。 “……阁老千万纵观全局,切不可只顾朝鲜战事,目前朝廷已经筹集大量钱粮采购药物,以及各种防疫物资,朝廷财力已经逐渐枯竭,朝鲜国之战事应尽快结束,最好在一月之内停止大规模战事……” 刘衍反复看着内阁的这份紧急公文,最终长叹一声,自己原本想着一揽子解决朝鲜国和日本的问题,现在看来还是时机不到啊。 “只是,现在就算想停战撤退,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刘衍叹息一声,想到当面的数十万日军,开始琢磨着如何先将其部击退。 与此同时,酒井忠胜也开始犯愁,目前虽然海上两道还没有完全被明军切断,可是这已经严重威胁到日军各部的安全了,所以酒井忠胜思索再三,能够挽回眼下畏惧的,也只有先重创明军,然后才能与明军谈判,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漫长的黑夜在明军、日军双方的忧虑中划过,次日清晨时分,刘衍率领明军各部将士列阵出击,李倧也率领朝鲜各部大军列阵出动,将近百万大军在砺山城北面数里外结阵备战。 同时,酒井忠胜也下令日军各部列阵出城,只留下自己直属的五万大军驻守城中。 此时,刘衍在明军中军临时搭建的高台上,举着千里镜观察远处的日军军阵。 不得不说,虽然此时日军的装备远不及明军精良,但是日军的确是精锐,军阵严整、士气旺盛,而且日本人原本就是嗜血残忍的民族,与满清一样都是争强斗狠之辈,到了战场上这些“习性”可以发挥更大的战力。 此时观察完日军的军阵之后,刘衍不禁微微皱眉,如果时间充裕、国内无忧的话,刘衍完全有信心将当面的数十万日军歼灭,甚至是有信心跨海进攻日本本土。 可是如今国内已经起了波澜,大量的草原部落人口迁徙到西域各处,肯定会让西域各部的野心暴涨。而瀚海都护府开始不稳,也会给大明带来极大的隐患。 刘衍可不想在朝鲜国征战的同时,后方重新燃起狼烟:“我可不想效仿商纣王,出征在外的时候被人家搅乱了老家!” 与此同时,酒井忠胜也站在砺山城的城墙上观察明军军阵,虽然在日军中千里镜远没有明军那般普及,但是身为大军统帅的酒井忠胜也有一支做工精良的千里镜。 “明军之精锐,果然不同凡响!” 酒井忠胜通过千里镜看到,明军军阵如同刀砍斧剁一般整齐,横平竖直,而且让酒井忠胜更为惊骇的是,明军之中几乎人人身披铁甲,装备的火炮数量更是多的让人头皮发麻,这样的精锐强军更是有数十万之多。 “不愧是大明,不愧是汉唐的传承国度啊!” 虽然酒井忠胜像所有日本人一样,极度渴望占据朝鲜、侵占华夏,可是心中对汉唐依然保持着极高的憧憬和仰望,此时见到明军的精悍,酒井忠胜也不禁发出了如此感慨。 此时不管是刘衍还是酒井忠胜都无意在此时决战,刘衍是不想再深陷战争泥潭,想要尽快结束战事班师回朝,以便尽快稳定瀚海都护府,同时对西域各部加强戒备。 而酒井忠胜则是没有打赢这一战的信心,想要将数十万“大和精华”带回去。 于是此时的砺山城内外就出现了非常诡异的一幕,刘衍和酒井忠胜谁也没有下达进攻的命令,也没有下令撤退,双方就在这里对峙着。 如此场景,李倧感到非常的诧异,几次派人向刘衍请战,但是都被刘衍给驳回了,只是命李倧率部待命,不要妄动。 时间流逝,过了正午时分,酒井忠胜最先僵持不住,下令日军各部缓缓后撤,同时命第一军、第二军兵马严阵以待,负责为大军断后。 没过太久,五十万日军开始有序的后撤,刘衍举着千里镜看着正在撤退的日军,不由得点头感叹:“虽说小日本的人性操~蛋,可兵马还是不错的。” 随后刘衍并没有下令追击,而是命令明军也徐徐后撤,同时命令李倧率领朝鲜军各部撤回营垒待命。 在朝鲜军中军内,李倧接到刘衍的命令后,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又询问了一遍才反应过来:“这就不打了?” “阁老有令:各部暂时撤回营垒待命,没有命令不得随意出击,做好防备即可!” 李倧哑然,随即也下令各部撤军。 这一天,明军、朝鲜军与日军超过百万兵力在砺山城外对垒,双方的军阵绵延不绝,横贯东西三十余里,南北十几里,如此大规模的决战,可却没有发生战事,双方僵持了大半天,便各自撤退了。 当刘衍回到中军大帐内不久,苗绍、张义、汪博、郑成功等各军总兵官便先后赶来,众人都很是疑惑,今日为何不打了? 瀚海都护府的瘟疫,以及西域的不稳,这些问题刘衍并没有通告众人,为的就是保密,防止这些消息传出去之后,会衍生出各种各样的谣言,如此会动摇军心。 此时面对众人的询问,刘衍思索了一下,便命人封锁了中军大帐,然后将内阁的紧急公文出示给众人看。 “都看看吧,如今国内的局势不是很好,朝廷已经无力再供应大军的钱粮了,此战要尽快结束。” 众人面面相觑,想不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苗绍询问道:“阁老,那日军还在砺山城那边驻扎呢,就算咱们不打了,日军又怎会同意?” “他们会同意的!” 刘衍说道:“今日的对峙就足以说明问题,北洋舰队已经开始逐步封锁日军的海上粮道,日军主将应该也是萌生退意了,所以今日便主动撤退。本公猜的没错的话,日军主将应该会派人过来联络的。” 众人闻言则不是很相信。 刘衍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嘱咐道:“今日告诉你们的事情,绝不可透露给李倧,以及任何一个朝鲜人,此事必须保密!” “得令!” 同时在砺山城内,酒井忠胜也召集了日军各部主将议事。 “今日明军竟然没有主动进攻,我军撤退的时候,明军和朝鲜军也没有追击,此事有蹊跷!” 酒井忠胜沉吟着,众人也是小声嘀咕起来。 太田资宗说道:“是不是明国内部出现什么情况了,或者是明军的钱粮不济,所以明国的内阁首辅也萌生退意了?” 其余几人不这么认为,明军明明有数不清的大铳,兵力和装备都是占据优势的,这样还能萌生退意? 酒井忠胜思索了许久,然后对众人说道:“想知道是不是这样的情况,派人去试探一下就知道了!” 众人闻言骇然。 第六百九十六章 接触 深夜时分。 七月中下旬的朝鲜夜晚很是闷热,没有一点夜风,明军营垒外围甚至连虫鸣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仿佛草丛里面的虫子都钻进了地底下,以躲避闷热的天气。 突然,一队明军夜不收策马出现,铁蹄践踏在地面上,发出一阵闷雷一般的声音,在夜色之中显得异常突兀。 这队夜不收是隶属于国防军第四军左营的,众将士在执行例行夜巡任务的时候,发现一队日本人,随即将其控制了起来,却不想这些日本人全都会说汉话,并且表明身份,声称自己是日军使者,这才被众夜不收将士带回大营。 这队日本人被带进明军营垒之后,直接被关进了偏僻处的一处营帐,随后便有一旗鸟铳手赶来戒备,将这处营垒团团包围起来。这些日本人只要有一丝异动,便会被明军将士直接乱枪打死。 “阁老!” 中军大帐内,刘衍刚刚躺下,便听到有人叫自己,起身看去,只见苗绍和汪博快步走了进来:“出什么事了?” 汪博说道:“阁老,刚刚我军中夜不收抓到了一队日本人,说是日军派来的使者,想要求见阁老。” “人在哪里?” 苗绍说道:“属下已经命人严加看管,就关在营中。” 刘衍思索了一下,随即笑着对二人说道:“呵呵,看来咱们可以收拾形状,准备凯旋回京了!” 苗绍和汪博对视一眼,二人却没有多少喜色,而是失落多一些。 苗绍说道:“放了这几十万日军,将来再想对日用兵,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汪博也是惋惜的说道:“北洋舰队再有一段时间就能截断日军的海上补给,到时候只要日军的钱粮消耗殆尽,这几十万日军精锐就是几十万头猪,一战可灭之!谁能想到瀚海都护府在这个时候起了瘟疫,西域会在这个时候出现问题,真是可惜了!” 刘衍又何尝不感到惋惜?可以说,刘衍比任何人都想灭掉当面的数十万日军,比任何人都想攻入日本,可是眼下的时机不对,刘衍不可能冒着国中动荡的危险,强行与日军继续打下去。 更何况因为朝廷的财力已经濒临枯竭,明军的钱粮其实也与日军一样,随时都有断绝的危险,所以刘衍不能冒险。 “现在已经不是小打小闹,而是万贯之家了,不能弄险,必须要步步为营才行!” 刘衍叹息一声,随后说道:“将那些日本人带进来吧。” “是。” 片刻之后,三个日本人被带进了中军大帐,刘衍身穿蟒袍坐在上端,苗绍和汪博身披铠甲站在刘衍的左右,还有四名游击将军同样身披铠甲,也站在两旁。 刘衍仔细打量那三个日本人一番,只见这三人的身高充其量也就是一米四左右,如同半大的孩子一般,但是却很强壮,看得出都是日军之中的将领,好像三个“方块”一样。 苗绍和汪博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日本人,脸上都露出了戏谑的表情:倭人果然人如其名,就是矮子啊! 其实日本人的身高一直到后世二战时期,也依然非常的矮小,只是因为供给充足和训练严格,所以后世侵华日军的士兵都很强壮,可以用“半人壮汉”这四个字来形容。 而在此时,日本人大多数都没有什么良好的供给,再加上身高的弊端,所以绝大多数日本人的身高都在一米三、一米四左右,甚少有人能长到一米六以上。 据说织田信长的身高有一米六九,在日本人中算是鹤立鸡群的身高了,甚至被日本人称为“古今少有的参天巨汉”,想来也是可笑。 这样的身高放在大明,可以说遍地都是。 要是让日本人再面对一下汉唐时期,平均身高一米七五到一米八左右的汉人将士,面对身高在一米九到两米的吕布、关羽等猛将,估计这群小矮子都得被吓尿! 此时刘衍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随即问道:“会说人话吗?” 三个日本人以中间的那个为首,三人都是脸色一变,显然不太高兴。 中间那人说道:“鄙人酒井太郎,是幕府大老、若狭国小浜藩初代藩主、日本幕府大军主帅酒井忠胜的家臣,今日特来向大明内阁首辅阁下递交停战书!” “嗯?” 刘衍冷笑一声,说道:“停战书?如今两军对垒,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你们想停就能停吗?” 酒井太郎说道:“我日本五十万大军虽然兵力不如大明强盛,但也全都是日本的精华所在,哪怕是战败,也能给予明军沉重的伤亡,如果阁老想要一较高下,那鄙人这就回去如实禀报,明日两军厮杀便是。” “哈哈!” 苗绍和汪博等将士全都大笑起来,刘衍也是笑得前仰后合:“你们的海上运输线马上就要被我军切断了,本公等着你们断粮不就行了,还一较高下,你们够资格吗!” 酒井太郎的脸色顿时变了变,纠结了一下,然后说道:“的确如此,阁下的手段的确高明,大明的实力也的确强悍。只是此战对于大明和日本来说,都已经变得无利可图,就不如双方坐下来谈一谈,未必非要刀兵相见。” “此外,此时我军的处境不妙,难道大明的处境就很好吗?想必供应百万大军所需的钱粮数目,也是非常浩大的吧?” 明末大军阀 第486节 刘衍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朝廷要供应百万大军,的确有些吃力,不过支撑到歼灭你们,还是不太费力的。” 酒井太郎说道:“除了钱粮呢?今日对垒,阁下并没有下令追击我军,这是为什么?贵军明明有数不清的大铳,却依旧按兵不动,应该也是不想继续打下去吧?” “既然阁下也有意停战,我军又主动提了出来,不如咱们就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吧。” 刘衍闻言眉头一挑,这群小矮子虽说没人性、没身高,但是脑子还算可以,看出了自己的意图。 “好啊!” 刘衍说道:“那就说说你们的条件吧?” 酒井太郎心中一阵激动,脸上也露出了一阵喜悦之情:“我军可以立即撤军,但是还请贵军也同时后撤到京畿道各地去,以免造成双方的误判。同时作为此番我军出动的赔偿,朝鲜国应将全罗道的济州岛割让给日本,并且提供给日本五十万两白银、三十万石粮食的军费赔偿。” “哈哈!” 刘衍和苗绍、汪博等人再次大笑起来,刘衍更是惊叹于日本人奇特的脑回路。 此战日本已经步入绝地,继续打下去,这五十万日军估计都得被明军赶下海喂鱼。 可是日本人的运气好,正好赶上大明内部出现了危机动荡,赶上大明财力枯竭的好时机,让刘衍也不得不放过日军一码,以免赌上明军主力,给华夏复兴再造成震荡。 于是刘衍说道:“如果这就是你们的底线,那你现在就可以滚了,回去告诉酒井忠胜:明日决战,引颈待戮吧!” 酒井太郎顿时脸色一僵,急忙说道:“阁下有什么条件,可以先提出来,这才是谈判!” 刘衍冷声说道:“谈判?不!本公根本没时间跟你们谈判,只有通牒!” “日军立即无条件从朝鲜撤出,并且赔偿大明两百万两银子、一百五十万石粮食的军费,赔偿朝鲜上述数额的一半,否则立即开战!” 说完,刘衍指着酒井太郎问道:“这样,算是谈判吗?” 当晚,酒井太郎狼狈的离开了明军大营,连夜返回砺山城内,将刘衍的条件和态度禀报给酒井忠胜。 此时日军各部主将都在这里没有离开,众人都在焦急的等待着明军主将的回复。 可是当众人听到刘衍提出的条件之后,顿时吵闹了起来。 山城淀藩初代藩主永井尚政更是大声怒吼道:“明军欺人太甚!当真以为我大日本武士不堪一击吗?” 小姓组番头太田资宗也是怒声说道:“如此看来,明军主将根本没有谈判的诚意,此战还是要打下去,咱们还是商议一下接下来如何击败明军吧。” 其余众人也是纷纷点头,只有酒井忠胜眉头紧锁沉吟了许久,随后说道:“我看未必!如果明军主将没有谈判的意思,根本就不会提出条件。汉人有句俗话: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明军主将这是在提条件,这根本就不是明军的底线!” 说完,酒井忠胜对使者酒井太郎说道:“你明日一早就大张旗鼓的前往明军军营,告诉明军主将内阁首辅刘衍:我军可以全军无条件撤回日本,只是无法赔偿给明国和朝鲜一丝一毫!” 次日一早,酒井太郎便再次来到明军中军大营,将酒井忠胜的意思禀报给刘衍。 此番酒井太郎是率部大张旗鼓的进入明军大营的,不但让明军各部将士都听到了风声,甚至惊动了朝鲜国王李倧。 刘衍对此很是不满,日本人就是如此恶心人,于是不悦的说道:“赔偿给大明和朝鲜的钱粮再涨三成,答应的话就停战,不答应立即开打!” “我大日本不可能……” 刘衍不耐烦的大手一挥,说道:“给本公打出去!” 当酒井太郎鼻青脸肿的回到砺山城后,酒井忠胜和一众日军主将都傻了眼,没想到刘衍竟然这么办。 酒井忠胜也眉头紧锁,许久之后才说道:“看来是我想错了。眼下的战局是明军占据了优势,明军可以打,只是代价大了一些,也可以不打,主动权都在明军一边。也就是说,对于我军来说,并没有太多的筹码。” 众人闻言都是神色凝重,武蔵国忍藩藩主、同时是川越藩的初代藩主松平信纲说道:“那咱们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支付明国和朝鲜如此数额的钱粮?” 酒井忠胜思索再三,最后说道:“告诉明军主将,我军可以将囤积在济州岛的钱粮物资交给他们,至于其他的,一概没有!” 此时日军将济州岛作为大军钱粮物资的中转地,在岛上修建了不少的囤积所,钱粮虽然没有刘衍要求的那么多,但是也不在少数。 众人听了酒井忠胜的话,脸色都变得很难看,此战日本幕府调集全国精锐出兵朝鲜,没想到一点好处都没拿到,却反而陪进去这么多的钱粮,想起来真是窝火。 酒井忠胜看着众人的表情,说道:“诸君不要气馁!此番只要我大日本的精锐能够安然撤回国内,各藩在将军大人的率领下奋发图强,一定可以向明国讨要偿还的!” “嗨!” 次日,刘衍再次受到了酒井忠胜给出的条件,此时李倧也在中军大帐内,用非常虚弱的语气询问了几句,刘衍便对李倧说道:“本公准备答应日军的条件,囤积在济州岛的钱粮分给殿下一半,如何?” 李倧虽然心中不情愿,可是却不敢驳了刘衍的面子,只能点头答应。 第六百九十七章 突袭济州岛 数日之后,刘衍与酒井忠胜达成停战协议。 按照这份协议,明军与朝鲜军撤出忠清道,向北退入京畿道和江原道一带,并且保证不会对驻扎在朝鲜国境内的日军发动突袭。 日军则限期在十五日之内从全罗道、庆尚道撤军,并且释放所有强行征召的朝鲜仆从军及朝鲜百姓。 同时作为赔偿,日军将放弃囤积在济州岛的钱粮补给,由明军北洋舰队负责接收。 对于这份停战协议,后世大明的史学界褒贬不一。 有的学者认为,当时身为数十万明军精锐统帅的刘衍过于谨慎,在占据战场优势的情况下,应该以几十万朝鲜军为先锋、数十万明军精锐为主力,不惜代价与日军在朝鲜南部展开决战。 当然也有学者认为,在当时的局面下,瀚海都护府正遭遇大规模的瘟疫,西域各部因此实力大增,暗地里小动作不断,而大明的国库也因为持续的大战,以及各种大规模的投资而逐渐枯竭,在这种局面下,刘衍没有拿数十万明军精锐、以及大明的中兴局面作为赌注,与日军在朝鲜境内展开决战,是老成谋国之举,并没有什么差错。 这两种论调自明军从朝鲜撤军之后便开始不断争执,直到几年之后刘衍率军东征日本的时候,才逐渐平息下来。 而此时,酒井忠胜根本顾不上许多,当刘衍、李倧率领将近百万的大明、朝鲜联军向北撤退的时候,酒井忠胜立即下令日军各部向全罗道最南端的长兴府撤退,各部配属的朝鲜仆从军也立即就地解散,以节省大军的物资消耗。 日军各部主将也率军从朝鲜各地飞速向南撤退,生怕明军会突然撕毁协议,对己方发动突袭。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朝鲜全罗道和庆尚道各处,几乎都能看到向南飞速撤退的日军兵马,这样的场景一直持续到七月底左右。 到了八月初一,酒井忠胜已经率领主帅所部五万兵马抵达了长兴府,此时在长兴府南面的港口上,大批的日本安宅船和数不清的运输船频繁进出,正在将大批的日军士兵和物资运送出去。 “幸好!” 酒井忠胜松了一口气,此时各部的斥候在北面数十里的范围内搜查,并没有发现明军南下的踪迹,看来明军真的信守承诺,并没有趁机发难。 “看来明国刘衍当真是君子。不!” 酒井忠胜心中暗道:“刘衍更是枭雄,此人明白,即便是发兵追击,在短时间内也难以彻底击溃我军,明军一样要承受巨大的伤亡,战事也会拖延下去,这对明国来说是不可接受的!” 于是酒井忠胜心中暗暗庆幸:“真是幸运啊,虽然不知道明国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终归是被我占到了便宜,否则此战日本注定战败的!” “不行!” 随即酒井忠胜目光一寒,暗道:“返回国内之后,一定要向将军大人力谏,要在全国各藩大力铸造大铳,加大日军各部装备的火器数量,并且打造大安宅船,以便能够和明军相抗衡!” 这一次虽然并没有与明军直接爆发激战,但是明军各部装备的上万火炮,以及明军之中人人披甲的精良,给日军各部主将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虽然日军各部将领有很多人都非常的骄狂,但是有一点是所有人的共识:不管明军伤亡大小,此战的最后胜利者一定是明军! 所以对于酒井忠胜来说,既然人种的优势日本一方无法抵消,那就从装备入手,用大量的火器来压制明军好了! 从次日开始,酒井忠胜率部登船出海,庞大的运输船队朝着济州岛的方向前进。 日军各部都需要在济州岛中转一番,然后再继续前往日本本土各藩。 就在酒井忠胜所部船队靠近济州岛的时候,北洋舰队第一支队参将施琅也率部抵达了济州岛的外海。 此时北洋舰队的五百艘各式战船已经全面展开,远处海岸上的日军营垒和防御工事,已经处于舰队的火炮射程之内。 北洋舰队装备的火炮都是火器督造处专门打造的,重量大、威力高、射程远,海军的火炮射程都在四里以上,五百艘战船之中,至少有三百多艘的战船可以打到岸上,这就是数千门火炮的强大火力了。 此时施琅站在支队旗舰的指挥台上,千里镜中已经能够看到岸上慌乱部署的日军了,虽然还看不到确切的细节,但是大概的人影已经能够看到,看来日军也已经做出了应对。 “命令各部向前推进两里,随后各部开始齐射,在一个时辰之内摧毁岸上的所有防御!” “一个时辰之后,放下登陆船,抢滩登陆!” “是!” 此番施琅奉命突袭济州岛,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抢夺囤积在济州岛上的日军钱粮物资。 酒井忠胜答应将岛上的钱粮物资作为赔偿,但是却刷了一个激灵,并没有规定具体的交割日期,在这期间就可以尽量运走一些。 刘衍自然看得明白,表面上答应着,转过来就派人给施大瑄下令,命其调集舰队立即抢占济州岛的日军物资。 所以此番施琅不但带着本部舰队赶来,在后方十几里外的海面上,还有一支庞大的运输船队在待命,只要施琅这边突袭得手,那支运输船队便会靠岸,将岛上的日军物资全部运走。 “放!” 轰! 五百艘战舰不断炮轰岸上,此时日军留守在济州岛的兵力很少,并且并没有装备火炮,只有一些火绳枪而已,面对明军北洋舰队的突袭,只有被动挨打的份,连还击的资格都没有。 很快,岸上就是一片火海,驻守在岸上的日军残兵开始向济州岛内部逃窜。 施琅随即下令所部五千将士开始登陆,无数小船从战舰上放下,开始朝着岸边靠近。 第一支队的五千将士装备精良,人人披甲、手执燧发鸟铳,与岸上驻守的日军残兵完全就是两种战力。 这五千将士很快就占据了日军在岸上的营垒,随后施琅也在护卫的陪同下登陆,当即指挥各部将士向济州岛的深处推进。 此时在济州岛上还有一些日军在等待转运,突然见到突袭上岸的数千明军,顿时就傻了眼,被施琅率部打得狼狈不堪。 下野国壬生藩藩主阿部忠秋也率部在济州岛等待转运,此时怒不可遏的大声呼喊着:“明人卑鄙,竟然撕毁协议,突袭济州岛!” 随即阿部忠秋大声怒吼道:“冲锋!” 此时自阿部忠秋的身边,只有两万多兵马,其麾下第三军剩下的三万多人已经在昨天乘船离开,前往日本本土去了。 而这两万人也多是长枪足轻、弓箭足轻,铁炮足轻也只有数百人,大铳更是一门都没有,骑兵也是寥寥无几。 但是不得不说,此时的日本兵还是很骁勇的,一万数千长枪兵大吼大叫的发起冲锋,两千多弓箭手也在后面跟着冲锋,同时不断抛射箭矢。 但是这种程度的冲锋根本吓不住明军将士,施琅见状也是呸的一声啐了一口浓痰:“还以为小日本有多强悍,不过就是一群争强斗狠的矮骡子!” 随后施琅怒吼道:“开火!” 轰! 五千将士除了分出数百将士护住两翼之外,剩下的四千多将士分为三排,开始了连续不断的齐射。 明军燧发鸟铳射出的铅弹就连满清重甲的三层铁甲都抵挡不住,更不用说日军这些足轻身上的竹子铠甲了,这种样子货在燧发鸟铳和颗粒火药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就如同是纸糊的一般脆弱。 此时阿部忠秋在后方瞪大了眼睛,自己从没见过如此猛烈而凶残的火铳齐射,自己麾下的两万足轻就好像是灿烂的樱花一般,不断飘散,根本冲不到明军阵前,这样的冲锋根本没有意义! “撤军!” 阿部忠秋不得不下达撤军的命令,战场上大批的日军士兵开始后撤,而此时在明军阵前数十步外已经堆积了厚厚一层日军尸体,鲜血都已经汇聚成一条溪流。 施琅见状也没有追击的意思,只是下令所部将士继续向前推进,半个时辰之后便占据了济州岛上的日军屯粮所在。 施琅随后派出两千将士返回岸边,并且建立了从岸边到这里的安全通道,命令运出船队立即赶来搬运钱粮。 明末大军阀 第487节 在运输船队上已经搭乘了不少民夫,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 而在济州岛上其余地方的日军,虽然听闻了消息,但是却根本不敢上前进攻,因为阿部忠秋的两万大军只用了一个冲锋,就伤亡了四千多人,明军却一人未死,这样的结果已经让日军各部丧失了继续打下去的信心,哪怕不断有日军登陆到济州岛中转,这样的局面也没有改变。 于是就出现了非常奇特的一幕,在济州岛上,数万乃至越来越多的日军聚集在一侧,静静的看着施琅所部数千明军将士占据了己方的钱粮囤积处,看着明军的民夫搬运着堆积如山的钱粮,却全都无动于衷。 这样奇异的场面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当最后一箱银子被民夫抬走,施琅心满意足的大笑着下令:“各部将士撤回岸边,准备回家啦!” 北洋舰队第一支队的数千将士快速后撤,当众将士抵达岸边的时候,日军各部也随后跟来,只是始终与施琅所部保持着“安全距离”。 施琅见状便大笑起来,命人找来一块木板,在上面刻下“不必相送”四个字,然后率部上船,扬帆而去。 此番,施琅率部突袭得手,至少抢走了日军一百二十万两银子、七十八万石粮食的钱粮物资,收获颇丰,没有给日军暗地里做手脚的机会。 第六百九十八章 汉城条约 在济州岛北面的外海上,一艘日军水师的关船快速朝着一支舰队驶来,然后在一艘大安宅船的旁边停靠,用绳索将一封情报投掷到甲板上。 很快,酒井忠胜便拿到了这封情报,得知济州岛囤积的钱粮被明军突袭劫走,顿时暴跳如雷,怒声吼道:“明人无耻!” 此时酒井忠胜自然不会记得,自己还曾准备将济州岛囤积的钱粮运走一部分,此时却发了怒。 周围的日军将领都是变色,如此一来,正在撤离中的日军各部就无法在济州岛获得补给,返回日本的路途上,大部分的兵马都将断粮了。 而且以日军的航海技术而来,还必须在济州岛中转一番,否则发生海难的概率也会大大增加,而中转的话,归途所需的时间就注定又要增加了。 想到这里,酒井忠胜只能下令,让各部中转的时间缩减到一天。至于各部的存粮问题,目前各部都有兵马在海上航行着,酒井忠胜也没有能力一一通知到位,也只能让各部自求多福了。 就这样,五十万日军的大撤退,因为明军突袭济州岛而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一场“饥饿之旅”,后世日本史书曾记载这段归途,日军各部携带的粮食只能支撑两、三天的时间,原本就算能够在济州岛获得补给,从朝鲜长兴府到济州岛的这段路途,也要断粮一到两天的时间。 可是随着济州岛囤积粮食的丧失,日军各部兵马在海上断粮数日之久,甚至日军第三军的一部兵马因为遇到了逆流和海风,形成延误了四天,于是在海上断粮十几天之久。 这样的局面让日军各部兵马军心动摇,不少船只的兵丁都发生了动乱,甚至是内斗。 当酒井忠胜率部最终全部抵达日本本州岛的时候,五十万大军之中竟然有两万多人的折损,这样的结果让德川家光无法接受,当即下令剥夺酒井忠胜一万石的封地。 与此同时,刘衍也率领大军抵达了汉城,此时李倧被安置在朝鲜王宫之内。经过一连串动乱的朝鲜王宫,此时已经变得无比的萧条,到处都能见到残垣断壁,还有不少焚烧过后的痕迹,王宫内也看不到多少宫女和侍卫,冷冷清清的好像是一处废墟一般。 李倧原来居住的寝宫更是已经荒废,不得已便移居到了原本世子李淏的居所。但是李倧睹物思人,想到自己死于非命的王妃和两个儿子,病情顿时加重,已然是卧床不起了。 刘衍闻讯也很忧虑,原本希望李倧能够再支撑一段时间,以便能有时间将朝鲜国的事情安排妥当,可是如今看来,留给刘衍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有的事项都要抓紧时间部署了。 在大军抵达汉城的第二天,刘衍便召集了李倧的一众部下,当众任命大将军李光统领数十万朝鲜兵马,命其“整顿朝鲜兵卒,分兵镇守各处,加强对日本的防务”。 同时,刘衍任命大臣李希君为领议政,并且将李倧的小儿子李澄带到了议事的大殿之上。 此时被刘衍召集起来的朝鲜文臣武将,大多都是李倧出逃汉城之后,逐渐重新任命的,并不是之前的朝臣,所以这些人都算是李倧的心腹,也是将来朝鲜国的中坚力量。 众人看到刘衍拉着只有七岁的李澄走上大殿,都是很诧异。因为这个四皇子始终不被李倧喜爱,甚至并没有养在王宫之中,而是被寄养在其生母家族中,也因此侥幸的躲过了之前朴自荀、金自点的政变动乱。 众人看到这一幕,再想到已经病入膏肓的李倧,顿时就明白过来,纷纷低下头,暗地里交换着眼神。 片刻之后,刘衍走到大殿最前面,直接坐在了李倧的王位上,在场众人无人敢言,依然恭敬的原地站好。 刘衍将年仅七岁,此时已经紧张得快要哭出来的李澄拉到自己面前,面朝满朝大臣,然后说道:“如今朝鲜国王李倧病体沉重,朝鲜国必须立即拥立世子,本公提议立王子李澄为世子,诸位可有异议?” 刘衍说完,大殿之上无人应答。 这时领议政李希君站出来,大声说道:“阁老有令,谁敢不听!”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行礼说道:“臣,领命!” 随后李希君率先跪下,朝着李澄行礼,说道:“臣,叩见世子!” “臣叩见世子!” 小小的李澄顿时被这一幕吓得哇哇大哭,刘衍却将其揽在怀里,安慰了一番,便起身将拉着李澄,迈步朝着殿外走去,满朝文武全部叩拜在地上,没有一个人敢抬头,只有李希君和大将军李光急忙起身,一左一右的跟在刘衍的身后,一同朝着大殿外面走去。 随后刘衍等人直接来到了李倧养病的宫殿内,见到了已经虚弱无力的李倧,小小的李澄顿时哭了出来,直接扑到了李倧的身上。 李倧睁开眼睛,顿时也哭了出来。此时李倧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指着李澄,看向刘衍,不住的哭着流泪。 刘衍虽然对李倧并没有什么交情,但是见到此情此景,心中也很是感触,说道:“本公准备立李澄为世子,将来接你的班。” 李倧点了点头,但是依然指着李澄,嘴里不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刘衍继续说道:“李澄与本公的儿子年纪相仿,今日本公便认下李澄为义子。” 一旁的李希君和李光闻言都是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看向刘衍,万万想不到刘衍竟然会如此袒护李澄。有了这样一层关系,只要刘衍在大明没有倒台,那李澄这个朝鲜世子、将来的朝鲜国王的地位就是不可动摇的。 毕竟在朝鲜国内,谁也没有胆子为了拿下李澄,而与大明帝国作对。 李倧听到了刘衍的称诺,脸上瞬间露出了笑容,指着李澄的手也放了下来,长出一口气后,便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动弹一下。 当日,朝鲜国王李倧病死,刘衍命世子李澄继位。 次日,一场简单的继位大殿在汉城举行,随后领议政李希君和大将军李光率领朝鲜的文臣武将叩拜了朝鲜的新国王,接着李澄又在李希君和李光的陪同下,对着刘衍行礼,叩拜自己的义父。 当天晚上,在汉城内刘衍的临时住所内,李希君和李光紧张的坐在椅子上,刘衍则是拿着一份公文看着。 过了好一阵,刘衍才在李希君和李光的注视下,放下了手中的公文,对二人说道:“今晚咱们就商议一下,大明与朝鲜国的停战协议吧。” 这时李希君和李光才重新想起了,原来朝鲜国与大明也是敌对状态,李倧投靠刘衍虽然是以投降的名义,但是大明朝廷并没有任何正式的回应。 李希君和李光急忙起身,恭敬的说道:“一切全凭阁老做主。” “哦?是吗?” 刘衍拿起那份公文递给二人,然后笑着说道:“那二位就看一看这个吧。” 李希君和李光急忙接过来仔细看了起来。 这份公文便是大明内阁按照刘衍的意思,经崇祯帝朱批,最后定下的停战条约。 里面零零总总有几十条约定,但是归结起来,大概的意思也只有几点最为重要。 第一:朝鲜国正式成为大明的属国,每年春秋两季向大明进贡两次,春季进贡白银十万两,秋季进贡粮食十万石。 第二:朝鲜国国王依旧为大明郡王级别,但是可以提升一级,身穿大明亲王服饰,使用大明亲王一级的仪仗和用度。 第三:朝鲜国作为大明属国,有义务服从大明的征调,有出兵作战、承担军费开支、提供民夫等义务。 第四:作为此次与大明开战的惩罚,朝鲜国割让平安道和咸镜道给大明,在三个月内,将一切不愿入明的朝鲜百姓和文臣武将迁走,并且赔偿给大明白银一百五十万两,粮食两百万石的赔款。 第五:大明改安东都护府为岭北都护府,将整合原平安道、咸镜道为大明新的安东都护府,并且安东都护府会分出部分兵马驻防汉城等地,驻军的开支费用由朝鲜国承担。 第六:朝鲜国对大明商贾完全开放,允许大明商贾自由往来各地经商、开矿、办工坊,不得对大明商贾征收税赋,朝鲜国的律法对大明商贾无效…… 李希君和李光看了这份停战条约,心里面沉甸甸的,里面第一条到第三条一类的约定自是不用说,朝鲜国是大明的属国,这些都是属国的义务,肯定是要答应下来的。 可是后面关于割地赔款,以及驻军、开放经商的条款,二人却不敢答应,这要是答应下来,二人可就是朝鲜国的千古罪人了! 刘衍见二人犹豫了起来,说道:“怎么,有意见?” 李希君纠结了许久,还是不敢说什么,李光咬着牙说道:“启禀阁老,这份条约太苛刻了,还请阁老看在先王先错后降,并且追随阁老奋战的份上,网开一面!” 刘衍没有说话,只是冷笑着盯着李希君和李光,看得二人心中发毛。 李光咬着牙再次说道:“驻军和赔款的事情,朝鲜认下了,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凑齐钱粮。只是割地,能不能少一点,通商的话,让朝鲜多少收些赋税?” 刘衍脸上的冷笑也没剩下多少,眼神越发的冰冷。 李光和李希君直接跪在地上,二人再不敢说什么,只是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这时,刘衍的声音传来:“本公也是心善,那就看在义子的面子上,赔款的数额降低到白银一百二十万两,粮食一百五十万石。” “至于割地的范围,以大同江为界,本公可以将大同江以南的平壤、成川、中和三地留给朝鲜国,平安道大部和咸镜道必须割让给大明!” “而通商之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听了刘衍的话,李希君和李光都是松了一口气,能够将平壤争取回来,也算可以给朝鲜国上下一个交代了,毕竟平壤在朝鲜人的心中,就好比南京在大明百姓心中的地位,是不能失去的。 于是李希君和李光纷纷叩拜行礼,说道:“是,我等听令便是。” 两天之后,年仅七岁的朝鲜新国王李澄在条约上签字画押,刘衍也代表大明帝国在条约上签字,并且盖上了大明内阁首辅印章。 这份条约因为是在汉城王宫内签订的,所以后世也称之为《汉城条约》。 这份条约标志着朝鲜国从此以后成为大明帝国的“输血库”,朝鲜的商业和手工业、开矿业等产业,全面遭到大明商贾的冲击,为大明帝国带来了大量的白银流入,以及大量的税收。 同时,这份条约也标志着大明帝国开始向外开拓,将势力向外拓展的第一步! 第六百九十九章 德川家光的奋斗 八月二十五日,日本江户城,天守阁。 此时刘衍已经代表大明与朝鲜国签订了《汉城条约》,消息传出来之后,明军各部数十万将士欢声雷动,随即在汉城周边开始了为期五天的休整,刘衍定下九月初一大军班师回朝。 而德川家光却是惊怒交加,自己一手打造的五十万出征大军,竟然在朝鲜转悠了一圈,一点好处都没捞到,直接被明军驱赶了回来,而且还赔上了大批的钱粮,以及两万多精锐足轻士兵。 这样的局面对于幕府来说,是非常动摇威信的,对于德川家光来说,也是无法容忍和接受的。 于是一场关乎日本命运的会议,在天守阁内将此番出征朝鲜的将领全部召集起来议事。 山城淀藩初代藩主永井尚政,丹后国宫津藩初代藩主内藤忠重,幕府大老、若狭国小浜藩初代藩主酒井忠胜,将军府老中松平信纲,武藏国忍藩藩主阿部忠秋,亲信家将堀田正盛,小姓组番头太田资宗,亲信家将阿部重次,武蔵国忍藩藩主、同时是川越藩的初代藩主松平信纲,下野国壬生藩藩主阿部忠秋等人纷纷赶来。 众人已进入天守阁正殿内,就看到了德川家光铁青的脸色,众人心中都是暗暗叫苦。 当众人落座之后,德川家光便冷声说道:“此番出兵朝鲜,乃是我日本进军大陆的第一战,可是结果却令人难以接受,难道明军当真如战报所言,是那样的难以战胜吗?” 说完,德川家光的目光便看向此番领军主帅酒井忠胜。 酒井忠胜“嗨”了一声,说道:“将军有所不知,此番我率军在砺山城与明军对峙,原本是准备在此处与明军展开决战,一战定胜负!” “可是当我和诸位见到了明军的军容之后,便立即收起了决战之心,而蒙生了退意。” 德川家光问道:“为什么?你们都是日本最勇猛的大名,是日本人的骄傲,难道都被明军的军容给吓住了吗?” 酒井忠胜老脸一红,随即低头说道:“嗨!我们正是被明军强大的实力所震慑!” 听到酒井忠胜直截了当的承认,德川家光的脸色也不禁变得非常难看,说道:“战报之中写明:明军全员披甲,装备大铳至少一万门,当真如此?” “千真万确!” 酒井忠胜说道:“而且明军的兵卒高大威猛,我军的武士在明军士兵跟前,就好像是孩童一般。而且明军之中骑兵众多,部下十万众,更装备了大量的铁炮。如今的大明军威,恐怕已经不下当初的大唐了,所以我等才没敢对战。” 听了酒井忠胜的话,德川家光久久无语,一众将领也沉默无言。 许久之后,德川家光猛地一拍身前的案几,大声说道:“日本决不能再这样下去,必须要变革!” 明末大军阀 第488节 众人闻言大吃一惊,纷纷惊慌的看向德川家光。 “大明在几年前还是日暮西山,几乎被满清和内部叛乱攻灭,大明为何能够重新振作起来,就是因为变革!” 此时刘衍在大明推行新政和军改的事情,已经通过在长崎经商的大明商贾传播到了日本各地,德川家光也有所耳闻,甚至还知道一些具体的措施。 只是为了维护幕府的绝对统治,德川家光一直坚持闭关锁国之策,同时也不允许在日本进行任何形式的变革。 可是朝鲜一战,强悍无比的明军给了德川家光一记响亮的耳光,如果不是大明内部突然发生了不明所以的变故,致使明军主将刘衍急于撤军回国,恐怕集结了全日本精血的五十万大军都要葬送在朝鲜! 所以,此时的德川家光已经顾不上许多,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日本已经与大明交恶,一旦大明整顿好了后方,难保不会像大元一样东征日本,到时候自己拿什么抵挡强大的明军? 要知道所谓的神风可以阻挡不习航海的蒙古人,却挡不住百多年前就已经七下西洋的大明,这样的神迹不可能出现第二次! 酒井忠胜激动的说道:“将军,日本要如何变革?” 德川家光说道:“今天的日本要像当年效法大唐一样,将大明当成老师,进行变法革新!” 众人闻言大吃一惊,日本可没有大明那样身后的底蕴,如何能这般折腾? 可是德川家光却不管这些,随即开始与众人讨论了起来。 这次会议,德川家光与酒井忠胜等人制定了日本改革的方略,史称这次会议为“江户会议”,称德川家光主持的这次日本新政变革为“江户大变革”。 在德川家光看来,大明之所以能够在短时间内重新崛起,是因为刘衍以强大的军力为后盾,推行铁腕政治,将大明各个势力的钱粮和人力都压榨了出来,并且整合为国力。 同时,大明大力发展火器、整顿军备、操练兵卒、改革官制等等措施,也被德川家光一一效仿。 德川家光等人拟定的改革措施主要在经济和军事上面。 按照方略规定,德川家光要求日本各地的大名都要出钱出粮,按照各自的实力每年向幕府将军缴纳一成的钱粮,用作操练新军、推行新政的用度;同时各地大名还要按照治下人口的数量,每十户提供精壮男丁一名,作为新军的兵员,提供普通男丁三名,作为新政中需要的工匠和劳力。 在军事方面,德川家光计划在江户城建造日本最大的军工基地,同时在山城淀藩、若狭国小浜藩、武藏国忍藩等十三处分别建设小型的军工基地。 德川家光准备将日本的五十万大军全部按照明军编制,整编为日本新军,装备铠甲、火铳和火炮,淘汰弓箭轻足,但是要保留长枪轻足和野太刀武士、骑兵,毕竟日本人是不知道刺刀这种近战利器的,知道也没有能力仿制出来。 此外,等到各地大名陆续提供精壮男丁之后,德川家光还要继续扩充兵力,将各地大名的兵马尽可能的统筹起来,而不是像一盘散沙各自为战。 “另外,日本还要建造如大明一般的水师,安宅船装备的火炮数量少,而且速度慢,已经无法与明军的战舰抗衡。” 德川家光说道:“立即与长崎的荷兰商人联系,让他们向荷兰军将传话:就说幕府要采购十艘荷兰人的夹板船!这些夹板船买回来之后,立即在各处造船厂抓紧仿制,逐步替代军中的安宅船。” 历史上西班牙在美洲建立殖民地后,需要运载大批货物和士兵横渡大西洋,当时的主要海船——拿屋船和卡拉维尔船已不再胜任这样的繁重任务,西班牙盖伦船则结合了这两类船型的优点,因此久负盛名。 盖伦船一般有四桅,前面两桅挂栏帆,后两桅挂三角帆。标准长度为46米-55米,排水量300-1000吨,有数层统长甲板,尾楼很高。大型盖伦船尾甲板有7层,排水量达2000吨,吃水8米,有较好的续航力,在很长时间内是世界上最大的海船。 而此时的荷兰人虽然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但是整体实力还是不错的,也装备了大量的盖伦船作为战舰,所以德川家光第一反应便是找荷兰人采购。 只是德川家光如此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包括酒井忠胜在内的所有人都是面露难色。 不为别的,但就改革所需的钱粮就是一笔很大的开支,现在的幕府根本难以负担。 另外,众人也从大明商人那里听说过,刘衍在大明推行新政和军改的时候,就曾激起了大明内部的叛乱,据说当时大明南方的叛军多大数十万。 而刘衍前前后后也因为新政和军改之事,杀了许多人,据说因此而被杀的大明文官武将,甚至是商贾、士绅不下十万人! 即便是权柄高度集中的大明想要变革,都要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那日本呢? 要知道德川家光只是日本的征夷大将军,天皇还在,各地的大名也都是割据状态,只是因为德川家光的实力最大,所以大家才聚集在德川家光的身边,将其推举为幕府将军。 如果德川家光推行的变革触及到了各地大名的利益,那日本会在很短的时间内重归“战国时代”。 此时众人也向德川家光表达了类似的担忧,可是德川家光却表现得非常的坚定,大声说道:“也许你们不明白,我从这次失败已经洞悉,并且看到了日本存在着严重的危机,如果我们再不变革,那日本将步朝鲜的后尘,沦为大明的附庸,甚至是直接被大明吞并!” “所以,是继续沉沦下去,直到被大明彻底碾压,还是在血与火之间力行变革,让日本成为与大明一样的强大国度,诸位告诉我答案吧!” 酒井忠胜等人都被德川家光的豪气所震慑,此时纷纷匍匐在地上,大声说道:“愿追随将军变革日本,发愤图强!” 随着这场会议的结束,日本迎来了一次剧烈的震荡。 从这一天开始,日本各地便给幕府推着开始变革,大量的人力和财力、物力被逐渐集中起来,一些抗拒变革的大名也成为日本的罪人,随即被德川家光以叛徒的名义下令剿灭。 如此的战火一直持续到了崇祯二十一年的春天,才逐渐的平息,而日本的变革也取得了不小的成果。 只是日本的变革只是照猫画虎而已,太过强调军力和经济的变革,对于政治和教育方面则根本没有任何的改变。就好像是历史上满清实行的戊戌变法一般,日本的这场变革注定是失败的。 因为崇祯二十一年是戊子年,所以后世也将日本的这场失败变革称之为“戊子变法”。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此时的日本上下已经沉浸在变革的浪潮中无法自拔。 第七百章 凯旋归国 朝鲜国汉城以北,杨州城以西,一支庞大的军队正在向北行进,浩浩荡荡、无边无际,大军将士整齐有序,各个兵种相间行进,丝毫不乱,给人一种富有节奏和力量的美感。 这是刘衍在率领明军数十万将士北归还朝,正在向北面的平安道进发。 根军大明和朝鲜签订的《汉城条约》,大同江以北的平安道疆域已经割让给大明,此时时间已经到了九月中旬,但是并没有多少平安道和咸镜道的朝鲜人愿意南下,两地的大部分朝鲜人都想要成为大明百姓。 对此,刘衍并没有什么意见,毕竟后世国内也有不少的朝鲜族百姓,在这个时代只要做好“汉化”措施就好。毕竟朝鲜人与汉人本就打折骨头连着筋,长相、文化、习俗等方面有很大的相似性,甚至不少朝鲜人就是历史上汉人东迁的后裔,所以刘衍也没有下令强行驱赶平安道和咸镜道的朝鲜百姓。 此时《汉城条约》的原本已经送往了北京城,李定国已经转任岭北都护府都护,新的安东都护府的筹建工作也提上了日程。 数日之后,明军各部进入黄海道,抵达黄州城驻扎。 当天夜里,在城中刘衍的临时中军内,刘衍将国防军第六军总兵官苗绍找来。 “拜见阁老。” 刘衍笑着示意苗绍坐下,然后说道:“随军出征这么长时间,可曾给妻子写信?” 苗绍的妻子就是当年即墨营城内棉布坊主的女儿,二人婚后很是美满,只是因为苗绍连年跟随刘衍出征,并且忙于军务,二人始终没有孩子。 对此,刘衍也是唏嘘,觉得自己有些亏欠这些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老部下了。 苗绍笑着说道:“写过几封,现在贱内也已经搬到济南府城居住了,岳丈也在济南府城经营。只是贱内来信,对我是颇为想念。” 说着这些话,苗绍的脸上虽然挂着自得的笑容,可是眼睛却是有些发红。 刘衍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等大军抵达平安道,你便率国防军第六军将士驻扎下来吧。收复辽东之战,你立下战功,朝廷一直没有封赏,此番就晋升你为安东都护府都护好了。” 苗绍闻言愣住了,紧接着喜悦和焦急的情绪夹杂在一起,让苗绍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什么来。 刘衍看着苗绍的样子,说道:“另外你派人将妻子和岳丈都接过来吧,安东都护府的治所定在原平安道的定州城,那里距离岸边比较近,距离鸭绿江也近,城池也比较繁华,将家人接过来,也是不错的。” 苗绍顿时喜上眉梢,当即领命。 “虽然从今以后,平安道和咸镜道便是华夏之地了,不过毕竟是新得的疆域,困难还是很多的,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当然,只限现在,过时本公可不承认的。” 苗绍当即说道:“阁老,国防军第六军的将士们也出征这么长时间了,是不是可以将将士们的家眷也迁徙过来?” 刘衍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好!此时本公会给国防部和民政部下令,给将士们的家眷发放路费,提供必要的帮助,并且抵达了安东都护府之后,择优安置在各地。” “原平安道和咸镜道都是朝鲜人,你上任之后要以汉化这些人为首要任务,同时震慑不服。朝廷方面也会加大力量在安东都护府的投入,并且陆续迁徙汉家百姓过来。” 苗绍抱拳大声说道:“阁老放心,属下一定干好,将安东都护府打造得铁桶一块!” 刘衍满意的点了点头,苗绍是跟着自己从大盘墩出来的老部下了,留在这里很舍不得,可是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别人又不放心,只能如此了。 “另外,你这个都护要与朝鲜国搞好关系,将来朝廷还是要继续征讨日本的,朝鲜国虽然积贫积弱,可是人口却是足够的,将来也是一个助力。” “是,属下记住了。” 这一晚,刘衍与苗绍交谈了许久,二人之间已经没有了上下之分,只剩战友之情。 次日,数十万明军将士继续北上,当大军经过原平安道定州的时候,苗绍率领国防军第六军将士在安东都护府驻扎了下来,后续的各种事务,都要在朝廷的支持下,由苗绍一力承担了。 对于苗绍来说,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尽快在安东都护府各部布防,并且在汉城派出军队,督促朝鲜国尽快履行落实《汉城条约》。 刘衍率领其余各军将士继续北上,渡过鸭绿江后,从镇江堡方向进入辽东。 此时驻扎在辽东的是国防军第一军和第二军,而李定国率领国防军第八军、第九军、第十军驻扎在岭北都护府。 刘衍率部直接来到海州卫城,并且在这里见到了总兵官陈勋和总兵官王越,二人纷纷向刘衍恭贺朝鲜之行收获颇丰。 当日,众人在海州卫城内相聚。 经过几个月的重建和经营,辽东各地已经开始逐渐焕发生机,众多逃到深山老林中的汉人百姓,以及曾经被满人、蒙古人奴役为包衣奴才的汉人百姓,纷纷恢复了民籍,并且在民政部官吏和各地新任官吏的安排下,开始在辽东各地重新安家。 而山海关到沈阳之间,也出现了一条漫长的迁徙长龙,从关内各地开始有大量的百姓出关讨生活,民间百姓称之为“闯关东”。 刘衍听陈勋说起这些变化的时候,还大笑起来,没想到自己在明末竟然听到了闯关东这三个字。 只不过此时的闯关东与历史上满清治下的逃难潮不同,现在的百姓出关完全是自发前往,为的就是享受朝廷的优惠待遇和补贴,或者是奔着关外数量众多的耕地。 还有不少人本就是关内的“手艺人”,眼下辽东各地都在大兴土木,商贸和工坊也开始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兴盛起来,这些手艺人是最吃香的,可以在辽东各地赚取不错的酬劳。 听了这些消息,再加上从镇江堡到海州卫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刘衍心中感慨万千。 辽东还是一样的辽东,在满清手中就是一片死寂,哪怕是历史上满清入关之后,辽东也依然没有发展起来,而是被满清给“圈禁”起来,禁止汉人出关讨生活,将偌大的东北当成了满人自己的私产。 可辽东在两千年前的大喊就是华夏疆土,奴儿干都司更是在千年前的大唐就是华夏大夫疆域,后世却成了满清鞑子的跑马场,还被一些遗老遗少,甚至是甘心当奴才的软骨头说成是“满清的嫁妆”、“没有满清就没有东北”之类的鬼话,真是愚蠢至极、可恶之至! 如今辽东重新回到了大明的手中,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已经从满清占据时期的死寂,变成如今的欣欣向荣,高下立判! “所以说,汉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民族,智慧、勇猛、勤劳、善良,只要有土地,就能用双手创造出盛世来。哪怕是一块不毛之地,只要时间足够,也能将其改造成鱼米之乡,这就是炎汉子孙!” 刘衍不由自主的感慨着,随即说道:“辽东各项事务已经进入正规,不需要驻扎两支国防军了,本公准备将国防军第二军驻守在辽东各处,国防军第一军随主力大军返回北京城待命。” 陈勋和王越都是吃了一惊,随即王越便反应过来,刘衍这是准备将自己外放,让自己独当一面啊。 于是王越急忙站起来表示决心,那点头哈腰的样子,看得周围众人又是一阵翻白眼。 刘衍笑着说道:“你不要高兴太早,辽东的局势虽然越来越好,可是隐患也有不少,继续剿灭满清余孽,监督劳动服刑的汉军旗俘虏,协助地方官汉化那些蒙古部落和胡人部落,哪一样出了问题,本公都要拿你是问!” 王越少见的一改嬉笑表情,直接正色说道:“请阁老放心,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办好差事!” “嗯,这就好。” 一旁的陈勋也是笑呵呵的对王越祝贺,同时心中也在憧憬着:阁老会如何安排自己? 两天后,刘衍率领大军将士继续出发,朝着山海关的方向进发。 此时总兵官施大瑄已经按照刘衍的命令,率领北洋舰队返回天津卫待命。 同时,刘衍也给李定国下令,命其麾下的国防军第八军、第九军南下返回北京城,留下国防军第十军继续驻守岭北都护府各地。 随着朝廷财力的逐渐枯竭,刘衍已经开始收缩北方各地的精锐兵马,以节省朝廷的军费开支。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大明要开始收缩防御,因为以目前明军的强悍战力,一支国防军将近五万精锐、大量火炮的强悍战力,足以相当以往的十几万大军,兵力上依然是充足的。 九月三十日,北京城德胜门外。 这一日,刘衍率领国防军第一军、第三军、第四军、第五军、第十一军到第十六军,以及在蓟州与主力汇合的国防军第八军、第九军五十余万将士抵达北京城外,一时间北京城内外万人空巷。 崇祯帝闻讯命太子朱慈烺率内阁众臣,以及朝中文武大臣、京城内外的勋贵和皇亲国戚全部聚集在德胜门外,迎接远征将士们凯旋。 明末大军阀 第489节 此番出征,刘衍率领十六支国防军将士,以及北洋舰队将士出关征战辽东,一举荡灭盘踞在辽东和奴儿干都司的满清鞑虏,收复关外汉家故地,剪灭历史上荼毒华夏将近三百年的鞑虏祸患,功高盖世! 随后,刘衍相继收复奴儿干都司,以及大唐故土瀚海都护府,并且率军东征朝鲜国,几乎全歼朝鲜国的数十万大军,逼退日本举国之兵五十万,为大明开拓疆域上千里,并且彻底打开了朝鲜国的国门。 在刘衍的主持下,朝廷先后建立瀚海都护府、岭北都护府、安东都护府,彻底根除了大明来自东北方向和北方的边患,如此武功让满朝文武为之震撼,让天下百姓为之振奋。 当日,刘衍在太子朱慈烺和内阁众大臣的拥护下,“被迫”登上了崇祯帝特赐准许乘坐的銮驾,使用亲王仪仗,从德胜门入城,数十万大军在德胜门外安营扎寨,国防部和参谋部也运送大批的钱粮酒肉犒军,一时间全军将士欢声雷动,京城内外百姓欢欣鼓舞,犹如过年一般热闹。 第七百零一章 犒赏三军 次日清晨时分,刘衍身穿国公礼服,昂首从午门进入皇宫。 在刘衍的身后,参谋部尚书陈新甲、民政部尚书赵民、财政部尚书岳明、国防部尚书田辉叙、装备部尚书荀景云、海军部尚书郑芝龙、国土部尚书张耒、商务部尚书宋功明、卫生部尚书鲍学镇、军情部尚书吴国金、吏部尚书王炆镇、公诉部尚书白文议、督察部尚书米蒿、礼部尚书黄锦、工部尚书宋世文分为两列跟随。 左边以陈新甲为首,后面是田辉叙、荀景云、郑芝龙、吴国金、岳明、宋功明几人,其余几人在右边列队跟随。 在众人的后面,还有国防军各军总兵官、副总兵,陈勋、张义、汪博等人全都在列,苗绍、许铭、王越、郑义等驻守在各地的总兵官、副总兵,则并没有赶回来。 而在众人队伍的后面,才是朝中各部的文武大臣,以及京城之内的勋贵和皇族王公。 所有人都以刘衍为首,从午门进入皇宫内,一直前往太和殿广场。 从午门到太和殿广场,甬道的两侧都有顶盔掼甲,外面披着大红披风,铠甲上还装饰了各种红色纹饰,一路看过去非常的雄壮,尽显大明帝国之雄威。 此时崇祯帝身穿朝服站在太和殿外面的高台上,竟然效法当年汉武帝接见大将军大司马卫青,为鲁国公刘衍降阶相迎! 如今的崇祯帝已经不同于几年前的干瘦和憔悴,现在的面容已经变得很红润,身上的朝服也是尽显皇家气度。 大明皇帝的朝服包括衮服和冠冕两部分,二者合称为“衮冕”,是华夏皇室最尊贵的礼服之一。一般是皇帝在祭天地、宗庙及正旦、冬至、圣节等重大庆典活动时穿用的礼服。 大明皇帝的衮衣继承了汉唐衣冠的精华,在周代以前,华夏的服装主要采用一种形制,即上衣下裳制。 《嫌族礼记·玉藻》中就有"朝玄端,夕深衣"的记载,意思是说早朝为大礼,一定要用玄端朝服,到了夕朝,就可采用轻便一些的深衣。诸侯以天子之燕服为朝服。朝服虽然可代替祭服用于祭祀,但主要用途还在于朝会,它是古代君芹羡弊臣百官的议政之服。 先秦以皮弁、玄端为朝服,皆以十五升夏布为之,即二尺二寸幅内含一千二百缕的苎麻布。汉明帝制定朱衣朝服,后世朝服则所谓进贤冠、绛纱袍,以罗为之。一直沿用至明朝。 大唐开元礼规定朝服包括:冠,帻,缨,簪导,绛纱单衣,白纱中单,白裙襦,赤裙衫,革带,钩觫,假带,曲领方心,绛纱蔽派卜膝,袜,舄,剑,双绶。韠长三尺,上广一尺,下广二尺,其颈五寸,肩革带博二寸。 此时刘衍望见崇祯帝身上的朝服就与唐代的冕服很相似,主体分上衣与下裳两部分,衣裳以龙、日、月、星辰、山、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十二章纹为饰,另有蔽膝、革带、大带、绶等配饰。 “大明衣冠果然是华夏数千年的巅峰,不管是形制寓意还是华丽程度,都是空前绝后,尽显华夏之威严!” 刘衍心中暗暗想着,脚下便已经走到了太和殿前方,随即在司礼监太监王承恩的唱和下,开始三叩九拜之礼。 一番礼仪过后,刘衍率领文武百官和勋贵、皇室宗亲起身,崇祯帝也是非常的激动,自己万万想不到有生之年,还可以看到收复辽东、扫灭满清,看到大明对外开疆拓土、对内稳定发展的局面。 崇祯帝激动的慷慨激昂的发表了一番“讲话”,重点肯定了刘衍和大军将士浴血奋战的英勇,以及朝中大臣日以继夜的操劳,还有大明百姓不辞辛苦、万里运送补给的奋勇等等。 崇祯帝的足足讲了一个时辰,而且还是全程“脱稿”,各种的引经据典、文采飞扬,让刘衍对崇祯帝的口才刮目相看。 随后崇祯帝便对王承恩抬了抬手,王承恩便上前高声宣布了对此战有功将士的封赏。 先是收复辽东之战: 其实收复辽东之战的封赏,在刘衍出兵朝鲜之前已经定下了,国防军各部及北洋舰队的总兵官全部封郡公,各军的副总兵封侯爵,各军的参将封伯爵。 李定国封并国公,郑芝龙封青国公。 刘衍依旧为鲁国公,但是加封从一品武散阶荣禄大夫、从一品武勋柱国。 此时也不过是正式宣读一下,并且当场给众人发放赐服、印信和赏赐等等。 国防军第二军、第六军、第七军、第十军众将士的赏赐,已经由国防部派人快马送往瀚海都护府、岭北都护府、安东都护府和辽东了。 此外,国防军各部以及北洋舰队的有功将士,也具有封赏,按照战功大小升职、或是赏赐金银,军中封子爵、男爵的有功将士更是高达一千九百五十二人! 王承恩宣读完毕之后,刘衍和一众将领喜上眉梢,从今日起,大明朝中武勋集团再次形成,这一次新的武勋集团将带领大明帝国向外开拓,再创辉煌。 随后王承恩又拿出了一份圣旨,这份圣旨则是封赏征讨朝鲜国的有功将士,以及收复奴儿干都司有功将士、围剿辽东满清余孽的有功将士、攻占草原有功将士的。 这次封赏,国防军第一军到第十六军,以及北洋舰队众将士的爵位并没有继续升迁,而是在官职上面进行了提拔,并且给有功将士赏赐了大量的金银。 具体如下: 国防军第六军总兵官苗绍升迁为安东都护府都护,卢英为副都护,主要职责为看护朝鲜国,“消化”原平安道和咸镜道疆域,驻扎有国防军第六军,驻地为定州城。 第七军总兵官许铭升迁为瀚海都护府都护,杜仲明为副都护,主要职责是镇守草原,看护草原各部胡人。驻扎有国防军第七军,驻地为广武州,也就是之前的哈喇莽来。 第十军总兵官郑义升迁为岭北都护府都护,葛丛为副都护,主要职责是镇守奴儿干都司故地,看护各部胡人。驻扎有国防军第十军,驻地为刺鲁卫城,这里也就是后世的哈尔滨市。 同时三军参将按照战功大小,分别升迁为各军的总兵官和副总兵。 安东都护府、岭北都护府、瀚海都护府同样要筹建驻防军,各处都护节制辖区内的国防军和驻防军所有兵力,并且对辖区内实行军官,统筹军政大权,但是要同时接受国防部和装备部、参谋部的三重管理。 国防军其余各军的总兵官全部升迁为都督,各军副总兵升迁为副都督,各军参将按照战功大小升迁为总兵官、副总兵。 这份圣旨基本上是按照刘衍的设想,并且在征询刘衍的意见,并且经过国防部和参谋部的整合定下来的,大明南北直隶、两京一十三省将分为东北都督府、东部都督府、中部都督府、东南都督府、西南都督府、西北都督府六部分。 其中东北都督府只包括辽东一地,主要职责就是镇守辽东,震慑辽东。以王越为都督、康辉为副都督,驻扎有国防军第二军,驻地在沈阳城。 东部都督府包括北直隶、山东、山西三地,主要职责是捍卫大明帝国的心脏地带。以陈勋为都督,郭铭绪为副都督,驻扎有国防军第一军,驻地在北京城。 中部都督府包括河南、湖广、南直隶三地,主要职责是捍卫大明的钱粮财税重地。以张义为都督,石牛忠为副都督,驻扎有国防军第三军,驻地在南京城。 东南都督府包括浙江、福建、江西、广东四地,以及台湾北部,主要职责是镇守东南,将来作为收复台湾南部的作战主力。以郑成功为都督,郑芝虎为副都督,驻扎有国防军第十五军,驻地在福州城。 西南都督府包括云南、贵州、四川、广西四地,主要职责是震慑西南各地的土司余党,防备乌斯藏、朵甘思宣慰司各部。以魏汉为都督,鲍羌为副都督,驻扎有国防军第十二军,驻地在成都。 西北都督府包括陕西、甘肃、哈密三地,主要职责是防备鞑靼土默特部和吐鲁番部。以韩秦为都督,秦成虎为副都督,驻扎有国防军第十一军,驻地为西安府城。 其余汪博、沈拓、钱樰、贾洪雨、尚自立、田镇北、陈晖等都督,以及众副都督,全部停驻北京城,国防军第四军、第五军、第八军、第九军、第十三军、第十四军、第十六军也驻扎在北京城周边,作为大明帝国的机动兵力。 同时李定国也升迁为都督,一并停驻北京城。 升迁北洋舰队总兵官施大瑄为海军都督,停驻北京城。 升迁北洋舰队第一支队参将施琅为北洋舰队总兵官,升迁第二支队参将郑芝鹏为北洋舰队副总兵。 升迁第三支队参将杨耿为东洋舰队总兵官,升迁第四支队参将杨彩为南洋舰队总兵官,升迁第五支队参将洪旭为南洋舰队副总兵。 当王承恩宣读完这道圣旨之后,大明帝国崭新的军事体制呈现在众人面前,刘衍也是畅快的笑了起来,自己一直憧憬的军事体制,终于在大明帝国生根发芽,并且结出了硕果。 从今以后,大明帝国便可以凭借这个先进的军事体制,凭借庞大的人口基数,以及充足的钱粮供给,开始大规模的对外开拓。 从此,华夏的历史将翻开崭新的一页! 当日,崇祯帝在宫中赐宴,在太和殿外的广场上宴请群臣,这一次刘衍喝得酩酊大醉,崇祯帝也是醉得不省人事,群臣尽兴而归。 第七百零二章 好生活 十一月初,净州城。 草原上的寒冬异常难熬,净州城外的旷野上已经披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地毯”,将草原上的万物都封印其中。 此时在寒风之中,净州城内却是非常的热闹,从瀚海都护府各处,以及关内各地赶来的商贾、行人络绎不绝,将城中的各处街道都填充得人山人海。 随着草原上的瘟疫消退,各部胡人部落都是损失惨重,一方面是因为蒙古等各部胡人对大明朝廷还是心存芥蒂,甚至是防备和敌视,所以面对都护许铭调集派遣的大批医官和药物,胡人部落都是采取了抗拒的态度。 另一方面,是因为胡人普遍认为瘟疫是长生天的责罚,普通的药品根本无法根治。而瀚海都护府采取的染病隔离措施,也被胡人认为是汉人要动手杀人,所以非常的抗拒。 这样的结果,就是在这场瘟疫中,蒙古各部、胡人各部死亡了大量的族人,还造成了大批的胡人牧民向西迁徙。 此时随着寒冬的到来,草原上的疫情已经宣告结束,朝廷因此耗费了大量的钱粮,光是往瀚海都护府各处运送的药品,就有七千多车,各种开支加在一起,已经超过了三百万两银币。 值得庆幸的是,瀚海都护府各处的城池建设已经告一段落,各地城池中的汉人百姓,以及归化胡人整体稳定,病亡的人数也不算太多,目前瀚海都护府各地已经重新焕发了生机。 现在已经是临近年末,老李穿上厚厚的棉服,总位于净州城北三区第二街六号的宅子走出来,踩在街巷的积雪上,心情很是惬意,就连呼吸到的冰凉气息,也透着一股喜气。 此时老李父子三人凭借分到的四百亩土地,在秋收的时候囤积了足够的粮食,来年父子三人总算可以衣食无忧了。 同时,三儿子李喜乐也进入净州城内的州学读书,成绩还不错。现在朝廷有照顾政策,从县学开始,适龄孩童必须全部入学,县衙会发放补贴和饭费;到了州学和府学,则不再限制年龄,就算是七十老者,只要能够学进去,并且通过简单的入学测试,同样可以入学。 老李还憧憬着三儿子李喜乐学业有成之后,试着去考一考广武州的道学,至于学专科还是普科,到时候就看李喜乐的喜好吧。 至于二儿子李富贵,今年开春的时候回了一趟老家济南府,将铧山东村的老宅翻盖了一下,与左邻右舍叙叙旧,便又回到了净州城,并且通过了瀚海都护府的选拔,成为驻防军净州营的一名队长。 由于瀚海都护府地广人稀,一州之地几乎就与关内一府相当,所以瀚海都护府的驻防军基本上都是一州一营,辖区辐射周边广阔的草原各地。 前几天李富贵还休假回家,给老李带来了军中发下的布匹、海盐,还有几个月攒下来的二十枚银币,那可是足足二十两银子,足够父子三人过上一个富足的新年了。 “现在朝廷真是阔绰了,防范瘟疫花了那么多钱粮,军中军饷却没有半分的拖欠,就连驻防军都有如此丰厚的军饷,真是太平盛世了!” 老李心里美滋滋的想着这些事情,迎面就看到里正大步走来:“老李,干什么去啊?” 老李笑呵呵的说道:“想着去一街那边打点烧锅酒,再买点肉食回去,置办点年货。” 里正闻言将手里提着的一个包袱,在老李的眼前晃了晃,说道:“一街新开了一家酱肉铺,据说是南京城的手艺,店家人不错,刚开张正在减价,这么三斤酱肉也才卖了一百文钱。” 此时大明民间基本上形成铜钱为主、银币为辅的局面,但是商贾大宗交易,则是以钱庄开具的银票为主、银币为辅进行交易。 老李闻言也是啧啧做声,说道:“真是想不到,在这净州城内还能吃到南京城的手艺,我这就去看看!” 辞了里正,老李快步来到一街,一眼就看到前方一间店铺外面排着队,那店铺门口就挂着牌匾,写着:南京酱肉居。 “就是这里了!” 老李来到队尾排着,目光看向旁边,只见一队驻防军将士正列队经过,众将士的军服和装备与国防军相仿,不过铠甲要轻便一些,军服也不是现在国防军中流行的斗牛服图案,而是飞鱼服。 “啧啧!” 老李感叹道:“如今官军的这身装扮真是提气,光是看一眼,就说不出的舒服,这才是王师的样子!” 旁边一个书生接过话来说道:“是啊,如今我大明王师可是重现了开国之初的强悍,前不久不是才将朝鲜国给打了,据说还将五十万倭寇给逼退了,当真是赫赫武功啊!” 老李和其余几个排队的食客都是发出一阵惊叹,那书生更是洋洋得意,继续说道:“只是如今朝廷钱粮吃紧,而且据说西域各部似乎有些不稳,所以朝廷才没有继续向东面用兵,否则现在估计朝廷的数十万大军已经跨海打下倭寇本土了!” “倭寇的本土?那一定很远吧!” 老李自然对于倭寇本土在哪是没有概念的,只是觉得朝廷有如此武力一定很强,身为大明百姓也感到非常的踏实和安心。 “那是自然很远的,应该是万里之外了吧。” “啊!” 老李说道:“那么远?几年前大明各地还是烽烟不断,现在不但天下太平了,甚至官军还可以杀到万里之外征战,真像是做梦一样!” 周围众人都是发出同样的感叹,净州城本就是一座拔地而起的新城,城中百姓除了极少数是瀚海都护府各地讨生活的汉人之外,绝大部分的百姓都是从关内各处迁徙而来,以山西、陕西、河南、宣府等地居多,也有部分辽东的百姓。 像老李这样从山东迁徙过来的,并不是很多的。 明末大军阀 第490节 众人此时都回忆起几年之前大明北疆的连天烽火,甚至还有人露出了恐惧的神色,那是回忆起流贼大军过境的绝望景象。 一切都好像是噩梦一般,现在终归是全部结束了,大明浴火重生,平头百姓也有了好生活,一切都看上去是那么的美好。 “下一个!” 前面的书生已经买了酱肉,然后抱拳与众人作别,自顾去别处了。 老李走上前去,询问了一下店家有什么肉食,然后挑着买下三、四种,店家用油纸包好,系上麻绳绑好,笑呵呵的说道:“一共一百五十二文,收一百五十文好了。” “这么便宜!” 老李原本以为怎么也要两三百文钱,竟然只要一百五十文,便不由得惊呼了出来。 店家说道:“呵呵,客官不必迟疑,我家的肉食都是用上好的猪肉和羊肉做的。现在咱们瀚海都护府各地畜牧大兴,入冬之后各地出栏的猪羊很多,再加上各地胡人西迁的时候,也变卖了一些牲畜,所以今年冬天的肉食价格都很低,我家也是就地取材,所以售价就不算贵了。” 随即店家又高声补充道:“当然,我家做酱肉的手艺可是正宗南京城的,店内的师傅都是重金从南京城请来的,诸位客官买回去尝尝便知!” 老李点头赞同,随即拿着肉交了钱,便转向街首,准备去打酒。 “爹!” 老李刚走了没几步,便听到叫声回头看去,只见二儿子李富贵身穿军服大步走来,肩膀上还扛着一杆燧发鸟铳。 周围的行人见状都向老李投来了羡慕的眼神,如今在大明各地,家里要是有男丁成为国防军或是驻防军,那可是一件光耀门楣的事情。 不说每月丰厚的军饷和分地等待遇,也不说这一身惹眼的军服行头,但就如今大明军威正盛,虽然战事不断,但却是伤亡很少,战功却很容易到手,就是因为明军屡战屡胜。 即便是普通士兵也能够凭借战功获取大量的赏赐,甚至是官职和爵位,这可是普通百姓人家改变命运,甚至是鱼跃龙门的捷径。 甚至谁家里有当兵的儿子,别的不说,光是媒人都会将家里的门槛给踩平,想要娶亲那保准是可以随便挑选的,什么样的姑娘都能找到。 此时老李笑呵呵的说道:“今日不到放假的时候,怎么回来了?” 李富贵说道:“上官旗长让我去前面的酒肆定下一些酒肉,让店家送到军营去。今日晚上军中聚餐,只是庖厨忙不过来,所以让外面的酒肆填些菜。” “呵呵,既然是上官有令,那就快去吧,不要误了正事。” 随即老李也学着里正的样子,将手里的酱肉晃了晃,说道:“后日你休假回家,你弟弟也要从州学回来,到时候咱们也尝一尝这南京城的酱肉。” “好啊!” 随后老李与李富贵又说了几句,父子二人便在街上分开,各自融入了人群之中。 而在一街的东面,一辆马车正在缓缓的通过。 这辆马车车厢并不算豪华,可却是用楠木和后厚绒棉做成的,车厢内还有铜制暖炉,点燃着熏香,即便是在冬日的街道上行进,坐在车内也感觉不到多少寒意。 “会首,咱们这边的事情也办完了,该买的年货也买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动身返回京城了?” 车内做着的正是商会会首王靖,此时王靖对外面策马跟随的仆从说道:“是该回去了,今日收拾收拾,明天咱们就动身吧。” “是。” “唉!” 随后王靖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原本想着自己回王家庄去,在万福油坊的老店过年,那边有几个老伙计,听说海盐商社的楚韵非、皇明酒业的钱皂、玻璃商社的宋灌、皇明矿业商社的高云山师徒每年都会回大盘堡过年,我也想回去凑凑热闹,可是......” “可是我那个女婿却回不去,芸儿也一定要我去京城过年,京城有啥好的,人那么多,路上那么堵,想想就心烦!你说我是不是真的老了?” 仆从也笑了起来,说道:“会首就是念旧,等过了年,会首可以回王家庄、大盘堡过上元节啊!” “嗯?” 王靖笑着说道:“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定了!” 第七百零三章 团聚 寒风袭来,转眼到了十二月底。 王靖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北京城,马车在鲁国公府邸门外停下,在两名仆从的搀扶下,王靖走下了马车。 “将后面车上的东西都拿进去,也不知道我那女婿在不在府中。” 王靖像普通人家的老者一样,开始喋喋不休起来,抬头却看到一辆马车也停在了旁边,却是东部都督府都督、安阳郡公陈勋走了下来,随后陈勋又双手将妻子陈江氏从马车上搀扶下来。 此时陈江氏走起路来小心翼翼的,脸上也挂着幸福的笑容,王靖本就是商人,年纪又摆在这里,自然看出了其中端倪,只是笑而不语。 “呵呵,拜见会首!” 王靖看着行礼的陈勋和陈江氏,笑着练练摆手,说道:“你们夫妻可不要折煞老夫了。你们一个是大明郡公、都督,一个是大明首屈一指的大商人,哪一个不比老夫强啊?” 陈江氏笑着说道:“我算什么大商人啊,不过是会首手下的一个小商贩罢了。” “哈哈,你要是小商贩,别人算什么?太谦虚了。” 三人站在门外寒暄了几句,王芸禾便闻讯走了出来,笑着对三人说道:“今日是家宴,父亲和陈督、弟妹不进来,难不成是准备在这里欣赏雪景?” 王靖这才知道,刘衍在接到王靖提前送来的书信后,算到今日王靖会赶到京城,便将在京城内的陈勋夫妻、汪博、沈拓、钱樰、贾洪雨、尚自立、田镇北等人,以及王文镇、赵民、岳明、宋公明、田辉叙、荀景云、张耒、鲍学镇叫到府上,准备在年前聚一聚。 这些人基本上都是跟着刘衍一路从灵山卫走出来的老部下,众人之间的感情已经非常深厚。 不过宋公明和荀景云、张耒、鲍学镇因为公务,这两日临时离开了京城,想必是来不了了。其余几人已经先一步到了府邸内,正在和刘衍在正堂说话。 随后王芸禾拉着父亲王靖,与陈勋夫妇进入府邸,来到正堂后,众人又少不了一阵寒暄。 刘衍也是向王靖行礼,随后众人纷纷落座。 王靖在众人之中算是长辈,众人自然也围绕王靖展开。王靖随即谈起了自己前往瀚海都护府的事情。 “现在瀚海都护府那边已经稳定了下来,还别说,许都护不但领兵打仗有本事,治理民政也很有魄力。” 王靖笑着说道:“比如净州城那里,虽然城建还不时很完备,但是民生已经很繁荣了,其余各处城池也都差不多,可见咱们的阁老用人很准啊。”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刘衍则笑着说道:“泰山只管称呼小婿名字就好。” 这时,刘衍的儿子刘盛也身穿学服来到正堂上,如今刘盛也已经八岁,在北京城内的县学学习,成绩也是名列前茅,刘衍还与王芸禾商议,准备将来让刘盛去青州府的皇明军事学院学习,然后参军入伍。 王靖对于这个外孙子很喜爱,直接拿出了许多提前准备好的礼物,正堂内的一众人等也纷纷拿出了准备好的礼物,小刘盛“收获颇丰”,在向刘衍、王芸禾,以及一众长辈行礼之后,便回后院继续温习去了。 随后王靖说道:“怎么不见尚善、若水二人?” 王芸禾说道:“她们在督促家宴,一会儿便在偏厅等咱们。” “嗯。” 王靖说道:“虽然她们二人是妾,但都是好闺女,你这个主母也要善待之。另外,我这女婿子嗣太少,还是要多......” 王芸禾见父亲又开始唠叨,顿时就脸红的嗔道:“爹!此时说这些做什么!” 众人纷纷低声笑了笑,却不敢出大声。 刘衍随即看向陈勋,见其始终殷勤照顾陈江氏,也明白了几分,指着陈勋说道:“我看你有事情啊,说一说,是不是喜事?” 陈勋此时嘴角都咧到了耳朵上,笑着说道:“哈哈,什么事都瞒不过阁老,我夫人有喜了,我也要当爹了!” 众人闻言纷纷恭贺,刘衍更是笑着说道:“好啊,回头让芸禾给你们多准备些安胎补品过去。” 此时王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笑着说道:“我看你这个老上官另外还要多掏一笔钱财。” 刘衍问道:“这是为何?” “老夫在瀚海都护府治所广武州的时候,经常与都护许铭往来,这小子现在正跟广武州的一个少女交往,估计明年就会娶回家吧。” 刘衍闻言大喜,说道:“泰山快说说,是什么人家的女子?” 陈勋和、沈拓、王文镇等众人也是来了精神,纷纷催促询问。 就连王芸禾也是笑着说道:“能将咱们的许大将军降住的,一定不是等闲女子!” 王靖说道:“是广武州城内一户普通百姓家的女儿,长得也很普通,但却很贤惠,是个贤妻良母。” 众人哑然。 在刘衍一众部下之中,许铭的战功不敢说是最大的,但下手一定是最恨的。以往许多血腥的手段,刘衍都是交给许铭去执行的,而许铭也乐得去干,没有半分迟疑。 就是这样一个下手狠辣、战功卓著的将军,竟然被一个长相普通的普通女子迷住,当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刘衍感叹着说道:“看来许铭是喜欢这样的,还真是看不出来啊?” 陈勋笑着说道:“只是眼下大家都天各一方,许铭娶亲的时候,咱们多半是不能到场了,不然一定要好好闹一闹他!” 刘衍笑着说道:“是啊,真是遗憾!” 这时,尚善走了进来,说道:“夫君,家宴准备好了。” 刘衍随即起身,笑着说道:“那就入席吧,咱们边吃边聊。” 就在刘衍与众人欢聚一堂的时候,在安东都护府治所定州城以南十五里,一座用时一个月左右新修建的码头上,安东都护府都护苗绍正在寒风中站立,虽然此时冰冷的寒风吹打在脸上,但是苗绍的心中却是火热。 不远处的海面上,一艘小船正在乘风破浪,向着港口这边靠拢,没过多久便停靠在港口的栈桥边,苗绍当即大笑着上前,身后的一众随行官员、武将也是跟随过去。 此时苗绍的妻子绣娘正泪眼摩挲的站在船头,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苗绍的身影,当即不顾周围目光,直接对着苗绍挥手。 苗绍大笑着上前,一把将绣娘拉上了栈桥,然后拥入怀中,周围的一众部下纷纷笑了起来,副都护卢英更是带头怪叫了起来,惹得绣娘脸颊红彤彤的,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哈哈!走,打道回府了!” 此时在港口内已经准备好了车驾,绣娘坐上马车,随即在苗绍和大队人马的护送下,回到了定州城内。 此时的定州城经过一个多月的整顿,城池内外已经焕然一新,之前朝鲜国治下那种颓废、脏乱的情况,现在已经看不到踪迹了,就连城内店铺的招牌等各处字迹,也已经换上了汉字。 同时,在苗绍的部署下,国防军第六军副总兵白明寻率领左营一万七千余名将士前往汉城一带驻扎,接管了汉城以及周边的防务,控制住了朝鲜国的中枢。 国防军第六军总兵官吴兴州则率领左营将士分兵驻扎在北面,原咸镜道各处,留在定州城内的,只有国防军第六军军部各部将士。 不过随着辽东和山东方向不断有大明百姓迁徙过来,只一个多月的时间,凭借朝廷的各项优待政策,就安东都护府各地就已经安置了超过一万九千五百多户的百姓,合七万三千余人,安东都护府的人口结构正在快速转变着。 同时,苗绍也已经下令在安东都护府各地落实大明新政和军改之策,强行命境内的朝鲜人改弦更张,学汉话、写汉字、穿汉服、行汉礼,将这些朝鲜人“转化”为汉人。 最重要的是军改之策,安东都护府现在正在筹建各地的驻防军,迁徙过来的七万三千多口百姓之中,就已经有一万四千男丁被整编进驻防军各部。 截止到此时,安东都护府治下除了国防军第六军四万八千多名将士之外,已经有了驻防军三个营五万余名将士。 只不过现在这五万多人都是新兵,虽然各级将领构架是从国防军中抽调的老兵充任,但暂时还没有形成战力,各营的装备也没有齐备。 朝廷装备部给出的时间表,是要等到年后天气转暖之后,才能大规模的向安东都护府运送武器装备,毕竟此时从关内转运大规模的装备,还是在天寒地冻的时节,代价太大了。 当然也有好消息,装备部准备在辽东辽阳城和沈阳城分别建设两处大型的兵工基地,预计明年下半年就能竣工,并且投产。 到时候这两处军工基地将作为安东都护府、岭北都护府的“专供”基地,可以源源不断的为两个都护府提供所需的各种兵备。 一路上,苗绍与妻子绣娘在马车上有说有笑,互相诉说着许久未见的相思之苦。 明末大军阀 第491节 随后苗绍便滔滔不绝的说起自己在安东都护府的这些作为,绣娘更是一脸崇拜的看向苗绍,脸上幸福的笑容越发的灿烂。 “要是一辈子都这样,该多好啊!” 绣娘心中如是说。 当马车进入定州城后,便直接在都护府外停下,苗绍带着绣娘进入府邸,绣娘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规模和华丽的府邸,心中激动得无以复加。 “今日我做东,摆下家宴,诸位与我不醉不归!” 苗绍看着妻子幸福的样子,心中更是自豪与高兴,当即大声说着,副都护卢英大声说道:“好!今日定要大吃一顿,都护可要多花些银子!” 众人轰然大笑,苗绍更是连连答应。 与苗绍这边的兴高采烈不同,此时远在南方几千里外的福州城内,郑成功在东南都督府的正堂上,正在听着一个商贾的禀报,眉头紧锁,脸色也不是很好,突然猛地一拍桌案,怒声说道:“他这是在找死!” 第七百零四章 来自日本的情报 郑成功突然发怒,让堂上站着的那个商人吓了一跳,急忙低下头不敢说话。 “不要怕,本督不是冲你。” “是,小人不、不怕。” 随后郑成功说道:“你往来日本长崎与福州做生意,日本人可起过疑心?” 那商人肯定的说道:“都督放心,小人一向很谨慎,打探消息也是顺带手的事,并没有刻意为之,所以日本那边肯定是没有察觉才对。” “嗯,这就好,你下次再去长崎的时候,提前向本督通报一声,到时候本督给你带上几个人。到了长崎那边,本督的人会自己离去,不用你再费什么心。” “是,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行了,你退下吧。” “是,小人告退。” 商人离开之后,郑成功则是陷入了沉思。 郑成功的母亲就是日本人,是日本平户藩田川氏,此时被郑芝龙接到了北京居住。 但是郑成功却对日本没有任何感情,完全将其当做“外国”看待。 特别是当之前随同刘衍出征朝鲜国,见到日本出兵五十万来争夺朝鲜,郑成功更是对日本怒火中烧。 此番一名原本投靠在郑家,后来自立门户的商贾突然找上门来,向郑成功禀报了一件大事:日本在举国备战! 那名商贾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海上,走福州到日本长崎的线路,一年之中要往返几次,也要有几个月的时间是在长崎和日本各地渡过的,所以对日本各地的情况算是比较熟悉的。 此时德川家光在日本厉行变革,几乎将整个日本都搅动了起来,大批的新兵被征召起来,各地都在大兴土木,或是修建沿海的防御工事,或是在加固各地的城池,或是在修建新的造船厂和兵工厂,总之现在的日本就像是一锅架在火堆上的开水,正在不断的翻滚着。 “......日本各地铁矿大兴,打造火器、铸造火炮的工坊新增了很多,据说日本幕府还在全国范围内搜罗工匠,正在下大力气扩充火器兵备。” “......日本各地大名都在正军备战,并且是按照我大明国防军的编制进行整改,其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在长崎,小人还看到日本幕府的大老与荷兰人接触,双方应该在打成某种协议。以小人对荷兰人的了解,估计日本幕府不是要向荷兰人采购火器,就是要采购战船!” 在朝鲜战场上,明军没能与五十万日军正面开战,但是从这些商人提供的情报来看,明军的军威和实力,已经给日本幕府造成了沉重的打击,以及剧烈的震撼,所以在大明帝国巨大的压力之下,日本幕府开始寻求变革了,就好像是数百年前唐朝时日本所做的那样,当时日本是效法大唐完成了大化改新,而今日日本则是效法大明再次进行了变革! 只不过熟读史书的郑成功知道,当年日本在大化改新之后,并没有对大唐这位老师感恩戴德,而是开始狂妄的出兵朝鲜,参与到新罗、高句丽、百济三国的纷争中,甚至狂妄到要“兼并朝鲜,横扫大唐”。 殊不知,当年虽然大唐大夫主力都在西北与突厥人开战,只派了数万兵马入朝作战,却将日本的举国之兵赶下了海,白江口一战让日本人老实了数百年! 可是如今,日本幕府又妄想着向大明学习,那学成之后日本人要干什么?答案不言而喻! 于是郑成功将那商人提供的情报亲自整理了一番,然后写成急报派人送往北京城,同时将自己准备借助商人之手,向日本各地派遣细作的事情也一并禀报给刘衍。 当刘衍接到郑成功的这份急报的时候,已经是大明崇祯二十年十二月二十八日了,此时的北京城内外张灯结彩,虽然还没到除夕,但是新年的气氛已经烘托得非常浓烈了。 但是刘衍在看完这份急报后,心情却很不好,毕竟对于日本人的认知,刘衍自认为是这个时代最透彻的,这个族群可以说是与满清一样善于学习,也颇为悍勇的,更是一样的残暴和没有人性。 当然,这里说的满清是明末时代的满清,在努尔哈赤、皇太极、多尔衮时代,满清的确非常善于变革和学习,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但是日本人还有满清没有的一个品性,那就是卑鄙无耻! 日本人今天可以非常憨态可掬的与你玩乐,明天可以非常彬彬有礼的与你往来,但是后天就有可能在你最放松警惕的时候凶性大发,完全不顾及道义和廉耻,甚至是人伦,古今中外千百年来,只日本独一家! 所以对于此事日本幕府轰轰烈烈展开的变革,刘衍是非常重视的,历史上日本的每一次变革都伴随着战争,不论是大化改新、幕府建立,还是后世的明治维新,成功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吞并朝鲜,然后进攻华夏,无一例外。 “倭寇狼子野心,必须严防之!” 此时刘衍已经命军情部全力监控西域各部,并且刘衍已经与内阁各部商议妥当,准备用两到三年的时间恢复大明国力,积蓄钱粮,然后先解决西域和乌斯藏的问题,将大明后院的隐患彻底拔出,然后再回过头来对付和解决倭寇的问题。 毕竟日本与大明隔着汪洋大海,而大明海军又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完全有能力将日本封锁在本土,所以铲除日本的急切程度比不上稳定和解决西域、乌斯藏问题。 可是现在刘衍却有些动摇了,以日本人的疯狂程度,两三年的时间,也足以让日本的整体军事实力上升几个台阶,到时候大明东部的战略环境会不会因此而恶化? 甚至是,将来西域没有能够稳定下来,东面的日本又再次上蹿下跳,大明再次陷入两线作战的尴尬境地,而且还是比流贼、满清范围更大的两线战场。 刘衍拿着郑成功送来的急报,一个人思索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并且还将内阁众人全部召集到内阁官署,一同商讨对策,最后还是财政部尚书岳明的一句话让刘衍下了决定:“阁老,现在就算日本已经起兵来攻,朝廷也只能抽调兵马先行阻击。现在朝廷没有钱粮了!” 钱粮去哪了? 除了安东都护府、岭北都护府、瀚海都护府的大规模“基建”开支,以及安置迁徙百姓的开支,以及封赏数十万大军的开支,给伤亡将士发放抚恤等等。 现在还有海军东洋舰队、南洋舰队的建造开支,安东都护府、岭北都护府、瀚海都护府治下驻防军的筹建开支等等。 特别是现在国防部还加大了对西北都督府的资金投入,加固西北都督府各地城池和关隘的防御工事,以防备西域各部、乌斯藏各部。 这些随便哪一项拿出来,都是耗费至少上百万银币的巨大开支,甚至多一些的,还要达到数百万银币开支。 此时在内阁官署内,刘衍和众尚书听完了岳明的逐条分析,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还是新政已经在大明各地运转起来,朝廷财政收入大幅度增长的情况下,否则以之前大明的收入状况,大明帝国的财政早就已经崩溃了。 刘衍叹息一声,说道:“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既然朝廷财力不济,那日本之事就暂且如此吧。不过兵力暂不调动,并不意味着我大明对日本的狂妄举动无动于衷,必须要对日本予以足够的重视。” 众人纷纷赞同,随即军情部尚书吴国金说道:“阁老,我军情部北镇抚司负责对外,此事就交给属下吧。” 刘衍点头说道:“这是自然,不过以目前军情部的组织构架,恐怕难以胜任,此事容后再议,到时候本公与诸位还要再细谈。” “是。” 吴国金虽然坐下,但是脸色却有了一丝变化:“看来阁老是要对军情部进行整改了,就不知道阁老是对军情部不满,还是别的什么?” 随后吴国金就想到,关于日本的异动,军情部竟然在之前没有收到任何情报,反而是东南都督府都督郑成功从商人那边打探到消息,这就说明军情部已经失职了! 想到这里,吴国金的脸上瞬间就变得严峻起来,没遇见也多了几分愁容。 此时刘衍却没有注意到吴国金的表情,而是继续对国防部尚书田辉叙,以及海军部尚书郑芝龙说道:“眼下朝廷的重心在西部和北部,国防军在做好三大都护府的建设之外,还要命安东都护府加强戒备,并且配合装备部一起,为安东都护府提供足够的支持。” 田辉叙当即领命,一旁的荀景云也是抱拳领命。 “至于海军部,” 刘衍对郑芝龙说道:“命海军都督施大瑄坐镇灵山卫,与北洋舰队总兵官施琅一起监视日本,不可让日本水师出现在朝鲜汉城以北海域!” “是。” 郑芝龙正色说道:“此事我亲自找施大瑄面谈。” 当日,会议持续了一个多时辰,随后众人各自散去,刘衍却留下了军情部尚书吴国金。 “接下来,咱们商量一下关于军情部的改革事宜吧。” 吴国金面色变了变,随后抱拳说道:“属下全凭阁老指令!” 第七百零五章 海防司、塞防司 崇祯二十一年,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在朝鲜国最南端的济州岛上,治所济州城也是张灯结彩,朝鲜国深受大明的影响,对于正月十五上元节也很重视,城中各处都可以看到各式各样的花灯,甚至朝鲜人的习俗都与大明相近。 此时在济州城外的港口上,一艘大明新式福船已经停靠在栈桥上,一名身穿绸缎棉服,身披皮毛大氅的男子走在栈桥上,身边还跟着另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 “呵呵,这济州岛的风光果然不错,虽然是寒冬时节,也能看到一些景色。” 身披大氅的男子边走边说着,另外年轻的男子则说道:“武大人刚刚出任军情部海防司司丞,就亲自赶到济州岛来落实公务,当真是亲力亲为啊。” 这身披大氅的男子正是新组建的军情部海防司司丞武靖远,如今根据刘衍与尚书吴国金议定,军情部由原本的南镇抚司、北镇抚司、案牍库三个机构,重新整合了一番。 其中南镇抚司整改为镇抚司,司丞依旧为姚广明,职责也没有变化,负责大明内部的所有情报搜集、调查一切人员等事务。 北镇抚司整合为塞防司,司丞为王阳,负责对大明陆上接壤的各部、各国情报的搜集,以及刺杀等各种事务。 案牍库不变,司丞依旧为郭明河。 最后就是海防司了,海防司是军情部新成立的部门,专门负责对与大明隔海相望的国家、势力搜集情报等各种事务,说白了就是负责对大明海外各种情况的搜集与事务。 而此时陪着武靖远的年轻男子,便是之前向都督郑成功禀报消息的商人,此人名叫谢灵雨,手中也有一支商船队,很有些实力。 此时武靖远笑呵呵的说道:“什么亲力亲为啊,实在是新成立的海防司人手不够,硬手也不够,有些事情也只能我自己出来跑动了。” 二人边走边说,谢灵雨曾几次来过济州岛,或是在这里中转,或是在这里采买货物,对这里也算是比较熟悉的了。 “大人是第一次来济州岛有所不知,济州岛有三多三宝。三多是风多、石多、果树多,三宝是指海产、植物和方言。济州岛的东部是大片适合于放牧的草地,使得这里长久以来一直是朝鲜国的主要牧场,在历史上就曾以饲养马匹闻名,如今岛上仍有三千多匹骏马,朝鲜国的骑兵所需战马,很大一部分都是这里提供的。” “此外岛上气候温和,适宜种植果树……” 武靖远听到这个海岛竟然还能产马,也是吃了一惊,说道:“这还真是奇事,难怪日本一直对济州岛窥伺不已。” “正是,当年万历朝的时候,朝廷出兵在朝鲜国与日本对战,日本就曾分别攻略济州岛,为的就是这里出产的战马。” 武靖远又问道:“那济州岛的民风如何?如果海防司在这里以经商作掩护,设立情报据点是否合适?” 谢灵雨说道:“济州岛远离朝鲜国本土,所以岛上现在还有一些奇特的习俗在流传。最有意思的是这里当家、谋生主要靠妇女。其中海女算是最典型的了。她们常要潜入水下沿峻峭的礁石采集贝类、鲍鱼、海参和海螺等海产品,而男人们却留在家里照料家务。” “所以海防司如果准备在这里设立据点,则应该多招募一些女人对外,以便掩人耳目。” “哦?” 武靖远啧啧称奇,然后问道:“女主外、男主内的民俗,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接着武靖远又问道:“那这里的民风如何?” “民风的话,与朝鲜国本土差不多,并不是很彪悍。” “嗯。” 二人说着,便已经走出了港口的范围,上了一辆已经提前等候在这里的马车,一起乘车前往济州城内。 明末大军阀 第492节 此时海防司通过谢灵雨的帮助,已经提前在城中以谢灵雨的名义买下一处宅院,以及两处铺面。 两处铺面已经完成了修整,分别作为酒肆和客栈,已经全部对外经营了。 而买下的另一处宅院,则是作为海防司在这里的“负责人”居所,以及指挥处使用。 二人乘车来到了这处宅院,下车进入之后,武靖远在谢灵雨的引领下四处看了看,宅院分为前后三进,放在济州城内已经算是一处豪宅了。 并且宅院内的房间很多,按照谢灵雨的介绍,完全可以满足海防司在这边的“使用需要”。 随后武靖远与谢灵雨来到前院正堂上,二人落座之后,谢灵雨笑着问道:“大人觉得这处宅院如何?” “还是暗中卖掉,然后在城中再找一处吧。” “啊?” 谢灵雨诧异的问道:“大人这是何意啊?” “太招摇了!” 武靖远说道:“海防司搜集对日情报,重要的就是隐蔽,自然要低调一些。而这处宅院太奢华了,至少在济州城内算是数一数二的了,平日里不知道要招惹多少人的注意,还怎么搜集情报?” 谢灵雨顿时一拍脑袋,说道:“是小人办错事了,请大人恕罪。” “呵呵,谢掌柜不必如此说,我海防司筹建对日情报网络,谢掌柜已经出了大力,我也很是感激啊。” 如今海防司不光在济州城内设立了情报据点,还在朝鲜国全罗道的长兴城,以及庆尚道的巨济城分别设立了情报据点。 这些地方的房屋和必要物资,都是由谢灵雨帮助提供的。 另外,海防司还要不定期的通过谢灵雨的船队派人前往日本长崎,并且暗中从长崎将情报人员带回来。 所以此时海防司与谢灵雨算是“合作关系”,双方各取所需。 海防司获得快速发展的同时,谢灵雨也获得了更多的机会,可以从商务部和商会获得更多的紧俏货物,让谢灵雨赚取更多的钱财。 此时谢灵雨说道:“请大人放心,我立即去找合适的宅子,十日之内一定办好。” “嗯,好。” 武靖远嘱咐道:“宅院不用大,也不用好,只需要隐蔽,不引人注目,甚至偏远一些、小一些都无妨。” “是,我记下了。” 随后二人谈了一会儿,谢灵雨说道:“今日是上元佳节,大人却渡海到了这里,今日不如就先在这处宅子里过节好了,我命人去准备酒菜,今晚咱们也可以去城中赏灯。” 武靖远笑着说道:“过节、赏灯就算了,太招摇了,一会儿坐上片刻咱们就走。” “大人要去看看那两处铺面?” “不是,咱们去港口,乘船去长兴府和巨济城。” 谢灵雨顿时吃了一惊,讪讪的说道:“大人,是不是太急了?” 武靖远说道:“不得不急啊,现在朝廷上下的对外注意力,都放在了日本和西域上。你别看我辛苦,塞防司司丞王阳可是已经带人赶往了甘肃,准备部署对西域的情报网络了。” 听到这里,谢灵雨才正色说道:“是小人太懒散了,大人说的是,咱们这就动身,可好?” “好!” 话分两头,此时在山西寿阳城内,军情部塞防司司丞王阳和几名部下正在一处酒肆内吃喝。 此时众人已经策马赶了几天路,在寒风中穿梭,都冻得脸颊龟裂,但是依然在赶着时间。 “司丞,咱们今晚是住在城中,还是继续赶路?” 王阳微微皱眉,说道:“西域那边的情报还是一个月之前的,现在情况如何还不清楚,朝廷又非常关注西域的情况,所以咱们还是辛苦一下,一会儿吃喝完毕,再带上一些干粮,立即连夜赶路。” 几名部下虽然都面露苦涩,可是却没有半分迟疑,全都抓紧时间吃喝,一人吃得较快,还招呼店小二去准备些干粮和烧酒,一会儿吃完一并带走。 很快众人吃完,带着干粮和烧酒出了酒肆,策马出了寿阳城,继续向西赶路。 此番王阳等人的目的地在甘肃西宁卫城,如今大明取消了卫所制之后,西宁卫便改为西宁州了,而塞防司对外的第一个情报处,就设立在西宁州。 西宁州就在青海湖以东,此时还叫做西海,西邻鞑靼土默特部,南邻朵甘思宣慰司,北面也可以前往吐鲁番部,非常适合作为塞防司的情报“集散地”。 王阳就是准备在西宁州成立一处据点,然后向鞑靼土默特部、朵甘思宣慰司、吐鲁番部各处派出探子,借助商队和民间的力量不断渗透,搜集各种情况回来。 不过按照目前的局势来看,留给塞防司的时间应该不会太多,毕竟现在朝廷已经收到的种种迹象都显示,西域各部都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至于西域胡人各部什么时候会动手,现在还不得而知,这才是王阳最迫切想要弄清楚的事情。 王阳等人从寿阳城出来之后,便一路马不停蹄的向西进发,一路上众人风餐露宿,与寒风作伴,用了十七天时间,一直到二月初二龙抬头这一天,才抵达了西宁州城。 当王阳等人进入城中的时候,已经被一路上的风霜“洗礼”得仿佛老去了十几岁一般。 “好了,今日先找地方休息,大家一路辛苦,今晚找个酒肆好吃好喝一顿,然后再洗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明日日上三竿再开始公干!” 有了王阳发话,几名部下顿时欢呼了一声。 随后王阳先是带着众人在城中找了一家落脚的酒肆,便派一名部下去城中府衙递交公文,让府衙派人这两日与自己对接,以便协助塞防司在城中设立据点。 次日快到正午时分,王阳和几个部下才睡醒,连日的劳累也得到了休整,几人洗漱穿戴好之后,便来到了府衙内,开始着手筹建塞防司的据点。 这次塞防司在西宁州城设立据点,与海防司设立的据点有些不同,并不需要借助商人的力量,而是直接与商务部合作,借来了一支商队,由塞防司的人操练一番,然后再分拆成数支商队,直接进入西域各部搜集情报。 接下来的几天里,王阳在府衙官吏的配合下,很快在城中选中了一处宅院,是城南的一处民宅,并不显然,却院高屋多,完全满足塞防司的需要。 “就这里吧!” “是,下官这就去办。” 府衙的官吏直接找到这处民宅的百姓,然后声称是府衙要用作府库之用,便以市价十倍的价钱,将这处民宅给买了下来,并且将这户百姓迁到了城北去安置。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王阳先是将这处据点部署了一番,然后便开始制定具体的执行方略了。 几天后方略也已经制定好,而塞防司从各地抽调的人手,也陆续抵达了西宁州城。 众人也都是以各种身份乔装进入城内的,以便掩人耳目。 王阳顿时大喜:“好!人手也齐备了,接下来就可以大干一场了!” 第七百零六章 西域各部 崇祯二十一年四月初。 春风吹过玉门关,大明各地春意盎然,以往多年的倒春寒,以及入春大旱的景象,今年却不见了踪迹。 甚至在已经干旱多年的大明北疆各道,都或多或少的降下了贵如油的春雨。 一时间民政部和国土部都收到不少地方官吏送来的“捷报”,今年应该是难得少有的风调雨顺的好年景。 刘衍在内阁官署处理着公务,也看到了各地送来的上报,心中也是长处一口气。 按照历史上的纪年,今年应该是明永历二年、满清顺治五年,随着历史上崇祯帝上吊殉国,大明帝国分崩离析,小冰河期也开始进入尾声,华夏各地除了不断延续的战火外,其实天灾爆发的频率和烈度已经开始大幅降低了。 而在此时,大明帝国依然“健在”,并且伴随着新政的全面落实,整个帝国也开始持续“回血”。今年又是一个难得的好年景,看来老天爷也睁开了眼,让华夏百姓能够过上一个好年景了。 国土部尚书张耒和民政部尚书赵民都给刘衍递交了公文,在张耒的公文中,已经提出今年朝廷的农税收入将大增,民间粮价也会非常的平稳,各地府衙可以趁着今年收成好,充盈各地府库。 而赵民的公文中则提出,今年的年景不错,民间百姓的生产人数将大增,毕竟丰衣足食的时候孩子生的多,这也是人之常情,所以赵民准备命各地府衙实施一些鼓励措施,尽可能的继续增加大明的人口数量。 “好啊,人口和粮食是国家的两块基石,只要这两块稳了,那天下就稳当了!” 同时,其余各部也纷纷送来好消息。 国防部尚书田辉叙上报,安东都护府、岭北都护府、瀚海都护府的驻防军建设基本结束,三大都护府的兵力充足,已经开始严格的操练。 装备部尚书荀景云则是禀报了辽东沈阳、辽阳两处军工基地建设完毕,已经开始大批量打造各式兵备,供应三大都护府,当然以安东都护府和岭北都护府为主,瀚海都护府为辅,毕竟瀚海都护府可以同时从山西大同方向获取装备。 海军部尚书郑芝龙上报,东洋舰队和南洋舰队已经初步成军,只是战舰数量和兵卒的招募还在推进中,距离发展成北洋舰队那样的规模,还需要时间。 同时,北洋舰队已经开始定期在朝鲜国海域巡逻,遏制日本的海上力量,目前日本幕府的船只已经被压缩到济州岛以南海域。 此外,财政部尚书岳明、商务部尚书宋公明的上报更是喜人,今年前三个月,朝廷的各项收入就已经达到去年一到五月的收入总和了,可以预见的是,今年大明的财政收入肯定会大大超过去年。 刘衍脸上的喜色更盛,如此发展个两三年,朝廷便可以拿出足够的军费,让自己出兵东征日本,或者是平定西域了! 不过一想到西域,刘衍的好心情就变得有些烦躁。 朝中各部都是捷报频传,但是军情部却给刘衍送来了一份不算好的上报。 根据军情部塞防司这段时间搜集到的情报显示,目前西域各部几乎全都在招兵买马、扩充军力。 在这份上报中,塞防司将西域各部的情况都详细的做了禀报,并且重点禀报了各部的兵力情况。 此时西域最强大的部落便是叶尔羌汗国,其实包括吐鲁番部、鞑靼土默特部、亦力把里都可以算是叶尔羌汗国的疆土,只是这几个部落的实力太大,所以与叶尔羌汗国只能算是羁縻统治。 而叶尔羌汗国,其实就是元代时,东钦察汗国演变而来,也是蒙古势力的一部分。 如今在西域的势力中,吐鲁番部基本上就是叶尔羌汗国的附庸,其部是由蒙古帝国的东察合台汗国分裂而来,统治区域为以吐鲁番为中心的草原地带。 现在吐鲁番部的部众和兵马几乎已经被叶尔羌国控制,只是保持着名义上的独立而已。 然后就是鞑靼土默特部了,这支人马原本是跟随蒙古黄金家族末代大汗林丹汗的部众,当年林丹汗被皇太极率部击败,并且率部西迁,这支部族便迁徙到了青海湖,也就是现在西海一带。 而后由于叶尔羌汗国的强大,鞑靼土默特部便投靠了叶尔羌汗国,成为其在东面的一支力量。 此时根据塞防司提供的情报,鞑靼土默特部的首领名叫巴岳特,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孔武首领,手中有铁骑三万余人,部众数万。 至于叶尔羌汗国,则同样是由察合台后裔、东察合台汗国满速尔汗的三弟赛依德,在原察合台汗国的旧地上创立的一个国家。叶尔羌汗国在历史上维持至1680年,被准噶尔汗国所灭,历时166年。 叶尔羌汗国的首都在莎车,鼎盛时期的疆域包括吐鲁番、哈密、塔里木盆地。汗国版图的东方是嘉峪关、南方是西藏、西南是克什米尔、西方与乌兹别克布哈拉汗国为邻,与乌兹别克以费尔干纳谷地为界,北方以天山为界,可以说是明代中晚期,西域最强大的势力。 崇祯元年前后,吐鲁番统治者阿不杜热依木之子阿不杜拉继位。乘其兄弟争夺吐鲁番统治权之机,阿不杜拉带领吐鲁番军队出兵叶尔羌,再次统一了东察合台汗国,并使哈密臣服。 如今叶尔羌汗国的大汗便是这个阿卜杜拉,他任命胞弟苏里唐为吐鲁番阿奇木,直接行政管辖吐鲁番。接着,他出兵伊犁河谷,在巩乃斯草原击败了准噶尔汗国军队,重新控制伊犁河谷和巴尔喀什湖一带。经过一系列战争,叶尔羌汗国再次统一塔什干和费尔干。叶尔羌汗国大体恢复到赛依德时期的疆域。 眼下根据军情部塞防司搜集到的情报,阿卜杜拉在叶尔羌各地驻扎有十三万兵马,其中骑兵六万。其胞弟苏里唐在吐鲁番部控制着八万大军,其中骑兵三万。 这些只是大概的兵力数目,具体的将领情况,以及兵力分布,塞防司暂时还没有打探出来。 这另外此时天山北面的亦力把里也在叶尔羌汗国的控制之下,可以说叶尔羌汗国已经基本上统一了整个大西域范围,这是刘衍所不能容忍的。 “历史上自从大唐从西域撤出之后,整个西域便经历了数百年的胡化和伊斯兰化,原本汉唐时期,西域各地都能见到大量的佛寺、汉家建筑,甚至是道观,可是随着大唐的覆灭,这些汉家痕迹便消散在风沙之中,西域也彻底沦为了伊斯兰教的乐土!” 刘衍在心中默默想着,如今西域更是出现了一个统一的胡人政权,这对于华夏帝国来说,威胁只是其次,羞辱的意味更强一些。 要知道早在西汉宣帝年间,西域便已经是华夏疆域了,可是如今却被一群外来宗教掌控的胡人占据,这只能说是一种嘲讽了! “西域的局面必须彻底扭转,大明必须重新进入西域,将汉文化推广到西域各地,将伊斯兰驱赶出去,决不能让汉家西域彻底绿化!” 并且在塞防司上报的情报中,还提到瀚海都护府去年发生大瘟疫的时候,草原各部有至少八万户牧民迁徙到了亦力把里和吐鲁番部、鞑靼土默特部各处,这些牧民基本上都被叶尔羌汗国大汗阿卜杜拉收编。 明末大军阀 第493节 “......阿卜杜拉已下令全境扩充军备,大批牧民被强行征召,各地都能见到打造兵备的工坊,大批的战马、箭矢、甲胄也在叶尔羌汗国境内频繁调动......” “......西域各处都在严查细作,塞防司人员的行动越发的困难,甚至已经有三人因公殉职......,其部定然在隐藏某种阴谋,或是在掩饰某种举动......” “根据各方汇聚的情报显示,目前叶尔羌汗国的兵力已经增加到三十万左右,具体的兵种构成、兵力部署,以及军力的具体数目,暂时无法探查到......” 刘衍眉头紧锁,看来叶尔羌汗国是准备继续向东,或者是向北扩张了。 可是刘衍还有一点疑惑,历史上叶尔羌汗国是在满清康熙年间,被北面的准格尔汗国灭亡的。那此时的准格尔汗国是什么情况? 于是刘衍立即命人将军情部的吴国金找来,并且询问了一番。 吴国金说道:“阁老所问的准格尔部,军情部也有记载:准噶尔其实就是原本和我大明对峙的瓦剌部,后来瓦剌部在崛起的蒙古鞑靼部打击下向西迁移,并且发生了分裂,下面又分为准噶尔部、和硕特部、土尔扈特部和杜尔伯特部四部。” “如今准格尔部所辖地区基本在天山以北,与叶尔羌汗国南北对立。在崇祯七年的时候,准噶尔部的首领哈喇忽剌去世,其子巴图尔即位首领,随即开始对外扩张疆土,并在崇祯十一年在博克塞里建成自己的城。巴图尔被称为巴图尔珲台吉,连续两次击退俄罗斯的侵略,迫使俄罗斯承认了准噶尔汗国,两国开始互通贸易。” 刘衍听完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现在准格尔部的实力如何?有多少兵力?” 吴国金微微皱眉,说道:“准格尔的实力的话,应该很强,但是肯定没有满清那么强,应该与叶尔羌汗国不相上下,或者是稍微强大一些。” “至于准格尔部兵力的话,阁老,准格尔距离大明太远了,中间隔着一个西域,军情部实在是难以探查。” 吴国金实话实说道:“就是今日向阁老禀报的这些情况,也有一部分是属下从宫中要档中查到的。” 刘衍说道:“嗯,也是难为你了。” 片刻之后吴国金也离开了官署,刘衍则是开始思考起来:“如果朝廷对叶尔羌动手的话,准格尔部会如何选择呢?” 第七百零七章 汗国军备 叶尔羌这个名称源自突厥语,据《西域水道记》的记载,释为“土地宽广”,一说意为“崖上的城市”。这恰恰也说明了叶尔羌城的地势,居高临下、易守难攻。 叶尔羌汗国因城得名,城中还有一座恢弘的宫殿,正是大汗阿卜杜拉的居所,宫殿位于叶尔羌城的中心地带,与周围低矮的民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叶尔羌城位于塔克拉玛干和达瓦昆大戈壁之间,因此叶尔羌汗王宫常被来往的商贾称为沙漠中的宫殿。宫殿其实不是很大,但无比精致,以蓝、黄两种颜色为主,看起来很是别致。图案的对称,花纹也规律排序,让人有一种进入到万花筒可以千变万化的世界。庭院、屋顶、走廊、墙壁、颜色,无不透着一股别样的异域格调。 此时大汗阿卜杜拉正在宫中前殿召集大臣议事。 叶尔羌汗国的官制比较复杂,汗廷的最高行政长官是宰相,处于第二位的是掌印官,居第三位的是汗王的侍卫长。 由于叶尔羌汗国信奉伊斯兰教,所以以伊斯兰法律为最高法典,由“哈孜”出任法官,根据伊斯兰法审理诉讼。 此外,还有管理国库财务的财务官。叶尔羌汗国的各地的地方官直接由汗王任命委派总督进行管理。 叶尔羌汗国的军队在建立初期是由各个比较松散的游牧部落组成不同的军队,各队由其部落首领指挥,有战事共同出征、打仗。平时,在自己的部落里放牧、从事生产。随着汗国经济、政治制度的逐步确立和完善,建立的兵种也比较齐全,制度也比较严格、完备。 眼下叶尔羌汗国的城市经济以叶尔羌城和喀什噶尔城为中心,城市手工业、纺织、工艺品制造等都有很大发展。所以阿卜杜拉也有了资本对叶尔羌汗国的军队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并且大局扩充。 阿卜杜拉召集一众大臣议事,就是为了商议接下来对大明的政策。 此时在前殿内,除了大汗阿卜杜拉之外,还有宰相坷垃万、掌印官阿尔克、侍卫长肯塔,以及阿卜杜拉的心腹大将火者·他只丁。 在众人之中,宰相坷垃万掌管了汗国的政务和财权,掌印官阿尔克掌管官吏的调动和任免,侍卫长肯塔统帅大汗阿卜杜拉的三千铁甲侍卫军。 至于大将火者·他只丁,则掌管了驻守在都城叶尔羌城的三万铁骑,以及一万精锐步兵。 如今的叶尔羌汗国内部政治势力主要分为伊斯兰教白山派与黑山派两方,此时在场的几个人里,宰相坷垃万倾向于白山派,掌印官阿尔克和大将军火者·他只丁倾向于黑山派。 侍卫长肯塔是属于中立的一方,大汗阿卜杜拉则是始终在黑山派和白山派之间摇摆不定。 “大汗,如今除了吐鲁番部,汗国各地已经整编兵马九万,其中骑兵三万,步兵六万。都城的三万铁骑和一万精锐步兵自不必多说。眼下我汗国本部兵力为十三万,加上吐鲁番部的三万骑兵和五万步兵,也只有二十一万多人,与大明相比,实力还是太小了!” 这是大将军火者·他只丁在说着,一旁的宰相坷垃万则不以为意,说道:“可是如今各处都接纳了不少蒙古牧民,各地总督也从中吸纳了不少的男丁,这些兵力为何不计算在内?” 火者·他只丁微微皱眉,说道:“那些只是逃难而来的牧民,能有什么战力?这样的兵丁就算有百万之众,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见二人就要争吵起来,大汗阿卜杜拉说道:“先不要吵。对大明之政策,目前来说汗国还是要以和为贵,毕竟大明在这几年之间就重新崛起,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之前制定下的向东蚕食政策,看来也要延后了。” 就在几年之前,大明内部流贼大军肆虐,外面满清大军不断扣关,可以说周边各部胡人都已经认为,大明即将覆灭,中原王朝三百年一代的规律是不可打破的。 可是短短几年之间,大明先是平定了内部的百万叛军,然后更是出兵灭掉了满清,重新收回了辽东疆域,一个几乎是崭新的、蒸蒸日上的大明突然出现在周边胡人的视野之内,让这些自以为有些实力,原本想要趁火打劫的大汗们一脸懵逼:“大明为什么不按照中原王朝的原有剧本发展啊!” 所以,此时的阿卜杜拉心中也没有底气,就连不可一世的满清都被大明在几个月的时间里灭掉了,自己手中这二十多万兵马,怎么可能是大明的对手?至少此时此刻还不时对手! 此时几人听闻阿卜杜拉要暂停对大明的蚕食政策,也都是神色各异,但是并没有人站出来反对,毕竟叶尔羌汗国与大明的实力对比摆在这里,几人也都不是傻子,都能看出孰强孰弱来。 阿卜杜拉说道:“今日议事,就是要与诸位商讨汗国富国强兵之策,只要我汗国的勇士能用上明军那样精良的装备,以我汗国勇士的骁勇,完全有实力与明军一较高下!” 随后宰相坷垃万说道:“大汗,目前汗国的财力还算可以,毕竟东来西往的商贾每年都会缴纳过路税,再加上国内的商贾、牧民数量增加,以现在汗国的财力,完全可以将各地总督招募的牧民训练成精锐!” 大将军火者·他只丁说道:“不光要扩充兵力,还要对各部进行整编,决不能向以前那样,各地总督各自为战,甚至是不听号令。” “同时,要在国都扩建督造坊,大量打造火铳和火炮,以及铠甲!” 火者·他只丁忧心忡忡的说道:“根据细作和那些商贾带来的消息显示,明军数十万可全都是身披铠甲,装备了自生火铳和一、两万门的火炮,这样的军力我汗国肯定是比不了的,但是也要让勇士们有铠甲,能用上精良的火器,至少可以击败明军单独一路!” 虽然宰相坷垃万与大将军火者·他只丁因为教派的问题不和,可是也不得不承认,火者·他只丁的话很有道理。 于是宰相坷垃万说道:“大汗,筹建督造坊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好。” 阿卜杜拉没有犹豫,直接同意了二人的意见,然后对火者·他只丁说道:“至于整编各地总督兵力的事情,你去办。各地的几万兵马,以及各地总督征召的兵力,要全部整编进来,并且加紧操练。” “是。” 火者·他只丁说道:“明日我便带着卫队前往各处巡视,开始收缴各地总督的兵权!” 阿卜杜拉召集的这次会议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可是影响却很大,几人一番商议之后,就将叶尔羌汗国的命运定下了。 历史上的叶尔羌汗国迫于北面准格尔部的压力,始终与大明以及后面的满清保持和平,一直到被准格尔部灭掉。 可是此时,因为一场瘟疫的影响,叶尔羌汗国的接纳了几万户草原牧民,人口暴增之下,也刺激了阿卜杜拉的野心。 同时,北面的准格尔部因为大明占据了草原,身为蒙古人一部,也深切的感受到了威胁,所以准格尔部的主力也调到了东面,防备瀚海都护府方向,让叶尔羌汗国的压力骤减。 于是,阿卜杜拉开始转变叶尔羌汗国的国策,也想发举发展军力,让叶尔羌汗国在激荡的大时代下分上一杯羹。 随后的几个月里,在大将军火者·他只丁的强力整合下,叶尔羌汗国各地的总督全都被收缴了军权,扯力昌城、阿图什、于阗、萨里库尔、阿速城几个总督还没来得及反抗,手中的兵马就被火者·他只丁调到了都城叶尔羌城进行整编、操练,各地只剩下少则几十、多则几百人的乡兵。 接下来,火者·他只丁将十三万大军,以及十万征召的牧民和各地男丁全部进行混编,组成了二十个万人队,每四个万人队组成一军。其中一个万人队是骑兵,两个万人队是步兵,装备刀枪和弓箭,一个万人队装备火铳和火炮等火器。 另外三万人马作为自己的中军兵力,这三万人也将装备大量的火器。 同时,火者·他只丁还从自己的部将中选拔出五人,分别统领整编后的前、后、左、右、中五支新军,这五人分别是谭海、也拉塔、阿尔哈里、李子勋、哈拉苏。 其中李子勋本是汉人,祖上是从甘州迁徙到于阗城的,所以李子勋是出生在西域的“本土”汉人,而且此人还皈依了伊斯兰教,与火者·他只丁一样是属于黑山派。 李子勋长得又高又瘦,除了长相之外,不管是衣着、举止、谈吐还是思想,已经看不出任何汉人的踪迹,已经完全被“绿化”。这也反应了此时西域各地汉人的境地,不管是叶尔羌本土境内,还是吐鲁番部、鞑靼土默特部,这些地方的汉人已经逐渐被伊斯兰教入侵了思想,对于汉文化已经没有多少认同感,甚至是开始反过来敌视汉文化,认为汉人就是亵渎真主的恶魔。 火者·他只丁不光整顿叶尔羌汗国本土的兵马,也奉命开始联络吐鲁番阿奇木苏里唐、鞑靼土默特部首领巴岳特开始扩军备战,命二人也效法自己,开始扩充兵力、整编操练、打造火器。 一时间整个叶尔羌汗国都进入了一种全面备战的危险境地,但是这种局面却让阿卜杜拉感到无比的兴奋,一种挥斥方遒的豪迈感充斥在阿卜杜拉的心间,已经让其开始逐渐迷失其中,无法自拔。 第七百零八章 经济封锁与禁运 崇祯二十一年六月中旬,北京城。 就在叶尔羌汗国大举扩充军力,北面的准格尔汗国也在全力防备大明的时候,刘衍也开始提前部署西域方略了。 目前大明各地的都督府已经全部建立完毕,国防军各部也已经全部调动完毕,装备部也在各个都督府建立了相应的配套军工基地,以及大型的武库、府库。 可以说今后明军再要大规模调动,直接从各地都督府就近调兵,大军所需的兵备和物资也可以就近调集,这样就大大节省了运输环节的消耗,也可以节省大量的时间。 这就好比是后世大老美在全世界投入巨资建立军事基地的道理一样,可以让兵力和装备、物资快速调动,从而达到“全球部武”的目的。 只是如今大明并不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只要能够对周边各国形成军事优势,并且可以快速投送兵力就好。 另外,瀚海都护府、安东都护府、岭北都护府的军力建设也进入尾声,大明的军费开支数额也趋于稳定,增加的速度也开始大大放缓,这让刘衍和内阁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现在大明的各项开支数额还是非常浩大的,但是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几乎每月都在大幅度的增加,这就让众人心中踏实了不少。 毕竟随着大明财政收入的稳步增长,从收支平衡到略有盈余,再到国库充盈,这就是迟早的事情了。 六月十三日。 清晨时分,刘衍乘车来到内阁官署,此时各部尚书大部分都在各处衙署处理公务,只有民政部尚书赵民、商务部尚书宋公明、装备部尚书荀景云三人在。三人都是在昨天晚上接到消息,在这里等候刘衍的。 刘衍进入官署后先是与三人寒暄了几句,然后便招呼三人到议事厅落座。 “好了,本公就长话短说,今日咱们商议一下对叶尔羌汗国、准格尔汗国实行经济封锁和物资禁运的事情!” 三人闻言都是大吃一惊,难道刘衍准备对西域动手了?可是现在朝廷虽然好过了一些,但依然拿不出数十万大军出征西域的钱粮啊! 于是商务部尚书宋公明说道:“阁老的意思是,准备对西域用兵了?” 刘衍摆了摆手,说道:“西域是肯定要打的,但不是现在,本公估计至少在一年左右是不会动兵的。” 三人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随后刘衍继续说道:“只是不动兵,并不代表朝廷要任由叶尔羌汗国、准格尔汗国恣意妄为!” 说完,刘衍便拿出几份情报,递给赵民、宋公明、荀景云三人,说道:“诸位都看看吧,现在叶尔羌汗国、准格尔汗国可是很猖狂啊,已经根本不再掩饰什么了。” 三人纷纷看了起来,看完之后脸色都很难看。 装备部尚书荀景云微微皱眉,说道:“阁老,如果按照这些情报来看,叶尔羌汗国和准格尔汗国应该是在做准备,对我大明边地有想法了!” 商务部尚书宋公明说道:“这叶尔羌汗国几乎占据了大半个西域,天山以南的广袤土地都被叶尔羌汗国控制,另外吐鲁番部和鞑靼土默特部也在其控制之下。另外准格尔汗国的实力也不容小觑,这两个要是聚到一起,同时对我大明不利,那西域的局势就真的太不好了!” 赵民也是点头赞同二人的说法,此时也说道:“看来朝廷即便暂时不出兵,也要想办法限制、打压一下叶尔羌汗国、准格尔汗国了,阁老提出的经济封锁、物资禁运之议非常好,理应如此!” 见众人都赞同,刘衍便点了点头,又拿出了一份具体的方略来。 “这份是经济封锁的具体条款,以及物资禁运的大致分类,诸位也都看一看吧。” 这份方略是刘衍提前拟定的,当然其中还有一些不妥之处,但是大致方向已经有了定论,此番就需要赵民、宋公明、荀景云三人帮着查漏补缺了。 三人看完之后,便纷纷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荀景云说道:“这份方略中,阁老规定了禁运铁、铜、锡、镍等各种矿石和成品,已经非常全面了,另外像是硝石、硫磺、火油等军国物资,自然也在禁运之列。只是属下提议,还应该将皮革、布匹、水泥、食盐、粮食、药品、铁质农具和厨具等,也全部列入禁运名单中。” 赵民说道:“另外,要限制甘肃、四川、瀚海都护府等地民间百姓,禁止与叶尔羌汗国治下人丁、商贾私下交易,就是以物易物都不行,从根本上对叶尔羌汗国、准格尔汗国进行经济封锁!” 随后宋公明说道:“要对叶尔羌汗国、准格尔汗国进行最彻底的经济封锁与物资禁运,就要彻底切断与两部的商贸往来。属下会进快拟定一份律法:大明境内商贾,任何人不可与两部进行贸易、不可与两部来往、不可向两部运送任何物资,就算不再禁令之内的物资,也不可运送!” “此外,阁老还可以与商会联络,由商会出面,一同对各地商贾限制一番。” 刘衍点头赞同,三人所言都非常不错,随即命赵民执笔,将三人的想法一并写进方略之中。 明末大军阀 第494节 数日之后,朝廷正式下达了对叶尔羌汗国、准格尔汗国的封锁禁令,随着禁令发布到大明各地,民间商贾顿时轰动了起来。 要知道此时叶尔羌汗国几乎垄断了大明与西域,甚至是西域以西各国之间的贸易,这也是叶尔羌汗国的最大优势,可以从传统的丝绸之路中获取大量的税收,由此可以扩充军力。 但是随着朝廷下达了禁令,大明商贾便无法再与叶尔羌汗国的商人做生意。 原本大明就没有拿下西域,这对于大明的财政来说就是一块短板,民间商贾也难以掌控丝绸之路的话语权,就算是做生意,也只能屈居末席,赚不到多少钱财。现在甚至连这一点钱财都不让赚了,朝廷的禁令顿时就引起不少人的不满。 六月三十日这天,王靖乘车从东直门进入北京城,然后乘车直接来到了鲁国公府。 “他?” 王芸禾诧异的看着风尘仆仆赶来的父亲,说道:“夫君去官署公干了,父亲有事?” 王靖叹了一口气,说道:“有事,你派人去叫一声吧,我在这里等。” 王芸禾微微皱眉,随即便说道:“夫君那边都是国家大事,还是不要打扰了,反正晚上夫君都要回来,父亲不如先休息一番,有事晚上再说?” 王靖微微一楞,随即点头答应下来。 当天晚上,刘衍刚刚回到家中,就被王靖叫到一边,二人直接在书房内谈了起来。 “这么说来,商会之中有不少人都反对朝廷的禁令?” 王靖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有一部分人是专门的行商,他们有不少货物都要通过叶尔羌汗国向西贩卖,每年的收益都不少。另外一些人都是手中有工坊的,那些行商断了销路,他们工坊的产出自然也就卖不出去了。” 刘衍点了点头,这就好比是后世大老美与华夏进行的贸易战,这本身就是一把双刃剑。 以此时大明帝国的强大生产力而言,虽然可以对叶尔羌汗国、准格尔汗国造成巨大的打击,可是同时也让大明的商贾不可避免的受到损失,甚至一些实力比较差的商贾,还会因此而宣告破产。这就是大时代背景下,难以避免的震荡! 刘衍听着王靖在为商会会员诉苦,也是微微皱眉在思考对策。 原本刘衍的考量,是准备以大明帝国庞大的人口基数,以及广袤的疆域来消化原本与叶尔羌汗国交易的货物,可是现在看来,自己的这个想法有些不切实际了。 根本原因就是此时大明的交通状况和信息交流手段太落后,远远无法与后世相比。所以那些商贾堆积在手中卖不出去的货物,根本无法在较短的时间内重新找到买家。 刘衍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看可以这样,让商务部出面组建一个贸易商社,专门与商会对接,将那些受到损失的商贾手中收购货物,当然是按照平价来收购了。” “然后通过贸易商社,将那些原本与叶尔羌汗国做生意的行商组织起来,将收购上来的货物销往别处。” 刘衍说道:“有了商务部的协助,以及商社的统一调配,此事应该会有一个不错的结果。” 王靖闻言频频点头,脸上的愁容也消散了不少,说道:“这个办法好!我明日就去商务部找宋尚书商议。” 刘衍随即写了一份手令,交给王靖,说道:“泰山明日拿着这手令去找宋公明,与他一起商议筹建贸易商社的事情。另外我也在手令中写明,贸易商社的主事一定要选用能人,将来这可是一个聚宝盆!” 刘衍此时弄出贸易商社来,其实就是后世的进出口贸易公司。现在大明各地的商贾,不管是行商还是坐商,都没有大规模对外出口的意识,朝廷虽然有一些对外出口的贸易,不过也仅仅局限于茶叶、丝绸、瓷器等,现在也只是多了水泥、玻璃、肥皂等。 大明庞大的产业之中,还有太多的货物没能向外销售,所以刘衍准备打造一个贸易商社,专门组织商人对外贸易,赚取朝鲜人、日本人、欧洲人的白银和黄金。 当然,具体能够出口的货物种类,朝廷肯定会严加管理,像是光学玻璃、食盐、兵备等,是绝不会对外销售的。 如此,只要这贸易商社能够形成规模,不但可以让大明各地的商贾和百姓分上一杯羹,起到富民的效果,还可以给朝廷赚取大量的钱财,缓解朝廷的钱粮困顿。 “只要这个贸易商社实验成功,下一步就可以再组建几个,甚至将来大明对外开拓殖民,也可以组建类似的商社。同时,民间商贾只要有本钱、有销路,也可以组建贸易商社,只是商务部要对这样的民间商贸商社严加管理才是。” 王靖心满意足的出了书房,便去后院找自己的外孙子去了,刘衍则是继续谋划着贸易商社的构想,如果做得好,这将会是大明将来有一条可观的收入来源。 次日一大早,王靖便拿着刘衍的手令找到宋公明,二人就贸易商社的事情商议了一整天,随即整理出一份方略来,报送内阁审议并通过。 转眼七月中旬,皇明商贸商社正式成立,由商务部侍郎程文禀出任主事,王靖拉着商会中十七家原本与叶尔羌汗国做生意的行商加入,再加上商务部的资金支持和人力支持,让皇明商贸商社一开始就拥有不俗的实力。 随后几个月,皇明商贸商社对朝鲜国和日本销售了大量的商货,同时对大明内部各处也卖出了不少的货物,那十七家商贾都赚了不少,商务部也多了一项不错的收入来源。 第七百零九章 中兴局面 转眼,到了崇祯二十二年,也就是1649年的正月二十日。 自从刘衍率部从朝鲜撤军之后,大明帝国在经历了一年左右的“停战期”,国力和民生都有了极大的提升,国库之中也积攒了一些钱粮。 虽然这些钱粮在刘衍看来,还算不上充盈二字,但是也算得上有所盈余了。而且随着皇明商贸商社逐步扩大经营,商务部的收益也随之大幅增长,可以预见大明的财政收入还会继续快速上涨。 此时刘衍的儿子刘盛已经八岁了,除了每日到县学上学之外,回到鲁国公府后,还要学习武艺、火器,要进行体能训练等。 刘衍对刘盛的要求非常的严格,对此王芸禾很是不满,私底下经常默默垂泪。 而陈江氏也给陈勋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陈垒,现在已经快四个月大了。远在瀚海都护府广武州的许铭,以及在安东都护府定州的苗绍,也先后传来喜讯,许铭已经在去年二月娶妻,并且现在有了一双儿女,儿子取名许太平,女儿取名许安乐。而苗绍也当了爹,有了一个儿子,取名苗安东。 至于汪博、张义、王越、沈拓、钱樰几人,也都在去年娶了妻子,王越还娶了一对亲姐妹,刘衍闻讯后对其很是鄙视。 过去的崇祯二十一年,似乎是刘衍这些年来过得最舒心的一年,这群老伙计全都有了家室,作为上官,自己也是非常的开心,每每想起来,心中就充满了幸福感。 当然,要是没有西域叶尔羌汗国、准格尔汗国,以及东面小日本的异动,那就更加完美了。 东北都督府,沈阳城。 在城外北郊,有一处都督府筹建的墓地,这里埋葬的都是当初攻打沈阳城战死的国防军将士,还有一部分是从辽东各处战场迁过来的阵亡将士。 此时的正月的寒风中,已经升迁为游击将军的沈文一个人策马来到墓地中,带着一坛子烧锅酒,还有一些下酒菜和肉食,来到一块墓碑前,这里埋的就是老白了。 “唉!” 摆好酒菜,沈文直接坐在了冰凉的地上,倒了两碗酒,放在墓碑前一碗,自己端起一碗,说道:“老大,又过年了,我来看看你。” “现在满清灭了,流贼灭了,兄弟们也都挺好的,大明也天下太平了,就连我都当游击将军了。” “老大你是没见到啊,现在的沈阳城已经不是当初咱们进攻时候的样子了,城中到处都是店铺,人来人往的,甚至在沈阳城内都能吃到江南的糕点。到了晚上,城内灯火通明的,百姓吃喝游玩,不闹腾到后半夜都不算晚,真是吵死了!” “还有辽阳那边,那边的军工场是专供安东都护府的,几乎是日夜打造,那边的工匠最低一个月都能拿七两银子,七两啊,咱们国防军的小旗官一个月才八两银子!” “对了,说到安东都护府了,老大你是不知道,现在朝鲜国那边几乎每天都有百姓逃过来,为什么?咱们大明盛世啊,在大明要饭都比在朝鲜国生活好。去年朝鲜国还发生了大饥荒,据说是死了不少人呢。” “那些逃过来的朝鲜百姓为了留下来,纷纷自愿卖身为奴,只要五十文钱,就能买下一个朝鲜国的黄花大闺女,真是惨啦!” 虽然沈文是这么说的,可是眼神之中分明透露出一丝期盼来,也不知道在期盼着什么。 “对了老大,你家里也不用担心,国防部去年又下了公文,历次作战中阵亡的将士,朝廷会给其家眷按月增发用度,像是什么冬日的煤火费、夏天的祛暑费、农忙时节的雇工补贴等,一年下来也有不少银子呢。” 说到这里,沈文双眼通红,喃喃的说道:“老大,你要是还在该多好啊,咱们也一起看看如今的大明,过一过安稳舒心的日子......” 没说完,沈文便将碗中烈酒一口喝下,然后坐在墓碑前嚎啕大哭,像是一个孩子。 与此同时,在瀚海都护府净州城内,老李也正在给三儿子李喜乐准备行囊。 如今李喜乐已经学成毕业,并且被皇明商贸商社雇佣,准备后天启程前往广武州去。 此时父子三人在家中买好了酒肉,并且还点燃了一个小铁锅,里面煮着鲜嫩的羊肉,准备好吃好喝一顿。 “呵呵,坐吧,都坐。” 父子三人收拾好了行囊,便纷纷坐了下来,老三李喜乐也给父亲和哥哥倒上酒,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爹,哥,我敬你们一杯。” “好!” “呵呵,好啊,来,干杯!” 三人干杯,随后老李便嘱咐道:“我原本想让你继续再往上念,最好能到广武州去读道学,可是你想赚钱,我也不拦着。如今咱们大明已经是太平时节,虽然还比不上当初万历年间,可也比之前强太多了,只要有本事、肯处理,定能赚到银子!” 李喜乐重重的点头,自己原本也打算继续念下去,反正自己的成绩还不错,真要努把力,也是可以考上去的。 只是如今大明的变化太快、太大了,朝廷的政策几乎是每月都有新的发下,这让李喜乐觉得现在到处都是机会,自己不能总是躲在书院里做学问,应该出来闯荡一番。 正好皇明商贸商社在广武州开设了分号,并且开始广招雇员,李喜乐便看到了自己的机会,直接在净州城内的报名点报了名。 因为李喜乐识字有学问,特别是对地理很感兴趣,所以直接就被录取了,还拿到了一个干事的头衔,每月有六个银币的收入。 只不过这个干事只是商社的“小头目”,上面还有管事、副管事,有主事等,而且也需要时常前往各地做生意,需要走南闯北。 父子三人喝了两杯酒下肚,老二李富贵担忧的说道:“三弟,这商社的生计好是好,可是时常要外放,到时候可是很容易吃苦的。” 李喜乐笑着说道:“哥,这不叫外放,按照现在的叫法,那是出差。而且每月六个银币只是底薪,出差的话会有出差补贴,视距离远近而定,多则每月三银币,少则一银币。另外还有各种补助,生意谈成了还有提成,生意谈的越大,赚的银币就越多啊!” 听了李喜乐的话,老李和李富贵都是面露喜色,竟然还有这么好的工作,现在真是太平了,放在以往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于是老李说道:“那你就要好好干。” “爹放心吧!” 老李抿了一口酒,一股辛辣流入喉咙,脸上也挂着满足的笑容,说道:“现在生活好了,老二在军中服役,有军饷、有军粮,家中还有依靠,我在家中也有府衙派下的军属帮扶队帮忙,家中还有几个蒙古帮工,四百亩土地完全能够打理好。” “老三去了商贸商社,只要肯出力,一个月下来也能有好几个银币的收入,咱们家真的过上好日子了!” 李富贵和李喜乐都是点头赞同,四百亩土地一年下来,扣除了上缴的税粮之外,也能收获八百石的粮食,足够一家人吃喝了,而且还能卖掉一些换钱。 李富贵和李喜乐兄弟二人的收入,完全就是干落的,可以攒起来。 老李又喝了两杯酒,此时已经有些醉意,笑呵呵的说道:“等明年,咱们爷仨回山东老家一趟,将老宅起个二层,现在各地都在用水泥建造房子,不是正流行建二层的院子吗?咱家也盖一处。另外在老家再多盖一处宅院,给你们兄弟一人准备一处。” “等两年,你们兄弟也要娶亲的,再生个一男半女的,咱们家就彻底兴旺起来了。” 说到这里,老李突然泪眼摩挲,哽咽的说道:“要是老大还活着,该多好了。这样的日子,就好像是做梦一样,我多希望你们三兄弟能好好活着。” 父子三人纷纷落泪,辛辣的烧锅酒中,既掺杂了希望、幸福和喜悦,也掺杂了悲伤和怀念,一时间让父子三人都有些醉意。 转眼到了二月初,刘衍在寒风中进入宫内,来到了御书房外面。 王承恩身穿棉服,恭敬的向刘衍行礼,笑着说道:“阁老有事?” 刘衍说道:“本公来向陛下禀报今年开年的民生数据。” “呵呵,陛下正在和太子殿下看舆图,阁老稍等,老仆去禀报一下。” “好。” 片刻之后,王承恩便开门将刘衍请了进去。 走进御书房内,只见一幅巨大的舆图悬挂在御书房的背墙上,崇祯帝正在和太子朱慈烺站在跟前指指点点。 刘衍走近一看,只见这幅舆图正是参谋部年前绘制的《皇明环宇全图》。 这幅舆图是参谋部联合各地道学、皇明军事学院,以及国防部一起,调集了一千多匠人,动员国防军各部、各地府衙官吏十八万多人,历时一年多的时间才绘制完成的。 上面将大明南北直隶、一十三道详细、相对准确的重新绘制了一番,并且将西域各部、乌斯藏、瀚海都护府、安东都护府、岭北都护府,以及朝鲜国全部绘制在上面,比大明以往的舆图更加全面、更加详细,也更加精确! 如今这《皇明环宇全图》只绘制了三份,一份在崇祯帝这里,一份在内阁官署,一份在国防部,非常的珍贵。 “臣,内阁首辅、鲁国公刘衍,拜见陛下。” 这时崇祯帝和太子朱慈烺才注意到刘衍已经进来,刚才二人看得太过入神。 “呵呵,爱卿起来吧,以后见朕,也不用叩拜了,稍稍行礼就好。以后就入朝不拜好了。” 明末大军阀 第495节 第七百一十章 禀报与畅想 “呵呵,爱卿起来吧,以后见朕,也不用叩拜了,稍稍行礼就好。以后就入朝不拜好了。” 说完,崇祯帝便笑着看向刘衍,一旁的太子朱慈烺则是吃惊的看向自己的父皇,眼神中隐约有些不满。 而刘衍则是面不改色的说道:“朝廷法度不可废,陛下慎言!” “呵呵。” 崇祯帝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就坐在《皇明环宇舆图》前方,招呼刘衍也坐下,只有太子朱慈烺还站在崇祯帝的身边。 “刘阁老有事?” 刘衍说道:“臣是来向陛下禀报近来的民生数据的。” 崇祯帝顿时来了精神,一直听宫中近侍和朝中大臣说起,大明如今可以算得上是欣欣向荣,不但朝廷落实的大项目都进展顺利,甚至已经有不少彻底做完,各地百姓的生活也好了太多。 但是如今崇祯帝几乎已经处于“不理朝政”的状态,只是刘衍还对其很是恭敬,每隔一段时间才会过来禀报政务,或者是遇到大事过来朱批,具体的一些政务细节,以及此时大明帝国的真实状态,崇祯帝是不清楚的。 这也是崇祯帝目前唯一对刘衍很不满的地方。 刘衍将大明从败亡的边缘“救”了回来,可是相应的却将大明帝国的权柄给拿走了,这对于崇祯帝来说是非常不满,但是又无可奈何的事情。 “那刘阁老就详细说一说吧,朕也很想知道,如今我大明子民的日子过得如何了。” “是。” 随即刘衍便向崇祯帝禀报了起来。 如今大明各地的商贸已经彻底流通了起来,朝廷可以从收取商税的数额,以及各地粮食的产量、人口的增减、货物的消纳等方面,来判断各地的经济和民生情况。 “......北直隶、南直隶、福建、江西、浙江、四川等地民生情况最好,不管是田亩数量、粮食产量、税赋增速,还是货物的消纳数量,在大明各地都是最好的。” “陕西、山西、河南三地的经济和民生也恢复许多,按照民政部、财政部、商务部、国土部提供的数据来看,目前陕西、山西、河南三地的情况已经恢复到天启初年的水平......” “瀚海都护府和岭北都护府的底子太薄,虽然目前从关内已经涌入了大批的商贾和大量人口,只是这两大都护府的人口数量还是太少,数据上并不是很好看。不过两地的百姓至少可以做到衣食无忧,商贸流通也在蓬勃发展中......” “辽东重建已经进入收尾阶段,东北都督府辖区内经济和民生恢复得相当快,这也是因为朝廷原本就在辽东各地经营了两百多年,有许多基础可以调用......” “让臣以为的是安东都护府,原本以为安东都护府的发展会很缓慢,可是现在安东都护府的经济和民生数据基本上与辽东相当了。按照国土部和民政部的数据显示,在安东都护府各地存在大量荒废的水利设施,以及道路、桥梁、农田等,目前大部分都已经重新开垦或者修缮起来。再加上从山东各地、天津卫、辽东地区到安东都护府的海上商线,让安东都护府的发展变得非常迅速......” “目前内阁综合了各部的数据,预计今年朝廷的收入将比去年增加一成半到两成半,将达到一千三百万银币以上,税粮也将达到八百五十万石以上。” 听到这个数字,崇祯帝的脸上露出了吃惊的表情,要知道即便在嘉靖年间、万历年间,大明一年的收入也不过是一千万两左右,而且这还是算上了粮食、布匹等各种实物收入后,呈现出来的账面数字,真是的数字有多少,则是谁也说不清的,不过肯定只能比这个数字少,绝不会多! 可是如今大明刚刚稳定了几年时间,就能有这样的收入,不得不让崇祯帝感到吃惊,甚至是难以置信。 虽然之前大明一年的收入也曾有过很多,甚至在落实新政的时候,还曾有过一年收入几千万两的情况。不过那是因为刘衍为了推行新政和军改,在全国范围内大肆抄家拿人,几百人、上千人的抄家,这种情况只是个例而已。 而现在刘衍给崇祯帝禀报的数字可是实打实的,是每年都会有的正常收入,于是崇祯帝便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这个数字没错吗?” 刘衍说道:“陛下放心,这个数字是内阁多次核算之后的数字,而且还是比较保守的估算。” 一旁的太子朱慈烺也是疑惑的问道:“阁老,虽然如今各地商贸大兴,朝廷因此收上来大量的商税和关税,士绅和官员也是一体纳税了,可是收入增加这么多,实在是让人想不明白啊。” 刘衍解释道:“除了殿下所说的,如今大明庞大的官绅、豪强群体都开始纳税之外,另外商税额度的大幅提升,关税的普遍收取,以及各地隐户的大量减少,增加了大量的纳税人群,这些都是朝廷收入增加的原因。” “此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各地的藩王、宗室也全都开始纳税。” 在新政之中特意强调了皇室成员也要一起纳税,所以当初南方各地叛乱的时候,各地的藩王和皇亲国戚都是非常高兴的,甚至有人希望朝廷兵马战败,以便推翻新政。 可是刘衍以铁腕镇压了南方的数十万叛军,命令国防军南下,强行在全国范围内落实新政和军改之策,震慑各地藩王和宗室不敢妄动,这才让这帮被朝廷“圈养”了两百年的特权阶层开始照章纳税,并且补缴了历年的积欠。 当时还因为补缴积欠,各地都有辅国将军等“基层”宗室被逼得倾家荡产,甚至是自杀的,也让刘衍头痛了一阵。为此崇祯帝还曾几次召见刘衍,与刘衍发生过争执。 此时崇祯帝和太子朱慈烺听到这个原因,都有些不敢相信,崇祯帝更是说道:“各地藩王和宗室能有多少,他们一纳税,朝廷就有钱了?” 刘衍说道:“陛下,我大明在立国之初,太祖分封的藩王的确不多,只有二十五位。可是到了如今,虽然藩王的数量没有增加多少,毕竟能够封王的宗室并不多,但宗室人口大幅增长却是实情。” “臣曾看过一个数字,单是截止到万历二十三年的时候,天下宗室人口就已经达到十五万七千人,在万历二十三年的时候,是万历朝财力最好的一年,当年朝廷共支出一千八百五十万两,其中供养宗室人口的支出就有五百五十多万两,朝廷的三成支出都耗费在了这里!” “而各地藩王和宗室掌控的财富更是庞大。例如:成都周边的耕地飞擦灰姑娘富饶,但是在落实新政之前,成都周边的耕地有超过七成都是属于蜀王的。其他藩王和宗室也都是如此,占据了各自周边的大量土地、房屋、店铺,甚至是矿山和林地、人口。” 说到这里,崇祯帝和太子朱慈烺的脸色都变得很不好看,刘衍随即说道:“这就是为什么,一旦各地藩王和宗室按照新政法度纳税,朝廷的收入就会大增的原因:他们手中的财富太多了!” 此时崇祯帝和太子都沉默了下来,过了一阵之后,崇祯帝才说道:“原本太祖的本意是分封藩王,以拱卫社稷。只是想不到两百多年繁衍下来,藩王宗室非但没能拱卫社稷,还成为社稷的沉重负担。唉!” 太子朱慈烺说道:“幸好如今新政已经落实,相信将来我大明会再现盛世景象的。” 说完,刘衍、崇祯帝、朱慈烺三人便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那幅《皇明环宇舆图》,三人心中都是感慨万千。 忽然,太子朱慈烺问道:“阁老,不知道几十年、上百年之后,我大明会是一番什么景象。” 崇祯帝闻言不由得心头一动,暗道:“那么久之后,大明的皇帝与内阁,将会是一番怎样的关系?” 刘衍则是说道:“殿下,臣也想象不到那时的大明。正所谓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臣与殿下和陛下只管做好当下之事:待到国力充盈之后,向西收复西域,重建汉唐之威,向东扫平日本,解决东面的隐患。” “至于后世之事,自有后来人去做了!” 崇祯帝和朱慈烺闻言点头赞同,是啊,当年太祖是何等的英雄,不也看不透后世会出现什么问题吗? 要是太祖知道各地藩王会是今日这样的局面,当初又怎会大肆分封? “一代人只做一代人的事情,” 崇祯帝感叹道:“阁老这句话说的好啊,此乃金玉良言!” 当刘衍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崇祯帝和太子朱慈烺还在“研究”《皇明环宇舆图》,毕竟这幅舆图上,有太多二人没见过的地方和新奇了。 刘衍返回内阁官署,刚进入大堂,便看到军情部尚书吴国金已经等候在这里,此外国防部尚书田辉叙、装备部尚书荀景云、财政部尚书岳明、国土部尚书张耒、参谋部尚书陈新甲也全都在,众人都是眉头紧锁,正在低声商议着什么。 “阁老来了!” 众人见到刘衍进来,纷纷围过来行礼。 刘衍还礼之后,便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参谋部尚书陈新甲沉声说道:“阁老,西域有情况了!” 同时,军情部尚书吴国金也拿出一份情报,说道:“另外,西南各省的土司也出现异动!” 刘衍闻言脸色微变,西域的事情早有心理准备,只是西南是什么情况? 此时新政已经在云南、贵州、广西、四川等地落实许久了,各地的土司也根据新政的要求,全部取消了下一任的继承者。 按照新政的规定,各地土司维持现有地位和辖区不变,但是朝廷却剥夺了土司们的传承权力,现任土司去世后,其后代不能继位,而是要有朝廷改派官吏管辖当地,并且按照军改的要求,土司还要先一步解散各自的兵马。 当然,朝廷也给予土司们一定的补偿,保证各地土司现有的财产,并且在赋税上给与优惠待遇,土司的后代想要参军、经商、做官,也会有相应的照顾。 可是如今随着陆续有土司病故,这几个土司的后代继承不了父辈的权势,便开始蠢蠢欲动,朝廷的优待哪里能与在当地做土皇帝有吸引力? 于是西南各地的土司们开始暗中串联,西南各道的局势变得动荡起来。 第七百一十一章 边疆急报 刘衍与几人在内阁官署内商议了整整两个时辰,但是因为此时内阁掌握的情报,也只是能够显示盘踞在西域的叶尔羌汗国、准格尔汗国正在暗中调兵,具体的细节暂时还不清楚。而在西南方向,也仅仅是有四川、云南、贵州、广西等地的官吏禀报,各地土司都有异动,但是具体的细节和情况,也是不太清楚的。 所以刘衍与众人商议完之后,并不能制定具体的方略,只能命军情部加强对西域和西南的探查,并且以国防部和参谋部的名义,命两个方向的都督府加强戒备。 转眼到了三月初八,西南和西域两个方向的情报陆续汇集到京城,刘衍再次召集内阁各部尚书议事,商讨对西域和西南的方略。 此时在内阁官署的大堂内,军情部尚书吴国金的声音正在回荡着:“目前叶尔羌汗国正在大举调兵,其中吐鲁番部、鞑靼土默特部都已经囤积了重兵。吐鲁番部在其部阿奇木苏里唐的指挥下,已经将兵力从七八万人,扩充到了十五万,其中骑兵六万、步兵九万。现吐鲁番部的主力已经开始向沙州城集结。” “而鞑靼土默特部也是一样扩充,其部首领巴岳特已经率领七万兵马抵达了西海西岸,似乎正在等候后续的粮草补给,现在其部周围遍布斥候,我军情部的人员已经无法靠近。” “此外,叶尔羌汗国的兵力目前至少已经扩充到了二十万以上,并且根据暗中调查显示,叶尔羌汗国大量打造了火器和火炮,并且对其部兵马进行了整编,其部战力应该提升了不少。” 此时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凝重,而刘衍则问道:“那准格尔部的情况如何?” 吴国金说道:“准格尔部现在的首领名叫巴图尔,此人也是一个草原枭雄,已经将准格尔汗国的兵力从数万铁骑扩充到了二十万上下,目前已经将大部分兵力驻守在天山以北的亦力把里城,看样子是在防备我瀚海都护府方向。” 刘衍眉头紧锁,沉声说道:“也就是说,现在叶尔羌汗国和准格尔汗国已经基本上完成了兵力动员,并且已经在我大明的西部边陲屯兵至少六十万大军!” 吴国金点头说道:“是的。阁老,以目前的局势来看,应该尽快调动国防军做准备了。” 刘衍思索了一番,然后说道:“那西南的局势如何?” 吴国金继续说道:“目前广西和贵州、四川的土司在地方都督府的震慑下,已经老实多了,对广西、贵州、四川土司进一步的限制正在推进中。” “只是云南的土司依旧猖狂:云南方面,车里宣慰司的土司室利苏达玛已经集结了四万多土司兵,并且勾结了周围的孟连宣慰司,和北面的陇川宣慰司、干崖宣慰司、南甸宣慰司、里麻宣慰司,这几个土司都在积极扩军,少则一万多,多则两、三万。” 这时国防部尚书田辉叙说道:“土司兵的人数并不多,满打满算也就是十几万人,可是土司兵的战力却很可观,又是在西南的山地、林地中作战,可以说是非常的棘手。” 吴国金脸色凝重的说道:“更为严峻的是,车里宣慰司的土司室利苏达玛还暗中与朵甘思都司达成了某种协议,目前朵甘思都司已经调集至少十五万大军,就囤积在董卜韩胡宣慰司一带。” 自从西域开始动荡之后,刘衍便开始“恶补”关于西域的情报和信息,对于朵甘思都司也比较了解了。 历史上1370年,明朝军队攻取洮、岷等州(洮州、岷州),并进克元朝的吐蕃等处宣慰使司都元帅府(脱思麻宣慰司)的治所河州,吐蕃宣慰使何锁南普遂降明。 而后元顺帝病殁,在此情势下原先忠于元朝的西北藏族首领陆续归附明朝。1371年,西藏的世袭封主镇西武靖王卜纳剌(元世祖忽必烈第七子西平王奥鲁赤的五世孙)携带元朝颁发的印信,率吐蕃诸部首领到南京向明朝纳款,表示归顺。 明朝收缴了元朝授予他们的印信,分别授予他们为河州卫指挥同知、靖南卫指挥同知,并准予其子孙世袭。明朝在确定藏族地区的都指挥使司、卫、所的行政体制后,陆续委任藏族首领担任都指挥使司和卫所的官职。 最初,明朝是封蔡巴、羊卓、止贡、嘉玛等故元万户府首领为乌思藏的行都指挥使或都指挥佥事等职,对帕木竹巴家臣中的内邬宗、桑珠孜宗的宗本则称为寨官。后来在了解帕竹政权的情况后,明朝就开始任命帕竹政权的主要宗本为乌思藏行都指挥使司的官员,并且进一步在内邬宗和仁蚌宗这两个最大的宗设立了行都指挥使司。明朝在藏族地区封授的指挥使、都指挥使佥事、千户、百户等官职都准予世袭,但是重要官职的袭职要经过皇帝的批准,并换发敕书和印信。 到了嘉靖朝的时候,蒙古人开始入侵青海地区,鞑靼土默特部也是在这个时期进入了青海一带。 自万历朝以后,明朝对边疆控制日益松弛,蒙古人攻占了整个青海草原,朵甘都司遂废弃。 吴国金继续说道:“目前囤积在董卜韩胡宣慰司的十五万大军,基本上都是朵甘思都司各地的土司兵,由固始汗统帅,大部分都是蒙古人。” “固始汗?” 刘衍现在只觉得有些头痛,明末时期的西南、西北局势太纷乱了,各种土司、各种大汗层出不穷,彼此之间的关系也很错乱,甚至有些子孙辈和爷爷辈都是叫一个名字,如果不是详细了解过,根本看不清这段时期的动荡。 见刘衍和众人都有些疑惑,吴国金便说道:“这个固始汗可不简单,此人正是现在乌斯藏以及朵甘思都司故地的实际统治者!” 刘衍顿时恍然大悟,原本自己听到固始汗的名字还感到有些熟悉,相比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这个人,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个固始汗不就是明末时期,盘踞在西藏和青海一带的卫拉特蒙古的首领吗! “这个固始汗乃是成吉思汗之弟合撒儿十九世孙,卫拉特汗哈尼诺颜洪果尔第四子。固始汗早年为卫拉特盟主,与喀尔喀蒙古始终征战不休,后又被满清压迫。” “固始汗眼见在北方草原待不住了,便于崇祯九年的时候,应乌斯藏摄政索南群培和四世班禅、五世达赖之请,与巴图尔珲台吉联兵进军青海,击败却图汗,据有青海。后获达赖赠“固始·丹增曲结”(汉语中的“国师·持教法王”,蒙古语又称“固始·诺门汗”)尊号。” “崇祯十三年的时候,固始汗率军攻灭朵甘思都司故地的白利土司等部,设计杀死了巴图尔珲台吉,并且兼并了其部众和兵力,于次年兴兵入藏,不久后灭藏巴汗政权,据有全藏,摄政索南群培也死于乱军之中。” “随后固始汗开始在乌斯藏扶持喇嘛,在四世班禅、五世达赖的妥协和帮助下,开始健全乌斯藏的府衙机构,控制乌斯藏各部的军队,现在固始汗的手中,至少有三十万大军,实力非常强大!” 刘衍点了点头,此时已经想起来,这个固始汗名叫图鲁拜琥,历史上有名的和硕特汗国就是他建立的,疆域囊括了整个西藏和青海、四川一部、云南一部,可谓盛极一时。 明末大军阀 第496节 刘衍随后说道:“也就是说,这个固始汗出动了其一半的兵力,准备联合云南的土司搞事情?” 吴国金肯定的说道:“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此时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刘衍则是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忽然笑着对众人说道:“呵呵,危机危机,既是危险也是机会,朝廷此番就是要趁此时机,彻底解决西南的土司问题,并且出兵收回华夏的西域故土!” 众人闻言也是振奋了起来。 是啊,如今的大明帝国已经不是几年前战火纷飞、朝不保夕的时候了。虽然此时的国力还没有恢复到万历年间,更是距离永乐盛世、洪武盛世还有不小的差距,可是如今大明国力提升的速度,却是前所未有的。 以这样如日中天的国势,以及数十万历经战阵、精锐强悍的国防军,一定可以扫平西域和西南的敌人! 接着,刘衍对众人说道:“以如今的局势来看,一旦朝廷对西域和西南用兵,战事肯定会持续一段时间,对于朝廷的财力来说,压力很大。同时,也会给东面的日本带来影响,会让那些倭寇认为有机可乘,甚至会提前再次出兵。” “诸位不要小看倭寇的情报能力,他们在朝鲜国,甚至是我大明内部,暗中部署了不少的细作,这一点军情部是知道的,也一直在拔除倭寇的细作。” “所以,” 刘衍顿了顿,随后说道:“所以此番本公将亲自率军西进,主攻西域,至于西南则调遣大将统军前往。另外,安东都护府、东北都督府、东部都督府,甚至是岭北都护府的兵力都不得调动,在京师附近还要留下必要的兵力,以备不时之需。” 众人闻言都是愣住了,如此一来国防军各部就集结不了多少兵力,那面对西域叶尔羌汗国、准格尔汗国,以及固始汗等大批土司的大军,朝廷要从哪里征调精锐大军? 刘衍看了看众人,说道:“今日先定下朝廷方略:对西域,准备打一场灭国之战,以灭亡叶尔羌汗国、准格尔汗国,尽数拿回西域故土为目标。对西南,则以击溃固始汗、歼灭各地土司兵,在云南等地将土司势力连根拔起为目标!” “明日,本公再与诸位商议出兵事宜!” 国防部尚书荀景云和参谋部尚书陈新甲对视一眼,陈新甲问道:“对固始汗只是击退?” 刘衍点了点头,说道:“目前来说,只以击退为目的,固始汗实力不俗,同时乌斯藏的地形太过险峻,朝廷要花费巨量的钱粮和兵力才能稳妥拿下,必须要谨慎对待。” “是。” 第七百一十二章 调兵遣将 次日,内阁官署中,刘衍与各部尚书全部到场,另外,还将太子朱慈烺请来,作为“列席人员”。 刘衍坐在主座上,目光扫过众人,沉声说道:“今日内阁会议的议题有三个,要分别商讨:对西域用兵、对西南用兵、对日本防御的具体细则。” “首先,请诸位与本公商议第一项和第二项,对西域、西南用兵的细则。” 刘衍说完之后,已经有国防部的两名侍郎上前,将一幅西域舆图挂在了官署正堂的西墙上,众人也纷纷看了过去。 太子朱慈烺是第一次参加如此正式的内阁会议,心中也很是激动,目不转睛的注视前方,向刘衍与众人学习如何处理国政事务。 舆图悬挂好之后,刘衍便起身走到舆图跟前,对众人说道:“对西域作战,我军的敌人有两个,分别是盘踞在天山以南、吐鲁番、西海一带的叶尔羌汗国,以及盘踞在天山以北、瀚海都护府以西的准格尔汗国。” “为了一劳永逸的解决西域问题,将这片汉唐故土拿回来,本公决议亲自率军西征,具体的兵力调配如下:” 刘衍一边说着,一边用一根木杆指着舆图上相应的地方,对众人继续说道:“西征大军分为南北两路,其中北路军由瀚海都护府驻扎的国防军第七军,以及瀚海都护府各地的五个驻防营组成,以瀚海都护府都护许铭为西征北路军主将,负责进攻准格尔汗国。” “西征南路军由西北都督府驻扎的国防军第十一军,以及西北都督府各地的七个驻防营组成,另外从京城调集国防军第四军、第五军参战,共同组成西征南路军。由本公亲率南路军西征,对战叶尔羌汗国。都督汪博、沈拓、副都督陈玉景、郭荣随军出征。” “以上便是西征大军的调动,南北两路大军共动用兵力四十万左右。” 刘衍手中的木杆在舆图上划出了一道弧线,说道:“北路军在击破准格尔部兵马后,便南下西域。南路军击破叶尔羌部后,也会向西、向北挺进,两路大军将视战况,在西域会师!” 随后刘衍又命人挂起一幅西南舆图,上面详细的标注着云南和朵甘思都司的地形。 刘衍继续说道:“平定西南的兵力中,西南都督府下辖的国防军第十二军,以及四川总兵官马祥麟部六个驻防营全部参战,并且调集云南总兵官沐天波部六个驻防营、广西总兵官李岩部七个驻防营的兵力,以西南都督府都督魏汉为西南大军统帅!” 众人闻言都很震惊,如此西南方向的兵力也达到了三十七、八万之众。再加上西征大军的四十万,此番明军将同时出动七十多、将近八十万大军出征! 谁知就在众人震惊的时候,刘衍又命人挂上了一幅舆图,上面清晰的显示出安东都护府、辽东、朝鲜等地的情况。 刘衍说道:“另外第三项细则,命安东都护府、东北都督府、岭北都护府进入战备状态,加强戒备、囤积钱粮及兵备,每十天与国防部取得联系。同时,命北洋舰队进驻朝鲜国全罗道、庆尚道一线,由朝鲜国提供钱粮供给,封锁日本国的出海通道。” “国防军其余各军,以及京城内众都督、副都督,全部待命,作为战时的机动兵力。” 刘衍一番部署完毕,众人都是振奋不已,大明帝国安稳了一年多时间,又要打大战了,而且还是收复西域、平定西南的大战,此战获胜之后,足以让众人跟随大军将士一起,名留青史! 随后便是调集兵力的具体事务了。 刘衍回到座位上,众人也纷纷看了过来。 “西征大军和西南大军所需民夫,由民政部负责协调,国防部负责招募,并且尽快制定兵站和粮道的设置部署。” “是。” 随后民政部尚书赵民说道:“按照以往的经验来估算,此番朝廷出动七十多万将士,至少要动员五十万民夫,这还是启用大量新式马车的情况下。西南地形复杂,西域路途遥远,随着战事的推进,民夫的数量还会继续增加,所以民政部需要时间来组织各地百姓。” 田辉叙也点头赞同,说道:“不知道阁老给我们多少时间招募民夫?” 刘衍说道:“一个月,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西域、西南两个战场,我军必须要争取先发制人,以免局势被动。” 田辉叙和赵民闻言都是压力巨大,不过还是咬着牙领命。 “参谋部拟定调令,今日会议结束后,便尽快下达出兵调令。” 陈新甲抱拳领命。 “另外,装备部要从各地军工基地调集兵备,提前向国防部预定的各处兵站囤积。” 荀景云也起身领命。 接着,刘衍看向财政部尚书岳明、国土部尚书张耒、商务部尚书宋公明,说道:“此番朝廷要出动七十多万大军,战马及驮马至少二十万匹,以及至少五十万民夫,现在三位就当场核算一下,朝廷需要准备多少钱粮物资?” 岳明主钱财,张耒主粮草,而宋公明则主物资及采购,如今三人也不含糊,直接叫来几个各部的侍郎,就在内阁官署的议事厅内摆下了若干个算盘,开始噼里啪啦的核算了起来。 三人足足核算了将近两个时辰,最终拿出了一连串的数字来。 随后三人互相谦让了一下,然后由岳明说道:“阁老,此番大战,朝廷要料敌从宽,至少要为大军筹集半年所需的消耗。” “出征西域和西南的大军,以兵力八十万、马匹(包括战马、驮马和辎重挽马)二十万匹、民夫六十万计算:大军半年军饷为两千两百六十万银币,民夫雇佣费半年需一百零八万银币,合计两千三百六十八万银币。” “以半年为期:大军所需粮草数额为四百六十八万石,战马草料需四百五十万石,民夫口粮需三百六十万石,合计八百二十八万石粮食、四百五十万石草料!” 岳明说完之后,内阁官署的大堂上鸦雀无声,就连刘衍也是眉头紧锁,脸色很不好看。 岳明看了看众人的脸色,也是叹了一口气,然后向刘衍投去询问的目光,刘衍便点了点头。 于是岳明继续说道:“阁老、诸位,眼下财政部在京城内外的府库中,有存银一千零一十三万银币、五百九十五万石粮食、三百万石草料。这些钱粮是一年多以来,朝廷各部以及商务部各处工坊竭尽全力积攒下来的,为此就连过年的时候,发放给朝中上下大臣和京城内外的勋贵、宗室们的年敬都只发了三成。” “财政部还要将驻守各地的其余国防军、驻防军将士的军饷、粮草预留出来,所以财政部库存的钱粮还要留下四成不动。” “另外,按照新政的法度,国防部在各地都督府、都护府设有专门发放军饷钱粮的府库,每季度由财政部划拨钱粮到各地的府库之中,以便为各地将士发放军饷口粮。这些钱粮也要留下至少六成,只能筹集四成钱粮出来。” 岳明一边扒拉算盘珠子,一边说道:“如此一加一减之后,还有八百七十二万银币的缺口,至于粮食和马匹的草料,以财政部府库和各都督府、都护府的府库存量计算,目前可以筹集足够。” 不过即便是这样,八百七十二万银币的缺口,也足以让众人发愁了。 宋功明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其实解决八百多万银币的缺口,也是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 宋功明说道:“以商务部各工坊、商社的盈利状况来看,一个月的收入就有一千一百多万银币,虽然这些钱财有大部分都要用作朝廷各项开支,但是从中挤出一部分钱财也是可以的。” 刘衍问道:“能挤出多少?” 宋功明思索了片刻,然后说道:“每个月可以挤出大概两百一十万银币。” 刘衍点头说道:“本公应该明白宋尚书的意思了:就是说,这八百多万银币的缺口先不去理会,先将朝廷能够筹集的钱粮运送到位,大军也如期开始调动、开战。缺额部分,可以在六个月之内分期从商务部筹集到位,是吗?” 宋功明点头说道:“正是这样。” 刘衍随即长出一口气,然后说道:“好,就这么办!” 至此,大战的所有问题都商议妥当,刘衍也不由得感叹了一番,说道:“如今一年朝廷的开支至少在五千万银币以上,虽然朝廷的收入也有五、六千万银币,可是却始终存不下钱粮,也真是让人无奈啊!” 此时大明朝廷的财政收入已经非常可观了,甚至放在整个大明历代也是处于“顶峰”的存在,也只有永乐朝和隆庆朝可以与之相比。 刘衍凭借新政的落实,推着大明的文官集团、武官集团、地方士绅以及宗室势力一起照章纳税,同时凭借已经逐步兴盛起来的商业、手工业、开矿业等扩大了税源,所以才能在几年之内,让已经崩溃的大明财政彻底脱胎换骨,直接年入数千万,堪称奇迹,也足以让刘衍感到自豪了。 可是这几年以来,大明的各项开支始终居高不下,各地不是在重建,就是在打仗,而且还是大战,所以现在的大明就是高收入、高开支,那一边都降不下来。 众人也是颇为感慨,岳明更是憧憬道:“要是每年数千万银币的收入能够攒下一半,不,三成,我做梦都能笑出来!” 刘衍也是大笑起来,不过想想看,等到平定了西南、收复了西域,再拿下乌斯藏,朝廷短时间内就只剩下日本一个用兵方向了,到时候各项开支应该会逐渐降低吧。 第七百一十三章 进军 四月十八日,西宁卫。 史载自大明正德年间之后,蒙古各部开始陆续进入青海附近,并且不断骚扰河湟地区。 为防御蒙古部落的骚扰掠夺,朝廷在西宁卫周边除增筑堡寨两百四十余处外,自嘉庆年间以后还在今西宁、乐都、互助、大通、贵德、化隆等地区修建边墙,总长达一百五十余公里,烽墩七十座,总称为西宁卫边墙。 但是因有的并未连接,所在地又有所不同。因此人们习惯上对边墙又有不同的名称。 通常所说的西宁卫边墙是指东起互助柏木峡,西南至湟中县上新庄拉鸡山口段。此段边墙,自柏木峡向西经南门峡入大通,经大通峡入湟中李家山香林口,西入拦隆口折向南经拉沙至湟源峡,由湟源峡向南至共和再折向东至鲁沙尔又折向南至上新庄拉鸡山口,沿山修筑,在扼要处设关卡。俗名闇门的有十九处。边墙所用材料系就地取材,大部为夯土筑,部分地段采用石料垒筑,宽窄不一,高低也有所不同。以大通峡至香林口段保存最好,其余的都有坍塌现象,尤以鲁沙尔至拉鸡山口段坍塌最甚。 此时在西宁卫城的西城楼上,最先抵达这里的西北都督府都督韩秦、副都督秦成虎居高临下,正在望着继续向西开进的兵马。 秦成虎笑着说道:“咱们西北都督府各部距离这里最近,估计现在阁老还率领其余各部将士在路上,算算时间应该已经进入陕西境内,再有几天也应该抵达西宁卫了。” 韩秦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一年多没打仗,骨头都有些生锈了,这下又能上战场了,而且还是出征西域。打完了这一战,咱们也能像汉唐先贤一样,名垂青史了!” “哈哈。” 秦成虎也是兴奋的大笑着,然后指着城外远处说道:“西北都督府的七个驻防营分别开拔到西面十几里外的西川镇海堡、南川伏羌堡驻扎,今晚我也赶到南川伏羌堡去,都督就在这里等待阁老吧。” “好,已经有民夫将钱粮辎重运过去了,让将士们先好好休息几天,同时派出夜不收向西推进搜索,最好是能到西海一带探查,看看西域的各部鞑子到哪了!” “好。” 与此同时,在瀚海都护府,都护许铭也率领国防军第七军,以及瀚海都护府的五个驻防营将士从广武州出发,一路向西推进,此时已经翻越了后世蒙古国的杭爱山,也就是狼居胥山。 此时在狼居胥山以西百余里的扎布汗河东岸,许铭率领的十三、四万将士已经安营扎寨,沿着河边绵延十几里,远远看去蔚为壮观。 而在瀚海都护府驻防军第二营中,被任命为左部下辖一名队长的李富贵正精神抖擞的带着手下兄弟巡逻。 这是李富贵第一次来到这么遥远的地方,看到如此壮丽的草原景象。特别是见到了只在书本和说书演义中才提到过的狼居胥山,心中更是激荡起万丈豪情。 “队长,咱们这是要去收复西域,还要走多远啊?” 此时军中有战马、驮马等马匹几万匹,还有大量的勒勒车等物资车辆,所以各部将士千里越进可以很好的节省体力,甚至还可以轮流骑乘马匹、乘坐勒勒车赶路。 李富贵略显激动的说道:“我听上官百户大人说起过,咱们还要走几千里吧。” 一队的十一名驻防军士兵都瞪大了眼睛,竟然还要走这么远啊! 明末大军阀 第497节 见众人震惊,李富贵豪气冲天的说道:“怕什么!咱们这是要去收复西域啊,你们没听过汉唐那些猛将英雄的事迹吗?这次咱们随军千里血战,后世子孙终会传说咱们的战绩的!” 众人闻言顿时大振,纷纷摩拳擦掌起来,一个只有二十一、二岁的鸟铳手憧憬的说道:“这次要是能斩获几颗鞑子首级,回去之后就能领赏,还能升迁了,一战下来娶老婆的本钱就有了。” 众人都大笑起来,李富贵也是回想起自己出征的时候,父亲一个人来送自己的情形,此时三弟已经出差,好像就是为了采购大军所需物资,三弟李喜乐所在的皇明商贸商社承接了大批的军需物资呢。 当时老李担心的嘱咐李富贵千万要小心,生怕二儿子会像大儿子一样,再也回不来了。 李富贵则是豪气冲天的说着,自己要像上官所说的汉家英烈那样,随军数十万横绝沙漠,为华夏立下盖世功勋,为后世子孙打下万里江山! “此次出战,一定不能让父亲失望,要立功,要活着,回去之后也娶一个好姑娘,让父亲高兴高兴。” 李富贵心中憧憬着,脸上也不由自主的挂着一丝幸福的微笑。 忽然,营中传来一阵号角声,紧接着另一队驻防军将士走来,为首的队长笑着对李富贵说道:“换班了,带着兄弟们回去吃饭,抓紧时间休息吧。” 李富贵笑着打着招呼,然后招呼部下兄弟向营内走去。 此时夕阳余晖洒下,明军各处营垒炊烟袅袅,众将士开始埋锅造饭,许铭则在中军大帐内看着舆图,心中盘算着下一步的进军路线。 “准格尔部啊,不知道比满清鞑子如何,打下准格尔,便可以南下天山,杀进西域了!” 在南方,四川总兵官马祥麟快速集结了四川各地的六个驻防营,各部将士开始快速向保县、镇安关方向集结。 在率部从成都城出来之后,马祥麟专门去了城外的一处坟茔,这里埋葬的便是大明忠贞侯秦良玉。 马祥麟下马跪在了墓碑前,身后是正在向西快速行进的驻防营各部将士。 “母亲,朝廷下令征调儿子南下出战,朝廷要彻底解决西南土司问题,要拿回朵甘思都司了!” “母亲,此战儿子一定奋勇杀敌,凯旋之后,带着战功回来祭告母亲,请母亲保佑儿子斩将夺旗、再建功勋!” 说完,马祥麟重重的磕头,然后起身上马,大吼一声,策马追上了大军,一同向西进发。 蒙化府。 蒙化府位于云南昆明府以西,干崖宣慰司三百多里。 此时云南总兵官沐天波率领六个云南的驻防营将士已经抵达这里,稍稍休整一番之后,便准备继续向西推进。 “不知道现在西南都督率领的主力到什么地方了,广西的兵马是否已经进入云南境内了,四川的兵马是否已经部署到位了。” 早在几天之前,沐天波便接到了西南都督魏汉的命令,命自己立即集结六个营的驻防军将士,然后以急速突袭干崖宣慰司等异动的土司。 不管其是否已经起兵,直接出兵剿灭,以震慑各地土司势力。 同时在魏汉的命令中,还提及了由广西总兵官李岩率部进攻车里宣慰司,由四川总兵官马祥麟率部在四川布防,防止固始汗的兵马突入四川,袭击明军后方。 而西南都督魏汉则率领国防军第十二军进驻成都城,联合马祥麟部兵马,与固始汗的十五万大军对峙。 “要快啊。” 沐天波此时有些紧张,西南大战明军兵力分散,同时敌人的兵力也很分散,就看双方谁能够先拿下各处战场,然后率先将兵力集结起来。 “我沐家世代为大明戍守南疆,到了我这一代,已然没有什么战功,这次不管如何,一定要打一个漂亮仗!” 当晚,沐天波率部安营扎寨,次日一早便率军继续向西进发。 三天之后,沐天波率部进入永昌府境内,云南驻防营各部的夜不收将士已经开始出发,先一步进入干崖宣慰司各部探查消息。 “战吧!” 大军行进在永昌府治所保山城,沐天波看着浩浩荡荡行进的大军,以及无数随军转运钱粮物资的民夫,心中燃起万丈豪情,随即策马跟上,向西继续进发。 而在此时,在云南最东端的广南府境内,一直庞大的军队正在向西南方向行进。 广西总兵官李岩率领七个驻防营的将士已经进入云南境内,正在全速朝着车里宣慰司进发。 之前红娘子出任浙江道参谋一职,后来刘衍念及他们夫妻二人“长期两地分居”,便下令将红娘子调到广西道,出任广西道参谋。 在出发之前,红娘子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所以李岩命令红娘子留在桂林等自己凯旋回来。 同时,李岩还给红娘子留下了一封书信,在信中写了自己的志向: “……你我夫妻二人原本是闯王麾下,虽然本意也是心怀天下,可却迫于形势,也酿成了不少的罪责。” “如今承蒙阁老不弃,给了我夫妻如此机会,为夫更要以肝胆相报之!此番出战云南,定要立下赫赫战功,以告慰阁老之殷殷期盼。” “夫人随我多年,历经千辛万苦,为夫心中感激不已,待我凯旋而回,再当面向夫人诉说心中情谊……” “报!” “启禀总镇,大军前锋已经进入云南道临安府,教化三部司的土司开城投降,并且愿意出兵为我军助战!” 李岩思索了一下,说道:“命其立即遣散部下,并且命前锋将士对其部进行缴械,等战后再对其主动投降之举进行嘉奖。” “是。” 对于这些投降的土司,李岩心中是不信任的,这些土司都是墙头草,现在朝廷出动大军压境,他们自知不敌便投降过来,等到朝廷撤军之后,这些土司就又会继续在地方上作威作福,所以李岩直接就下令将教化三部司的兵马就地遣散,以杜绝后患。 第七百一十四章 西南战火 四月底,四川保县。 西南都督府都督魏汉站在城墙上,身边副都督鲍羌、四川总兵官马祥麟一左一右站在后面,三人目光炯炯的看向西面的旷野上,只见国防军第十二军、四川道的六个驻防营全部在旷野上列阵,此时旌旗招展、军阵严整,大军将士士气如虹! 马祥麟说道:“都督,保县是我军后方粮道的中转所在,是否留下一支兵马驻防?” 魏汉说道:“命四川道驻防军第六营留守保县一带,负责掩护大军粮道。” “是。” 随即马祥麟便派人去安排,而副都督鲍羌则说道:“根据夜不收送回来的消息,固始汗已经率军进入四川道境内,现在估计已经翻阅了西面的邛崃山,看来这位藏地的大汗是势在必得,想要染指大明西南边陲了!” 魏汉冷声说道:“手里有十几万兵马,就想做白日梦,我看这个固始汗也不是什么能人,不过是一个狂妄之辈罢了!” “传本督命令:大军即刻西进,尽快抵达邛崃山东麓,与敌军开战!” “是。” 此时在保县的西面是邛崃山,是岷江和大渡河的分界线,也是四川道与朵甘思都司的分界线。 而邛崃山的主峰便是后世闻名的四姑娘山,四姑娘山由四座连绵不断的山峰组成,这四座山峰长年冰雪覆盖,如同头披白纱,姿容俊俏的四位少女,依次屹立在长坪沟和海子沟两道银河之上。 四姑娘中以幺妹身材苗条、体态婀娜,现在人们常说的"四姑娘"指的就是这座最高最美的雪峰。四姑娘山被当地藏民崇敬为神山。相传为四位美丽善良的姑娘,为了保护她们心爱的大熊猫,同凶猛的金钱豹作英勇斗争,最后变成了四座挺拔秀美的山峰,即四姑娘山。 四姑娘山山峰尖削陡峭,直插云天。四姑娘山周围还有二十多座被冰雪覆盖着的四五千米的雪峰。四姑娘山的东面有奔腾急泻的岷江纵贯而过,西有"天险"之称的大渡河。山谷地带气候温和、雨量充沛,山花遍野、溪流清澈;山腰冰川环绕;山顶地势险峻,白雪皑皑。 而此时的邛崃山四姑娘峰的下放方,也就是在邛崃山的东麓,一支十余万人马的大军正在安营扎寨,距离东面的保县只有八十多里。 而在绵连十余里的营垒之中,一面藏蓝色的战旗正在中军营垒高高飘扬着,一个四十多岁脸颊发红,面色坚毅的男子正站在营中一处高低向东眺望着。 此人便是固始汗图鲁拜琥,此番看到大明云南境内的土司纷纷作乱,便认为自己的机会来了,集结了十五万大军突入四川境内,想要蚕食大明一部分疆域。 此时图鲁拜琥已经得知满清覆灭,以及大明国势复起的消息,可是却依然率军与大明作对,倒也不是其狂妄,而是图鲁拜琥也有自己的仪仗。 在图鲁拜琥手下有三十万大军,其中骑兵八万,剩下的二十二万步兵也多是精锐,装备了大量的铠甲和火铳,火炮也有数百门。 而且图鲁拜琥手下的兵马之中,全部是由蒙古人和藏人组成,这些兵丁人人都是争强斗狠、战力不俗,以单兵战力而言,其实是比国防军将士强一些的。 只是在装备上面,图鲁拜琥麾下大军还是比大明国防军、驻防军差了不少,至少做不到人人披甲,火炮的数量,以及火铳的普及率还是差了一大截。 但是在图鲁拜琥眼中,此时自己的势力已经足够了,即便不能像大清那样常年攻入大明劫掠一番,甚至是努力入主中原,但是蚕食一下大明边疆,或是捞一些好处,还是能够做到的。 这便是图鲁拜琥率领十五万大军来到这里的原因,而这十五万大军之中,有三万铁骑,两万火铳手,剩下的十万人马则是完全的冷兵器士兵,不过却都是悍勇老兵组成的精锐。 如今四月的骄阳正散发着足够的热度,将大地也照耀得暖烘烘的,图鲁拜琥站在高处观望了一番,也是汗流浃背,擦了一把汗之后,眼神便露出了一丝喜悦:“前方的斥候回来了!” 果然,片刻之后,几名斥候策马冲进大营,直接策马来到图鲁拜琥的跟前,大声说道:“启禀大汗,明军已经从保县出动,正在向我军杀来。” “明军兵力多少?” “旷野之上无边无际,至少十余万人马!” 图鲁拜琥微微皱眉,此时自己已经知道大明调动兵马朝着西域杀去了,原本还以为西南这边只是明军的偏师,不会投入太多兵力的。 可是到了战场上,大明却依然调集了十几万大军杀来,这还不算云南那边围剿各地土司的兵力,大明帝国平定西南的决心之大,已经超出了图鲁拜琥的预料。 “唉!” 此时图鲁拜琥叹息一声,心中暗道:“汉人有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愧是占据中原大地的大明帝国,随随便便就能调集如此众多的精锐!” 不过虽然心中感叹,但是图鲁拜琥却怡然不惧,因为自己也有依仗。 图鲁拜琥回头望向大营西面的邛崃山,嘴角微微上扬,自己麾下的兵马虽然装备不如明军强,军中火器数量不如明军多,可是却占据了地形优势,在山地、丛林之中,明军绝不是自己的对手。 于是图鲁拜琥当即下令道:“命令各部立即放弃营垒,全军退入邛崃山中,按照计划,各部分头向西撤退,将明军引入邛崃山以西的大金川、小金川一带!” “是。” 这便是图鲁拜琥的计划,大、小金川一带地形崎岖,夹在两河之间的地带不利于兵马大集团运动,但却是图鲁拜琥所部擅长的战场。 很快,图鲁拜琥率领的十五万大军开始向西撤退,各处营垒甚至都没有拔营,还遗留了一部分的物资在各处营垒中,给人一种仓促撤退的直观感觉。 当图鲁拜琥率部撤走之后,不到一个时辰,都督魏汉便率明军各部十三、四万将士抵达了这里,各部将士随即占据了图鲁拜琥各部的营垒。 在图鲁拜琥的中军营垒中,魏汉眉头紧锁,正四处打量着营中的情况。 这时马祥麟大步走来,说道:“都督,各部都送来消息,敌军的营垒都是空的,而且看上去敌军撤走的很急迫,咱们是不是追击一下?” 魏汉思索了许久,然后说道:“不着急。” 马祥麟愣了一下,随后说道:“都督的意思是,敌军是在故意引诱我军追击?” 魏汉点了点头,说道:“肯定是这样。图鲁拜琥率军十五万,在兵力上与我军相当,一上来就冲进了四川道,但是紧接着就仓皇撤走,这已经很明显了,就是想引诱我军向西进发。” “在邛崃山的西面,是大小金川,再往西就是朵甘思都司境内,那里到处都是山地、林地,地势也越来越高,我军将士没有高原作战的经验,体力和经验上根本不足以应付。即便有火器和装备上的优势,但是在兵力相当的情况下,依然难以稳操胜券。” 马祥麟眉头紧锁,犹豫了一下说道:“那我军就不追了?” “等!” 魏汉说道:“此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咱们不能急躁,先率军驻扎在这里,封堵图鲁拜琥再次东进的道路,同时广派夜不收向南北两个方向搜索。” “现在图鲁拜琥已经率部撤出了四川道,我军的目的也达到了,先等云南总兵官沐天波、广西总兵官李岩那边的消息,等他们二人平定了云南道之后,再与其合兵一处,集中所有兵力进攻图鲁拜琥的十五万大军!” 与此同时,在车里宣慰司治所景昽城,李岩率领广西道的七个驻防营将这里团团围住。 经过几天的突袭和激战,李岩已经率部将景昽城外围驻守的土司兵全部歼灭,斩首四千多级。目前车里宣慰司的土司敬垆已经收缩了所有兵力,合兵两万四千余人固守城池。 而在车里宣慰司西面,孟琏司闻听十余万明军将士杀来,直接放弃了抵抗,派出使者向李岩投降了。 李岩随即分出一个驻防营绕路前往孟琏司,开始对其部实行军管,解散所有土司兵,并且将其部土司一家押解送往北京城,交三法司议罪。 明末大军阀 第498节 不过好在孟琏司土司一家保住了性命,与已经危在旦夕的车里宣慰司相比,孟琏司的下场算是万幸了。 这一日,李岩下令全军火炮轰击城池,并且通告各部将士:车里宣慰司背叛大明,此战不留俘虏,叛军上下一律杀无赦! 经过一整天的炮击,景昽城那夯土建成的城墙根本抵挡不住,到了下午时分便开始陆续垮塌,伴随着无数尘土狼烟,原本有数米高的城墙已经看不到之前的模样,不但高度被明军炮火削减了不少,而且也出现了十几处大大小小的缺口。 随即广西道各营驻防军将士开始展开冲锋,以各部投掷手为先驱,大批的鸟铳手结阵向前,猛烈的爆炸声和持续不断的鸟铳轰鸣声响彻战场,驻守在景昽城内的两万多土司兵哪里抵挡得住,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杀得人仰马翻。 车里宣慰司土司径敬垆被杀,全家在其长子的带领下,在城中自焚而死。 而在城中各处,明军各部将士全都不要俘虏,到了黄昏时分,城中的两万多土司兵便被屠杀干净,城池内外尸横遍野,鲜血的血腥味夹杂着火药的硝烟味道,结合成了一种独特的味道,此时充斥着整个景昽城。 李岩在大批护卫的陪同下走在城中,一面调集兵力安抚城中百姓,一面派兵追击、清剿土司残兵。 “派人向西南都督报捷,并且请示我军下一步的行动方略。” “是。” 此时李岩已经率部完成了自己的战略目标,斩首两万余级,铲除了云南南部的两个叛乱土司:车里宣慰司、孟琏司,大军将士只有数百人伤亡,战果非常丰厚。 至于大军下一步的动向,李岩暂时还没接到命令。不过此时,都督魏汉率领国防军第十二军和四川道的驻防军将士在邛崃山与敌军对峙的消息,李岩也收到了通告,就不知道自己所部是不是也要赶过去汇合了。 而在李岩部的北面,此时云南总兵官沐天波也率领云南道的六个驻防营抵达了永昌府的腾冲卫,并且在卫城附近与土司叛军展开了三次激战,三战三捷,斩首七千八百余级。 随后由干崖宣慰司、里麻司、陇川宣慰司、南甸宣慰司等土司组成的四万兵马全线后撤,目前已经退守到干崖宣慰司境内大盈江的东岸一带,准备负隅顽抗。 沐天波随即率部进抵大盈江以东,准备集结兵马在大盈江一带聚歼敌军。 第七百一十五章 云南平定 五月初五,炎热。 大盈江沿岸也一样热浪袭人,此时在东岸,干崖宣慰司、陇川宣慰司、里麻司等各部土司兵只剩下两万多人,而且军心动摇、人心惶惶。 而在各部土司兵马的东面,云南总兵官沐天波率领六个驻防营十余万将士已经压了上来,就在土司兵营垒的东面,相距五、六里的距离安营扎寨。 双方已经激战了十几天的时间,土司联军伤亡惨重,就连里麻司、陇川宣慰司两处的土司都已经被明军击杀,只剩下干崖宣慰司土司麻利毫依旧苦苦支撑着。 这天一大早,沐天波再次率领各营将士袭来,十余万将士从东面、北面和南面同时压上,六个驻防营的将士绵延十几里,将土司联军团团包围在大盈江东岸。 随着明军各部一门门火炮被推了出来,土司联军营垒中,各部土司兵和头目都已经肝胆俱裂,这十几天的激战中,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明军的实力太过强大,就算己方的兵力扩充十倍,也绝不是明军的对手。 “放!” 轰! 明军数百门火炮开始轰鸣,猛烈的炮火开始席卷土司联军的营垒。 这些土司兵修筑的营垒都非常的简陋,甚至远比满清兵马的营垒简陋了许多,面对明军火炮没有半点抵抗之力,非常轻松的就被明军炮火轰碎。 仅仅半个多时辰过后,土司联军的营垒就变得一片狼藉,这十几天的时间里,基本上都是白天明军展开炮轰,将土司联军的营垒摧毁殆尽,并且给土司联军造成大量的杀伤。 到了晚上休战的时候,土司联军各部再连夜修补各处损坏的营垒。 依靠土司兵的凶悍,面对十余万明军的围攻,竟然也坚持了十几天的时间。 当然干崖宣慰司的土司麻利毫不知道,己方之所以能够阻挡明军十几天的时间,并不是自己手中的土司兵有多么的强悍,也不是明军的战力不足,而是沐天波有意在等待。 就在七天之前,沐天波收到了广西总兵官李岩派人送来的密信,得知李岩已经扫平了云南南部,正在率部北上。 同时,朝廷下一批的兵备、钱粮物资也在运送的途中,所以沐天波在等着援兵和物资北上,等到兵力和补给全部到位之后,便集中所有兵力迅速拿下当面之敌,然后与李岩一起率部赶往四川,与主力大军汇合。 此时西南都督魏汉的命令已经传来:命沐天波和李岩在一个月之内平定云南道,然后各率兵马北上四川,与国防军第十二军和四川道的驻防军一起,集中所有兵力与固始汗展开决战。 在明军中军内,沐天波望着远处已经被炮火轰击得尘土飞扬的土司营垒,心中却已经飞到了四川道:“几天前还接到西南都督的通告,固始汗不是已经率部撤回朵甘思都司故地了吗?难道西南都督是准备率军追击,顺势收复朵甘思都司吗?” 就在沐天波思索这些的时候,前方的战场发生了突变,土司营垒开始出现大量的逃兵,朝着四面八方溃逃,甚至有不少土司兵竟然迎着明军炮火冲来,看来已经被猛烈的炮火打得昏了头,已经分不清方向了。 明军阵前顿时响起虎尊炮的轰鸣声,大量的散弹横扫过去,将冲过来的土司溃兵尽数射倒,这一波至少射杀了数百土司兵,后面的土司兵则是吓得魂飞魄散,狼狈的转身逃窜。 “命令各部火炮继续轰击半个时辰,然后各部兵马展开追击,以各部骑兵截断南北两面,各部步兵直接压上去,杀无赦!” “是!” 此时沐天波没有时间收容俘虏,而且这些土司兵全都是隐患,就算缴械遣散了,日后也难以驯服,朝廷在各地土司境内派遣官吏的话,这些人都将是阻力,还不如现在就全部斩杀。 很快半个时辰过去了,明军各部的火炮相继停了下来,随后各部驻防营将士便结阵上前,大批的骑兵将士策马冲向前方,将土司各部营垒封锁了起来,掩护各部步兵将士冲进营垒之中,开始绞杀各部土司残兵。 “命令各营分割包围敌军,尽量用震天雷和鸟铳解决战斗,避免与土司兵近战肉搏!” “命令各部骑兵在敌军营垒外围封锁退路,不要进入营垒之间冲锋,避免被限制速度、增加伤亡!” 沐天波此时举着千里镜观察战场,之间此时战场上已经非常的纷乱,但是明军各部将士还是很有章法的,虽然明军各部将士已经散开冲进各处营垒中,但是也在各自上官的率领下,四处冲锋、分割敌军,战事进展得非常的顺利。 这场战斗没有丝毫的悬念,干崖宣慰司土司麻利毫死于乱军之中,数万土司兵全军覆没,明军前前后后一共斩首五万七千余级,至此云南各地彻底平定。 云南境内的这场土司叛乱看似规模浩大,其实只持续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大明朝廷调动云南道、广西道的十几个驻防营出兵平乱,基本上是摧枯拉朽的直接平推了下来,战事进展得非常的顺利。 五月十一日,广西道总兵官李岩率部与沐天波部成功会师,二人率部在大理府休整两日,随即后方运来的钱粮、兵备和各种物资也全部运送到位。 在大理府城内的总兵府里,沐天波和李岩商量了一下,一面向西南都督魏汉报捷,一面整顿兵马,议定两支大军后天一早开始北上,先前往与四川道相邻的北胜州一带驻防,等待西南都督魏汉的进一步命令。 两天之后,李岩和沐天波率领云南道、广西道一共十三个驻防营,二十三万左右将士挥师北上,携带大量的钱粮兵备和各种物资,只用了四天时间便抵达了北胜州的澜沧卫城。 澜沧卫是云南道的一处要害之地,明洪武二十九年(1396)澜沧卫军民指挥使司在旧州城南二里新建砖石城,周围五里三分,开四门,通水濠,大街四条,小巷十六条。 城内南北大街长两里,连接城外南北街道全长六里,是滇西地区整齐壮观的古城。明弘治九年(1496),北胜州署迁入此城,又名北胜州城。 二十多万明军将士抵达城池内外后,顿时将澜沧卫城,也就是此时的北胜州城“填满”,城中百姓经过短暂的惊慌后,也全都镇定了下来。 随后李岩和沐天波派人与西南都督魏汉取得联系,二人在几天之后收到了西南都督魏汉派人送来的命令:立即率军进入四川道,在十天之内抵达四川道雅州临关,从南面威胁固始汗图鲁拜琥部的侧翼。 此时在北胜州城的州府衙门里,李岩和沐天波眉头紧锁,二人看着舆图,商讨下一步的进军计划。 “现在云南已经平定,但是云南各地的土司依然不稳,稳妥起见的话,朝廷应该继续以重兵驻守云南道各地,配合朝廷民政部、国防部、国土部等,完成对云南各地土司的裁撤事宜。” 李岩眉头紧锁,说道:“可是眼下四川方面的战局紧迫,西南都督手中的兵力并不占有,哪怕有装备和战力上的优势,可是从四川进入朵甘思都司故地,一路上都是从下向上仰攻,地形也是山地、林地为主,没有绝对优势的兵力,这场仗是不好打的!所以,西南都督也是没办法,现在的确是北上的紧要关口。” 沐天波说道:“我看不如这样,你我二人各留下一个驻防营,分别驻守云南道和广西道各处,以震慑各地的土司,然后咱们率领主力北上四川,如何?” 李岩却摇了摇头,说道:“可是军令却让你我全军北上啊。” 二人陷入了沉默,随即李岩一拍桌子,说道:“还是按照军令办吧!” “嗯?” 沐天波疑惑的说道:“为何?不如一面北上,一面派人向西南都督请令?” 李岩说道:“目前来看,云南道境内实力较大的土司已经全部被剿灭,剩下的土司虽然还有一些,广西道也有一些,但是这些土司的势力都不算大,现在都在观望之中,当然也有不少人已经被此战吓住。” “那些观望之人,都在盯着朝廷与固始汗的战事结果,也许这就是西南都督所考虑的事情:宁愿让云南道的土司再次叛乱,也要先集中兵力击败固始汗!” 李岩最后说道:“更何况现在我军已经傻了一批叛乱的土司,其余的土司至少也能老实一段时间的,所以说咱们还是按照军令北上为好。” 沐天波点头说道:“如此说来,我明白了,那咱们就率军北上!” “好!” 李岩说道:“那明天吧,明天上午咱们率军北上,进入四川道参战。” “好!” 次日一早,李岩和沐天波率军从北胜州出发,经四川道盐井卫进入四川道境内,然后快速朝着雅州临关进发。 当然,李岩和沐天波先一步派出快马向西南都督魏汉禀报了大军的动向,以及目前云南道的状况。 数日之后,在邛崃山东麓明军大营,西南都督魏汉收到了李岩、沐天波的战报,得知二人已经进入四川道,正率领十余万将士急速北上,顿时松了一口气。 魏汉对副都督鲍羌、四川总兵官马祥麟说道:“如此一来,西南战局中,我军的全部兵力就部署到位了,下一步,就看这个固始汗如何出招了。” 三人盯着舆图,鲍羌沉声说道:“就怕这个固始汗继续西撤,到时候咱们追是不追?” 马祥麟说道:“我看,绝不能让固始汗所部如此轻松的撤走,否则其必定看出我军畏惧高原山地作战,日后随时都会居高临下冲进四川或是云南境内,让我军疲于奔命!” 魏汉和鲍羌对视一眼,二人都是点头赞同。 于是魏汉说道:“现在阁老已经率部抵达西宁卫,征讨西域的大军已经与叶尔羌汗国各部开打了,咱们是不是派人给阁老送去战报,也好向阁老请示一下接下来的作战方略?” 三人商议了一下,便达成了一致,当天便派人向西宁卫方向送去了战报。 第七百一十六章 防秋 六月十三日。 此时刘衍已经率西征南路军各部将士从西宁卫城出发,一路向西挺进,抵达西海(青海湖)东岸驻扎了下来,西面百多里便是沙柳河,根据各部夜不收的探查反馈,鞑靼土默特部在其部首领巴岳特的率领下,就在沙柳河东岸驻扎着,七万兵马扎下的营垒绵延将近十里,军势也很强势。 而在明军的中军营垒中,西北都督府都督韩秦、副都督秦成虎、国防军第十一军总兵官王忠宇、副总兵陶裕华、西北都督府各地的七个驻防营的参将。 以及都督汪博、副都督陈玉景、国防军第四军总兵官王饶、副总兵路明时几人,全部赶到了这里,朝着中军大帐快步走去。 此时刘衍已经命人准备好了相关的舆图,待众人进入中军大帐内,刘衍便笑呵呵的招呼众人落座。 随后刘衍说道:“按照军情部和各军夜不收搜集的情报显示,叶尔羌汗国的主力大军正在向东调动,另外北面的吐鲁番部已经开始向嘉峪关方向进发,南面的鞑靼土默特部兵马也进驻了西海北岸,如此最好,我军可以毕其功于一役,歼灭叶尔羌汗国的主力大军,为收复西域打定基础!” 众人闻讯大振,汪博则笑着说道:“阁老命都督沈拓、副都督郭荣率国防军第五军赶往嘉峪关驻守,这个肥差可把他们给乐坏了。” 众人大笑起来,随即便纷纷请战,争相打前锋,率部杀往沙柳河一带。 刘衍笑着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然后说道:“我军各部将士都是长途跋涉而来,目前各部将士虽然士气旺盛,可是体力上毕竟有所亏欠,大军先沿着西海向西北方向缓慢行进,以便让各部将士恢复体力。” “同时,各部夜不收要时刻盯紧敌军动向,搜索的范围也要扩大的整个西海沿岸!” “是。” 忽然,一名游击将军进入中军大帐,将一份战报呈给刘衍。 “哈哈,好!” 刘衍看完之后,顿时喜笑颜开,对众人说道:“云南总兵官沐天波、广西总兵官李岩已经平定了云南境内叛乱的土司,目前正在率军北上,与都督魏汉部主力汇合。” 众人顿时欢呼起来,看来西南战事有望在很短的时间内结束,到时候朝廷便可以集中兵力和财力、物力拿下整个西域! 都督韩秦说道:“阁老,那战报中可提到固始汗的动向?” 众人都看向刘衍,云南各地的土司并没有多少兵力,只是占据了地利而已。 兵力雄厚、实力强大的还是固始汗图鲁拜琥,十五万大军再占据了地利,打起来当真是不好办的。 刘衍说道:“固始汗图鲁拜琥在上个月曾率军突入四川境内,但是随着都督魏汉率军抵达四川道保县、镇安关一带,固始汗图鲁拜琥便立即率军后撤,退回了朵甘思都司故地境内。” 明末大军阀 第499节 这下众人都眉头紧锁,看来这个固始汗不但有实力,而且还非常的狡猾,保存实力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副都督郭荣说道:“阁老,既然固始汗图鲁拜琥已经率军撤退了,就说明其没有胆量与我军对战,西南战场至此可以结束了,不如在西南方向留下部分兵力看守,然后调集西南方向的主力北上,参与西域作战。如此,可以加速西域战事的进程,减少粮道的道路,为朝廷节省不少的军资。” 此话一出,众人都分成两方,有人赞同郭荣,也有人认为此举太过冒险,一旦固始汗图鲁拜琥再次率军折返杀来,那西南方向的局面就太危险了。 刘衍听了众人的意见之后,也沉思了许久,然后说道:“诸位都听说过防秋吗?” “防秋?” “防秋!” “是的,防秋!” 刘衍正色说道:“大唐末年,吐蕃便时常出兵袭击陇西、长安等地,为了防备吐蕃不定时的袭击,大唐每到秋季便会调集兵马驻防到西海一带,防备吐蕃的袭击……” 随后刘衍便给众人说起了唐代的防秋制度: 在安史之乱中,当年唐廷为了平定叛乱,将河西陇右边军主力内撤,放弃了继续打击吐蕃的方略,而吐蕃则趁机蚕食唐之领土,河西、陇右尽陷于吐蕃之手。 当时唐与吐蕃以泾、陇、灵、宁等州为界,边境线与京城长安的距离,远者不过千里,近者才数百里。长安城已经处在吐蕃铁骑的直接威胁之下。 针对这种严重的局势,唐王朝开始积极调整部署,调集全国各镇的力量,充实西北的防务。防秋就是这种背景下的产物。 “河陇陷蕃已来,西北边常以重兵守备,谓之防秋,皆河南、江淮诸镇之军也,更番往来,疲于戍役。” 《新唐书》卷一五七《陆贽传》也云“西北边岁调河南江淮兵,谓之防秋”。 其实参与防秋的不止河南、江淮兵,河北等割据型方镇有时也在被征调之列。 《唐大诏令集》、《命诸道平籴敕》云:大历元年(766年)正月,应诸道每岁皆有防秋兵马,其淮南四千人,浙(淮)西三千人,魏博四千人,昭义二千人,成德三千人,山南东道三千人,荆南二千人,湖南三千人,山南西道二千人,剑南西川三千人,剑南东川三千人,鄂岳一千五百人,宣歙三千人,福建一千五百人。 另外,刘衍还提到了防冬,就是在防秋之后,唐廷还要防冬,即防御南诏。 这是因为吐蕃主要在秋季进攻,而南诏主要选在冬季。南诏位于唐之西南,文宗大和年间后也开始构成边患。由于南方炎瘴严重,到冬季则轻些,因此南昭主要利用冬季对唐发动攻势。 唐向来在西南地区驻兵很少,防御力量很薄弱,为抵御南诏势必调动其他诸镇的兵力。河北藩镇军队也被征调防冬。 唐末高宗敏任桂州卢龙军散兵马使充讨击使,即是幽州镇派遣军队参与防冬,驻防桂州。 说完这些之后,刘衍严肃的对众人问道:“诸位想一想,所谓的防秋和防冬对于大唐来说,意味着什么?” 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副都督陈玉景说道:“属下以为,对于大唐来说,防秋和防冬就意味着耻辱!” “没错,就是耻辱!” 刘衍大声说道:“巍巍大唐,天睥万国!可是到了晚唐时期,大唐已经失去了对外开拓的实力,只能在每年秋冬时节部署兵马被迫防御,说白了就是每年都要被胡人打上门来,被动挨打、无可奈何!” “大唐,是我汉家子孙心中永远的寄托,是每一个汉家子孙心中最为辉煌的盛世和巅峰!可就是这样的大唐,竟然也要防秋、防冬。每每想来,本公心中就感到一阵刺痛,这便是耻辱,是每一个汉家子孙的耻辱!” 刘衍的目光扫过之后众人,说道:“固始汗图鲁拜琥的确已经撤军了,可是其手中还有三十万大军,还占据着乌斯藏和朵甘思都司故地,其实力已经超过了叶尔羌汗国,对我大明的威胁更是位于第一位的。” “对于这样的敌人,我大明将士从来不能被动挨打,只能主动出击!” 刘衍随即指着舆图对众人说道:“在西南战场上,我军在集结兵力之后,只要钱粮物资能够供应得上,就要主动出击,即便不能在此战收复乌斯藏和朵甘思都司故地,也要重击固始汗图鲁拜琥部。对于胡人而言,从来就没有礼义廉耻,他们不会懂得恩义,只懂得战刀和快马,只有打疼他们,才能够让胡人安分下来,没有第二条路!” 此时众人听了刘衍的一番话,不禁纷纷动容。 是啊,大唐为何防秋、防冬?就是因为晚唐时候已经失去了对外进取的能力,只能被动挨打,这可是大唐啊! 而今日,众人手握数十万精锐大军,又怎能忍受胡人的袭扰,怎能坐等胡人打上门来? “打!” 都督韩秦大声吼道:“阁老说得对,打,打到那个什么固始汗请降,打到他全军覆没,直到收回乌斯藏和朵甘思都司!” 众人也纷纷赞同,刘衍随即当场拟令:命令西南都督魏汉率军出击,集结西南战场的全部兵力对固始汗图鲁拜琥部展开追击。 同时刘衍也在命令中明确,此战不求都督魏汉能够率军拿下乌斯藏、朵甘思都司故地,但至少也要打疼固始汗图鲁拜琥,让其在短时间内不敢来犯。 送出了这道军令之后,刘衍随即对众人说道:“本公决定:明日大军向西进发,沿着西海沿岸向沙柳河东岸进发,逼迫鞑靼土默特部与我军决战!” 在刘衍看来,此战的关键只有一点,那就是各个击破! 在叶尔羌汗国主力抵达战场之前,先一步将鞑靼土默特部的兵力歼灭,同时以一部兵力,也就是都督沈拓率领的国防军第五军将士在嘉峪关牵制吐鲁番部兵力,然后再相继歼灭叶尔羌汗国主力和吐鲁番部兵力。 次日一早,刘衍率部继续向北进发,明军各部将士浩浩荡荡沿着西海进发,声势浩大,大批夜不收将士策马狂奔而出,将大批的鞑靼土默特部斥候驱赶向西北方向不提。 数日之后,都督魏汉收到了刘衍派人送来的军令,当即下令西南战场上的各部抵达预定地点,随后便下令两日后全军进入朵甘思都司故地,兵分东、南两路追击固始汗图鲁拜琥部兵马。 第七百一十七章 山高林密 六月二十一日,刘衍的回复命令送到了都督魏汉军前,魏汉当即召集副都督鲍羌、四川总兵官马祥麟议事。 此时云南总兵官沐天波、广西总兵官李岩已经率部抵达了雅州临关,并且送来书信言明二人已经做好北上进攻的准备。 于是魏汉在中军大帐内当即说道:“阁老有令:命我等率军继续追击固始汗所部,如今我军兵分两路已经完成了部署,大军的钱粮、兵备补给也非常充足,后方粮道畅通,正是率军追击的好时机。” “本督命令:大军两日之后从保县、镇安关出发,向西杀奔大金川、小金川一带,各部夜不收搜索敌军踪迹。” “立即命令总兵官沐天波、总兵官李岩部,命其二人率军北上进入小金川以南地带,与我军在小金川汇合后,合兵一处向西进发!” 因为之前各部夜不收曾在大金川、小金川一带探查到固始汗图鲁拜琥部的踪迹,所以两路大军如果能在大金川、小金川截住敌军,便直接与之决战,并不惜代价重击敌军。 如果没能在大金川、小金川堵住敌军,那就直接合兵一处继续向西追击。 鲍羌、马祥麟当即领命,二人立即前去整顿兵马。 两天之后,明军两路将士几乎是同时出发,进入了朵甘思都司故地境内。 数日之后,魏汉率领主力大军进入小金川北岸,距离大金川还有三十多里。 但是各部夜不收依然没有发现固始汗图鲁拜琥所部的踪迹,这让魏汉有些担忧。 不过让魏汉松了一口气的是,此时沐天波和李岩已经率领云南、广西两地的十三个驻防营抵达了小金川南岸,正在沿着小金川一路向西搜索前进。 此时大、小金川一带地形非常的崎岖,到处都是山地和丛林,正所谓山高林密,给行进中的明军将士带来了非常大的困难。 而且这一带的地形是东高西低,明军各部将士越往西走地势越高,几天行军下来,甚至已经开始有将士出现胸闷气短的症状,大军将士的行进速度也随之慢了下来。 六月三十日,大金川东岸。 魏汉率部抵达这里之后,一面命随军民夫和辎重兵开始架设浮桥、寻找船只,一面命各部将士就地安营扎寨,让将士们喘口气。 大金川周围都是密林和崎岖的山路,这给各部夜不收将士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大部分地区的搜查都只能徒步进行,情报和消息的传递速度也大打折扣。 “都督,沐总兵和李总兵也率部抵达了大金川东岸,正在南面寻找渡河点,一切顺利的话,这几天就可以率部渡河。” 副都督鲍羌大步走来说着,魏汉则是眉头紧锁,说道:“现在咱们的进军太顺利了,这个固始汗看来是铁了心的要大踏步的后撤了。” “是啊。” 鲍羌也是担忧的说道:“咱们越往西走,地形越是复杂,地势也越高,再走下去,恐怕将士们的身体也是吃不消了。” 魏汉说道:“我看,咱们也不能被敌军牵着鼻子走,等大军将士渡过大金川之后,便要放缓追击的速度。大金川的西面百里外便是道坞城,先拿下道坞城,给我军占据一处落脚点,然后分兵攻略各处城池、寨子,不断压缩敌军的活动范围,逼迫敌军自己出来与我军决战!” 鲍羌说道:“如此,我军的兵力可就分散了!” “我军火器强势,每占据一地并不需要驻守太多的兵力,就完全可以坚守到援兵到来。现在的问题是,固始汗会不会回兵与我军争夺各处城池据点?” 鲍羌思索了一下,说道:“我看他一定会的,除非固始汗一路逃回乌斯藏,彻底放弃朵甘思都司故地!” 二人商议妥当之后,便通令全军将领。 七月初三,明军两路全部渡过了大金川,然后合兵一处包围了道坞城。 道坞二字藏语意为马驹,因地形如马而得名。相传,道坞城所在的地形神似马驹,故名。一说,在木雅贡嘎山下,一大一小两匹野马在肥沃的绿草地上安详的吃草,一天神狩猎者见之,发箭射击,大马中箭而亡,马驹惊恐而逃,逃至水草丰茂的道坞一带安居下来,繁衍出无数风流传说,道坞这个地名便据此而来。 在大明放弃朵甘思都司之前,道坞属长河鱼通宁远宣慰司管辖,是宣慰司的治所,所以这里的城池修筑得也算是坚固。 “都督!” 大军围住道坞之后,随即发起了猛烈的进攻,明军将士们这些天日夜赶路,心里都憋了一股火气,此时全部发泄在道坞城上。 魏汉在中军战阵观望前方便战事,只见道坞城的城墙已经被火炮轰击出不少的缺口,城中的守军也没有多少,估计用不了半个时辰就能拿下城池。 只是此时魏汉心中却越发的不踏实:道坞这么重要的城池,固始汗图鲁拜琥竟然也不固守,看来此人还真是拿得起放得下啊! 这时副都督鲍羌走来,说道:“有夜不收来报,在我军周围陆续发现小股敌军的踪迹。” “是斥候?” “不像,应该是小股袭击人马。” 鲍羌眉头紧锁的说道:“我看这个固始汗是准备玩阴的了,一面利用地形和高原拖累我军,任由我军攻取各处城池,不断分散兵力,一面派出小股兵马不断骚扰、突袭我军,消耗我军的兵力……” 魏汉点了点头,说道:“这场仗越来越不好打了,不过这也能够说明固始汗图鲁拜琥此人绝不能留,将来必为大明祸患!” “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魏汉思索了许久,忽然前方的明军将士传来一阵欢呼声,道坞城被明军将士攻破了,大批的明军将士已经顺着城门和各处缺口冲进城中。 “有了!” 魏汉冷笑着说道:“对付固始汗图鲁拜琥这样的奸诈敌人,咱们也要玩些绝的!” 鲍羌问道:“都督有何妙计?” “现在的朵甘思都司故地已经不是当年的样子了,比如咱们经过的董卜韩胡宣慰司,也就是大、小金川一带,现在就已经没有什么像样的城池了,只有一些藏人部落而已。” “所以,接下来我军便停在这里不走了。但是却要不断派出兵马突袭各处,每打下一处城池、据点,便将人口、钱粮物资运回来,然后将该处一把火全部烧了!” 鲍羌惊呼道:“都督是要将朵甘思都司故地变成白地!” “正是!” 魏汉冷声说道:“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削弱固始汗所部的实力,逼迫固始汗率军来攻,便被动为主动!” 鲍羌点头赞同,说道:“好!那就这么办。” 当日,明军进驻道坞城,开始调集民夫和辎重兵重新修补道坞城的城防,并且在城池周围构筑各种防御工事,以及大量的营垒。 当日晚上,都督魏汉召集副都督鲍羌、四川总兵管马祥麟、云南总兵官沐天波、广西总兵官李岩议事。 魏汉将自己的方略通告众人,随即命令道:“从明日开始以四川驻防军负责道坞北面,以云南驻防军负责道坞南面,以广西驻防军负责道坞西面,三面同时出击。” “不过诸位要记住,每次出击都只派出部分兵力……” 魏汉向众人部署完方略之后,众人也是各抒己见。 李岩思索着说道:“都督此举很好,只不过此举却需要不短的时间,万一战事拖延到入冬,那我军就陷入被动了。” 明末大军阀 第500节 的确,朵甘思都司故地的范围就相当于后世的青藏东部,冬季是非常难熬的,气温也会变得异常的寒冷,这对于明军将士来说,是极大的挑战。 魏汉思索了许久,说道:“无妨!如果入冬之后固始汗还没上钩,那我军就带着所有聚拢过来的人口和物资撤回四川,等明年开春再出动。” 众人纷纷变色,沐天波问道:“只是这样一来,朝廷是否能够供应得起钱粮物资?” 这也是魏汉所担忧的,说道:“现在也只能如此计划,至于钱粮的方面,到时候再看吧。不过如今朝廷的收入结构已经与以往不同,超过一半的收入都已经是商务部经营所得,应该还能够支撑得住吧。” 当日众人商议了一番,次日明军各部便开始出击,一时间以道坞城为中心,方圆百里范围内的部落和城池,都遭到了明军的袭击,几天时间里,大批的人口和物资钱粮被明军掳掠走,燃烧的大火随处可见,甚至是十几、几十里外都能看到滚滚浓烟。 七月中旬,馆觉城。 馆觉城原本是乌斯藏护教王驻地,同时也是乃竹万户府的驻地,位于道坞城以西三百多里,与道坞城相隔了一条折曲江。 此时固始汗图鲁拜琥率领十五万大军就驻扎在馆觉城一带,并且派出部分兵马沿着折曲江一带布防。 在城中,固始汗图鲁拜琥正在与一众部将商议战事,此时在屋内一共有四个大将,分别是阿达拜、图番图、哈鲁达拜、也从虎,此四人都是固始汗图鲁拜琥手下大将,在乌斯藏一带都是闻名各地的悍勇之人。 除了这四人之外,还有一人名叫鲁东哈达,此人更是文武双全,深受固始汗图鲁拜琥的器重,被委以重任统领十五万大军留守乌斯藏各处。 “大汗,根据斥候的奏报,明军主力停在道坞城不走了,只是不断派出小姑兵马攻略各地,开始大肆将各地的部众和钱粮物资抢走,咱们不能再等下去了!” 阿达拜担忧的说着,一旁的哈鲁达拜说道:“大汗我军是不是主动出击,先打破明军抢夺人口、物资的企图?” 固始汗图鲁拜琥冷声说道:“明军这是在逼着我军出动出击,本汗绝不会随了他们的愿!” “那各处的人口和物资怎么办?” 固始汗图鲁拜琥说道:“明军不是希望我军与之展开决战吗?本汗才不会这么蠢。从明日开始,你们四人轮流率军出击,截击掳掠人口的小股明军。” “此战我军与明军之间,谁先主动进攻,谁就会吃大亏,就看谁先忍耐不住!” 第七百一十八章 互相突袭 在道坞城西面七十里外,有一条名叫聂曲的河流,自北向南流淌穿过沙儿可万户府故地。 聂曲河在这里冲击出了一道河湾,一座名为聂隆的城池就坐落在这处河湾西侧。 聂隆只是一座小城,城中各族百姓杂居,有藏人、羌人,更多的是蒙古人,还有一部分已经胡化的汉人百姓,甚至这些汉人百姓现在已经没有了汉名,一些小孩连汉话都不会说了。 此时云南道驻防军第五营的一哨两百多名将士已经拿下了聂隆,正在将城池内外的上千百姓,以及数百头牲畜、大批的钱粮物资运走。 同时,在聂隆城各处,明军将士已经部署了数十处引燃点,随时将城池付诸一炬。 领军的百总名叫苗韩栋,云南大理人,但是却长得人高马大,算上铁甲和一身的装备,远远看去好似一座铁塔一般,给人很强烈的压迫感。 “百总,弟兄们都收拾好了,是不是现在点火?” 苗韩栋点头说道:“立即点火,另外让四周警戒的兄弟们警醒一些!” “是。” 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阵激烈的号角声,苗韩栋顿时眉头紧锁,大吼一声道:“敌袭!” 随即苗韩栋便上了刺刀,埋怨了一声:“都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这么近了才发出警报!” 周围,大批的城中百姓惊恐的叫喊了起来,开始冲破明军将士的封堵,朝着四面八方逃去。 苗韩栋大叫道:“不要管人了,将所有物资就地点燃,全军向我集结,列阵备战!” 很快,全哨将士点燃了缴获的大批物资,然后将四处乱跑的当地百姓驱赶到别处,两百多明军将士就在城外原地结阵。 此时前方出现了至少五、六百敌军,看旗号正是固始汗的人马。 苗韩栋看得清楚,这五、六百敌军之中大部分人都没有披甲,只是转折有些纷杂的厚布衣服,算是用作“铠甲”的作用。只有数十人身穿皮甲和布甲,铁甲则是一领都没有。 不过这几百人之中有至少两百人都装备了弓箭,人群的前方还有数十万拿着各式各样的火铳,正结阵向这边冲过来。 “敌人肯定都是骑兵,战马应该在前方隐蔽处,否则敌军绝不可能这么突然的杀到!” 苗韩栋心中嘀咕着,此时敌人已经冲到前方百步左右,苗韩栋当即怒吼道:“开火!” 明军装备的燧发鸟铳威力大、射程远,在百步左右的距离上就开始轰鸣起来,那五、六百固始汗的兵马顿时遭到打击,十几个人惨叫着扑倒在地。 可是这些伤亡影响不了数百人的战阵,在明军将士的持续射击下,数百人马逐渐推进到了明军阵前六十多步的距离上。 此时固始汗的兵马已经折损了将近百人,阵前的数十个火铳手伤亡大半,剩下的三十来人也纷纷开火,噼里啪啦的将铅弹打向明军战阵。 “啊!” “小心!” 明军一方开始出现伤亡,两名鸟铳手手臂中弹,还有一名卫生兵被打中了面门,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放!” 明军继续开始,可是随着敌军的推进,两百多个弓箭手也开始抛射,密集的箭矢不断落下,即便明军将士身披铠甲,伤亡人数也开始快速上升。 “这样下去不行!” 苗韩栋大吼一声,下令全军停止轮射,全体将士准备一轮齐射。 所有的明军将士都紧张的填装、等待命令,直到敌军冲到阵前二十多步的时候,两百多名将士才准备完毕。 苗韩栋当即大吼一声:“放!” 轰! 两百多杆燧发鸟铳近距离齐射,猛烈的火力瞬间将敌军战阵射穿,至少一百多个敌军惨叫着倒下,敌军阵前的火铳手几乎全部被射杀,还有大量的披甲战兵也被打倒,剩下的固始汗兵马再也维持不住战阵,开始惊恐的向后溃逃。 这样的明军,这样的激战,他们从来没有遇见过,能够推进到明军阵前二十多步,并且对明军将士先后造成二十多人的伤亡,这些固始汗部兵马已经是超常发挥,足以自豪了! 此时苗韩栋看着狼狈溃逃的敌军,也不禁松了一口气,要是这一轮齐射再打不退敌军,全军将士就要上刺刀,与敌军近战肉搏了。 虽然众将士都是驻防军,并不是更为强悍的国防军将士,可众将士也并不畏惧肉搏战,只是大家都认为肉搏战杀敌“性价比”太低而已。 “点火、点火!” 苗韩栋一面命部下辎重班将士和卫生兵救治伤兵,一面派人去点火烧城。 很快,聂隆城内外燃起了熊熊大火,浓烟甚至在十几里外都清晰可见。 苗韩栋眼见伤兵已经包扎好,阵亡的四名将士的遗体也放到了驮马上面,准备带走。 于是苗韩栋大吼一声:“兄弟们,走了,立即返回营垒!” 随后众将士便快速撤离了战场,只留下一座在火海中不断坍塌的城池,还有固始汗部兵马的两百多具尸体。战场上并没有伤兵,这是因为明军将士绝不会留下活口,在敌军撤走之后,便将所有的敌人伤兵全部杀死了。 与此同时,在聂隆南面两百多里的理塘,明军广西道驻防军第二营一名千总官率领部下一总将士突然袭击了这里。 理塘二字是藏人的命名,"理"意为"铜","塘"为"坝子",即广阔坝子有如铜镜。故为里塘土司地,大明在这里置里塘宣慰司,后为扎兀东思麻千户所,可是此时已经变成了固始汗的属地。 此时在城中囤积了至少三万石粮草,是明军夜不收将士探查到的一处固始汗屯粮地。 当然,按照夜不收将士搜集到的消息显示,固始汗图鲁拜琥已经派了一支兵马过来,准备将理塘这里囤积的粮草转运走,可是朵甘思都司故地的崎岖地形不但限制了明军大规模调动的速度和难易,同样也限制了固始汗图鲁拜琥部兵马。 这支前来转运钱粮的千余人兵马,还没有来得及出城,就被明军将士堵在了城内,随即遭到了明军一个旗的火炮轰击。 此时在理塘城外,千总白崇辉乐呵呵的看着尘土飞扬的城池,虽然驻防军一个总只配属一旗火炮,可是这样的火力对付理塘这样的土木结构城池,甚至城墙都是松散的泥土筑成,这样的城池也是无法抵挡的。 经过小半个时辰的轰击,理塘城的城墙已经开始不断垮塌,城中的千余人守军更是完全的被动挨打,这些兵丁根本没有装备火炮,火铳也都是各式各样的火绳枪,射程和威力都很差。 随着一声巨响过后,理塘城的大门轰然倒下,明军将士在重甲投掷手的掩护下,怒吼着冲进了城中。 理塘城内的千余个固始汗图鲁拜琥的兵丁此时已经崩溃,只有数十人怒吼着冲杀过来,随后就被明军将士一阵齐射全部射杀。 接下来的战斗没有半分悬念,明军将士顺利占据理塘,斩首三百多、俘虏六百七十多人,还缴获了三万一千石粮草、一千多头牛羊牲畜。 而且,理塘城内还有八百一十三户、三千三百五十二口百姓,明军这一战可谓收获颇丰。 白崇辉大笑着命将士们立即收拾一番,将所有的俘虏尽数斩杀,首级带走、尸体就地掩埋,至于人口和物资、牲畜也是一并全部带走。 如今,都督魏汉指挥明军各部三十多万将士分兵出击,固始汗图鲁拜琥也是一样出动大批兵马化整为零,不断袭击明军各部将士。 这就形成了一个非常奇特的战场局面,明军与固始汗部兵马全部分散四处出击,两军互相纠缠厮杀,在朵甘思都司故地各处不断互相突袭、设伏、追击。 都督魏汉也将西南方向的战况写成战报,派人飞马送到刘衍处,向刘衍禀报。 此时刘衍已经率部抵近到沙柳河东岸,明军西征南路大军二十六万多名将士建立联营,与驻扎在东岸河边的鞑靼土默特部七万大军对峙,双方的决战即将打响。 而在嘉峪关方向,都督沈拓、副都督郭荣也送来了战报:吐鲁番部十几万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并且试探性的向嘉峪关发起了一次进攻,被国防军第五军将士轻松击退。 随后阿奇木苏里唐便开始按兵不动,只是不断派出人马封锁国防军第五军的夜不收西出。 在中军大帐内,刘衍看完了都督魏汉派人送来的战报,微微一叹,西南战况还是不可避免的朝着“战争泥潭”的方向发展了,这个固始汗图鲁拜琥当真是一个难缠的家伙,对于自身的实力看得很清楚,明白正面对战绝不是明军的对手,所以便借助地利的优势,开始与明军打“小规模、高数量”的战斗,以不断削弱明军的士气和兵力,消耗明军的物资补给,用长时间的战斗拖垮明军。 刘衍思索了许久,随后便给都督魏汉回书,命魏汉暂时不要改变策略,继续与固始汗图鲁拜琥比拼下去。 固始汗虽然有些本事的,但实力就是其最大的软肋,明军即便两线作战,实力也要远大于固始汗。 “现在西南方向暂时无法取得进展,也只有从西域方面寻找突破口了!” 刘衍随即给财政部和国防部、装备部去书,命朝廷加大对西南战场的支持,毕竟西南方向就是在拼消耗。 而在西域这边,刘衍已经打定主意,准备不惜代价,先将鞑靼土默特部歼灭。 “传令:两日之后,对鞑靼土默特部发起总攻!” 第七百一十九章 决战西海(一) 西海又称仙海、鲜水海、卑禾羌海,自北魏以后,始称青海。蒙语称“库库诺尔”,意皆为蓝色或青色的湖。 而后南宋灭亡,蒙古人入占华夏,又以西海之名称呼这片美丽而又广阔的水域。 相传数百年前,大唐与吐蕃联姻,文成公主奉命远嫁吐蕃王松赞干布。 在临行之时,唐太宗赐给文成公主日月宝镜,说日后若思念家乡,就拿出宝镜来看,家乡长安就会出现在你面前。文成公主千里跋涉,来到唐蕃分界地的日月山,眼看就要进入吐蕃领地,公主思念起家乡父老,便拿出日月宝镜,果然宝镜里显出了家乡长安,公主想到此一去再也回不了长安,一时泪如泉涌,难以成行。 然而,这位公主突然记起了自己神圣的使命,便将日月宝镜扔出手去,没想到那宝镜落地这时闪出一道金光,变成了美丽的西海。文成公主翻过日月山继续朝西,她的眼泪变成河,随她西流,变为有名的倒淌河。 这虽然只是美丽的神话,可是却衬托出西海的神秘,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居住在西海周边的胡人部落都不约而同的有着同一种习俗:祭海。 祭海就是祭祀西海,最初是蒙古人的传统。蒙古人原来信仰萨满教,相信万物有灵,尤其认为天是至高无上的神。在元代,蒙古族就有祭天、祭山、祭海之风俗。 七月二十八日,接到明军二十多万精锐正在逼近的消息,鞑靼土默特部首领巴岳特率领七万铁骑,以及十余万部众汇聚在西海北岸,在沙流河流入西海的汇入处,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祭海仪式。 在炎炎烈日之下,一头公牛被几个蒙古勇士驱赶着进入西海水中,随后便有两个身强力壮的蒙古勇士奋力拉住公牛,将硕大的牛头按住,其余几人则是用绳子将不断挣扎的公牛拉住,几人合力将一头强壮的公牛控制在西海滩涂的水中。 随后巴岳特手执一把长柄大刀走到牛头旁边,高高举起长刀,然后奋力砍下,硕大的牛头顿时落入水中,喷涌而出的鲜血将碧蓝色的湖水染成了鲜红色。 明末大军阀 第501节 此时在岸边围观的部众和铁骑士兵纷纷欢呼了起来,众人挥舞着双手,不断向长生天祈祷着、欢呼着,那些铁骑士兵还亮出了各自的兵器,歇斯底里的大声叫喊着,状若疯癫。 巴岳特用手掌蹭上了公牛的鲜血,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鲜红的血迹在脸上形成了一个横道,看上去很是吓人。 随后巴岳特提刀走上岸边,目光扫过部众和麾下铁骑士兵,大声吼道:“长生天保佑!” “长生天保佑!” “长生天保佑!” 巴岳特大声说道:“西海是我土默特部赖以生存的家园,没有西海,部落的牲畜就无法繁衍,部落的孩童就无法长大,部落的勇士也就没有了奔驰的骏马,没有了西海,长生天也就不会再眷顾成吉思汗的子孙!” “可是如今,汉人的大军正在杀来,他们已经占据了汉地的富足江山,却依然要与我们争抢西海,我们应该怎么办!” “杀汉人!” “把他们赶走!” 巴岳特再次双手高举,大声说道:“长生天保佑,我会率领部落中最勇敢的勇士,骑上最神骏的战马,与汉人在西汉边决战!我土默特部就算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会放弃西海!” “长生天保佑!” “长生天保佑!” 此时,鞑靼土默特部的七万铁骑士兵群情激奋,就连部落里的妇孺和老人也是面容狰狞,不断大喊大叫的发泄心中的怒火。 就在巴岳特这边做着最后的战前动员的时候,刘衍已经率领明军二十多万将士抵达了沙柳河东岸,距离鞑靼土默特部只有三十多里的距离。 明军各部的夜不收甚至已经开始出现在鞑靼土默特部聚居的草场,双方的斥候随即开始了大战之前的追逐战。 在明军中军大帐内,刘衍召集各部将领战前议事。 西北都督韩秦、副都督秦成虎,国防军第十一军总兵官王忠宇、副总兵陶裕华,以及都督汪博、副都督陈玉景,国防军第四军总兵官王饶、副总兵路明时全部到场。 刘衍指着一幅舆图对众人说道:“根据各部夜不收搜集的情报,此番鞑靼土默特部的首领巴岳特已经集结了所有的兵力,甚至将所有的部众都聚集到了西海北岸、沙柳河以东的草场,看样子是准备与我军不死不休了。” “鞑靼土默特部虽然兵力不多,应该只有七、八万人,但是其部投靠了叶尔羌汗国,得到叶尔羌汗国的不少支援,其兵马的装备还是可以的,几乎全部都是骑兵。根据夜不收搜集到的情报显示,鞑靼土默特部的骑兵还装备了一定数量的火铳,不过火炮应该是没有的。” “另外,鞑靼土默特部本身是从北方草原迁徙过来的蒙古人,其部兵丁争强斗狠,战力也是很可观的,所以此战各部将士千万不要轻敌。” 一旁的都督汪博也说道:“阁老所言及时,而且鞑靼土默特部已经将西海看做是自家的生存之地,我军前来攻略,势必会让敌人有背水一战的决心,如此敌军的战力也会增长不少,至少会死战不退的。”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刘衍说道:“所以,此战我军要发扬火力优势,以火器制衡敌军的骑兵优势,最大程度的消耗敌军实力!” 对于众人来说,此战是几乎稳操胜券的,以二十多万装备了大量火器、全军披甲的精锐大军,对战七万鞑靼土默特部的骑兵,要是再打不赢的话,那就真的是活见鬼了。 只是众人都在想办法以最小的代价取胜,毕竟正主叶尔羌汗国的兵马还没抵达,那才是收复西域的重头戏。 随后众人商议了一阵,便定下了以火器杀伤敌军兵力,以骑兵收割围歼的战略。 当日,刘衍收到各部夜不收相继送回来的情报,得知巴岳特率部在西海举行祭祀,心中便对这个部落首领刮目相看,这算是蒙古版本的“哀兵必胜”了。 “看来哪一个部族都是有能人的,只是其部落实力太差,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注定只能是以悲剧收场。” 次日一早,刘衍率部继续向西挺进,而巴岳特也将十几万部众全部迁徙渡过了沙柳河,暂时安置在沙柳河西岸,临近在西海北岸的岸边驻扎下来。 而巴岳特自己,则率领七万铁骑向东进发,迎着刘衍部二十多万将士开去。 大战一触即发! 七月三十日,刘衍与巴岳特率军在沙柳河东岸十几里的地方相遇,双方大军浩浩荡荡的列成军阵,相向靠近,两军之中数不清的斥候、夜不收策马冲杀,在两个庞大的军阵前方不断绞杀着,战况竟然非常的激烈。 此时明军一方的军阵已经全部停了下来,刘衍以国防军第十一军为前锋,国防军第四军为中军,西北都督府的七个驻防营中,左、右两翼各部署了两个,护住大军的两翼,剩下的三个驻防营则被刘衍放在了大军后方,作为预备兵力使用,同时防护大军的后路。 刘衍的这番安排非常的保守,其实以战力而言,单就国防军第十一军就可以“单刷”鞑靼土默特部的七万铁骑了,之所以将二十多万将士全部拉出来,刘衍就是要震慑敌军。 此战,刘衍不但要在战场上击败巴岳特和他手下的七万铁骑,还要让他们在心中种下恐惧,从今天起意识到:大明是不可战胜的! 此时刘衍站到中军的移动式高台上,举着千里镜观察敌军的军阵。 只见远处大约三、四里之外,鞑靼土默特部的七万大军组成了一个浩大的骑阵。虽然只有七万人马,可是也铺满了前方的大地,给人一种不下十几万大军的压迫感。 “这个巴岳特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刘衍微微点头,对于西征的第一个对手有了一丝肯定。 远处,巴岳特也在观察明军的军阵,并且手中也有一支千里镜。这支千里镜还是叶尔羌汗国大汗阿卜杜拉赏赐给他的,据说是从波斯“进贡”来的,不过巴岳特心中明白,这种千里镜多半是叶尔羌汗国的商贾买来的。 此时巴岳特观察了一会儿,脸色越发的难看,甚至开始出现绝望的神色。 明军不但兵力是自己的几倍,而且远远望去,明军竟然是全军披甲,军中也有数量庞大的精锐骑兵。 而且更让巴岳特难以置信的是,明军各部阵前正在源源不断的推出来各式火炮,光看数量就已经超过一千门,而且数量还在源源不断的增加! “这就是灭亡了大清的强悍军力吗?” 巴岳特虽然身在西海一带,但是大明与满清的生死决战,以及大明占据茫茫草原等等大事,巴岳特都是知道的,这些事情给巴岳特带来了深深的震撼,同时对大明帝国也更加的警惕和防备。 因为在巴岳特看来,汉人的祖先就曾多次占有西海,甚至是占有整个西域,汉人始终忘不了西海、西域是自己的故土,只要强盛起来,就一定会向西扩张的,到时候自己的土默特部就首当其冲,一定会被汉人的大军攻伐。 而现在,这一天真的到来了! 巴岳特脸色凝重的深呼一口气,随即策马冲出去,开始在阵前巡视,身后也有骑士高举着巴岳特的大纛随行。 之前见到明军威严的军阵,还士气下跌、心生畏惧的七万铁骑,此时却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大军的士气也开始快速回升。 “长生天!” “长生天!” 巴岳特跃马扬鞭在军阵前方大声怒吼着:“保卫西海,保卫我们的家园,死战!” “死战!” “死战!” 第七百二十章 决战西海(二) 鞑靼土默特部的七万铁骑士气如虹,在巴岳特的率领下,开始缓缓启动,庞大的骑阵朝着更为庞大的明军战阵冲杀过来。 这七万铁骑在开始跑动的同时,骑阵开始慢慢散开,呈松散阵行继续冲锋,让骑阵更为庞大。 刘衍举着千里镜看了一会儿,此时敌军骑阵的前方都是重甲骑兵,这些骑兵还全部举着盾牌,显然巴岳特也是下了血本,企图用这些重甲骑兵来充当“肉盾”,抵挡明军强大的火力。 如果刘衍没有估计错的话,在这些重甲骑兵的后面,应该依次是长枪骑兵,以及大量的骑射手。 那个巴岳特虽然有些本事,可却没有正面与明军对战过,即便知道明军的火力肯定会非常的强大,却也没有直观的感知,不知道明军火力到底会强大到什么程度,还以为牺牲一部分重甲骑兵,就可以直接冲到明军阵前,以为己方的骑射手能够与明军数量庞大的鸟铳手对射。 刘衍放下千里镜,此时鞑靼土默特部的七万铁骑已经冲过了两里多,距离明军的大阵只有两里不到的路程了。 于是刘衍抬手一挥,身边的都督汪博兴奋的大吼道:“开火!火炮开火啦!” “放!” 前方国防军第十一军,以及两翼部署的四个驻防营,这些兵马配属的火炮全部开火,猛烈的火力从正面和两翼同时射来,直接在明军阵前三里的范围内,形成了三面交叉的火力网,让正在全速冲锋的鞑靼土默特部铁骑伤亡惨重。 在军中冲锋的巴岳特也被这种从未见识过的猛烈轰击吓了一跳,脸色瞬间变得异常惨白,看着四周不断扑倒的铁骑勇士,看着那些被明军炮弹直接打成碎肉的重甲骑兵,巴岳特突然之间有了一种无处可躲的感觉! 死亡! 在这一刻,死亡的恐惧是那么的强烈,虽然铁骑大军还在快速冲锋着,但是每前进一步,都伴随着大量的伤亡。 明军的红衣大炮和佛朗机炮虽然射速慢些,可是每一颗炮弹都能在骑兵大军中射出一条漫长的死亡地带,沿途的铁骑士兵只要被碰到,无不是断手断脚,甚至被打中身躯,整个人都会变成一团血雾。 而明军那种可以射出无数支箭矢的火炮更是恐怖,一轮齐射下来,漫天的箭矢砸下来,就算是举着盾牌也会被射成刺猬,根本无处可躲。 明军阵前还有一种不算大,但是威力同样骇人的火炮,一番散弹射来,往往是连人带马全部被打成筛子,即便是那些重甲骑兵举着盾牌,也是一样抵挡不住的。 面对明军如此猛烈的炮火,巴岳特此时后悔了,自己太高估部下铁骑的战力,也太低估明军的强悍了。战前慷慨激昂的气势,以及一往无前的勇气,此时全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浓浓的恐惧,和深切的悔意。 “冲锋!” 可是巴岳特明白,骑兵大军一旦发起冲锋,就不可能仓促撤下去,否则就会沦为羔羊,被敌人任意屠杀。 于是巴岳特下令全军急速冲锋,即便伤亡惨重,只要能够冲到明军阵前,便有了转败为胜的机会。 如果巴岳特见识过辽东之战,亲眼见证过满清的败亡,此时就一定不会这么“天真”,甚至不会与明军在西海一带决战,而是会直接率领兵马和部众向西逃命。 此时滚滚铁蹄在震耳欲聋的炮声中,已经冲到了明军阵前百余步的位置,明军各部将领已经接到了中军传来的命令,在敌军冲到阵前八十步的时候,开始齐射杀敌。 此战,明军不但携带了大量的弹药和补给,还有数千辆武钢战车,这些车辆都是装备部从民间商贾的工坊中采购的。 如今大明各地的车辆工坊众多,商务部还因此收取了大量的“专利费”和“车辆管理费”,财政部每年也有不少的“车船税”可以收取。 此番出征西域,刘衍便命装备部撒下订单,定制了数千辆武钢战车,专门用来阻挡敌军的骑兵冲锋。 这种武钢战车通体就是四轮马车的样式,只是去掉了车厢,车身四周有镶铁硬木做成的挨板,其中一面可以放倒,供鸟铳手进入车内涉及。 挨板上有若干射击孔,可以有效保证鸟铳手的视野,还可以抵御敌军射来的箭矢和铅弹。在挨板上面以及车身上面,还装有长枪,作为拒马之用。 在战场上,这数千辆武钢战车组成了一道漫长的防线,国防军第十一军和两翼驻防营的鸟铳手,已经全部进入武钢战车之中,或是依托战车做好了射击的准备。 如此,即便敌军铁骑真的冲到阵前,有这么多用大量铁料加固过的武钢战车,有大量的拒马长枪,也可以最大程度的保护明军将士,并且给敌军造成不小的伤亡。 “敌军距离八十步!” “放!” “开火!” 轰! 猛然间,明军正面和两翼共计十余万鸟铳手纷纷开火射击,虽然各部将士的射击节奏有所不同,有先有后,但是整体上还是差不太多的。 齐射形成了浓浓的硝烟和巨大的轰鸣声,甚至比之前火炮齐射的动静还要大。 猛烈的火力瞬间将鞑靼土默特部骑阵“洗礼”了一遍,重在前方的重甲骑兵几乎全灭,后方的轻骑兵和弓骑兵也是伤亡惨重。大量的战马从未见过如此“惊心动魄”的动静,马背上的士兵被受惊战马直接掀翻下来,随即就被后方的同伴踩踏致死。 鞑靼土默特部的骑阵至此彻底溃乱! 巴岳特此时脸色惨白、双眼失神,刚才前方还人头攒动、战马狂奔的景象,此时已经变成了一览无余的空旷地带。只剩下数百骑兵还零星的分布在前方,不知道是绝望还是受到了惊吓,全都是声嘶力竭的叫喊着。 “长生天!” 突然,巴岳特绝望的大声叫喊起来:“长生天不再庇佑成吉思汗的子孙了!” 周围的骑兵都神情悲愤,不约而同的纷纷举起兵器,大声叫喊着:“长生天!” 呼喊声好像是水中的涟漪,开始向四周扩散,随即竟然让已经溃乱的骑阵维持住,开始继续向前冲锋。只是速度已经彻底慢了下来,也没有了什么阵型可言。 “放!” 明末大军阀 第502节 轰! 又是一轮齐射,随着无数铅弹组成的弹幕横扫过去,刚刚看到奇迹影子的巴岳特彻底绝望了,冲锋之中的大军再次被射杀一批,在巴岳特眼中,自己原本以为骁勇善战的铁骑勇士几乎是成片的倒下,甚至连明军的阵前都没冲到。 那些弓骑兵虽然竭尽全力,在战死之前尽可能多的射出箭矢,可是明军阵前有那些奇怪样式的战车防护,每个明军士兵都还披挂着精铁铠甲,甚至脸上都带着精铁面具,己方弓骑兵仓皇之间射出的箭矢,根本没有什么杀伤力。 “这就是屠杀!” 巴岳特心中在滴血,随即发狂般策马冲锋,冲到了大军的最前方,此时距离明军军阵已经近在咫尺了,可是紧接着一阵似乎更为猛烈的齐射砸来,巴岳特和大批的骑兵直接被打成了筛子。 甚至明军阵前的鞑靼土默特部骑兵像是稻草一般,直接被横扫扑倒。 西北都督韩秦在前军指挥作战,看着浓浓的硝烟,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声音传来,却可以听得很清楚:敌军冲不上来了! “唉!这场仗没有悬念了,甚至连近战都打不起来,震天雷也没用上,就要结束了。” 韩秦微微叹息着,好像是绝世高手一招击败了对手,而发出无敌的感叹。 而在明军中军内,刘衍举着千里镜观望着,此时战场上大风骤起,将硝烟吹散了许多,也露出了惨烈的战场景象。 看着已经被彻底击溃,正在四散奔逃的鞑靼土默特部骑兵,刘衍也是感到道:“这就是一场屠杀!” 汪博点头说道:“这些蒙古人的确悍勇,要是放在清军之中,也能算得上是精锐了。只是他们投靠了叶尔羌汗国,并不被重用,军中铠甲都不全,也没有什么火器,竟然还是用弓箭作战,战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刘衍虽然同情这些蒙古人的悍勇,但他们毕竟是敌人,西海自将近两千年前的西汉时候,就已经是华夏的疆域了,这些蒙古人却妄想将西海割据出去,刘衍不可能容忍他们的行径,所以鞑靼土默特部必须剿灭! “命令各部骑兵出击,从战场两翼包抄敌军,务必将敌军全歼于此!” “是!” 很快,七个驻防营配属的骑兵总、骑兵哨将士纷纷出动,连同国防军第十一军的各部骑兵将士,兵分两路出击,开始对战场上溃散的鞑靼土默特部兵马进行围歼。 而在战场正面,十余万鸟铳手依旧在齐射着,以猛烈的火力“清理”战场上的残敌。 这场战斗没有任何悬念,只是敌军兵马全都是骑兵,机动性很强,对于明军将士来说,最麻烦的事情竟然不是击败敌军,而是追击敌军。 一个半时辰之后,沙柳河以东、西海以北的大片战场终于归于沉寂。 战场上到处都是被各种火器射杀的鞑靼土默特部士兵,以及大量的战马尸体。 明军各部驻防营将士正在打扫战场,将大量的战马、兵备集中起来,战场上已经看不到什么俘虏的存在。 而在明军临时搭建的营垒中,各部的伤亡也被陆续送来。不过人数并不多,只有数百人而已,大部分都是箭伤,一小部分是刀枪造成的伤势。 在中军大帐内,刘衍微微皱眉,正听着都督韩秦的禀报。 “阁老,此战我军基本全歼了鞑靼土默特部的七万大军,各部斩首五万九千三百余级,俘虏四千一百五十余人,其部首领巴岳特在阵前被我军射杀,尸体已经找到。” “至于缴获的数量,目前能够确定的,就是缴获了四万三千多匹战马,不过有相当一部分战马都被火铳或者火炮打伤了,能用的只有大约三万匹左右。” 刘衍点了点头,说道:“鞑靼土默特部的部众在什么地方?立即查一下,这么多的部众,决不能让叶尔羌汗国的兵马带走!” 众人微微变色,汪博说道:“阁老的意思是,这些部众也一个不留?” 刘衍摇头说道:“那样做,太伤天和了。军中俘虏全部就地斩首,一个不留。找到了鞑靼土默特部的部众之后,派一个驻防营押解后撤,送到瀚海都护府去。告诉都督许铭,这些部众要甄别一番,然后全部打散安置到各地,重点对其进行归化处置。” “是。” 第七百二十一章 投入西海 在沙柳河西岸、西海以北岸,是一座由十几万鞑靼土默特部的部众组成的简陋营垒。 说是营垒,其实就是用一些勒勒车和各种杂物大概围成的地带,十几万部众聚集成若干股在一处,分布在这处偌大的营垒之中。 巴岳特率领七万铁骑出征之后,这里剩下的十几万部众都是老弱妇孺,就算是男丁,也都是年老之辈,或者是孩子。 此时数千五十岁以上的男丁正在营垒四周警戒着,这些人的手中都拿着长枪、大棒,甚至是木棍和短棒,各式各样的武器,根本没有精良的刀枪或者弓箭、火器。 可以说,巴岳特不但带走了鞑靼土默特部的精华人口,也带走了所有的精良兵备。 突然,一些警戒的男丁望见从东面冲来零星的骑兵,紧接着越来越多的骑兵从东面冲过来,众人顿时惊慌的叫喊了起来,所及部落中开始涌出来大批人,有男友女、有老有少,所有人都拿着各种能够自卫的东西。这便是草原部众习以为常的状态。 随后没一会儿,众人便欢呼了起来,因为众人看清楚奔来的骑兵都是自己部落中的铁骑将士,看来大战是打完了! 可是不等众人的欢呼声停歇,就见那些冲回来的铁骑士兵已经到了近前,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和绝望,这些骑兵士兵并没有停下,而是直接冲进了简陋的营垒中,不断大声呼喊着。 “战败”、“灭族”、“族长战死”、“明军不可敌”等各种词汇不断重复着,恐惧的情绪开始在营垒中迅速蔓延开来。 没过多久,十几万鞑靼土默特部的部众便轰的一声炸了了,所有人都开始惊恐的收拾东西准备逃命,也有不少人不知所措的失声痛哭,更有一些男丁怒吼着招呼众人,想要再去与明军对阵,为战死的家人报仇。 一时间营垒内外乱成了一锅粥,很快十几万人便汇聚成一道洪流,开始向西海方向移动。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十几万鞑靼土默特部的部众便抵达了西海岸边。最前方的都是部落中的老人和妇人,他们面对着西海纷纷跪下,开始不断的磕头、祈祷,后面的人群也随后跪了下去,十几万人潮如同无边无际的海浪,从内而外的拜倒下去,所有人都开始祈祷长生天,希望明军不要追来,给鞑靼土默特部留下一丝血脉。 可是天不遂人愿,没过多久,西北都督府驻防军第二营的夜不收便策马追来,众将士策马出现在鞑靼土默特部部众的视野之中,并且非常自信的冲到十几万部众的近前,开始抵近观察,随后便策马离去,向主力大军禀报情况。 一时间十几万人绝望了,明军杀来,鞑靼土默特部也将迎来末日! “长生天!” 随着一声凄厉的呼喊声,人群最前面的老人和妇人纷纷纵身一跃跳进了西海之中,随着一个个水花翻腾开来,十几万部众顿时炸开了锅,人潮开始向前方涌动,西海岸边不断有人群跳进去! 此时的西海,就如同是一口巨大的、烧开了的大锅,水面在不断的翻腾着、翻滚着,将一个又一个鞑靼土默特部的部众吞噬下去。 当然,也有鞑靼土默特部的部众没有跳海,而是纷纷冲进营垒之中,拿起所有能够战斗的东西,准备迎战追击而来的明军。 很快,西北都督驻防军第二营的将士结阵开到,大批的夜不收和骑兵将士策马先一步冲进了营垒之中,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数千部众顿时被冲散。 这些部众不是老人就是妇人,手中也没有什么精良的兵备,哪里挡得住明军大批精锐铁骑的冲击,很快就被明军骑兵将士击杀了大半,剩下的人也开始溃逃。 此时率军赶到的是都督汪博,汪博策马率军抵达营垒之内,随即看到了终身难忘的一幕:西海岸边不断有大批的鞑靼土默特部的部众跳入水中,在自杀的时候还不断高喊着“长生天”。 汪博眉头紧锁,暗道:“鞑靼土默特部的确是刚烈,只不过他们与我大明为敌,妄图占据华夏的西海,也合该有此一劫!” “启禀都督,这营垒之中已经没有多少部众了,是不是让将士们去岸边拦住他们?” 汪博点头说道:“立即调集一部将士上前拦截,凡是抵抗、或是不听号令者,不管男女老幼,一律格杀勿论,用最短的时间将那些部众给我控制住!” “是!” 很快,一部四千八百多名将士结阵上前,骑兵和夜不收将士策马冲进人群,用手中的战刀不断劈砍着冲上来的人群,策马将人群生生的“撞开”一道道通道,费了好一会儿才将人群从西海岸边驱离开。 后续赶来的数千步兵将士便在岸边建立了防线,并且喊话命令鞑靼土默特部的部众退后,任何人不得上前,否则格杀勿论! 但是面对明军的封锁和警告,依然有不少的部众怒吼着上前,还有不少的妇人、老人绝望的大喊着冲过来。 “放!” 轰! 面对那些已经失去理智的部众,领军的游击将军当即果断下令,数千名鸟铳手当即开火,瞬间就将冲上来的部众射杀了两千多人,剩下的部众被这种从未见过的猛烈火力吓住,当即恢复了理智,开始惊恐的向四周逃窜。 “喊话!” 领军的游击将军大声吼道:“让他们立即放下武器,就地蹲下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放下武器!” “就地蹲下!” 明军将士的怒吼声此起彼伏的响起,随后从营垒方向又赶来大批的明军将士,很快一个驻防营一万数千将士便彻底展开,将剩下的十多万部众“包围”了起来,开始喝令这些鞑靼土默特部的部众就地投降。 都督汪博指挥众将士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控制住了局面。 不过此时西海北岸的水面上,已经漂浮了大量的尸体,男女老少都有,几乎将靠近营垒一面的水面彻底铺满。 这样的景象让汪博和明军将士都唏嘘不已,此时明军之中都设置有训导官,平日里训导官不但负责鼓舞大军士气,而且也会给将士们讲述华夏历代的史料,以及历代英雄将士的事迹。 蒙元南下、崖山海战的故事,明军将士几乎都听说过,此时众将士见到眼前的景象,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崖山海战的惨烈。 汪博长叹一声,对左右将士说道:“他们的家在草原上,可是却将华夏故地西海当成了自己的家园。说起来,这些部众只是巴岳特这些首领和所谓大汗的棋子,他们只是被用来争夺土地和财富的消耗品罢了!” 周围的众将士都深以为然,纷纷点头。 随后汪博下令将所有鞑靼土默特部的部众,连同营垒中的所有缴获全部带走,大队人马花费了两个时辰,才返回明军主力在沙柳河东岸的临时驻地。 刘衍接到禀报之后也在大批的护卫陪同下走出营垒,看到扶老携幼的十余万部众,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悲天悯人的神色。 根据军情部和各部夜不收搜集到的情报显示,巴岳特还算是比较约束部下的,对西宁卫和周边汉人百姓也没有太大的恶迹。 所以刘衍对于这个敢打敢拼,也有一些本事,同时还带着一丝悲情色彩的部落首领,心中也不由得泛起了一丝同情。 “虽然这样比喻有些不恰当,可还是想说一声:卿本佳人,奈何从贼啊!” 随即刘衍下令,将这十余万部众单独安置,在明军营垒的东面单独修建一处简易营垒,并且派兵看守。 当晚,刘衍在中军大帐内举行军议,西北都督韩秦、副都督秦成虎、都督汪博、副都督陈玉景,以及国防军第四军、第十一军的总兵官、副总兵全部到场。 经过各部将领的禀报,此战之中的伤员已经全部得到了救治,阵亡将士也就地掩埋,并且取了腰牌和衣物,回去之后会在北京城外修建“衣冠冢”,阵亡将士的牌位也会日日有人专门供奉。 此时众人询问这十余万俘虏如何处置,刘衍说道:“就按照本公之前所说,命西北都督府驻防军第七营将士辛苦一趟,将这十余万部众押解到瀚海都护府去,交给都督许铭处置。” “需要注意的是,从这里到瀚海都护府路途遥远,路上只要是有人逃跑、反抗,一律格杀勿论,不要心慈手软!” “是!” 西北都督韩秦当即领命,随后便准备下去部署。 “这十余万俘虏路上所需粮草,由沿途州府负责提供,随后由瀚海都护府负责偿还。” “等到这些俘虏抵达瀚海都护府之后,由都督许铭全权负责安置,先让这些俘虏服苦役三年,三年之中表现良好,便列入归化监视名单,三年之后表现优异,才能取得大明百姓的资格!” 刘衍所说的也是此时大明民政部的相关条例,众人都是非常清楚的,刘衍也只是提醒一番,随后还会给都督许铭专门写信下令的。 这时都督汪博问道:“阁老,是不是将西海的捷报向嘉峪关和西南两个方向通报一下,以便提升大军将士的士气?” 刘衍思索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当然!不但要通告两边的将士,还要让沈拓和魏汉想想办法,将消息扩散出去,以动摇固始汗和叶尔羌汗国的军心士气!” 第七百二十二章 怯战 八月初四,嘉峪关。 嘉峪关号称“天下第一雄关”,城关两侧的城墙横穿沙漠戈壁,北连黑山悬壁长城,南接天下第一墩讨赖河墩,是大明长城最西端的关口,历史上曾被称为河西咽喉,因地势险要,建筑雄伟,有连陲锁钥之称。 在宋元以前,嘉峪地区有关无城,只起稽查来往行人的作用。 大明为加强西北边防,宋国公冯胜决定在此修建关城,不久,九眼泉地区平地而起一座黄土夯城,周长二百二十丈,高两丈,宽一丈,这是嘉峪雄关的最早雏形。 随后明代西部的吐鲁番日渐强大,常引兵进犯河西走廊各城,嘉峪山隘口为必经之地。自建成嘉峪关后,这关便为西部国防重地,对保障河西地区的安全起着重要作用。 明末大军阀 第503节 此后明孝宗时修建关楼,正德年间修建东西二楼,即光化楼和柔远楼。嘉靖时加固已有建筑并修筑关城两翼长城,每五里设墩台一座。 从明洪武五年初驻土城,到明嘉靖十八年尚书翟峦加固关城,修筑两翼长城,嘉峪关断断续续修筑一百六十八年,成为较完备的防御城堡。 嘉峪关由内城、外城、城壕三道防线成重叠并守之势,壁垒森严。关城与长城连为一体,形成五里一燧,十里一墩,三十里一堡,一百里一城的军事防御体系。 此时的嘉峪关关城始建于大明洪武五年,比山海关早建九年,由内城、外城、罗城、瓮城、城壕和南北两翼长城组成,所有的防御工事、关城、长城算在一起,全长约一百二十里。 长城城台、墩台、堡城星罗棋布,由内城、外城、城壕三道防线组成重叠并守之势,形成五里一燧,十里一墩,三十里一堡,百里一城的防御体系。 嘉峪关内城墙上建有箭楼、敌楼、角楼、阁楼、闸门等共十四座,关城内建有游击将军府、井亭、文昌阁,东门外建有关帝庙、牌楼、戏楼等。 内城西宽东窄,略呈梯形,城高9米,东西开“光化门”和“柔远门”两门。门外各筑有瓮城,城楼对称,三层三檐五间式,周围有廊,单檐歇山顶,高17米。城四隅有角楼、南、北墙中段有敌楼,一层三间式带前廊。两门内北侧有马道达城顶。 关城周长733米。关城正中有一官井,旧有亭,今已废。西门外套筑一道凸形城墙,构成一个罗城,这就是外城。外城比内城高2.7米。外城正中大门额刻“嘉峪关”三个大字。门顶原有城楼,与东西二楼形制相同,三楼东西成一线。 西面罗城砖砌,东、南、北有土筑围墙,连接长城。城外有城,迭门重城,成并守之势。东瓮城外有文昌阁、关帝庙、戏楼,城内靠北有游击衙门府一座。 西侧以砖包墙,雄伟坚固。内城开东西两门,东为“光化门”,西为“柔远门”,意为以怀柔而致远,安定西陲。门台上建有三层歇山顶式建筑。东西门各有一瓮城围护,西门外有一罗城,与外城南北墙相连,有“嘉峪关”门通往关外,上建嘉峪关楼。 这天清晨时分,在嘉峪关东面的光化门外,一队明军夜不收策马冲进了嘉峪关关城,将西海大捷的消息带进了这座雄关之中,驻守在关城内的国防军第五军将士欢声雷动,城墙上的战鼓隆隆作响,惊得关外远处的吐鲁番部斥候惊慌不已,纷纷策马向西面逃去。 此时城中的游击将军府已经被都督沈拓“占据”,变成了临时的都督府,前来送信的夜不收将西海大捷的通报直接递交给沈拓。 “好!” 沈拓看完通告后,笑着对副都督郭荣说道:“西域大战首战告捷,阁老在西海全歼鞑靼土默特部七万铁骑,俘虏部众十几万人,缴获牛羊马匹等牲畜八万多头,目前主力大军已经向西挺进,准备占据鞑靼土默特部之地!” 郭荣笑着说道:“阁老出手就是不一般啊,直接断了叶尔羌汗国一臂,我看咱们是不是也要动手了,总不能一直在嘉峪关内窝着,说出去太没面子了。” 沈拓思索了一会儿,说道:“阁老在通告中已经提到,要咱们想办法将西海大捷的消息散出去,以动摇吐鲁番部的军心,我看这个办法好,去将来东叫来,让他带人去办。” “嗯。” 郭荣点头赞同,说道:“来东是夜不收出身,交给他办正合适。” 随后几天时间里,明军在西海取得大捷的消息彻底散开。 在北面,一些被明军抓住的吐鲁番部斥候“侥幸”逃了回去,顺带将明军西海大捷的消息也带回去,顿时就惊得吐鲁番部十几万大军人心惶惶。 鞑靼土默特部的战力很强悍,至少不比吐鲁番部差多少,可是却被明军迅速击败、灭族,面对这样的敌人,吐鲁番部上下已经开始蒙生退意。 与此同时,西南都督魏汉也接到了刘衍的命令,将西海大捷的消息散播了出去。 固始汗闻讯也是惊疑不定,原本想着借助叶尔羌汗国与大明交恶的时机,出兵捞取一些好处,可是却不想等来了大明几十万大军的进攻。 而叶尔羌汗国的主力到现在都没有抵达战场,反而是依附于叶尔羌汗国的鞑靼土默特部数万铁骑被明军轻松击败。 这样的局面让固始汗开始审视眼下的局面,当即下令全军再次大踏步的后撤,直接撤到了馆觉以西三百多里的洛隆宗。 同时,固始汗还派出使者,准备与明军商议停战之事。 西南都督魏汉见到固始汗的使者后,当即命人将其护送前往刘衍军中,同时率部继续向西进发,命云南总兵官沐天波、广西总兵官李岩继续率部与自己齐头并进,至少在刘衍有进一步命令之前,大军是不会停止追击的。 话接前题。 此时在嘉峪关外,阿奇木苏里唐在中军营帐内愁眉不展,早在二十来天之前,自己就已经派出快马前往叶尔羌城,向大汗阿卜杜拉求援,希望阿卜杜拉能派出主力大军支援自己这边。 可是阿奇木苏里唐等来的回复只有“封堵嘉峪关,伺机夺取关城”的命令,至于阿卜杜拉手中的主力大军,到现在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该死!” 阿奇木苏里唐手中有十五万大军,骑兵六万、步兵九万,可是此前试探性进攻嘉峪关后,大军就折损了将近一万步兵,嘉峪关却依然固若金汤,这次试探直接让阿奇木苏里唐放弃了夺取驾驭感的“妄想”,转而专注于封堵嘉峪关。 当明军西海大捷的消息传来,阿奇木苏里唐的心中却再次动摇,非常担心驻守在嘉峪关内的数万明军精锐会杀出来。哪怕自己手中的兵力是明军的两三倍,也依然压制不下心中的恐惧。 “不行!在这里太危险了,后方的粮草补给也很不方便,大军要立即后撤。” 阿奇木苏里唐当即下定决心:“对,后撤!只留下斥候在这里打探消息就好,明军要是出关,我再率领骑兵赶来就是了。” 于是阿奇木苏里唐当即下令,十四万多吐鲁番大军开始“热火朝天”的收拾行囊,不断有人马向西面撤走。 在嘉峪关外城的城墙上,都督沈拓和副都督郭荣正举着千里镜看向远处,二人依稀可以看到正在撤走的吐鲁番大军。 随后郭荣说道:“看来咱们的计策有效果了,阁老用一场西海大捷,直接吓退了十几万吐鲁番大军!” 沈拓点头说道:“上次敌军试探性进攻嘉峪关,就已经暴露了吐鲁番兵马不堪战,徒有人数优势,却没有血战到底的意志。有什么样的兵,就有什么样的将,那个苏里唐也就是个软脚虾!” 郭荣笑着说道:“那既然是软脚虾,咱们就更要打一下了,总不能让这个软脚虾一直堵着门吧?” 沈拓赞同的说道:“好,把滕江河、于迁都叫来,咱们合计一下,看看如何收拾这个苏里唐!” 与此同时,阿奇木苏里唐率领十四万大军匆匆后撤,大军向西一直撤了四十多里,在嘉峪关西面的骟马城重新安营扎寨。就在大军安营扎寨的当天,阿奇木苏里唐再次派出快马,向大汗阿卜杜拉讨要援兵,并且将鞑靼土默特部败亡的消息也一并送去。 骟马城因城临骟马河(白杨河支流)而名,具体的建筑年代不祥。 骟马城原本是赤斤蒙古卫辖地,大明朝廷在此设“骟马营”,是嘉峪关外第一个交纳差马、以马易茶的茶马互市场所,也是丝绸之路上的一个军事要地和重要驿站。 此时的骟马城已经彻底荒废,虽然还能看得出原本东、西二城的痕迹,但也都是残垣断壁了。此时两城痕迹间相隔百余米。东城紧傍二十余米高的骟马河西岸,除东垣随河岸坍塌于骟马河中外,北、西、南三面墙体基本完整。四角有高大角墩,南垣开门。城外三面存宽约十几步的护城壕残迹。 阿奇木苏里唐率军依托这处城池残垣安营扎寨,并且将自己的中军就设立在骟马城遗址中,十四万大军依次围绕骟马城安营扎寨,在入夜之前建成了一座巨大的营垒。 只不过吐鲁番部的兵马似乎并不擅长营建营垒,所搭建的大营也是非常的简单,只是在外围用大车和木桩构建出简单的防御工事,大营之内就再无任何防御设施了,只是各部的帐篷聚在一起,能够看出彼此之间的建制来。 同时,吐鲁番部兵马虽然也部署了一些斥候和哨兵,但是却根本没有明军那般严谨。散布在大营外围的斥候只是三三两两的策马游荡,巡视很是随意,布防漏洞很大。 而营垒各处的哨兵更是如此,部署完毕之后没过多久,这些哨兵便散去大半,或是找地方睡觉,或是聚在一起说笑休息,仿佛大军从嘉峪关撤到这里,大军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一般。 入夜之后,阿奇木苏里唐在中军大帐内吃肉喝酒,这是苏里唐一直以来的习惯,即便是率军出征,也要带上很好的庖厨,以及大量的美味佳肴,甚至军中还有二十多个美貌妖娆的侍妾,这些美女有西域各部的,有汉人、蒙古人,甚至还有两个金发碧眼的罗刹人。 此时苏里唐靠在一个西域美女的怀里,一左一右两个罗刹美女正在争抢着用嘴喂其喝酒,在旁边,还有几个美女正在翩翩起舞,可以说这样的待遇,足以羡煞旁人。 第七百二十三章 夜袭骟马城 阿奇木苏里唐不但喜好美女,喜欢饮酒作乐,而且对待美女还非常的残暴,经常用一些匪夷所思,甚至是变态的手段残忍折磨这些美女。 所以此时这些美女在营帐内虽然极力奉承苏里唐,但是在她们的心中却始终充满了畏惧和仇恨。 苏里唐一把揪着一个罗刹美女的头发,用力的亲上去,允吸着美女嘴里的美酒,喝完之后便一把将罗刹美女甩开,然后心满意足的大笑起来。 只见那罗刹美女虽然被苏里唐揪住头发疼痛难忍,但是脸上依旧保持着魅惑的笑容,生怕哪一点惹得苏里唐不高兴,便会丢掉性命。 而其余十来个美女见状,也是心中凄然,但是各自的动作却依然没有停歇,生怕会惹来苏里唐的虐待。 此时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入夜之后吐鲁番大军的营垒各处并没有点燃多少火把和篝火,一是因为吐鲁番军中物资匮乏,使用不起大量的火把,二是那些吐鲁番士兵也没有习惯,或者是不愿意辛辛苦苦的去砍伐树木,以便点燃篝火。 所以此时吐鲁番大营内外都是一片漆黑,只有零星的一些火光在各处摇曳着,仿佛是黑夜之中的鬼火一般。 苏里唐又喝了一杯葡萄酒,此时已经酒足饭饱,正所谓饭饱思淫欲,苏里唐看着身边围绕着的众多美女,心中便像是猫抓一般,一把就扥过来一个西域美女,然后又将两个罗刹美女推到,准备荒淫一个晚上。 就在这时,中军营帐外面突然响起了阵阵号角声,紧接着各种纷乱的声音响起,火炮的轰鸣声、骑兵的铁蹄声、各种火器的爆炸声,还能听到不少人在外面大呼小叫。 被打断了好事,苏里唐顿时心中不悦,一把拿起银质的酒杯就砸向旁边,一个西域美女躲闪不及,直接被酒杯砸得头破血流,当场昏死过去。 “来人!” 苏里唐大声怒吼着,一个部将惊慌的冲了进来,苏里唐还没来得及询问外面出了什么事,那部将便大声叫道:“阿奇木不好了,明军杀来了,大营外面到处都是明军!” 苏里唐顿时傻了眼,明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们不是在嘉峪关守城吗? 短暂失神了一会儿,苏里唐猛地大叫起来:“立即集结我的亲卫铁骑,突围,立即突围!” “是。” 待到部将狼狈的跑出去集结兵马,苏里唐转身便要去拿自己的佩刀,却看到营帐内的十来个美女此时全都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她们那些美丽的脸庞上,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妩媚和妖娆,只剩下浓浓的恨意和杀气。 更让苏里唐感到惊恐的是,自己的佩刀已经落在那个罗刹美女的手中,此时原本熟悉的佩刀是那么的陌生,让苏里唐心中寒气直冒。 “干什么!你们这些贱人,想干什么!” 苏里唐依旧色厉内荏的大声叫喊着,可是那些美女却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直愣愣的看着苏里唐。 片刻之后,苏里唐坚持不住,转身就要逃跑,十来个美女当即尖叫起来,纷纷冲上去抓住苏里唐,将其拖回营帐内。 那个罗刹美女挥刀就砍,刀刀都砍在苏里唐的两腿之间。 而其余美女也是发泄着心中的恨意,用手抓、用牙咬,无所不用其极,很快苏里唐就没了气息,躺在营帐内,身上更是血肉模糊。 看着苏里唐的尸体,这些美女也恢复了清醒,互相看了看,随即便纷纷跑出营帐,消失在了混乱的大营之中。 此时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副都督郭荣与国防军第五军总兵官滕江河出战,率领国防军第五军左营一万七千余名将士夜袭骟马城。 二人和众将士吃惊的发现,这十几万的吐鲁番兵马竟然如此的松懈,大营防备之差,甚至一度让郭荣和滕江河以为自己是中计了。 此时明军的炮火已经彻底摧毁了吐鲁番部可怜的防御工事,各部将士也以震天雷开路,集中鸟铳火力射杀到处乱跑的吐鲁番士兵。 大队的明军骑兵和夜不收则是策马在营垒外围游荡,击杀和驱赶向外溃逃的吐鲁番士兵。 这场夜袭的进展之顺利,激战之轻松,远远超出了郭荣和滕江河的预料,甚至此时激战已经接近了尾声,二人还是眉头不展,认为吐鲁番部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手。 “让各部夜不收的搜查范围再扩大一些,最好能扩展到五十里外!” “是。” 郭荣下达完命令之后,对身边的滕江河说道:“这吐鲁番部难道真的只是不堪一击?不能够吧?” 滕江河摇了摇头,一时之间也拿不准主意:“照理说就算是战力不行,也不至于差到这种地步啊,他们是怎么占据哈密卫等地这么长时间的?真是难以想象!” 此时吐鲁番部占据的广阔疆域,就是原本大明的哈密卫、赤斤蒙古卫、安定卫、阿瑞卫、曲先卫、罕东卫等地,原本都是大明的疆域。 郭荣随即说道:“先不管了,尽快结束这里的战斗,命令各部主意搜查敌军主将,只要抓到这个苏里唐,一切就都清楚了!” “是。” 这场夜袭战进展之顺利,可以说是国防军各部建军以来之最。还没有天亮,战斗就已经结束了,以至于各部将士还要在夜色之下打扫战场、收容俘虏。 郭荣和滕江河在大批的护卫陪同下进入了营垒之中,此时营垒各处已经点燃了大量的篝火,将原本漆黑的夜色照亮。 二人所过之处,到处都是吐鲁番部士兵的尸体,甚至一些地方的尸体已经堆积起来,不知道有多少。 很快,郭荣和滕江河就来到了吐鲁番部的中军营帐,二人进去之后,便看到了苏里唐那血肉模糊的尸体。 “他是怎么死的?” 一名发现苏里唐尸体的千总说道:“启禀都督,根据俘虏交代,在乱军之中看到了一些女人从这里跑出来,身上还有血迹,敌军主将应该是被女人杀死的。” “女人?还是一些女人?” 郭荣神色古怪的说道:“这个苏里唐在想什么?行军打仗竟然还带着这么多的女人!如今死在女人手中,也算是因果报应了。” 滕江河也是微微皱眉,看到苏里唐两腿之间的惨状,不禁感到自己下体也有些不得劲,于是挥了挥手,对部下说道:“将首级砍了,印信等收好,尸体就地埋了!” “是。” 明末大军阀 第504节 待到天亮之后,战场便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 此战明军夜袭骟马城大获全胜,吐鲁番部十四万余兵马一战败亡,明军斩首八万九千余级,俘虏三万三千余人,敌军主将苏里唐被自己的侍妾所杀。 同时,明军还缴获了战马八千九百余匹,各种粮草物资丰厚。 随后郭荣和滕江河便下令大军返回嘉峪关,当天下午大军凯旋入关,都督沈拓欣喜不已,原本只是派兵却夜袭一下,希望能够打疼吐鲁番部,却没想到“用力过猛”,直接将吐鲁番部给全歼了! 在关城内的临时都督府,沈拓听完了郭荣和滕江河的禀报,也是唏嘘不已,说道:“叶尔羌大汗阿卜杜拉也算是一个枭雄了,这个苏里唐还是他的弟弟,怎么就如此的不堪,真是想不明白。” 郭荣说道:“阿卜杜拉应该很清楚自己这个弟弟的本事,却依然将吐鲁番部交给其管辖,可见阿卜杜拉此人也是一个任人唯亲之辈,纵然是枭雄,也难以走太远。” 沈拓也深以为是,随后说道:“那就先写捷报的,同时向阁老请示我军下一步的动向。” 当沈拓、郭荣等人的捷报送到刘衍军中的时候,刘衍已经率领西征主力大军西进到安定卫境内,正在安定卫的哈拉湖畔驻扎。 在中军大帐内,刘衍微微皱眉,此时手中有两份奏报,一份是沈拓、郭荣派人送来的捷报,一份是瀚海都护府都护许铭派人送来的军报。 骟马城大捷自然不用说,刘衍听闻沈拓、郭荣夜袭骟马城,一战就灭掉了吐鲁番部的十几万大军,自然非常高兴。如今叶尔羌汗国的左膀右臂已经全部被明军剪除,接下来的战事就更好打了。 于是刘衍当即给沈拓、郭荣回复,命二人立即率领国防军第五军将士西进,收复赤斤蒙古卫,进驻沙州卫城。 可是许铭却给刘衍送来了一个坏消息,此时准格尔部在其首领巴图尔的率领下,集结二十多万铁骑,已经从亦力把里城出发,看样子是准备主动进攻,趁着明军被叶尔羌汗国和固始汗牵制了大量兵力的机会,击败许铭部,占据瀚海都护府的辽阔草原。 “看来这个巴图尔是个人物,对于时机的把控很是精准,决心下的也很果断!” 刘衍思索了许久,随即给许铭回复,但是只有八个字:“不惜代价,阻敌不前!” 两份回复送出去之后,刘衍便盯着舆图,开始思索眼前的战局。 目前根据各部夜不收的探查,叶尔羌汗国的主力大军依旧不见踪影,这个情况就已经非常反常了,难道说那个阿卜杜拉不管鞑靼土默特部和吐鲁番部的死活,是有信心单独面对明军,还能战而胜之? 刘衍绝不相信,以现在明军的实力和大明帝国的国力,能够击败数十万明军的势力是不存在的,哪怕是这个时代的欧洲军队也是一样! 但是问题又来了,阿卜杜拉如此拖拉,坐看吐鲁番部、鞑靼土默特部相继败亡,到底是为什么?他又在谋划什么? 此时刘衍掌握的信息太少了,想不明白,于是只能定下大军继续西进,先收复大明哈密卫故地再说。 “传令各部,明日一早大军向西进发,开始分兵攻略哈密卫故地各处!” “是。” 次日一早,刘衍率领西征南线主力大军从哈拉湖畔出发,开始分兵向各处展开进攻,驻守在哈密卫各处的吐鲁番部残兵纷纷狼狈而逃,明军各部将士几乎是兵不血刃就占据了各处城池。 转眼到了八月十三日,刘衍率领明军各部彻底收复哈密卫各地。 第七百二十四章 谈判 八月二十日,安定卫城。 安定卫距甘州西南一千五百里,汉为婼羌,唐为吐蕃地,元封宗室卜烟帖木儿为宁王镇之。 其地本名撒里畏兀儿,广袤千里,东近罕东,北迩沙州,南接西番。居无城郭,以毡帐为庐舍。产无驼马牛羊。 洪武六年六月,卜烟帖木儿使其府尉麻答儿等来朝,贡铠甲刀剑诸物。太祖喜,宴赉其使者,遣官厚赉其王,而分其地为阿端、阿真、苦先、贴里四部,各锡以印。次年正月,其王遣傅卜颜不花来贡,上元所授金、银字牌,请置安定、阿端二卫,从之。乃封卜烟帖木儿为安定王,以其部人沙刺等为指挥。 转眼到了正德时,蒙古大酋亦不剌、阿尔秃厮侵据青海,纵掠邻境。安定遂残破,部众散亡。 而到了大明天启、崇祯年间,安定卫和哈密卫等地便被吐鲁番部占据,继而受到叶尔羌部控制。 此时刘衍见叶尔羌汗国的大军依旧没有踪迹,便召集众人,将国防军第十一军、第四军,以及西北都督府驻防军第一营到第六营布防在安定卫一带,将国防军第五军布防在沙州卫,由国防军第五军负责大军的后勤粮道的安全。 一番部署完毕之后,西南都督魏汉便派人送来了固始汗图鲁拜琥的和谈消息。 安定卫的治所是昔儿丁,刘衍的中军大帐就驻扎在这里,其余各部则在昔儿丁周围部署安营扎寨。 昔儿丁并不是一处完整的城池,最开始只是一片营帐聚集地,后来逐渐有了一些房屋和城池,也有了一些不连贯的拦马墙。 但是到了现在,随着吐鲁番部入占这片土地,安定卫各处就更加的破败了,所以这昔儿丁也就没有再发展起来,反而更加的破败下去。 “和谈?” 都督汪博、副都督陈玉景,西北都督韩秦、副都督秦成虎,国防军第四军总兵官王饶、副总兵路明时,国防军第十一军总兵官王忠宇、副总兵陶裕华聚集在刘衍的中军大帐内,众人都看了一遍魏汉派人送来的公文。 随后汪博说道:“阁老,固始汗图鲁拜琥本就是一个枭雄,起兵想要捡便宜的是他,现在要和谈的也是他,是打是和岂能都由他说了算!” “没错!” 韩秦也是大声说道:“如今我军在西域节节胜利,即便叶尔羌汗国倾巢而来,以我军的军威和实力,也照样能够将其击败。西南方向只要维持现状就好,等到我军收复了西域,直接就可以从西域直插乌斯藏腹地,到时候我看那个所谓的固始汗怎么应对!” 其余几人也是纷纷赞同,刘衍听完心中喜悦,看来自己麾下的这些老兄弟的确都已经成长起来了,在大战略上已经有了自己独特的眼光。 刘衍说道:“如果光是以事论事,但说战场上的事情,诸位所言的确在理,也应该这么干。” “只是战场从来不是单独的事情,战场上的事情,从来都要服从于朝政和天下局势。” 刘衍指了指舆图,沉声说道:“以我军的实力,的确可以将叶尔羌汗国、准格尔汗国、固始汗三方一并歼灭。只是这样一来,朝廷需要花费的代价就太大了。不但战事会迁延时日,而且朝廷花费的钱粮物资也会非常浩大,甚至会重演万历三大征拖垮朝廷财赋的教训,本公不能不慎重。” 众人闻言都沉默了,互相看了看,顿时明白了刘衍的担忧,说到底还是钱粮的问题。 副都督陈玉景说道:“阁老考虑的很对,如果坚持要与固始汗打到底,以乌斯藏的地形,以及固始汗的狡诈,战事至少也要打个一年以上,甚至几年都有可能。数十万大军花费好几年,朝廷需要花费的钱粮恐怕是一个不敢想象的数字!” 刘衍说道:“就是这个道理!所以,对于固始汗既然提出了和谈,那就说明他不想打了,至少是眼下心里没有底气,想缓一缓。好!” 刘衍冷笑着说道:“他想缓,那本公就陪着他缓。” “给西南都督魏汉发令:命其回复固始汗图鲁拜琥,就说朝廷已经答应与其暂时停战,但不是和谈,而是招抚!” “招抚?” 众人顿时来了精神,刘衍继续说道:“对,就是招抚。再给参谋部尚书陈新甲下令,命其调参谋部李继文为钦差大臣,工部右侍郎张国维为副,立即前往西南都督府,负责与固始汗图鲁拜琥会议。” “是。” “另外告诉陈新甲,就说此番谈判的原则就是:只接受图鲁拜琥投降,朝廷可以招抚,对其部兵马进行整编,也可以给图鲁拜琥合适的安置。” “如果图鲁拜琥坚持是和谈,或者是提出过分的要求,就让李继文、张国维直接回北京,让都督魏汉继续追击打下去!” 众人纷纷叫好,就是该这样,听话就跟你好好谈,不听话就打到你听话! 八月三十日,都督魏汉接到了刘衍的命令,随即便派人与固始汗图鲁拜琥,命其不得再撤退,也不能进攻,原地等待大明朝廷的钦差大臣前来商谈受降事宜。 洛隆宗。 固始汗图鲁拜琥为人悍勇,但是同时也非常的精明,是蒙古人中少有的文武双全之辈,而且此人目光深远,对于最近这十几年的纷乱局势,看得非常的精准。 图鲁拜琥这个名字在蒙古语中,意为天资聪颖,恰恰就是图鲁拜琥的说明。 固始汗图鲁拜琥生于大明神宗万历十年,孛儿只斤氏,为成吉思汗之弟合撒儿的十九世孙。其少年时期就以勇武而著名。据藏传佛教格鲁派(即黄教)名僧松巴·益西班觉用藏文写成的名著《青海史》记载,在万历二十二年,年仅十三岁的固始汗即率兵击溃“果噶尔”部一万士兵,因而“威名大震,所向无敌”。 万历三十四年,图鲁拜琥的生母阿海哈敦去世,二十五岁的他倾其家产,广散布施,为母超度,博得部众拥戴。就在这一年,厄鲁特蒙古与喀尔喀蒙古发生了一场战争,给双方人民带来极大灾难。据《续藏史鉴》记载:“战祸最劣(烈),民受荼毒,二部行道几为阻滞。” 在这紧要时刻,图鲁拜琥不畏艰险,大胆地来到喀尔喀,通过巧妙而高超的调解活动,平息了战争,给两部人民带来了和平。代表格鲁派与蒙古诸部联系的东科尔呼图克图与喀尔喀首领们对固始汗的调停活动“极为推重”,赠给他以“大国师”的称号,从此,图鲁拜琥便以“固始汗”为国师之音转,闻名于世。 而且早在崇祯三年秋,固始汗图鲁拜琥还曾派遣使者前往乌法,与俄国地方当局进行了接触,可见图鲁拜琥的眼光之广大,与蒙古各部首领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此时图鲁拜琥收到了都督魏汉的回复,顿时陷入了沉思。 “受降?” 投降这两个字开始在图鲁拜琥的脑海中不断回荡着,让这个枭雄很是纠结。 通过这段时间与都督魏汉所部的纠缠激战,已经让原本有些猖狂的图鲁拜琥蒙生退意,大明帝国拥有广袤的疆域、亿万的人口,以及数十万精锐悍勇的大军,面对这样的敌人,自己手中的三十万大军是难以与之抗衡的,甚至还会因此将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全部赔进去,鞑靼土默特部就是前车之鉴! “就不知道,大明能给出什么样的条件。” “唉!” 图鲁拜琥长叹一声,早年自己曾立下志愿,想要重建成吉思汗的伟大基业,可是这么多年征战下来,自己也只是偏居乌斯藏和朵甘思都司故地一带,向北受制于叶尔羌汗国,向东被庞大的大明帝国阻挡,再难有所作为,这么多年下来,已经让图鲁拜琥心中的豪情消磨了许多。 原本大明帝国的衰落曾给图鲁拜琥带来希望,可是短短几年的时间,大明帝国便重新站了起来,将图鲁拜琥向东进击的希望彻底破灭。 这一次的激战,更是给图鲁拜琥上了一课:有大明在,绝不可东进! “那就谈一谈吧。” 图鲁拜琥是与叶尔羌汗国和西域以西各国,甚至是沙俄都接触过的,对于外界的变化并不是一无所知的,此时在接到都督魏汉的回复后,图鲁拜琥便发自心底的感叹起来。 “看来天下真的是大变样了!” “如今不但是大明,还有沙俄和那些西人,他们都有大量的精良火器,成吉思汗的曼古歹战术已经无法掌控战场,蒙古勇士也再没有往昔的荣光了。” 此时的固始汗图鲁拜琥虽然手中握着三十万大军,占据了还算是广袤的疆域,可是却有一种“穷途末路”的感觉,坐在中军内,整个人仿佛是老去了十多岁一般。 就在李继文和张国维火速赶往西南都督府的时候,在固始汗图鲁拜琥按兵不动,等待大明钦差的时候,在刘衍率军部署安定卫、沙州卫等各处的时候。 瀚海都护府都护许铭已经率部与准格尔汗国展开了对峙,一场北方草原大战一触即发。 第七百二十五章 围点打援 准噶尔并非突然冒出来的部落,它拥有着悠久的历史与传承,实际上,瓦剌、卫拉特、厄鲁特都是它在不同时期的不同称呼。 蒙元时期称其部为卫拉特或瓦剌,大明称瓦剌,历史上满清称其部为厄鲁特,这么多称呼里,由于那场举国震惊的土木堡之变,瓦剌可能是名气最大的一个,准噶尔正是瓦剌,都是出自绰罗斯姓氏。 此时准格尔部大汗巴图尔率领二十三万大军已经抵达了唐麓岭以西的金山一带,在金山西面七十里外的儿的石河扎下营盘。 随后准格尔部的大批斥候开始向金山以东冲去,大范围的搜寻明军的动向。 与此同时,瀚海都护府都护许铭也率领国防军第七军,以及瀚海都护府各地的五个驻防营,共计十三万余名将士从扎卜罕河出发,向西翻越了金山山脉,在金山脚下扎下大营。同时明军各部的夜不收也开始向西面搜索准格尔部的动向。 很快,双方的夜不收和斥候便在金山以西相遇,随即开始了交锋。 一方是悍勇的蒙古铁骑斥候,一方是精锐的明军夜不收,一时间战斗空前激烈,骑弓重箭、飞镖投枪、鸟铳飞斧,甚至是震天雷,全都悉数用上,在金山以西的广袤草原上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在明军营垒中,瀚海都护府驻防军第二营的队长李富贵看着前方,此时李富贵正带着一众部下在中军附近警戒,只见副都护杜仲明、国防军第七军总兵官董云、副总兵陆远等人先后风风火火的赶来,大步走进了中军大帐内。 随后李富贵微微皱眉,对身边的部下小声说道:“看见没有,要打大战了!” “啊?” “队长,真的假的?” “废话!这么多将军全都来了,肯定是都护要部署方略了。” 李富贵肯定的说道:“你看着吧,估计很快咱们就要上阵了。” “那就好。” “是啊,那就好了。” 明末大军阀 第505节 李富贵嘴上应付着部下,心中暗道:“快些打完这些蒙古鞑子,然后也好随军杀向西域!” 此时在中军大帐内,许铭与众人正在围着一幅舆图谋划着。 “都护请看,根据这些天各部夜不收送回来的消息显示,准格尔部的主力就在西面的儿的石河一带,距离我军营垒大约七、八十里的距离。” 副都护杜仲明一面指着舆图上相关的地点,一面继续说道:“不过由于准格尔部的斥候很是得力,而且数量众多,所以目前我军夜不收无法接近敌军营垒一带,对于敌军营垒的部署情况,以及具体的兵力部署尚不清楚,只知道大概的兵力在二十万以上。” 许铭点了点头,说道:“我军对准格尔部的部署情况不清楚,那个巴图尔对我军的情况同样不清楚,大家都一样,这没什么。” 随后许铭指着舆图上一处标记为霍博克赛里的地方,对几人说道:“我军下一步先拿下这里!” 霍博克赛里在秦汉时期为塞种人、乌孙、匈奴等古民族的游牧地。西汉时期属乌孙国。 到了蒙元时期,这里归阿力麻里行省。泰定帝时归入察合台汗国。 大明太祖洪武三年,霍博克赛里归属察合台后裔建立的别失八里汗国。别十八里汗国别往后便成为瓦剌部的游牧地。 大明崇祯九年,准格尔部大汗巴图尔上位后,迅速统一了天山北部地区的卫拉特各部,随后便以霍博克赛里为大本营。崇祯十二至十六年,巴图尔虽然已经将统治中心转移到天山以北的广袤地区,但还调集人力在霍博克赛里修建了城堡,作为防范东方的桥头堡。 许铭对众人说道:“霍博克赛里对于巴图尔来说意义非凡,而且这里也是向南进攻亦力把里城的必经之路。我军不理会西面的巴图尔大军,直接进攻这里,巴图尔必来救援!” 副都护杜仲明顿时笑了起来,说道:“围点打援!” “对,这一战,我军就来个围点打援,本督就不怕巴图尔不来。” 许铭冷笑着说道:“巴图尔要真是不来,咱们就迅速拿下霍博克赛里,然后直接杀向亦力把里城,抄了巴图尔的老巢!” 杜仲明摇头说道:“这太冒险了,巴图尔手中基本上都是骑兵,要是他也孤注一掷,率军直接向东冲去,咱们在瀚海都护府可没有足够的兵力驻防了。” 许铭也是权衡了许久,说道:“对于大明来说,瀚海都护府丢失并不伤筋动骨,可是对于巴图尔来说,他的部众、钱粮、命脉,甚至是家眷,全都在亦力把里城,丢了那里,即便给他万里江山,也是空中楼阁,他占据不住的。” 许铭咬着牙说道:“所以本督赌他不敢冒险!” 几人顿时变色。 次日,明军十三万余将士突然拔营南下,大军迅速朝着霍博克赛里要塞杀去。 当天黄昏时分,大汗巴图尔接到斥候送回来的消息,得知明军已经杀向霍博克赛里,顿时惊慌了起来,自己在要塞中只部署了几百兵力,根本无法抵挡十几万明军的进攻。 “明军主将是疯了吗,竟然放着本汗二十多万大军不管,直接去攻打要塞!” 巴图尔把明军所有可能的进军路线都考虑到了,也制定了几套相应的迎战方略,就唯独没有想到明军会去打霍博克赛里要塞。 在巴图尔看来,只要自己这二十多万铁骑还在,明军就不敢轻易南下,所以巴图尔才会率军主动出击,以免战火烧到亦力把里城等,自己统治的核心地带。 可是明军主将却给了巴图尔一记闷棍,直接甩开二十多万大军,去打霍博克赛里要塞了。 此时在中军大帐内,三个部将都齐聚一堂,分别是中军大将阿穆尔、左大将哈斯额尔顿、右大将德哈拉尔 这三人都是跟随巴图尔一路征战起家的心腹部将,二十多万大军也是分别由三人与巴图尔一起统领。 中军大将阿穆尔冷声说道:“明军这是在赌,大汗可以不用管他们,我军直接向东进军,他打他的,我打我的。现在明军在草原肯定没有多少驻军,我军二十多万铁骑可以直接拿下大明的瀚海都护府,现在那里已经被大明经营得非常富饶了!” 哈斯额尔顿与德哈拉尔也是颇为动心,不光是现在草原上各处都新建了不少的城池,有人口、有财货、有女人,而且草原也是准格尔部的故乡,夺回故乡,这可是所有准格尔人的梦想。 只是巴图尔皱眉思索了许久,却摇头说道:“只能说这一次,明军主将赌赢了!” “本汗知道此时瀚海都护府没有足够的兵力驻防,可是咱们赌不起!” “我准格尔部只有这二十多万兵马,而且这些年积攒的钱粮和部众,以及我们的所有家眷都在亦力把里等处,没有了这些,咱们就算打下了整个瀚海都护府,在短时间内也是站不住脚的,大明可以从关内和辽东不断出兵来攻,我们没有了部众的支持,只能再次被赶走。” “明军却可以尽数夺取我们的部众,彻底将我们这二十多万铁骑变成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几人闻言都沉默了,只能说明军主将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众人计划,可是众人却只能按照明军主将的意思去追击,而不敢放手一搏。 “传令吧,大军立即连夜南下,救援霍博克赛里要塞!” “是。” 当日,准格尔部的二十三万铁骑便匆匆拔营南下,滚滚铁骑沿着二的石河快速向南推进,宛如一条巨大的长龙,在越发昏暗的光线下蜿蜒前行。 两日后的清晨,许铭率军抵达霍博克赛里要塞。 这里与其说是一处要塞,不如说是位于金山余脉的一处山口的石头墩台。 当然,这也是与大明的城池相比,这里也只能算是一处比较有规模的墩台了。 可是霍博克赛里要塞在草原部落看来,却是一处难得的城池,至少比蒙古包组成的所谓“城”强太多了,具备城墙、石头屋子等设施,可以阻挡从这处山口经过的敌军。 明军各部抵达要塞外面的时候,驻守在里面的数百准格尔兵丁顿时慌乱起来,谁也想不到明军竟然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一时间所有要塞里面的兵丁都涌上了墙上,紧张的准备防御。 许铭举着千里镜观察了一会儿,便对副都护杜仲明说道:“你率领驻防军第一营在这里围城,我带着主力大军到北面三十里外设伏。” 在霍博克赛里要塞北面三十里,儿的石河从北面蜿蜒流淌过来,在那里折而蜿蜒,形成了一处东西走向的河湾。 从北面赶来的准格尔部大军要想支援霍博克赛里要塞,就要在这处河湾渡河。 杜仲明说道:“都护,儿的石河的水流并不是很湍急,敌军骑兵完全可以涉水过河,而且那边也只有起伏的丘陵,遮掩不住大军的,在那里设伏,能行吗?” 许铭笑着说道:“本都护已经派夜不收探查过那处河湾了,在那边的丘陵很多,许多都可以称得上小山了,用来设伏足够了。” 随后许铭与杜仲明分兵,率领国防军第七军和瀚海都护府驻防军第二营到第五营将士北上设伏。 副都护杜仲明率领驻防军第一营将士留下,在霍博克赛里要塞外面开始扎营,封堵住要塞北上的道路。 一个多时辰之后,许铭率军抵达了设伏地点。 此时许铭策马来到一处地势较高的丘陵上面,居高临下可以俯瞰前方的儿的石河河湾,笑着对国防军第七军总兵官董云、副总兵陆远说道:“你们二人率军就在河湾正南面的那处丘陵后方部署,驻防军第二营在左,第三营在右,你们全力在正面阻击敌军。本都护率第四营、第五营先一步渡河北上,在北面西侧的那片丘陵后方埋伏。等到敌军渡河途中,前后同时展开进攻。” “是。” “各部将士立即开始部署,巴图尔手中全都是骑兵,以蒙古人的骑术和体力,估计很快就会抵达这里,各部将士不要拖延。” “是。” 随即明军各部将士开始分兵部署。 与此同时,巴图尔也率领二十三万铁骑快速南下,距离儿的石河河湾只有十几里的路程。 只是此时巴图尔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是心神不宁,一路上都是眉头紧锁。 “还是不够快啊,尽快赶到霍博克赛里要塞就好了!” 巴图尔在心中自我安慰着,同时下令大军继续加速南下,半个时辰抵达儿的石河河湾。 第七百二十六章 半渡而击 当日下午早些时候,巴图尔率部抵达了儿的石河河湾,在河湾北岸,二十三万疲于赶路的铁骑大军,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北岸的草原,远远看去蔚为壮观。 只是如果凑近了看,就可以发现这些铁骑大军士兵全都面露疲惫,军中的战马也是不断喘息着,马背上都是豆大的汗珠。 巴图尔微微皱眉,正要下令全军渡河,却被中军大将阿穆尔拦住:“大汗,勇士们一路赶来,都太疲惫了,应该先让勇士们下马休息一个时辰,然后再过河。” 巴图尔犹豫了一下,随即说道:“不行!霍博克赛里要塞形势危急,说不定现在明军已经攻克要塞,向南奔袭亦力把里城了,咱们必须尽快赶去支援。” 阿穆尔阻拦道:“可是我军即便及时赶到了,可是大军将士已经疲惫不堪,面对明军主力又如何迎击?” 巴图尔说道:“大军尽快渡河南下,在霍博克赛里要塞北面数里外休整片刻,然后立即投入作战!” “大汗!” 中军大将阿穆尔、左大将哈斯额尔顿、右大将德哈拉尔三人纷纷劝阻,可是巴图尔却担心自己多年打下来的基业,会被明军突袭得手,一举扫平,所以此时不顾众人的反对,直接下令大军开始渡河。 此时的儿的石河水流并不算湍急,虽然士兵徒步过河的话,河水依然会漫到腰部,可是巴图尔手中的兵马全都是骑兵,涉水过河甚至都不会弄湿身上的衣服,只是需要小心慢行,以免战马会被河底的鹅卵石和细沙陷住扑倒。 左军大将哈斯额尔顿率领左部五万铁骑先一步过河,大军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有惊无险的过河,期间只有数十骑兵不小心马失前蹄扑倒。 随后右大将德哈拉尔也率部过河,五万铁骑用了半个多时辰到达南岸。 此时巴图尔心中还是很焦急,于是下令中军大将阿穆尔率领的六万铁骑,与自己率领的中军七万铁骑同时过河。 很快,十三万铁骑拥挤在河水中向南岸过去,因为人数太多,以至于河水都被无数的战马弄得翻腾不已,水位都涨起来不少。 在河水中,不断有战马被河水中的石头卡住,随后便是马腿折断扑倒在地,大军随即也开始混乱了起来。 “不要乱!所有人缓慢过河,小心河水里的暗坑!” 中军大将阿穆尔大声呼喊着,可是渡河大军依然越发的混乱,已经有一、两百人的战马扑倒,数十人被后续的同伴踩踏伤亡。 就连已经抵达南岸的左部、右部铁骑也是一阵骚动,看着混乱的渡河大军,左部、右部的骑兵心中都涌起了一丝警觉:此番南下是不是太仓促了! 突然,河湾南岸的丘陵之中冲出三个巨大的明军方阵,以国防军第七军总兵官董云、副总兵陆远率领的正面大军,正在气势如虹的向准格尔左部、右部铁骑压过来,在两翼驻防军第二营、第三营将士,也包抄了过来。 三个方阵的前方,便是各部配属的火炮,方阵的两翼还有数量不少的骑兵护卫,如同三座巨大的移动城池,已经将准格尔左部、右部的十万铁骑围堵在河湾的狭小地带之中。 与此同时,在河湾北岸也出现了两个明军方阵,就在岸边开始部署,数百门各式火炮已经推到阵前,黑洞洞的炮口就对准了河水中拥挤不堪的准格尔十几万大军,随时都可能开火射击。 如此突发状况,让巴图尔和中军大将阿穆尔、左大将哈斯额尔顿、右大将德哈拉尔都彻底傻眼,这么多的明军至少有十几万人,竟然就在自己眼皮子地下埋伏,当真是不可思议! 中军大将阿穆尔气急怒吼道:“为什么!大汗你为何如此急躁,甚至都没有提前派出斥候搜索这片区域,以至有此大难!” 此时巴图尔距离这里还有段距离,自然听不到这些抱怨的话,不过巴图尔的命令却很快下达。 “命中军大将阿穆尔立即率部折返到北岸,抵挡北岸的明军进攻。” “命左大将阿斯额尔敦正面迎击南面明军,右大将德哈拉尔率部守住南岸滩头,为中军赢得过河的时间!” 此时巴图尔只能分兵抵挡南北两边的夹击,随后便下令中军七万铁骑加速渡河,可是十几万人拥挤在河水之中,仓促之间拿能快的了,反而是有越来越多的战马扑倒,军阵也越来越混乱。 轰! 此时河湾南、北两边的明军火炮都已经开始轰鸣起来,特别是北岸的明军火炮,更是直接将炮弹砸在河水中,几乎每一颗炮弹都能在落在人群密集之处。 明军装备的那些神机炮车和虎尊炮更是嚣张,甚至直接推到了河边,近距离向外射击。密集的火力让中军大将阿穆尔根本无法快速整顿兵马折返,手中的六万铁骑此时已经开始溃乱,在河水中不断东突西走,根本聚集不起兵力来。 而在南岸,此时明军各部的火炮从正面和两翼同时轰击,形成的交叉火力让准格尔左部、右部的十万铁骑狼狈不堪,数万鸟铳手的齐射更是大量杀伤敌军的兵力。 这些骑兵为了赶路就已经疲惫不堪,刚刚过河缓过劲来,却突然遭到了明军的埋伏,军心士气已经濒临崩溃,面对明军的猛烈火力,这些原本骁勇善战的准格尔铁骑已经难以组织起有力的反击,开始大批的向河水中冲去,想要逃回北岸。 此时河湾之中拥挤的准格尔骑兵人数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气得巴图尔和中军大将阿穆尔纷纷破口大骂,一连斩杀了好几个指挥不力的部下,也难以扭转局面。 “让哈斯额尔顿和德哈拉尔立即率军压上去,为大军打开突围的道路!” 巴图尔大声怒吼着,可是此时他这个大汗的命令已经难以有效传达,全军各部已经彻底乱成了一锅粥,河湾的水面更像是烧开了一般,被数不清的马蹄践踏得翻腾不已。 此时在河湾南岸,瀚海都护府驻防军第二营的军阵中,李富贵紧张的握住手中的燧发鸟铳,前方便是人头攒动的军阵,自己一队的十几个兄弟就在身旁列队,与自己一起站得笔直,等待下一轮射击的命令。 “不知道这几轮射杀了几个鞑子骑兵?” 李富贵在心中暗暗想着,鸟铳手在齐射的时候,根本来不及观察自己的“战果”,便要快速向后退却、填装,此时前面的火炮已经集中火力轰击河面,各部的鸟铳手已经开始齐射杀敌,只是冲上来的敌军骑兵越来越少,更多的敌军骑兵开始策马冲进河水中,沿着河水向西面溃逃。 突然,李富贵感觉到身后一阵轰鸣声传来,就连地面也开始轻微的震动,心中不由一惊,随后用余光看过去,这才松了一口气,是各营的骑兵和夜不收集结了起来,开始沿着河边向西面追击。 明末大军阀 第506节 “这就赢了?” 此时即便是李富贵这样的基层将士,也能清楚的意识到,这一战明军已经取得了胜势,敌军已经彻底败了。 只是这样的胜利来的太快,也太顺利了,让第一次参加如此规模大战的李富贵很是不习惯。 “难怪之前国防军的士兵都那么富有,还有人升迁,原来用火器射杀敌军,打得这么轻松了。” 李富贵心中暗道,忽然就听前面一阵破空声传来,李富贵下意识的低下头,顿时感到脑袋像是被一把大棒重重的打了一下,眼前甚至看到了金星乱飞。 紧接着,一枚没能射穿铁盔的箭矢掉在地上,李富贵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没想到这些鞑子兵即便是战败了,也有零星的悍勇者突入到阵前几十步的距离,拼死将箭矢射进来! “吓死了,当真是捡回了一条命!” 李富贵只觉得此时心脏快速跳动着,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一般,好一会儿才稳住了心神,周围的几个部下也是脸色不善,此时纷纷打起精神,再没有之前的轻松心情。 “前进!” 此时军阵前方的火炮开始向前推进,步兵军阵也开始向前迈进。 而聚集在南岸的准格尔铁骑也不断向河水中冲去,岸上的十万大军此时只剩下三、四万人,南岸的明军各部于是便加紧了进攻的节奏。 “两排齐射,放!” 李富贵和身边的同袍纷纷将鸟铳指向前方,猛地扣动扳机,瞬间绵延几里的漫长硝烟升腾而起,前方的准格尔骑兵顿时倒下大片,惨叫声不断。 右大将德哈拉尔此时还在河湾南岸,周围的骑兵人数越来越少,而明军军阵却越来越近,让这个征战多年的准格尔大将心中焦急不已,同时也生出了绝望。 “随我冲向西面!” 此时大部分的准格尔骑兵都向西面逃跑,大批的骑兵策马逃命,甚至将河水都翻腾了起来。 于是德哈拉尔也下意识的想要率部向西面逃跑,只是却忘记了一点,那些向西逃跑的兵马大部分都是在河水之中,虽然也遭到明军火力的杀伤,可是河水中却没有明军阻拦。而德哈拉尔自己却已经被南岸明军封堵住。 “冲出去!” 话音刚落,明军各部的鸟铳齐射就再次射来,德哈拉尔和周围的骑兵顿时倒下大片,德哈拉尔也惨叫一声,胸口的铠甲被铅弹打出好几个窟窿,鲜血正从这些窟窿里喷涌出来。 随着德哈拉尔一头栽倒在地,周围剩下的准格尔骑兵纷纷溃逃,明军各部如同日常打靶一般轻松,便射杀了大批的准格尔骑兵。 同一时间,中军大将阿穆尔向北阻击许铭部失败,麾下的兵马根本组织不起来,反而在明军猛烈的火力下不断倒下。 于是阿穆尔直接下令全军一起沿着河水向西撤退,紧接着左大将哈斯额尔顿在乱军之中找到了大汗巴图尔,此时的巴图尔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正在准备率军冲击南岸,被左大将哈斯额尔顿一把拽住了战马缰绳。 “大汗冷静!” 左大将哈斯额尔顿大声吼道:“只要活着,就能卷土重来,大汗要是战死在这里,一切就都完了,准格尔部也完了!” 巴图尔听了哈斯额尔顿的怒吼,瞬间清醒过来,这么多年的征战也经历了数不清的危急时刻,此时巴图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说道:“命令全军沿着河水向西撤退,撤到斋桑泊一带再做打算!” “是!” 第七百二十七章 追亡逐北 很快黄昏来临,河湾两岸的战斗已经结束,河水之中、两岸之地,到处都是准格尔部骑兵的时期,还有数量不少的无主战马在各处悲鸣着,伴随着黄昏的金色,给人一种悲壮的感觉。 李富贵兴奋的带着十几个部下打扫战场,虽然一开始血腥的战场,满地的尸体,到处都是的残肢断臂,让李富贵难以忍受,和许多驻防营的新兵一样,全都吐得昏天黑地,可是接下来的斩首和缴获“阶段”,就让众人全都兴奋了起来。 根据各部训导官和镇抚官的说法,这些首级都要算作是南岸各部将士的军功,看着数不清的首级,以及堆积起来的上百处人头堆,李富贵估计自己也能分到一些首级的,心中自然是非常高兴。 随后李富贵望着西面的河水,那边还能看到有各部的骑兵、夜不收将士策马过去,都是去追击准格尔部溃兵的,就不知道他们能斩获多少敌军首级了。 “队长!” 李富贵听到有人叫自己,回头看去,是自己一队的一个士兵,名叫大头。只见大头一手提着一颗首级,一手拿着一把短斧,正咧着大嘴笑着走过来。 李富贵看着大头这副模样,不禁微微皱眉,说道:“怎么了?” “队长,这次大战这么多蒙古鞑子,都没能在咱们面前坚持半天,是不是咱们很快就能杀进西域了?到时候领下朝廷赏赐和军功赏银,我就能攒够娶媳妇的聘礼了!” 李富贵笑着说道:“我看应该快了吧,出战前,我听上官说,这里可是有准格尔部二十多万铁骑,一下子全部败了,咱们自然能够快些进军西域了。” 周围众人都是喜上眉梢,手下的动作也更快了一些。 与此同时,许铭已经下令,从国防军第七军和几个驻防营中抽调所有骑兵和夜不收,向西沿着儿的石河追击敌军败兵,务必最大程度的杀伤准格尔汗国的兵力。 此时在河湾西面的草原上,不断有大股、小股的明军骑兵汇聚起来,组成了一条绵延十几里的浩大长龙,向西面扫荡过去。 沿途不断有落后的准格尔部败兵被明军骑兵追上,随即就是鸟铳声大作,还有不少震天雷的爆炸声,以及箭矢的破空声,无不说明着追击战的激烈和频繁。 只是这样的追击战都不会持续太久,那些落后,或者是想要抵抗明军骑兵大队的准格尔骑兵,几乎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会被全部歼灭,无一例外。 在河湾西面二十多里外,国防军第七军副总兵陆远亲自率领各部骑兵将士进行追击,一路上不断有各部骑兵和夜不收将士加入进来,追到这里已经有一万四千多人的规模了。 “启禀将军,前方四里外,发现数百准格尔汗国溃兵!” 陆远冷声说道:“立即分出五百将士杀过去,主力将士继续追击敌军主力!” “是。” 片刻之后便有五百骑兵将士脱离了主力大军,敌军溃兵的方向冲去,而陆远则继续率军向西面追击,一万数千骑兵将士滚滚向前。 与此同时,巴图尔和中军大将阿穆尔、左大将哈斯额尔顿已经率部撤到了斋桑泊南岸,三人在撤退的途中相遇,此时三人手中还有十余万兵马,都是一路上陆续收拢回来的溃兵。 草原部落就是有这样的天赋,在一次又一次的战败中,可以想尽办法策马逃走,然后还能在茫茫草原中找到主力所在。就好像是被山石阻挡的河流,河水被迫分成了许多的支流,但是这些支流总能再次汇聚在一起,形成稍小一些的河流。 这也是历代中原王朝能够击败草原上的胡人,却始终无法彻底将胡人部落抹除的一个重要原因! “大汗,让勇士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喘口气吧!” 巴图尔当即说道:“不行!明军也有大量的骑兵,咱们不能停下,明军随时都会追来!” 巴图尔军中原本有部分火铳装备,只是此番出战,这些火铳根本没有来得及用上,就被明军伏击得手,二十三万大军直接在渡河的途中崩溃。 这样憋屈窝囊的战斗,巴图尔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遇到,心中憋了一股火气无处发泄,却又不得不继续率军撤走,以免剩下的十多万兵马被明军追上,东咬一口西咬一口的全部灭掉。 虽然中军大将阿穆尔、左大将哈斯额尔顿也都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此时各部兵马已经是人困马乏、人心惶惶了,要是再这样逃下去,估计大军在半路上就要溃散掉。 突然,一队斥候策马狂奔而来,大声说道:“启禀大汗,明军大批骑兵已经追上来,就在我军后方四里左右,正在全速杀来!” 巴图尔顿时脸色大变,狰狞的脸色挂着一丝不甘,随即怒声吼道:“撤退!全军撤退!” 中军大将阿穆尔、左大将哈斯额尔顿此刻也不敢再说什么,急忙指挥各部将士抓紧时间撤退。 很快,十余万准格尔溃兵再次行动起来,向斋桑泊以西继续撤走。 当然,还有一些准格尔部的溃兵已经失去了战马,或者是已经失去了继续逃命的支撑,在主力大军继续撤走的时候,便直接瘫坐在地上,或者是哭丧着脸原地站着,并没有继续逃命,这些人已经放弃逃命了。 大概小半个时辰之后,副总兵陆远率部一万数千将士抵达斋桑泊南岸,冲过来的明军铁骑随即将滞留在此处的敌军全部斩杀。 陆远望着四周,这里还能看到准格尔部主力大军停留过的痕迹,随后更有军中夜不收将士策马赶路,大声禀报道:“启禀将军,抓住了几个活口:敌军主力刚刚从这里撤走,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周围的几个游击将军、千总全都围了过来,向陆远请战继续追击。 可是路远却摇了摇头,说道:“都护有令在先,命各部将士追击五十里就撤回,咱们已经超过这个距离了。” “再者敌军还有至少数万、甚至是十几万人马,咱们一路追下去体力消耗大,兵力也会越来越分散,让敌军临死反噬一口就得不偿失了。” “那就放过这么一大块肥肉了?” 陆远笑着说道:“先撤回去,咱们跟着都护南下西域,去围攻准格尔人的老巢亦力把里城。那个巴图尔就算能逃出生天,也一定会想办法撤回到亦力把里城,到时候再干掉他!” 随后陆远率部打扫了一下战场,并且派兵搜索了附近十几里的范围,确定再没有敌军溃兵了,便率部撤回河湾一带。 入夜时分,许铭率领主力驻扎在河湾一带。 此战,明军各部伤亡四百一十七人,其中阵亡两百零三人,大部分都是在追击战中伤亡的。 准格尔大汗巴图尔率领二十三万铁骑仓促赶来,被明军半渡而击之。明军最后斩首七万三千五百余级,俘虏四千多人,斩杀准格尔汗国右大将德哈拉尔,但是大汗巴图尔、中军大将阿穆尔、左大将哈斯额尔顿都逃走了。 在中军大帐内,许铭召集各部将领下令,大军明日一早就立即南下,与副都护杜仲明部汇合,拿下霍博克赛里要塞后,大军直接向南进攻亦力把里城。 众将闻言顿时欢呼起来。 次日一早,许铭率部向南进发,临近中午时分,与副都护杜仲明部汇合。 明军将士随即展开进攻,霍博克赛里要塞的数百名准格尔部士兵只坚持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被明军猛烈的炮火轰击得死伤狼藉,随即要塞被明军炮火攻陷,数百守军全部被杀。 “进城,南下!” 随着许铭一声令下,明军各部将士陆续通过了霍博克赛里要塞,然后向南快速进发。 在亦力把里城的北面,还有一处怕刺城,就在后世阿拉山口的南侧,是亦力把里城在北面的屏障。 许铭率军直奔怕刺城而去,准备先拿下这处北方屏障。 同时,河湾大捷的战报也被送出,快马一路向东南方向飞奔,在九月二十一日的时候,抵达了位于安定卫的刘衍中军。 “哈哈!” 在中军内,刘衍看完捷报大笑起来,许铭当真已经成长为一方统帅了,竟然以少打多,直接将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准格尔部重创。 原本刘衍对巴图尔率领的二十多万准格尔大军还非常忌惮,毕竟历史上与满清政斗了八十多年的准格尔部,绝不是泛泛之辈。 而且准格尔部历来重视火气,根据军情部和各部夜不收的探查,巴图尔军中虽然没有装备火炮,但是各式火铳还是装备了不少。 再加上准格尔部全员骑兵、民风彪悍,刘衍对于北线作战始终持谨慎态度。 现在看来,明军的实力已经强大到“独步天下”的地步,准格尔部虽然在周边各部之中可以算是强军,但是对于大明来说,依然是不够看的。 此时西北都督韩秦说道:“阁老,我军是不是也主动西进?” 刘衍思索了许久,随后说道:“也好。叶尔羌汗国的兵马始终不到,可能是担心己方补给线过长,所以阿卜杜拉准备以逸待劳了。” “但是我军迟早都是要挺进西域的,与其继续等下去,不如主动进攻,以免瀚海都护府各部前出过多,被叶尔羌汗国抓住反击的机会。” 众人闻言深以为意。 随后刘衍下令:西征南下各部将士三天后到安定卫集结,然后同时向西进发。 至于沙州卫的补给中转点,则由西北都督府驻防军第七营驻守,并且负责掩护大军后方的补给线。 描写许铭派兵追击巴图尔,斩首巨大,然后率军拿下霍博克赛里要塞,从此处率军南下。 第七百二十八章 进入西域 从安定卫向西进发进入西域,首当其冲的就是罗卜城,往西渡过扯力昌河,在河水的西岸便是扯力昌城。 大军如果再往西进发,行进将近一千里,便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于阗,而在于阗西北方向六百里外,才是叶尔羌汗国的核心,也是国都叶尔羌城。 明末大军阀 第507节 可以说,刘衍下令大军开始进入西域之后,心中便感到不小的压力,西域幅员辽阔,光是这动辄数百、上千里的路途,对于明军来说就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困难。 此时的西域可没有后世那种网络化的公路和铁路网,现在的西域各处都是茫茫的草原、戈壁和沙漠,大军行进在这样的陌生环境中,不但要面临后勤补给的巨大压力,而且还要时刻警惕叶尔羌汗国兵马的突袭、埋伏,甚至大军途中寻找水源和宿营地都是一个问题。 为此刘衍一面命各部夜不收加强戒备、扩大搜索范围,一面下令花费重金聘用大量的当地向导,负责为大军寻找水源和合适的宿营地,以及引领各处城池、地点的位置。 同时刘衍还在为兵力问题发愁,大军深入西域之后,就必须要对后勤粮道更为重视,从后方到沙洲一带有西北都督府驻防军第七营将士负责,而再往后,每打下一处城池,就要留下部分兵力驻守,并且掩护粮道,除非明军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全歼叶尔羌汗国的主力大军,否则逐步分兵防护后路是必然的情况。 刘衍在心中做好了规划,随即率领大军开始向西进发,大军用两天多的时间全部集结于安定卫,随后便浩浩荡荡的向西出动,只留下驻防军第七营将士驻守在沙州城,负责前后两个方向的钱粮护送。 刘衍率领明军将士的第一战便是罗卜城,这里是扯力昌河以南的一处小城,也是汉唐时期西域小国之一,只是远没有于阗、高昌、楼兰这样有实力的城邦有名,随后更是被其余西域国家灭掉,彻底沦为一座西域小城。 此时在罗卜城内只有区区两百多户人口,由蒙古人、回族人、汉人,以及十几户突厥人组成。不过城内百姓虽然民族不同,但是全都信奉此时称之为回教。 城中并没有叶尔羌汗国的驻军,所以明军将士直接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城池,并且开始在城池周围安营扎寨,刘衍也下令休整一夜,明日继续向西进发。 罗卜城的规模其实还算可以,刘衍在西北都督韩秦带兵陪同下,策马在城中巡视了一番,估算城中完全可以安置数千户百姓,只是此时城中大部分的房屋都已经破败不堪,看样子是许久都没有人居住了,城中剩下的两百多户百姓也大多困苦。 刘衍与众人策马向前,此时已经将城中大部分区域都看了一遍,于是便对西北都督韩秦说道:“罗卜城地处沙州与前方扯力昌城的中间,将驻防军第六营留下吧,负责沙州到这里的粮道防护。” “是。” 次日一早,刘衍率领国防军第四军、第五军、第十一军,以及西北都督府驻防军第一营到第五营将士出发,继续向西挺进,大军在大批向导的引领下,朝着西面的扯力昌河进发。 而驻防军第六营则留守在罗卜城驻防,负责为前方大军转运粮草补给。 与此同时,叶尔羌汗国大汗阿卜杜拉已经率军抵达了于阗。 于阗在汉唐时期就是有名的西域佛国,而且与中原王朝的关系始终非常要好,可以说是汉唐王朝在西域的忠诚铁杆。 可是到了公元960年,此时的大唐王朝已经覆灭,喀喇汗王朝在西域如日中天,其国的木萨汗宣布以伊斯兰教为国教,信奉佛教的于阗国和信奉伊斯兰教的喀喇汗王朝之间,随即爆发了持续近四十年的宗教战争,也就是喀喇汗于阗战争。 战争初期,于阗国占据优势,他们打退了喀喇汗王朝的进攻以后,挥师西进,曾一度攻占喀什噶尔。虽然在穆斯林援军的支援下,喀喇汗王朝夺回了喀什噶尔,但也没有扭转战局,阿里可汗本人也死在与于阗的战争中。 可是于阗国财力、物力、人力皆不及喀喇汗王朝,旷日持久的战争,使其实力大损,逐渐处于劣势。玉素甫·卡迪尔汗时期,喀喇汗王朝最终完成了对于阗的征服。 随后于阗在黑汗王朝的统治下,语言和人种逐渐回鹘化,并陆续皈依了伊斯兰教。 此时大汗阿卜杜拉在于阗城中的总督府内召集大臣议事。 随着阿卜杜拉一同前来的,有侍卫长肯塔、大将火者·他只丁,宰相坷垃万和掌印官阿尔克留守在都城叶尔羌城。 另外还有阿图什、于阗、萨里库尔、阿速城几个总督也全部在场。还有扯力昌城的总督没有赶来,而是率领部下五千多人驻守在扯力昌城,准备在那里阻击明军主力。 这几个总督的手里都有人数不等的军队,此番大军出战明军,阿卜杜拉将几人全部征召过来,并且命几人带上了自己的主力兵马,准备借助明军之手消耗这些地方军阀的实力。 这几个总督虽然对阿卜杜拉的想法心知肚明,可是慑于火者·他只丁,以及阿卜杜拉的强大实力,也只能乖乖的率部赶来汇合,几人竟然也汇集了三万多兵马。 另外,火者·他只丁手下的五军大将也在场,前军大将谭海、后军大将也拉塔、左军大将阿尔哈里、右军大将李子勋、中军大将哈拉苏全部身穿甲胄,恭敬的站在后面。 此时于阗城内兵马众多,除了这五支大军以及火者·他只丁中军的二十三万大军之外,还有侍卫长肯塔率领的两万圣教护卫军,几个总督的三万精锐。 眼见人已经到齐,阿卜杜拉便说道:“吐鲁番和鞑靼土默特部已经相继被明军击败,现在明军已经开始向西进发,用不了多久便会抵达扯力昌城。扯力昌总督已经在那里部署兵力准备阻击了。” “今日本汗便部署一下,我军接下来迎战明军的方略。” 众人全都恭敬的等候命令,不过几个总督的脸上都闪过一丝担忧。 阿卜杜拉继续说道:“本汗以吐鲁番和鞑靼土默特部为代价,消耗明军兵力与钱粮补给,逐步引诱明军千里西进,拉长明军的补给线,然后断其粮道,这个大方略是不会改变的。” “明军强悍,我军也只有用这个办法,才有机会击败这样的强敌。” “所以下一步,我军将以扯力昌城为诱饵,引诱明军攻城,而我军则分兵突袭东面的罗卜城,截断明军的粮道,这个重任就交给诸位总督了!” 听了阿卜杜拉的话,几个总督的心里顿时惨叫不断,刚要拒绝命令,几人就看到了火者·他只丁河侍卫长肯塔的目光,冰冷而又充满了杀气,几人顿时闭上了嘴,乖乖的领下了命令。 阿卜杜拉冷笑一声,说道:“好!那诸位明日一早便尽快动身吧,诸位以于阗总督为主将,合兵三万从扯力昌河上游向东进发,一定要出其不意。拿下罗卜城之后本汗会尽快率军支援扯力昌城,如此,则可将明军一举击溃!” “是!” 军议之后,阿卜杜拉看着几个总督先行离开的背影,心中一阵冷笑。 自己之所以率军迟迟没有东进迎战明军,甚至是坐看鞑靼土默特部和吐鲁番部相继被明军击败,就是为了找机会铲除这些汗国内部的割据实力,而明军就是实行这个计划最好的对象。 火者·他只丁和侍卫长肯塔都有些担心,二人看向阿卜杜拉,火者·他只丁率先说道:“大汗,虽说引诱明军不断西进,然后再断其粮道的方略没有错,可是汗国的代价却太大了。” 侍卫长肯塔也是说道:“是啊,汗国损失了吐鲁番和鞑靼土默特部两个强援,但是根据斥候和各方消息显示,明军却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这有些得不偿失了。” 火者·他只丁和侍卫长肯塔都是阿卜杜拉的心腹,所以二人在大事上可以没有什么顾忌,直接跟阿卜杜拉说起。 “此战的代价的确很大,但是大明的代价也同样很大!” 阿卜杜拉说道:“虽然明军的兵力并没有受到大的折损,可是大明却要耗费海量的钱粮和各种物资补给。随着明军战线的延长,大明需要供给的钱粮补给数量会急剧增加,只要本汗握住主力避战,就一定可以拖垮明军,甚至是抓住机会,还有击败明军的可能!” “可是,” 火者·他只丁担忧的说道:“可是大明太强大了,如果明军的补给一直充足,我军也没能截断明军的粮道,难道就要一直撤下去?撤到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阿卜杜拉思索许久,然后叹息一声,说道:“就算是放弃叶尔羌城,撤到最西面的阿图什城,本汗也在所不惜!” 火者·他只丁河侍卫长肯塔闻言无不惊骇。 次日一早,阿图什、于阗、萨里库尔、阿速城这四个地方的总督被迫集结兵马,以于阗总督为首,四人共同率领三万多兵马离开了于阗城,开始向东进发。 为此大汗阿卜杜拉还亲自为众人送行,并且提供了部分的钱粮补给,还特意为众人派了监军随行。 此时大汗阿卜杜拉站在城头上,望着正在向东进发的大军,原本的笑脸逐渐变得冰冷起来。 “哼!” 一声冷哼过后,阿卜杜拉心中暗道:“终于将这些祸患送走了,接下来,就等着明军将他们全部剿灭好了!” 这边,阿卜杜拉心中暗暗打着算盘,可是旁边的火者·他只丁和侍卫长肯塔却忧心忡忡,二人总觉得阿卜杜拉此番的做法太冒险了,完全就是拿叶尔羌汗国的存亡作为赌注。 大明是何等的强悍,那领军杀来的大明内阁首辅刘衍又是何等的英雄,他会按照阿卜杜拉的计划去做? 此时火者·他只丁和侍卫长肯塔对视一眼,二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担忧和紧张,但是二人也都非常清楚大汗的脾气,知道规劝是行不通的,此时也只能在心中向真主祈祷:大汗的计划能够顺利实行。 第七百二十九章 借刀杀人 三天后,十月初四,寒风起。 叶尔羌汗国的阿图什、于阗、萨里库尔、阿速城四个总督率军三万余抵达了扯力昌河北岸,并且开始率军渡河。 西域的气候比关内更加寒冷,此时虽然刚刚是十月初,可是扯力昌河一带的气温却已经变得很冷,河水虽然尚未结冰,但是已经可以称得上的冰冷刺骨了。 这三万多兵马都是阿图什、于阗、萨里库尔、阿速城四个总督自行征召的,虽然不是隶属于大汗阿卜杜拉,可也是各自手中的精锐,在寒冷的天气里涉水渡河,对于这些兵马来说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扯力昌河的河水并不是很深,可是河面却很宽阔,三万多兵马同时渡河,也花去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 阿图什、于阗、萨里库尔、阿速城四个总督也随着大军一同过河,到了扯力昌河的南岸,四人商议了一下,便决定不再向前推进了。 “全军立即就地扎营,准备过夜!” 于阗总督当即下令,各部兵马顿时欢呼起来,开始背靠河水安营扎寨。 阿图什总督不满的说道:“大汗的心思谁都知道,就是想让咱们冲在前面,以便让咱们与明军两败俱伤,大汗来坐收渔翁之利。大汗这样做,真主是会动怒的!” 萨里库尔总督也随着说道:“是啊,平白丢了吐鲁番和鞑靼土默特部两支大军,这样的大汗真的能发扬真主的荣光吗?” 阿速城总督虽然没有说话,可是神色也是一样的不满,只是站在那里皱眉不语。 于阗总督说道:“寒风起来了,天气也要变了,先让将士们扎营,咱们到中军营帐内详谈!” 半个多时辰之后,一座营垒拔地而起,阿图什、于阗、萨里库尔、阿速城四个总督聚在中军大帐内,开始商议下一步的动向。 “现在扯力昌总督在正面独自迎战数十万明军精锐,这分明是大汗推着他去送死!” 于阗总督愤怒的说道:“今日是扯力昌总督,明日就是咱们了,诸位说说,咱们怎么办!” 其余三人互相看了看,随后异口同声的说道:“我们听你的!” “好!” 于阗总督举起右手,说道:“那咱们就向真主起誓:共同进退、中立自保!” 其余三人当即举起各自的右手,纷纷沉声说道:“共同进退、中立自保!” 四人发完誓后,阿速城总督便问道:“具体来说,咱们应该怎么办?” “很简单!” 于阗总督说道:“大汗所想,用汉人的话来说,就是借刀杀人。借明军之手除掉咱们,同时也是借咱们之手消耗明军实力。既然如此,那咱们为何还要再去攻占罗卜城?以明军的军力,肯定会在罗卜城部署重兵防御,以咱们的兵力去攻城,还能有几个人活着回去!” 萨里库尔总督问道:“那咱们率军去哪?” 阿图什总督说道:“我看咱们不如各自率军回去,坐看大汗与明军死战到底!” 于阗总督急忙劝住众人,说道:“不可!现在不管是明军还是大汗,实力都比咱们强大。在这种局面下,咱们几个决不能分兵了。我看咱们就驻扎在这里,依靠扯力昌河静待时机。” “如果明军只顾长驱直入,真的被大汗切断了粮道而导致战败,那咱们就立即率军攻占罗卜城,甚至是去收复吐鲁番,以阻断明军撤退的通道。” “如果明军击败了大汗,那咱们就立即率军投靠明军,向大明讨要一个封赏,以便继续在各地维持咱们的权势!” 其余三人闻言纷纷赞同,如此一个进退皆可的办法,已经是几人能想到的最好对策了。 当日,阿图什、于阗、萨里库尔、阿速城四个总督率部驻扎在河边之后,便派出斥候出击,到罗卜城和扯力昌城等地探查情况,打探明军的动向。 与此同时,在于阗城中,阿卜杜拉率领的二十多万大军依然按兵不动,并没有出兵支援扯力昌城的任何迹象。 火者·他只丁和侍卫长肯塔也明白大汗阿卜杜拉的心思,就是想借明军之手铲除汗国内部的隐患,从而彻底掌控叶尔羌汗国的军政大权,随后再直接向大明帝国俯首称臣。 以大明帝国对边疆的治理手段来说,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在西域建立那个什么都护府,而作为叶尔羌大汗的阿卜杜拉自然是都护的最佳人选。 到时候叶尔羌汗国也不过是换一个名号而已,一切还是照旧,只要向大明帝国上贡就好。 只是这样看似天衣无缝的计划,却有着很多的漏洞。 先不说大明会不会接受投降,一旦投降之后,汗国的一切就都要听从大明的安排,到时候大汗阿卜杜拉会不会被软禁,二十多万大军会不会被遣散、整编,各地会不会被大明安插官吏和军队,这个都护的人选会不会落在大汗阿卜杜拉的头上,这些都是未知数,到时候具体如何,估计只有真主能够知晓! 这些担心火者·他只丁和侍卫长肯塔在这两天也多次提起,但是大汗阿卜杜拉都是嗤之以鼻,认为自己对于汉人性格的拿捏,以及对大明帝国的了解已经非常到位了,这一次自己的计划肯定能够成功。 “你们就等着看吧,扯力昌城被明军攻陷也就是这段时间的事情了,而其余几个总督很快就会被明军歼灭,到时候本汗就派出使者前往明军大营,与明军商议停战之事!” 见无法说服大汗阿卜杜拉,火者·他只丁和侍卫长肯塔只好无可奈何的做好自己的事情,同时派出大量的斥候向东探查情况。 两天之后,十月初六日,扯力昌河以南二十里外。 一队明军夜不收策马从这里经过,其中几个夜不收将士的战马上还挂着几颗血淋淋的首级。 “队长,应该就在前面了!” 一个胡子拉碴的夜不收指着前面大约两里外的一处丘陵,沉声说道:“昨天那个叶尔羌斥候就是这么说的。” 明末大军阀 第508节 为首一人是一名夜不收队长,此时点头说道:“全体下马,留下两人看守战马,其余随我上前查看。” “是。” 随后这一队十二人的夜不收留下两人,夜不收队长带着另外九名将士拿好武器,小心翼翼的向前跑动,众人呈扇面向前,彼此之间相隔几步到十几步不等的距离,而且众人全都弓着腰,以免提前暴露自己。 很快,众人便来到前面的那处丘陵,然后全部扑倒在地,向前快速的匍匐前进。 “是真的!” 当众人爬到丘陵上面的时候,在小半人高的金黄色枯草的掩护下,众人纷纷拿出量产版的千里镜看向前方,只见丘陵的北面数里外就是扯力昌河,而在河岸边,就是一个巨大的营垒,大约数万叶尔羌汗国兵马就驻扎在其中,外面还有不少的骑兵在来回巡视着。 “是敌军哪一部?” 夜不收队长小声自言自语着,然后从千里镜内陆续看到了四面总督旗帜。 “阿图什、于阗、萨里库尔、阿速城?再加上被我军围困的扯力昌总督,这下叶尔羌汗国的几个总督就全到齐了!” 此时随着军情部的大扩张,以及对原本来往西域的民间商贾的询问,叶尔羌汗国的大致行政体系,已经被大明上下所知晓。至少对这几个总督的情况还是清楚的。 “队长,这些胡人是不是想从侧后袭击我军?” 另一个夜不收也低声说道:“可能性很大啊,只不过这里应该也没有多少兵力,充其量也就是三、四万人吧,难道这几个什么总督狂妄到,以为这几万人马就能突袭我军主力?” 其余几人也是一脸的疑惑,这叶尔羌汗国的主力大军一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开战这么长时间了,也才出现几个总督杂兵,而且还闹出这么一出来,真不知道这西域的胡人都是怎么想的,他们到底是无知还是狂妄自大? “先不管了!” 夜不收队长,指着一个部下低声说道:“你立即赶回去,让留守的两个兄弟将消息送回大营。咱们几个再去抓个舌头回来,也好回去审问一下。” “是!” “好。” 几人一直在这里躲藏到了晚上入夜时分,此时河边一带寒风刺骨,哪怕还没有真正的入冬,西域的寒风也足以化为刀刃,刮在脸上非常的疼痛。 “来了!” 终于,在几人的苦苦等待下,两个敌军的流动哨策马过来,那两个敌军的身上裹着厚厚的皮袄,骑在战马上走的很慢,还不时用胡话交谈着什么,应该是在抱怨寒冷的天气吧。 “上!” 等那两个敌军哨兵策马靠近,夜不收队长当即低吼一声,四名夜不收将士立即射出了弩箭,其中一个敌军哨兵被当场射杀,另一个哨兵也中箭落马,不过并没有射到要害,倒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惨叫。 紧接着,夜不收队长上前就是一脚,直接踢在受伤哨兵的脑袋上,一脚将其踢昏过去。 “带走,快!” 两个夜不收将那昏死过去的哨兵抬走,夜不收队长则警惕的看向河边敌军营垒的方向,没有发现有人过来,便急忙跟上。 众人很快来到了南面,汇合了看守战马的夜不收将士,将俘虏用绳子绑在一匹战马上。 这些夜不收将士为了保证速度,全都是一人双马,多带上一个俘虏也不影响众人骑乘。 “快走,以免打草惊蛇!” 众人纷纷策马向南狂奔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深夜时分,那队夜不收将士回到了营垒中,军中自有懂得叶尔羌汗国语言的夜不收将士,众人一起连夜审问了那个俘虏,众人撬开了他的嘴,此人还是于阗总督手下的一个十夫长。 后半夜,西北都督韩秦来到中军大帐内,将睡梦之中的刘衍叫醒:“阁老,有重要军情!” 「感谢书友贰拾年的书虫投的月票,东仙在继续努力码字。 另:今日网站审核原因,更新的时间有些晚了,请大家见谅」 第七百三十章 吃掉 刘衍闻讯急忙起身,随即从西北都督韩秦手中接过一份整理出来的情报。 这份情报显示,叶尔羌汗国大汗阿卜杜拉派遣阿图什、于阗、萨里库尔、阿速城几个总督率军三万余突袭罗卜城,意图切断明军的补给粮道。 但是这三万多大军却在扯力昌河南岸滞留了几天时间,并没有按照叶尔羌大汗阿卜杜拉的命令,快速突袭罗卜城。 那个被抓来的舌头只是个十夫长,并不知道太过具体的原因,所以目前明军掌握的情报就是这些。 刘衍看完之后皱眉思索了好一阵,然后问道:“扯力昌河南岸的敌军斥候多吗?” “根据各部夜不收送回来的消息显示,扯力昌河南岸的敌军斥候并不多,而且都距离扯力昌城有些距离,似乎是有意远离这边。” 看着思索的刘衍,西北都督韩秦问道:“阁老,那个阿卜杜拉是想干什么,他手下的几个总督竟然也干出这等不听号令的事情,真是匪夷所思!” 刘衍突然一拍额头,然后大笑着说道:“看来本公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啊!如此看来,肯定是叶尔羌汗国内部出现问题了:大汗阿卜杜拉的命令,几个总督已经开始拒绝执行!” 西北都督韩秦恍然大悟,说道:“难怪叶尔羌汗国的大军始终不见踪影,原来是这个原因,他们内部在争权夺利,所以始终无法一致对外出兵。” 刘衍点头说道:“这应该是原因之一。不过眼下的局面看来,既然阿卜杜拉和那几个总督不是一条心,弄出了眼下这样一个局面来,咱们就应该笑纳这份大礼,要不然就太不给他们面子了!” 西北都督韩秦也笑了起来,说道:“如此,那属下就请战领兵出击!” 刘衍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这样,命国防军第四军去吧,现在就出发,争取在明天早上之前结束战斗!” 韩秦微微一愣,说道:“这么着急?” 刘衍说道:“本公也是担心,万一那几个领兵的叶尔羌汗国总督回过神来,跑了怎么办?” 当晚,国防军第四军总兵官王饶、副总兵路明时接到命令,立即率领全军将士出动。 国防军第四军将士虽然此时已经进入梦乡,可是当营垒中响起号角声时,各部将士立即紧急集合,全军四万数千将士只用了半个多时辰就集结完毕。 当然,国防军第四军配属的火炮没有出动,要是带上这些数量众多又沉重的火炮,恐怕今晚就难以完成突袭敌军营垒的任务了。 “快,出发!” 总兵官王饶大声吼道:“各部骑兵集合,立即扯力昌河以南十五里处待命,等到河边火铳声大作,便立即冲击敌军营垒!” 随后王饶对副总兵路明时说道:“军中骑兵就由副总兵率领!” “是!” 路明时兴奋的说道:“总镇小心,咱们定要打出第四军的威风来!” 此时都督汪博、副都督陈玉景也赶来,二人纷纷为大军将士打气助威。 虽然以国防军第四军的战力而言,突袭三、四万叶尔羌汗国的地方兵马,完全是“火炮打蚊子”,打赢这一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要说有问题,也只是如何打得漂亮一些而已。 很快,国防军第四军各部将士列队开出营垒,各部的夜不收将士先一步冲了出去,开始先一步遮蔽战场,提前绞杀敌军散布在营垒周围的哨兵和斥候。 一个时辰之后,夜色已经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俗话说黎明前的黑夜是最黑暗的,的确是如此。 国防军第四军将士为了保证突袭的隐蔽性,大军行进的时候不能点燃火把,只能在黑暗中行进,大军的行进速度竟然也没有慢多少,只是不时有将士在黑暗中跌倒,甚至是摔伤。 但是各部将士依然快速行进,跌倒了就立即爬起来,各部将领也是不断低声鼓舞着各部将士的士气。 很快,总兵官王饶率领国防军第四军各部步兵将士抵达预定地点,大军在叶尔羌汗国的营垒南面三里多的地方,开始整顿阵型。 大军三万多名将士在黑暗中快速调整阵型,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还有各部的夜不收将士在军阵四周巡视,警戒着是否有敌军斥候和骑兵靠近这里。 总兵官王饶骑在战马上观察前方,此时根本看不到什么,只能看到远处依稀有些零星的火光,看得出来敌军的营垒并没有太多的警戒,否则营垒中的火光绝不仅仅只有这么一点。 “启禀总镇,各部将士已经部署完毕!” 王饶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命令各部将士向前推进,等候中军号令再停止前进!” “是!” 呜~ 随着中军响起号角声,国防军第四军各部也相继响起了号角声。 此时庞大的军阵开始向北面推进,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必要再隐蔽大军行踪了,各部的夜不收也开始重新集结在一起,护卫在大军方阵的两翼。 国防军第四军各部一共两千五百多名夜不收将士,此时左右两翼各一千多人集结列阵,随时可以对敌军发起冲击。 很快,国防军第四军将士便结阵抵达营垒外一里左右的距离,此时营垒内的三万多叶尔羌汗国兵马已经乱哄哄的冲出各自营帐,开始在各部将领的怒吼声中集结。 只是这些士兵都是阿图什、于阗、萨里库尔、阿速城几个总督各自征召的地方兵马,此时难以统一号令,各部之间也没有协调,所以即便反应算是比较迅速的,可却始终难以在营垒内建立防线,营垒各处始终是一团乱麻。 阿图什总督、于阗总督、萨里库尔总督、阿速城总督此时也从各自的帐篷内冲了出来,几人身边都聚集了不少的亲卫兵马。 几人看着营垒南面出现的明军大阵,脸上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各部的斥候和哨兵竟然没有提前发出任何警报,看外面的情况,至少有几万明军兵马,难道这些明军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阻击!” “撤退!” “向本督集结过来!” 面对明军强大的攻势,阿图什总督、萨里库尔总督、阿速城总督开始各自下达命令,几人几乎是南辕北辙的命令,让营垒内的各部兵马更加混乱,气得于阗总督破口大骂,不断派出人马稳定各处,但是却收效甚微。 轰! 此时明军各部开始派出投掷手,叶尔羌汗国各部兵马之中,只有数百弓箭手开始放箭反击,这些无法形成箭雨合力的箭矢,根本无法阻止明军的冲锋,那些身穿重甲的投掷手很快就冲到了营垒外面二十多步的距离,随即便纷纷投掷出震天雷。 不断炸响的震天雷很快就将营垒炸开,本就不算坚固的营垒很快就变得千疮百孔,随即国防军第四军将士开始齐射,将营垒中混乱敌军士兵大片的射倒在地。 此时在叶尔羌汗国营垒西南面,副总兵路明时看到远处的爆炸声和鸟铳轰鸣声,立即发起了冲锋,将近万人的骑兵大军开始冲锋,即便是在黑夜中也一样声势浩大,好像是黑夜之中的惊雷,朝着叶尔羌汗国营垒狠狠的砸了过去。 万人铁骑大军直接从各处震天雷炸出的缺口冲了进去,那些已经开始崩溃的叶尔羌士兵好像是见了鬼一般,纷纷惊叫着似乎奔逃,但是很快就被洪流一般的明军铁骑大军“卷”入铁蹄之下。 “杀进去!” 总兵官王饶见大势已定,兴奋的大声吼道:“各部夜不收封锁营垒外围,各部方阵解散,以哨为单位各自为战,分割歼敌!” “杀!” 国防军第四军各部三万多步兵将士立即解散了方阵,所有步兵将士都上刺刀,怒吼着冲进营垒之中,开始围歼残敌。 阿图什总督迎面就被数百明军鸟铳手堵住,他身边的两百多护卫虽然都是精锐,可此时已经变成了惊弓之鸟,随即与阿图什总督一起,被数百杆鸟铳捅成了筛子。 于阗总督依旧督军奋战,还妄想着能够扭转战局,可是此时实际上已经是回天乏术,很快就死于乱军之中,于阗总督手下的数百精兵也死战不退,被周围的明军将士用震天雷炸得人仰马翻,随即便全部死于刺刀丛林之中。 萨里库尔总督、阿速城总督二人在乱军之中遇到一起,随即二人集结了一千多兵马,想要向北突围出去,趁着夜色涉水过后逃出升天。 可是此时扯力昌河中已经有许多明军夜不收将士巡视,萨里库尔总督、阿速城总督二人与三百多残兵随即被堵住,数百名夜不收将士策马围了上来,不断冲击这股残兵,鸟铳、震天雷、战刀、长枪,明军夜不收将士使用的兵器很纷杂,除了制式的鸟铳、震天雷之外,各式的战刀和长枪也是配备之中,重要的就是夜不收将士用的顺手。 萨里库尔总督、阿速城总督二人和那些残兵自然不是精锐夜不收的对手,很快就被夜不收将士全部杀死在冰冷的河水之中,周围的河水全部被染成了红色。 这场突袭战没有丝毫的悬念,当黎明的曙光洒在扯力昌河的河面上的时候,阿图什、于阗、萨里库尔、阿速城几个总督全部被杀,三万多兵马全军覆没,明军斩首一万九千五百余人,俘虏三千余人,余者全部从冰冷的扯力昌河向北逃走。 此战国防军第四军各部有七百五十三人伤亡,其中阵亡将士两百一十一人,剩下的伤员有很多都是急行军的时候摔伤的。 总兵官王饶、副总兵路明时当即指挥将士打扫战场,当国防军第四军将士押解俘虏返回扯力昌城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明末大军阀 第509节 而此时明军主力也已经拿下了扯力昌城,大明的日月金涛战旗已经在城墙上迎风飘扬,扯力昌总督的脑袋就悬挂在城门上。 第七百三十一章 钦差到 扯力昌城。 扯力昌这个名字一开始刘衍很是陌生,在即将率军西进的时候,才从军情部提供的西域情报中得知,原来扯力昌城就是汉唐时期的且末城,扯力昌河就是原来的且末河。 西汉建元三年(前138年),张骞出使西域,第一次将关于且末的情况带回内地。从此,且末与内地的联系不断加强。元世祖至元二十七年(1287年),关内称这里为"者里辉"。元朝还从内地迁徙一千余人与元军新附军杂居,在且末一带屯田戍边。 到了大明立国之后,便普遍称这里为"扯力昌"。 此时刘衍站在城墙上,明军各部将士在扯力昌休整一天,以等待下一批的钱粮补给,并且在城中补充水源。随后大军就要继续向西进发,横跨千里之遥,直接向西面的于阗城进发。 “阁老!” 都督汪博走来,行礼之后说道:“阁老,钱粮已经运进城中,今日入夜前就能全部派发下去。” “好。” “只是大军西进之后,这里由哪一部将士驻守?” 扯力昌城是一处重要的据点,是这个时候罗卜城与于阗城之间,几乎是唯一的一处大城了,所以明军必须要留下兵马驻守。 刘衍说道:“就留下西北驻防军第五营的将士吧。” “好,属下这就转告西北都督。” 刘衍点了点头,指着西面的苍茫景色说道:“西域辽阔,我华夏先祖曾在这里纵横睥睨,如今轮到咱们上场了,此战不管征战多久、代价多大,也要灭亡叶尔羌汗国,将华夏故土彻底拿回来!” 就在昨天晚上,刘衍接到了内阁快马送来的公文。 如今已经是十月,西域各地的气温已经开始大幅下降,朝廷国防部、装备部、民政部、财政部合力从各地调集大量的棉衣和御寒物资,正在由数十万民夫加紧转运到前线,同时还要供应给西征北线的许铭部,以及西南战场上的大军。 可以说现在朝廷已经竭尽全力,几乎将所有能够调动的钱粮和物资都派上了用场,而且还停下了不少不算太急的开支。 即便是这样,财政部尚书岳明和商务部尚书宋功明依然是焦头烂额,每月都像是着了魔一般,从各处辗转腾挪钱粮。 所以,参谋部尚书陈新甲组织内阁众人联名给刘衍发来公文,询问西域战事是否可以暂时停战。反正现在明军已经收复了哈密卫和西海等大片疆域,明军完全可以固守现有疆界,先与叶尔羌汗国停战,等到朝廷积蓄了足够的钱粮之后,再继续征战西域。 正是因为有这封公文,刘衍才有这样一番感慨。 汪博说道:“阁老,朝廷诸位尚书也有各自的难处,而且诸位尚书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刘衍说道:“本公自然知道徐徐图之也是可行的,但是这要花费太多的时间。你看如今的西域,哪里还能看到汉唐时期的汉家风采?如今的西域已经完全胡化,胡人、胡教、胡语、胡俗,要是朝廷收复西域的进程再拖延下去,本公担心西域就要永远隔离于华夏之外了!” 汪博闻言心中震动,说道:“阁老所言极是,在皇明军事学院进修的时候,属下曾读过史书,在汉唐时期,西域各处遍地都是佛寺、道观,各族胡人争相穿汉服、行汉礼、取汉名,汉家建筑更是随处可见。” “可是如今大军进军西域,属下却没能见到一处如此景象,仿佛大军已经来到了化外之地,每每想来真是痛心!” 刘衍点头说道:“是啊,所以时不我待。此战朝廷已经调集了数十万大军西征,如果不能一鼓作气拿下整个西域,那以后估计也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和局面了。” 就在这时,西北都督韩秦快步走来,手中还拿着一份公文:“阁老,出事了,这是内阁急书!” 刘衍微微皱眉,如果不是出了大事,内阁不会动用急书来消息的,于是急忙打开公文看了起来,脸色直接变了变。 汪博和韩秦对视一眼,二人心中也很是紧张,难不成是哪里又有外族入寇了? 刘衍看完之后,冷声说道:“找死!” 汪博问道:“阁老,出了什么事?” 刘衍冷声说道:“上个月,衍圣公孔胤植病亡,其长子孔兴燮继承衍圣公的称号,随即便公然上书朝廷,认为朝廷穷兵黩武,以至于民生凋敝,应立即停止收复西域、裁撤瀚海都护府、安东都护府、岭北都护府,裁撤国防军、驻防军,以减少朝廷开支,重兴重文轻武之正道,如此才可复兴大明!” “这个孔兴燮一上书,便有朝廷和地方一百多个大大小小的文官跟着上书,现在已经在朝中闹出很大的动静了。” 汪博和韩秦大吃一惊,汪博更是怒声说道:“这些腐儒要干什么!我大明有如今的局面,就是数十万将士浴血奋战打下来的,西域还没收回,西南土司也没有收拾,东面还有倭寇蠢蠢欲动,他们竟然想着放马南山,都在想什么,一群白痴!” 韩秦也怒声说道:“我看他们就是想抢夺权柄!” 刘衍点头说道:“那孔兴燮不过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他没有这样的胆气和眼光,背后一定有人鼓动。看来本公太久没有杀人了,朝中又有人开始蠢蠢欲动,以为可以跳出来摘桃子了!” 汪博和韩秦对视一眼,二人都感到刘衍的身上散发出阵阵杀气。 汪博问道:“阁老,现在大战正在进行中,是不是等凯旋之后再处理此事?” 刘衍思索了一下,说道:“这是自然,这些人不过是推着衍圣公的牌子在背后搞事,一群跳梁小丑罢了。给参谋部陈新甲去书:衍圣公孔兴燮的上书,以及相关官吏的上书,全部给本公压下来,所有人员都记录下来,等候本公率军回去之后再做处置。” “另外朝廷以稳定为主,不过也不意味着步步退让,告诉陈新甲,如果这个孔兴燮和朝廷文官不顾前线战事搅动朝局,就将此事转交军情部,命镇抚司接手!” “是。” 刘衍部署回复后,心中暗道:“这群文官都是白痴,以为现在已经是天下初定、马放南山的时候了,就一门心思的开始争权夺利,还将新继位的衍圣公推出来当门面,当真以为老子不敢动他们?” “衍圣公?也是时候走下神坛了!” 刘衍暂且将后方的事情放下,次日一早继续率领大军向西进发,西北都督府驻防军第五营将士留下驻守扯力昌城,负责大军后方粮道的安全和物资转运。 与此同时,被任命为钦差大臣的李继文和副手张国维,千里迢迢的抵达了道坞城,西南都督魏汉率领副都督鲍羌、国防军第十二军总兵官白北关、副总兵程志宇、四川总兵官马祥麟、广西总兵官李岩、云南总兵官沐天波出城迎接,众人以很大的排场,将李继文和张国维的仪仗迎进城内。 虽然李继文和张国维的官职没有西南都督魏汉高,可是二人是代表了朝廷,所以魏汉也对二人非常的恭敬,始终以下官之礼相待,让李继文、张国维很是受用。 到了城中的临时都督府内,李继文和魏汉互相谦让了好一会儿,才在众人的簇拥下,一左一右同时坐在了大堂的上首。 随后张国维和副都督鲍羌等众人也一一落座,这才开始商议和谈之事。 李继文先是询问了固始汗大军的情况。 魏汉说道:“李钦差此行路途遥远,本应先休整几天,可是既然钦差急于国事,那咱们就先说一说好了。” “目前固始汗图鲁拜琥还算是有些诚意,在提出与朝廷谈判之后,便率军驻扎到此处以西三百里外的馆觉城,这些日子以来并没有什么动作,其部的斥候也开始收敛,与我军各部夜不收之间的冲突几乎停下了。” 李继文笑着说道:“如此看来,此人还是有些诚意的,就不知这段时间,这个固始汗可曾派人传话,有没有什么条件提出来?” “没有。” 魏汉说道:“固始汗图鲁拜琥为人沉稳,算是一个枭雄,这段时间一直没有透露口风。” 李继文“嗯”了一声,然后和张国维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说道:“此番前来,我与张大人一路坎坷到此,也算是体会到军中将士的辛劳了,所以此番与固始汗谈判,我们二人在原则上绝不会做任何让步,不能让将士们的血汗白流!” “其次,就是阁老定下的章程:此番是固始汗投降,朝廷招抚,而不是两国之间停战,这是根本原则,我与张大人也会按照这个章程去会一会固始汗。” 众将闻言心中便有了底气,然后李继文问道:“不知都督还有什么话要教我,也让我与张大人心中有数?” 魏汉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李大人和张大人此番谈判,定要给固始汗施压,让其知道就算打下去,大明也绝不会退让,而且大明有能力、有决心可以将其部彻底铲除。要让固始汗图鲁拜琥明白,大明是可以打,也可以不打的,不是求着他谈判!” “嗯,应该这样。” 李继文说道:“按照阁老的想法,朝廷要将固始汗的兵马全部整编,将乌斯藏和朵甘思都司故地进行郡县化,裁撤各地的土司,并且在各地建立驻防军、派驻国防军守卫。” “要想达到这些目的,就一定要让固始汗感到绝望,再打下去就是一个死,投降才能换来一线生机!” 这时,一旁的副都督鲍羌问道:“李大人,那朝廷是否给出什么条件?” 李继文笑着说道:“当然有了,只要固始汗肯缴械投降,朝廷便可以给其高官爵位,并且到北京城出任,其后代和家眷也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和无上荣耀!” 当日,西南都督魏汉派人西进,向固始汗图鲁拜琥通报,与其商议面谈之事。 第七百三十二章 招抚谈判 五天后,聂曲河西岸,聂隆城。 聂隆城位于馆觉城与道坞城之间,而且还更加靠近于明军驻守的道坞城一侧,经过西南都督魏汉派人与固始汗图鲁拜琥联络,双方商议在这里举行停战谈判。 这天清晨时分,钦差李继文、副手张国维策马来到城东数里处,二人由西南都督府副都督鲍羌陪同,率领国防军第十二军一个夜不收哨两百四十二名将士护送。 当然,国防军第十二军总兵官白北关、副总兵程志宇已经率领全军将士抵达了聂曲河东岸,只要这边出事,立即就可以渡河赶过来支援。 而西南都督魏汉也命广西总兵官李岩、四川总兵官马祥麟各率三个驻防营将士备战,随时可以支援前方。 “李大人、张大人,咱们进城吧。” 随后众人策马来到城外,此时的聂隆城已经是一座空城,明军和图鲁拜琥所部兵马全都没占据这里,只有城中的百姓还在进进出出,此时见到大队赶到这里的明军骑兵,也全都吓得四散逃走。 这时,几名夜不收将士策马从城外北面赶来,说道:“启禀副都督,固始汗图鲁拜琥率部到了,正从西门入城!” 众人闻言都是打起精神,随即便从东门入城。 双方商议的谈判地点,正是城中的官署。虽然说是官署,但也就是一处比较大的院子而已。 很快,李继文、张国维、鲍羌三人率两百多名夜不收将士策马抵达这里,而固始汗图鲁拜琥也率领阿达拜、图番图、哈鲁达拜三个部将,以及三百骑兵抵达了官署门口。 双方一见面,两边数百兵丁便全部紧张的戒备了起来,鲍羌也和阿达拜、图番图、哈鲁达拜三个胡将对视,双方互不相让。 而固始汗图鲁拜琥则是哈哈大笑着,先一步翻身下马,大步朝着李继文、张国维走来。 李继文和张国维微微皱眉,看来这个固始汗果然是有两把刷子,至少气场和心智方面是很不错的。 二人也下马,不过却没有上前,只是站在原地等着固始汗图鲁拜琥走过来。 阿达拜、图番图、哈鲁达拜三人对此很是不满,不过也没有说话,只是下马跟了上去。而鲍羌也急忙下马站在李继文、张国维的身后。 “哈哈,想必这二位就是大明的钦差大人和副使了,在下图鲁拜琥,见过大明钦差!” 说完,固始汗图鲁拜琥便行了一个蒙古人的礼仪,李继文也笑了起来,说道:“固始汗果然是人中豪杰。” 鲍羌随即上前介绍了李继文和张国维二人,然后对图鲁拜琥说道:“固始汗,咱们进去详谈吧。” “好!” 图鲁拜琥与李继文并肩进入官署内,张国维、鲍羌和两名游击将军,与阿达拜、图番图、哈鲁达拜三人随后同时进入,双方的兵马大部都留在外面等候,双方都没有带兵进入官署里面。 随后在官署的正堂上,双方各自落座。 李继文率先开口,先是称赞了图鲁拜琥高瞻远瞩、爱惜百姓,能够及时迷途知返投效大明,避免了大明与其部继续兵戎相见,实乃明智之举。 李继文说完,阿达拜便怒声说道:“今日谈判,乃是双方商议停战,而不是大汗向大明投降,还请钦差明白!” “哦?” 李继文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固始汗向大明投降,大明以礼相待,保证固始汗与诸位的荣华富贵、生命安全,这是此番谈判的基础。” “如果固始汗没有投降的意思,那咱们也就不必多费口舌了,还是早些回去,各自排兵布阵,准备继续厮杀了。” 说完,阿达拜、图番图、哈鲁达拜三人便猛地站了起来,三人的右手全都放在了佩刀刀柄上。 鲍羌见状也是依然不惧,和身旁的两名游击将军纷纷起身,三人也是警惕的看向对面,随时准备奋起迎击。 李继文和张国维显然没想到谈判一开始,就如此的剑拔弩张,心中都是紧张了起来。 明末大军阀 第510节 而固始汗图鲁拜琥则是猛地一拍桌子,对身旁的三个部将怒吼道:“干什么!有本汗在,还没有你们说话的份,都给本汗滚出去!” 阿达拜、图番图、哈鲁达拜三人急忙向图鲁拜琥请罪,然后悻悻的退了出去。 鲍羌见状心中警惕,也对身旁的两个游击将军使了眼色,二人也随后跟着走出了官署。 随后图鲁拜琥笑着对李继文说道:“让钦差大人见笑了。” 李继文不置可否,然后问道:“既然如此,那固始汗是什么想法,投降,还是继续打下去?” 图鲁拜琥问道:“如果本汗愿意投降,那大明朝廷能开出什么样的条件?” 李继文心中一喜,正要说话,突然外面传来激烈的厮杀声,李继文与张国维顿时吃惊的看向外面,图鲁拜琥也是惊愕的转过头去,随即脸上便露出了一丝恼怒之色。 鲍羌猛地站了起来,说道:“既然固始汗连自己的部下都掌控不了,那今日也就不必再谈了!” 说完,鲍羌便护着李继文和张国维向外走,固始汗图鲁拜琥则是一言不发的坐在原地,脸上阴晴变幻,不知道在在想些什么。 这边,鲍羌拔刀在手,护着李继文和张国维出了官署,只见外面双方的人马已经杀在一起,两名游击将军见状急忙带人护卫过来,然后众人一同向东面且战且走。 而阿达拜、图番图、哈鲁达拜三人见状,便大呼小叫的准备追过来,可却被一阵鸟铳给打退了,还折损了十几个骑兵。 “杀了明国钦差,杀啊!” 图番图大声怒吼着,亲自带着十几个骑兵上马冲锋,可是明军夜不收两百多人,都是明军之中的精锐,此时更是怒火中烧,怎么可能让这十几个人冲过去。 众夜不收将士一阵齐射,同时还丢过来几颗震天雷,顿时打得图鲁拜琥的部下伤亡惨重。 阿达拜和哈鲁达拜则在后方集结弓箭手齐射,猝不及防之下,也射杀了十几个明军夜不收将士,双方的激战越发的惨烈。 就在此时,图鲁拜琥一把推开院门走了出来,见到外面竟然打成这样,顿时大怒,吼道:“停手!” 剩下的两百多骑兵纷纷后撤,随后警惕的停止进攻。明军将士也纷纷停火,结成防御阵型,将李继文、张国维、鲍羌围在中间。 阿达拜、图番图、哈鲁达拜三人纷纷上前,对图鲁拜琥说道:“大汗,杀了明国钦差,足以震慑明国大军,对此战有利!” 图鲁拜琥则是冷声说道:“究竟我是大汗,还是你们是大汗?” 三人闻言顿时心中一惊,纷纷低头不敢说话。 “此事是谁的主意?” 三人依旧不语,不过图番图微微抬头,脸上闪过一丝胆怯。 图鲁拜琥看得清楚,猛地拔刀在手,在阿达拜、图番图、哈鲁达拜三人惊愕的眼神中,一刀将图番图砍倒。 图番图倒在地上,从脖子到胸口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鲜血不住的喷涌出来,眼见是不活了。 阿达拜和哈鲁达拜见状顿时吓得跪在地上,两百多骑兵也是纷纷跪下。 李继文、张国维、鲍羌等人看到这一幕,也是非常的震惊,没想到图鲁拜琥竟然会拿自己的部下开刀。 “今日之事让钦差大人笑话了,此人便是给钦差大人的交待!” 随后图鲁拜琥将手中战刀扔掉,对着李继文行了一礼,然后便带着一众部下扬长而去。 看着图鲁拜琥一众离开的背影,李继文和张国维都是叹息不已,二人在临来之前,已经将谈判破裂的各种可能性都想到了,唯独没有想到这种局面,一时之间深受打击。 鲍羌担心图鲁拜琥还会有别的什么后手,于是对二人说道:“李大人、张大人,咱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先和白总兵他们会合为好。” “好!” 李继文叹息一声,说道:“咱们先回去,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众人当即上马撤离,临走的时候还将阵亡的二十多名夜不收将士,以及十几个伤员全部带走。 在聂曲河东岸与总兵官白北关、副总兵程志宇率领的国防军第十二军汇合之后,大队人马快速的撤回到道坞城。 当西南都督魏汉听闻了事情的经过,也是愤怒不已。虽然图鲁拜琥当众杀了自己的一个部下,算是给明军一个交代,可是在如此场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足以说明此时的图鲁拜琥还难以压制住所有的部下。 李继文也说道:“看来如今的情况,极有可能是固始汗图鲁拜琥本人愿意投降朝廷,给自己和一众部下换一个好的出路,不愿意再与朝廷王师继续打下去。” “以图鲁拜琥的眼光,应该能够看得出来,以乌斯藏、朵甘思都司故地的实力,是无法与整个大明朝对抗到底的!” 李继文叹息了一声,继续说道:“只可惜图鲁拜琥的部下似乎没有他这样的眼光,不愿意向朝廷投降,而是希望继续割据下去,甚至是效法满清,寄希望于有朝一日可以将实力做大。” 魏汉冷声说道:“那只能说明,图鲁拜琥手下的部将全都是白痴,如今天下局势已经如此的明朗,这些人竟然还在做着春秋大梦!” 张国文问道:“李大人、魏都督,眼下谈判基本上是陷入了死局,咱们下一步怎么做?” 李继文此时也没了主意,便看向了魏汉,毕竟西南战场的数十万大军都在魏汉的手中,而且魏汉对于西南战局也更加的熟悉,更有发言权。 魏汉思索再三,说道:“既然图鲁拜琥不能统一部下的意见,那咱们就帮他给部下施压!” 众人先是一愣,随后纷纷点头赞同。 魏汉说道:“那就命令各部大军两日之后继续西进,直接渡过聂曲河,到馆觉城以东百里外的沙马城驻扎!” 这时,副都督鲍羌说道:“如果我军向西进军,让图鲁拜琥感到威胁,从而被其部下所胁迫,转变了态度,继续与我军打下去,怎么办?” 魏汉冷笑一声,说道:“那就只能说明,图鲁拜琥没有善终的命!” 「感谢书友碧海蓝冰投的月票,东仙会以更加精彩的故事回报给各位,敬请期待」 第七百三十三章 整顿部下 馆觉城,固始汗临时行宫内,图鲁拜琥眉头紧锁,一个人在行宫的大殿上坐了很久。 眼下这个局面是图鲁拜琥所没能想到的,自己的一番心腹部将竟然在关键时候全都反对自己的决定,不愿意向大明帝国投降。 就连自己都没有信心抵挡住大明的数十万精锐大军,难道他们几个就有本事挡住吗? 现在趁着手中还有三十万大军,还有广阔的地盘,有本钱与大明商讨投降之事,还能够为自己,为手下的部将、将士的前程讨价还价,要是等到明军大举进攻,自己一败再败之后,那就真的没有什么可谈的了! “这么简单地道理,竟然没人能看懂吗!” 图鲁拜琥心中很是恼怒,此时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孤家寡人,没有人可以帮助自己。 就这样,图鲁拜琥一个人沉默了大半天的时间,忽然对外面说道:“将阿达拜、哈鲁达拜、也从虎三人找来,本汗有事要吩咐。” “是,大汗。” 此时固始汗图鲁拜琥的部下之中,图番图已经被自己亲手杀了,还有大将鲁东哈达率领十五万主力大军驻守乌斯藏各处。 对于鲁东哈达此人,图鲁拜琥还是很放心的,鲁东哈达是固始汗手下难得的文武双全之辈,眼界比其余几人都要高出不少,对于大明也没有多少敌视。 图鲁拜琥已经将自己准备向大明投降的事情写成书信,并且派人送到拉萨城,此时鲁东哈达就率领将近十万大军驻扎在拉萨城内外,其余五万大军分头驻守在乌斯藏各处。 图鲁拜琥又将自己的卫队也调来,吩咐了一番,众人便全部退了出去,只剩下图鲁拜琥一个人在大殿上。 就在图鲁拜琥沉思的时候,阿达拜、哈鲁达拜、也从虎三人先后来到大殿上,图鲁拜琥笑着让三人落座,然后又命人端来各种肉食以及美酒。 三人见状面面相觑,不知道图鲁拜琥这是要做什么,按说与明军的和谈已经失败了,图鲁拜琥应该大发雷霆的,可是竟然又要宴请众人? 很快,酒肉全部端了上来,图鲁拜琥便笑着说道:“许久没有与诸位喝酒了,今日咱们就不醉不归!” 三人却不敢端杯,而是紧张警惕的看向图鲁拜琥。 见状,图鲁拜琥也放下了酒杯,脸上的笑容消散了许多。 “既然你们不喝,那本汗就说正事吧。” 图鲁拜琥沉声说道:“与明军的这次谈判,不管是和谈也好,还是投降也好,对于本汗,对于你们,都是一条最好的出路。别以为有三十万大军,有乌斯藏的地利,就可以抵抗大明的数十万精锐了,你们也不想一想,我军比大清如何?” 阿达拜、哈鲁达拜、也从虎三人沉默不语,脸色都是变换不已。 图鲁拜琥也不废话,直接拍了拍手,数十名卫队便手执利刃冲了进来,阿达拜、哈鲁达拜、也从虎三人都是骇然变色,看向图鲁拜琥的眼神也是复杂不已。 “选择吧。” 图鲁拜琥长叹一声,说道:“本汗准备再次与明军联络,下一次的和谈,本汗不会让任何人再出手阻拦。” “至于你们三个,愿意与本汗一起投降大明的,本汗一定为你们争取一份富贵。不愿意与本汗投降的,今日本汗就送他上路,他的家眷本汗自会照料,也算是成全了多年的情分!” 说完,大殿上非常寂静,双方陷入了僵局。 许久之后,也从虎直接跪在地上,大声说道:“末将愿继续追随大汗,不管是投降明军,还是死战到底,末将都无二话!” 阿达拜和哈鲁达拜对视一眼,阿达拜傲然站立,说道:“大汗,汉人不可信,我军一旦投降,就只能任人摆布了,到时候是生是死,就只能看汉人的喜怒了!” 一旁的哈鲁达拜张了张嘴,下意识的就要去拉阿达拜,却被阿达拜挣脱开,向着图鲁拜琥又行一礼。 图鲁拜琥见状心中凄然,不过还是咬着牙挥了挥手,一队卫兵便直接将阿达拜押解下去,片刻之后就在外面将其斩杀。 当血淋淋的首级被卫兵拿进来的时候,哈鲁达拜和也从虎都是脸色惨白,而图鲁拜琥则是泪流不止。 当日,图鲁拜琥下令哈鲁达拜和也从虎各率两万兵马,开始对聚集在馆觉城内外的十四余万大军展开清洗。 图鲁拜琥直接将准备与大明商谈投降事宜的事情公布了下去,十几万大军顿时乱成一团,不少不愿意投降的士兵纷纷鼓噪了起来,但是哈鲁达拜和也从虎都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二人各率两万大军开始对各处军营进行监管,所有反对图鲁拜琥决定的兵将,全部被就地缴械羁押。 随后三天时间里,图鲁拜琥指挥也从虎、哈鲁达拜逮捕了三万四千多人,在第三天的下午,将这三万四千多人全部斩杀,所有的首级都堆积在馆觉城东面十二里外。 这场血腥的杀戮虽然只持续了三天时间,但是对图鲁拜琥手下的大军却造成了巨大的震荡,此时的大军已经没有继续与明军对阵的心气,所有人都只想着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与此同时,西南都督魏汉收到各部夜不收送来的消息,明军夜不收已经发现了馆觉城东面的三万多颗首级,这个消息让魏汉惊疑不定,难道说图鲁拜琥所部内讧了? 于是魏汉与李继文、张国维、鲍羌等人紧急商议,众人一直认为,一定是图鲁拜琥所部对于是否投降明军意见不统一,所以很有可能是图鲁拜琥的部下发生了叛乱! 李继文激动的说道:“魏都督,那咱们如何应对?” 魏汉思索再三,然后说道:“我看,咱们继续向西挺进,大军缓慢的向馆觉城靠近,再给图鲁拜琥一点压力!” 李继文和张国维对视一眼,二人心中都有些担心,李继文说道:“我看此举是不是太冒险了,万一事与愿违,让图鲁拜琥怀疑我军招抚的诚意,转而死战到底,那就得不偿失了!” 魏汉闻言也有些犹豫,思索再三,然后说道:“如此,那咱们就再等两日,让各部夜不收加强向西面的探查,看看情况再作打算?” 张国维说道:“我看可以,如今的局面非常的为妙,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所以还是持重一些为好。” 于是众人商议妥当,魏汉当即命各部夜不收加强对馆觉城方向的探查力度,同时命各部大军原地驻守,向后方催促钱粮补给等各种物资。 如今明军各部将士驻扎的地方已经算是高原了,各部都有一些将士出现了各种各样的不良反应。 呕吐、头痛、胸闷、气短、食欲不振,甚至是昏厥等等,这段时间以来,明军各部已经陆续有一千多名将士病倒,各部军中的医官异常忙碌,这个西南都督魏汉也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而李继文和张国维的年纪都不小了,李继文还好一些,四十多岁的年纪,张国维却已经五十多岁了,这样的年纪突然抵达这样的高原,让这二人也有些吃力,要不是魏汉专门给二人供应了更为精细的口粮,并且调配了专门的医官随行,估计二人也已经出现严重的不良反应了。 随后两天时间里,李继文和张国维心中忐忑的等待各部夜不收的消息,终于在第四天的时候,国防军第十二军左营的夜不收送回来消息,并且带着固始汗图鲁拜琥的使者。 李继文和张国维听到消息,也急忙赶到魏汉的中军大帐。当二人气喘吁吁的进入大帐内,西南都督魏汉、副都督鲍羌已经与使者商谈了一会儿。 见到李继文和张国维到来,魏汉急忙笑着说道:“这位便是大明钦差李大人、副使张大人。” 那使者急忙向李继文、张国维行礼,然后魏汉介绍道:“李大人、张大人,这位是固始汗麾下大将也从虎,是固始汗专门派来与我军联络的。” 明末大军阀 第511节 李继文和张国维并不是道谁是也从虎,不过魏汉随后介绍道也从虎是固始汗图鲁拜琥手下的五大将军之一,二人当即心中大喜,这就说明图鲁拜琥的诚意很足了! 众人随即落座,李继文笑着说道:“既然也从虎将军亲自到来,那就一定带来了固始汗的好消息,那就说一说吧。” 也从虎说道:“启禀钦差大人,固始汗不愿再看到藏地与大明继续为敌,不愿看到蒙古人、藏人和汉人自相残杀,所以同意钦差大人和魏都督的提议,率领三十万大军向大明投降。” 李继文、张国维、魏汉闻言心中狂喜,不过三人表面上却依然沉稳,分别称赞了固始汗图鲁拜琥一番。 随后也从虎说道:“只是停战投降之事事关重大,还请三位大人代为向大明朝廷禀报,我家大汗也是有条件的。” 李继文问道:“固始汗有何条件?只要是情理之中,对双方停战有利的条件,本钦差与两位大人都可以代朝廷答应下来。当然,如果是涉及到朝廷制度问题的,就需要向朝廷禀报一番了。” 也从虎见李继文说的实在,心中也踏实了一些,便说道:“我家大汗的条件有三点:第一,保证我家大汗及全体将士、家眷的生命安全,不可秋后算账;第二,我军投降之后,大明朝廷需有所封赏;第三,我军愿意为官、从军着,大明朝廷应给予方便。” 三人听完大笑起来,李继文当即说道:“好,这三个条件本钦差代朝廷全部答应下来了!只是,具体的细节还需要与固始汗面谈,将军可回去禀报,双方约定面谈的时间和地点,然后再议,如何?” 也从虎大喜,当即大礼叩拜,恭敬的告辞离去。 待到也从虎离开之后,李继文、张国维、魏汉、鲍羌四人纷纷弹冠相庆,没想到图鲁拜琥和谈的决心如此之大,于是四人当即开始商议具体的招抚之事。 第七百三十四章 和谈 十月二十五日。 此时的朵甘思都司故地已经变成了一片雪国,到处都是冰天雪地、寒风肆虐,用滴水成冰来描述这片大地,已经不是形容,而是写实了。 在道坞城内,魏汉、鲍羌、李继文、张国维四人已经裹上了厚厚的棉衣,外面还各自披着一件皮毛大氅,屋内也烧着两个炭盆,可是四人依然被冻得不断哆嗦。 而且严寒之下,人在高原上的缺氧状态更为明显,此时四个人商议了一会儿,便都要喘几口气,甚至年纪最大的张国维还要靠在椅子背上顺一下。 鲍羌眉头紧锁,说道:“固始汗图鲁拜琥将面谈的时间定在三天后,地点依旧在聂隆城。眼下朵甘思都司各地已经是变成了雪国,我担心图鲁拜琥会不会借着谈判的机会,将战事拖延下去,用寒冷的天气击败我军?” 这也是几人最为担心的,不过魏汉思索了一下,说道:“应该不会。如果图鲁拜琥想要将战事拖延到寒冬之时,根本不用扯什么和谈,只要继续率军后撤就可以了。如此不但可以将时间拖下去,还可以将我军吸引到地势更高之地,对于图鲁拜琥部更为有利。” 几人闻言也是纷纷赞同。 李继文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此番面谈,咱们就要好好谋划一番,尽力将此时促成。” 张国维说道:“至于招抚的条件,前几日阁老派人送来了具体的条款,咱们就以此为原则,与图鲁拜琥周旋一番。” 刘衍虽然率军在西域奋战,但是对于西南战场招抚固始汗图鲁拜琥之事,也是非常挂念的,所以便亲自拟定了几个条款,命人快马加鞭送到这里来。 刘衍制定的条款一共有四条: 一,图鲁拜琥去固始汗称号,昭告天下之后,率三十万大军向大明投降; 二,朝廷对图鲁拜琥部三十万大军进行整编和整训,所有兵马整编为两个国防军、五个驻防营,约十八万余人,其余兵丁全部裁撤。 两个国防军、五个驻防营的所有将官,优先以图鲁拜琥的部将充任,并由国防部从各地抽调将领补充之。但图鲁拜琥的所有将领,都要到青州府的皇明军事学院深造。 三,朝廷对乌斯藏、朵甘思都司故地设立府州县,并且选派官吏,原土司、活佛、班禅、喇嘛等,无权对乌斯藏、朵甘思都司故地的民政和军政进行干预,但可保留众人在民间的财富和地位。 四,朝廷可对图鲁拜琥封公爵,并且在朝廷中任命官职,文官不低于巡抚,武官不低于都督。图鲁拜琥的部将也可按照实际情况进行封赏。 几人就按照刘衍的这四条条款商议了起来,三天之后,依旧由副都督鲍羌率部护送李继文和张国维出发,众人在一部国防军将士的护卫下,抵达了聂隆城。 固始汗图鲁拜琥几乎与李继文等人同时抵达,双方依旧在城中的官署见面。 这一次,图鲁拜琥只带了也从虎一个部将,以及两百亲卫随行,留下哈鲁达拜在营中统领兵马。 “哈哈,李大人,咱们又见面了!” 双方下马之后,图鲁拜琥先一步笑着行礼,李继文也笑着说道:“固始汗高义,才有了双方今日重逢的机会。” “哈哈,走,咱们进去详谈!” 双方随即进入官署内,也从虎和副都督鲍羌率领的兵马全部留在了外面。 众人到官署内落座之后,图鲁拜琥率先开口,将自己整肃部下的事情通报了一下,李继文、张国维、鲍羌三人听后都很震惊,对图鲁拜琥也多了几分尊敬。 “既然固始汗坦诚相待,那本钦差就直言了。” “哈哈,如此最好!李大人请讲。” 李继文说道:“今日咱们是商讨投降之事,所以具体的章程就要一一言明。正所谓先小人、后君子,所以言语不到之处,还请固始汗见谅。” 图鲁拜琥此时收起笑容,正色说道:“李大人实在,理应如此。那本汗就有话直说了。” “固始汗请讲。” “此番投降,本汗必须要保证麾下将士的安全与富贵,如果不能,那本汗就不惜一战了。” “具体的条件呢?” “第一,本汗去除固始汗称号,并且同意大明向乌斯藏、朵甘思都司故地派遣官吏,但是三十万兵马不能裁撤,所有将领均以原职任用。” “第二,投降后,三十万兵马的钱粮补给由朝廷供应,遇有战事,朝廷可以随意征调出战。” “第三,乌斯藏、朵甘思都司故地本就贫瘠,所以朝廷在各地征收的赋税要少一些,商税、农税要减免。” …… 固始汗图鲁拜琥一口气说了七条条件,只不过后几条都是向朝廷讨要封赏和钱粮,这些都是小节,反正朝廷也都会发下的,只需要后期再商议一下具体的金额就好。 不过对于前三个条件,却让李继文、张国维、鲍羌三人眉头紧锁,这与刘衍定下的几个原则冲突太大了,朝廷根本不可能通过的。 于是李继文说道:“固始汗的诚意本钦差和两位大人都已经看到了,同时固始汗对于部下的体恤,也实在令人钦佩。只是固始汗提出的几个条件有些苛刻了。” 张国维补充道:“固始汗提出的这几个条件,基本上与割据没有什么区别的。” “因为乌斯藏、朵甘思都司各地的环境太过苛刻,所以朝廷派出各地的官吏,肯定多以本地官吏为主进行选拔,要是固始汗麾下的兵马再全部保留,然后让朝廷供给,那此番和谈还有什么意义?这不就成了实际上朝廷向固始汗捐输钱粮了?” 图鲁拜琥闻言不禁微微皱眉,看来自己还是想的太理想化了,竟然忽略了大明朝廷的容忍程度。 图鲁拜琥沉默了一阵,然后说道:“既然如此,本汗可以让步,只是大明朝廷也要拿出诚意来。” 李继文说道:“这是自然。根据固始汗提出的条件,本钦差也有相对应的条款。” “第一,同意去除固始汗称号,并且朝廷将向乌斯藏、朵甘思都司故地重新选拔、派遣官吏,对两地进行府县化管辖。不过固始汗麾下的三十万兵马必须要进行整编和整训,所有将领经过国防部的考核之后,可以考虑原职任用。” “第二,三十万兵马整编、整训之后,大军的钱粮补给自然要由朝廷供应,遇有战事,也自然要听从参谋部和国防部的征调出战。” “第三,乌斯藏、朵甘思都司故地本就贫瘠,所以朝廷自然会对两地的百姓有所照顾,但应该缴纳的赋税,一定要征收的。不过乌斯藏、朵甘思都司故地遇到灾情,朝廷会发下赈济、适当减免赋税。” …… 听完之后,图鲁拜琥沉思了起来,第三条以及后面的条款自己可以全部接受,只是前两条,图鲁拜琥还有些意见。 “本汗手下的三十万将士随同本汗南征北战多年,都是难得的精锐勇士,朝廷的整编和整训是怎么一回事,烦请李大人详细说一下。” 李继文说道:“好。这三十万将士可以整编为两支国防军,以及五个驻防营,合计兵力约十八万多人,这是具体的整编方略。” 李继文等人经过商议之后,明白图鲁拜琥最在意的肯定就是兵力的问题,所以便决定直接拿出底牌,还整理出了每支国防军、驻防营的兵力构成、军饷待遇等。 另外整训的事情,就是要对图鲁拜琥的兵马进行正规化训练,并且灌输忠于华夏、捍卫大明、保卫百姓等信念。 图鲁拜琥看完之后心中纠结,说道:“整编和整训的事情本汗明白了,只是兵力上,本汗还是不能同意。” 李继文说道:“现在大汗麾下的将士,每人能有多少军饷、多少口粮,能有什么样的装备?” 图鲁拜琥沉默了,李继文继续说道:“大军整编之后,朝廷就要承担巨额的钱粮补给,这是一份非常沉重的负担,再多的兵力,朝廷是无力承担的。而且,十八万多兵马驻守乌斯藏、朵甘思都司等地,也完全足够了。” 图鲁拜琥纠结了许久,然后说道:“那本汗麾下的那些将领呢?” 李继文说道:“包括固始汗在内,所有的中级以上将领都要进行学习,前往山东青州府的皇明军事学院进修,然后根据进修的成绩分派官职。” “固始汗麾下的将领可以选择返回乌斯藏、朵甘思都司故地等处领兵,也可以选择前往大明其余地方领兵。” 图鲁拜琥听完之后沉默许久,说道:“裁撤兵力的事情,本汗同意了,只是朝廷要给予相应的补偿。本汗的这些部将要得到朝廷的封赏,所谓进修之后,他们得到的官职绝不可比现在低。” 李继文几人对视一番,然后李继文说道:“进修之后的具体官职,必须要以进修的成绩为主要依据。不过固始汗和诸位将军能够秉承大义来投,朝廷定然会有所封赏的。” “本钦差可以保证,包括固始汗在内的诸位将军,都会得到朝廷的封爵,并且有相应的钱财赏赐,这是一定的。” 随后图鲁拜琥与李继文等人又商谈了许久,田亩赋税、人口迁徙、兵力部署、大军裁撤、官职封赏等诸多具体的细节,双方不断进行着“极限拉扯”,这场谈判持续了足足两个多时辰,直到入夜时分才结束。 最后,图鲁拜琥几乎全部接受了李继文等人提出的投降条款,但是也图鲁拜琥也提出了“封爵、赏赐、安置”等诸多的条件,在没有与大明律和刘衍提出的原则冲突的情况下,李继文等人也几乎全部接受了图鲁拜琥的条件。 当然,具体爵位和赏赐数量,以及安置等具体地点,需要等到朝廷的具体回复才能确定,此番图鲁拜琥与李继文等人只是确定了最低限度而已。 第七百三十五章 憧憬未来 入夜时分,双方的谈判已经结束。 双方在经过两个多时辰的谈判后,最终达成了一致。 按照双方商定的结果,固始汗图鲁拜琥自动去除固始汗的汗王名号,并且率领部将也从虎、哈鲁达拜、鲁东哈达三人前往北京城,接受崇祯帝的召见和册封。 此外,图鲁拜琥麾下的三十万兵马移交给西南都督魏汉统领,并且从下个月、也就是十一月一日开始,对三十万大军进行整编和整训。 朝廷自图鲁拜琥率众抵达北京城后,便开始选拔、调任文官、武将,在乌斯藏、朵甘思都司各地设立府县,并且全面推行新政和军改。 乌斯藏、朵甘思都司各地的僧俗各界实力,要无条件的接受大明朝廷的接受、调遣、任命、罢免,否则便视为叛逆,由西南都督魏汉率军平定。 大明朝廷保证图鲁拜琥和部下将领、士兵的生命安全,并且对主要将领进行封爵和赏赐,为整编过后的兵马提供应有的装备和军饷口粮等待遇。 夜幕下的聂隆城寒风阵阵,可是此时图鲁拜琥、也从虎,以及李继文、张国维、鲍羌的心中却是火热,众人丝毫感受不到寒意,而是继续在夜晚之中忙碌着。 此时李继文和张国维带着几名文书,在官署内奋笔疾书,将双方谈判的成果,以及具体的经过,和二人对此番谈判的认定、判断等,全部整理成文,尽快派精锐铁骑送往刘衍军前。 “固始汗!” 在聂隆城的城墙上,西南副都督鲍羌走了过来,看到图鲁拜琥和部将也从虎正站在城墙上远眺外面。 “哈哈,我现在已经不是固始汗了,副都督还是叫我的名字吧。” 鲍羌心中对图鲁拜琥其实非常的敬佩,能够放弃汗王名号,放弃三十万大军,以及广袤的疆域,单就这份气概就已经不是常人所能及的了。 鲍羌诚恳的说道:“在朝廷颁下固始汗的新官职和爵位之前,我自然是称呼殿下为固始汗。” 图鲁拜琥心中感动,随即邀请鲍羌一同观看夜景。 “朵甘思都司故地以及乌斯藏,全都是高原地势,虽然各地都有汉人居住,可人数却不多,更多的是蒙古人、藏人、羌人、回人,这些胡人基本上都信奉喇嘛教,所以要想稳定乌斯藏和朵甘思都司故地,就一定要掌控住喇嘛教,将达赖喇嘛和班禅喇嘛掌控在朝廷之手,如此则乌斯藏、朵甘思都司故地必将大治!” 此时图鲁拜琥诚心诚意的向鲍羌提起治理乌斯藏和朵甘思都司的新得,鲍羌更是对这位固始汗刮目相看,说道:“听闻固始汗一席话,真是拨云见日,我一定向朝廷如实禀报,请固始汗放心!” 图鲁拜琥笑了起来,说道:“我部原本时代居住在草原之上,如今迁徙到这里,也算是打下了一番基业。只是这样的基业已经无法继续维持下去,既不能为百姓谋利,也不能为部下谋富贵,想起了也是唏嘘不已。” 随后图鲁拜琥指着远处,有一座在夜幕中若隐若现的雪山,那座雪山高耸入云,仿佛是夜幕之中的一位高大无比的武士,在千百年间俯瞰这片辽阔的高原,见证了一个又一个民族、一个又一个政权的兴衰荣辱。 明末大军阀 第512节 “翻过那边的雪山,便是馆觉城了,过了馆觉城,再走一千五百里,便是拉萨,那里便是整个乌斯藏的中心。” 图鲁拜琥说道:“一个月之内,副都督要派兵进驻拉萨,将驻守在拉萨的鲁东哈达换回来,让他与我一起动身前往北京城。” 经过众人的商议,将由西南都督魏汉亲自率军前往拉萨驻守,由副都督鲍羌率部整编各地的兵马,尽快将三十万兵马整编、整训完毕。 于是鲍羌说道:“固始汗放心,此事有魏都督亲自办理,乌斯藏不会乱的!” “那就好。” 图鲁拜琥说道:“那我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一旁的也从虎此时心中也很纠结,既有对未来的憧憬,也有对以往基业的怀念,两相冲突之下,心中便涌起了一股浓浓的伤感来。 “大汗!” 也从虎有些哽咽的说道:“这里夜风太大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图鲁拜琥笑着说道:“哈哈,再看看吧,也许到了北京城,就被中原的花花世界眯了眼睛,回不来了,再也看不到这雪域高原的壮丽景色了!” 当晚,副都督鲍羌陪着图鲁拜琥和也从虎,站在城墙上看了整整一晚上的景色,三人就好像是三尊雕像一般,巍然不动,令人敬佩。 数日之后,图鲁拜琥的部将哈鲁达拜将率领十四万余兵马东进,率军抵达聂隆城,在这里与留守的副都督鲍羌会面,先将这十四万余兵马移交给鲍羌统领。 然后图鲁拜琥和部将也从虎、哈鲁达拜等人启程,随同李继文、张国维一起前往道坞城,与西南都督魏汉见面。 至于驻守在拉萨的鲁东哈达,图鲁拜琥也派快马送去了命令,通报了向明军投降的事情,并且命令其率部继续驻守拉萨,等到大明朝廷正式批准了双方商议的条款,并且颁布了封赏之后,再将兵权移交给西南都督魏汉,然后率领剩余的将领前往道坞城待命。 数日后,图鲁拜琥等人抵达了道坞城,西南都督魏汉率领广西总兵官李岩、云南总兵官沐天波、四川总兵官马祥麟等各部将领出城三十里相迎,以盛大的欢迎仪式将图鲁拜琥、也从虎等人迎入道坞城内。 当日,魏汉在城内摆下盛宴,众人把酒言欢,畅谈这段时间的交手胜负,将战场上的厮杀化作笑谈,好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亲近。 众人之中,除了李继文、张国维之外,其余众人都是刀头舔血的将领,对于生死之事早就看淡,如今双方化干戈为玉帛,直接就化敌为友,甚至还讨论起之前对战的得失来,更是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席间,也从虎和哈鲁达拜听闻广西总兵官李岩的情况,知道其竟然是闻名天下的闯王李自成的四大谋士之一,在投降大明朝廷之后也曾到皇明军事学院进修,然后被朝廷任命为广西道的总兵官,将一省的驻防军兵力都交给其统领。 由此可见,大明朝廷对于降将是没有任何歧视的,只要其能够奋发向上,能够有能力,就一定可以被朝廷重用! 酒过三巡之后,也从虎、哈鲁达拜与李岩、沐天波二人都喝得很多,几个人端着酒杯聚在一处,畅谈着各自的以往,不时发出一阵大笑,好像是多年好友一般。 这一晚,众人尽兴而归。 西南都督魏汉给朝廷与刘衍军前各自送去了一份奏报,将双方商谈的结果,以及图鲁拜琥的所作所为全部写明。 十一月初,陈新甲等各部尚书收到了西南都督魏汉的奏报,得知图鲁拜琥率部主动投降,众人纷纷弹冠相庆,随后便对魏汉奏报的内容进行商讨。 国防部尚书田辉叙笑着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商议的,这些条款都没有太出格的问题,估计阁老应该会追认的。所以现在咱们需要做的,就是提前做好准备,以便尽快推进招抚图鲁拜琥的各项事务。” 其余众人纷纷点头,首要的一点,就是朝廷要尽快调拨足够的合格文官武将,以便进驻乌斯藏、朵甘思都司故地各处。 另外就是民政部、吏部、国防部、国土部的事情了,要对乌斯藏、朵甘思都司故地各处重新划分府县,以及驻防军各营的防守区域、核查各地田亩以及分配等事宜。 于是朝中各部的官吏便开始忙碌了起来,暂时就先按照西南都督魏汉上报的内容进行准备,只要刘衍的确认命令送达北京城,各部尚书便会立即找准执行。 十一月中旬,刘衍也接到了西南都督魏汉派人送来的奏报,听闻固始汗图鲁拜琥最终选择了投降,顿时心中大喜。 如今刘衍已经率军抵达于阗城以东的白玉河东岸,数十万明军的营垒绵延数十里,蔚为壮观。 刘衍随即将图鲁拜琥率部投降,西南战事已经平定的消息通告全军,明军各部顿时欢声雷动、士气大振。 对于西南都督魏汉与图鲁拜琥商议的所有条款,刘衍全部进行了追认,并且写好了手令,派快马送往北京城,命内阁各部尽快按照双方商议的条款进行部署和落实。 “给西南都督魏汉去信,命其一定要照顾好图鲁拜琥和其部将,待到图鲁拜琥等人赶往北京城的时候,一定要派出兵马沿途护送。” “另外告诉西南都督魏汉,一定要处理好与达赖、班禅和乌斯藏喇嘛教的关系,不但要竖立朝廷在乌斯藏、朵甘思都司故地的权威,也要限制其权柄,绝不能让教派影响朝廷在乌斯藏、朵甘思都司故地的权威!” “是。” 都督汪博将刘衍的指示一条一条的记录下来,然后全部整理成公文,经过刘衍看过无误之后,便立即派出快马送往道坞城。 随后汪博说道:“阁老,如今西南战事已经暂时结束了,我军是不是也要尽快进军,拿下于阗城?” 刘衍说道:“攻打于阗城是一定的,不过于阗城就在白玉河西岸,地势非常险峻,城墙与河岸间的距离很近,非常不利于大军展开,所以战前的侦查和谋划还是要仔细一些。” “另外,北线的许铭部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消息送来,之前的消息还是击败了准格尔部主力,许铭已经率军南下,现在许铭部到了哪里,还没有消息传来,本公心中也很是担心。” 汪博说道:“准格尔部主力已经受到重创,许都护定然不会给其部翻盘的机会,所以阁老放心好了。” 刘衍点了点头,只是说道:“让各部将士休整三日,也趁着这个机会搜集过河的船只、搭建浮桥,三天之后大军渡河攻打于阗城!” “是!” 第七百三十六章 怕剌城 怕剌城。 这处亦力把里城的北方屏障,位于阿拉山口以南七十多里,在艾比湖以西六十多里,往南三百余里便是亦力把里城。 原本这里驻守了两万准格尔精锐,可是巴图尔为了集中兵力,北上与明军决战,将这里驻守的两万精锐调走了一万八千人,只剩下两千人马驻守城池。 怕剌城分内外两道城墙,外城东、西、南、北各有一处城门,内城则只有东、西、南三面城门。城外还有护城河、壕沟、陷阱、拦马墙等各种防御设施,是一处易守难攻的坚城。 不顾此时的怕剌城已经被许铭率领的十三万余将士团团包围,明军各部配属的火炮不断轰击城墙,仅仅一天时间,便已经将怕刺城的外城强轰击得千疮百孔,北面城墙已经倒塌下至少四段,城中的守军更是伤亡惨重,已经有不少人马退入内城之中据守。 许铭策马在阵前观察战况,通过千里镜观望了许久,估计怕刺城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便对身边的副都护杜仲明说道:“命各部将士加紧进攻,今日就要拿下怕刺城!” 杜仲明说道:“好!今日破城,难度不大。只是我军一路急行南下,又投入攻城大战,拿下怕刺城之后,应该让各部将士休息两日。” 许铭则说道:“兵贵神速!破城之后,大军休整一个时辰,然后全军立即南下,直扑亦力把里城!” 杜仲明担忧的说道:“都护,如今我军西进何止千里,后方的补给线太长了,即便有瀚海都护府留守的两个驻防营负责防护后路,并且押解粮草前来,也难以掩护周全几千里的漫长补给线。” “而且我军的行进速度太快了,后方的运输队难以追上,一旦我军粮草供应不及可就麻烦了!” 许铭知道杜仲明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可是如今准格尔大汗巴图尔率领残兵逃走,自己必须要跟巴图尔抢时间,先一步抵达亦力把里城下,将这处大城拿下,否则明军就要面对一座有充足兵力驻守的坚城了,那样战事便会形成旷日持久的僵局,对明军后勤补给的压力更大。 于是许铭说道:“我军虽然在河湾重创了准格尔部大军,可是巴图尔依然带走了十几万兵马,绝不能让其率军先抵达亦力把里城,否则我军便会被其部拖在城下,局面将更加不利。” 突然,就在许铭和杜仲明议论下一步方略的时候,明军北面军阵竟然出现了骚动,紧接着许铭和杜仲明听到城中守军还发出阵阵欢呼声。 “坏事了!” 许铭眉头紧锁,死死的盯着前方的战场,而杜仲明则立即派人到前线了解情况。 没过多久,夜不收将士便策马来报:“启禀都护、副都护,瀚海都护府驻防军第二营参将被敌军火炮击中阵亡!” “什么!” 明军出征许久,即便是灭亡满清之战中,也没有参将一级的将领阵亡的情况,如今大军西征,却被敌军临阵击杀了一营参将,这对于许铭和杜仲明来说,无异于一场惨败。 许铭压住心中的怒火,对夜不收说道:“命驻防军第二营中部游击将军代领参将职,立即稳住阵脚,继续率军进攻城池!” “是。” 一旁的杜仲明眉头紧锁的说道:“现在全军上下都太急躁了,一营参将竟然冲到阵前督战,太危险了!” 许铭则是冷笑了起来,说道:“胡人竟敢杀我部下参将?哼!” 杜仲明看着浑身散发着杀气的许铭,心中也是一颤,便不再说什么,而是继续为前线各部调集弹药、撤下伤员。 “放!” 在怕刺城北面,驻防军第二营代理参将正在怒吼着,全营上下经过主将阵亡的最初慌乱后,已经彻底稳定下来,并且爆发出超乎寻常的战力。 按照大明军律:一军主将阵亡,那么这一军所有将领都将受到严惩,丢官都是小事,要是该军的斩首数比例,没有达到该军人数在全军总人数的相应比例,那这一军所有人都将受到严惩: 各级将领就地罢免,主将直属兵马全部斩首,各部士兵也将就地解散,并服苦役三年! 所以此时驻防军第二营的所有将士都已经发了狂,所有的炮火和鸟铳都几乎是不间断的射向城头,各部的投掷手甚至在火炮射击的间隙,拼死向前冲去,将一颗颗震天雷投掷到城墙各处。 随着战事进入白热化,怕刺城的各处城防已经摇摇欲坠,在下午时分终于在明军的猛烈炮火下彻底崩溃。 瀚海都护府驻防军第二营的将士最先冲进城内,众将士全体上刺刀,就连辎重兵都全部上阵,开始疯狂的追杀敌军,就算是缴械投降的敌军士兵,也被愤怒的驻防军第二营将士一一杀死。 战事结束之后,经过各部镇抚官的检验,驻防军第二营的斩首数达标,所以都护许铭做出第二营全体将士停发一个月的饷银为惩罚,就此了事,全军上下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过驻防军第二营参将以及两百多名阵亡将士无法运送回去,只能就地安葬在怕刺城外,所有将士合葬在一处,并且竖立起一块“皇明英烈碑”,以示纪念,日后西域全部拿下之后,怕刺城这边的府衙自会派人不断前来祭祀,以保证阵亡将士的香火不断。 当日,许铭下令全军就地休整一个时辰,在黄昏时分大军继续南下,各部夜不收全部派出侦查,各部的骑兵将士在大军周围警戒,为了赶时间连夜行军。 与此同时,准格尔大汗巴图尔率部抵达了亦力把里城。 虽然巴图尔率领的十几万残兵是绕路撤回的,距离上比许铭率领的明军将士更远,但幸好全军基本上都是骑兵,而且对于地形更为熟悉,沿途也不用攻占城池,所以便可以全力南下,时间上比明军将士节省了许多。 亦力把里城即后世的伊犁城。 大明建立之后,察合台系的蒙古人已大部融合于四周信仰伊斯兰教的民族之中,1677年进入新疆的瓦剌又称厄鲁特、卫拉特、内分准噶尔、和硕特、土尔巴扈特、杜尔伯特四部中的准噶尔逐渐取得统治地位,随即便“以伊犁为会宗之地”。 如今伊犁,也就是亦力把里城作为巴图尔的“大本营”,也是准格尔部的首都,城防部署得非常坚固,城池四面设有城门,北面的城门还修建有瓮城。 城池之外有护城河,有专门的水渠将城南的农烈河河水引到护城河中。 在护城河与城墙之间的狭小空地上,还修建有拦马墙、壕沟、拒马、陷马坑等各种设施,在城头上还部署有一百数十门火炮。 当然,准格尔部的火炮并不是明军中装备的红夷大炮,或者是佛郎机炮,而是准格尔部从沙俄方面购买来到所谓加农炮,能够发射四到五斤的炮弹,射程大约在两里左右。 巴图尔率军进城,同时派出大批的斥候向北探查,搜索明军的踪迹。 此番战败撤回,巴图尔带着撤出来的兵马,以及沿途收拢的溃兵,各处部落的男丁,待到抵达亦力把里城的时候,兵力也有十六万余人。 再加上原本留守在亦力把里城中的三万多守军,此时城中的准格尔兵马也恢复到了二十万左右。 只是此时的二十万大军的士气很低落,军容和军威也完全无法与开战之前相提并论。 中军大将阿穆尔、左大将哈斯额尔顿二人策马跟在巴图尔的左右,三人率军入城之后,立即就赶到城中的汗宫内,开始商议迎战明军的办法。 “大汗,要尽快将城中兵马整合起来,立即开始布防亦力把里城。” 中军大将阿穆尔焦急的说着,虽然现在斥候还没送回明军南下的消息,但是谁都知道,瀚海都护府都护许铭率领的十几万明军肯定在飞速南下,亦力把里城用不了几天就会战火纷飞,要是不提早做准备,准格尔汗国就此便要被明军攻灭了! 左军大将哈斯额尔顿说道:“另外还要将亦力把里城周边的牧民百姓全部迁入城内,将城池四周能够为明军使用的物资,也全部运进城内,对明军实行坚壁清野之策!” 大汗巴图尔点头赞同,随即命中军大将阿穆尔负责整顿各部兵马,部署城池内外的防御事宜。 命左军大将哈斯额尔顿负责带兵迁移城外的人口和物资,立即进行坚壁清野,凡是来不及运进来的物资,全部就地焚毁。 “大汗,以我军的战力,独自抵挡十几万精锐明军非常的吃力,是不是派人向叶尔羌汗国求援?” 巴图尔对中军大将阿穆尔摇了摇头,说道:“明国内阁首辅刘衍率领几十万精锐正在攻略叶尔羌汗国,现在阿卜杜拉也是自身难保,他不会派兵支援咱们的。” “现在,只能靠咱们自己的力量挽救准格尔部!” 二人闻言都是叹息不已。 明末大军阀 第513节 巴图尔见二人也有些泄气,便振作起来,大声说道:“明军千里远征而来,后方的补给线漫长无比,只要我军能够顶住明军的进攻,将战事拖进僵持局面,便可以派出骑兵袭击明军的补给粮道,到时候便可以一举扭转战局,甚至是击败明军!” 听了巴图尔的话,中军大将阿穆尔和左大将哈斯额尔顿都是振作了几分,纷纷行礼领命。 从这天开始,亦力把里城内外,以及周边各处,都被大批的兵马动员了起来,几乎所有人都开始备战,大战之前的紧张气氛很快便弥漫开来。 第七百三十七章 用计 三天后,亦力把里城。 在中军大将阿穆尔的整顿之下,城池内外驻守的二十一万多兵马已经恢复了一些士气,各部士兵也开始有序的重新整顿防务。 此时阿穆尔将二十一万兵马分为七军,每军三万人左右。亦力把里城西面各部署一军,城中汗宫部署一军,另外两军作为骑兵部署在城外,作为反击明军的兵力。 虽然阿穆尔没有学习过汉家的兵法,但是也知道守城不能守死的道理,必须要结合适度的反击才可以长久的守卫下去。 对于阿穆尔的部署,大汗巴图尔也是认可的,并且命阿穆尔坐镇城中,负责全军的指挥调度。 至于左军大将哈斯额尔顿的事情就有些麻烦了,到现在还没有完成坚壁清野的事情。 亦力把里城毕竟是准格尔汗国的国都,城池内外聚集了非常多的牧民和百姓,在城池四周就散布着多大上百处的村落,以及牧民的聚居点,要在几天之内将这么多的人口、这么多的村子据点全部迁入城内,实在是一项巨大的工程。 更何况中军大将阿穆尔担心大批量迁入人口进城,会让明军的夜不收也趁机混进来,所以派兵把手各处城门,对进入城中的牧民和百姓严加盘查,稍有疑点就会被驱赶出去,这让左军大将哈斯额尔顿的任务进度更加延缓。 所以这几天哈斯额尔顿与阿穆尔几次发生争吵,让大汗巴图尔烦不胜烦,只好下令彻底放开盘查,尽快将城外的人口全部迁入城内。 对此阿穆尔气愤不已,直接当着大汗阿穆尔的面,大声说道:“大汗如此轻率,就算属下将亦力把里城打造成铁桶一般,只要有明军细作混进来,那也会功亏一篑的!” 可是面对随时会杀到城下的十几万明军,大汗巴图尔已经顾不了许多了,先完成之前的部署才是重中之重。 至于清查明军细作,可以在完成坚壁清野之后,再调集人手慢慢搜查。 如此,准格尔各部的迎战进度明显加快了,伴随着寒风阵阵,转眼到了十二月二十八日这一天,城外负责警戒的斥候开始大批的撤回,众人疯狂的策马冲进城内,将正在排队入城的牧民、百姓吓得纷纷闪到一边,人群也被这种紧张的景象吓得骚动起来。 没过多久,各处城门口聚集的百姓就开始向城内冲击,看守城门的士兵被大批人流冲得人仰马翻,不得已吹响了警报的号角。 很快,大批的准格尔士兵冲向各处城门,将躁动的百姓全部阻挡了下来,还杀了不少人立威,这才制止住混乱的人群。 “所有人依次通过,不经过检查,禁止入城!” 北城门内,一名百夫长大声怒吼着,但是这个百夫长没注意到,刚才从这里趁乱通过去的人群中,有十几个牧民模样的汉子加快了脚步,随着入城的人群进入城中街巷,很快就不见了踪迹。 此时在汗宫内,大汗巴图尔接到了大批斥候送回来的消息:明军十几万人马已经抵达,就在城北数里外安营扎寨,大批的明军夜不收正在四处出击,驱赶城外的百姓,或者是袭击尚在城外迁移人口和物资的小股兵马。 巴图尔和中军大将阿穆尔、左军大将哈斯额尔顿都没想到,明军南下的速度竟然这么快,仅仅比全军铁骑、全速南下撤回的准格尔大军慢了几天时间。 要知道明军不但大部都是步兵,而且还要一路上接连攻克大大小小的堡垒,哪怕那些堡垒都没有什么防御力,可是拖延时间的作用还是有的,明军竟然依然如此迅速的抵达城外,可见这支明军是何等的精锐,明军主将的意志又是何等的坚定。 “这场大战不好打啊!” 三人心中都是如此想着,大汗巴图尔当即就下令各部兵马立即放弃城外的人口和物资,先聚集兵力撤回城内,以免被明军不断蚕食兵力。 随即就有人来报,说是因为明军抵达城外,各处城门都出现了牧民、百姓疯狂涌入城内的情况。 中军大将阿穆尔大怒,对巴图尔说道:“大汗!如此混乱,难保不会有明军的细作,甚至是兵马混进来,必须立即封锁各处城门,同时在城内严查明军细作,以防不测!” 左军大将哈斯额尔顿则说道:“大汗,如今大战在即,我军应立即做好迎战明军的准备,而不是将精力放在甄别百姓上面。只要派兵马防守住各处城门,以及城中府库等要害地方就可以了。就算真有明军的细作入城,等顶住明军的头几次进攻之后,战事稳定下来的时候,再调集人手去清查也不迟。” 大汗巴图尔思索了再三,说道:“眼下守城要紧,你们二人一内一外,阿穆尔统领城内兵马,负责守城事务,哈斯额尔顿立即出城,统领城外的两军铁骑,负责袭击明军后方粮道,以及侧击明军攻城大军。” “大汗!” 看着阿穆尔焦急的样子,大汗巴图尔摆了摆手,说道:“清查明军细作的确重要,本汗会亲自去盯着此事的。” “唉!” 阿穆尔见状长叹一声转身就走,哈斯额尔顿愣了一下,也行礼退下。 明军中军大帐。 都护许铭和副都护杜仲明、国防军第七军总兵官董云、副总兵陆远围坐在一起,几人的中间是一个火盆,上面则是架着一个小铁锅,里面煮着羊肉,正在咕嘟咕嘟的翻滚着,陆远再不时加入一些香料,帐篷之内顿时香气扑鼻,几人都是食指大动。 “军中无酒,就喝些热茶吧。” 许铭率先下筷子,夹起一块带着肥膘的羊肉块,也不管烫不烫,直接就塞到了嘴里,只见羊肉块在嘴里不断翻腾着,许铭也不断地呵着气,然后含糊不清的说着:“这鬼天气能冻死人,吃些煮羊肉才能暖和一些。” 其余杜仲明、董云、陆远也迫不及待的开始大快朵颐,几人的吃相也没好到哪里去,与许铭一样都是烫的不断撇嘴,手上的筷子却是好不停歇。 一锅煮羊肉很快就见底了,四人又各自盛了一碗冒着白烟的热汤,喝了几口之后,全都舒舒服服的长出了一口气。 杜仲明看了许铭一眼,说道:“这几天将士们在寒风中南下赶路,人都要跑死了,都护可真够狠心的!” 许铭嘿嘿笑着,说道:“我不是也下令全军杀羊犒劳将士了吗?兵贵神速,兵贵神速啊!” 随即许铭便对几人说道:“另外我猜的是不是准?那些蒙古鞑子还真要坚壁清野,西域这样的鬼天气,要真被他们坚壁清野了,再派出一支骑兵骚扰我军后方,那咱们的处境还真是堪忧了!” 杜仲明、董云、陆远纷纷点头,这次要不是有许铭坚持己见,率领大军在寒风中日夜兼程抵达亦力把里,明军此战还真是危急了。 许铭看向董云问道:“兄弟们都混进去了?” 董云点头说道:“这次调集国防军第七军一个总的兄弟乔装分散混进城内,绝大部分都已经混进去了,领军的千总也是咱们灵山卫出来的老兄弟,靠得住!” 许铭点头说道:“那也要小心一些,今晚让将士们惊醒些,明日就立即开始攻城,牵制城中鞑子的注意力,防止他们甄别入城人口。” 几人纷纷点头领命。 陆远则是又感叹道:“也幸亏是鞑子要坚壁清野,将周围大批的人口迁移进城中,否则这次咱们也没有机会派人混进城内。” 许铭说道:“寒冬时节攻打重兵驻守的坚城,哪怕我军有大批火炮和鸟铳、震天雷,也依然难以攻克,这就是天时不利啊。所以必要的计谋还是要用的,我只是担心城中的那些兄弟。” 就在这时,一名值守的游击将军走了进来,行礼后说道:“启禀都护,夜不收探查到在亦力把里城西面,有一个敌军的营垒,里面有数万准格尔兵马驻扎。营中有大量的战马,这支敌军应该大部都是骑兵!” 许铭让其退下,然后赞许的说道:“这个巴图尔还真是有几把刷子,都被我军推到都城下面了,竟然还想着防守反击,在城外留下了一支铁骑大军!” 杜仲明担忧的说道:“明日我军开始攻城,这支兵马肯定会袭扰我军的攻城大军,甚至是袭扰我军的粮道,必须要想办法先将其部歼灭才行。” 许铭思索了一阵,然后说道:“数万准格尔铁骑不容小觑,我军只能集中兵力与之对敌。可是这样一来,城中的守军又会出城策应,不好办。” 众人陷入了沉思。 突然,许铭看到营帐的门口不断有寒风吹拂进来,一阵阵的凉意不断在营帐内扩散,顿时眼前一亮,笑着说道:“天时不利于我军,同样也不利于敌军,我想我有办法拿下这股敌军骑兵了!” 次日一早,许铭突然下令大军暂停进攻,全军原地驻扎待命,同时派出大量的骑兵和夜不收向北而去,接应后方的运粮队。 这个消息也被准格尔汗国的斥候探查到,大汗巴图尔和在城外大营里的左军大将哈斯额尔顿都得知了消息。 二人几乎都认为这是明军畏惧严寒天气,不敢贸然进攻亦力把里的坚固城防,而选择后撤等待时机。 不过中军大将阿穆尔却感到不妙,明军一路急行南下到此,让己方甚至没有时间坚壁清野,为何突然又选择了后撤?这说不通啊! 明军威逼亦力把里城的情况暂时得到了缓解,而城外还聚集了不少等待进城的牧民和百姓,所以大汗巴图尔下令打开城门,继续放城外的百姓入城。 阿穆尔得到这个命令气得几乎要破口大骂,城中的人口越来越多,是会消耗更多粮草的,而且还有混进明军细作的危险,现在最正确的措施应该是紧闭城门。 可是巴图尔也有自己的考量,在这样的局面下紧闭城门,就算打赢了明军,自己这个大汗也会失去部众的拥护,将来各部的小首领甚至会趁机拉拢部众上位,所以巴图尔只能严令阿穆尔大开城门,接纳城外的部众百姓。 第七百三十八章 雪夜突袭 此后明军一连两天都没有进攻亦力把里城,只是不断派出夜不收驱赶准格尔汗国的斥候,双方的斥候骑兵在凛冽的寒风中不断驱逐、进攻、纠缠,除此之外双方就再没有别的交集。 可是到了第三天,从凌晨时分开始,亦力把里城一带就开始天降大雪,鹅毛一般的大雪洋洋洒洒,很快就将亦力把里城以及周边数十里变成了一片雪白世界。 到了这天早上,天地之间除了银装素裹之外,就再没有别的色彩,而亦力把里城外的气温也急速下降,聚集在城外还没来得及进城的大批部众牧民、百姓都忍受不住,已经开始有老人和孩子被冻死在寒风之中。 准格尔汗国的兵马将周边百姓的帐篷和房屋全部拆掉,驱赶着所有人聚集到亦力把里城,可是却又因为人数太多,还有安排不过来,而让众人就直接在冰天雪地里等候。 这样的结果让所有人都接受不了,于是亦力把里城的各处城门外都挤满了人,这些部众百姓开始愤怒的冲进城门,把守各处的准格尔士兵抵挡不住,开始有大批的人群涌入城中。 中军大将阿穆尔闻讯怒不可遏,大汗巴图尔又下令不能紧闭城门,只好不断调集兵力到各处城内内增援,尽力维持秩序。 “实在不行就给我杀,所有不听号令者,不管男女老幼,也不管是汉人还是准格尔人、回人,冲击城门者,一律格杀勿论!” “是。” 随着中军大将阿穆尔下达了这道命令,亦力把里城各处城门的守军开始拔刀杀人,很快就有不少部众百姓死在了明晃晃的战刀之下,原本激动的人群也被鲜血镇住,重新恢复了理智,开始在各处士兵的呵斥声中排队等候进城。 亦力把里城内虽然也有大量的房屋建筑,也有许多条街道,可是却与关内的大明城池不同,亦力把里城内还有大片的空地,这些地方有数量众多的帐篷。 这也是准格尔人的习俗,许多各部的牧民来往于城内城外,还是习惯于居住在帐篷之内的。 此时趁乱混进城内的国防军第七军队长李富贵也在这里,与一队的十几个部下都被安置在其中的两处帐篷内。 “队长,你说主力什么时候攻城啊,咱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李富贵瞪了发问的部下一眼,低声说道:“别叫我队长!” “哦、好的。” “我也不知道,反正让咱们在这里待命,咱们老实带着就好了。” “可是咱们连兵器都没有啊。” 李富贵正要说话,忽然一个人影闪进了帐篷内,惊得李富贵等人就要扑上去搏斗,定睛一看却是上官旗长。 “旗长!” 来人瞪了李富贵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别叫我旗长!” “哦、好的。” 随后旗长低声吩咐道:“今天早上各处城门骚动,又有一批兄弟进城了,他们带进来一批兵刃,暂时藏在城内。你们先在这里继续待命,等要动手的时候,我会带你们过去取走兵器。” “是。” “明白。” 不说李富贵等人在城中的这两天,其余还有一些夜不收将士也混了进来,这两日频频在城内散播各种谣言。 不是说明军数十万已经兵临城下,亦力把里城将化作火海,就是说大汗巴图尔准备带着所有人玉石俱焚,然后自己率部逃走,让城中人口为其断后等等。 这两天时间里,城内各种谣言满天飞,城中守军的士气开始受到影响,城中的百姓也是惶惶不可终日。 与此同时,大雪越来越大,城中人口众多,地面上的积雪还依然没到了脚脖子,城外的积雪更是厚,甚至已经到了小腿左右。 入夜时分,在亦力把里城外的大营里,左军大将哈斯额尔顿裹着厚厚的棉袍和皮袄,坐在中军大帐内一脸的倦怠,面前火炉上烧得滚烫的肉汤也失去了往日的美味,变得有些乏味。 因为天降大雪,各部骑兵都已经陆续撤了回来,可以预见至少几天之内大规模的骑兵无法出动了,哈斯额尔顿心知自己没有办法驱使这些各部骑兵汇聚起来的大军,在大雪天气里奔袭上百里、甚至是数百里,却骚扰明军的粮道。 “幸好明军也后撤了,这样的鬼天气,就算是成吉思汗的铁骑,也难以大规模调动的吧?” 明末大军阀 第514节 哈斯额尔顿在心中如是说,随即用匕首插了一块大肥肉放进嘴里,咀嚼了两下,这才让自己的味蕾重新活跃起来,食欲也好了一些。 “就不知道这场战事什么时候能结束,真想念城内的马奶酒还有奶酪啊!” 哈斯额尔顿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忽然一名部下掀开厚厚的毡帘走了进来,一股刺骨的寒风瞬间就倒灌了进来,吹得哈斯额尔顿眉头紧锁,忍不住斥责了几句。 那部下急忙谢罪,然后说道:“将军,各部勇士都已经安抚好了,只是这场大雪再这样下下去,咱们是不是向大汗请示一下,先进城休整一番,总在城外冰天雪地冻着也不是办法啊!” 哈斯额尔顿也是点头赞同,反正也无法出击,大军继续滞留在城外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还不如先进城躲避风雪。 于是哈斯额尔顿点头说道:“好,明日我便派人先大汗......” 话还没说完,二人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隆隆之声,常年统领骑兵的哈斯额尔顿自然明白这是什么声音,只有非常精锐的铁骑大军,在高速奔驰的情况下,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来! “敌袭!” 哈斯额尔顿猛地大吼一声,那名部将也转身跑出去,一边跑一边高声呼喊着敌袭。 哈斯额尔顿此时也顾不上寒冷,拿着佩刀就冲出了中军大帐,只见夜幕之下,周围都是雪地反映的月光,可以让哈斯额尔顿看清营垒内的情况,只见各部士兵纷纷从各自帐篷里探出头来,然后或是惊恐,或是茫然的四处观望着。 而在大营的北面,一支庞大的铁骑军已经从风雪中冲了出来,在月色之下,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营垒狠狠的撞了过来。 “集结!全体结阵迎战!” 此时哈斯额尔顿明白,己方大军已经没有机会结阵冲锋了,只能全军步战,依托营垒阻击敌军,如此才有一线生机。 此外,哈斯额尔顿不知道来袭的明军有多少兵力,所以对这场即将开打的生死大战没有一点底气,心中满是惊恐和绝望。 就在营垒中的准格尔兵马乱成一团,在积雪中深一脚浅一脚的慌张结阵的时候,许铭亲自率领的铁骑大军已经冲到近前。 这支铁骑大军是从国防军第七军各部,以及各驻防营中,所有的骑兵将士和夜不收将士里挑选出来的,虽然人数只有一万人,却是精锐中的精锐,光是战力而言,足以与两、三万精锐敌军对阵,更不用说现在是突袭得手,许铭完全有信心一举击溃当面的数万敌军! “震天雷!” 此时在明军骑阵的前方,数百将士已经策马冲了出来,随后便奋力将一颗颗已经点燃的震天雷扔了出去。 轰!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准格尔大军的营垒顿时被炸得千疮百孔,各处的积雪都被震天雷炸得洋洋洒洒,原本雪白的大地也开始出现数不清的焦黑痕迹。 轰! 又是一阵巨响传来,明军骑兵大军纷纷扣动扳机,虽然明军将士装备的燧发鸟铳在风雪天气里,哑火率会大幅上升,原本只有一成左右的哑火率,此时则是高达三成多。 但是即便如此,也有数千杆鸟铳开火射击,瞬间就将前方已经聚集在一起的敌军扫倒了不少,更是将那些仓促聚集起来的敌军全部打乱。 轰! 第三声巨响传来。 这是明军骑兵大军撞进人群发出的巨响,数万准格尔兵马来不及跨上战马,来不及组成长枪方阵,来不及拉弓放箭,甚至不少人都来不及穿上厚厚的袍子,来不及拿起趁手的兵器,便被驱赶着到大营中集结,随后便被势不可挡的明军骑兵大军给冲散、踩踏、击杀了! 马踏联营! 此时许铭怒吼着,全军将士也是发出猖狂的怒吼声,一万明军铁骑将士结阵冲进了准格尔大营,将数万敌军踩在马蹄之下,甚至根本不用射击、不用挥砍、不用突刺,就可以将大批的敌军活活踩死,活活撞死。 甚至有许多敌军士兵没有来得及从营帐中出来,就连带一起被明军铁骑大军踩踏过去,营帐也变成了千疮百孔的破布,里面的士兵更是变成了一地烂肉! “哈哈!” 许铭策马狂奔,此时整个准格尔大营已经大乱,敌军已经丧失了反抗的能力,到处都是奔跑逃命的敌军士兵,看不到一个回身反抗的人。 此战之顺利,就连许铭都感到差异,这些准格尔人竟然连哨兵都没有布置几个,更不用说在营垒外围的流动哨了。如此松懈的状态,真不知道这些鞑子的脑袋是怎么长得。 “加速!冲出去,全军回转!” 许铭大声下达着命令,指挥全军将士彻底打穿敌军营垒,然后再调转方向,继续来回冲击敌军,给这些鞑子以最大的杀伤。 此时的准格尔大营已经变成了一座血肉战场,在月色下不断上演着一边倒的杀戮。 左军大将哈斯额尔顿此时正仓皇的向东面逃跑,身后还跟着十几个亲卫,众人好不容易抢到了战马,在雪地里策马狂奔,任凭寒风不断吹打在脸上。 此时哈斯额尔顿怎么也想不明白,在这样的鬼天气里,就连已经适应了西域气候的准格尔骑兵都不愿出战,也可以说是无法大规模调动,明军初来乍到,竟然能够出动如此一支骑兵大军展开夜袭,明军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很快,哈斯额尔顿等人便趁乱策马冲出大营,朝着亦力把里城的方向冲去。 在众人的身后,则是明军不断冲杀发出的巨大声响,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召唤,让哈斯额尔顿等人的心中惶恐不已,恨不得能够立即飞进亦力把里城内躲避。 当晚,准格尔大营内外一夜杀戮,直到天明。 第七百三十九章 孤城 黎明时分,哈斯额尔顿和十几个部下策马冲进亦力把里城内,此时众人在寒风中已经辗转跑了一个多时辰,众人不敢直接向亦力把里城的方向逃跑,而是几次调转方向,以躲避明军骑兵的追击。 当哈斯额尔顿等人策马入城的时候,连同战马在内,众人已经被冻得颤抖不已,甚至有两个亲卫被追击的明军打伤,入城没一会儿便摔落马下死了。 哈斯额尔顿直接来到汗宫之内,将战败的消息禀报给大汗巴图尔。 六万铁骑一夜之间全军覆没,这样的消息让巴图尔无法接受,甚至一度以为这是哈斯额尔顿在谎报军情,直到中军大将阿穆尔脸色铁青的大步走来,并且向大汗巴图尔禀报城外出现大批溃兵的消息,巴图尔这才彻底相信,并且立即命人大开城门,先将城外的溃兵收拢进来。 阿穆尔欲言又止,随即还是长叹一声,转身前去收拢溃兵了。 大汗巴图尔命哈斯额尔顿将激战的情况详细讲述一遍,当听到明军是在雪夜之中,以万人骑军突袭大营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变得异常难看,这足以说明城外的明军有多么的强悍,亦力把里城危在旦夕了! “大汗!” 哈斯额尔顿哭丧着脸跪在地上,大声说道:“恳请大汗下令,让我重整兵马,与明军再决雌雄!” 大汗巴图尔沉吟许久,说道:“你先去协助收拢溃兵,看看能有多少兵力,然后全部带着去北面驻守吧。北面的防务交给你了。” “谢大汗!” 随着哈斯额尔顿与阿穆尔收拢溃兵入城,城外六万精锐铁骑一夜之间全军覆灭的消息,也开始在亦力把里城内散播开来,让本就已经开始浮动的军心、动荡的民心,开始更加剧烈的动摇起来。 此时亦力把里城内的人口已经非常多,几乎是原本城中人口的四到五倍,这就造成城内人口非常拥挤,不但粮食和各种物资开始变得紧缺,就连居住的帐篷都变得不够用,经常需要互相争抢才能占据一处安身。 于是乎城中开始不断出现动荡,到处都是开始骚动的人群,城中为数不多的店铺也开始受到打砸,大批抢劫的人群,甚至开始招摇过市,引来城中守军四处驱散,双方甚至出现了争斗,一时间城中大乱。 “队长,我看现在的几乎就很好,上官为何还不下令啊?” 在城中的一处帐篷内,李富贵和几个手下聚在一起,众人依然在等待上官的命令。 李富贵说道:“你小子还是太嫩了,现在城中虽然很乱,但是城门各处要害,都在敌军的掌控之下,城中还有十几万准格尔兵马。虽然不知道咱们进来多少兄弟,但是现在动手的话,多半是难以成功,大家都得给那些准格尔鞑子送肉!” “哦,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是我心急了!” “安心等着吧,咱们大明官军战无不胜,早晚拿下亦力把里!” 李富贵虽然参军时间不长,但是对于明军的战力和强悍,还是非常有信心的,此时就像是一个多年的老兵,在给新兵做“细想工作”,显得非常的老成。 二人正说话间,上官旗长警惕的进入营帐内,见到李富贵后便低声说道:“你的人都在吗?” 除了李富贵这个帐篷内的几个人外,这一队的其余人分别在附近的另外两个帐篷里,刚才李富贵还去看过,并且嘱咐众人不要随意走动,以防被敌军的巡逻士兵识破。 于是李富贵说道:“旗长放心吧,我这一队的兄弟都在,没有上官的命令,我们是不会随意动作的。” “那就好!” 旗长嘱咐道:“现在城中很乱,没有命令千万不要乱来,都给我稳住。” “是。” 与此同时,中军大将阿穆尔紧急从汗宫调集了一万大军,开始分头在城内进行镇压,阿穆尔自己也率部在城中各处巡视,见到作乱的人群,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直接击杀,不给这些人任何开口的机会。 在阿穆尔看来,既然如今城中的人口增加了这么多,再去一一甄别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明军细作肯定已经混了进来,随便在哪里混迹,或者是躲藏都可以,己方是不可能全部肃清的。 所以此时阿穆尔只能尽全力把水搅混,用这种血腥的手段震慑各方,让明军的细作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这样的办法能拖延多久,阿穆尔心中也不知道,只能是拖一天算一天了。 “前方人群立即散开,否则杀无赦!” 一名千夫长在前方大声怒吼着,就在前方的街道上,数十名不知道是哪个部落的牧民正在抢劫一处店铺,这可是城中为数不多的粮店,阿穆尔自然不能容忍这些牧民乱来,要是城中的粮店和屯粮之地都遭了殃,那此战也就不用打了,城中的数万百姓就能掀翻天! 随着千夫长连声制止,那数十个牧民依然我行我素,已经有不少的粮食被抢夺出来,粮店的两个伙计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不知道是被打伤了还是被打死了。 阿穆尔见状怒不可遏,直接下令放箭,数百弓箭手一阵齐射,前方的数十牧民,连同周边不断闹腾的百姓纷纷倒地,随后大军便开始上前检查,将没死透、或者是躲在附近的人,全部就地杀死,一个不留。 片刻之后,这附近就已经没有什么活人了,阿穆尔随即命人去粮店内外检查,发现里面的存粮已经所剩无几,粮店主人一家也已经全部惨死在乱民之手。 阿穆尔恼怒的说道:“收拾一下,将剩下的所有粮食都运回去充作军粮!” “是。” 随后阿穆尔便带人出了粮店,迎面就看到有更多的牧民百姓朝这边走来,显然都是奔着这处粮店而来的。 如今大汗巴图尔为了节省城中的粮食,下令所有百姓,不管是各部牧民,还是城中和外面的原本百姓,都只能按照人头分发到定额的口粮。 这些口粮数量少,基本上只能保证城中百姓不被饿死,想吃饱是不可能的。而且即便是这么少的口粮,还因为负责分发的兵将克扣贪污,致使有很多百姓无法按时领到。 如此一来,城中百姓心中其实早就积攒了不小的怨气和怒火,随着城中人心动荡,这些怨气和怒火也终于找到了发泄之处。 但是那些参与到骚动之中的百姓却想不到,等待他们的不是准格尔汗国官吏的安抚,而是明晃晃的刀枪,以及数不清的箭矢! 很快,在粮店周边再次开始了杀戮,而随着杀戮的持续,恐惧开始在各处蔓延起来,混入城内的明军夜不收也开始四处散播消息:准格尔大汗为了肃清城内的明军细作,准备对城中百姓进行大屠~杀! 一直到这天入夜时分,城中的动荡依然持续不断,阿穆尔虽然经过一天的杀戮,但是却深感应接不暇,随后便将镇压城中骚动的事情交给部将,自己疲惫的回到了府邸中,心中对亦力把里城,甚至是准格尔汗国的未来深感忧虑。 次日清晨时分,亦力把里城内的动荡已经持续不断,而且还出现愈演愈烈之势,开始有一些兵丁也参与其中,这让中军大将阿穆尔、左军大将哈斯额尔顿焦急万分,一同进入汗宫见面大汗巴图尔。 “大汗还是出面澄清一下吧,以免让城中局势继续恶化下去。” 面对阿穆尔的建议,巴图尔冷声说道:“本汗没有什么需要澄清的,而且现在去澄清,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阿穆尔和哈斯额尔顿都是神色默然,自然明白巴图尔所说的都是实情。 “大汗,为今之计,咱们怎么办?” 哈斯额尔顿犹豫了一下,说道:“大汗是不是考虑一下撤出亦力把里城?” 巴图尔顿时恼怒的瞪向哈斯额尔顿,怒声说道:“撤离亦力把里的大汗,还是准格尔汗国的大汗吗?” 哈斯额尔顿惭愧的低下了头,不敢再说什么。 可是阿穆尔却坚定的说道:“大汗,属下以为左军大将说的很对,汉人有句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军应趁着明军还没有合围,立即率领主力精锐南撤,直接撤过天山,与叶尔羌汗国主力汇合。” “如此,至少可以让北面的明军各部在短时间内无法跟进,就算想要追击我军,明军也要等候后方粮草跟上来,否则光是漫长的粮道补给,就能拖垮明军!” 巴图尔摇头说道:“此番明军西进是兵分两路的,北线明军南下深入西域腹地之后,肯定会直接从嘉峪关方向接纳粮草,距离比草原过来节省很多。” “所以我军就算是放弃了亦力把里城,全军撤过天山以南,依然无法摆脱明军的追击,甚至还要面对明军南北两线大军的夹击!” “至于叶尔羌汗国,估计此时也是自身难保吧。” 明末大军阀 第515节 听了大汗巴图尔的话,阿穆尔和哈斯额尔顿都是面露绝望之色,难道说眼下的局势已经到了绝境? “现在只能祈祷长生天,能够让这场大雪继续下个十天半月,彻底冰封城外的旷野,将城外的十几万明军直接冻死在外面,我军也许还有一线胜利的机会!” “报!” 就在这时,一名万夫长惊慌的冲进大殿内,大声惊呼道:“启禀大汗,明军十几万大军已经开到城外,各处守军已经紧急关闭了城门,但是城外依然聚集了大量的牧民百姓,现在如何是好啊!” 大汗巴图尔急忙问道:“明军是否正在准备攻城?” “启禀大汗,明军正在城外分兵修筑围城工事,看样子是准备持久的攻城战了!另外,另外......” “还有什么事!” “大汗,外面的雪停了。” 听到这个消息,大汗巴图尔、中军大将阿穆尔和左军大将哈斯额尔顿都是面如死灰。 第七百四十章 里应外合 次日清晨时分,连续几天的大雪已经彻底停歇,虽然亦力把里城内外依然是银装素裹,可是随着天气拨云见日,再加上城外已经完成围城布防的十几万明军将士的“打扫”,亦力把里城墙外围一里之外的区域,已经露出了地面原本的颜色。 经过昨日一天的修筑,明军各部已经在城外修建了大量的防炮土墙,虽然城中的火炮只有一、两百门而已。 同时,明军各部的随军民夫和辎重兵还挖掘了大量的壕沟,将亦力把里城与外界的通道全部“掘断”,将亦力把里城彻底变成了一座“孤岛”。 此时瀚海都护府都护许铭身披一件黑色的大氅,站在城北的一座高台上,举着千里镜观察亦力把里城的城防布置,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呵呵,城中的准格尔鞑子已经乱了,城墙上的兵力部署得七七八八,还没有开打,就已经出现了多处漏洞,可见这段的领军之人已经慌了!” 副都护杜仲明点头说道:“只是我家各部将士也已经筋疲力尽,连日的奔袭作战,以及在如此天寒地冻的野外宿营,让各部将士已经难以再血战下去了。” 对于明军各部将士的情况,许铭自然是心知肚明,只是大军已经一路打到了这里,就绝不能半途而废。现在大军后撤的话,准格尔大汗巴图尔一定会率军追击,到时候自己手中这十几万将士势必会十不存一,那就成为大明复兴之后,第一场大败仗了! 许铭眉头微皱,说道:“此战就看城中将士能不能得手了,如若不能,那各部将士就要死命攻城,不惜代价拿下亦力把里城!” 半个时辰之后,明军各部将士已经集结列阵完毕,国防军第七军为主攻,列阵在亦力把里城以北,瀚海都护府驻防军第一营在西面,第二营在东面,第三营在南面,第四营和第五营为预备队。不过驻防军第四营和第五营的火炮此时已经全部上阵,分别补充到东、西两面的炮阵上。 许铭看了看天色,随即下令全军火炮开始齐射,集中火力先打掉亦力把里城墙上的敌军火炮。 轰! 很快亦力把里城的四周便硝烟弥漫,到处都是轰鸣的火炮,天空中不断飞过“嘶吼”的炮弹,亦力把里城的各处城防顿时遭到了城中打击,城墙上的准格尔守军顿时乱成一团。 虽然城中还有十几万守军,并且在中军大将阿穆尔和左军大将哈斯额尔顿的整顿、布防下,已经在城池四面部署了完整的防御体系,也都有足够的兵力。 可是明军善战的威名已经深深植入了准格尔各部士兵的心中,特别是城外六万精锐铁骑的覆灭,更是让城中守军全都患上了“恐明症”。 此时再被明军猛烈的炮火不断轰击,城池各处的准格尔守军顿时支撑不住,就连城墙上部署的一、两百门火炮也没打出多少炮弹,便陆续哑火了,那些炮手也不知所踪,各自寻找出路逃命去了。 与此同时,在亦力把里城内,李富贵已经接到了上官旗长的命令,带着部下的十一个兄弟出了帐篷,聚在一起开始向城北前进。 此时城中各处都已经乱成一锅粥,城中的百姓、迁移进来的牧民和城外百姓,以及刚刚从城墙各处溃逃下来的兵丁,全都拥挤在各处街巷上。 这些人在城内如同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想要找到一块安全之地,但是面对十几万明军的围城猛攻,此时亦力把里城内已经没有哪里是安全的了。 李富贵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混乱的景象了,亦力把里城内如同末世一般的场景,让其心中沉甸甸的,脑海里也想起之前父子几人在流贼大军的裹挟下,四处流窜居无定所,甚至是朝不保夕的惨痛回忆。 “幸好这里不是净州城,也不是铧山东村!” 李富贵心中暗暗想着,随即便看到前方有几队人马也在向北城门方向前进,虽然那些人马都穿着各色衣服,看上去就好像是城中百姓,或者是哪里的牧民一般。 但是李富贵非常肯定,那些都是先后混进来的国防军将士,因为那些汉子的精神面貌和举止,与胡人完全不同,都有着一股英气和蓬勃向上的精气神。 “就是这里了!” 很开,李富贵等人来到一处宅院外面,这里距离北城门已经非常近了,再转过两处街口就到了北城门内。 此时宅院外面已经聚集了三百多人,而且后方还不断有人聚集过来。 宅院的大门也已经打开,里面有人搬运大量的竹筐和箱子出来,里面都是战刀、短枪等近战兵器。 “啊?没有鸟铳和震天雷啊!” 李富贵接过一把崭新的战刀,虽然刀锋锐利、寒光逼人,可是李富贵依然不满意。 这时上官旗长拿着一把短矛走了过来,说道:“你就知足吧,光是运送这些兵刃进城,就已经花费太多的首尾了。要是运送大量的鸟铳、震天雷进城,万一被准格尔鞑子缴获了,那就变成资敌了,还不知道有多少同袍会战死在自家的火器上面!” 李富贵急忙点头赞同,然后招呼周围同一队的兄弟向自己这边聚集,上官旗长这一旗的国防军士兵也已经聚集了起来,七十三人不多不少,全部安全的抵达了这里。 “准备好了!” 一名百总走过来大声说着,此时众将士已经没必要再荫蔽下去了,混进亦力把里城内的一总一千三百多名将士,此时已经分别在四处集结点齐聚,即将对北城门发起进攻,接应城外的主力大军进城。 “你们是什么人!” 就在这时,一队数十人的准格尔士兵巡逻到这里,发现了聚集在这处巷子里的明军将士,领军的百总大声吼道:“拦住他们,其余将士随我发起进攻!” 说完,这名百总便命人吹响了号角,一旗明军将士怒吼着冲向那队准格尔士兵。而李富贵则率部随着大队人马冲向了北城门。 此时北城门附近的准格尔士兵已经乱成一团,城墙上与瓮城上的守军死伤不少,城头的防御设施也被摧毁了许多,还有不少的守城士兵被明军的强大火力所震慑,已经溃散逃走了,但也还有不少的士兵选择了坚守。 而在城门洞内,此时还有三百多准格尔士兵驻守,这些士兵之中有几十名弓箭手、二十名火铳手,剩下的都是近战士兵。 当明军一千多名将士从四处巷子冲出来,向城门发起进攻的时候,驻守在这里的三百多准格尔士兵顿时傻了眼,不知道这么多的人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哪个部分”的。 那数十名准格尔弓箭手和二十名火铳手也没有反应过来,等到明军将士冲到近前,才想起来远程射击,可是为时已晚,双方随即展开惨烈的厮杀。 李富贵也率部冲到了城门洞内,此时还有不少明军将士向左、右两边的走马道冲去,负责堵住从城墙上下来的援兵。 “杀!” 虽然李富贵也经历了几场大战,可都是站在远处用燧发鸟铳射击敌人,今日这样面对面的血战还是第一次参与,心中紧张到了极点。 可是随着周围惨叫上不断传来,看到有明军将士惨叫着倒在准格尔士兵的刀下,李富贵心中的恐惧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愤怒,想要杀人的愤怒! “狗鞑子,给我死!” 李富贵用尽全力对准一个准格尔士兵劈砍下去,直接将那个士兵的肩膀削了下来,然后一脚将那个捂着肩膀伤口惨叫的士兵踢倒,旁边一个明军将士立即上前补刀,还大声叫道:“这个首级算你的,记得割下耳朵!” 李富贵此时哪里有时间去割耳朵,带着周围的部下继续向城门洞内冲杀,周围的其余明军将士也是越战越勇,杀得剩余的准格尔士兵节节败退。 明军将士可以用火力优势远距离杀敌,同样可以近战与强敌肉搏厮杀,今日一战就让这些准格尔士兵见识到了明军将士的近战雄威! 没过多久,明军将士便冲到了城门跟前,周围的敌军已经全部肃清,李富贵又接连斩杀两人,参军以后的艰苦训练终于没有白费,光是每天有肉食的补充,加上大量的训练造就的体魄,就已经比一般的准格尔士兵强悍了,更不用说明军将士在平日里也要进行严格的搏杀训练。 “打开城门!” 一名旗长站在远处大声喊叫着,此时已经有大批的准格尔士兵从城内围攻过来,城内的明军将士随即组成战阵,开始就地防御,但是随着准格尔士兵越来越多,倒下的明军将士也开始增加,局势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越来越危险。 李富贵随即怒吼一声,用尽全力去抬起沉重的门栓,周围的明军将士也纷纷肩扛手举,用尽全力去移动门栓。 在一阵怒吼过后,沉重的门栓终于被明军将士举起,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 “打开城门!” “打开城门啊!” 李富贵和周围的将士用力拉动城门,随着一阵门轴的转动声响起,亦力把里城的北城门被明军将士打开了。 “冲过去,打开瓮城城门!” 此时瓮城上面的守军被明军炮火打得抬不起头来,对于瓮城内跑动的一百多名明军将士无暇顾及。当然也有人开始对着众将士放箭,可是却阻挡不了众将士冲到瓮城城门洞的步伐。 李富贵也是有惊无险的冲进了瓮城城门洞内,此时明军大部将士都聚集在北城门内阻挡准格尔部的援兵,时间已经非常紧迫了。 “拿下门栓,打开城门!” 李富贵大吼一声,连同周围的将士奋力取下了门栓,随后就有一名站得靠外的明军将士惨叫一声,被瓮城上的敌军弓箭手射中了面门。 李富贵怒叫一声,与众人一起拉开了城门,一眼就看到了远处严阵以待的明军主力将士。 众将士顿时欢呼一声,一名旗长更是拿出了一面红色的号旗,对着明军军阵奋力挥舞着。 随即,在李富贵等将士的目光中,明军炮火开始逐渐停下,随即大批的明军骑兵发起了冲锋,朝着洞开的城门冲来。 第七百四十一章 准格尔汗国覆灭 明军军阵内,许铭举着千里镜看到了亦力把里城门洞开,顿时大笑起来,下令全军骑兵和夜不收发起冲锋,命各部火炮立即停止炮击。 同时,许铭命令各部鸟铳手集中火力射击城墙上的守军,压制亦力把里城守军的箭矢和火力。 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传来,国防军第七军上万骑兵顺着瓮城的城门冲进城门,此时城墙上的准格尔士兵虽然拼死放箭、开火,但是却难以与冲到城外百步之内三万多鸟铳手相抗衡。 那些鼓起勇气射击明军骑兵的守军士兵,十有八九都被明军的鸟铳射杀,剩下的便全都做了鸟兽散,亦力把里城北面的防御随即瓦解。 准格尔左军大将哈斯额尔顿也面如死灰的撤下了城头,在数百甲兵的保护下,准备向城内逃窜,但是随即就与一百多明军将士相遇。 这一百多明军将士正是李富贵所在的那一总,随着明军主力从北城门冲进城内,随军的辎重兵将大批的兵备也带了进来,李富贵等将士当即在北城门内完成了换装。 此时李富贵等将士虽然还没有换上明军的铠甲可军服,但是所有人的手中都已经拿到了燧发鸟铳,十几个投掷手也拿到了足够的震天雷。 “是准格尔大将!” 一名旗长当即大吼起来,当即这一百多名明军将士便整顿完毕,一个小型的横阵直接堵住了街道,李富贵也和身边的同袍一样,心中既紧张又兴奋,手下也熟练而又快速的检查着鸟铳,随即便在上官的一声号令下,将鸟铳稳稳的平举了起来,黑洞洞的铳口指向前方的数百准格尔士兵。 哈斯额尔顿见状大吃一惊,一看前面的一百多人就是明军士兵,看他们身上的穿戴,就知道一定是提前混进城内的人马,城门的失陷一定与这些人有关。 虽然哈斯额尔顿知道城中肯定混进了明军的人马,可是却想不到混进来这么多,而且还都是这样的精锐,心中便是一阵发虚,当即命令身边的数百人马向其他方向撤退,竟然不敢与李富贵等一百多将士对战。 “撤!” 片刻之后,李富贵和身边的一百多将士都是愕然,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数百敌军竟然不战而逃,一时之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追击!” 好在领军的百总大吼一声,率领众人展开追击。 这一百多名将士当即散开横阵,所有人都上好刺刀,然后一边追击一边开火,就好像是饿狼追击野兽一般,东咬一口西咬一口,直到将前面的野兽彻底咬死。 哈斯额尔顿惊恐的拼命逃窜,身后不断传来明军鸟铳的轰鸣声,还有后面部下中弹的惨叫声,无一不牵动着哈斯额尔顿的神经。 突然,一声更加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哈斯额尔顿回头一看,只见一团硝烟在后面升腾而已,那便是明军的震天雷爆炸过的痕迹,那团硝烟周围的数名准格尔士兵已经变得残缺不已,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眼见是不活了。 “啊!” 哈斯额尔顿吓得大叫一声,此时全然没有了准格尔汗国左军大将的气度,好像是一个被吓破胆的牧民,脚下生风的向前狂奔着。 砰! 明末大军阀 第516节 突然,哈斯额尔顿感到后背一疼,紧接着一股力道推着其向前踉跄了几步,低头一看,自己胸口也渗出了鲜红的血迹,竟是一颗铅弹击中了哈斯额尔顿的后背,并且从前胸透体而出! “额,我还,不想死......” 哈斯额尔顿心中只念及这句话,便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周围的准格尔士兵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全都继续向前奔逃。而哈斯额尔顿随后便被追上来的李富贵踩在脚下。 “哈哈,老子倒要看看,是你跑得快,还是老子的铅弹快!” 说完,李富贵便用刺刀将哈斯额尔顿的脑袋“弄”了下来,用一根绳子系在腰间,猛地看上去,颇有些秦军的韵味。 与此同时,国防军第七军的骑兵已经冲进城内深处,并且开始分兵冲击其余几处城门。而国防军第七军各部的步兵将士,也陆续从北城门进城。 瀚海都护府驻防军第四营、第五营的将士,随后也会从北城门入城,亦力把里城的陷落已经成为定局! 仅仅半个时辰之后,国防军第七军的骑兵将士就先后攻占了东城门和西城门,驻防军第一营和第二营将士,也分别从东城门和西城门进入城内,在占据城门和城墙各处要地之后,也开始向城内推进。 此时在城中坐镇的中军大将阿穆尔正策马向汗宫的方向前去,在阿穆尔的身边还有千余骑兵,众人策马行进在街巷里,所过之处到处都能见到从各处逃下来的溃兵,还有数不清的牧民百姓,正在惊恐的四处逃散,城中已经彻底大乱了。 阿穆尔脸色铁青,心中更是恨意交加,要是大汗巴图尔能够早听自己的劝谏,先将城内的明军细作清除调,亦力把里城怎会陷落得这么快?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阿穆尔只想着尽快赶到汗宫,接上大汗巴图尔,然后想办法冲出去,否则今日就是准格尔汗国的灭亡之日了! “是明军!” 就在阿穆尔率部转过一处街角的时候,前方的街道上出现了一支明军骑兵,虽然人数只有三百多人,可是气势却非常强大,面对阿穆尔所部一千多精良的铁骑,那三百多明军骑兵非但不畏惧,反而跃跃欲试,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兴奋之色。 果然! 随着一声号角响起,三百多明军骑兵直接向阿穆尔部发起了冲锋,前方几排明军骑兵已经举起了鸟铳。虽然明军只有三百骑兵,但是冲锋的气势却足以匹敌一两千人,让阿穆尔骇然心惊。 “冲上去!” 不过此时阿穆尔心急如焚,就算拼着巨大伤亡也要从这里冲过去,于是直接率领一千多骑兵发起冲锋,并且下达了放箭的命令。 随着准格尔骑兵射出箭雨,对面的明军骑兵也纷纷开火,骑弓对鸟铳,双方都只来得及射出一波输出,随即便对冲在一起。 这些准格尔骑兵大多使用弯刀,少数士兵使用长矛,但是基本上没人装备铠甲,基本上都是穿着厚厚的蒙古长袍。 而明军的三百多骑兵则是人人身披重甲,手中的兵器除了鸟铳之外,还有长刀、长枪,对冲起来非常占便宜。 只一轮对冲,明军便以十多人的伤亡代价,击杀了至少一百多准格尔骑兵。这样的交换比让包括阿穆尔在内的所有人都瞠目结舌,谁也想不到让准格尔人引以为傲的骑兵战,竟然也不是明军的对手! “再冲!” 阿穆尔怒声吼道,率先策马冲了过去,可是剩下的上千准格尔骑兵却已经胆寒。如今城池已经被明军攻破,抓紧时间突围跑路才是重中之重,为何还要在这里与这些明军精锐死战到底? 于是当即有至少两百多准格尔骑兵策马溃逃,剩下的骑兵也是人人畏惧,冲锋起来也没有什么速度,完全就是在应付差事。 阿穆尔率部冲了一小段路,心中便已经凉透了,身边只剩下几十个死忠士兵,大部分的骑兵都距离自己十几步的距离,而且看样子一旦战事不利,他们随时都会丢下自己,如此看来,此番自己是难以冲出去了! “哈哈!” 想到这里,阿穆尔索性大笑起来,然后大吼大叫的冲向了前面的明军骑兵。 此时三百多明军骑兵将士已经调整了阵型,换上了大批没有开过火的骑兵将士在前面,随即也发起了冲锋。 紧接着,明军骑兵将士再次开火,阿穆尔和身边的数十准格尔骑兵纷纷扑倒在地,剩下没有被击中的骑兵,也被三百多明军骑兵浪潮所淹没。 而在后方迟疑不前的准格尔骑兵大部则纷纷停下,众人看向明军骑兵的眼神充满了惊恐,纷纷调转方向开始逃命,明军将士随即策马展开追杀。 大队骑兵从这里策马离开后,只留下地上的尸体和无法动弹的伤员。 阿穆尔身上有好几处血窟窿,其中还有一处就在脖子上,鲜血从各处伤口喷涌出来,让阿穆尔的喉咙里发出阵阵呼哧呼哧的声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没过一会儿,阿穆尔的眼神便失去了生机,彻底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汗宫内,大汗巴图尔已经集结了宫内的所有兵力,一共七千多人,剩下的兵马此时已经不知去向,不知道是溃散了,还是已经被冲进城内的明军兵马给杀掉了。 “随本汗冲出去!” 大汗巴图尔不知道中军大将阿穆尔、左军大将哈斯额尔顿已经战死,此时只想着尽快冲出城去,只要还活着,就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于是在七千多准格尔骑兵的护卫下,巴图尔策马出了汗宫,直接向城南赶去。 可是让巴图尔想不到的是,众人刚刚出了汗宫没多久,就被大批的明军将士堵在了街道上。 而且,从此面八方还不断有大批的明军将士向这边冲过来,似乎城中只剩下巴图尔自己这些兵马,其余的十几万大军难道全都被明军杀光了? 巴图尔面如死灰,身边的七千多骑兵更是军心涣散,甚至还有个别胆子小的准格尔骑兵已经被这样的场面吓哭了。 “巴图尔!” 巴图尔听到有人直接叫自己的名字,猛地看过去,只见一个明军大将策马从军阵中出来,看样子,应该是明军之中的高级将领。 “你是何人?” “我是许铭,大明瀚海都护府都护!” 巴图尔顿时惊愕起来,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明军将领,竟然就是统军十几万,管辖瀚海都护府广袤疆域,将自己从北面的草原一直碾到亦力把里城的都护许铭! “哈哈!” 巴图尔大笑起来,此时心中却释然了许多,用汉话大声说道:“在临死之前还能见到许都护,也算是长生天待我不薄!本汗对都护这样的英雄非常敬重,这辈子你我是死敌,也许下辈子可以做兄弟。” 许铭心中戚戚,也许是对于英雄末路的一种感伤,大声说道:“好!下辈子你我做兄弟。不过,现在大汗要放弃抵抗,不要再打了,这片土地上流淌了太多的鲜血,应该结束了。” “是啊,该结束了。” 巴图尔大声说道:“希望都护答应我,放过我这些勇士的性命!” “好,” 许铭神色微微变了变,然后大声说道:“我答应!” “好!” 巴图尔大叫一声好,随即当众拔刀自刎,七千多准格尔骑兵顿时嚎哭起来,同时也纷纷下马缴械投降。 大战,结束了。 第七百四十二章 血屠 亦力把里城内的战斗持续到了入夜时分,准格尔汗国主力十五万多人马全部被明军歼灭。 此战,明军各部阵亡七百五十二人,负伤一千七百九十八人。此外在入城作战之前,明军各部还有数百人被冻伤。全都算在一起的话,明军为了拿下亦力把里城,伤亡了三千余人,代价也算很大了。 不过此战的战果同样巨大。 明军各部斩首四万九千六百余级,俘虏准格尔部兵马九万三千余人,只有少数几千人趁乱成功逃出城去。 同时,明军斩首准格尔汗国中军大将阿穆尔、左军大将哈斯额尔顿,再加上之前在河湾之战中斩杀的右军大将德哈拉尔,至此准格尔汗国已经可以宣布被明军攻灭了! 就算天山以北的广袤疆域还残存着准格尔部的部众,或者是小股兵马,也难以没有了统治力量,也难以再掀起什么风浪来,时间一长就会被其他的部落兼并,准格尔部已经正式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此时在亦力把里城内,都护许铭将巴图尔的汗宫作为临时中军,明军各部将士也全部进入了城内躲避风寒。 至于那九万三千多俘虏,此时全部被安置在城中大片的营帐空地中,由驻防军第一营将士负责看管。 随着大战结束,亦力把里城内也有了大量的空置房屋,明军各部将士随即进驻休整,李富贵也和同一队的将士住到了一处房屋内。 “这鬼天气,虽然雪停了,但是城外的积雪已经被严寒冻成得非常瓷实,大军短时间内恐怕难以南下行军了。” 李富贵感叹道:“就不知道咱们会在亦力把里城待多久了。” 一个部下笑着说道:“这还不好,能在这里多休整一段时间挺不错的。” 李富贵白了那部下一眼,说道:“好个屁啊!天寒地冻的,大军一直在这里滞留出不去,外面的粮草补给也肯定进不来,时间一长大军肯定缺少粮草,这是会要命的!” 众人闻言都是瞪大了眼睛,这个问题众人还真没想过,顿时心中都充满了忧虑。 此时在汗宫内的临时中军里,都护许铭、副都护杜仲明,以及国防军第七军总兵官董云、副总兵陆远都是眉头不展,众人也在头疼同一个问题:粮草! “根据夜不收送来的消息,已经有三批钱粮补给滞留在北面的怕刺城,还有大批的弹药装备也滞留在那里。” 副都护杜仲明忧心忡忡的说道:“目前亦力把里城以北基本都被冰雪所覆盖,大队兵马和车马难以通行,甚至一些山地还被冰雪所封堵,所以可以预见的是,大军在短时间内是无法获得足够粮草补给了。” 许铭问道:“那从城内搜集到多少粮草?” 总兵官董云说道:“目前从城内各处府库搜集到的粮草,大概足够我军将士吃用两个月左右,再加上军中携带的粮草,应该是足够的。” “只是城中还有九万三千多俘虏,以及数万百姓,加上这么多张嘴,这些粮草估计只能坚持十五到二十天的时间。” 许铭沉声说道:“也就是说,要是二十天内粮草不能运到亦力把里,大军就要断粮了。” 众人的脸色非常难看,想不到仗打赢了,大军却要面临绝境了。 经过好一阵沉默之后,许铭开口说道:“对城中百姓和所有的俘虏都实行口粮配给制度。” 杜仲明、陆远、董云三人纷纷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随后杜仲明还说道:“另外还要加强对俘虏的管控,防止这些俘虏因为吃不饱而作乱。对于城中百姓也是一样,凡是作乱者,杀无赦!” 许铭眼中闪过一丝寒意,点了点头。 随后五天时间里,城中的九万三千多俘虏全都是怨声载道,每人每天只能分发到二两口粮,这点粮食连小孩子都吃不饱,更别说是士兵了。 五天下来,这九万三千多俘虏已经被饿得两眼昏花,不少人躺在帐篷内,动一下都不愿意。 当然也有不少人曾试图反抗,但都被看押的明军将士当场击杀,并且将尸体全部吊在城墙上示众,于是后面几天便再没有人胆敢闹事,就连城内的百姓也都安分了不少。 转眼到了第六天,许铭将副都督杜仲明叫到跟前,说道:“我准备杀俘!” 杜仲明大吃一惊,说道:“当初你不是答应过巴图尔,绕过这些俘虏吗?” 许铭冷声说道:“兵不厌诈!即便是给这些俘虏发放最低限度的口粮,军中的粮草也不过能够多支撑十几天,要是到时候后方还不能将粮草运来,大军就危险了!” “本都护不能为了这些俘虏,而让大明将士陷入绝地!” 杜仲明始终认为许铭不能背弃诺言,说道:“大明要想长久的占据西域,就要在西域广布恩德,怎能因为一时困顿而背弃诺言?” “广布恩德?” 许铭大笑起来,说道:“对于这些胡人来说,只有武力才能让他们威服,说什么恩义根本没用,否则西域也不会脱离华夏这么久了!” 许铭继续说道:“这些俘虏放出去,拿起兵器就是兵,就算粮草充足,九万三千多人也难以妥善安置,不如就此全部杀了,以绝后患!” 杜仲明见状知道自己劝阻不住,也至少长叹一声放弃了。 随即许铭便开始部署任务,命杜仲明带兵去分批押解俘虏,将九万三千俘虏以五千人一批次,相继押解到城北的瓮城内,许铭则带着国防军第七军一部将士提前过去埋伏。 “告诉那些俘虏,要去北面劳作......” 半个时辰之后,杜仲明率部押解五千俘虏进入了瓮城内,早已等候在这里的许铭下令关闭城门,五千俘虏顿时慌乱起来,众人看着城墙上密密麻麻的明军鸟铳手,顿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纷纷怒吼起来。 明末大军阀 第517节 “放!” 许铭却板着脸,一声令下,数千鸟铳手纷纷开火,瓮城内五千人拥挤在一起,明军将士根本不用瞄准,只片刻之后就将五千俘虏全部射杀。 随即北城门打开,大队的明军将士冲进去搬运尸体,并且清理现场,而杜仲明则率部继续去押解下一批的俘虏。 刚才鸟铳轰鸣的声音也惊动了俘虏这边,当杜仲明带兵过来之后,便立即向众人宣布,城外出现了大批叶尔羌汗国兵马,要求俘虏立即武装,为明军作战就可以换取自由。 “现在点齐五千人,随我去领取兵备和口粮,准备作战!” 所有的俘虏听说有粮食吃,还能换取自由,顿时欢呼起来,五千人很快就清点了出了。 随后,这五千人进入瓮城,这里没有分发给他们的兵器,也没有心心念念的粮食,只有数千杆冰冷的鸟铳,以及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当杜仲明再次率部回到俘虏这边的时候,只是说到城外敌军势大,要继续调集俘虏参战。这些俘虏刚才还在遗憾没有选中自己,吃不到粮食,此时听闻还有机会上阵,全都争先恐后的跟明军前去。 就这样,当最后一批三千多俘虏倒在瓮城之内的时候,明军在城外挖掘的大坑已经被数不清的尸体填满,明军将士只好在尸体上覆盖了浅浅一层的薄土了事。 这场杀俘时间一直到入夜时分才结束,许铭一声令下便让九万三千余人变成了尸体。 第二天早上,城中九万三千多俘虏不见了踪影,事情便隐瞒不住了,于是许铭的凶名在一天之内传遍了整个亦力把里城,随后血屠的名号变成了许铭的“代名词”,不久之后就传遍了整个西域,让许铭这个名字,在西域成为了让孩童夜晚止啼的存在。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时城中的九万三千多俘虏虽然全部被屠杀,但是城中依然有数万百姓,以及明军十三万多将士,所以对于粮草的消耗依然非常大。 许铭下令对城中百姓依然实行粮食的配给制,同时将军中口粮也削减了两成,以节省粮草的消耗。 转眼二十多天之后,崇祯二十三年(1650年)正月初八,经过二十多天的气温转暖,亦力把里城以北的冰天雪地才逐渐消融了一些,大批的钱粮、兵备等补给终于送到了城内。 许铭随即下令彻底放开粮草的管控,同时命后方继续向亦力把里城运送补给,明军各部将士开始进行南下的准备。 因为风雪的原因,许铭与刘衍之间的联络差不多中断了一个月之久,此时许铭并不知道刘衍部大军的进展情况,于是立即将歼灭准格尔汗国主力,攻占亦力把里城,击杀准格尔大汗巴图尔等人的消息写成捷报,派人马日夜兼程送往南线。 同时,许铭也在捷报中向刘衍禀报了自己下一步的作战计划,那就是准备率领北线的十三万余将士从亦力把里城南下,翻越天山进攻叶尔羌汗国北部的阿速城,打开从北面威胁叶尔羌城的通道。 在送出捷报之后,许铭一个人站在亦力把里城的南城墙上,望着已经被冰雪封冻起来的农烈河,心中暗道:“不知道现在阁老率军进攻到哪里了,等我率军南下的时候,还能不能赶得上?” 与许铭这边担忧的心情不同,此时在城中,李富贵已经拿到了军中镇抚官发下的军功令牌。 此战中,李富贵射杀了准格尔汗国的左军大将哈斯额尔顿,前前后后还斩获了三颗准格尔士兵的首级,所以按照大明军律,蒙古鞑子兵三颗首级晋升一级计算,一个将军的首级也算作是一颗,不过却可以换来一百银币的赏赐,以及男爵爵位一级。 这些赏赐足以让李富贵一家一跃成为“小豪强”了,此时李富贵咧着嘴笑着,小心翼翼的将军功令牌收好,等到大军凯旋回去之后,便可以用这令牌与国防部前来勘察军功的官员兑换晋升和赏赐。 “回去之后,我就能升总旗官,以总旗官的军衔充任旗长军职了!” 想到这里,李富贵心中便是一阵火热。 第七百四十三章 新的攻势 于阗城以东,白玉河东岸三十里处,明军大营。 自从入冬之后,于阗城一带也是普降大雪,几乎在几天之内,就将茫茫大地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天地之间都仿佛被冰雪冻住,看不到任何活动的迹象。 刘衍不得已只能下令全军停止进攻于阗城,在白玉河东岸这里扎下联营,同时急令后方加紧运送大军过冬所需的物资。 明军各部将士随后开始了长达两个多月的停战期,各部兵马都在营垒中苦苦煎熬着,好不容易渡过了西域的风雪严寒天气,迎来了冬日里的晴朗天。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也就是崇祯二十三年正月二十一日,刘衍接到了瀚海都护府都护许铭派人送来的捷报。 “哈哈,准格尔汗国被许铭率部攻灭了!” 在明军中军大帐内,刘衍看完捷报大笑了起来,旁边的都督汪博、副都督陈玉景、都督沈拓、副都督郭荣、西北都督韩秦、副都督秦成虎也都在场,众人听闻西域北线的战事已经彻底结束,都是高兴得击节赞叹。 早在风雪来临之前,刘衍就已经收到了内阁的急书,目前朝廷为了支撑西域战事与西南大军的开支,财政已经濒临枯竭,就连后续要稳定乌斯藏和朵甘思都司故地的钱粮都准备不足,还需要朝廷从各方临时筹措。 所以内阁的意见是,西域战事最好尽快结束,又或者将西南大军调回部分,以节省朝廷的军费开支。 刘衍对于目前朝廷的庞大军费开支也很是头痛,目前之所以还能够支撑着,完全是得益于商务部强大的盈利能力,以及国土部在全国范围内大力推广番薯种植,让大明的粮食产量增加了许多。 要是没有刘衍多年前的种种布局,恐怕现在大明帝国的财政已经完全崩溃,根本无法支撑如今庞大的支出的。 如今许铭拿下了准格尔汗国,其麾下的十几万大军便可以适时撤回了。 汪博笑着说道:“好啊,许都护拿下了天山以北的广袤疆域,这下子他可是威风了!” 此时众人已经全部传阅了许铭的捷报,沈拓微微皱眉,说道:“只是许都护在亦力把里城屠杀了将近十万俘虏,这个消息要是传到朝中,恐怕对许都护不利啊!” 不单是朝中文臣,就连在座的众人也都觉得杀俘不祥,只是众人与许铭都是生死与共的同袍,所以自然不会说什么。 刘衍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大雪封山,亦力把里城内缺粮,总不能让各部将士饿肚子吧。至于朝中,本公为想办法压制舆论的。” 西北都督韩秦说道:“阁老,那是不是给许都护回书?在捷报中,许都护还等着阁老下一步的命令呢。” 刘衍点了点头,命韩秦准备笔墨代笔,然后说道:“第一,命令瀚海都护府都护许铭率部驻扎亦力把里城,同时派兵清剿准格尔部残兵,稳定天山以北各处的局势。第二,先命瀚海都护府驻防军第四、第五营撤回,以节省朝廷军资。” “是。” 韩秦写完之后,呈给刘衍过目,随即刘衍便用上了大印,派人立即向北送往亦力把里城。 派人送走了回书之后,刘衍便与众人开始军议。 “现在雪过天晴,气候也微微转暖,正是用兵进攻于阗城的大好时机!” 如今西域北线和西南战场都已经结束,虽然朝廷还需要向这两个方向输送钱粮,但是数额却已经不会再增加,而是会逐步减少。当然,减少的是军费开支,后续重建和安民的开支还是会增加的。 而对于刘衍来说,则可以专心西域南线的战事,集中精力率军剿灭叶尔羌汗国,灭掉大明西面最后一个帝国了。 沈拓随即接话道:“根据前段时间,各部夜不收冒着风雪辛苦送来的情报显示,目前叶尔羌汗国大汗阿卜杜拉率领主力大军就驻扎在于阗城内外,敌军兵力在二十万到二十五万左右,基本上是叶尔羌汗国的所有主力了!” 汪博点头赞同,说道:“看了情报显示,目前叶尔羌汗国的兵力有部分部署在白玉河西岸,沿河防守已经结冰的白玉河,主力兵马则是驻守在于阗城内。” “目前我军各部夜不收因为天气原因,未能深入到于阗城附近,所以对于于阗城的布防情况尚不知晓,还需要进一步的探查。” 刘衍说道:“你们说的都是事情,我军下一步的计划,便是向西进发,先抵达白玉河东岸重新扎营,然后与叶尔羌汗国主力隔河对峙,以便寻求战机突破敌军的防线。” 众人闻言都有些不解,目前在西域战场上,大明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完全可以全军突进速战速决,刘衍为何还要如此稳扎稳打? 副都督陈玉景便开口询问了起来。 刘衍笑着说道:“叶尔羌汗国已经是强弩之末,但其部兵力依然雄厚,大汗阿卜杜拉也算是一个有些本事的首领,所以在本公看来,叶尔羌汗国的大军应该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军分兵突进的话,兵力上的优势便会不明显,而且还会因此而陷入苦战。不分兵的话,就只能正面强攻,所以稳扎稳打的话,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众人都是久经沙场的悍将,自然也明白这些道理,只是觉得以绝对优势还要这样慢慢来,心里多少有些不情愿。 于是刘衍下令道:“大军两日后向西进发,全军进抵白玉河东岸五里处驻扎。同时各部夜不收开始勘查白玉河沿岸,寻找渡河的合适地点,以及河面冰层的厚薄程度,熟悉白玉河的水纹情况!” “得令!” 两日后,刘衍率领明军二十六万余将士向西进发,当天下午时分便抵达了白玉河东岸五里处。 随后明军各部的斥候便开始四下出击,沿着白玉河东岸向南北两个方向进行探查。 同一时间,在于阗城内,大汗阿卜杜拉也收到军中斥候的急报,得知明军二十多万人马正在向于阗城方向进发,顿时紧张了起来,急忙召集火者·他只丁等将领议事。 “大汗,刚刚收到的消息,明军已经抵达白玉河东岸跟前,正在准备渡河事宜。” 火者·他只丁的声音响起,语气充满了忧虑。 阿卜杜拉眉头紧锁,说道:“战局已经彻底失去控制了,北面的准格尔汗国也是凶多吉少,听闻近几天抵达城内的商贾说起,明军之中除了一位血屠将军,亦力把里城外已经是尸骨如山了!” 此时在临时汗宫内,除了阿卜杜拉和火者·他只丁之外,还有谭海、也拉塔、阿尔哈里、李子勋、哈拉苏这五个新军主将,另外侍卫长肯塔也在阿卜杜拉的身旁站立。 火者·他只丁说道:“大汗,北面的准格尔汗国是指望不上的,甚至有可能巴图尔已经被明军打得节节败退,现在大汗必须要思考退路了。这于阗城是守不住的,迟早都会被明军攻破。” 阿卜杜拉自然清楚这一点,只是于阗城高大坚固,阿卜杜拉原本的想法是依托这里的城防,以及白玉河的阻挡,最大程度的消耗明军兵力,拖延战事的时间,然后再率军撤回叶尔羌城,最终在那里击败疲惫不堪的明军。 只是这样的迎战计划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明军的战力远远超出了阿卜杜拉的预料,如今明军即将对于阗城发动新的攻势,阿卜杜拉必须要决定,原先制定的方略是否还要继续执行了。 几个新军的主将自然不敢在这个场合发言,不过侍卫长肯塔却有这个资格,当即说道:“大汗,现在白玉河已经全部结冰了,明军随时都能踏冰过河,部署在白玉河西岸的兵马要立即撤回来,否则随时都会被明军吃掉。” 火者·他只丁也说道:“如果大汗准备继续在于阗城与明军打一场,那就要集中所有的兵力守城,决不能分散兵力。如今我军在兵力和战力上都不如明军,只有依托于阗城的坚固城防才能一战。” 阿卜杜拉点了点头,说道:“如此,就立即将白玉河西岸的防御兵马撤回来,同时派出斥候,监视明军的动向。一旦明军开始过河,全军立即备战。” “是。” 次日,阿卜杜拉部署在白玉河西岸的兵马便撤回了于阗城内,随即在火者·他只丁的部署下,叶尔羌汗国的二十多万大军开始紧急布防。 于阗城的规模在西域算是首屈一指的,虽然比不上叶尔羌城,但是城中也有六万多百姓,可谓盛极一时。 此时于阗城中又多了二十多万大军,可谓是人满为患,火者·他只丁部署起来,也是费力一番力气。 经过整编后的前军、后军、左军、右军、中军这五支大军,分别部署在于阗城的北面、南面、东面、西面,中军作为预备兵力,驻守在城中的临时汗宫一带。 同时,叶尔羌汗国的大军已经在于阗城的外围修筑了大量的防御工事,以壕沟、小型营垒、箭塔、拦马墙等组成的防御体系。 驻守在于阗城四面的兵马,不但要守卫城墙和四面的城门,还要派出兵力驻守城外相应方向的防御工事,如此以便构成立体的防御体系。 火者·他只丁率领的三万直属兵马驻守在于阗城内,虽然大汗阿卜杜拉的身边有三千铁甲侍卫军,可是在火者·他只丁的眼里,那三千人只不过是穿着华丽甲胄的样子货,对阵精锐明军根本不顶用。 所以火者·他只丁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一旦战局不利,自己就要率领这三万兵马向外突围,为大汗阿卜杜拉打开撤回叶尔羌城的通道。 两天后,叶尔羌汗国的兵力已经部署完毕,也就是在这一天,斥候送来了消息:明军已经从白玉河东岸数里外的营垒出发,正在渡过白玉河,向于阗城袭来! 第七百四十四章 寒风中的苦战 崇祯二十三年,正月二十七日,于阗城外。 刘衍身披大红色的毛皮大氅,骑乘神骏的雪白战马,策马在明军军阵前驰骋着。 此时二十多万明军已经完成了对于阗城的包围,以国防军第四军主攻东面,国防军第五军主攻北面,国防军第十一军主攻南面,西北都督府驻防军第一营、第二营主攻西面,这两个营的兵力由西北都督韩秦率领。 西北都督府驻防军第三营、第四营则作为预备兵力,暂时在于阗城东面的中军一带待命。 此时随着刘衍的大纛在大军阵前移动着,明军各部将士纷纷振臂高呼,此起彼伏的怒吼声响彻天际,给于阗城内的叶尔羌汗国兵马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刘衍巡阵之后,便策马回到位于于阗城东面的中军,这里已经搭建好了一处高台,可以居高临下观察前方的战场。 都督汪博、副都督陈玉景、都督沈拓、副都督郭荣四人已经等候在此,西北都督韩秦、副都督秦成虎已经赶到西面去指挥作战了,所以不在这里。 众人向刘衍行礼之后,刘衍便举起千里镜观察于阗城的城防,过了一阵之后,对众人说道:“敌军在于阗城的部署很不错,各种防御工事都是奔着抵御我军火器来的,而且将二十多万兵马全部聚集在于阗城一处,可以有效的发挥兵力优势,让我军久攻不下。看来阿卜杜拉和身边的将领,都不是善茬,只是太过保守了!” 众人深以为然。 汪博说道:“阿卜杜拉要是狠辣一些的话,就应该继续大踏步的后撤,让我军在冰天雪地里不断前进,以拉长我军的补给线,这样就有把握不断突袭我军的粮道,甚至有可能扭转战局。可惜阿卜杜拉从开战以来,就一直在保存实力,不愿意与我军正面对战,又舍不得各地的城池,不断以添油战法送人头,也算是愚蠢了!” 刘衍点头赞同,阿卜杜拉其实就与后视的常凯申一样,既不愿意拼光兵力,又舍不得丢城失地,到头来那一面也照顾不好,兵败如山倒是注定之中的事情。 只不过此时刘衍看着军阵各处,那些被寒风吹拂得咧咧作响的军旗,不禁眉头紧锁。 明末大军阀 第518节 这些天虽然大雪停歇,天气也都是晴空万里,可却是大风天气,而且还是关内少见的大风,将士们在行军布阵的时候,甚至都要弓着腰奋力向前迈步,还有将士被大风吹倒。 要知道明军将士的身上都有数十斤重的铠甲,以及兵器等装备,加上人体本身的重量,在大风中依然如此费力,可见此时的大风有多么的猛烈。 “在这样的天气攻城,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刘衍心中暗道,只是眼下朝廷财力不足,大军远征在外也不能无休止的耗下去,天知道这大风什么时候会停,天知道大风停歇之后,还会不会再接着下雪,在冬日里的西域,这些都是未知数。 所以与其等待天时,还不如积极进取。随即刘衍便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明军各部依然是按照步兵操典上的攻城步骤,各部配属的火炮开始轰击于阗城内外的防御工事,尽可能的摧毁这些工事,并且杀伤守军兵力。 “放!” 轰! 随着明军各部火炮四面同时开始轰击,于阗城内外顿时遭到了猛烈的打击。紧接着,于阗城城墙上部署的火炮也开始轰鸣起来,这是向明军展开反击了。 叶尔羌汗国地处天山以南,虽然与北面的沙俄并不接壤,可却与沙俄有着密切的联系,这些年从沙俄那边购买了大量的火器,其中火炮更是大宗。 阿卜杜拉虽然不像刘衍那样善于使用火器,也没有集中大规模使用火器的经验和能力,可是却知道火器在战争中的作用。新组建的五支新军中,每支新军都有一个万人队是火器兵马,装备火铳和火炮的。 此时在于阗城四面,驻守的叶尔羌汗国兵马就将配属的火炮全部部署在城墙上,加上于阗城原本就部署的数十门火炮,此时叶尔羌大军竟然也有七百多门大大小小的火炮! 当然,叶尔羌汗国装备的火炮不断是数量还是质量,又或是炮手的水平,都无法与明军相提并论。这些火炮基本上都是沙俄方面淘汰下来的装备,然后以高价卖给的叶尔羌汗国,射程和威力都不是很客观。 不过此时这些火炮却给了叶尔羌汗国兵马最大的心里安慰,甚至让原本已经开始下降的军心士气回升了不少。 轰! 双方的炮战在持续着,只不过因为大风的原因,双方的火炮都有不少哑火,不是点燃的引信被大风吹灭,就是填装进去的火药被吹撒,射出的炮弹都是软弱无力的。 而且,因为大风肆虐,双方的炮手在观察、瞄准的时候,都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寒冷的天气也让双方炮手冻得有些僵硬,填装火炮的动作都开始严重变形。 所以虽然此时明军各部有数千门红衣大炮和佛朗机炮在轰击于阗城,叶尔羌汗国一方也有数百门大大小小的火炮在参战,可是双方火炮打出来的声势却让刘衍有些失望。 按照刘衍的大致估算,叶尔羌汗国一方暂且不清楚,但是明军各部装备的火炮,大概有三成到四成的火炮延迟或者是哑火。 周围众人也看出端倪,都督沈拓说道:“我军的火炮火力被天气削弱了,如此就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摧毁于阗城防。可是这样一来,我军也不可避免的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在野外作战,粮草补给、军心士气、将士体力都是非常大的消耗。” 刘衍说道:“没办法,西域天气如此,我军也只能与敌军争斗的同时,与这老天也斗上一斗!” 刘衍说得豪气冲天,沈拓、汪博等人也是大为振奋。 随后明军各部的炮击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但是也只是将于阗城外的防御工事,摧毁了一小部分而已。而于阗城的城墙损伤则更没有什么损坏,叶尔羌汗国兵马的伤亡也很有限。 当然,叶尔羌汗国的数百门火炮造成的战果更小,除了一部分的火炮射程不够,根本打不到明军阵前,只是壮声势而已,大部分的炮弹都被明军阵前的沙袋墙和盾车给挡了下来,这两种防炮神器,可是叶尔羌汗国兵将从未见过,也想象不到的。 于是乎双方炮战了许久,但是造成的战果却非常有限,随即在下午时分,明军和叶尔羌汗国兵马都停止了炮击,开始整顿己方兵马。 此时明军各部的辎重兵和随军民夫开始忙碌了起来,将后方做好的热汤热饭送到各部军中,明军将士开始大快朵颐恢复体力。 而刘衍和沈拓、汪博、韩秦等都督、副都督,则是在中军商议对策。 “继续这样打下去,对于弹药、粮草等物资的消耗太大了。” 刘衍微微皱眉的说着,众人也是纷纷点头,于是众人开始献计献策。 汪博说道:“可以派出投掷手,用震天雷摧毁敌军在城外的防御工事。” 沈拓说道:“可以用火炮击中轰击于阗城一处,也许可以轰塌城墙。” 韩秦说道:“现在叶尔羌汗国的主力都在于阗城内,不如我军派出一支骑兵突袭叶尔羌城,如此则敌军必定溃败!” 众人商议了许久,汪博和沈拓的办法可以试一试,只是效果的话,应该不会太大,最多也就是多杀伤一些敌军兵力,无法整体改变攻城困难的局面。 而韩秦的计策虽然看上去很可行,但不确定因素太大了。目前谁也不能确定阿卜杜拉在后方留守了多少兵力,叶尔羌城的防御如何,以骑兵轻装奔袭能否拿下城池,城中守军装备、战力如何,等等。 所以众人商议了一番只是,便将韩秦的计策排除,然后决定接下来用继续用火炮轰击,只不过这一次要重点轰击于阗城墙的几处部分,看看能不能摧毁一段或者几段城墙。 半个时辰之后,明军各部的火炮再次轰鸣了起来,这一次明军的火炮不再是大范围的轰击,而是开始击中轰击城池的几处特定区域。 比如是城门附近,以及城墙中部区域,这些都是城墙相对比较薄弱的区域。 而叶尔羌汗国的炮火也改变了策略,刘衍能够感觉到,敌军的炮火已经集中到了北面和东面两处,数百门火炮密密麻麻的聚集在两面城墙上,火力变得非常的猛烈,甚至在一开始轰击的时候,将明军炮火都短暂的压制了一番。 “嗯?” 刘衍对众人说道:“看来阿卜杜拉和那些叶尔羌汗国的将领,虽说战略层面上都不怎么样,可战术上还是有些本事的。” 众人赞同,只是在战略上没有什么本事,战术上再强,也改变不了大势,终归是要失败的。 汪博说道:“现在就等一等吧,看我军炮火能否破开于阗城的城墙。” 沈拓则说道:“只希望这大风天气不要再持续下去了,只要有十天,不!只要有五天好天气,我军就能拿下于阗城。” 就在刘衍等人在中军观战的同时,大汗阿卜杜拉也在城中临时汗宫内焦急的等待消息,明军的炮火之猛烈,已经超出阿卜杜拉的预料,甚至是认知。 在阿卜杜拉的认知里,哪怕是沙俄人,恐怕也没有这种超乎想象的猛烈炮火。 “大汗!” 没过多久,侍卫长肯塔便大步走来,行礼之后说道:“启禀大汗,明军的炮火再次击中火力轰击城墙,我军火炮在东面和北面开始还击,目前在这两面与明军的炮战不相上下。” “好!” 阿卜杜拉说道:“既然我军炮火不及明军强大,那就只能放弃西面和南面了,让西面、南面的勇士多准备防护。” 肯塔说道:“他只丁已经下令准备了,明军阵中有许多麻袋和竹筐部署在前面,抵挡炮弹的效果很好,虽然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不过我军也可以效法。城中的麻袋、布袋、竹筐等,正在大量运往西面和南面的城墙上,现在西面和南面的将士已经开始如此部署了。” “只是西面、南面城外的防御工事,就无法大量部署这些东西了。” 第七百四十五章 北庭都护府 世上之事往往会事与愿违。 刘衍率军猛攻于阗城,可是因为寒风不断,致使明军的火器威力受到了极大的削弱。虽然刘衍相信不急伤亡猛攻的话,肯定可以破城的。只是这样一来,以城中叶尔羌汗国二十多万的兵力而言,明军各部肯定要承受巨大的伤亡,甚至是自成军以来最大的伤亡。 后续明军恐怕就没有足够的兵力继续西进,甚至是无法在短时间内稳定西域各地。如此一来,明军的战略目标就会因为一场惨胜的攻城战而彻底落空。 所以刘衍只能继续与阿卜杜拉率领的叶尔羌汗国主力对峙,双方在于阗城互相以火炮轰击,或者是派出小股兵马互相突袭、骚扰。 虽然双方兵马你来我往的打得很激烈,可是哪一方的战果都不算大,也难以打破僵局。 转眼来到了崇祯二十三年二月十二日,此时距离刘衍发动收复西域的战事,已经过去半年左右的时间了,朝廷为这场大战准备的钱粮物资已经消耗殆尽。 幸好有商务部经营下来的丰厚收益,以及皇明商会的鼎力捐助,才让前线大军的军费开支能够支撑下来。 不过内阁众人也为此忧心忡忡,每批准一笔开支,都要翻来覆去的计算,恨不得将一枚银币掰成八块花。 此时刘衍写给内阁的书信终于抵达了北京城,刘衍也时刻担心朝廷财力不足,所以正式下令成立北庭都护府,具体的范围便是准格尔汗国占据的天山以北广袤疆域。 成立后的北庭都护府,南抵天山,向北以儿的石河为界,向西以后世的巴尔喀什湖为界,向东与瀚海都护府接壤。北庭都护府的治所就设在亦力把里城。 同时刘衍在这份回书中提议,征调都督田镇北、副都督蒋云端二人西进,由田镇北出任北庭都护府都护,蒋云端出任北庭都护府副都护,二人率领国防军第十四军西进,在进驻亦力把里城之后,便立即开始在全境内实行管辖。 在都护田镇北、副都护蒋云端抵达亦力把里城之后,都护许铭便率领剩余的兵马返回瀚海都护府驻扎,以节省朝廷军资。 在北京城内的内阁官署里,陈新甲召集各部尚书举行了一次内阁会议,众人传阅了刘衍的回书后,都很是振奋,大明朝又开疆拓土了,北庭都护府,这可是大唐盛世的建制,如今大明重建了北庭都护府,众人跟着刘衍一起,足以名留青史了! 只是激动过后,众人便眉头紧锁,开始商议具体的筹建事宜。 国防部尚书田辉叙说道:“北庭都护府人口少,汉人更少,所以筹建驻防军的主要兵源就是当地的各部胡人了,所以首先要保证征召的胡人青壮足够忠诚,最好是先归化,然后再征召。” 参谋部尚书陈新甲说道:“我明军的待遇优厚,而且军权一分为三,装备权、统兵权、调兵权互相牵制,就算征召胡人为兵,也出不了大乱子。再说不是还有国防军第十四军驻扎在亦力把里城吗?” 田辉叙点了点头,说道:“如此,国防部给北庭都护府的驻防军编制为四个营,具体的征召、训练、审核事宜,一个月内可以调集到足够的官吏前往办理。” 装备部尚书荀景云说道:“既然兵力人数定了,那我装备部也没有问题,一个月内准备足够的兵备,我会派人先行西运,就先运到亦力把里城吧。” 军队的事情商议完了,民政部尚书赵民便开口说道:“北庭都护府疆域广,但是人口少、胡人多,所以府县不必划分太细。本堂看过舆图,并且与民政部的同僚研究过北庭都护府各地的情况,认为可以划分为四个府,从北到南分别是:北原府,治所霍博克赛里;怕刺府,治所怕刺城;伊宁府,治所亦力把里城;阿里玛图府,治所阿里玛图城。” “这四个府之下,各设若干个县,基本上按照目前各地胡人部落来划分,一个部落就是一个县,暂时以其部落首领为县丞,待到民政部选拔了县令之后,会尽快西进到任,并且开始编制鱼鳞黄册等卷宗。” 随后国土部尚书张耒说道:“北庭都护府基本上都是放牧的草场,不过可更土地还是有很多的,所以本堂以为可以向北庭都护府迁徙内地汉民过去,并且分派土地进行耕种,以达到缓解内地人口压力,充实边疆的目的。” 对此民政部尚书赵民非常赞同,二人随后表示会拿出一整套可行性方案出来,尽快启动向北庭都护府迁徙人口的工程。 商务部尚书宋公明说道:“西域啊,有很多值钱的商货,本堂准备与皇明商会的王会首商议一下,鼓励民间商贾到北庭都护府去投资经商,同时我商务部下属的各处商社也会先一步过去,看看能不能为朝廷扩大收益。” 至于军情部尚书吴国金则没有说话,对于北庭都护府那边,军情部自然是要派人设置机构的,以便监视北庭都护府的各部胡人,不过这些事情不能在这里讨论,吴国金自会直接向刘衍禀报。 工部尚书宋世文说道:“本堂准备派人勘察北庭都护府的山川湖海,寻找各处矿藏,或是大桥修路等等,只是这些事情都需要大量的时间,工部上下慢慢推行就是了。” 随后卫生部尚书鲍学镇、公诉部尚书白文议、督察部尚书米蒿、刑部尚书尚文苑都一一发表意见,各部都将选派官吏前往北庭都护府,在新筹建的各府搭建各部的基层衙门,尽快将北庭都护府的各处府衙运转起来。 就连礼部尚书黄锦也是兴奋的说道:“虽然礼部不用在北庭都护府设置府衙,但也要承担起教化胡人的责任来。本堂会尽快选贤任能,派出官员前往北庭都护府,对各部胡人进行教化,教他们识字、说汉话,让各处的胡人部落尽快转为归化胡人,最终融入我汉家之中!” 吏部尚书王文镇最后说道:“那好,各位大人就尽快拟定西进北庭都护府的人员名单,我吏部也好尽快为众位大人办理调动手续,并且对名单上的所有人进行任前考评。”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只是这时,财政部尚书岳明苦笑着说道:“诸位所言都很对,也是必须的。只是刚才在诸位畅谈的时候,本堂算了一下,朝廷的财政压力并没有减轻多少啊。” 众人哑然,瀚海都护府的十几万大军不是要撤回去吗,为何还节省不了开支? 岳明解释道:“虽然许都护的大军要撤回瀚海都护府,可是北庭都护府要新建四营驻防军,再加上驻守亦力把里城的国防军第十四军,这也是十万左右的大军,这笔军费开支也是不小。” “再加上北庭都护府四府之地要新建数量众多的衙门,俸禄开支、建设开支、安民开支等,这些都加在一起,恐怕比大军驻扎的费用还要大一些!” 陈新甲微微皱眉,问道:“那以朝廷目前的财力,能够支撑的住吗?” 岳明估算了一下,说道:“需要时间。北庭都护府的各项开支不可能一笔结清,必须要分几个批次逐步投入才行,否则朝廷肯定是拿不出这么多的钱粮。” 国防部尚书田辉叙说道:“不对啊,岳部堂是不是有一笔开支没有算?” “哦?请田部堂赐教。” “民夫啊。” 田辉叙说道:“许都护率领瀚海都护府的十几万大军撤回之后,北庭都护府的新建兵马只需要就食于当地就好了,朝廷不需要在西域北线维持十几、二十万人的民夫,这笔钱粮节省下来,数额应该不小的。” 岳明说道:“田部堂所言甚是。只是西域北线的民夫也不是贸然全部裁撤的,需要逐步裁撤,所以这笔钱粮就算是能节省下来,也是逐步节省的,短时间内是看不到太大成效的。” “原来是这样。” 田辉叙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陈新甲说道:“既然如此,那岳部堂就尽力而为吧,北庭都护府筹建的支出如有不足,就要商务部多多帮衬了。” 宋公明笑着说道:“这是分内之事,自不必多说。” 随后陈新甲感叹道:“朝廷此次西征,一下子就开辟了三个战场,数十万将士、数十万民夫在西面浴血奋战、辛勤转运,这才有了北庭都护府的筹建,有了西南乌斯藏、朵甘思都司故地的收复,咱们就算有千难万难,也要想办法顶住,否则咱们可对不住前线殊死拼杀的将士们,也对不住日以继夜运送物资的民夫百姓!” 明末大军阀 第519节 众人纷纷称是。 接着,陈新甲说道:“说完了北庭都护府的事情,咱们再来说说西南吧。” “固始汗图鲁拜琥在前日已经抵达北京城,并且已经入住礼部的国宾馆了,咱们今日要商议一下迎接的事情,此事一定要办的盛大,一定不能出乱子,以免败坏了西南的大好局面。” 第七百四十六章 隆重的迎接 四天之后,在陈新甲等内阁大臣的筹划下,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在午门外举行,图鲁拜琥和部将也从虎、哈鲁达拜、鲁东哈达随后被召见入宫。 虽然图鲁拜琥等人都是见过大阵仗的,可却从没到过北京城这种繁华所在,更是没有见识过这种盛大的仪式,所以从始至终四人都是紧张万分,生怕自己会出错,幸好有礼部的专门官员陪伴在四人身边,不断小声提醒着,这才让图鲁拜琥四人顺利的“渡过”了这场盛大的仪式。 入宫之后,崇祯帝和太子朱慈烺在太和殿召见了图鲁拜琥,内阁众人和朝中三品以上的文武大臣全部到场,如此阵仗再次让图鲁拜琥和部将也从虎、哈鲁达拜、鲁东哈达紧张了起来。 “呵呵,今日虽然是朝会,但诸位也不必紧张。” 自从刘衍掌控朝政之后,崇祯帝便再没有主持过大明的大政方针,只是在内阁定下基调之后,崇祯帝充当“用印人”的角色进行朱批而已。 这次朝会也是一样,朝廷如何封赏图鲁拜琥和部将也从虎、哈鲁达拜、鲁东哈达几人,内阁已经定下了方案,崇祯帝也只是出面走个过场而已。 对于如今自己的这个处境,崇祯帝也从最开始的愤怒,到后来的无奈和痛苦,再到现在的认命和坦然,可以说崇祯帝已经将自己的心态彻底调整好,也彻底的认命了。 毕竟如今的大明帝国在刘衍的治理下,也是蒸蒸日上,不但平定了内忧外患,而且还开始开疆拓土,收复汉唐故地,大明的百姓也过上了好日子,至少是可以保证再不会饿死人了,崇祯帝自问自己是做不到这一步的。 所以崇祯帝自己心中也时常告诫自己:“只要大明能够中兴,朕就算是做一辈子傀儡,又有何妨?” 此时在太和殿内,图鲁拜琥、部将也从虎、哈鲁达拜、鲁东哈达四人三叩九拜完毕,又被崇祯帝赐平身,随后便有礼部尚书黄锦站了出来,开始宣读四人的功绩。 “......今有西南固始汗图鲁拜琥者,爱民忠诚,心怀天下,不行兵戈,自去固始汗称号,率三十万精锐来归,使西南之地、百万之民得以安宁声息,此乃怀柔之德、浩然之功......” 黄锦抑扬顿挫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着,足足宣读了小半个时辰才结束。 图鲁拜琥、部将也从虎、哈鲁达拜、鲁东哈达四人虽然听不太懂这些文绉绉的辞藻,但是也能明白,这是在公布自己的功绩,是在给自己脸上增光。 所以四人虽然听得有些不知所以然,但心中却是高兴的。 黄锦宣读完便回到文官队列中,崇祯帝微微点头,王承恩便向前两步,开始宣读封赏的诏令。 “图鲁拜琥率众来归,使乌斯藏、朵甘思都司重归大明,西南战火停歇,其功甚大,今封图鲁拜琥为西宁郡公、军职都督,赏赐蟒袍穿戴,另有金牌二十面、银牌二十面、银币两万枚、绢帛三千匹,赏赐北京城内三进跨院宅院一处、新式车马两套......” “将军也从虎一同来归,其有功勋,今封也从虎为安宁侯、军职总兵官,赏赐金牌十面、银牌十面、银币一万两千枚、绢帛一千匹,赏赐北京城内两进跨院宅院一处、新式车马一套......” “将军哈鲁达拜一同来归,其有功勋,今封哈鲁达拜为安康侯、军职总兵官,赏赐金牌十面、银牌十面、银币一万两千枚、绢帛一千匹,赏赐北京城内两进跨院宅院一处、新式车马一套......” “将军鲁东哈达一同来归,其有功勋,今封鲁东哈达为定西侯、军职总兵官,赏赐金牌十面、银牌十面、银币一万两千枚、绢帛一千匹,赏赐北京城内两进跨院宅院一处、新式车马一套......” “随同图鲁拜琥一同来归之将士,全部按照大明军职,晋升一级任命官位,具有赏赐......” “裁撤的大军将士,朝廷将发放双倍的遣散费,并且为众将士分发土地或是牲畜,使其自有生计。” 此时图鲁拜琥四人听着朝廷对自己和大军将士的封赏和安排,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彻底放下了,今后便可以在大明有了一席之地。 朝会结束后,崇祯帝在宫中赐宴,内阁众人全部到场,图鲁拜琥四人也在偏殿换上了郡公、侯爵的朝服后,到大殿中参加赐宴。 这场赐宴再次让图鲁拜琥等人大开眼界,各种从未见过的美味佳肴,以及从未喝过的美酒,让图鲁拜琥四人大呼过瘾。 要不是碍于宫中规矩,而且崇祯帝在场,几人不敢有所大动作,估计这些酒菜都要被四人扫进肚子里。 “按照朝廷的安排,西宁郡公诸位两日后就要离京,前往青州府的皇明军事学院进修,到时候会有国防部的官员一路护送,诸位可要再接再厉啊。” 席间,崇祯帝说着对图鲁拜琥几人的期望,几人急忙起身行礼,少不了表达一番决心。 赐宴结束后,图鲁拜琥几人好像做了一场大梦,随着陈新甲等内阁大臣前往内阁官署的路上,脚底下还好像是在踩着棉花一般。 到了内阁官署,内阁众人各自去忙碌政务,只有陈新甲和田辉叙来到议事厅,与图鲁拜琥等人说着今后具体的安排。 “今日返回国宾馆后,诸位便准备一下,两日后动身出发前往皇明军事学院,这也是我大明将领的必经之路,也是武官的正途。” “进修为期一年,一年后诸位毕业,便会由国防部授予具体的军职,到各地军中带兵。” 图鲁拜琥、部将也从虎、哈鲁达拜、鲁东哈达四人纷纷点头,早就听闻过皇明军事学院,西南都督魏汉都在那里进修过,此番自己也能进去学习,这可是几人期盼已久的好事。 随后田辉叙笑着说道:“诸位毕业之后,安宁侯、安康侯、定西侯以总兵官的军职到各地领兵是没问题的,毕竟将来乌斯藏、朵甘思都司故地,还有北庭都护府,以及即将被朝廷收复的天山以南地区,都要大量筹建驻防军、国防军。” “不过西宁郡公多半是要等一等了,毕竟目前朝廷的都督府数量有限,就算是追随阁老多年的汪博、沈拓等几位都督,也没有到地方实际任职带兵,现在钱樰、贾洪雨、尚自立三位都督还在京城住着。” 图鲁拜琥自然也明白朝廷的难处,只是心中有些怅然,难道自己余生就只能在北京城当一个富贵翁了? 图鲁拜琥的神情变化,田辉叙也看在眼里,随即笑着说道:“西宁郡公也不必多想,如今我大明国势如日中天,以阁老的进取精神,以及大明将士的骁勇善战,绝不会以西域的收复为终止,将来还是有可能继续开疆拓土的,到时候西宁郡公和诸位少不了一展身手的机会!” 图鲁拜琥几人心中憧憬着,随后也询问了不少各自感兴趣的问题。 当日几人回到了国宾馆内,崇祯帝赏赐的大批财物自然没有送到这里,而是已经送到了京城里赏赐的宅院内。而图鲁拜琥几人的家眷,此时也是北上的途中。 按照皇明军事学院的规定,图鲁拜琥几人自然不能带着家眷去进修,所以众人的家眷都要居住在北京城内。只是图鲁拜琥几人两日后就要南下前往青州府了,估计是与各自家眷见不到面,只能等到皇明军事学院放假的时候,再回到北京城相聚了。 次日一早,图鲁拜琥等人已经收拾好了行囊,于是便各自前往自己的宅院内,见到了摆放的整整齐齐的赏赐,众人都陷入了狂喜之中。 也从虎更是兴奋的哈哈大笑:“早知道投降大明有如此待遇,还有如此好的前程,又何必割据西南之地,苦哈哈的与西南都督打生打死的!” 当日一整天,图鲁拜琥四人都在各自的宅院里住下,几乎都是兴奋得一夜未睡。 天亮之后,便有国防部的官员上门,图鲁拜琥等人已经收拾好行囊,随即跟着国防部的官员上路,众人从朝阳门出城,直接前往京城东面的通州,从通州上船,沿着大运河南下山东,只用七天时间便抵达了青州府的皇明军事学院。 这一路上,图鲁拜琥等人见识到了大明的广阔和众多的人口,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大明的强大,明白之前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庞然大物,也为自己之前率军与大明对抗而感到后怕。 在皇明军事学院内,图鲁拜琥等人办理好了入学手续,随后便有教官过来,带着图鲁拜琥等人前往宿舍。 看着一排排整齐划一的房子,以及学院内两人成排、三人成列走过的学员,图鲁拜琥几人心中都感到非常的兴奋与好奇,意识到自己将迎来崭新的未来,过上从未想象过的生活。 “这里便是你们的宿舍了,记住号牌:甲字第十七号宿舍。” 教官带着图鲁拜琥等人进入宿舍,这里已经有了四个学员先到了:“这四位分别是河南道、山西道新升迁的千总和游击将军。” 随后教官便对图鲁拜琥等八个人说道:“但是从诸位进入学院的那一刻开始,这里就再没有什么将军了,不管诸位在朝中、军中是什么职务,有什么功勋和爵位,到了这里,就只有自己的学员号,大家都是平等的!” 说着,教官便将一个个腰牌递给众人,图鲁拜琥看到自己的号牌上写着“学员第三一二八号”。 随后,教官任命图鲁拜琥为八人的队长,便带着众人前去领取物品。 冬夏各两套被褥、洗漱用品等等,这些都是图鲁拜琥没见过的,哪怕自己是固始汗,但是也没有使用过这么好、这么新奇的东西。 “真好啊!” 图鲁拜琥等人领完东西回到宿舍后,心中都是感慨着,对即将开始的学院生活充满了期待。 另一边,刘衍却没有图鲁拜琥这样的好心情,此时明军依旧在围攻于阗城,可是却进展非常的缓慢。 西域的天气依然寒冷,而阿卜杜拉不知道是不是看过三国演义,竟然做出了与曹操一样的举动:命人用水泼洒在城墙和各处防御工事上,很快就让城墙与防御工事冻成得异常坚固。 这种快速加固城墙、工事的办法,让刘衍有些吃惊,也让明军的炮火更加难以打开局面。 于是刘衍下令暂停炮击,让各部将士稍稍休整两日,自己则召集众人商议对策。 第七百四十七章 突破口 崇祯二十三年三月初八,骄阳当空。 刘衍与都督汪博、都督沈拓、西北都督韩秦等人商议许久,都没有找到破城之法,于是刘衍索性下令大军停止进攻,全军各部以营垒围城,封锁于阗城与外界的任何联系,并且将准格尔汗国被明军攻灭的消息放出去,用军中俘虏将消息送进了于阗城内,以打击叶尔羌汗国大军的军心士气。 就这样,明军在于阗城外开始休整,叶尔羌汗国大军在于阗城内驻守不提,双方全都偃旗息鼓,战事也随之停了下来,直到三月初天气转暖。 此时随着天气日渐温暖,哪怕西域之地依然不向内地各省那样,三月初已经是春暖花开了,可也总算再不是冰天雪地、寒风连天了。 明军各部将士的士气也如同气温一样,不断上升,刘衍更是长出了一口气。 与明军上下的欣喜不同,此时在于阗城内,阿卜杜拉与火者·他只丁、侍卫长肯塔等人则是忧心忡忡,明军竟然在西域的寒冬里坚持住了,己方没能在寒冬击退明军,随着天气转暖,也就宣告了叶尔羌汗国再没有扭转战局的机会了。 “大汗,这段时间天气转暖,城墙各处的冰层大部分都已经融化了,城外各处防御工事的冰层还留存了一些,不过估计再有两日也都会消融。” 火者·他只丁担忧的说道:“城墙先是被冻住,现在随着冰层融化,各处墙体都被剥离了不少,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变松变软,一旦明军再次进攻,恐怕城墙就挡不住几轮了!” 此时火者·他只丁已经开始调集兵力修补城墙,可是此时的于阗城墙已经被融化的冰水浸透,再加上此前明军火炮持续轰击了许久,城墙各处已经变得千疮百孔,根本不是短时间内可以修补好的,这一点阿卜杜拉等人都是心知肚明。 而且随着准格尔汗国被明军攻灭的消息传入城内,包括阿卜杜拉在内的所有人,都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如今的西域就只剩下叶尔羌汗国在抵抗明军了,而且战局还已经进入了死局,这种局面让阿卜杜拉的心中感到非常的压力,好像有千斤巨石压在心头一般,让人喘不过来气。 “先让各部抓紧时间抢修,本汗还要想一想,如何应对明军的进攻。” 侍卫长肯塔说道:“大汗,不如撤军吧,趁着各部勇士还有一战之力,不惜代价冲出去,明军是挡不住的。” 或者·他只丁也赞同撤退,说道:“我军直接撤回叶尔羌城,那里的城防比于阗城更坚固,城池也更大,还有大量的钱粮供应,我军可以在叶尔羌城与明军继续耗下去,直到大明的财力支撑不住为止!” 阿卜杜拉一时之间难以抉择,毕竟大军突围太过凶险,一个不好就是全军溃逃的下场。 “本汗先想一想,让我想一想吧!” 看着阿卜杜拉优柔寡断的样子,火者·他只丁和侍卫长肯塔的心中都是焦急万分,同时也是无可奈何。 随后二人从临时汗宫出来,肯塔说道:“不能让大汗再拖延下去了,既然大汗下不了决心,那你我就替大汗下这个决心!” 火者·他只丁闻言眉头紧锁,思索了许久,说道:“也罢!那咱们就......” 突然,四面八方同时传来隆隆巨响,二人顿时大吃一惊:明军进攻了! “你立即整顿侍卫军,我命中军大将哈拉苏立即整顿兵马,你们等我的消息。” 火者·他只丁咬着牙说道:“如果情况不好,我在这边断后,你立即汇合中军和其余各军向西突围,回叶尔羌城去!” 说完,火者·他只丁便急忙跑出临时汗宫,只见外面的街道上已经乱成一团,大批支援各处的兵丁,从城上撤下来的伤兵,甚至是逃兵,还有城内惊恐的百姓,全都拥挤在街道上,将本就不宽的街道堵得严严实实。 火者·他只丁急忙召集侍卫,赶到了东面城墙上,此时这边的城墙已经有多处坍塌,经过冰水浸透解冻的城墙已经变得脆弱不堪,明军的炮弹砸在上面,当时就能砸出大片的缺口来,火者·他只丁甚至还看到缺口的四周都是裂纹,好像城墙随时都会大举坍塌一般。 “开炮还击!” 不用或者·他只丁多说,此时东面城墙上的火炮已经全部开火射击了,只是大部分的炮弹都打不到明军阵地上,只能徒劳的轰鸣着,给己方士兵鼓气的意义更大一些。 轰! 一颗炮弹重重的砸在不远处,将一处已经残破的箭朵彻底摧毁,随后炮弹更是直接镶嵌在城墙上,无数蜘蛛网一般的裂纹开始向周围蔓延,附近的守军见状纷纷惊恐的逃向一边。 紧接着,在火者·他只丁和周围大批守军惊恐的目光中,那处城墙开始逐渐崩溃,随后更是发出一阵巨响,大面积的夯土、砖石开始倒塌下去,露出了一处巨大的缺口。 还有不少守军来不及逃跑,脚下的城墙便尽数垮塌,这些士兵尖叫着摔了下去,转眼就被无数夯土和各种重物掩埋,眼见是活不成了。 “这......” 此时的火者·他只丁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当初冰封城墙的妙计,如今却成了叶尔羌大军的催命符。 明末大军阀 第520节 而城外的明军军阵却发出了一阵欢呼声,无数明军将士摇旗呐喊,阵前的火炮轰击得也更加起劲,开始有越来越多的炮弹砸向缺口附近,以便扩大缺口,为大军进城扫清道路。 火者·他只丁急忙指挥这边的守军准备迎战,调集人手几乎是疯狂的填补缺口,甚至是不惜拿人命往里填。 同时,火者·他只丁一把拽过来一个千夫长,大声吼道:“立即找到侍卫长肯塔,让他按照计划行事,立即带着大汗突围!” “是。” 那名千夫长转身就朝着走马道跑去,准备跑下城墙去临时汗宫,可是突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巨响,惊恐的回头看去,发现火者·他只丁刚才站立的地方已经千疮百孔,至少十几颗炮弹和火箭集中砸在那边,也就是缺口的附近。 叶尔羌汗国的大将军火者·他只丁已经变成了地上的残缺肢体,缺口附近已经再没有什么活人存在了。 “大将军,死了?” 千夫长难以置信的大吼了一声,东面城墙上的守军顿时崩溃,开始成批的向城内溃逃。 没过多久,侍卫长肯塔便接到了消息,同样难以置信的看着前来报信的千夫长,许久才失魂落魄的说道:“立即通知各部将军突围,全军向西突围!” “将军,谁来统一指挥撤退啊,没人指挥的话,各军难以顺利撤出去,而且也会演变成溃败的!” 肯塔没有回话,而是转身就走,只留下那名千夫长和几个部将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肯塔进入临时汗宫找到了阿卜杜拉,将火者·他只丁阵亡,东城墙即将崩塌的消息禀报了一番,然后说道:“大汗,突围吧。” 阿卜杜拉听到消息先是一愣,随即发疯了一般大声叫嚷道:“不可能!他怎么会死,怎么可能!” 肯塔说道:“这是真的,大汗还是早做打算,趁着各部兵马还没有完全崩溃,先率领铁甲侍卫军和中军四万兵马向北面撤退。我已经下令让其余各部向西撤退了,他们可以吸引明军的注意力。” 阿卜杜拉猛地瞪向肯塔,怒声说道:“用十几万大军来做诱饵,你好狠啊!” 肯塔说道:“我只管保证大汗的安全,只要有大汗在,汗国就在,损失的兵力、丢掉的城池都可以再拿回来的!” 阿卜杜拉却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怒声说道:“你立即传令各部固守城池,本汗就算是死,也绝不撤走!” “没有了大军,本汗就算安全抵达叶尔羌城,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各部的首领,回教的各个教派,都不会再认我这个大汗,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此时已经到了绝境,阿卜杜拉反而没有了之前的优柔寡断,而是展现出一国汗王应有的决绝和气度,大声说道:“现在大部勇士还没有溃散,你立即传令各军约束兵马、准备迎战,只要顶住明军的这次进攻,此战就还有机会!” 肯塔见状脸色越发的难看,行礼之后转身出了大殿,几个心腹部将随即围了上来。 “将军,大汗怎么说?” 肯塔沉默了一会儿,随即说道:“立即集结侍卫军,半个时辰之后,咱们带上大汗向北突围!” 众人先是吃了一惊,随即便纷纷行礼领命:“是。” 此时在城外,刘衍站在城东中军的高台上,举着千里镜观望了许久,此时于阗城的东城墙已经坍塌了一小半,城墙上的守军更是已经基本逃窜干净了。 于是刘衍对身边的汪博、沈拓说道:“真是没想到,天气转暖竟然成了破城的突破口,于阗的城墙被守军自己冻上的冰层弄成这个样子!” 沈拓笑着说道:“于阗城的城墙基本上都是夯土结构,阿卜杜拉等人估计也没考虑到冰层融化后的结果。” “他们不是没想到冰层融化的情况,而是没想到我军能坚持到天气转暖!” 刘衍一语中的,随即说道:“其余各部的情况如何?” 沈拓禀报道:“城北、城西的城墙也都残破不堪,南面稍好一些,不过也坚持不了多久的。” “好!” 刘衍看了看天色,此时已经临近正午时分,于是说道:“命各部做好夜战的准备,各部火炮继续轰击两个时辰。同时命各部军阵做好截击的准备,防止敌军向外突围!” “是。” 轰! 明军的炮火继续轰鸣着,而于阗城这座千年古城,也在猛烈的炮火中颤抖着,原本坚固高大的城墙,在一声声炮弹撞击的声音中,在火炮的持续轰鸣声中,不断的垮塌下来,城中的各部守军也逐步崩溃,此时城中已经到处都是溃兵,乱成了一锅粥。 “你们干什么!” 在城中的临时汗宫内,侍卫长肯塔带着一众铁甲侍卫军士兵,将大汗阿卜杜拉强行带走,任凭阿卜杜拉如何挣扎、怒吼,也是无济于事。 众人出了临时汗宫之后,中军大将哈拉苏已经集结了中军四万人马,还将火者·他只丁直属的三万兵马大部,都给集结带了过来,此时在宫外北面已经有六万多兵马待命。 肯塔见状松了一口气,然后对阿卜杜拉说道:“大汗,末将带你出城!” 第七百四十八章 内讧与破城 此时大汗阿卜杜拉见到肯塔与中军大将哈拉苏已经站到了一起,二人还集结了数万兵马准备向北突围,便知道自己已经受制于人,于是索性便放弃了挣扎,愤怒的瞪了侍卫长肯塔一眼,然后说道:“其余各部兵马是怎么安排的!” 肯塔说道:“全军同时撤退不现实,明军会轻而易举的找到我军的突围方向,然后以重兵围堵。而且末将也没有能力在短时间内指挥十几万大军撤退,所以便给其余各军下令,命各部从西面撤退,以掩护大汗突围。” 阿卜杜拉闻言虽然心中不忍,但是也知道肯塔所言是实话,现在不是纠结能撤走多少兵力的时候,于是说道:“立即向北突围。” “是。” 中军大将哈拉苏立即率领中军与火者·他只丁部兵马六万余人向北进发,侍卫长肯塔率部护着阿卜杜拉在后面跟进,两军将近七万兵马浩浩荡荡的赶到北城门附近,但是随即就被驻扎在这里的前军兵马挡住。 “明军正在进攻,你们却要出城,是要弃城逃跑吗!” 一名守卫北城门的万夫长大声怒斥着,率领部下两千多人死死的堵住了城门洞,不让一兵一卒过去,双方的兵卒随即发生了冲突,先是互相推搡,然后更是互相亮出了兵器,开始紧张的对峙起来。 没过一会儿,中军大将哈拉苏带着亲卫赶到这里,那名阻拦的万夫长顿时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说道:“将、将军,你为何......” 哈拉苏根本没有时间跟一个小小的万夫长多费口舌,直接走到跟前,还没等那个万夫长说完话,便一刀将其砍倒在地,鲜血喷溅了哈拉苏满头满脸,将周围的双方兵丁看得目瞪口呆。 随后哈拉苏冷冷的看向北城门内的两千多兵丁,举刀怒吼道:“让开!” 两千多兵丁顿时散去不少,只剩下数百人还坚守在城门洞内。 此时城外明军的炮火越来越猛烈,二十多万明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破城杀进来,而这些兵丁却还阻拦大军,让哈拉苏顿时怒不可遏,直接大吼道:“给我杀出去!” 后面的大批中军兵马冲了过去,守卫城门的数百前军兵丁也是发了狠,一名百夫长更是直接吹响了求援的号角,不断有前军兵马从城墙上和附近赶来支援,随即与中军、火者·他只丁的残余兵马展开了混战。 中军大将哈拉苏愤怒的大声后叫着,率领亲卫在人群之中往来冲杀,一步一步的向北城门移动,想要打开城门。可是此时北城门内已经人满为患,连同周边在内,数万人马拥挤在这片区域内,就好像是后世的沙丁鱼罐头一般,让人寸步难行。 很快这边的厮杀引来了前军大将谭海,见到哈拉苏竟然率军攻打城门,而且还看到了远处侍卫长肯塔的战旗,以及大汗阿卜杜拉的汗王大纛,顿时明白了什么,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肯塔和哈拉苏这两个混账,大战在即,他们却裹挟大汗逃跑!” 此时肯塔下达的突围命令虽然已经送到了北城这边,但是谭海却拒绝执行,还派人联络其余各部将领继续守城,同时派人向大汗阿卜杜拉请命,以图继续坚守于阗城,却始终收不到各方的回复。 现在看来,大汗阿卜杜拉已经被肯塔和哈拉苏控制,难怪自己得不到大汗阿卜杜拉的回复。 于是谭海下令全军进攻哈拉苏、肯塔部,准备先将大汗阿卜杜拉抢回来。 虽然此时前军的兵力有一部分在城外的防御工事内驻守,还有部分在北城墙各处支撑着,能够及时调集过来的兵力,也只有数千人马,可就是这数千人马堵在北城门一带,竟然将中军大将哈拉苏部数万人马挡住,让哈拉苏徒呼奈何。 而在南面,大汗阿卜杜拉与侍卫长肯塔眉头紧锁,二人万万想不到,驻守北城门的前军竟然会举兵阻拦。 “你不是说,各部已经开始向西面突围了吗?为何还会这样!” 肯塔眉头紧锁,无言以对。 阿卜杜拉怒声说道:“早知道如此,就应该死守到底,现在退也不是,战也不是,你我都等死好了!” 肯塔随即说道:“既然前军阻拦,那就不惜代价杀出去。另外大汗也要下令,命令前军立即向北突围。” 阿卜杜拉狠狠的瞪了肯塔一眼,然后命人带上自己的汗王大纛上前,命令前军兵马立即突围,放开北城门。 但是此时前军大将谭海已经命人传令,言明大汗阿卜杜拉已经被肯塔挟持,所以前军绝大部分的兵马都不相信阿卜杜拉派来下令的人,甚至还开始围攻阿卜杜拉的汗王大纛,这一幕让阿卜杜拉见了愤怒不已,气得恨不得拔刀上去砍人。 突然,城外的明军炮击声逐渐平息下来,阿卜杜拉和肯塔都是脸色大变:“不好!明军要进攻了!” 果然,城北外面的国防军第四军将士已经结阵压了过来,大批的投掷手身披重甲已经快速冲到前方,顷刻间数不清的震天雷落在城北外面的防御工事中,将驻守在这里的叶尔羌前军兵马炸得人仰马翻。 此时叶尔羌各部兵马已经军心浮动,各部都有大批的兵马溃逃,更是没有多少人再坚守反击,只有零星的箭矢和火铳射出来,根本抵挡不住如墙般推进的明军军阵。 城北的叶尔羌前军各部只是做了“象征性”的抵抗,便立即崩溃,但是此时城门一带的叶尔羌兵马还在内讧,城外的一万多兵马根本无法进城,无数兵马都拥堵在城门内外,随后就变成了国防军第四军各部将士的良好靶子。 “放!” 一阵又一阵的鸟铳声响起,拥挤在城门外面的叶尔羌兵马好像是人型靶一般,几乎是一层一层的倒下,更有大量的震天雷落在人群之中,爆炸之后便有大批的士兵变成残肢断臂和残破的尸体。 而城墙上此时已经没有多少守军,国防军第四军将士甚至可以在城外毫无顾忌的开火、装填,再开火、装填,就如同是训练中打靶一般从容不迫。 谭海此时绝望的站在城墙上,望着城外无边无际的明军军阵,猛地大吼道:“真主永在!” 话音刚落,谭海便拔刀自杀,身边的一众亲卫见状神情悲戚,有人自杀跟随,有人转身逃跑,也有人发疯一般向外放箭,随即引来明军将士的火力,被全部射杀在城头上。 与此同时,驻守在于阗城西面的右军也已经崩溃,大批的逃兵打开了城门,开始向城外逃窜,但是迎接他们的是国防军第五军猛烈的火力,大批的溃兵被明军三万多杆鸟铳射杀,在这个时代,如此猛烈的火力是无解的,这些叶尔羌右军的兵丁根本冲不到跟前,在八、九十步外就被成片的射杀。 国防军第五军总兵官滕江河见状大笑不止,随即下令全军攻击前进。 于是国防军第五军鸟铳手们开始变阵,每排鸟铳手射击完毕后,立即原地填装,后面的鸟铳手越过前排开始射击,然后如此往复,便可以保证大横阵的火力持续不断,但是大军整体却在慢慢的向前推进。 轰! 在国防军第五军将士的持续射杀下,叶尔羌右军士兵纷纷逃进城内,主将李子勋正率部赶到城门内,想要重新关闭城门,却被无数的溃兵冲击着,很快李子勋带着的数百人就被溃兵们冲散,李子勋更是被人群冲倒,被活活踩死。 “明军骑兵!” 不知道是谁大吼了一声,随即便见到大批的明军铁骑踩踏着溃兵冲进了城门洞,领军之人便是国防军第五军部直属骑兵部游击将军来东。 “给我冲杀过去,踏平他们!” 来东大声怒吼着,将近五千铁骑将士齐声怒吼,组成的骑兵洪流直接冲进城内,几乎将沿途的溃兵踩踏得死伤无数,城门洞内遍地都是血肉模糊的尸体,还有些士兵一时没有气绝,倒在地上惨叫连连。 随后,国防军第五军各部将士鱼贯进入城内,开始向城门各处进攻。 在南面,叶尔羌后军兵马也已经溃散,城外的士兵开始大批向明军投降,西北都督府驻防军第一营、第二营将士一面接受俘虏,一面开始向前进攻。 “轰!” 一声巨响过后,在没有城头上守军的阻挠,也没有了城外防御工事的反击,明军将士从容的用震天雷炸开了于阗城的南城门,随即大批的明军将士怒吼的冲进城内,叶尔羌后军兵马抵挡不住,投降的,逃向城内的都有,就是没有人抵抗,一时间城中各处乱成一团。 叶尔羌后军大将也拉塔率领数百兵马向城内临时汗宫方向逃窜,此时也拉塔还想着可以凭借临时汗宫再据守一段时间,可是却被后面冲进城内的明军骑兵追上。 明军骑兵将士用鸟铳和战刀一阵冲杀,可怜也拉塔和数百兵马毫无抵挡之力,几乎是片刻之间就被全部击杀。 在于阗城东面,国防军第十一军将士已经从那处巨大的缺口冲进城内,叶尔羌左军兵马大部被歼灭或是投降,只有一万多人正在向城内溃逃。 叶尔羌左军大将阿尔哈里率领一千多兵马在城内阻拦,想要制止大将的溃逃,率领这些兵马进行反击,甚至是寄希望于堵住东城墙的缺口。 可是阿尔哈里显然低估了这些溃兵对明军的恐惧,也高估了自己在军中的威信。 区区一千多兵马很快就被一万数千溃兵冲散,就连阿尔哈里也死于乱军之中。当国防军第十一军的将士追杀到这里的时候,只在遍地的尸体之中,找到了阿尔哈里被乱刀分尸的尸体。 第七百四十九章 斩杀 明末大军阀 第521节 混战继续。 此时在于阗城北面,哈拉苏率领的数万兵马占据优势,在谭海自杀之后不久,便将失去指挥的叶尔羌前军兵马击溃,随后大批的兵丁欢呼着从北门冲出城去,哈拉苏也被人潮裹挟着,大笑着跑出了城。 可是随后所有人都傻了眼,就连哈拉苏也是目瞪口呆。 此时北门外出现了一支庞大的军阵,明军国防军第四军将士已经列阵压了上来,距离北城门只有数十步的距离,刚才哈拉苏等兵马只顾着突围,视线都被前军兵马阻挡,现在冲出城门,便看到了这惊人的一幕。 轰! 哈拉苏和大批的兵丁还没回过神来,便有不知道多少颗震天雷投掷过来,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刚才还兴高采烈冲出北城门的叶尔羌兵马,顿时就被炸得死伤狼藉。 哈拉苏也被一颗震天雷炸伤,整个左臂被炸得血肉模糊,脸上也满是伤口,剧烈的疼痛让哈拉苏忍不住大叫起来。 随后周围的叶尔羌士兵也开始反击,弓箭手、火铳手拼命的射击,还有越来越多的兵马从北城门冲出来,怒吼着杀向前面的明军战阵。 可是迎接他们的,是国防军第四军三万多鸟铳手的齐射,猛烈的火力绝非人力可以抗衡,叶尔羌各部的士兵没有盾车防护,甚至连盾牌和铠甲都装备很少,完全就是用人命填,如此根本无法冲到近前。 很快明军阵前就堆积了大量的尸体,横七竖八的铺了满满一层,哈拉苏也被铅弹击中,此时已经倒在了尸堆里面,还不断有叶尔羌士兵从旁边冲过去,随后又不知道倒在什么地方。 此时在城内,阿卜杜拉与侍卫长肯塔脸色大变,虽然二人暂时看不到北城门外的情况,也没有人赶回来禀报消息,但是二人光从城外猛烈的火铳声就能判断,肯定是明军主力杀上来了。 “出不去了!” 阿卜杜拉怒视肯塔:“如果不是你扰乱于阗城的防御,也许我军还能继续坚持一阵,战事也许就会有转机,可是现在一切都完了!” 说完,阿卜杜拉立即下令全军后撤,同时将北城门封堵住,城外的人马如果撤不回来,就全部放弃堵在城外! 面对阿卜杜拉的命令,这一次侍卫长肯塔一句话也没有,只是默默的陪在阿卜杜拉的身边,带着三千铁甲侍卫军先一步向城内撤退,随后各部叶尔羌兵马也跟着向城内转移,只留下一部分兵力封堵北城门。 可是此时城门洞内已经人满为患,城外还有大批被明军击溃的兵马想要撤回城内,前前后后的人潮都堵在一起、互不相让,城门竟然无法关闭。 在北城门外,国防军第四军总兵官王饶举着千里镜看向前方,发现了北城门内外挤满了叶尔羌溃兵,当即命人调来了三门佛朗机炮,大声说道:“对准城门,给我轮番轰击!” 这三门佛朗机炮全都拉到了城门外一百多步的地方,在如此近的距离上,别处城门洞这么大的目标了,就算是一个桌子都能打中。 轰! 很快,第一门火炮开火,炮弹呼啸飞了出去,直接砸进密集的人群之中,顺着城门洞射入城内,瞬间在城门洞内打出了一道血肉模糊的通道来。 这一炮至少击杀了数十敌兵,也让其余敌兵彻底炸了窝。 轰! 第二炮射来,已经开始四处乱跑的敌兵人群再次被打穿,又是数十人被射杀。 轰! 接着是第三炮,第四炮。 接连六炮过后,北城门附近的人群已经彻底溃散,除了城门附近惨不忍睹的叶尔羌士兵残害,整个城门洞已经畅通无阻。 “上刺刀!进城!” 随着总兵官王饶一声令下,国防军第四军各部将士开始依次进城,北城门内的叶尔羌各部兵马见到冲进城内的明军将士,就好像是见到了魔鬼一般,纷纷叫嚷着四处逃窜,甚至还有人被吓得丢弃兵器,匍匐在地上开始背诵经文,不敢有一丝的反抗。 “立即向城内推进,留下一部将士守住北城门,不要放走敌军一个!” “是!” 随着国防军第四军将士也顺利攻入城内,此时的于阗城中已经人满为患。 叶尔羌汗国各部还有数万残兵北堵在城内,明军各部十余万将士又冲进城中,再加上城内的几万百姓,此时的于阗城内到处都是人:叶尔羌各部溃兵在前面逃窜,大批的明军将士在后面追杀,城中的百姓争相逃跑躲避,三方人马在城内各处上演了一幕幕“追逐”戏码。 而就在此时,阿卜杜拉在侍卫长肯塔率领的侍卫军护卫下,正朝着临时汗宫赶去,可是这三千人马在城内移动太过显眼了,很快就被冲进城内的明军将士发现,随即便从四面八方围攻过来。 “开火!” “震天雷,给我砸!” 轰! 一时间,从四面八方不断射来密集的鸟铳铅弹,还有数不清的震天雷在周围爆炸。 侍卫长肯塔精心打造的三千铁甲侍卫军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哪怕军中也装备了一千多杆火铳,而且还是从沙俄花费重金买来的,可是依然敌不过明军装备的燧发鸟铳,重要的是数量远不及明军鸟铳多。 一番对射下来,铁甲侍卫军的士兵几乎是成片的倒下,而明军将士虽然也有伤亡,但却远远要少。 而且,明军各部将士还按照步兵操典的条例,分出部分兵马上房,居高临下进行射击、投掷震天雷,如此形成的立体交叉火力,更是叶尔羌人从未见过的,好像天上地下到处都是明军射来的铅弹,根本躲无可躲,只有被屠杀的份。 肯塔大叫着指挥作战,可是实力对比过于悬殊,很快就被一颗铅弹击中了左腿,剧痛之下倒地不起,但是依然大叫不止,显然是心有不甘。 而阿卜杜拉也已经陷入绝望,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明军,以及不断倒下的铁甲侍卫军,当即下令全军投降,以保全自己的性命。 很快,随着大批的铁甲侍卫军放下武器,跪在地上投降,周围的明军各部将士停止了射击,分出将士上前接受俘虏,并且将阿卜杜拉、受伤的肯塔全部绑了,暂时关押起来,等待刘衍的处置。 黄昏时分,大战结束,于阗城被明军将士拿下,叶尔羌大汗阿卜杜拉率领的二十三万大军被全部歼灭,大将军火者·他只丁、前军大将谭海、后军大将也拉塔、左军大将阿尔哈里、右军大将李子勋、中军大将哈拉苏全部战死,侍卫长肯塔和大汗阿卜杜拉被明军活捉。 此战,明军共斩首叶尔羌各部七万三千一百二十二级,俘虏各部兵马十一万九千三百一十七人,缴获粮草、战马、兵备等各种物资无算。 此战,明军各部将士阵亡一千三百一十四人,负伤九百五十二人,堪称大捷。 入夜后,刘衍在都督汪博、都督沈拓、西北都督韩秦的陪同下,走进城内的临时汗宫,对几人说道:“我不喜欢这里的建筑风格,希望若干年之后,西域各地的建筑风格,能够重现汉唐时期的汉家风采,也不忘数十万将士浴血奋战之牺牲!”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西域自将近两千年前的西汉宣帝时期起,就已经是华夏之地,如今重归华夏,自然要实行汉化。 随后刘衍与众人走进汗宫大殿,准备在这里见一见阿卜杜拉。 很快阿卜杜拉和侍卫长肯塔便被带了上来,二人见到刘衍后都很震惊,万万想不到威震天下的大明内阁首辅、鲁国公刘衍,竟然只有三十六、七岁,他们还以为刘衍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老者,万万想不到会如此年轻。 刘衍看向阿卜杜拉,说实在的现在刘衍并没有拿定注意如何处置此人,毕竟此时的叶尔羌汗国是一个政教合一的政权,要如何处置阿卜杜拉,还要斟酌一下。 阿卜杜拉看着刘衍微微皱眉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一惊,虽然此时的西域已经和华夏割裂了数百年,但身为大汗的阿卜杜拉依旧懂得汉话,毕竟大明帝国也强盛了两百多年,周边政权的上位者大多是懂得汉话的。 于是阿卜杜拉说道:“此战本汗战败了,愿意向大明投降,赔偿大明钱粮,并且割让吐鲁番、鞑靼土默特部领地。如何?” 刘衍见阿卜杜拉先开口了,便笑着说道:“只有这些?” 阿卜杜拉有些激动地说道:“还要怎样?如果大明继续步步紧逼,那本汗不介意号召真主的信徒,向大明发动报复!” 一旁的肯塔闻言顿时一惊,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说这些,除了激怒刘衍之外,没有一点意义! 果然,阿卜杜拉的话提醒了刘衍,要想改变此时西域的面貌,除了推行汉化之外,还需要鲜血的祭奠,必须将上层的领袖者铲除。 “那就从他们二人开始吧!” 说完,刘衍直接说道:“阿卜杜拉、肯塔率军抗拒王师,罪在不赦,立即拖出去斩首,将二人首级,连同叶尔羌各部将领的首级悬挂在城头示众三日!” 阿卜杜拉和肯塔闻言顿时目瞪口呆,事情不是这么办的,至少也要跟二人讨价还价一番吧?哪有上来就直接杀人的! 要知道此时叶尔羌城还没被明军打下,在于阗城的西面还有大片疆域依旧在叶尔羌汗国治下,难道刘衍就不想留下阿卜杜拉这个大汗做做文章? 二人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刘衍要的就是彻底打破西域现有的局面,所以有些人是必须要死的,哪怕接下来西域的战事还会继续。 “不就是继续打下去吗?” 刘衍看着不断挣扎着被拖下去的阿卜杜拉、肯塔二人,心中暗道:“最好是将叶尔羌汗国境内打成一片白地,然后才方便大明在这张白纸上重新规划蓝图!” 第七百五十章 休整与震慑 由于明军二十多万将士围攻于阗城有几个月的时间,各部将士都已经疲惫不堪,于是刘衍决定率军在于阗休整几天。 在这几天时间里,刘衍下令将城中缴获全部收归军中,粮草除了分出一小部分给城中百姓外,大部分都充作军粮。 另外,城中还有十一万多俘虏,这些人如何处置,成了摆在刘衍和汪博、沈拓、韩秦等人面前的一大难题。 这些人放又不能放,因为这些叶尔羌士兵大多是信教的,经过了宗教洗脑之后,拿起兵器就是合格的士兵,十一万多人,要是日后西域再出现一个胡族枭雄,那就又要烽烟不断了。 于是刘衍心中有了一个倾向,便将汪博、沈拓、韩秦等人找来商议。 对于这些俘虏的处置问题,几人也是苦思冥想,韩秦、沈拓、汪博都是倾向于“杀”,将这些俘虏全部坑杀。 听完了众人的意见之后,刘衍微微皱眉,说道:“西域人口本就不多,本公决定在灭掉叶尔羌汗国之后,在天山以南的西域建立安西都护府,日后这里将会向北庭都护府、瀚海都护府一样,开始全面的建设,在各地改建、新建城池,到时候人力不足将是一个大问题。” 汪博说道:“阁老,就算是西域人力不足,也可以从内地迁徙百姓充实这里,不用保留这些俘虏啊。” “迁徙百姓前来是肯定要办的,只是迁徙人口不但朝廷要花费大量的钱粮,百姓其实也会受到一定的困扰,所以人数不会太多的,时间跨度上也会很长,会持续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时间。” “所以问题又绕了回来,人力在那里?” 刘衍说道:“人力就是这些俘虏!” “本公准备将这十一万多的俘虏全部充当劳工,这些人没有工钱、没有权利、没有假期,必须要作为安西都护府重建的主力,到各地去干苦力,而且没有时间期限。” “这些人想要脱离苦力的身份,只有一个办法:汉化!” 刘衍冷声说道:“说汉化、行汉礼、取汉名、从汉俗、摒弃回教信徒的身份,并且保持五年以上的时间,如此才能算作的汉化胡人,让其可以脱离苦力的身份。对于这样的人,朝廷可以给与一个归化胡人的身份,暂时安置在西域各处,由当地的府衙进行监管,三年内没有异常,才可以获得大明普通百姓的身份和权力!” 众人闻言纷纷叫好,可以说刘衍限定的这些条件已经非常苛刻了,光是汉化的五年期限,就足以让绝大多数的俘虏坚持不下来。 就算是那些俘虏人人选择汉化,但是五年的高强度苦力劳作,没有工钱、没有保障,五年之后还能有多少人存活下来都是未知数! 于是众人与刘衍一起,将刘衍提出的这些条件归纳总结了一番,拟定成《皇明胡族俘虏处置法》。 然后刘衍命汪博将《皇明胡族俘虏处置法》抄录了两份,一份留下军中参考,一份命快马送往北京城,命内阁走程序推行天下。 三天后,阿卜杜拉、肯塔等人的首级已经在城墙上悬挂了整整三天,大汗和军中大将全部战死,这个打击已经让十一万数千俘虏彻底心灰意冷,在俘虏营中非常的老实,不敢有任何妄动。 刘衍随即命人从俘虏之中挑选了一百人,然后命这些人带上阿卜杜拉、肯塔等大将的首级,在一哨夜不收的押解下前往叶尔羌城。 待到叶尔羌城外的时候,再让这一百俘虏将首级送入城内,依此法来打击、瓦解叶尔羌汗国继续抵抗的决心。 对于刘衍的这个做法,韩秦、汪博等人都不是很同意,毕竟阿卜杜拉作为叶尔羌汗国的大汗,他的首级理应保存好,送到北京城的。 可是刘衍却说道:“一个小小的叶尔羌汗国没有这么重要,我大明要将目光放到四海去,不要纠结一个汗国酋长脑袋的去留。” 众人闻言都是大笑起来,仔细想一想还真是这样。而且听刘衍的意思,将来大明还要继续向外扩张,那众人日后的功勋将会膨胀到何种地步? 此时汪博、沈拓、韩秦等人想一想,心中就是一团火热。 那一百俘虏带走了阿卜杜拉、肯塔等人的首级之后,明军各部又继续在于阗城驻扎休整了几日。 四天之后,后方又运来了两批钱粮兵备等物资,刘衍于是命西北驻防军第四营驻守于阗城,然后率领主力国防军第四军、第五军、第十一军,以及西北都督府第一营、第二营、第三营将士继续西进,大军向西进发,直扑叶尔羌城而去。 叶尔羌城。 自从大汗阿卜杜拉集中全国主力二十多万大军迎战明军之后,宰相坷垃万与掌印官阿尔克便终日心神不宁,毕竟在二人看来,大明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是一个庞然大物,决不是叶尔羌汗国能够与之抗衡的。 只是因为教派斗争的问题,宰相坷垃万倾向于回教的白山派,掌印官阿尔克倾向于回教的黑山派,二人始终意见不合,就连是军国大政方针上,都不能达成一致意见,哪怕对方的意见是对的,也要想方设法的进行反对和阻挠。 从这一点上看来,二人的所作所为与之前大明内部的党争如出一辙。 如今,那一百俘虏已经带着大汗阿卜杜拉、侍卫长肯塔、大将军火者·他只丁等大将的首级回到叶尔羌城,并且带来了二十多万大军尽数被明军歼灭在于阗城的消息,这无疑给了宰相坷垃万与掌印官阿尔克当头一棒,让二人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明末大军阀 第522节 “现在怎么办!” 掌印官阿尔克用颤抖的声音询问着,此时心中感到了深深的绝望,仿佛经文中记录的末世即将到来一般。 宰相坷垃万眉头紧锁,说道:“城中还有两万多兵马,各地也分布着三到五万兵马,应该将所有兵马都集中到叶尔羌城来!” “还要打?” 掌印官阿尔克怒声说道:“大汗和这么多的将军率领二十多万兵马都打不赢,你我根本不知兵,带着这几万杂兵能干什么?找死吗!” 宰相坷垃万冷声说道:“哼!难道你们黑山派的人都是这般愚蠢?我可没说要迎战明军,也根本打不赢。” “那你还要如此!” “撤退,你我虽然对于教义的认识不同,但总比汉人亲近,所以你我集结所有能够调集的兵力,带上叶尔羌城能够带走的一切,包括钱粮、物资和人口,一起向西面撤退,先撤到哈实哈儿城去,然后再从哈实哈儿城撤往撒马尔罕!” “要撤到撒马尔罕!” 撒马尔罕是西域以西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关于它的记载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前5世纪,善于经商的粟特人把撒马尔罕建造成一座美轮美奂的都城。 公元前4世纪,当马其顿帝国的亚历山大大帝攻占该城时不禁赞叹:“我所听说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只是撒马尔罕要比我想象中更为壮观。” 后来,撒马尔罕更是成了花拉子模帝国的新都和文化中心,但是被成吉思汗的蒙古帝国攻陷之后,便遭受了灭顶之灾。城内的大多数建筑,则是由后来的帖木尔大帝敕令修建。随着帖木尔帝国的兴起,他的大军横扫波斯、印度、高加索、阿塞拜疆和蒙古。他发誓要让撒马尔罕成为亚洲之都,因此他把从亚洲各地劫掠来的珍宝堆积在撒马尔罕,把每个城市的最精巧的工匠带到撒马尔罕,在城里修建起最辉煌的宫殿和清真寺。 现如今,撒马尔罕是布哈拉汗国的都城,这个汗国是位于中亚的一个由乌兹别克人建立的封建王朝。 历史上的布哈拉汗国共分为三个王朝:昔班尼王朝(1500年—1599年)、阿斯特拉罕王朝(又称“札尼王朝”,1599年—1785年)和曼吉特王朝(又称“布哈拉埃米尔国”,1785年—1920年)。 现在布哈拉汗国的大汗是阿布都拉·阿齐兹,此人非常勇武,甚至经常亲自率军出征、上阵斩杀敌军士兵,布哈拉汗国在他的统治下,也变得非常的富庶、强大,据说阿齐兹麾下有铁骑三十万、步兵十万,俨然是西域以西的一大强权。 此外,因为撒马尔罕本就是西域以西的重要商贸城市,北面的沙俄,西面的欧人,南面的莫卧儿王朝,东面的西域各部,各方的商货都在这里汇集,不但给布哈拉汗国带来了海量的财富,也与各方政权保持了不错的关系,包括沙俄。 由此,大汗阿布都拉·阿齐兹花费重金从沙俄、欧人那里采购了各种火器,将自己的军队打造得非常强悍,至少在兵备上是堪称豪华的。 此时宰相坷垃万提出率部撤往撒马尔罕,就是要投向布哈拉汗国,以叶尔羌汗国的残存实力来讲,即便不会被阿齐兹大汗看重,至少也可以保证二人下半生的荣华富贵。 所以此时掌印官阿尔克思索了许久,虽然自己与宰相坷垃万不和,但是此时顾忌到自己的身家性命,以及亲族的安危,也不得不暂时选择赞同了。 由此也可以看出,什么政见不同、教义不同,其实都是争权夺利的口实而已,真到了性命堪忧的时候,这些都是可以“搁置争议”的。 “那好!” 掌印官阿尔克说道:“事不宜迟,你立即下达命令,我来用印,今日就开始准备撤离的事情!” “好!” 当日,宰相坷垃万与掌印官阿尔克便联合下令,一时间叶尔羌城内外人心惶惶,城中的兵马和百姓开始大举撤离,越来越多的人群开始前往西面的哈实哈儿城,同时随着时间的推移,叶尔羌汗国各地,大体是于阗城以西的地区,都开始陆续有人潮向哈实哈儿城方向聚集。 如此大规模的人口调动,自然瞒不住明军各部夜不收的探查,当刘衍率军渡过于阗城西面的乌玉河,抵达牙儿干河以东七十里的地方时,便陆续接到各部夜不收送来的消息。 “不好!” 刘衍眉头紧锁,说道:“看来叶尔羌汗国的残部要逃!” 此前刘衍想到过许多种情况,不管是叶尔羌汗国残部投降,还是负隅顽抗,又或是向西面各部求援,引来了其他势力介入西域战事,唯独没想到这些残部会放弃叶尔羌城,直接选择了跑路! “真够果决的!” 刘衍赞叹了一番,那些残部竟然放弃了经营了数十年的叶尔羌城,放弃了大片的疆域,这份果断不管是出于什么考量,都让刘衍感到吃惊。 “命令各部加快速度,急行军前往叶尔羌城!” “是。” 第七百五十一章 止步于此 六天后,叶尔羌城。 刘衍望着伫立在牙儿干河西岸的偌大城池,脸上写满了凝重,此时各部已经有大批的夜不收和骑兵将士冲进城内,反馈的信息都显示,城中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烟了,几乎就是一座空城。 “阁老,各部将士已经开始进城了,咱们也进城吧。” 一旁,都督汪博说着,刘衍则是叹息一声,说道:“时也命也,也许如今的局面,便是最好的结果吧。” 说完,刘衍和都督汪博率中军众人策马入城。 此时的叶尔羌城内可以用“荒凉”来形容,城中基本上没有什么百姓了,只剩下一些不愿意远走他乡,或者是年老体弱无法远行之人,整座城池内,也不过只有数十人而已,与叶尔羌城的规模相比,这数十人只能说是忽略不计。 过了一阵,刘衍等人策马来到城中汗宫所在,此时的汗宫已经被明军将士打开了宫门,并且已经有国防军第四军的将士提前进驻,对内外进行了搜查,汗宫内外已经空无一人,就连里面的财物和摆设,都没剩下多少。 刘衍等人策马入宫,一路走来,刘衍不禁感叹道:“在寒冬之时围攻于阗城的时候,阿卜杜拉都没想到坚壁清野,现在这些叶尔羌汗国的残部,竟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一座城池清空,还真让他们给做到了,真是不可思议!” 都督沈拓说道:“是啊。根据军中的俘虏交代,留守在叶尔羌城内的,是其汗国宰相坷垃万、掌印官阿尔克,看来这两个人有些本事,至少动员能力是有的。” 一旁的汪博说道:“这二人都是文官啊,估计对于民政事务更为熟悉。另外我军全歼了叶尔羌汗国的二十多万大军,还将阿卜杜拉等人的首级送来,肯定也让其残部上下人心惶惶,估计不用那二人怎么督促,便有大批的百姓逃离这里。” 刘衍点头赞同,随即众人便来到了汗宫内的主殿,这里的建筑样式是圆顶,就与后世的回教特色建筑差不多,刘衍带着众人大步走了进去,然后就在大殿内开始议事。 “现在大军入城,各方各面都是千头万绪,咱们抓紧时间,将主要事务商议一下。” 刘衍随后直接说道:“反正现在的叶尔羌城也是一座空城,先让各部将士全部入城住下,同时派出夜不收向西追击,探查那个叶尔羌宰相坷垃万、掌印官阿尔克率部撤往了什么地方。” “是。” 汪博闻言微微皱眉,说道:“阁老,现在叶尔羌汗国残部应该撤走的时间不长,我军应立即出动兵马追击,为何还要先入城驻扎下来?” 沈拓和韩秦等人也是面色疑惑,刘衍说道:“将士们从西海一路征战到这里,已经西行了一两千里,太累了,我看此战就到这里吧。” 众人闻言都是非常诧异,汪博说道:“阁老,斩草除根啊!” 其余几人也是纷纷点头,沈拓也是说道:“就怕今日放过那些叶尔羌汗国的残部,用不了几年,他们又会卷土重来。” 刘衍则说道:“前段时间本公接到了内阁的公文,现在朝廷的财政已经到了极限,北庭都护府要建立,接下来安西都护府也要筹建,还有乌斯藏要推行新政和军改,另外在朵甘思都司故地要筹建西海都护府,那里也要推行新政和军改。” “其余各道、都护府、都督府都要大笔的钱粮开支,北洋舰队、东洋舰队、南洋舰队也要钱粮打造新式战舰,以淘汰老式的福船,朝廷已经没有钱粮让咱们继续西进了。” 刘衍叹息一声,说道:“所以大军要止步于此,接下来就是尽快扫清叶尔羌汗国境内的城池,尽快在天山以南建立安西都护府,西征大军尽快撤回,随军的数十万民夫尽快裁撤。” 众人不说话了,归根到底还是钱粮不足。 在众人的印象里,好像这么多年了,大明的财政一直都没有够用过。以前是真的没有钱粮,以至于朝廷要开征三饷,闹得大明各地天怒人怨,流贼大军揭竿而起。 而现在呢? 大明有钱粮了,每年几千万银币的收入,这样的数额足以堪比当年永乐盛世、仁宣盛世的朝廷收入数额了,可朝廷的开支却同步剧增,在短时间内接连出动数十万大军征战,又要推行新政和军改,又要开疆拓土,这么多的庞大开支,朝廷即便有座金山也支撑不住的。 “唉!” 此时众人只有将所有的不甘化作一声叹息,刘衍看着众人的样子,也是笑了起来,说道:“虽然大军要止步于此了,可西域却全都打下来了,朝廷重建了北庭都护府和安西都护府,这份功勋足以彪炳史册,诸位不必为此泄气!” 众人闻言心气也提升了一些。 随后刘衍说道:“另外,从今日开始,各部的骑兵将士要立即出动,在各部夜不收的协助下,拦截叶尔羌汗国各处西迁的人口、残兵。” “所有的残兵都要就地歼灭,或者是俘虏。而西迁的人口则不需要阻拦,让他们缴纳一半的财产作为离境费,然后再放其西行!” 众人闻言有些不解,韩秦说道:“阁老,就算叶尔羌汗国的百姓都比较富有,但是从他们身上也搜集不到太多的钱粮,为何要如此啊?” 刘衍解释道:“虽然暂时不知道叶尔羌残部向西迁徙要去哪,但是一定要向西面具有一定实力的政权投靠。” “你们想一想,那宰相坷垃万、掌印官阿尔克要是带着人口、兵马和钱粮去投靠的话,说不定会受到欢迎,甚至二人还会有一个不错的结局。” “可他们如果只带着人口、兵马前去,却没有什么钱粮,需要等着人家接济,对方会作何感想?我看如果对方钱粮有限,甚至还会视那些叶尔羌残部为累赘!” 刘衍这么说,众人算是明白了,此举就是要将叶尔羌残部变成“累赘”,谁接纳下来,不但要与大明交恶,而且还会增加自己的负担。 “哈哈。” 汪博笑着说道:“阁老此举,真是一箭双雕啊,为大军解决了一些钱粮,而且还警告了西面的各方势力。” 刘衍也笑了笑,然后说道:“本公稍后会草拟一份公文,今日便派出快马送回北京城,让内阁商议一下,尽快调派官吏西进,将安西都护府的架子给搭建起来。” “那西域都护府的首任都护呢?阁老准备让谁出任?” 刘衍看着一脸期待的汪博,笑着说道:“我看不如就你留下吧,如何?西域美女可是出了名的好看。” “是吗?这一路上属下还真没注意,属下读书少,阁老可不要骗我!” 刘衍大笑起来,说道:“废话!不然你以为本公如此坚决的率军西征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那些葡萄干!” 众人随即大笑起来,此时心情异常舒畅。 众人笑过之后,刘衍说道:“既然定下汪博担任安西都护府都督,那国防军副都督便是陈玉景了,还是你们二人搭班子,以国防军第四军驻守这边。” 此外,安西都护府的治所问题,刘衍也有自己的想法:叶尔羌城虽然是这个时代天山以南最大的城池,但是地理位置却太靠西面了,按照后世的疆域范围,这里已经距离阿富汗不远了,这样的位置不利于辐射天山以南的东面和北面地区。 另外,叶尔羌城是原来叶尔羌汗国的核心地带,如果安西都护府的治所也设在这里,那将来就不可避免的要利用上以前的治理痕迹,这样不利于安西都护府的“革新”。 所以刘衍说道:“安西都护府的治所不能设在叶尔羌城,要设立在于阗城。” 众人再次诧异起来,原本众人都以为治所会放在叶尔羌城的。 刘衍说道:“于阗城原本就有佛国之称,安西都护府成立之后,要尽快在于阗恢复汉制。至于这叶尔羌城,也要进行改名,以本公之见,就改疏勒城好了。” 众人现在才想起了,脚下的叶尔羌城其实就是汉唐时期的疏勒,当年大唐的安西四镇之一的疏勒城! 汪博说道:“阁老所言在理。另外属下以为,疏勒城不但是现在西域的最大城池,而且还是当年大唐的安西四镇之一,现在也可以作为我大明的安西都护府的重要军镇看待,在这里驻扎重兵,以防御安西都护府的西线,防止西面的敌对势力东进!” 刘衍点头赞同,说道:“很好啊,看来汪都护已经开始进入角色了,这很好啊。” 汪博哈哈大笑了起来。 当日军议结束后,明军各部便已经全部进入城中休整了,但是各部的夜不收和骑兵将士在接到刘衍的命令后,却纷纷策马冲出城池,开始向西面进发,探查叶尔羌残部的去向,并且阻拦西迁的人群。 同时,还有一队精锐夜不收出城向东进发,将刘衍写给内阁的公文送往北京城。 第七百五十二章 给大明一个交代 崇祯二十三年三月二十一日。 此时刘衍已经指挥明军各部尽数拿下了叶尔羌汗国的城池,并且开始在各地登记人口、丈量土地、清查财产、推行汉化。 而大明内阁也已经收到了刘衍派人送去的公文,正在如火如荼的调集官吏、组建安西都护府的权力构架,以尽快派人西进。 明军西北都督府驻防军第一营到第五营将士,以及国防军第十一军、第五军将士,也已经按照刘衍的命令,先期撤回西北都督府驻扎,只留下驻防军第六营、第七营将士继续为各处转运粮草和补给。 至于数十万民夫,也已经开始裁撤,预计在两个月内,将裁撤七成的民夫。而到了五月前后西征大军全部撤回的时候,所有的民夫将全部裁撤。 与此同时,宰相坷垃万、掌印官阿尔克率众抵达了撒马尔罕东面两百多里的浩罕城。 明末大军阀 第523节 此时二人率领的残兵有一万多人,随行百姓有九万多人,这么多的人口放在西域以西也算是一个比较大的部落了,所以很快就引起了布哈拉汗国兵马的注意,大批的布哈拉汗国骑兵开始出现,并且将这支人马阻拦在了浩罕城。 浩罕本是古大宛国之地,一名敖罕,又曰霍罕,葱岭以西回国也。东与东布鲁特接,南与西布鲁特接,西与布哈尔国接。有四城,俱当平陆。一曰安集延,东南至喀什噶尔五百里。其人长于心计,好贾,远游新疆南北各城,处处有之,故西域盛称安集延,遂为浩罕种人之名。从安集延西百有八十里为玛尔噶朗城,又西八十里为那木干城,又西八十里为浩罕城。四城皆滨近纳林河,惟那木干在河北。南北山泉支流会合,襟带诸城之间,土膏沃饶,人民殷庶。其人奉回教,习帕尔西语,亦布鲁特种也。其头目冠高顶皮帽,衣锦衣。民人戴白毡帽,黄褐。诸城皆有伯克,而浩罕城伯克额尔德尼为之长,众听命焉。 而如今的浩罕早已不是独立一国,而是已经被布哈拉汗国兼并,沦为其国内的一处大城了。 此时在城内,宰相坷垃万笑着说道:“真是没想到,咱们刚刚进入布哈拉汗国,就与这里的驻军联络上了,看来一切顺利啊。” 掌印官阿尔克则眉头紧锁,说道:“咱们这已经开始饿死人了。可恶的明军将部众携带的钱粮掳走了大半,就连兵马的粮草也丢失了不少,还被明军俘虏走了不少人!” 宰相坷垃万不以为意的说道:“没关系,只要咱们向大汗递交了国书投降,这些困难就都会过去的。” “问题就在这啊!” 掌印官阿尔克担忧的说道:“现在咱们这些人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要兵也没有多少兵力,人家接纳咱们,还会得罪强大的大明帝国,所以那布哈拉汗国的大汗为何还要接受咱们投降?” 这下,宰相坷垃万顿时说不出话来,自己从未想过这些,只是一门心思的率部西进,以为带着这么多的人口去投靠,布哈拉汗国一定会欣然接纳的。 “人口?” 掌印官阿尔克说道:“布哈拉汗国也有众多的人口,而咱们带去的,说实在的,与其说是人口,不如说是累赘,是需要大量赈济和安置的累赘!” 说到这里,宰相坷垃万只觉得自己浑身冰冷,好像周围的气温又回到了寒冷的西域冬日里,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那以你之见,咱们应该如何是好?” 掌印官阿尔克沉吟许久,然后说道:“我看,咱们就此别过,将这些兵马和部众一分为二,你我各带一部自寻生路吧。” “什么!” 这下宰相坷垃万不干了,千辛万苦带着部众到了这里,阿尔克竟然还要分兵各自逃生? 掌印官阿尔克说道:“反正我有言在先,要还是向布哈拉汗国投降,你我的下场都不会太好,反倒不如转投他处,咱们也许还能打出一番天地来。” “去哪里?” “向南,往南再走一千多里,便不是布哈拉汗国的疆域,我曾听商贾说起过,那边都是小国、小部落,以咱们的实力,应该可以占据一处地盘。” “那粮食呢?” 宰相坷垃万说道:“现在咱们已经基本断粮了,如何再走一千多里!” “沿途劫掠!” 掌印官阿尔克咬着要说道:“虽然此举会引来布哈拉汗国的敌视,但为今之计也只有出此下策了。” 随后二人久久无言,就在即将下定决心的时候,一名千夫长惊慌的冲进屋内,大声说道:“二位大人,有大批的布哈拉铁骑和兵马进入城内,将我们的兵营和部众全都包围起来了!” 宰相坷垃万和掌印官阿尔克闻言大吃一惊,二人的眼神中闪烁着惊恐和畏惧,想不到布哈拉汗国竟然要先下手拿下自己? “立即派人去递交国书啊!” 进城的时候,宰相坷垃万只是与浩罕城的守将口头说明了来意,并且上贡了不少的财宝,并没有递交国书,而是准备派人直接将国书送往布哈拉汗国的国都撒马尔罕。 可是见到此时的局面,二人已经顾不上许多了,急忙就要派人去递交国书,却见一名布哈拉汗国的武将大步走了进来,他的后面还跟着浩罕城的守将。 “他们就是叶尔羌汗国的宰相和掌印官?” “正是,末将查验过他们的印信,确认无误。” 宰相坷垃万和掌印官阿尔克知道这个武将一定是布哈拉汗国的高级将领,便纷纷赔笑上前,却见那武将直接一挥手,说道:“将此二人全部拿下!” 大批的兵马冲了进来,将宰相坷垃万和掌印官阿尔克,以及屋内的几个部下全部绑了起来。 “将军这是何意啊,我们千里来投,难道布哈拉汗国就是如此对待投诚之人吗?” 宰相坷垃万还不死心,大声呼喊着,却换来了一记拳头,顿时被打得鼻子流血,嘴也歪到了一边。 “哼!” 那武将怒声说道:“你们叶尔羌汗国与大明开战,被大明一路打到了亡国,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各地。如今你们二人带着这么多累赘就想投靠汗国,做什么美梦!” “难道你们妄想着,凭借这些部众的加入,就让汗国与大明交恶?你们的心肠也太恶毒了,难怪真主抛弃了你们!” 此时宰相坷垃万和掌印官阿尔克面如死灰,心中非常后悔,自己为何到了这里才想到其中的厉害,早知道不如直接率众前往别处去了。 那武将随后对部下说道:“将此二人就地斩首,然后派人将二人的首级送往叶尔羌城,交给明军将领,以免大明与汗国因为这些人而交恶。” 宰相坷垃万和掌印官阿尔克顿时绝望的大喊大叫起来,但是却无法挣脱押解自己的士兵,被拖到了院子里,两声惨叫之后便身首异处了。 “将军,他们二人带来的兵马和部众如何处置?” “按照大汗的命令:那一万多残兵全部充作官奴,剩下的部众全部卖给各地的商贾和贵人们,可以给他们当做奴仆,大汗也可以收入不少的钱粮。” “是。” “另外派去送首级的人也要选个能说会道的,一定要告诉大明的将领:这两个首级便是布哈拉汗国给大明的交待,让大明知道,布哈拉汗国无意与大明交恶。” “是。” 那个部下说道:“将军,话虽如此,但咱们对大明的态度是不是太谦卑了?大明即便从西域出兵,距离咱们汗国也有数百里之遥,大明要从内地出兵的话,距离何止两、三千里,光是后勤距离就承受不起,即便有事也就是斥责一下,不必理会就是了。” 那武将说道:“你懂什么!如今的大明与以往不同了,你看大明不惜代价拿下西域就是证明,现在的西域可是有信心和势力对外扩张的。万一因为叶尔羌汗国的事情,引来了大明的注意,将战火引向汗国,那咱们就是汗国的罪人了!” “是,将军说的是。” 八天之后,驻守在叶尔羌城,现在改名为疏勒城的刘衍,在城中的原汗宫接见了布哈拉汗国的使者。 对于这个西域以西的大国,刘衍心中还是很感兴趣的,特别是那个闻名后世的撒马尔罕城,更是有着极大的兴趣。 当然,这个兴趣有对未知事物的憧憬,也有继续率军西征的冲动。 只是如今以大明的情况,估计在短时间内是无力继续西进了。 “呵呵,看来大汗还是懂道理的,命人将此二贼斩杀,并且将首级送来,本公深感欣慰!” 如今叶尔羌汗国最后的“余孽”也被布哈拉汗国清除,刘衍也可以放心东归了。 于是刘衍赏赐使者一百银币,并命人好生款待一番,自己便召集汪博嘱咐一番,自己准备尽快率部东归。 “安西都护府这边就交给你了,估计朝廷会尽快将各处官吏陆续派来,到时候你要尽快将各处府衙建立起来,接受内地迁徙过来的人口,组建各地的驻防军等等。” 汪博一一记下,同时心中也感到伤悲。 以往从大盘墩内出来的老兄弟,如今虽然全都成就了一番伟业,已经做到青史留名的境地,但是大家也各奔东西,可以说是天南海北各自一方了。 甚至可以说,弄不好的话,许多人估计今生今世都难以再见一面了,这也许就是人生中最大的遗憾了吧。 刘衍见状也是心有戚戚,不过还是说道:“本公已经推荐沈拓为西海都护府都护,他与国防军第五军可以从西北都督府就近前往,为朝廷节省大批的钱粮。” 关于建立西海都护府的事情,朝廷将鞑靼土默特部占据的范围,以及朵甘思都司故地合并在一起,组建为西海都护府的辖区,并且将原本赞善王驻地灵藏城作为治所。 “至于乌斯藏都护府,本公则推荐尚自立为都护、江翟春为副都护,到时候他们二人也会尽快率领国防军第十三军进驻乌斯藏察里巴城(后世的拉萨城)。” 刘衍说道:“到时候你们三人互为犄角,共同为大明守卫西南疆域!” 汪博抱拳领命。 当日,刘衍与汪博谈论了许久,从十几年前的大盘墩的种种趣事,到后来的连番征战,二人好像是上了年纪的老者,在畅谈回忆。 第七百五十三章 终于结束了 崇祯二十三年五月初一,北京城。 此时西征大军已经尽数回撤,数十万民夫分成几批开始遣散,刘衍也率领中军开始东归。 朝廷的军费开支在这里两个月左右的时间里,开始大幅下降,朝廷的财政压力也减轻了许多。 随后刘衍的公文也快马送入北京城内,参谋部尚书陈新甲随即召集各部尚书到内阁官署议事。 “诸位,诸位!” 此时在内阁官署内,因为西域大捷,北庭都护府、安西都护府、西海都护府、乌斯藏都护府这四大都护府相继建立,大明的实际控制疆域几乎翻了一倍,众人身为此时的内阁大臣,都几乎肯定的可以青史留名了,所以纷纷在官署内弹冠相庆,相互恭喜的声音此起彼伏,以至于陈新甲不得不几次三番的示意众人安静一下。 “呵呵,诸位的心情可以理解,不过现在还有许多正事,咱们先商议正事,今晚在崇文门内大街的聚福楼,我摆下酒宴,咱们大家再一醉方休,如何?” “好!就这样吧。” “呵呵,陈部堂爽快,今晚不醉不归。” “哈哈,大明内阁尚书齐聚一堂,到时候又是一番佳话啊。” 众人热闹了一会儿之后,便纷纷落座。 随后众人开始议事。 按照刘衍在公文中的要求,西海都护府、乌斯藏都护府、安西都护府的都护、副都护,以及驻守国防军的兵力等事务,都已经是定好的了,所以众人也没有什么需要商议讨论的。 现在众人需要确定的事情,就是这三个新组建的都护府构架,尽快将各部衙门的官吏人选,以及迁徙百姓、划分府县、编户齐民、整顿部落等事务处理好。 此前有了北庭都护府和瀚海都护府的经验,此时众人商讨起来也是顺风顺水,进展很快。 仅仅过了一个多时辰,各项议题便尽数商讨完毕,陈新甲看着整理好的三大都护府筹建方略,笑呵呵的对众人说道:“好啊,我现在就去面见陛下,朱批之后,立即下发执行,诸位也要尽快落实下去。” “现在已经是五月初了,争取在八月之前,让安西都护府、西海都护府、乌斯藏都护府的府衙全部建立起来,至少也要让这三大都护府能够正常运转。” “是!” 随后陈新甲带着方略来到御书房,见到了正在这里翻阅近期内阁处理过政务事宜的崇祯帝,以及随侍在旁边的太子朱慈烺。 如今大明帝国的政务基本上都被内阁把持,大政方针都是由刘衍决策,崇祯帝作为大明帝国的皇帝,其实已经沦为“吉祥物”,只是负责在内阁拟定的政策上面进行朱批,以及出面处理一些礼仪方面的事务。 但是即便如此,崇祯帝基本上每天都要到御书房内,或是看书,或是翻看内阁办理过的公务,反正就是不让自己闲暇下来,也许崇祯帝的心中也有许多的不甘,更多的则是失落。 “臣,拜见陛下!” “平身。” “谢陛下。” 此时西域大捷,大军开始回撤的消息,崇祯帝和太子朱慈烺已经都知道了,为此父子二人还连续几天饮酒庆贺,这对于崇祯帝这个以节俭著称的皇帝来说,实在是破天荒的事情。 也只有当初李自成覆灭,以及满清被攻灭的时候,崇祯帝才像这般高兴过。 随后陈新甲便将内阁拟定的方略禀报了一番,然后说道:“陛下,如今朝廷已经开始全力筹建三大都护府,接下来朝廷对于安西、乌斯藏、西海三地,以及北庭的投入将大大增加。当然随着西域大战的结束,朝廷的军费开支大幅减少,两者相抵之后,朝廷的整体开支应该会减少一些,财政压力也会减轻不少。” “嗯,很好啊!” 此时的崇祯帝满面红光,笑着说道:“如今我大明国势如日中天,这都是诸位臣工与阁老的功绩,朕心甚慰啊!” 陈新甲自然少不了谦逊了一番,说了一些“陛下洪福齐天”、“此乃历代先皇庇佑”等话语。 不过随后崇祯帝话锋一转,说道:“只不过进来衍圣公几次上书,要求朝廷裁撤兵马、与民休息,不要再好大喜功,引得朝廷之中也有不少文官响应,不知道内阁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明末大军阀 第524节 新任衍圣公孔兴燮今年十四岁,但是据说此人才思敏捷、颇为聪慧,对于朝廷大政方针也颇有自己的见解。 但是作为沉浮宦海几十年的陈新甲来说,自然不相信这个年纪轻轻的孔兴燮能够有这种胆量,敢反对阁老刘衍的大政方针,甚至还提出要求朝廷缩减兵备、裁撤兵力。 如果此人不是受人鼓动、被人利用了,那就是一个年少狂妄,一心找死之辈! 这么多年与刘衍的接触下,陈新甲完全明白刘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管是衍圣公还是什么,只要对大明不利,或者说是对华夏不利,反对阁老刘衍的主张,都将成为其打击的对象,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所以此时陈新甲说道:“陛下,朝廷如今的大政方针是正确的,虽然消耗了不少的钱粮和国力,却换来了广阔的疆域,重建了汉唐的荣威,这样看来是完全值得的。” “衍圣公之意实属无知,乃是腐儒之见,不足为凭!” 陈新甲说道:“我大明如今疆域广阔,又新收复了西域和乌斯藏等地,如果裁撤兵马、马放南山,何以守卫如此广阔的疆域?难道要像衍圣公所说的那样,把将士们浴血奋战打下来的疆域放弃掉,用什么德行教化来感化那些胡人?笑话!” 如今的陈新甲跟随刘衍多年,也沾染上了刘衍身上的豪气,对于衍圣公而言,也没有了以往的那种敬仰和畏惧,直接就将衍圣公孔兴燮上书的种种荒谬之处指出来,根本不留情面。 崇祯帝闻言脸色有些难看,显然对于陈新甲的言论有些不高兴,毕竟衍圣公的身份地位非同一般,在大明可是文官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却被陈新甲说成了一个无知的孩童,崇祯帝的心中自然很不是滋味。 而太子朱慈烺听完之后则没有太多的反应,自从跟随刘衍经历了辽东战场的惨烈战事后,朱慈烺便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再没有以往那种儒雅和迂腐,身上反而多了几分英气,对于陈新甲的言论也更能接受。 “好了,此事先不提了。” 崇祯帝说道:“反正阁老也正在回京的途中,这些事情等阁老返京之后,仔细商议一下再做定夺吧。” “遵旨。” 陈新甲从御书房出来之后,心中冷笑:“等阁老回来?那估计衍圣公的下场只会更惨,也许到时候大明的衍圣公一脉的地位,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吧!” 当晚,在崇文门内的聚福楼门口,一面写着“内阁包场,闲杂勿入”八个大字的牌子立在这里,门外来来往往的行人纷纷驻足观看,不时发出一阵赞叹。 “哎呀,这可不得了了,内阁诸位尚书部堂过来包场,这回聚福楼的掌柜可要发达了!” “谁说不是啊,这聚福楼从今以后,在京城内可算是扬眉吐气了,说不定会登顶京城美食第一家的位置。” “说起来,聚福楼的风味茄子、糟溜羊肉、烹虾段那可是绝味啊,也难怪内阁的诸位大人们会选择这里相聚。” 围观的人群中,除了这些讨论聚福楼的之外,还有人议论道:“就不知道这么多的部堂大人们聚会在这里,是有什么大事吗,近来也没听说啊?” 周围的人都像是看到什么奇人异事一般,看向那个说话的人:“近来朝廷收复了西域和乌斯藏、朵甘思都司故地,重建了北庭都护府、安西都护府,新建了西海都护府、乌斯藏都护府,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不知道?” “你当真是京城人?我看你是不是哪里的细作,这么大的事情都没听说过?” 那人闻言顿时老脸一红,急忙推说自己近来在家没出门,然后灰溜溜的“逃离”了这里。 与此同时,在聚福楼的二楼大厅内,参谋部尚书陈新甲、民政部尚书赵民、财政部尚书岳明、国防部尚书田辉叙、装备部尚书荀景云、海军部尚书郑芝龙、国土部尚书张耒、卫生部尚书鲍学镇、商务部尚书宋功明、军情部尚书吴国金、吏部尚书王炆镇、公诉部尚书白文议、督察部尚书米蒿、刑部尚书尚文苑、工部尚书宋世文、礼部尚书黄锦,一共十六位尚书已经坐好。 另外太子朱慈烺、参谋李继文、胡宗明、蒋德璟,以及工部右侍郎张国维也全部到场,众人分三桌落座。 此时酒菜摆好,众人纷纷举杯敬太子朱慈烺,然后敬陈新甲,纷纷共饮一杯。 接着,太子朱慈烺提议,众人一起敬参谋李继文、工部右侍郎张国维,此番能够让固始汗图鲁拜琥顺利来归,虽然有西南数十万大军震慑的原因,也有固始汗图鲁拜琥深明大义的原因,可李继文、张国维二人的努力周旋也是一大原因。 所以此时太子朱慈烺笑着说道:“二位是招降固始汗图鲁拜琥的功臣,今日这第二杯酒,应当敬二位!” 李继文和张国维见状急忙起身,二人连呼不敢。 随即众人碰杯共饮,现场的气氛也随之热烈了起来,众人纷纷诉说着西征大战期间的辛劳和紧张,也诉说着如今大明的蒸蒸日上,以及对未来的期待。 太子朱慈烺更是心中戚戚,感叹道:“真是想象不到,这才几年光景,大明就有这般的景象,说起来放到几年之前,就是做梦也不敢想啊!” 众人闻言无不唏嘘。 随后王炆镇笑着说道:“现在好了,大明周边除了东面的日本国之外,基本上算是天下太平了。阁老回京之后,估计短时间内也会以内政为主,对外作战终于结束了。” 国防部尚书田辉叙和装备部尚书荀景云对视一眼,二人虽然嘴上说着“终于结束了”之类的话语,但是二人心中却非常清楚,以刘衍的做派和性格,西域绝不会是大明对外扩张的终点,否则刘衍绝不会成立海军部,也不会组建海军的三大舰队! “真不知道,将来大明会强大到什么地步,真是期待啊!” 田辉叙心中如是说。 “看来要督促各地的军工基地,要为大军将士研发些新的装备才是。” 荀景云心中如是说。 而陈新甲心中则暗道:“不知道阁老凯旋之后,朝廷将会如何封赏呢?” 第七百五十四章 怎么升赏? 数日之后,陈新甲等各部尚书再次齐聚内阁官署,众人开始商议大战之后的封赏事宜。 此番朝廷收复了整个西域、乌斯藏、朵甘思都司故地,建立了北庭都护府、安西都护府、乌斯藏都护府、西海都护府四大都护府,扩地数千里,西征大军将士可谓功高盖世、名留青史! 所以,此番朝廷如何封赏有功将士,也成了天下瞩目之事,就连崇祯帝这段时间也数次派王承恩过来询问,并且表示一定不能冷落了有功将士的报国之心。 “诸位,大家有什么意见,都说一说吧。” 国防部尚书田辉叙首先说道:“此番大捷,上到阁老下到兵卒,都要从重封赏,不管是官爵还是钱财,都要从重,这是根本原则!” 对此,装备部尚书荀景云、海军部尚书郑芝龙、军情部尚书吴国金三人最为支持。 其余众人也是纷纷赞同,于是众人便确定了这个基本原则。 “那么……” 陈新甲说道:“具体的封赏事宜,咱们就商议一番吧。” 说完,陈新甲看向了财政部尚书岳明,问道:“现在朝廷能拿出多少钱粮用于封赏有功将士?” 岳明说道:“目前财政部已经预留了三百万银币,以及部分的绢帛等财物。除此之外,各部将士的抚恤金也已经准备好了,等到国防部核准具体的数额,并且提供详细的明细之后,财政部便会派人起运到各部之中发放。” “三百万啊?” 这个数额显然不能满足众人的期望,三路大军四、五十万将士,三百万银币分发下去,每人才能分到几枚? “财政部就不能再筹措一些吗?” “没钱了。” 岳明也算是直接,说道:“目前财政部的大头都用在四大都护府的筹建上了,所以能拿出来的钱财只有这么多了。” “那商务部呢?能筹措多少?” 宋功明思索了一下,说道:“商务部现在也有大开支,下属各处商社正在准备大举西进,到新组建的四大都护府去投资,或是经商、或是开办工坊,所以目前商务部也没有太多的资金。” “筹措一下的话,应该能够筹措两百七十万银币左右。” 众人闻言也不由得有些失落,同时也在感慨,眼下大明的摊子铺的太大了,各处都在用钱,朝廷还能够筹措出五百数十万银币的钱财,说实话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陈新甲说道:“既然如此,有多少就先算多少吧,这五百七十万银币全部专款专用,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要挪用了。” “是。” “另外财政部和商务部不管有多大的困难,从下个月开始,都要继续筹措钱财,如果这五百七十万银币不够用的话,就先紧着普通将士和低层军将赏赐,中层、高层将领的赏赐银币分期发放。” 众人闻言深以为是,纷纷拍手同意,这一个议题便就此通过。 “接下来,就说一说有功将士的官爵升迁事宜吧。” 于是众人便纷纷探讨了起来,经过众人将近两个时辰的讨论,最后终于拿出了一个具体的封赏方案来。 内阁首辅、鲁国公刘衍加封正一品武散阶光禄大夫、正一品武勋左柱国。封刘衍妻子王芸禾为正一品诰命夫人,其子刘盛为正五品武德将军。 升迁河东郡公汪博为河东国公,任命其为安西都护府都护,升迁东宁侯陈玉景为东宁郡公,任命其为安西都护府副都护。国防军第四军总兵官王饶升迁为襄阳侯,副总兵路明时升迁为大名侯,二人率军驻扎都护府治所于阗城; 升迁渤海郡公沈拓为渤海国公,任命其为西海都护府都护,升迁永宁侯郭荣为永宁郡公,任命其为西海都护府副都护。国防军第五军总兵官滕江河升迁为保宁侯,副总兵于迁升迁为夔州侯,二人率军驻扎都护府治所灵藏城; 升迁瀚海都护府都护、平原郡公许铭为平原国公,升迁瀚海都护府副都护、乐安侯杜仲明为乐安郡公。国防军第七军总兵官董云升迁为龙安侯,副总兵陆远升迁为顺庆侯; 升迁西北都督府都督、江夏郡公韩秦为江夏国公,升迁西北都督府副都督、静海侯秦成虎为静海郡公。国防军第十一军总兵官王忠宇升迁为松江侯,副总兵陶裕华升迁为黄州侯; 升迁西南都督府都督、渤海郡公魏汉为丹阳国公,升迁西南都督府副都督、靖边侯鲍羌为靖边郡公。国防军第十二军总兵官白北关升迁为淮安侯,副总兵程志宇升迁为扬州侯。 此外,国防军第五军军部直属骑兵部游击将军来东因功封为南通伯;瀚海都护府驻防军第二营的李富贵在西征中立下战功,因此连升三级,以百户军衔出任军中百总军职,李富贵手下的大头也被任命为一队之长。 另外,陈新甲等人还通过了正式任命沈拓、汪博等人为都护、副都护的公文。 以及任命都督、零陵郡公尚自立为乌斯藏都护府都护,副都督、清野侯江翟春为副都护,国防军第十三军总兵官、兖州伯董鑫,副总兵、嘉定伯范宁宇率军进驻治所察里巴城。 任命都督、金城郡公田镇北为北庭都护府都护,副都督、平西侯蒋云端为副都护,国防军第十四军总兵官、辰州伯冯唐,副总兵、袁州伯付明武率军进驻亦力把里城。 另外,众有功将士均有钱财奖赏,按照西域各部敌军首级三个为一级军功计算,每级军功的话,普通有功士兵赏赐十银币,队长为十二银币,旗长为十五银币,百总为二十银币,千总为三十银币,游击将军为五十银币,参将为八十银币,总兵官、副总兵为一百银币,以上一律为一百五十银币。 按照这份赏赐标准,朝廷一共要拿出两百一十七万银币,此外还要赏赐绢帛、财物等其他开支,朝廷一共要支付三百零八万银币。 如此,财政部和商务部筹集的钱财堪堪够用,这也让陈新甲等人长出了一口气。 只不过看着这份方略,田辉叙、荀景云、王炆镇等刘衍的心腹老部下有些不满意。 刘衍率军立下如此大功,爵位依旧是鲁国公,只是武勋和武散阶升迁了一下,夫人被封了正一品诰命夫人,儿子也封了个将军的武散阶。说实在的,这样的封赏对于刘衍来说,实在是有些单薄了。 于是田辉叙直接说道:“依我看,阁老应该直接封异姓王!”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陈新甲有些不高兴的说道:“那下一步,田部堂是不是还要建议给阁老加九锡啊?” 众人顿时哗然,田辉叙也是猛地站了起来,说道:“有功当赏,这是原则问题。咱们既然定下了从重封赏的原则,为何到了阁老这里就行不通了?” 陈新甲看到田辉叙如此激动,其余从大盘墩走出来的老人也是面有怒意,便叹了一口气,说道:“如今阁老已经是封无可封、赏无可赏了,所以每进一步,咱们都要三思才行,绝不能将阁老推到风口浪尖上去。” “我看此番对阁老的封赏虽然不算厚重,但为了保护阁老,还是暂且这么办理为好。” “另外今后再有战事,让各都护府、都督府出兵即可,不要让阁老再率军出征了。” 虽然陈新甲的话在众人听来都非常刺耳,但是众人心中也明白,陈新甲的本意的确是为了刘衍好,并不是有意打压刘衍。 话又说回来了,如今的刘衍权势滔天,即便是崇祯帝也难以望其项背,也不是陈新甲这样的人能够打压的了的。 随后众人都沉默了许久,王炆镇才打破僵局,说道:“我看这份封赏方略先不要交给陛下朱批,先派快马送到阁老那里,看看阁老是什么意思。” 众人闻言当即赞同。 六月初一。 这一天的北京城万里无云,刘衍率部抵达宣武门外,崇祯帝与太子朱慈烺更是亲自率领内阁众人、满朝文武、京城内的皇族勋贵出宣武门迎接刘衍。 礼部尚书黄锦更是按照亲王的排场部署了迎接仪式,刘衍见了虽然脸上很是高兴,可是心中却是一声长叹。 一番流程之后,崇祯帝当即下旨,命刘衍与太子朱慈烺同乘銮驾入城。 这一天,北京城内外欢歌笑语、热闹非凡,崇祯帝在宫中设宴款待刘衍。 而内阁拟定的封赏方略早在十几天前,刘衍就已经收到了,当时只是对前来送方略的参谋部侍郎蒋德璟说道:“执行吧。” 便让蒋德璟立即带着方略返回了北京城,除此之外,刘衍便再没说任何话语。 明末大军阀 第525节 当日赐宴过后,崇祯帝将内阁提交的封赏方略进行了朱批,随后内阁便颁布天下,对各部有功将士进行封赏。 当刘衍从宫中回到鲁国公府的时候,王芸禾与尚善、若水、长子刘盛早已在后院等候多时了。 一家人终于团聚,当晚尽享天伦之乐。 可是次日一早,刘衍便急匆匆赶到了内阁官署,并且将内阁众人全部召集起来议事。 等到众人全都到齐后,刘衍第一句话便让众人大吃惊:“本公准备制裁衍圣公,诸位以为如何?” 第七百五十五章 调查衍圣公 自公元1055年,宋仁宗下旨将孔子的第46代孙孔宗愿封为衍圣公开始,衍圣公这三个字便成为华夏文人的精神领袖。虽然这个衍圣公在宋朝,不过是一个八品小官,但是因为孔子在天下士子心中的神圣地位,这个衍圣公的爵位也就有了不同寻常的意义。因此,无论是任何朝代,都只有孔子的嫡系后人才能承袭衍圣公的爵位。 衍圣公在古代的地位非常高,位于山东曲阜的衍圣公府,在规模上也仅仅比皇宫稍逊一筹。得益于先祖孔子在古代读书人心中的神圣地位,衍圣公也因此成为了古代地位最显赫的特殊公爵。 可是在刘衍看来,衍圣公的形象却并不是那么的光辉灿烂,除了象征意义上的高大形象外,刘衍认为衍圣公一系不管是在文化上、学术上、政治上还是节操上,都给孔圣人丢尽了脸,称其为“七十二代家奴,二十五朝贰臣”一点也不为过! 衍圣公虽然一直号称是古代文坛领袖,可是却毫无文人的风骨和气节。特别是每当中原面临异族入侵时,衍圣公府总是选择在第一时间投降。为了保住衍圣公的爵位,甚至不惜卑躬屈膝。衍圣公府这种左右摇摆的态度,也是最为现代天下人所诟病的。 例如,在北宋灭亡之后,赵构带领残存的宋朝宗室在临安建立了南宋政权,将随行而来的孔子第47代孙孔端友封为新任衍圣公,并且在衢州建了新的衍圣公府。留在曲阜衍圣公府的那些孔子后人,则纷纷落在了金兵手上。这些人虽然身为孔子后人,可是却并不知“舍身成仁”为何物,反倒是深谙“识时务者为俊杰”,转眼间就投靠了金朝。 公元1140年,金熙宗册封孔子的第49世孙孔璠为衍圣公,由此就形成了衍圣公府南北二宗并立的情况。1220年蒙古骑兵南下,从金朝手中夺取了曲阜,曲阜衍圣公府里的孔子后人又落在了元朝手中。元朝看到金朝、南宋各有一个衍圣公,于是干脆将孔子的第50世孙孔元用也封为了衍圣公。这一次,孔子后人也是欣然接受,由此宋金元三朝并起,各有了一个衍圣公,也算是贻笑大方了。 而后历史上的满清入关、日本侵华等等,当代的衍圣公都是第一时间投降,甚至满清入关的时候,当代衍圣公甚至连个屁都没放,反而主动剃发了,也不知道当其看到自己先祖孔圣人的画像时,会不会觉得自己脑袋上的金钱鼠尾不合时宜? 此番衍圣公孔兴燮趁着刘衍统军在外,几次三番的上书朝廷,要求朝廷裁撤军备、与民休息,在刘衍看来是一反常态的,以往衍圣公可没有这般关心时政,也没有这般胆量,敢与朝廷实权派大臣唱反调。 所以从一开始,刘衍就认定在孔兴燮的身后肯定隐藏着一股势力,如今大明国势蒸蒸日上,这股势力开始蠢蠢欲动,想要跳出来摘桃子了。 “推着衍圣公出来摘桃子,这背后之人也没长什么脑子!” 刘衍在内阁官署对众人说道:“本公手握百万大军、掌控大明权柄,如果凭借一个十四、五岁的所谓衍圣公,就可以窃取了大明权柄,那这也太滑稽了!” 众人也纷纷赞同,只不过陈新甲说道:“阁老,如今朝廷大臣里面,文官的势力已经被几次打压,在属下看来,根本形不成合力了,更没有谁会有这个胆子和能力,所以此事有蹊跷。” 刘衍也点了点头,说道:“本公从西域班师回朝的路上,就仔细斟酌过这件事情,也始终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在孔兴燮的背后,对于朝中上下,也想不到谁有这份胆量和手段,可以拿衍圣公这个招牌搞事情!” 随后刘衍便对众人说道:“不过既然事情出了,那就要彻底解决此事。从今日开始,诸位便要严格约束各部官吏。今日以前的事情,本公可以既往不咎,毕竟衍圣公这三个字在文官心中还是很有分量的,跟着孔兴燮胡言乱语一番也没必要大开杀戒。不过从今日以后,如果有谁再跟着孔兴燮瞎胡闹,那本公就认定此人与孔兴燮背后的势力有关,到时候就别怪本公不客气了!” 众人闻言心中凛然,纷纷领命。 接着,刘衍对军情部尚书吴国金说道:“至于调查孔兴燮扰乱国政一案,就交给军情部直接调查,查明真相后,移交公诉部进行审判定罪!” 吴国金和白文议当即领命。 刘衍直接绕过了督察部和刑部,将孔兴燮的事情定性为案件,直接交给了军情部,明显是将此事提升到了最高点,看样子刘衍是下定决心要重办衍圣公了。 此时众人心中都在感叹:“孔兴燮啊孔兴燮,你没事跳出来干嘛,找死啊?” “孔兴燮毕竟是衍圣公,身份和地位在那里摆着,派人前去调查不合适。此事吴尚书就亲自跑一趟吧,也不用绕弯子,直接公开调查!” 吴国金当即领命。 众人再次大吃一惊,直接正面大张旗鼓的调查,这是要当着天下人的面,狠狠的抽衍圣公的大嘴巴子啊,到时候不知道会激起多大的事情来。 此次事端结束后,不管最后的定性如何,至少衍圣公这三个字的神圣性要大打折扣了。 会议结束后的当日,吴国金便从军情部挑选了数十名精锐,策马前往山东曲阜县。 孔府位于曲阜城的中心,坐北朝南,迎面是一个粉白的大照壁,门前孔子像两侧,有一对两米多高的圆雕雌雄石狮。红边黑漆的大门上镶嵌着狻猊铺首,大门正中上方的高悬着蓝底金字的"圣府"匾额,相传为大明嘉靖朝内阁首辅严嵩的手书。 在大门两旁的明柱上,悬挂着一对对联:“与国咸休安富尊荣公府第,同天并老文章道德圣人家”。 这副对联口气之大自不待言,发人深思的是上联"安富尊荣"的富字,下联"文章道德"的章字,"富"字上少了一点,"章"字中多了一笔,意思是说衍圣公官职位列一品,田地万亩千顷,自然富贵没了顶;孔子及其学说"德侔天地、道冠古今",圣人之家的"礼乐法度",也就能天地并存,日月同光。 数日之后,吴国金便率部抵达了曲阜县。这一路上,吴国金并没有先去济南府知会山东巡抚颜继祖,也没有与山东各地的地方官联络,而是派人去了一趟济南府,向颜继祖征调他手下的抚标营南下曲阜,作为自己的支援兵力。 毕竟以军情部的数十人查案子还可以,要想控制偌大的孔府,以及封锁孔府庞大的产业、控制孔府众多的人口,这数十人是肯定不够用的。 随后吴国金直接率部先一步到了孔府大门外,当吴国金递上彻查孔兴燮祸乱朝政一案的公文时,门房的脸上瞬间就露出了惊恐的表情,结结巴巴的让吴国金等人稍等,然后狂奔进孔府深处。 这也难怪,先不说祸乱朝政的罪责有多大,光是军情部这三个字的分量,就足以让衍圣公这个级别的存在畏惧了,这就是大明锦衣卫的“变种”,谁遇到了不害怕? 很快,衍圣公孔兴燮就带着孔府上下从正门出来,竟然亲自迎接吴国金一众。 吴国金见状脸上却并没有太多的惊讶,虽然衍圣公身份尊贵,可自己也是朝廷一部尚书、内阁大臣,而且还是专查此案的钦差,孔兴燮自然无法在自己面前摆什么架子。 “原来是吴尚书登门,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吴国金上下打量了孔兴燮一番,此人虽然只有十四、五岁的年纪,可是举止谈吐却非常的老练,完全不像是十几岁年纪应该有的。 “这也可能是身处孔府之中,平日里见得多了的缘故吧。” 吴国金心中暗道,嘴上则是与孔兴燮寒暄了几句,然后便大声说道:“衍圣公此前数次上书朝廷,以裁撤军备、与民休息、马放南山为由,攻讦朝廷收复汉唐故地之征战,混淆视听、扰乱民心,对朝政造成了极大干扰!” “此番本部堂前来,就是奉内阁之令彻查此事!” 孔兴燮等孔府上下人等闻言,脸上都是骇然变色,想不到几封上书竟然引起了这么大的动静。 孔兴燮更是有些手足无措,不明白自己以衍圣公的身份上书几封,朝廷的反应为何这么大? “这、这,大人,我、” 此时孔兴燮的反应才像是一个十几岁孩子的样子,在吴国金锐利眼神的注视下,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就在这时,济南府抚标营参将祖永海率领抚标营一部四千多人入城,浩浩荡荡的直接开到了孔府大门外。 孔兴燮和孔府上下看到吴国金不但亲自前来,竟然还从济南府调了兵马过来,这是要干什么! 吴国金先与祖永海寒暄了几句,然后说道:“烦请将军将孔府封锁住,从现在开始,没有本部堂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孔府一步。” “是!” “另外……” 吴国金看向孔兴燮,说道:“烦请衍圣公将孔府上下的所有产业列一个清单,今日入夜前必须交给祖参将,由祖参将先行查封,等此事结束之后,再做定夺!” 听到这些,孔兴燮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只是机械的点了点头,整个人都有些泄了气。 随后祖永海向吴国金行了一礼,便自顾自的开始调兵封锁孔府了。 而吴国金则说道:“呵呵,怎么,本部堂远道而来,衍圣公也不请本部堂进去坐坐?” “啊!” 孔兴燮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请吴国金入府。吴国金随即率领数十军情部的部下进入孔府内,孔兴燮心事重重的遣散了孔府上下,只留下数人跟着自己,陪同吴国金向府内走去。 第七百五十六章 质询和调查 吴国金在孔兴燮等人的陪同下,穿过第一进狭长的庭院,迎面便是孔府中路的第二道大门,俗称二门。 孔府的二门建于大明初年,门楣高悬明代诗人、吏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李东阳手书"圣人之门"竖匾,下有阀阅承托,门柱有石鼓夹抱。正门左右各有腋门一座,耳房一间。平时来人只走腋门,正门不开,以示庄严。 可是此时,孔兴燮却快走了几步,招呼左右将正门打开,陪同吴国金从正面进入后面。吴国金见状却依旧面无表情,根本不予理会。 入圣人之门后,迎面是一座小巧玲珑、别具一格的屏门,此门建于弘治十六年,门为木构,四周不与垣墙连属,独立院中,类似遮堂门。 屏门顶覆灰瓦,门楣因悬明世宗亲颁"恩赐重光"匾额,故称"重光门"。门的四根圆柱下有石鼓夹抱,上面承托着彩绘的屋顶,前后各缀有四个倒垂的木雕贴金花蕾,故又称"垂花门"。 这重光门在平时也是不开的,只有每逢孔府大典、皇帝临幸、宣读诏旨和举行重大祭孔礼仪时,才鸣礼炮开启。 此时孔兴燮也许是慌乱了手脚,又要招呼人去打开重光门,却被吴国金拦下,于是众人便绕过重光门,继续向里面走去。 重光门因独立院中,把前院和后院隔绝开来,所以又叫"塞门"。据说这样的塞门一般官司宦人家是无资格建立的,只有封爵的"邦君"才能享受此荣,故《论语·八佾》中有"邦君树塞门"的记载。重光门两面三刀侧的东西厅房,是孔府仿照封建王朝的"六部"而设立的六厅。 为了保持与外界的联系,在内宅门专设两种传事的差役,一种叫差弁,一种叫内传事都有十几人,轮番在门旁耳房内值班,随时向外和向内传话。门的西侧还有一个露出墙外特制的水槽--石流,府内规定挑水夫不得进入内宅,只把水倒入槽内隔墙流入内宅。 众人过了重光门,院中有一片台基,台上原有日晷等物,其后便是宽敞的正厅,这里便是孔府的大堂。 这是历代衍圣公宣读圣旨、接见官员、申饬家法族规、审理重大案件,以及节日、寿辰举行仪式的地文。 府中正堂有厅堂五间,进深三间,灰瓦悬山顶。檐下用一斗二升交麻叶斗拱,麻叶头出锋,座斗斗欹,具有明代风格。大堂中央有一绘流云、八宝暖阁,正中的太师椅上,披铺一张斑瓓虎皮,椅前狭长高大的红漆公案上,摆着文房四宝、印盒、签筒。 大堂正中悬挂着一个"统摄宗姓"匾,要历代衍圣公"统摄宗姓,督率训励,申饬教规,使各凛守礼度,无玷圣门",规定了衍圣公在孔氏家族中的种种特权。从唐代起,历代朝廷就规定曲阜县令由衍圣公兼任,到了明代以后,规定由衍圣公保举孔氏族人兼任。 在大堂的堂内两旁及后部陈列着正一品爵位的仪仗。如金瓜、朝天镫、曲枪、雀枪、钩连枪、更鼓、云牌、龙旗、凤旗、虎旗、伞、扇等还有一些象征其封爵和特权的红底金字官衔牌,如"袭封衍圣公"、"光禄寺大夫"、"紫禁城骑马"、"奉旨稽查山东全省学务"等,每当衍圣出行时,都有专人执掌,以示威严。 大堂之后有一通廊与二堂相连,两堂呈"工"字形。通廊里有一条大长红漆凳,称"阁老凳"。据传明代权臣严嵩被劾将要治罪时,曾到孔府来托其孙女婿衍圣公向皇帝说情,孔府主人未允。此凳系当年严阁老坐候之物。 在大堂的后面也叫后厅,是衍圣公会见四品以上官僚及受皇帝委托第年替朝廷考试礼学、乐学童生的地方室内正中上、下挂着"钦承圣绪"和"诗书礼乐"的大匾,两旁立着几块石碑。二堂两头的梢间,东为启事厅,西为伴官厅。 说实话,吴国金此时走的已经有些累了,但是见大队人马依然向前面走着。再看身旁的孔兴燮也陪着笑脸向前走着,便不动声色的大步向前,心中却已经将历代衍圣公的奢华生活给骂了个遍。 在二堂之后,有个不大的庭院,在庭院里有两棵冲天挺拔的苍桧并列两旁,还有六个石雕盆内各立一块奇形怪状的太湖石,此院的北屋即是三堂。 孔府的三堂也叫退厅,是衍圣公接见四品以上官员的地方,也是他们处理家族内部纠纷和处罚府内仆役的场所,此院的东西配房各有一进院落,东为册房掌管公府的地亩册契,内为司房掌管公府的总务和财务;西为书房,为当年公府的文书档案室。 此时吴国金等人进入三堂院内之后,便看到了两面的配房和跨院,上面都写有匾额。 于是吴国金笑了笑,立即命随行的部下上前,先将东面的孔府司房、西面的衍圣公书房封锁起来,孔府内的任何人,包括衍圣公孔兴燮都不得再出入这两处。 “将里面的账簿、记录、文卷、书册、图集等,全部就地查封,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是!” 此时军情部的随行人马全都身穿飞鱼服样式的统一官服,一个个都是精神抖擞,每个随行人马都是人高马大、器宇轩昂的。 在孔兴燮等孔家人的眼里,这些人马全都是锦衣卫的样貌,随着吴国金的一声令下,这些“锦衣卫”已经开始查封抄家了! “大人啊!” 孔兴燮被吓得大喊一声,脸色越发的惨白,周围不少人都是面色悲戚。 吴国金见状则是冷笑一声,一把拉住孔兴燮,说道:“衍圣公这是何意?本部堂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如果此番衍圣公只是忠心为国上书,则一切都没有问题,更不用慌张的。不过……” 吴国金的语气突然阴冷了起来,说道:“不过如果衍圣公真的结党营私,背后还有一党,此番上书也不是出于什么忠心,而是别有用心,恐怕……” “恐怕传承数百年的衍圣公一脉,到了您这里就要突生变故了!” 听了吴国金的话,孔兴燮被吓得摇晃了几下,差一点就一屁股坐在地上,被左右的族人给搀扶住了。 吴国金见状不置可否,只是说道:“还请衍圣公继续带路,咱们找一个能够说话的地方,如何!” 孔兴燮急忙答应下来,带着吴国金等人继续向前,众人直接进入二堂内落座。 其实在过了三堂之后,便是孔府的内宅部分,亦称内宅院。有道禁门---内宅门与外界相隔。此门戒备森严,任何外人不得擅自入内。有历代皇帝特赐的虎尾棍、燕翅镗、金头玉棍三对兵器,由守门人持武器立于门前,有不遵令擅入者"严惩不贷"。 而在内宅的后面,还有前上房、前堂楼、后堂楼、后花园等建筑,可见孔府规模之大、占地之广。 明末大军阀 第526节 此时在二堂上,孔兴燮请吴国金坐上座,但是吴国金却说道:“衍圣公乃是文官之首,理应坐在上座。” 说完,吴国金便自顾自的坐在下首首位,孔兴燮见状也只好坐在上首。 其余众人也纷纷坐下。 吴国金看了看在座的众人,问道:“敢问衍圣公,在座的诸位都是什么人?” 孔兴燮说道:“是这样的,这几位都是孔府的管事、宗亲。” “让他们全都退下吧。” 吴国金冷声说道:“自有人对他们进行讯问,就不用在这里候着了。” 几个孔府的管事、孔家的宗亲见状纷纷看向了孔兴燮,只见孔兴燮叹气摇头,众人只好纷纷退下。 这几人基本上全都是孔兴燮的长辈,虽然孔兴燮承袭了衍圣公的封好,可是在场的几人在孔府内也是说得上话的人物。 此时众人被吴国金直接“赶出去”,颜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便有一人站出来说道:“吴部堂虽然是内阁重臣、军情部尚书,但是在孔府内,也要放尊重些!” 另一人接着说道:“我孔家到底犯了什么国法,还请吴部堂说清楚,否则他日衍圣公向朝廷伸冤,部堂这边也不好收尾!” 吴国金冷笑着问道:“这两位是……?” 孔兴燮急忙对那两人使眼色,让二人立即退下去,同时说道:“部堂勿怪,这位是我孔府的主事孔明德,旁边那位是我孔家的长辈,虽然是远房,但也是我的叔父辈:孔曲明。” 吴国金冷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回答他二人的话,只是对左右说道:“对孔府上下的质询和调查,就先从这二人开始,带下去!” “是!” 随后几名军情部的人马大步上前,当着衍圣公孔兴燮的面,将孔明德和孔曲明当场拿下,押解着走出了堂上,看得孔兴燮目瞪口呆,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 这一幕发生后,其余孔府中人纷纷退下,再没有人敢对吴国金说什么,就连孔兴燮也闭上了嘴,紧张的坐在椅子上低头不语。 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更何况是遇到了锦衣卫的延续,当今的军情部尚书? 待到“闲杂人等”全部出去之后,吴国金对左右部下说道:“对孔府上下的审查立即开始,不管是孔府的管事官吏、宗亲人等,还是后宅的女眷,只要是十岁以上的,全都要录下一份口供,并且要对所有人的口供进行核对,防止胡说与串供。” “另外,让祖参将带些人马进来,将孔府内外给我搜查一遍,任何可以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全都立即查封起来,等候本部堂处置!” “是!” 听说吴国金还要对内宅的女眷进行审问,孔兴燮顿时涨红了脸,这已经不仅仅是安危的事情了,更关系到衍圣公孔府上下的颜面。 如果今日之事传出去,那衍圣公的颜面就真的要沦为天下笑柄了! 于是孔兴燮猛地站了起来,说道:“部堂大人!就算是军情部锦衣卫,也要讲究证据,你们如此大张旗鼓的来到我孔府,总要有个说法,要拿出证据来,怎可如此粗鲁的骚扰孔家的内眷!” 吴国金冷笑着说道:“说法?之前你趁着朝廷大军出征在外,趁着阁老在军中作战,几次上书朝廷,你知道有多少文官追风上书吗?你知道在朝中引起了多大的风波,给朝廷的大政方针带来了多少阻力?还跟本部堂要证据,你上书的奏章就是证据!” “如今衍圣公也应该庆幸,阁老率军连战连捷,不但顺利打下了整个西域,朝廷也没有出现太大的动荡。否则前线战事真的不利,这一切的罪责都要由衍圣公来承担。” 吴国金冷声问道:“衍圣公自认为,这么大的罪责,你承担的了吗?” 孔兴燮闻言哑口无言。 第七百五十七章 怒斥 堂上,吴国金饶有兴致的看着孔兴燮,这个只有十几岁年纪的少年手足无措的坐在那里,支支吾吾的许久,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怎么?” 吴国金冷声说道:“衍圣公难道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孔兴燮涨红了脸,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吴部堂明鉴,我真的没有什么党羽,只是有感于朝政有失偏颇,所以才仗义执言的,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仗义执言?” 吴国金大笑起来,说道:“好一个仗义执言!” “你将朝廷收复西域、重建汉唐伟业,说成是穷兵黩武。当初满清不断蚕食辽东之事,衍圣公难道忘记了?朝廷收复失地有何不对?” “你将朝廷体恤将士,重金赏赐有功将士、抚恤伤亡英烈,说成是靡费钱粮、消耗百姓。那些将士浴血奋战,难道朝廷不应该奖赏、抚恤一番?难道朝廷有了钱粮不用在军费上,难道要当做赔款给异族吗!” “你将朝廷新政、官绅皇族一体纳粮说成是与民争利,你们这些权贵算是哪一门的民?难道你们只能享受朝廷的优抚,却不愿上缴税赋、承担义务,才是善政?” “当年我大明日暮西山之时,也没见你们孔府站出来为国出谋划策,满清入关劫掠之时,流贼糜烂整个北方之时,也没见你们孔府站出来为国纾难。如今大明国势复起,你这个衍圣公却跳出来,上蹿下跳的开始聒噪,本部堂看,你这分明就是不愿看到大明强盛,不愿看到华夏富强!” “不、我没有!” 孔兴燮虽然有着衍圣公的名号,在大明的地位也是超然,可却终归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哪怕见识和学识要比同龄人更宽广,也绝不是吴国金的对手。 “吴部堂明鉴,我绝没有这样的悖逆之心!” “何以证明?” 吴国金冷声说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结党,背后也无人指使,只是出于报国之心,证据呢?现在朝廷没看到任何证据,只看到你扰乱朝政、诽谤国政的上奏!” “这、这可如何是好!” 孔兴燮此时已经六神无主,张嘴说了许久,也没能说出个四五六来。 吴国金见状也没了耐心,便挥手说道:“先将衍圣公请回去,禁足在后院房中,没有本部堂的命令,任何人不得与衍圣公接触!” “是!” 数名军情部的兵丁上前,将已经失魂落魄的孔兴燮带走,孔兴燮一步三回头的看向吴国金,显然还想说什么,但是却依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是断断续续的说着自己是冤枉的,请吴国金一定要秉公办理。 待到孔兴燮被带走,吴国金则陷入了沉思。 以吴国金这么多年的经验来判断,孔兴燮刚才的表现不像是假的,难道孔兴燮的背后真的没有别的人、或者势力? “不应该啊!” 吴国金可不相信一个十四、五岁,刚刚继承了衍圣公名号的少年,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来诽谤朝廷国策。 于是吴国金下令随行的军情部人马分头行动,从今日起开始对孔府上下严加审问,不管是孔家人,还是下人、甚至是马夫,都也好严加审问。 同时,吴国金派人将抚标营参将祖永海请来,说道:“烦请将军分出一部将士,协同我军情部的人马,立即对孔府的产业、土地等进行查抄、封存。” 祖永海此时才知道事态的严重,于是抱拳说道:“请部堂放心,我立即去调集人马,我抚标营上下,唯部堂马首是瞻!” “好!” 当日,孔府上下数百口,不管是家人还是下人,又或是临时登门拜访的外人,全都被军情部和抚标营将士拿下,然后分开进行审问。 即便是到了夜晚时分,孔府上下也是灯火通明,所有被审问的人都不可能睡觉,被军情部的人马轮番审查。 从次日开始,抚标营的数千人马开始出动,在军情部的人员带领下,开始四处查封孔府的产业。 由于孔府的实力太过庞大,不光是在曲阜县,也不光是在山东各地,可以说在大明原本的两京一十三省范围内,都有孔府的产业,可以说孔家人从宋代开始到如今,数百年间积累下来的财富究竟有多少,恐怕连孔兴燮这个当代的衍圣公都说不清楚! 于是吴国金在调动抚标营人马清查曲阜县周边的同时,还行文给山东巡抚颜继祖,命其调动山东各地的驻防军将士,全面清查孔府在山东各地的产业。 “将这封奏报立即送回北京城,向阁老禀报!” 这还不算,吴国金还向刘衍上报,请求在全国范围内,彻底清查孔府的产业,丝毫不顾及事态失控的危险。 这让一旁的参将祖永海骇然不已,说道:“部堂,这份奏报真要递上去,那事态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吴国金说道:“那又如何?” “这,衍圣公是什么存在?真要严查到底,先不说结果如何,至少也会让天下读书人和文官侧目的,到时候说是天下大乱也不为过啊!” 吴国金冷声说道:“此前朝廷推行新政,衍圣公便因为历朝历代给予孔府的优待和特权,孔家上下只是补交了很少一部分的积欠赋税,随后也没有如实向朝廷禀报财产和土地数额,更没有照章纳税!” “本部堂可以很负责人的说,现在孔家上下还包庇了大批的隐户!这些事情朝廷早就知晓,只是阁老念及衍圣公的身份、以及孔府的地位,所以没有理会而已。” “可这一次,这个孔兴燮竟然自己跳出来找死,那就别怪朝廷新账老账一起算了,这次一定要让孔家上下付出代价!” 这下祖永海彻底明白了,事情发展到现在,孔兴燮的背后到底有没有人暗中支持,孔家到底有没有结党,都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朝廷,具体说是阁老刘衍要办孔家,所以此事只是一个契机而已。 “末将领命,末将这就派人去京城!” “嗯。” 祖永海从屋内出来之后,不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暗道:“这下孔府算是遇到劫难了,恐怕将来衍圣公的名号都要受到影响了!” 七月十七日,孔府。 经过一个多月的探查,先是刘衍下令在全国范围内清查孔家的产业,随后又严令吴国金彻查孔家上下,让朝野上下、天下各省都震惊不已:朝廷竟然要开始查办衍圣公了,这是要干什么? 在这段时间里,别的地方的情况,只有一部分汇聚到了吴国金的手里,但是山东各地的情况,已经彻底查明了。 吴国金随即将孔兴燮提审出来。 在孔府的二堂上,被关押在府中一个多月的孔兴燮已经非常憔悴,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原本是十四、五岁的少年,此时却像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人。 此时孔兴燮一看到吴国金,当即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痛哭流涕:“大人啊!我真的没有结党,只是才继承了衍圣公的封好,对朝廷的一些政策不满,所以才几次上书朝廷,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啊!” 这些事情吴国金已经利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查明了,也知道孔兴燮只是少年心性,用后世的话讲:孔兴燮就是一个自视甚高,看不惯朝廷政策的“官n代愤青”。 根据孔府上下数百口隔离开审问的结果来看,也侧面印证了这个结果,不会有错。 但是此案却不能就这么结束,否则也对不起朝廷如此大动干戈。 吴国金冷笑一声,说道:“是吗?看来衍圣公很有骨气啊,对于看不惯的事情,敢于直谏,很好啊!” “真的是这样啊!” 孔兴燮哭诉道:“还请吴部堂代为向朝廷禀报,千万不要冤枉了孔家!” “那好!” 吴国金冷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衍圣公修书一封,就说自己之前的数次上书乃是自己年少无知、胡言乱语,将书信昭告天下。然后衍圣公再大张旗鼓的进京,向阁老、向陛下请罪,自请免去衍圣公和孔家的特权,如何?” “这、怎能如此啊!” 孔兴燮说道:“如此一来,我孔家颜面何存,我如何对得起孔家的历代先圣啊!” “放屁!” 吴国金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呵斥道:“当年金人、女真人南下的时候,你孔家是怎么做的?投降胡人,当汉奸!” “当年蒙古人南下,崖山一战十万军民跳海殉国誓死不降,汪洋大海浮尸漂橹的时候,你们孔家在干什么?投降蒙古人,当汉奸!” “到了本朝,李自成的流贼大军糜烂天下,关外满清入关杀戮的时候,你们孔家在干什么?与流贼、满清暗通款曲,一旦国朝倒下,你们就会摇身一变,或是从贼、或是投降满清继续当汉奸!” 吴国金指着孔兴燮怒声骂道:“你们孔家贼来降贼、胡来降胡,没有半分气节,没有半分脊梁,你们却口口声声的谈论家国天下,插手朝廷大政方针,还在这里跟本部堂说颜面?你有何颜面可言!” “孔圣人的颜面,都被你们这些不肖子孙丢尽了!” 明末大军阀 第527节 孔兴燮被吴国金一通怒骂,当场脸色铁青,双眼一翻便晕死了过去。 第七百五十八章 富可敌国 孔兴燮毕竟只有十几岁的年纪,不管是阅历还是心智,都无法与锦衣卫出身的吴国金相提并论,被吴国金一顿怒斥之后,竟然当场晕死过去,让吴国金也很是无语,随即命人将孔兴燮抬回房间,并且找来郎中诊治。 “如何了?” 傍晚时分,吴国金正在翻看各方送来的奏报,抬头看到一名部下大步走了进来,便随口询问起来。 “启禀部堂,衍圣公孔兴燮已经醒了,吵着要见部堂。” “见我?何事?” “说是鸣冤。” “哼!” 吴国金冷哼一声,说道:“他还有冤?” 这时,军情部镇抚司司丞姚广明大步走了进来,抱拳说道:“参见部堂!” “你来的很快啊。” “部堂召见,属下不敢怠慢。” 吴国金有感于此番严查衍圣公事态重大,虽然自己带了数十军情部的精锐南下,但是人手还是稍显不足,于是在南下的途中便派人折番回去京城,调姚广明随后南下,并且命姚广明调集两百镇抚司的精干人马一同南下。 “人手都带来了吗?” “部堂放心,两百好手已经入城,随时听候部堂的调遣。” “嗯,很好!” 随后吴国金便将这期间的部署和情况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然后说道:“你带着这两百生力军汇合山东抚标营参将祖永海部,以你为主、祖永海为副,一同继续查封孔府在山东各地的产业和土地,同时再派人马联络我军情部在各地的人马,尽快将孔府在各地的产业、土地情况禀报上来!” “得令!” 说完,吴国金便起身准备出去,姚广明笑着问道:“部堂这是要出去?” 吴国金说道:“去为衍圣公伸冤!” “啊?” 姚广明哑然。 没过多久,吴国金便来到了孔府后宅,在一间虽然不是很大,但是装潢、布置却非常考究的房间内,见到了已经惶惶不可终日的孔兴燮。 “吴部堂救我!” 见到了吴国金,孔兴燮当即跪在了地上,一把就拉住了吴国金的大腿,吓得吴国金也不禁后退了一步,眉头猛地上挑,嘴角也微微抽动,想不到这孔兴燮竟然如此没用,自己还没用什么手段就被吓成了这样。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衍圣公啊,应该有的沉稳气度此时是一点都没看到,只看到了一个被吓坏的十几岁孩子。 “让本部堂救你?那你也要有所表示才是。” “我要如何表示,还请吴部堂教我!” 吴国金先让孔兴燮起来,然后二人落座,便说道:“此番衍圣公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不是有人指使,现在的证据看来,衍圣公的背后应该是没有势力的,不过阁老和朝廷认不认却还说不准。” 孔兴燮顿时大惊,急忙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这就需要衍圣公亲自去一趟京城了,面见阁老谢罪!” “啊!” 在孔兴燮看来,内阁首辅刘衍就是一个战无不胜、杀人无数的悍将,要自己直面这样的人,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 “怎么,衍圣公不愿意?” 吴国金冷声说道:“本部堂这是在帮你,这边的事情,本部堂自然会如实上报朝廷,至于其他的事情,还要衍圣公自己向阁老面谈,到时候一定要态度诚恳,该认错就认错,该听话就听话,如此才能让衍圣公渡过这一劫难。” 孔兴燮此时已经六神无主,听完了吴国金的话,纠结了一阵,也只能点头答应下来,不过还是说道:“可是如今我这身体还有些发虚,是不是让我再调养一些时日?” “可以啊!” 吴国金冷笑着说道:“不但要让衍圣公休息一段时间,还应该再让朝廷派来御医为你调养,用不用啊!” 孔兴燮顿时一惊,急忙摆手说道:“不用、不用,要是吴部堂同意,我、我今天就能动身北上。” “嗯。” 吴国金这才满意的点头说道:“如此最好,本部堂看衍圣公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毕竟是年少轻狂,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凡事都要多一分心思,否则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当天傍晚时分,吴国金调集了二十名军情部的精锐,连同抚标营的三百骑兵,护送着孔兴燮的马车出了曲阜城,一路朝着北京城赶去。 而在孔兴燮出发之前,吴国金已经先一步将自己先期查明的情况以及证据整理好,派快马送往了北京城。 很快到了七月二十日。 此时经过军情部和各地府衙的全力配合,各方不断有消息传到吴国金这里。 根据各方的反馈,已经证明了衍圣公孔兴燮的背后的确没有什么势力,此前的数次上书,完全就是这个年纪轻轻的衍圣公看不惯朝廷开疆拓土不断征战,反对朝廷新政之中的官绅一体纳粮等政策,所以才以自己衍圣公的身份几次上书。 孔兴燮原以为凭借自己的身份可以在朝中掀起风潮,并且借此来影响大明的国政走向。 可是事与愿违,孔兴燮并没有等到自己预料的结果,反而将吴国金这个军情部的尚书引来,差一点就让刘衍动了杀心,让孔家险些遭到灭顶之灾。 虽然此时在大明上下,衍圣公乃是文官之首,是天下读书人的精神领袖。可是此时的大明还有刘衍这个内阁首辅,这可是“匡扶社稷、再造大明”的擎天柱,如果刘衍下定决心要对付衍圣公孔府,就算是天下读书人都站出来反对,恐怕也是没有什么用的。 在孔府二堂上,吴国金看着各方送来的数据,即便这些年跟着刘衍经历了不少的大风大浪,也见识过各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可孔府在大明各地的财产数额,也让吴国金瞠目结舌,甚至一度认为军情部派到各地的官吏都在弄虚作假,给自己谎报数字! 这段时间以来,经过并不完全的统计,如今孔家上下在大明各地占有耕地三百三十八万亩,房屋六万三千六百余间,店铺四万五千一百六十处,大明各地依附于孔家的隐户人口,更是足足有九万四千五百余户、二十七万四千八百余口! 另外,经过查抄封存,统计之后得出的数据中,孔家分布在各地的金银铜钱等钱财,折算成银币有四千七百五十二万,囤积在各地粮仓之中的粮食,足足有八百六十八万石,还有大批的其他各种财物没有计入统计之中。 “我的天啊!” 吴国金也不禁感叹起来:“这孔家还真是富可敌国啊!” 同时吴国金也在心中暗道:“有这么多的钱粮和人口,还在大明有如此崇高的地位,也得亏是衍圣公这样的顺从家族,否则但凡有些野心的家族,都能够掀起惊涛骇浪了!” 吴国金收起整理后的数据,自语道:“难怪阁老一定要借题发挥查办孔家了,原来这孔家是一条大鱼啊。” 此时姚广明快步走了进来,行礼之后说道:“部堂,孔家人的口供又都核对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漏洞,属下已经命人将孔家上下全都看押起来了。” “好。” “另外曲阜县以及周边的读书人和文官都陆续聚拢过来,那些文官声称要拜见衍圣公,同时听候部堂调遣。而那些读书人则叫嚣着:除魔卫道,护卫圣人家门。” 吴国金冷笑着说道:“那些文官的心思估计也是这样的,只是碍于自己官职前途,所以不敢表露出来罢了,不过是过来凑个人数,弄不好还可以博得名声。” “部堂,咱们怎么办?” 吴国金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虽然从没有像血屠都督许铭那样,动不动就屠杀俘虏,数千、数万的杀人砍头,可是吴国金的手段同样血腥,这些年军情部查办了多少案件,将大批的案犯缉拿回去,随后便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以至于朝野上下的文官武将,都对吴国金打心里的抵触和畏惧。 “你立即带人去应付一下:命令所有擅离职守的文官给我登记下来,这些人全都罚俸一年,并且三年之内不得升迁。让他们立即滚回去干好自己的分内事,不要冒冒失失的出来凑热闹。” “至于那些读书人,一样全部登记下来,然后行文礼部、民政部、吏部,将这些读书人的功名和优待全部取消,并且十年内不得重新考取功名,只能到新式学校中进修,走新式考试这条路。” “是。” 姚广明随即带人去办差了。 吴国金则想起了什么,随即大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阁老连这种局面都提前料到了,还告诉我应对之策,阁老还真是神机妙算啊!” 数日之后,孔兴燮的车马在三百多人马的护卫下,风尘仆仆的抵达了北京城。 此时已经是七月底,北京城正值盛夏,城内绿荫蝉鸣、行人如织,一幅盛世景象,虽然百姓的生活、市井的繁华还不及永乐盛世、洪武盛世、仁宣盛世的景象,但是与崇祯十五年之前的动荡景象,已经是天差地别了,仿佛是前世今生的巨大差距。 只是此时孔兴燮却没有心情体会这其中的景象和意味,一个人坐在马车里,脑海中胡思乱想着,不知道见到刘衍之后,自己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孔家又会遭到什么惩处。 “难道孔家会因为我而就此衰败吗?” 想到这里,孔兴燮便痛苦的想要放声大哭一场,正要咧嘴哭出来,就听外面的随行人员大声说道:“停车!” “鲁国公府到了,停车!” 孔兴燮顿时瞪大了眼睛,已经到嘴边的哭声硬生生的被咽了回去,心头却一阵阵的急速跳动着,差一点就再次晕倒过去。 片刻之后,马车的车帘被掀开,孔兴燮抖抖索索的在护卫将士的搀扶下走下马车,一眼就看到了朱门之上的牌匾,上书“鲁国公府邸”五个大字,一队精锐的国防军将士就站在大门口警戒着。 随行的领军千总递交了吴国金给予的手令,看守的国防军将士立即进入府内禀报。 过了一会儿,鲁国公府的大门缓缓打开,只见一个身穿大红郡公袍服的男子大步走来,孔兴燮急忙上前行礼。 “呵呵,衍圣公一路劳顿,随我进去吧,阁老已经等候多时了。” “敢问阁下是?” “我叫陈勋,因军功受封安阳郡公,现任东部都督府都督。” 「今天更新晚了,东仙上班因为大雪被堵在路上,现在才刚到地方,在这里东仙向大家道谢了哈!这是今天的第二章 ,下午稍晚一些还会有一章,东仙一定会补齐今天的三更一万字!」 第七百五十九章 破财才能消灾 孔兴燮虽然长年被“禁足”在孔府之中,可也听闻过这些年的天下大事,内阁首辅刘衍手下的几大都督,更是已经名闻天下。 这东部都督府都督、安阳郡公陈勋也是赫赫有名,至少孔兴燮就曾听闻过陈勋率部在料定驻守弘螺山防线,以一己之力硬撼数万满清精锐的战绩。 可以说陈勋是刘衍麾下最为擅长防守作战的大将,今日见了,竟然也只有一个三十多岁而已,让孔兴燮不由感叹,刘衍麾下竟然有这么多的大将人才。 孔兴燮看着笑脸相迎的陈勋,自然不敢摆什么衍圣公的架子,谦恭的行礼之后,便跟着陈勋进入了鲁国公府。 在孔兴燮看来,虽然刘衍并没有孔家一般,传承了数百年的家族底蕴,但毕竟是如今大明的内阁首辅,手握上百万大明兵马,可以说整个大明帝国的大政方针,都要由刘衍一言而决的。 所以刘衍的府邸自然也会非常的奢华,至少规模应该在北京城内首屈一指。 可是让孔兴燮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在陈勋的陪同下,只是走过了前院,便直接来到了正堂上,沿途也没见到什么雕梁画栋,没有什么水榭庭院,没有什么奇花异草,更没有红木陈设、石纲建筑,就连府内的下人都没见到多少,而且大多都是老妈子和国防军的辎重兵充当勤务。 于是孔兴燮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左看看、右看看,显得难以置信。 陈勋见状大笑起来,说道:“阁老这处府邸原本是京城一个户部侍郎的府邸,后来人家告老还乡了,便将这处府邸卖给了阁老,足足花了两千两银子,也不知道买贵了没有。” 随后陈勋像是带着好友游玩一般,指着四处为孔兴燮介绍着:“前院和中院虽然也都有跨院,但都是阁老属官的办公之地,后宅也只有一妻两妾而已,这般规模说实话有些拿不出手的,所以让衍圣公见笑了。” 孔兴燮此时心中涌起一丝异样,堂堂大明实权第一人的府邸,竟然如此的“寒酸”,甚至孔府之中的远方旁支家中宅院,都比刘衍的鲁国公府强上许多。 此时孔兴燮的心中不由得感叹起来:“看来这鲁国公的确是一心为国,至少这份勤俭是谁也比不了的!” 明末大军阀 第528节 随后二人迈步进入了正堂之中,只见刘衍身穿便服正坐在上首,正堂内还有几人在,正在与刘衍谈论什么。 刘衍也看到了进来的孔兴燮和陈勋,于是笑着说道:“看看,咱们的衍圣公到了!” 孔兴燮急忙叩拜行礼,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竟然直接哭了起来,让刘衍也有些措手不及。 陈勋和其余几人见状都是笑了起来,刘衍也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们别光顾着笑了,把衍圣公扶起来,大家都坐吧。” 陈勋一把将孔兴燮拉了起来,然后一把按在了椅子上,自己和其余几人也各自坐下。 此时大堂上的众人并没有按照所谓的官场规矩落座,除了刘衍坐在上首之外,陈勋几人都是随意落座,这让孔兴燮又感到很难受:这不符合礼法,也不符合朝廷的规矩啊! 看着孔兴燮纠结的脸色,刘衍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此时刘衍已经先一步收到了吴国金派人送来的奏报,经过军情部的严查显示,这个孔兴燮的确没有什么暗中势力的扶持,完全就是一个痴迷于礼法和儒家思想的“二愣子”。 可以说,这个孔兴燮在自己十几年的人生之中,根本没有接触过别的什么,完全就是沉浸在儒家礼法的染缸之中,被浸染成了一个思维固定、崇尚守礼、复古、文儒至上的“书呆子”。 所以自从刘衍掌控朝廷以来,所做的一切,包括开疆拓土、推行新政、改革军事、打压士绅集团和文官集团、铲除地方豪强等等,在孔兴燮看来无一不是“倒行逆施”之举,即便这些举措已经让大明起死回生,但依然改变不了孔兴燮的看法。 在这样的背景下,孔兴燮才在自己继承衍圣公封号之后,不顾孔家上下的劝阻,一意孤行的不断上书朝廷,最终引来了刘衍的强烈不满。 不过这样也好,算是正中刘衍下怀,此时刘衍盯着孔兴燮看了一会儿,便让这个十几岁的衍圣公低下头,一句话也不敢说,动一下都不敢。 “唉!看来孔家人的骨头还真是软啊。” “想当年崖山之时,南宋末代皇帝赵昺才只有八岁而已,当时面对亡天下的悲剧,依然能够与陆秀夫等大臣一起慨然赴死,没有半点退缩,算是给了弱宋一个体面的退场!” “这个孔兴燮与人家相比,光从这一点上相比,就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虽然心中对眼前的孔兴燮很看不上,但是刘衍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容,说道:“衍圣公一路颠簸,到了这里也不必拘谨,本公来为衍圣公介绍一下……” 随后刘衍介绍了一下在场的众人,分别是民政部尚书赵民、财政部尚书岳明、商务部尚书宋功明、国土部尚书张。 孔兴燮急忙与众人相互见礼。 众人认识了一番之后,刘衍便直奔主题,拿出一份奏报说道:“本公已经准备了酒宴,咱们说完正事之后,便可以把酒言欢了。” 孔兴燮急忙点头答应着。 刘衍扬了扬手中的奏报,说道:“这份是军情部尚书吴国金派快马送来的奏报,基本上排除了衍圣公结党乱政的嫌疑,这一点上,衍圣公可要好好谢谢吴尚书啊!” 孔兴燮闻言顿时喜极而泣,当即说道:“多谢阁老体谅,我回去之后,一定备下重礼,并且亲自登门向吴部堂致谢!” 但是随后刘衍继续说道:“不过有鉴于此番衍圣公闹出的动静太大,影响也非常的恶劣,不管衍圣公的本心如何,事实上的确是造成了扰乱朝政的结果,所以朝廷还是要对衍圣公进行处罚的!” 听到这里,孔兴燮顿时又紧张了起来,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阁老准备如何处罚孔府?” 刘衍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本公的意思是,保留衍圣公的封号和传承,但是要免去衍圣公和孔府的一切特权,从今以后历代衍圣公都不得干政,只能在文教方面发挥作用,不得经商、不得兼并土地、不得收纳依附的百姓等等,在朝中也不再享受文官之首的待遇!” “请阁老高抬贵手啊!” 孔兴燮闻言顿时哀嚎一声,如此一来还不如杀了自己。要是真的一一实现这些,那孔家就此便走下了神坛,从高高在上的圣人府邸,直接变成了寻常的豪门而已,而孔兴燮也将成为孔家一脉的千古罪人。 刘衍则一言不发,盯着哭泣求情的孔兴燮许久,随后才开口说道:“在衍圣公到来之前,本公已经与诸位部堂商议了一番,但是诸位部堂都认为如此不妥,应该给衍圣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所以本公想听一听衍圣公自己的意思。” “将功赎罪?” 孔兴燮顿时点头说道:“对,我可以将功赎罪!” 说话间,孔兴燮便看到刘衍身前的桌子上摆放了几份公文,那几份公文的封面上赫然写着:钱粮调拨、不足用度、某某都护府急需钱粮投入等字眼。 “阁老放心,我孔家可以将功赎罪,我、我有钱!” 刘衍佯装诧异的说道:“哦?那不知道衍圣公能拿出多少钱粮资助朝廷?” 孔兴燮微微愣了一会儿,然后咬着牙说道:“孔家拿出一百万银币、三百万粮食,不知……” “哈哈!” 孔兴燮还没说完,刘衍与众人顿时大笑起来,财政部尚书岳明甚至还笑出了眼泪,与身边的宋功明、张耒小声说着什么,看向孔兴燮的眼神也很多了几分戏谑。 孔兴燮见状也知道自己这是说少了,于是急忙看向刘衍,说道:“不知阁老是何意?” 刘衍笑过之后,说道:“既然衍圣公还意识不到事态的严重性,那不如这样,本公提出一个方案,衍圣公选择一下,如何?” “好、好。” “孔府交出除山东道以外所有的产业、房产、土地,产业和房产移交给朝廷商务部,土地移交给朝廷国土部。” “孔府必须立即释放所有隐户,并且将人口册子移交给朝廷民政部。” “孔府要向朝廷上缴三千五百万银币、五百万粮食作为捐助,同时衍圣公还要再次公开上书,表示支持朝廷对外开拓、落实新政之举,这些钱粮就是向朝廷表达的心意,并且号召天下文官和读书人响应朝廷。” “此番本公可以不理会孔府的特权,但是本公也不希望再看到孔家人影响朝政,这一次是第一次,也将是最后一次!” 刘衍说完之后,盯着孔兴燮问道:“衍圣公,意下如何?” 听了刘衍的话,孔兴燮顿时傻在当场,虽然刘衍没有打压孔家的特权和待遇,但是却几乎要了孔家的大半条命,这么多的钱粮和产业,可是孔家人历经数百年积攒下来的,一旦交出去,那孔家的实力将会一落千丈! 孔兴燮当即就要开口回绝,但是却对上了刘衍那一双冰冷的目光,心中顿时一惊,瞬间就明白,如果自己现在不答应刘衍的条件,估计孔家也将真正面临灭顶之灾了。 “听闻当年几个藩王的死与阁老有关,现在想来应该是真的。眼下这位阁老可是敢杀藩王的,对付孔家也是真的会下杀手!” 孔兴燮脑海中快速运转着,随即就颤颤巍巍的说道:“我、我答应,还请阁老,放孔家一马!” 刘衍见状这才点了点头,陈勋、赵民、岳明、宋功明、张耒几人都是面露喜色。 “这就对了!” 刘衍笑着站起来,孔兴燮也急忙起身不敢再坐着:“衍圣公这回算是做了一件对的事情,正所谓破财消灾,有时候钱财太多,心思也太多,那就不是什么好事,而是祸事,本公这可是在为孔家人消灾避难啊!” “是,阁老说得对。” 随后刘衍便笑着说道:“好,事情就这么办吧,不久内阁便会派出人马到各地接受孔家的产业和土地、房屋,还请衍圣公尽快给孔家人下令配合。另外三千五百万银币、五百万粮食也要在两个月之内筹集到位,给各地的府衙交割,尽快转运到京城。” “是,领命!” 「今天的第三章 奉上」 第七百六十章 三大政策 孔兴燮被刘衍命人带了下去,先到花厅去等候,稍后等刘衍等人议事完毕后,便可以开席款待孔兴燮了。 待到孔兴燮离开后,刘衍和众人便轰然大笑起来,陈勋说道:“阁老此番可是大丰收啊,我来算算这是一箭几雕,至少有好几只大雕!” 刘衍也笑着说道:“我看:打压了衍圣公,搞到了大批的钱粮,给国土部、民政部、商务部弄到了产业、房屋和土地,震慑了文官和天下读书人,我来算算,差不多有四只大雕。” 众人再次哄笑起来。 笑过之后,刘衍说道:“好了,现在有了钱粮,财政部要尽快将各方各面短缺的钱粮补齐,剩下盈余的钱粮也不要动,本公还有大用。” 众人顿时来了精神,陈勋更是问道:“阁老是不是打算东征日本了?” 朝廷大军出征西域和西南,许铭、汪博、沈拓、魏汉等人都立下大功,被升迁为国公,陈勋见了也是非常的羡慕。 而日本已经板上钉钉是一定要征讨的了,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所以陈勋一门心思的想争取到出征的名额。 刘衍说道:“日本是一定要打的,只不过不是现在,朝廷刚刚结束了西线大战和西南大战,必须要休养生息一段时间,暂时还不会出征东进。” “那阁老下一步准备做什么?” 刘衍伸出三根手指,说道:“下一步,本公准备干三件事:改土归流、火耗归公、摊丁入亩!” “什么?” “改土归流?” “火耗归公?” “摊丁入亩?” 陈勋、赵民、岳明、宋功明、张耒几人都是很诧异,不知道具体这是要做什么。 改土归流是指对西南地方土司制度进行改革,将其改为由朝廷直接派任流官治理的制度。 这一改革旨在加强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和管理,促进地方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改土归流后,土司不再拥有独立的政治和经济权力,而成为朝廷直属的一部分,接受朝廷的监督和管理。 其实改土归流的政策早在大明初年就已经开始进行了,当时西南地区的土司制度已经逐渐形成,但朝廷对这一地区的控制力较弱。随着大明中后期的政治和经济变化,朝廷开始加强对西南地区的控制,并逐步推行改土归流的政策。 只是到了明末时期,朝廷应对内部的流贼大军、外部的满清鞑子已经应接不暇,所以对于西南各地的改土归流制度也基本上废弛了,甚至不少原本已经完成的地区,也被各处土司“复辟”。 所以此番刘衍便要继续在西南各地推行改土归流政策,主要内容就是废除西南地区土司制度,改由朝廷直接派官治理。具体来说,朝廷会派遣官员到各个地区,管理当地的行政、司法、税收等事务,同时也会加强对当地人民的教育和文化交流。 目前在云南、贵州、广西、四川等土司聚集的地方,朝廷已经彻底落实了军改制度,并且落实了新政。各地的土司全都要按照朝廷法度缴纳赋税,并且裁撤兵备、上缴人口和土地。 所以虽然朝廷还没有正式裁撤这些地方土司,但是已经凭借新政、军改之策,以及之前平定西南叛乱的机会,将西南土地的实力最大限度的削弱了,为全面正式推行改土归流制度创造了非常好的机会。 历史上在清朝后期和民国时期,改土归流制度都没有彻底结束,甚至还因为华夏的整体衰落而逐渐走向衰落,西南各地的土司制度又逐渐恢复。 甚至到了后世新中国成立后,国家还再次推行改土归流的政策,并逐步完善相关制度和措施,但在西南地区仍然存在一些少数民族地区的土司制度,不过已经逐渐走向消亡。 此时刘衍拿出了几份公文,每份公文都包含改土归流、火耗归公、摊丁入亩的具体方略,这些都是刘衍整理出来的,此番便借着孔兴燮上缴了大批的钱粮,朝廷各地平稳、军威正盛,有精力和钱粮的时机,全面推行这三个政策。 甚至刘衍准备凭借眼下西南各地土司已经遭到了沉重打击,甚至不少的土司都已经被连根拔起的机会,将改土归流在自己有生之年彻底完成,而不是像历史上那样,拖拖延延的历经大明、满清、民国、新中国四代,依旧没有完全、彻底的完成。 这个事情将由吏部牵头,国土部和民政部协助进行。 第二个政策是火耗归公,又称耗羡归公,就是由朝廷统一耗损比例来征收赋税。火耗是地方官征收钱税时,会以耗损为由,多征钱银。但耗羡的范围大于火耗,耗羡还包含雀鼠耗等。征纳运京的米谷,被雀鼠偷食损耗,称为雀鼠耗。汉朝时,每缴粮食一石,加耗两斗,后汉隐帝时,雀鼠耗由纳粮一石加耗两斗增到四斗。 即便到了大明,也基本上维持这个数额进行征收。 现在朝廷已经做到普遍使用银币了,但是在铸造银币的时候,同样会有耗损,所以百姓在兑换银币的时候,会按照比例多交一些作为火耗,由钱庄定期上交给朝廷。 历史上满清雍正二年七月将火耗归公之策推广全国,将明朝以来的"耗羡"附加税改为法定正税,并制度养廉银,用意在打击地方官吏的任意摊派行为。 此举集中了征税权利,减轻了百姓的额外负担,增加了外官薪给,对整顿吏治、减少贪污有积极作用。但州县于额征火耗之外,又暗中加派,这就造成原本的杂税被整合进征税之中,然后各地又新增杂税,在一段时间后,百姓的负担不减反增,同时也未能从根本上改善吏治。 所以刘衍准备结合历史上的火耗归公政策进行革新,彻底免除税粮的耗羡,只对银币的火耗进行归公征收,并且统一具体的征收比例,由各地钱庄统一收取,定期直接向财政部报账、转运钱财,而不经过各地府县。 然后朝廷财政部按照各地府县的人口、大小、上缴火耗的数额,再统一给各地府县反馈钱财,就用各地上缴的赋税中抵扣。如此便可以在最大程度上避免各地官吏向火耗伸手,防止各地新增杂税的事情发生。 火耗归公的政策自然要落在财政部上面。 第三项新政策便是摊丁入亩。 摊丁入亩说白了,就是将丁银并入田赋征收的一种赋税制度,历史上是在满清康熙、雍正、乾隆年间普遍实行,其主要内容为废除人头税。 “摊丁入亩”是满清统治者用以缓和土地兼并的一项政策,早在满清入关之初,他们的皇室、贵戚和大大小小的官吏就疯狂地圈占汉人土地,土地兼并由此一发而不可遏止。后来随着地主经济的复苏,他们对土地的兼并更加狂妄之极。或购买、或奏讨、或投献,手段多种多样。尤其是在那样一个商品经济有了一定发展的时代,土地也被纳入商品的范畴进行交易,地权转移因土地买卖而加速,“千年田八百主”。土地集中已达无可复加的地步。 其次,丁役负担的严重不均。封建国家征收赋役的原则是以土地和人口为依据的,人口大量流亡势必引起丁役负担不均。 最后人丁逃亡和丁役不均又会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危及到满清的统治。“以田为经,以丁为纬”征收赋役会影响政府收入。因为“丁额无定,丁银难征”造成不少的钱粮亏空。从康熙五十年到雍正四年之间,大多数省份,百年积欠钱粮都达几十万至几百万。丁役负担沉重地压在无地少地的农民身上,造成阶级矛盾的尖锐化,当时结成党类围攻城府的事件时有发生,已经开始威胁到满清的殖民统治。 明末大军阀 第529节 而此时的大明,显然还没有到这种土地兼并威胁到统治的地步,但是随着各地商贾势力的崛起,以及各地城中富裕百姓的增多,购买土地已经成了民间的共识,虽然朝廷已经三令五申禁止土地买卖,但是以租代售等手段层出不穷,刘衍必须要未雨绸缪,先以摊丁入亩的手段来抑制土地兼并。 并且,此番刘衍推行的摊丁入亩政策也与历史上有所差别,虽然同样是将人头税摊入土地之中,但是却有一条原则,那就是不承认民间土地的私自交易。 朝廷会将人头税减半,然后将一半的人头税并入土地之中一同收税,而且还是按照国土部和各地府衙记录在案的户籍、土地去征收。 这样一来,民间私自卖掉土地的百姓就要继续承担加了一半人头税的田税,如此这些人便会想尽办法拿回卖出去的土地。 再加上朝廷不承认土地私自交易,到时候会调集各地官吏进行大范围的调解,卖家退钱、买家退地,而后续土地买卖的事情也会大大减少,从而达到抑制土地兼并的目的。 “摊丁入亩的事情,由国土部牵头,民政部、财政部协助。” 此时众人已经看完了这三个政策,都对刘衍的想法大为赞叹。 刘衍笑着说道:“这三个政策诸位先看下,没问题之后便要提交内阁进行审议,尽快颁布实行吧。” 众人纷纷赞同。 “好!” 随后刘衍笑着说道:“现在公事谈完了,咱们也去花厅赴宴吧,衍圣公可等了许久,咱们有些失礼了。” 众人大笑起来,簇拥着刘衍前往花厅,少不了又是一番觥筹交错。 第七百六十一章 火耗 崇祯二十三年八月初三日,北京城。 这一天,财政部侍郎刘衍换上了一身便服,带着两个小厮来到了城内的一处热闹街市,这里便是后世北京城有名的宣武门内大街。 此时的街道两侧,也已经遍布店铺,琳琅满目的商货,天南海北、塞外关内的特产数不胜数。 而在这些店铺之中,有一处四层高楼非常醒目,一块楠木牌匾挂在大门上方,写道:“皇明钱庄总号”几个大字。 这里便是财政部下辖的皇明钱庄迁到北京城内的总号了,原本在青州府城西北角的总号原址,已经降级为山东道分号。 刘衍看着门庭若市的皇明钱庄总号,有不少百姓走出来的时候,手中都或多或少的拿着银币,或者是钱庄开具的银票。这些百姓有的是小商小贩,有的是商贾,也有的是小康之家,可见京城百姓之富庶。 “走,咱们也进去看看。” 说着,刘衍便迈步走进了皇明钱庄总号内,只见里面一层是宽敞的大厅,最里面是一排大柜,并且用木栏与外面隔开,留出十几个窗口,每个窗口外都有椅子,可供兑换之人坐下。 这时,一个伙计笑着走过来:“呵呵,这位客官是汇兑还是兑换?” 刘衍说道:“兑换,换几个银币。” “这是号牌,请这位客官到里面稍作,听侯喊号即可。” “嗯。” 刘衍带着两个小厮找个地方坐下,心中则是有些感慨,这钱庄里面的布置与后世的银行非常像,让刘衍有些恍惚的以为,自己是不是又回到了后世,耳边甚至还传来“对公业务请到xxx窗口办理”的语音,不由得哑然失笑。 此时大厅里面有十几人正在等候,刘衍也没有闲着,四处看了看,见皇明钱庄总号内已经挂出了公告,将朝廷推行火耗归公的政策详细的写在上面。 其实朝廷的火耗归公政策主要是针对各地的钱庄和地方府衙。 以往各地钱庄在兑换银钱的时候,就会收取一定的火耗,只是比例有多有少,从没有统一过。这些收上来火耗银子的去向也不一定,有的地方会交给地方官府,有的则会留下给钱庄自己支配。 另外各地的官府还会向商贾以及普通百姓另行收取火耗银子,这部分收上来的银子则会作为地方府衙的留用资金。 现在朝廷推行火耗归公之策,说白了就是三点,其一:禁止地方官府再向百姓收取火耗银子,其二:火耗银子统一由各地的钱庄收取,并且统一收取的比例,其三:统一收取的火耗银子上交财政部,并且由财政部统一向地方分派使用。 如今皇明钱庄已经在大明各道、府都有分号,在一十三省大部分的县也有小号,再加上民间商贾成立的钱庄,已经辐射了大明几乎九成以上的地方,完全可以支撑火耗归公政策的执行。 刘衍看了一会儿,便见到旁边坐了一个商贾模样的人,于是便坐过去攀谈了起来:“呵呵,这位员外是来换银币的?” “呵呵,是啊,做些小买卖,换些银币方便。” “我看朝廷推行了火耗归公之策,不知道这多交的火耗能有多少?” 商人说道:“哦,您说的是这个事啊,不多、不多,千枚银币以内才收取百分之五而已,一千到两万收取百分之八,两万以上是百分之十,比以前少多了!” 刘衍暗道:“看来各地的钱庄的确是按照朝廷的规矩办事,并没有阳奉阴违。” 而且虽然现在看上去火耗归公之后,朝廷通过钱庄收取的火耗依然非常高,两万银币以上就要收取百分之十的火耗,可依然比之前降低很多了。 在明代,火耗放在明面上来收取,是从万历年间开始的,而自从张居正推行一条鞭法之后,朝廷收取的税赋一律折合成银子上交国库,各地收取的火耗比例就远高于时机的消耗,普遍在百分之二十到三十之间。 而到了后世的满清,即便是被后世满遗所吹捧的所谓康乾盛世,收取的火耗依然高居不下,甚至比明末都要沉重,每两银子收取五、六钱的火耗,都要算是清官了,满清时期的火耗甚至普遍都是征税的数倍! 所以两相对比之下,如今朝廷推行的火耗归公之策使用阶梯税额,最少的比例只要百分之五,最高也不过是要百分之十,在民间商贾和百姓看来,这个负担已经非常轻了,而且地方官府还不会再去另收一遍,已经算是天大的仁政了。 刘衍满意的与那商贾又攀谈了几句,便听到前面在叫自己的号码,便按照指引来到一处窗口,兑换了三枚银币,又交了一百五十个铜钱,作为火耗银子。 这边刘衍办完了之后,便准备到城内另一家民间钱庄去看看,忽然见到财政部侍郎高弘图带着几个部下走了进来,几人见到刘衍都是一愣,随后便要过来行礼,却被刘衍微微摆手止住。 于是高弘图便笑着上前,说道:“请这边稍作。” 刘衍点头,跟着高弘图穿过大厅,顺着楼体上了三楼。 皇明钱庄总号的三楼是专门针对“大客户”的,民间的大商贾、地方士绅都是这里的常客,商谈大宗借贷、兑换、汇兑等业务。 高弘图将刘衍请入了一处包间内,只见这里仿佛就是某个大户人家的书房,里面点燃着熏香,有一个华服美女正在沏茶,刘衍见了不有笑着说道:“你们这里的服务还挺好的啊!” 高弘图笑着说道:“阁老见效了,那些商贾总是附庸风雅,下官这里也只能如此迎合了。” 说着,刘衍便坐了下来,高弘图吩咐属下自去忙碌,然后自己留下作陪。 那美女为二人各倒了一杯清茶,刘衍便让人退下了。 “说说吧,这火耗归公之策已经推行两个月左右了,皇明钱庄各处的收益如何?” 按照财政部的经制,基本上是每三个月向内阁汇报一次数据,现在还没有到汇报的时候,所以刘衍才借着巡视的机会,直接向高弘图询问。 身为财政部侍郎的高弘图专门负责皇明钱庄的运转,以及各地银币铸造厂的经营,所以对这两个月各地火耗归公政策执行的具体情况,只有高弘图才是最清楚的。 高弘图思索了片刻,然后说道:“启禀阁老,目前大明各地的分号已经陆续开始上报表单,并且稍远地区的分号已经开始向京城运送火耗银了。” “根据目前各地分号上报的数据来看,这两个月各地收上来的火耗银子大致有五十二万银币。如果以后也都按照这个增速来看的话,我大明一年能够收上来的火耗银子大致在六百二十到四十万银币。” 刘衍点了点头,如果朝廷能够收上来六百多万银币的话,那就说明民间需要兑换业务银流的规模,在七千万左右,这还不算那些没有参与到钱庄业务之中的商贾和银流。 由此可见,此时大明的民间商业其实已经非常发达了,至少比后世满清时期要发达。 这也可以从另一个方面说明,此时大明民间与海外也存在很大规模贸易,商务部下属的皇明商贸商社也与大量的民间船队有合作,每年都为朝廷从海外赚取大量的银子,这也为大明商业的兴盛,提供了有力的货币支撑。 “好啊。” 刘衍笑着说道:“在推行火耗归公政策之前,这一年六百多万的银子都被地方府衙分了,不但无法形成合力办大事,也造成了地方上的吏治腐败,给百姓加上了沉重的负担。” “现在将这笔钱财统一收上来,可谓是一举多得啊。” 高弘图说道:“阁老所言甚是,此火耗归公之策的确是一个仁政、善政,既减轻了百姓负担,也增加了朝廷的收入,只是属下听说,地方上对火耗归公之策颇有微词。” “这是肯定的。” 刘衍不以为意的说道:“毕竟是朝廷拿了人家口袋里的银子,人家自然要不高兴的。不过朝廷也不会亏待地方上,每年这些银子也是会反馈到地方的,只不过地方上没有机会借此来盘剥百姓而已。” “阁老,属下还有一个想法。” “嗯?说说看。” 高弘图说道:“因为今年这火耗归公之策是刚刚推行,很多地方还需要磨合。就比如解送钱粮入京之事,是不是可以随同这样,每年的火耗银子不要单独解送入京,而是随同各地每年上缴赋税一起,这样就可以节省大量的人力、物力,减免不少不必要的重复开支。” 刘衍点头赞同,这一点自己也想到了,只是今年已经过去大半,火耗归公之策又是刚刚推行,所以便想看看效果,并没有让各地延缓上缴火耗银子。 “好,就这么办,你就此事写一个奏本,报给尚书岳明,此事尽快落实下去。” “是。” 随后刘衍看着高弘图在,这个历史上的南明内阁首辅,如今已经算是脱胎换骨了,没有了之前对于权柄的执着,也没有了以往旧式文官的迂腐和执拗。 如今的高弘图,已经是一个标准的“实干派”文官,凭借自己的才学和能力,将皇明钱庄与铸币厂经营得风生水起,是财政部尚书岳明手下的“头号大将”。 刘衍心中感慨一番,然后说道:“高侍郎好好干吧,如今大明如日中天,将来还会有很多机遇,高侍郎的未来绝不会局限于此!” 高弘图闻言心中激荡,抱拳说道:“属下定自当鞠躬尽瘁!” 第七百六十二章 摊丁入亩 瀚海都护府,净州城。 八月中旬的净州城内外已经凉爽了起来,这里毕竟地处关外草原,与关内的炎热天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如今李富贵已经率部返回瀚海都护府驻扎,所在的驻防营就在净州城驻扎。 李富贵随军出征的时候,老李非常的担心,一个大男人甚至整日以泪洗面,还经常到城郊的庙宇烧香拜佛,为二儿子李富贵祈祷平安。 当李富贵跟随大军凯旋而归的时候,老李高兴得喜极而泣,要不是有城内衙役在维持秩序,将街道两边围观庆贺的百姓全都拦住,老李都要冲上去保住儿子李富贵好好看一看。 另外让老李欣喜的是,李富贵竟然还立下战功,当上了百总之职,成为了军中的基层军官,这可是让老李一家光耀门楣了,从一户小富人家,摇身一变成了军功之家。 这一日,老李美滋滋的拎着一壶烧锅酒走在街上,准备去买些下酒菜回去。 沿途遇到了邻里街坊,都笑呵呵的主动招呼老李,让老李心中很是受用。 如今自己的两个儿子都有了大出息,二儿子当了百总在军中带兵不说,三儿子李喜乐也在皇明商贸商社混上了一个管事的差事,现在又回到山东济南府那边“出差”,为商社采购货物,这段时间就居住在铧山东村的老宅里,一面忙着商社的事情,一面打理一下老家的产业。 前几日李喜乐还托人带来了书信,说是老家的乡亲很想念老李,同时也对老李一家非常的羡慕。另外李喜乐在书信中提到,自己已经快要忙完,八月中旬就能回家休息一段时间,算算时间也就是这一两天了,这自然也让老李心中喜悦。 走了一阵,老李来到城北三区的坊门附近,前面便是三区的公告栏,有很多人正在围观,老李也上前凑热闹。 只见一个书生模样的少年正在大声读着公告,看样子应该是城内府学的学生。 “......朝廷新政:自崇祯二十三年六月起,将大明各地的丁口税额折合一半,汇入田赋之中一同征收,各地府衙不得再重复征收丁口税、人头税等......” “......大明各地已经征收崇祯二十三年六月之后的丁口税、人头税等,应在政令下发之日起二十天内,将所收税款全部退还百姓......” “这是什么意思啊?” 一时间围观的百姓都议论纷纷,当然也不是都不明白公告中的意思,只是其中的内容太过“耸人听闻”,所以围观众人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 老李也是有些发懵,自古以来朝廷收取人头税、丁口税都是正理,这都收取千百年了,如今朝廷一道政令就给废除了? 虽然按照政令之中所说,还是有一半的丁口税被整合到了田赋之中,但也给百姓免除了不小的负担,足以堪称仁政了。 老李家只有三口人,按照朝廷之前收取的丁口税,每人每年要上交几十升的税粮,虽然在老李家算不上多,但是能够免去一半,也足以让人高兴了。 此时那书生正在为众人解释着,周围的围观百姓听完之后,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明末大军阀 第530节 如今朝廷仁政不断,百姓的活路越来越多,生活也越来越好,如此太有奔头了,也让百姓对朝廷更加认可和拥护。 就在这时,有几名三区的官吏走来,其中一人站到高出,对众人说道:“刚刚接到上官的命令:凡是已经在六月之后缴纳过丁口税的百姓,从今日起可以到城中府衙领取退税,凡是前去领取退税的百姓,一定要拿着当初交税的凭证才行,否则是退不了的!” 这人大声说着,通行的两名官吏便在公告栏上张贴了府衙退税的告示,一众围观的百姓再次爆发出欢呼声,随即便有不少百姓匆匆赶回家去,准备取了凭证,立即去府衙退税。 老李也是急忙赶回家中,拿了凭证就往外走,幸好来的及时,此时府衙外面还没有多少人。 于是老李在衙役的安排下拿到了号牌,只等了没多久,便进入府衙内办理手续,顺利拿到了退税。 府衙将老李缴纳的丁口税粮食按照市价折合成铜钱,直接交给了老李。 老李笑呵呵的拿上钱,直接到街上去,准备看看刚才没来得及买的下酒菜。 “爹!” 老李刚走了一会儿,就听见身后有人叫,回头一看,正是二儿子李富贵。 此时的李富贵身穿百总官服,身后还跟着两名部下,走在街上威风凛凛的,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见了纷纷侧面,甚至还有大胆之人对着李富贵指指点点,就差上前攀谈了。 老李看着儿子如此出息,嘴角都咧到了耳朵上,说道:“你不在军中好好领兵,这是要去哪?” 李富贵说道:“我前两日不是让人跟爹说了吗,我准备把咱们家翻盖一番,然后在三区东边再买下一处宅院。今日我正好有空,便准备去办这些事情。” 老李叹了一口气,说道:“有了钱就好好留着,这么大手笔的花钱,总归是不好。” 李富贵这次出征,前前后后拿到的赏赐虽然花去了一些,但也还剩下两百多银币,足够这些开销了,所以便笑着说道:“现在咱家好过了,朝廷推行摊丁入亩之策,咱家的丁口税少了一半,几百亩耕地的收入也足以支付田赋,再加上三弟的收入,这好日子才刚开始。” “爹你就不要管了,我忙完这些之后就回家,三弟这两日不是要回来了吗?到时候咱们爷仨也好好聚一聚。” “也好,就这样吧。” 老李笑呵呵的看着李富贵带人去了,脸上依然挂着笑容,然后自己哼着小曲去买下酒菜了。 当天晚上,李喜乐风尘仆仆的回到家中,李富贵也交代好了军中事务,带着酒肉赶了回来,爷仨其乐融融的聚在家中,桌子上摆满了各式佳肴。 “哎呀,我都准备好了,你们还要买这么多的东西,浪费啊。” 李喜乐笑着说道:“爹就不要管了,咱们多吃些就好。” 随即三人互相诉说了这段时间的事情,老李问道:“新寨子看好了?” 李富贵说道:“看了一处,三进的宅院,我已经交了定钱,几天之后到府衙办了过户,爹就可以搬过去了。” 李喜乐一进门就听老李说起,知道李富贵要买宅院,并且对这里的老宅进行翻建,也是心中喜悦,随即表示自己也要出钱,不能让李富贵自己花费,兄弟二人随即推让了起来,老李见了心中又是美滋滋的。 一番推让后,还是老李做主,让李富贵花钱买新寨子,让李喜乐出钱翻盖老宅子,兄弟二人才笑呵呵的不再推让。 随后老李便和两个儿子吃喝聊天。 当听闻李富贵随军出征时候的种种惊险,以及战场的惨烈、西域的风土人情等,老李和李喜乐不时惊叹,不时提心吊胆,随后纷纷感叹李富贵这一路征战的不宜。 李喜乐随后又讲述自己前往各地经商的见闻。 “爹、二哥,你们是没看到,前两个月我途径河南开封,那边经过这几年的发展,人口已经很多了,几乎每家都有好几口人,基本上算是人多地少。” “自从朝廷颁布了摊丁入亩之策后,开封当地的百姓几乎是家家焚香,为阁老刘衍祈祷长寿啊。” “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 李喜乐说道:“阁老推行的这摊丁入亩之策,对于咱们家来说也许并不感觉什么,毕竟咱们家有我们兄弟的收入,爹也有四百亩土地的收入,区区一年几十升粮食的丁口税还不算什么负担。” “可是对于开封那边的普通百姓来说,一年十几升、几十升的丁口税就已经非常沉重了,甚至一旦家里遇到什么大事,这些丁口税足以让全家破产,沦为赤贫!” “所以此番朝廷推行摊丁入亩之策,为百姓减轻了很大的负担。对了,朝廷还有另一项火耗归公之策,也是一项仁政,免除了百姓身上的火耗银,可以说让天下百姓都减轻了非常大的负担!” 听了李喜乐的话,老李和李富贵才知道这其中的分量。老李感叹道:“真是想不到,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能在进棺材之前看到如此景象,真是没白活啊。” 而李富贵则是心中激动:“如此的朝廷,才值得自己去效命!” 酒过三巡之后,父子三人也彻底打开了话匣子,李喜乐更是对西域跟兴趣,跟李富贵没完没了的询问着西域的风土人情。 “我也只是跟着大军到了亦力把里,也就是现在北庭都护府的治所,并没有南下天山以南。” 李富贵说着从瀚海都护府到亦力把里沿途的风土人情,然后说道:“怎么,三弟也想去西域看看?” “当然!” 老李和李富贵都只以为李喜乐是好奇,没想到李喜乐是认真的。 “爹、二哥,你们不知道,如今朝廷不但要在关内两京一十三省推行摊丁入亩等仁政,也要将这些仁政推行到西域去,以收获西域人心。另外,朝廷还大力号召民间商贾去西域经商,那可是汉唐丝绸之路的所在,说是遍地黄金也不为过!” “我供职的皇明商贸商社正在组织人手,准备到北庭都护府、安西都护府、乌斯藏都护府、西海都护府各处设立分社,将这些地方的特产卖到大明各地,甚至是卖给海外的西人。同时将大明各地的特产卖到四大都护府去,甚至是通过丝绸之路卖到西域以西去。” “爹、二哥,你们想想看,这能赚到多少银子,这可是一块聚宝盆啊!” 此时老李已经听晕了,什么西域、什么海外,只知道这些地方非常的遥远,甚至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去的,于是担心的说道:“这么远的地方安全吗,你这去了那边,得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 李喜乐笑着说道:“爹不要担心,我只是去那边采购而已,不是常驻。另外如今朝廷已经在各地都有驻防军把手,安全绝不是问题。” 而李富贵也是感叹道:“朝廷不断颁布仁政,又要大举开发西域,这是在下一盘大棋啊。如此,不但可以富民,也可以稳定边疆,还可以让朝廷收取大量的税赋,难怪当初朝廷拼尽全力也要拿下西域!” 李喜乐点头赞同,此时趁着微醺之意说道:“二哥!如今你我当为大鹏翱翔千里,才不负如此盛世年华!” 李富贵大笑起来,端起酒杯说道:“说得对!这样的盛世以前可是不敢想的,既然让咱们赶上了,就要干出一番作为来。来,咱们满饮此杯!” 老李看着把酒言欢的兄弟二人,脸上写满了满足,端起酒杯也抿了一口,仿佛看到自己的大儿子也坐在桌前,也端着酒杯放声大笑。 第七百六十三章 改土归流 青州府城,皇明军事学院。 这天一大早,以优秀成绩提前毕业的图鲁拜琥、也从虎、哈鲁达拜、鲁东哈达四人整装来到学院的礼堂,此时除了图鲁拜琥四人之外,还有另外十一人也是提前完成了学业,并且通过了所有的考核。 此番图鲁拜琥等人将在这里参加毕业仪式,仪式结束后,众人便可以获得皇明军事学院办法的毕业证,随后众人拿着这份毕业证就可以重新回去领兵了。 只不过图鲁拜琥四人在入学前并没有具体的军职,所以还需要先返回北京城,向国防部报到,等被国防部授予了具体的军职之后,才能到地方上去领兵。 经过几个月的学习进修,此时的图鲁拜琥、也从虎、哈鲁达拜、鲁东哈达四人已经不同于往日,在皇明军事学院进行的这几个月里,众人不但开拓了眼界,明白之前在西南只是井底之蛙而已,还明白大明帝国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庞然大物,心中对于大明的认同感和归属感也大大提升。 如今图鲁拜琥、也从虎、哈鲁达拜、鲁东哈达四人只希望国防部能够给自己一个合适的军职,以便让众人在这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将一身所学尽数施展出来。 很快毕业仪式结束,图鲁拜琥、也从虎、哈鲁达拜、鲁东哈达四人身穿大明军服走出了皇明军事学院,此时几人已经经历了几个月的封闭式学习,对于外面的大事知道的不是很多。 图鲁拜琥看着繁华的青州府城,对其余三人说道:“走,咱们先去酒肆好好吃一顿,然后便动身北上京城。” 也从虎、哈鲁达拜、鲁东哈达三人纷纷叫好,这几个月的学习经历,让三人与图鲁拜琥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从之前的主将、部将的关系,变成了兄弟,所以说起话来也少了许多顾虑。 四人随后便来到了一处酒肆,这里已经坐满了人,图鲁拜琥甚至还看到了藏人和云南土人的身影,脸上不禁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店小二跑了过来,招呼图鲁拜琥四人入座,几人找了一个靠边的位子,随后便开始点菜。 “店家,” 也从虎也看到了那藏人和云南土人,于是便忍不住问道:“咱们这里还能看到藏人、土人呢?” “呵呵,客官不经常出门吧?” “派?何以见得?” 店小二说道:“如今朝廷大兴仁政,这几个月就推行了三大仁政,别说是这些藏人、土人了,就是西域各部的人都能见到,据说京城和福州那边,还能看到佛郎机人、荷兰人等西人呢。您问哪三大仁政?自然是摊丁入亩、改土归流、火耗归公!” “现在这乌斯藏都护府和云南、广西、四川、西海都护府等地都正在大力推行改土归流之策,各地的土司辖区内,都要划分为府县,由朝廷委派流官进行管辖。并且要解散各地土司的兵马,交出多余的土地和人口等等。” 图鲁拜琥听完非常诧异,问道:“那各地的土司就任由朝廷落实政策?” 也从虎三人则是在心中暗道:“难保不会有人起兵作乱,到时候我辈可要为国征战,决不能让眼下的太平局面被那些土司搅乱!” “哈哈。” 谁知那店小二听完却笑了起来,说道:“朝廷已经几次三番的打压地方土司势力了,如今天下谁不知道,连当初强大如固始汗都入了朝廷,朝廷还在西域建立了北庭都护府、安西都护府,建立了西海都护府和乌斯藏都护府,如此武功之下,这些小土司谁敢作乱?” “况且这改土归流之策也不是要将各地土司赶尽杀绝,而是保留他们的钱财,至少可以让他们做个富家翁,一些有本事的,还可以进入各地的新式学校进修,将来也可以某一个不错的前程,所以只有傻子才会作乱。” 随后店小二指了指那个藏人还有云南土人,说道:“那二位是乌斯藏都护府、云南道的商贾,现在朝廷不是重商吗,便有不少边疆之地的商贾南来北往,据说也都发了财呢!” 图鲁拜琥、也从虎、哈鲁达拜、鲁东哈达四人听完竟然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在皇明军事学院内进修了几个月的时间,大明竟然发生了这么多变化,真的感觉如今的大明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了。 其实如今大明也不过是“恢复”的速度快了一些,甚至还没有达到永乐年间极盛之时的盛况,与后世那种真正的日新月异也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在图鲁拜琥几人的眼里,此时的大明却真的当得起日新月异这四个字了。 店小二随即去准备酒菜,图鲁拜琥四人则兴奋的谈论了起来。 哈鲁达拜声音最大,瓮声瓮气的说道:“如今天下大变,想必四大都护府肯定要大举建立驻防军的,不知道咱们能否在各地军将中占有一席之地!” 也从虎也兴奋的说道:“是啊,真想现在就立刻前往京城,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图鲁拜琥的脸上也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很快店小二将酒菜一一摆上,图鲁拜琥、也从虎、哈鲁达拜、鲁东哈达四人随即开始吃喝,并没有耽搁太久,便结了酒菜钱,出门来到城中的马车行,雇佣了一辆新式马车,出城前往了北京方向。 八天之后,图鲁拜琥等人抵达了北京城,随后连住处都没顾得上找,便带着皇明军事学院的毕业证和推荐信,乘车来到了国防部衙门外面。 几人很快就进入府衙内,正好这一日国防部尚书田辉叙就在府衙办公,闻讯便迎了出来,笑着说道:“呵呵,西宁郡公、安宁侯、安康侯、定西侯,诸位来的好快啊。” 图鲁拜琥几人没想到还能见到田辉叙,纷纷上前行礼,随即田辉叙领着众人进入正堂落座。 一番寒暄之后,田辉叙看了图鲁拜琥几人的毕业证和推荐信,点头说道:“如今诸位都学有所成,朝廷又正是用人之际,诸位正好可以报效国家。” “此前朝廷出兵西进,云南总兵官沐天波便因功被封为昆明侯,广西总兵官李岩被封为桂林侯,这二位都是一道驻防军的总兵官,本部堂以为,安宁侯、安康侯、定西侯三位将军可任军职为一道驻防军的总兵官,西宁郡公可为都督。” 图鲁拜琥等人闻言大喜,随后便问道:“不知我等可到何处领兵,为国朝戍守边疆?” 如今大明的国势强盛,几人自然希望尽快到军中统领,以便抓住机会为国征战,以便更进一步。 田辉叙说道:“此事几天前内阁曾有讨论,现在已经有了定论。” 说着,田辉叙便拿出了四份国防部的任命书,图鲁拜琥等人见状顿时都紧张了起来,不知道自己会被国防部任命到哪里去。同时,几人的心中也充满了期待和喜悦,几个月的进修终于要有用武之地了。 随后田辉叙的声音响起:“经过国防部提案,内阁讨论通过,具体是这样的:” “任命图鲁拜琥为都督,留朝听用;” “任命安宁侯也从虎为西海都护府总兵官,统领西海都护府各处驻防军兵马。” “任命安康侯哈鲁达拜为河南道总兵官,统领河南道各处驻防兵马。原河南道总兵官调任为北庭都护府总兵官。” “任命定西侯鲁东哈达为山西道总兵官,统领山西道各处驻防兵马。原山西道总兵官调任为乌斯藏都护府总兵官。” 田辉叙宣读完任命之后,图鲁拜琥等人纷纷领命,并且结果自己的那封任命书。 明末大军阀 第531节 也从虎、鲁东哈达、哈鲁达拜三人自然是喜不自禁,不经可以到地方上实际领兵了,图鲁拜琥看着三人也是羡慕不已。 随后田辉叙说道:“诸位都有了去处,不过本部堂还是要对安宁侯嘱咐一番。” 也从虎闻言当即正色听从。 “西海都护府新创不久,各地也多有土司势力,虽然如今朝廷推行的改土归流之策进展顺利,但地方上难保会有个别土司阳奉阴违,甚至也许还会有目光短浅之辈铤而走险。所以安宁侯到了西海都护府治所灵藏城后,一定要尽快掌控各地的驻防军,做到齐装满员,随时应对西海都护府境内的各种动荡。” “此外,西海都护府的驻防军中胡族将士很多,其中还有不少将士都是之前西宁郡公的老部下,所以安宁侯做事一定要多想、多看,与老兄弟搞好关系才是。” 也从虎正色说道:“部堂请放心,末将到了地方上之后,一定尽快整顿西海都护府的驻防军各部,协助都护大人落实朝廷的改土归流之策。如果有谁胆敢祸乱地方,末将一定与他不死不休!” 图鲁拜琥等人从国防部出来之后,便先去了城中图鲁拜琥的宅院,当晚,众人在图鲁拜琥府上把酒言欢,诉说着这些年的同袍之情。 酒醉之时,图鲁拜琥说道:“大明啊,咱们今后便与大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你们到了各处,可要尽心而为,不光是为了你们自己,也是为了你们的家族和部众,明白吗?” 也从虎、鲁东哈达、哈鲁达拜三人此时也有些酒醉,看着有些伤感的图鲁拜琥,纷纷抱拳说道:“我等听从固始汗之命,定当为大明戍守边疆,万死不辞!” 图鲁拜琥闻言瞬间泪崩。 第七百六十四章 商人的盛世 崇祯二十三年九月初九日,西海都护府北部。 蒲昌海的九月初已经是初秋时节,周围的树木化身金黄色的武士,站在湖边“警惕”的守卫着,仿佛随时都会将外敌驱赶出去。 如今的蒲昌海四周已经热闹非凡,大批的房屋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拔地而起,在蒲昌海周边形成了一个繁华的市镇,西海都护府将这里设置为蒲昌县,并且因为这里商贸繁华,特意在这里驻守了一哨的驻防军将士。 这天清晨时分,李喜乐带着一支商队抵达了蒲城县城外,看着大批的民夫、工匠正在使用水泥修筑城墙和房屋,众人都是欣喜不已。 此时的蒲昌海就是后世的罗布泊,但是此时与后世不同,不但周边的沙漠面积并不大,而且这里的确称得上是“海”,蒲昌海的面积非常大,至少有西海的三分之一大小,所以才能支撑起一个县的规制和人口。 而李喜乐这支商队从沙州城西行后,一路上并没有什么像样的城镇,在这段路上可以说是风餐露宿,今日终于抵达了蒲昌县,众人终于可以吃上一口热饭,住上像样点的客栈了。 “管事,咱们是不是在城内休息两日?” 李喜乐点头说道:“这是自然,休息两天,顺便在城中采购补给,从这里向西北方向前往叉力失,距离也是相当远的,差不多与沙州到蒲昌县的距离差不多了。” 众人纷纷称是,随即便纷纷策马、赶着骆驼进入城内。 此时的蒲昌县也算是初创,但是人口却已经有一万多户,还有东来西往的商贾、行人,所以城中已经非常拥挤,客栈的数量也非常多,各种各样的商铺更是多,商货也是琳琅满目,让李喜乐等人看了兴奋不已。 “管事,我看前面那处客栈不错,咱们就在那边投宿吧。” 李喜乐看向那边,只见一处三层高的客栈很是热闹,已经有不少马匹拴在外面的拴马石上,便笑着说道:“好一处投宿的所在,咱们快去,免得客满了。” 李喜乐这一支商队并不大,只有十七、八人,不过携带的马匹和骆驼却不少,有二十匹马、三十五匹骆驼,浩浩荡荡的来到客栈门口,只见牌匾上写着“西通客栈”四个字。 “客官这是要住店?” 李喜乐点头说道:“是啊,还有房间吗?” “有啊,不过只有大间通铺了,诸位客官可以吗?” 李喜乐自然不挑,说道:“行啊,先将马匹、骆驼牵到后院,备足草料啊!” “好嘞!” 几个商队的伙计和店小二一起去安置牲畜,李喜乐等人则与大队进入客栈内,找了几张桌子准备吃饭。 这时,李喜乐看到旁边一桌做了几个人,为首一人李喜乐认识,之前李喜乐跟随皇明商贸商社的主事程文禀外出采购的时候,与其一起吃过饭,还相谈甚欢。 那人正是水泥商社的主事韩峰。 李喜乐立即起身过去行礼:“小人皇明商贸商社管事李喜乐,见过韩主事!” 韩峰诧异的看向李喜乐,随即大笑起来,说道:“哈哈!都说西出阳关无故人,今日却见到了故人,可见此番西行开工坊肯定一切顺利,定然大赚特赚啊!” 李喜乐也笑着说道:“韩主事亲自出马,自然是马到成功。” 韩峰也是爽快人,当即喊来店小二:“来、来,再上酒菜,这边并桌了!” 很快店小二手脚麻利的跑过来忙活着,各种酒肉、菜肴流水一般的端了上来,大坛的烧锅酒也被店小二抱了上来。 两拨人并了几张桌子,随即便开始吃喝起来,酒过三巡之后,李喜乐便开口问道:“不知道是什么大生意,还要韩主事亲自出马?” “呵呵。” 韩峰笑了笑,说道:“这些年因为国朝中兴,各地都在大兴土木,民间的,朝廷的,大户的,小民的,也让我这水泥商社生意兴隆。” “但是如今生意也不好做啊,咱们商务部已经将水泥的经营许可对民间开放了,民间也有大量的水泥工坊建了起来,所以我也要四处找食吃,这才想到了西域。” “如今北庭都护府、安西都护府、西海都护府、乌斯藏都护府四处都是百废待兴,各地都在兴建城池、修筑道路等等,对于水泥的需求量大增。但是从内地各处工坊运输过来却不现实,路费太贵了!” 韩峰凑过来低声说道:“所以我准备到西边开办几个工坊,就地生产、就地出售,如此当可大赚特赚!” “好办法啊!” 李喜乐兴奋的说道:“如此,韩主事定然能让水泥商社成为商务部的年度翘楚,等到年末的时候,部堂大人肯定会对韩主事进行嘉奖的。” 韩峰则摇头说道:“谈何容易啊。” “哦?韩主事何出此言啊?” “海盐商社的楚主事、玻璃工坊的宋主事早在上个月就已经动身西行了,我这已经慢一步了。” “啊!” 李喜乐大吃一惊,没想到商务部下属的各个商社都如此奋进,朝廷刚刚稳定西面四大都护府,诸位主事便纷纷率众西进经营了,当真是“敬业”啊。 随即韩峰问道:“对了,李管事这是……” 李喜乐说道:“哦,我这是奉命率领一支商队去北庭都护府,采购西域各处的特产和畅销货物,并且将带来的关内各地货物销往天山南北。” “哈哈!” 韩峰闻言又是大笑起来,说道:“我看你们皇明商贸商社才是真的精通商贾之道啊,不但赚着海路的钱财,现在又盯上了西域,我看咱们商事部的翘楚,非你们皇明商贸商社不可!” 李喜乐笑着谦虚了几句,然后说道:“韩主事,小人有一事请教。” “说!咱们都是同僚,又很投缘,有话但说无妨。” 李喜乐说道:“此番西进,我也是心中忐忑,不知道此番是赚是赔,韩主事能否指点一二?” 韩峰随即正色说道:“我看,只要你准备充足,就不要多想,放手西进经营就好。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仔细经营,此番肯定是稳赚不赔的!” “哦?当真!” “当真!” 韩峰说道:“你看看这四周,蒲昌县在数月之前还是一处商贾的野外周转之地,朝廷为了扶持商贸,竟然专门在这里设置县制,调集人力、物力在这里修建了一处城池!你想想看,华夏历朝历代,就算是以重商著称的两宋也没有如此壮举。可以这么说,如今的国朝不但是百姓的盛世,皇室和官吏、将兵的盛世,更是咱们商贾的盛世!” “商贾的盛世?” “对啊,华夏几千年,哪一朝哪一代的商贾,能够像咱们这样能够安心经商,不受官府的盘剥,能够随心所以的行商四海?从来没有!” “所以历朝历代的国库收入都没有如今国朝这般丰厚,百姓也没有如今这般,有着众多的活计,可以见识各种从未见过的货物。” 李喜乐听完了韩峰的话,心中也觉得特别的亮堂,更是觉得提气。 “你记住,咱们商贾实力和能力再强,也不如国家强大。如今国朝如日冲天,咱们这些人更是如虎添翼,别说是在大明本土经营,我看以咱们的本事,可以将大明的货物贩卖到域外之地,甚至是西人之地去,让那些白皮狒狒将金银乖乖奉上!” 这一天,李喜乐和韩峰都喝得酩酊大醉,随行的人员也喝醉了不少,随后纷纷回到房中休息睡觉。 第二天日上三竿之后,李喜乐起身洗漱,并且安排商队众人抓紧时间起床洗漱,准备出发。 昨日听完韩峰的一席话,李喜乐便觉得干劲十足,当即下令今日就出发,立即分头去采购各种补给,随即出城前往叉力失。 “店家结账。” “好嘞!客官休息好了?” 李喜乐点头说道:“好啊,对了,将昨日那桌客人的帐一起结了。” “呵呵,客官真是豪气,一看就是大气人家,此番经商,肯定发大财!” 此时蒲昌县城内已经很热闹了,街道上行人如织,有汉人、蒙古人、藏人、羌人、回鹘人,甚至还能看到更西面各个国家的商人和行人,李喜乐看到这些在净州和山东难得一见的场景,心中充满了好奇,只觉得大开眼界。 过了正午时分,商队的补给已经全部采办齐全,于是李喜乐便率众稍稍吃了些东西,便来到南门处,准备出城向西北方向前进。 此时蒲昌县的北门和西门都还在修筑之中,所以众多的商队和行人只能从东门进、从南门出。 “李管事!” 就在城门内排队准备出城的时候,李喜乐再次遇到了韩峰一众。 韩峰大笑着上前打招呼,说道:“李管事不够意思啊,不辞而别!” 李喜乐笑着说道:“呵呵,我看韩主事还没醒,便没有打扰,先走一步了。” “这次就算了,我们出城之后要向北,前往吐鲁番城,我准备在那边开设一处水泥工坊,李管事呢?” 李喜乐说道:“我们要去叉力失,然后再去亦力把里城。” “那好!” 韩峰笑着说道:“那咱们在西域各地也要多多联络,平日里没事写信联络着,等返回关内的时候,可要在这里再聚一回,到时候说好了,一定要我来请客!” 李喜乐笑着说道:“敢不从命!” 就在李喜乐与韩峰这边互相告别的时候,海盐商社主事楚韵非率领一队人马抵达了西海都护府,到了一处位于西海以西三百多里的小镇,朝廷将这里命名为茶卡。 虽然不知道这里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但是并不妨碍这里聚集大明各地赶来的盐商。 这里在后世有一个非常著名的称号:中国盐湖。 这里能够大量出产品质很高的精盐,商务部对各地经过核查的商贾颁发了大量的贩盐许可,并且投资在这里修筑了一处小镇,将这里打造成了一处出具规模的“食盐生产基地”。 进入小镇后,楚韵非随即通过这里驻守的驻防军旗长登上了城墙,小镇之外便是广阔的盐湖。 “真是壮观啊!” 楚韵非此时心情大好,笑着对身边的下属说道:“我看,咱们完全可以在这里长驻下来,花些时间大干一场!” 第七百六十五章 工坊大兴 茶卡小镇内,楚韵非带来的大队人马开始进驻城内,一千数百人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还带着大量的车马、物资,顿时引来小镇中其余商贾队伍的侧目。 “这是哪里来的豪商啊,竟然如此大手笔,在这处茶卡小镇砸下这么多的人力、物力!” 明末大军阀 第532节 一个操着南直隶口音的商贾站在路边感叹着,却全然没有注意到城墙上,正由守军旗长陪着观看外面盐湖景色的楚韵非。 “哎?足下不是从南京城来的吗,不应该如此没有见识啊,你看那些车马上面的号旗!” 那南京商贾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竟然是商务部海盐商社的人马!” “是啊,我在进城的时候可听说了,这支商队还是海盐商社楚主事亲自带队的,看来对于这盐湖是势在必得了。” “这还用说,有商务部作为后盾,再加上海盐商社的强大实力,咱们哪里争得过,还是安心赚些边角银子好了。” “嗯,此话没错。” 不提这边围观的商贾们如何交谈,海盐商社的人马便已经开始进驻小镇内的各处客栈了。 如今的茶卡小镇上也分布着四、五家颇具规模的客栈,不过住上一千数百人还是不可能的,只是海盐商社商队中的一些头领和上年纪的人住了进去,大部分人在安顿好车马、物资后,还是与其余大部分的商队一样,全部到小镇外围搭建帐篷暂住。 在城墙上,楚韵非看着远处泛着白色晶体的盐湖,脸上挂满了笑容,在这里提炼食盐可比提取海盐省事多了,甚至都已经可以用肉眼看到白花花的食盐结晶了,只要稍稍提纯就好。 “主事准备在这里筹建工坊,就不知要筹建多大的工坊了。” 茶卡小镇驻守的驻防军旗长说道:“自从朝廷下令在这里兴建小镇,并且发放了食盐准入证,准备开发这里的盐湖之后,便已经陆续有十几个商社组织人马赶来,前前后后都已经向我这里登记了。” “按照朝廷的管理制度,所有人都有资格在茶卡这里兴建工坊,只不过要按照各自出资多少、实力大小来划分区域,每个商社只能在各自的区域内经营开采,绝不可越界开采。” 楚韵非笑着说道:“既然我亲自带队到了这里,自然是要大干一场的。我准备在茶卡镇的东面兴建一处占地千亩的工坊,并且招募大量人手,尽快对盐湖进行开采。” 旗长闻言赞叹道:“楚主事真是大手笔,上千亩的工坊,这样的规模,恐怕在咱大明都是少见的。我看除了那些军工厂之外,就不会再有这样的规模了。” 楚韵非笑了起来,说道:“接下来,我海盐商社将正式改名为皇明盐业商社。我会尽快递交投资资料,以及商社的整体情况资料,划分盐湖区域,以及划拨工坊建设用地的事情,还请多多费心了。” 旗长笑着说道:“楚主事放心,我这里已经有朝廷商务部、国土部派驻官吏,只要楚主事这边的资料齐全,这些手续很快就能办理下来。” “嗯,那就好。” 随后楚韵非回身看向小镇内部,说道:“只是这茶卡镇太小了些,要是再大一些,我倒是可以再买下一些店铺,开几处相关的产业。” “呵呵,有楚主事和各处商社的大力投资,我想茶卡镇肯定会很快发展起来吧。” 两天之后,划分给楚韵非这边的盐池区域就定了下来,就在茶卡镇东面,足足有两千亩左右。 就在第二天,批给楚韵非的工坊用地也下来了,同样在茶卡镇的东面,与两千亩盐湖紧挨着,非常方便开采和生产。 楚韵非也没多等,当即开始广撒钱粮,开始大规模的招募民夫和工匠。 茶卡镇这边虽然比较偏远,原本也是一处荒芜之地,可是随着朝廷大力开发这里,西海都护府各处的民夫、工匠,甚至是贫穷的牧民都汇聚到这边,给各处商队出力赚钱,这也让茶卡镇的外围聚集了大量的人口,一处新建的小镇内外,至少聚集了数万人口,足以媲美一般的边地县城了。 楚韵非很快就招募到了足够的人手,开始大干起来,茶卡镇东面的空地上,很快就变成了一处规模颇大的工地,数千民夫和工匠日夜忙碌着,皇明盐业商社在茶卡镇的产盐基地正以非常快的速度拔地而起,让茶卡镇内外的其余商贾瞠目结舌,同时也惊叹于楚韵非的强大财力和魄力。 很快到了十月初,此时的茶卡镇外面已经热火朝天,根本感受不到深秋的寒意。 除了楚韵非皇明盐业商社的巨大工地之外,茶卡镇四周遍布了二十多处大大小小的工地,大量的民夫和工匠正在使用水泥、木料、石料来建造工坊。 同时盐湖也已经划分出二十多个大大小小的区域来,各个商社在向商务部和国土部分别缴纳了经营许可费、资源开采开采费之后,也开始雇佣人手对各自区域内的盐湖进行前期开采,在盐湖中挖掘出一个又一个开采的区域,准备等到工坊建成之后,便大规模的提炼开采食盐。 也就是在这一天,楚韵非接到了好友宋灌派人送来的书信。在书信中,宋灌提到自己已经带领商队抵达了于阗城,并且与安西都护府都护汪博进行了接触,获准在于阗城开设玻璃工坊,只是因为这一路上购买了太多的货物和原料,导致资金上有些不足,所以才来信询问楚韵非有没有兴趣在这处新建的工坊参上一股。 楚韵非随即回书答应了下来,反正目前工坊的建设、人员的招募已经完成,手中的钱财还剩下一部分,大概有七千多银币。楚韵非随即派人给宋灌送去五千银币作为入股资金。 话分两头,七、八天之后,宋灌正在于阗城内焦急的等待消息,自己好不容易带着足够的熟练工匠、部分原料和货物,千里迢迢的抵达了于阗城,却发现这边的民夫和工匠已经被其余商贾招募得差不多了。 自从朝廷建立了西方四大都护府之后,便有大量的商贾涌入西面,连带着将各处的民夫和工匠的工价也提高了不少,同时各种货物的价格也有了不同程度的上涨。 再加上一路上宋灌采购了不少西域的各种特产,所以携带的资金花费有些超标了。虽然这些西域特产回去脱手之后,肯定能够赚上一笔,但是眼下却没有足够的资金兴建工坊了,让宋灌很是懊恼,这才派人给楚韵非送去了书信。 随后宋灌来到城内已经买下的工坊用地,这里原本是一片民宅,明军在进攻于阗城的时候,这边的居民不是逃亡不知去向,就是已经死在了战火之中,反正这些房屋全都变成了无主之地,便被都护府作价对外售卖了。 如今的宋灌早已经没有当年在古镇巡检司的轻浮之气,变得非常的沉稳,完全就是一个久经历练的成熟商贾了。 而且,即便自己的叔叔宋公明已经高居商务部尚书,但是宋灌也没有任何仗势欺人之举,为人也非常的低调,这一点就难能可贵了。 此时宋灌带着几名随从查看这处宅院,这边占地大概横跨了四处宅院,作为琉璃工坊已经足够用了。 这班原本的房屋大多已经破败不堪,宋灌招募了十几个民夫已经将剩下的残垣断壁全部拆除,眼下只剩下几个民夫在各处收拾垃圾,整片区域已经“一马平川”了。 “原料和货物都安顿好了吗?” 宋灌微微皱眉,轻声询问着。 身旁的随从说道:“主事放心吧,咱们在城中公共仓库的租金还剩下一些,现在买来的原料和货物都存在里面,不会有问题的。” 宋灌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我还是太冒进了,经商这么多年,竟然还会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手中竟然没有留下足够的钱财,才会有此事的窘迫!” “主事也是太顾及面子了,前两日面见都护大人,人家都已经提出拿些钱财借给主事了,又不是不让还,可主事还是担心欠下人情不愿要。要是有了钱财,主事也不用每天往这里跑,担心仓库那边赶咱们出来。” 宋灌摇头说道:“你不懂啊!这不是为了我的面子,而是我叔叔啊。说实话,有一位在朝中做尚书的叔叔,有时候也不是助力,而是限制,许多事情都不能放开手脚去干,总担心会让别人多想。” “唉!” 随从叹息道:“主事就是想的太多了,自己给自己束手束脚。” 宋灌在这边巡视了一遍,便带着随从返回在城内的落脚地,沿途就看到了四处正在兴建的工坊。 目前于阗城里面的空地很多,所以不但城外有大量的各式工坊在修建着,城内也有不少工坊和商铺在修建,城内城外都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这真是盛世啊,不,历朝历代的盛世之中,都没有如此商贸大兴的景象,也只有当今国朝能够这般了!” 宋灌在心中感叹着,随即与随从回到了城中的一处客栈,这里便是宋灌在于阗城内的落脚地。 忽然,一骑快马从远处赶来,来人身上背着皇明盐业商社的号旗,宋灌顿时眼前一亮,大笑着对随从说道:“哈哈!这下好了,援手到了!” 那骑士策马到近前,随即就被宋灌拦住,问道:“我是皇明琉璃商社的主事宋灌,可有楚主事给我的书信?” “有!” 那骑士翻身下马,行礼之后便拿出一封书信递给了宋灌,然后说道:“我家主事已经派人押解钱财赶来,两日之内必到,这回书请宋主事慢看,小人这就回去复命了。” 宋灌闻言大喜,看了书信之后,得知有五千银币正在押解到这里的路上,心中更是大定。 虽然五千银币的数量并不是很大,可是却可以让宋灌周转一番,坚持到采购的西域特产出手,到时候宋灌手中的银钱就有了陆续回收的时间了。 “好啊,危机过去了!” 宋灌心中长叹一声,笑着辞别了那骑士,还命随从递上了五个银币的辛苦费。 随后宋灌喜笑颜开的对左右随从说道:“好了,先去公共仓库那边续费,然后咱们就大干一场吧!” 此时的宋灌心中充满了干劲,在他的眼中,西域这里遍地都是金子,只等着自己去拾取了。 第七百六十六章 朝鲜之行 十月中旬,朝鲜王国,汉城。 正在汉城城内的一处深宅大院内,朝鲜国领议政李希君正小心翼翼的陪着两名大明商贾吃饭。 这处宅院是李希君在汉城的府邸,算是汉城之中最大的一处宅院了,里面各种雕梁画栋,但是却不敢在这两位大明商贾面前卖弄。 这两个大明商贾都是刘衍的老熟人,甚至是心腹老部下,一个是皇明酒业商社主事钱皂,一个是皇明矿业商社主事高云山。 这二位都是在大盘堡的时代,就已经跟随刘衍的老部下,虽然如今只是商务部下属商社的主事,并不是大明朝中的高官,也不是军中的统帅将领,可是在领议政李希君的眼里,钱皂河高云山都是自己不敢惹,也惹不起的存在。 “呵呵,” 李希君满脸堆笑的说道:“这是我朝鲜国的特色食物,虽然不及天朝佳肴美味,不过也别有一番风味,二位大人请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钱皂不置可否,只是浅尝辄止的动了两下筷子。 高云山则很给李希君面子,尝了尝几道小盘子装的菜肴,却随即变色,显然味道并不怎么样。 “这。” 高云山顿了顿,说道:“这小菜酸酸辣辣的,别有一番风味,只是我有些吃不惯。” “呵呵,” 李希君顿时额头冒汗,急忙说道:“那我这就让庖厨去重做,一定让二位大人心满意足才行。” “不必了!” 钱皂微微皱眉,自己千里迢迢泛舟出海到这朝鲜国来,可不是来吃饭的,于是说道:“领议政,咱们还是谈一谈生意上的事情吧。” “好,好。” 李希君笑着说道:“此前二位送来的方略我都看过了,王上也已经看过了,只是朝中有些大臣表示反对。” “为何反对?” 钱皂说道:“我们可是公平贸易,不但会雇佣朝鲜人帮工,给他们饭吃、给他们发工钱,而且领议政这边还能有些收益,为何不同意?” 李希君说道:“是这样的,先说钱主事这边。” “钱主事要在京畿道、全罗道各处包下合计十万亩土地种植高粱,并且在汉城等四处城池修建酒坊,这么大的生意,按照朝鲜与上国签订的条约,朝鲜国却不能征收赋税,也不能进行干预,所以朝中不少大臣都不太愿意啊。” “另外,这十万亩土地种植了高粱,就不能再种植别的粮食,而这些产出的高粱又只能用作酿酒之用,全部无偿提供给钱主事的各处酒坊,只是给劳作的农夫一些工钱,这对于钱主事来说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对于朝鲜人来说,却是影响粮食收成的大事啊!” 钱皂冷笑着说道:“这么说来,领议政是认为大明欺负朝鲜国,想变更大明与朝鲜国签订的条约了?” 李希君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急忙摆手说道:“钱主事千万不要误会,我怎敢如此啊。只是我这个领议政也很为难,所以想请钱主事体谅一下,能不能稍微......” “不能!” 钱皂看着被怼得直翻白眼的李希君,冷声说道:“我到朝鲜国投资,那是给你这个领议政帮忙了。你看看治下的朝鲜人,有多少人吃不上饭,我雇佣他们种高粱,给他们饭吃,让他们活,你却毫不领情?” “也好,那我便直接回国好了,只是将来有什么事情发生,我就不敢保证了。” “别!” 李希君哭丧着脸说道:“那,那一切就按照钱主事的意思办。” “那朝鲜国内的反对声音怎么办?” 李希君咬着牙说道:“我去处理,定然让钱主事满意!” 李希君安抚好了钱皂之后,便看向了高云山,只见高云山的脸上挂着笑容,与钱皂的板着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李希君看到了希望。 “也许可以从高主事这里取得进展,回去也能对朝野上还有王上有个交代了。” 李希君心中想着,便挤出了几分笑容,对高云山说道:“高主事,那咱们的事情,如何?” 高云山笑着说道:“我之前已经递交了方略,还有什么可商讨的呢?” 李希君说道:“是这样的,之前高主事递交的方略中提到,朝鲜各地的矿山、林山、石场,贵商社都可以经手,这倒是可以,只是为何不向朝鲜国上交费用啊?” 高云山依旧满脸笑容,说道:“为何要交钱啊,按照朝鲜国与大明签订的条约,任何税收和费用,都不得向大明商贾收取的,难道领议政忘记了?” 明末大军阀 第533节 “这......” 李希君再次语塞,过了好一阵才说道:“那、那矿产之中,煤、铁、铅、锡等矿产,是不是能从方略中去除,毕竟这些矿产......” “不能。” 此时高云山依然满脸笑容,说起话来也是温声细语的,但是在李希君看来,这个时候的高云山却比旁边的钱皂还要不好对付,这明摆着就是笑面虎啊! 再次被怼回来之后,李希君也没了办法,只好苦着脸“卖惨”,表示自己在朝中虽然是领议政,但是却也没办法完全掌控朝鲜国政,对于朝中官吏也需要虚与委蛇,所以希望钱皂河高云山能不能高抬贵手。 “不能!” 这次,钱皂河高云山一个板着脸、一个笑着脸,异口同声的做出了回答。 此时李希君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却不敢发怒,也不敢说什么太过的话,只能哀叹自己命苦。 当钱皂与高云山走出李希君府邸后,二人对视一眼,随即开怀大笑起来。 二人随后同上一辆马车,在车上便开始聊了起来。 “我看这些朝鲜人,恐怕是好日子过多了,有想要挣脱国朝管控的意思。” 钱皂冷哼一声,说道:“他们想得美!如今国朝的大军就在安东都护府驻扎着,随时都可以南下汉城,北洋舰队的海军随时可以登陆朝鲜各地,他们怎么挣脱,除非他们想亡国灭种!” 高云山说道:“只不过有些人一旦上头,是没有基本判断力的,所以许多时候都会干出非常荒唐的蠢事来。” “那咱们怎么办?” 高云山说道:“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咱们继续到朝鲜各地投资经营,只要朝鲜朝廷敢出手阻拦,那咱们就立即向安东都护府求援。如果朝鲜人不愿意好好说话,那咱们就让国防军来教他们怎么好好说话!” 钱皂点头说道:“对,就这么办!” “那一会儿便将我放下,” 钱皂说道:“我这就出城,先跟驻扎在城外的商队汇合,然后就去各地开始买地。” 高云山笑着摇头,说道:“钱主事还真是心急啊。” “能不急吗,我要尽快安排人种植高粱,一直拖延下去,这高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收获呢。” “哈哈,也好。” 高云山笑着说道:“咱们这一笔生意做成之后,就可以凭借极低的成本拉低价格,然后畅销到国内国外,到时候咱们这两家商社定然可以大赚一笔!” “呵呵,不是一笔,而是很多笔!” 此时钱皂也不禁笑了起来,此事若是成了,也不枉自己辛苦一番了。 当日,钱皂先一步出城,随即便开始“调兵遣将”,到朝鲜国各地圈地买地,并且大举招募朝鲜农夫。 而高云山也随后离开了汉城,在撒下大笔钱粮之后,也招募到了不少朝鲜矿工和镶头,开始在朝鲜各地寻找矿山,占据林场和采石场。 而随着钱皂、高云山先一步进入朝鲜国,开始有大批的大明商贾随后进入朝鲜各地,开始以钱皂、高云山为首,对朝鲜国的各种资源和货物展开了“瓜分”,一时间朝鲜国的商人势力遭到重击,被大明商贾直接“干翻在地”。 这边,钱皂、高云山等一众商贾进展顺利,朝鲜国在领议政李希君、国王李澄见状也无法阻拦,面对大明的强势,二人也只能听之任之,不敢有一丝不恭之举。 消息传回大明国内,刘衍也听闻钱皂和高云山这两个老伙计敢为人先,直接用条约和钱财“砸”开了朝鲜国的国门。刘衍甚至可以预想得到,用不了多久,朝鲜国就会沦为大明的真正“附属国”,从政治上到文化上,再到经济上,朝鲜将再也无法挣脱出大明的掌控,直到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瓜熟蒂落,被大明帝国直接摘取吞下。 “哈哈,好啊。” 刘衍在内阁官署内,笑着对前来禀报消息的军情部尚书吴国金说道:“咱们的这些老伙计,还真是能干,竟然能够想到用这种办法打开朝鲜的国门,真是不错。” 吴国金笑着说道:“是啊,当真是不错。只是这些都是阁老打的基础好,没有阁老重振大明,钱主事、高主事等商人也无法如此强横,更不会有今日打开朝鲜国门之举了。” 刘衍笑着摆了摆手,随即说道:“好了,没有别的要事就先去忙吧,本公还要与商务部尚书商议一下,看看能不能将朝鲜的国门打开大一些,让更多的大明商贾和百姓受益!” 第七百六十七章 两份情报 天津卫港口。 如今的天津卫已经被建设成了一处海军城市,城中不少百姓都是大明海军北洋舰队的士兵家眷,再加上各种为北洋舰队数万官兵“服务”的商贩,以及仰仗北洋舰队各种订单过活的百姓,可以说天津卫的繁荣很大程度上都是依靠了北洋舰队的存在。 在海军部的建制中,北洋舰队的母港设在天津卫,分港则分别为辽东的金山卫、山东的威海卫、登州卫,同时在朝鲜国平壤、汉城一带也驻守了小股舰队。 东洋舰队的母港设在福州城,分港分别为泉州、松江府的金山卫、淮安府的蛤蜊港。 南洋舰队的母港设在广东道广海卫,分港分别广东道的廉州府、海南琼州府。 此时在天津卫城内,一辆马车刚刚从海军军港出来,正在朝着城内赶去。 北洋舰队设在天津卫的母港已经被建设成一处城中城,平日里闲杂人等都不能靠近,更不用说进出了。 所以这就说明这辆马车主人的身份,一定是军中人物。 马车上的人正是海军部尚书郑芝龙,此时郑芝龙坐在马车上正在赶路,自己刚刚检阅了北洋舰队,对于总兵官施琅、副总兵郑芝鹏的工作予以了肯定,只是郑芝龙的脸上却没有多少笑容,因为就在郑芝龙抵达天津卫,正在对北洋舰队进行视察检阅的时候,接到了内阁的公文,要郑芝龙立即赶回北京城参与内阁会议。 “到底是什么事情如此着急,难道朝廷要对外用兵,而且的东面的......” 就在郑芝龙思索的时候,前方却传来快马跑动的声音,随后一个声音传来:“下官海军都督施大瑄,见过部堂大人!” 此时马车已经停下,郑芝龙掀开车帘,问道:“你不是在京城吗,怎么到了这里?” 施大瑄说道:“部堂出京的第二天,阁老就给我下令,命我立即出京开始巡视三大舰队,同时从财政部调拨了七百万银币,专门用于三大舰队的扩建事宜。” “嗯?” 此时郑芝龙几乎可以肯定,刘衍是准备对日本国动手了,只是以现在大明海军的实力,已经是完全碾压日本国海上力量的存在了,为何还要追加如此庞大的资金? “阁老可说别的什么了?” 施大瑄说道:“阁老说,此番巡视,要以提升三大舰队战力和战舰数量为重点。其中北洋舰队保持现状,东海舰队小幅提升,南洋舰队重点加强。” “嗯?” 这下郑芝龙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在这个时候重点打造南洋舰队,阁老这是要干什么,显然不是专门针对日本国了! 于是郑芝龙说道:“既然阁老有令,那你就快去部署吧。北洋舰队本部堂刚刚检阅完毕,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你再去看一看吧。” “是!” 郑芝龙与施大瑄在城中分别,随后便直接乘车出城,前往北京城而去。 如今天津卫与北京城之间的官道已经全部修葺好,甚至还是使用了大量水泥进行了路面硬化,而且还将官道路面进行了加宽,可以让马车以更高是速度驰骋。 郑芝龙的马车当天下午就抵达了北京城,随后便急匆匆的来到内阁官署,见到了正在官署内办公的刘衍。 “属下郑芝龙,拜见阁老。” 刘衍笑着说道:“军情部前两日送来了几份重要的情报,所以本公才急着将郑尚书叫回来,让郑尚书一路颠簸辛苦了。” “为国分忧,哪有辛苦可言。” 郑芝龙随即问道:“不知道是什么情报?” 刘衍先让郑芝龙坐下,然后拿出两份情报递了过去,说道:“这两份都是军情部海防司搜集到的,一份是来自濠境澳,一份是来自日本国。” 郑芝龙打开看了起来,随后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其中来自濠境澳的情报与南洋有关。 如今的南洋已经不是大明初年的状况了,而是变成了西方列强的逐鹿场。 此时的西方列强并不是后世满清末年的英国、法国,而是荷兰、西班牙和葡萄牙三国,而英国也才刚刚开始在西方诸国中崭露头角。 在南洋,荷兰、西班牙、葡萄牙三国轮番叨扰大明:葡萄牙人通过行贿占据濠境澳,西班牙人在占领吕宋岛后,曾计划入侵中国,并且数次屠杀吕宋岛的华人,此时台湾岛的南部还被荷兰人所占据。 而这份来自濠境澳的情报,就是出自葡萄牙人之手。 按照情报中的说法,此时西班牙人与荷兰人正在暗通款曲,还有消息称,荷兰人与西班牙人都在从本土调集舰队到东方来。 如果这份情报是真的,那荷兰人与西班牙人针对的是谁,就呼之欲出了,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两国是准备联手对付大明。 至于来自日本国的情报,则是显示德川家光推行的新政已经初显成效,日本国内的军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各地的藩主几乎都被德川家光团结在一起,让日本国的实力大幅提高。 而去如今日本国内对于大明的态度也开始发生变化,从之前的谨慎和仰望,变成了敌对仇视,甚至一些日本藩主认为,日本国的实力已经在大明之上,继而不断鼓动德川家光尽快重启征服朝鲜、进军大明的战事。 幸好如今的德川家光谨慎了许多,并没有听从那些藩主的鼓动,而是继续积攒实力。 看完了这两份情报之后,郑芝龙眉头紧锁,问道:“阁老以为日本国与南洋战云,哪一个威胁更大?” 刘衍说道:“一样大。” 郑芝龙点头赞同,说道:“欧人善用火器、船坚炮利,虽然距离我大明非常遥远,但是如今已经占据了南洋和印度等许多地方,完全可以就近调集兵力威胁我大明。” “阁老高瞻远瞩,将欧人的威胁等同于狼子野心之日本,属下佩服之极!” 郑芝龙自然不知道刘衍有着后世几百年的阅历,自然知道西方人与日本人一样,都是些疯狗,一旦有机会的话,他们都是不会讲什么礼义廉耻的,只会恃强凌弱。 刘衍说道:“所以本公急着将郑尚书叫回来,就是要商议海军戒备之事。” “如今海军的三大舰队虽然已经全部改编完毕,可整体上的实力,却是分布不均的。” “如果这份濠境澳的情报是真的,那应对南洋事态的南洋舰队实力上就有些不足了,朝廷必须尽快大力提升南洋舰队的实力,东洋舰队也是一样。” 郑芝龙说道:“阁老的意思是,以南洋舰队和东洋舰队迎战可能调集过来的西班牙人、荷兰人舰队?” 刘衍点了点头,虽然自己对后世历史非常的熟悉,知道此时的荷兰人与西班牙人都是这个时代的海上列强,基本上就相当于近现代的英国和法国的实力、地位。 可是大明海军与荷兰、西班牙的实力对比如何,刘衍心中还是没有直观印象的。 郑芝龙却不同,当年在料罗湾海战中,郑芝龙可是亲自率领大明水师歼灭了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舰队,打得荷兰人认输赔款,对于此时欧洲人的海上力量非常的了解。 郑芝龙思索了片刻,说道:“阁老,欧人的战舰全都是软风帆,而且机动性强、火炮数量多、适合远洋航行。” “而我大明的海军经过整编改革后,也全部使用软风帆,战舰上搭载的火炮数量也大幅提升。不过与欧人相比,我海军战舰的远洋性能要差一些,但是优势是数量多、体型大。” “所以荷兰人、西班牙人就算真的从本土调集战舰前来挑衅,以南洋舰队、东洋舰队的实力,也足以拒敌于国门之外!” 不过郑芝龙还是没有把话说满,又补充道:“只是不知道荷兰人与西班牙人从本土能调集多少战舰过来,如果数量太多、战舰太猛的话,还是将北洋舰队也一并调集过来迎战,这样更加稳妥一些。” 刘衍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如今大明的海上力量与西方基本上是同一水平线,只是各有所强罢了。 不过刘衍也明白,在发展势头上,现在还是西方更强势一些,毕竟有维持海外殖民地,发展海外贸易,等等需求在,欧洲各国不管是官方还是民间,都在几乎疯狂的发展造船技术,这一点刘衍也必须有所警醒。 随后刘衍说道:“不管濠境澳的情报是真是假,朝廷都要当成真的来处置,从现在开始,海军部便是朝廷的重点对象。” “从荷兰本土以及西班牙本土调集舰队到南洋,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就算是一路顺风,也至少要以年来计算,至少要等到明年下半年才会有消息传来。” 刘衍思索了一下,说道:“所以留给海军部的时间暂定为一年,在这一年之中,朝廷会加大对海军的投入,郑尚书也要努把力,争取在一年的时间里,将南洋舰队、东洋舰队的整体实力尽可能的提升起来。” 郑芝龙点头领命。 当日,刘衍召集了内阁各部尚书议事,当众通报了军情部提供的两份情报,众人顿时群情激奋。 国防部尚书田辉叙甚至怒吼道:“出兵!立即收复台湾全岛,拿下吕宋岛,把那些白皮狒狒赶下海喂鱼!” 明末大军阀 第534节 财政部尚书岳明也是怒声说道:“真是想不到,日本人和那些白皮狒狒如此狂妄!既然他们找死,那我大明就成人之美。阁老,我财政部可以再筹集四百万银币,交给海军部建造战舰,或者是拿给国防部、装备部,一定要让日本人和白皮狒狒不得好死!” 刘衍没想到,众人之中最好战的竟然是这位财神爷。 最后在会议之中,刘衍牵头定下了未来一年全力发展海军,军情部主攻日本及南洋两个方向的策略。 只是等到众人散会离开后,刘衍则一个人开始思索起来:“如今的南洋可不是简单的军事问题,其中还夹杂着经济问题。大明要想在世界之中长盛不衰,就不能只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那是后世满清闭关锁国的套路,这不行!” “现在葡萄牙人已经打通了濠境澳(澳门)——果阿(在印度)——里斯本(美洲)的航线,负责生丝、丝织品贸易。西班牙人打通了福建——菲律宾——美洲航线。” “虽然大明也在这两条航线之中占有一席之地,将丝绸、瓷器等货物输往海外,同时美洲的白银也不断流入中国。但是这两条贸易线的大头都被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吃掉了,大明看似收入巨大,但只是因为货物数量庞大导致的,单笔利润并不高,这种局面必须扭转!” 于是刘衍在心中有了一个想法,只是这个想法要想实现,就必须有一个前提:“先要在西班牙人、荷兰人、葡萄牙人之中挑选一个或几个对手,将其暴揍一顿!” “那么,这次西班牙人、荷兰人的异动,也许会是一个契机。” 第七百六十八章 发展海军 海军都督施大瑄在天津卫简单视察了北洋舰队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南下福州城,准备视察东洋舰队的情况。 如今海军部在沿海各处一共修建了三处大型造船基地,一处是在灵山卫,主要供应北洋舰队,一处是在福州,主要是供应东洋舰队,一处是在泉州,主要供应南洋舰队。 所以这次前往福州城,施大瑄除了视察东洋舰队的情况外,还要就近视察福州、泉州两处造船基地。 在离开天津卫的时候,郑芝龙已经派人将海军部下一阶段的战舰订单送来,施大瑄正好一并前往福州造船厂、泉州造船厂的时候,给这两处直接下达订单。 十一月十一日,此时的这个“双十一”非常的寒冷,施大瑄也是在这一天抵达了福州城。 施大瑄进城之后先是前往城内的都督府,拜见了东南都督府都督郑成功,虽然施大瑄是海军都督,在官职上与郑成功平级,但是原先少主之情谊在里面,自然少不了一番拜见的。 然后施大瑄便没有在城内逗留,而是立即前往了城外的海军基地。 按照朝廷的兵制,郑成功虽然是大明东南都督府都督,但是只能节制辖区内的陆军各部兵马,海军与陆军是两条平行的管辖机制,所以驻扎在福州城外的东洋舰队是不归郑成功管的,郑成功也无权干预,所以郑成功也没有参与到视察东洋舰队的事务中,甚至都没陪同前往城外海军基地。 此时在福州城外东面,已经建成了一个大型的“海军基地”,不但有大量的栈桥供战舰停靠,还修建了城墙,里面也有专门用来为东洋舰队官兵服务的各种设施。 如今的海军基地中,不但有各式的店铺,有修缮海军战舰的工匠,还有各种作坊,甚至可以就近铸造火炮和火铳。这处基地不但是一座巨大的海军兵营,更是一处产量可观的军工厂,可以让东洋舰队就近获得足够的兵备补给。 当施大瑄赶到这里的时候,东洋舰队总兵官杨耿带着一众舰队将领已经提前收到命令,正在基地大门外迎接。 众人见面之后少不了一阵寒暄,随后杨耿等人便簇拥着施大瑄进入海军基地,施大瑄直接便询问起新式战舰的建造之事。 此时关于西班牙人、荷兰人、葡萄牙人的战舰样式,大明海军各部将领已经非常熟悉,甚至此时在海军基地内,就有几个投靠过来的葡萄牙工匠。 此时的西方战舰大多建有船楼,船楼是耸立于船首(艏楼)或船尾(艉楼)的上层建筑,这些建筑和真正的城楼一样,船楼在海战中能用作攻击或防御的制高点。这一点与华夏的楼船有异曲同工之妙。 同时在西方战舰上,还分有数层炮甲板,尽可能多的搭载火炮,以增加战舰的火力输出。 同时西方战舰的主帆搭在水平的帆桁上,帆桁也可以上下升降,也可以由转帆索控制绕桅杆转动,转帆索以帆桁末端的百折环与帆桁连接。 如今的大明三大舰队已经基本上对战舰完成了革新,使用的战舰全都是这几年建造的新式战舰了,不但全部换上了软风帆,还在战舰上加上了第二枝桅杆,并且装上一面三角帆,称为后桅帆。 这种新设的帆装有助于操船,并且使船在逆风中抢风航行时多多少少容易了些,这就弥补了大明水手操控软风帆能力欠缺的缺点。 施大瑄也曾在皇明军事学院进修过,按照军事学院教授的知识来看,如今西方的海军战术已经逐步从接舷战和登船战发展到长距离的炮战,此时西方的战舰已经开始尝试排成一条线性战线,集中火炮发挥威力,以便重创对手。 这就要求海军的战舰需要更结实的船体和威力更大的炮火,更稳定的载台。这也是西方人的战舰越造越大,搭载的火炮数量比大明海军战舰多的原因。 所以在这几年的时间里,施大瑄也一直在推行新式海战战术,特别是海军各部战舰的“战列线”操控,更是成了海军各部将士必修的重要科目。 “都督,如今按照海军部下发的《战舰等级划分条例》,东洋舰队有战列舰三艘、主力炮舰十艘、普通炮舰二十艘、爆破战舰二十艘。” 《战舰等级划分条例》是一年多以前海军部下发的,主要是对大明海军所有战舰进行了划分。 战列舰必须有四十门火炮以上,三层火炮甲板,这一级的战舰以华夏历代的帝王为舰名。 炮舰分为主力炮舰和普通炮舰两类,主力炮舰必须有二十门以上火炮,两层火炮甲板。而普通炮舰为十门火炮、单层火炮甲板。 其中主力炮舰以大明各府命名,普通炮舰以大明各州命名。 至于爆破战舰,则是一种自杀战舰,是从原先最小号舢板的基础上改良的,突出高速度,在战舰上搭载大量的震天雷和火罐等武器,在海战中用来突入敌舰队近处引爆。 爆破战舰以大明各地县城命名。 众人抵达东洋舰队基地后,先是巡视了停靠在港口的战舰,特别是那三艘战列舰,更是施大瑄视察的重点。 众人登上了东洋舰队的旗舰“唐高宗”号,然后对总兵官杨耿强调了“战列线”战法的重要性,现在即便是西方海军也还没有发展处成熟的战列线战法,施大瑄也准备让大明的海军走在那些白皮狒狒的前面去! 如今大明的战舰为了能带很多火炮,以至于新式战舰吃水很~深,这样的战舰在较高的海浪中仍然能提供较好的火力载台。 施大瑄在巡视了一番之后,对东洋舰队的情况非常满意,随后施大瑄又去了福州城外的造船厂,这里有四个船坞,此时都有战舰在建造之中,其中战列舰两艘、主力炮舰两艘,这四艘战舰已经基本上快要完工了,只剩下一些船帆、缆绳,以及一些零碎装备正在安装之中。 看到东洋舰队这边如此高效的建造战舰,现在施大瑄唯一担心的,便是水手和火炮的数量跟不上海军发展的速度。 “基地内的火器工坊产量如何,火炮的铸造能不能跟上来?” 杨耿说道:“都督放心,现在东洋舰队所需的火炮基本上能够自给自足,武库内还有一百八十门备用火炮,不用为此担心。” “嗯。” 施大瑄这才放下心来,随后便将一封公文递给了杨耿,说道:“这是海军部分配给东洋舰队的战舰份额,一年之内,十五艘战列舰、十五艘主力炮舰、二十艘普通炮舰,以及四十艘爆破战舰。” “你这个总兵官身上的担子可是很重了,不但要在一年之内督促造船厂完成这些战舰的建造,还要招募、训练相关水手,要铸造这些战舰所需的火炮等等。现在你给我一句话,这个任务能不能完成?” 杨耿此时心中大喜,这可意味着东洋舰队的实力要在一年之后翻一倍还多! 所以兴奋过后,杨耿也感到压力巨大,于是说道:“都督,如今造船厂的四个船坞就算是日夜不停的建造战船,一年之内也不可能完成这么多的建造任务,时间上是不是能放宽一些?” “不行!” 施大瑄虽然不能现在就将荷兰人、西班牙人可能进攻的消息透露出来,但还是说道:“只有一年的时间,一年之后东洋舰队可能会有作战任务,你要是担不下来,我就安排别的人接手。” 杨耿急忙摆手说道:“我可以,一定可以的!” “那好,说定了,海军部随后就会划拨钱粮下来,你这边立即开始操作吧。” 说完,施大瑄便准备离开,杨耿诧异的说道:“都督这就要走?” 施大瑄点头说道:“我还要去广海卫,南洋舰队那边也要大扩编,所以事情太多,必须尽快赶过去。” 杨耿闻言心中也是震惊不已,没想到朝廷如今大举发展海军,这是要做什么? 来不及多想,施大瑄已经率众向外走去,杨耿急忙说道:“那属下送都督。” 数天之后,施大瑄一众便抵达了广海卫。 此时的广海卫已经被建成了一座海军城,城池靠近海边的一面就是海军基地,两处已经建在了一起。 南洋舰队的战舰主力就停靠在基地的港口中,施大瑄率部进城后,直接带着南洋舰队总兵官郑彩、副总兵洪旭来到了港口,先一步检阅南洋舰队的战舰。 “启禀都督,南洋舰队共有战列舰两艘、主力炮舰五艘、普通炮舰十二艘、爆破战舰十五艘......” 众人簇拥着施大瑄一边检阅着战舰,总兵官郑彩一边介绍着南洋舰队的情况。 一路上施大瑄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郑彩和洪旭观察了许久,也看不出施大瑄的喜怒来,心中不由得有些打鼓。毕竟南洋舰队的实力在三大舰队中是最弱的,要是身为海军都督的施大瑄再不高兴,那南洋舰队明年的建造计划还能批复下来吗? 就在二人心中忐忑的时候,施大瑄开口说道:“现在在泉州造船厂那边,有多少艘战舰在建造?” 郑彩急忙说道:“启禀都督,今年海军的造舰计划中,南洋舰队只分到了一艘战列舰、两艘普通炮舰而已,现在也已经全部建造完成了,所以泉州造船厂那边并没有建造中的战舰啊。” 施大瑄也想起来了,今年的造舰计划自己还曾签字确认过,此时心中便叹息一声,随后拿出了海军部的订单,递给郑彩之后,说道:“明年就好了,这是订单,你二人看看吧。” 郑彩和洪旭心中激动的打开订单,只见上面写道:“战列舰十二艘、主力炮舰二十艘、普通炮舰二十艘、爆破战舰五十艘!” “我的老天爷!” 郑彩和洪旭难以置信的看向施大瑄,这么大的造舰计划,已经顶得上南洋舰队原本计划几年的数量了。 施大瑄看着二人的表情,忽然笑了起来,说道:“怎么样,以泉州造船厂的能力,能不能在一年之内将这些战舰建造出来,你们能不能在一年之内招募、训练到足够的水手,并且正式成军?” 郑彩大声说道:“都督放心,明天我就动身去泉州,盯在造船厂督促生产,让洪副总兵在这边招募、训练人手,一定在一年之内完成任务!” 而洪旭则是神秘兮兮的问道:“都督,一年后,朝廷是不是有大仗要打啊?” 第七百六十九章 琉球 十一月十七日,琉球国西面海域,一艘大明福船正在向东航行,目的地便是东面的琉球国。 在福船上,商贾谢灵雨愁云满面的望着前方的海面,远处已经依稀可以望见模糊的陆地,那边便是琉球国了。 “不知道那个消息是不是真的!” 谢灵雨在两个多月之前曾收到一个消息,日本在琉球国有异动,只不过这个消息未经证实,只是通过其余商贾得知的而已。 如今的谢灵雨已经是军情部的特级“线人”,所以对于这种重大的情报,谢灵雨自然要亲自跑过来验证一下。 琉球国与华夏一衣带水,大明立国之时曾封琉球岛统治者为琉球王。因着水路之便,琉球国是大明、日本、朝鲜三国之间的贸易枢纽,由此赚取了大量的财富。 琉球王国的都城为首里,便是后世日本冲绳县那霸市的东郊。 历史上的琉球王国,同古代日本一样,关于其国的最早的文字记载见于中国古史。 《隋书》中即有《琉求传》。据1650年成书的该国用汉语自撰的第一部 国史《中山世鉴》称:“盖我朝开辟,天神阿摩美久筑之。”“当初,未〔有〕琉球之名。数万年后,隋炀帝令羽骑尉朱宽访求异俗,始至此国地界。万涛间远而望之,蟠旋蜿延,若虬浮水中,故因以名琉虬也。” 这就是说,中国隋朝时该国始被称为琉虬,后《隋书》改为“琉求”。此后,《元史》又写作“琉求”,有的书中又称“留仇”,总之都是谐音。 到大明代洪武五年,明太祖朱元璋派使臣杨载携带诏书出使琉球,诏书中称其为琉球,从此乃成为正式名称。可见,连琉球国的国名也是中国取的。 据《殊域周咨录》载,该诏书说:“朕为臣民推戴,即位皇帝,定有天下之号曰大明,建元洪武。是用遣使外夷,播告朕意,使者所至,蛮夷酋长称臣入贡。惟尔琉球,在中国东南,远据海外,未及报知。兹特遣使往谕,尔其知之。” 这份诏书除了以华夏自居中央,使用了中国历代皇帝习用的“蛮夷”之类词以外,毫无威胁恐吓的意思,是一种和平外交。因此,琉球国中山王察度首先领诏,并立刻派遣王弟泰期,与杨载一同来中国,奉表称臣。 “由是,琉球始通中国,以开人文维新之基。” 继中山王后,琉球山南王承察度和山北王怕尼芝,也相继于翌年向中国皇帝称臣入贡。当时琉球“三山分立”,相互征战。 明太祖知悉后,又去诏云:“使者自海中归,言琉球三王互争,废弃农业,伤残人命。朕闻之不堪悯怜。”因此要求他们“能体朕意,息兵养民,以绵国祚”。后三王果然罢战息兵。足见此时大明皇帝在琉球享有高度政治权威,琉球也已是大明的属国。 据琉球国史及各种史料记载,自洪武十六年起,历代琉球王都向大明皇帝请求册封,正式确定君臣关系。 但是到了日本庆长十四年(1609年)发生了日本萨摩藩(今鹿儿岛县)岛津氏入侵琉球的事件,琉球国在受到萨摩制约的情况下,也始终没有放弃身为大明属国的地位。 当然,历史上大明也对琉球非常重视,洪武二十五年(1392年),朱元璋“更赐闽人三十六姓”入琉。这批中国移民主要是向琉球传授中国先进的生产技术和文化。琉球王国也曾主动请求赐人,如1606年,尚宁王受册封时,便请赐明人归化。如从中国去的蔡氏为蔡襄的后人,林氏为林和靖家族的后人。与此同时,琉球王还经常选派子弟到中国留学。 从明洪武五年(1372年)以后,琉球王国一直使用大明的年号,奉行中国正朔。琉球王国的官方文书、外交条约、正史等,都是用汉文写的。连它的国都首里城的宫殿,都不是坐北朝南,而是面向西方,充分表示其归慕中国之意。 琉球人也与日本人做生意,但每逢中国册封使到琉,必禁用假名、和歌、宽永通宝(日币),改穿唐服。 同时琉球国还配合大明抗倭,《明史》就有记载,如嘉靖三十六年(1557年),“先是,倭寇自浙江败还,抵琉球境。世子尚元遣兵邀击,大歼之,获中国被掠者六人,至是送还。” 明末大军阀 第535节 明万历二十二年(1594年),推官袁可立曾奉命巡海琉球查案,救赎过琉球冤民,为感恩,琉球人为袁可立建庙塑像,敬若神明。 大明黄道周在《节寰袁公传》中写道:“亡何,而琉球贡使至,称数月前有飘舟坠此岸,出其人视之,则皆琉球也。众咸谓公(袁可立)神明。” 公尝查盘海上兵饷,…公疑,而代诸夷求缓死,权系县狱。未几,琉球贡使至,始知为本国良民,而以输粮失风者也,悉纵之还。夷感其德,民服为神五载。” 海船很快就抵达了那霸港,谢灵雨在这里上岸,带着一众随从在港口雇佣了一辆马车,便准备前往琉球国首都首里城。 早在大明万历三十七年,日本德川幕府派萨摩藩率军侵略琉球,萨摩军攻占首里王城后,大劫七日,一切可动财物,全部装箱运走。 还将琉球国王尚宁等百余人俘至鹿儿岛,直至1611年(日本庆长十六年)九月十九日,尚宁王被迫与萨摩藩签订《掟十五条》,承认萨摩藩对琉球的控制。同时将奄美五岛(即喜界岛、德之岛、奄美大岛、冲永良部岛和与论岛)划归萨摩藩直辖,才得以释放生还。 此外,琉球还被迫遣使谒见幕府将军,此举被称为“上江户”。此后,岛津氏成为琉球国对外贸易的掌控者。从此琉球进入了“一国两属”时期。 不过出于琉球在大明与日本之间的特殊位置考虑,江户幕府和萨摩藩虽把琉球纳入日本式华夷秩序之中,但在对外关系上,对琉球王国的存在采取了默认的态度。 因此琉球虽然受到江户幕府和萨摩藩的控制,但本身拥有独立的体制和文化,琉球国与大明之间封贡体制并没有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到了1632年(日本宽永九年),岛津氏在琉球那霸设立“在番奉行”,以监视琉球内政和监督贸易和进贡。 此时谢灵雨乘坐在马车上,便路过了那霸港的在番奉行,有数个日本人正在门口警惕的四处张望,来往的琉球百姓也不敢在附近逗留,全都快步离开这里。 谢灵雨眉头紧锁,看来日本在琉球国的渗透已经非常严重了,这些日本人已经相当于琉球国内的“特权阶层”了。 “停下,跟我去看看情况。” 马车随即停了下来,谢灵雨带着几个随从朝着在番奉行走去,那几个日本人顿时看了过来,然后纷纷迎上来,将谢灵雨等人拦下。 “你们要干什么!” 谢灵雨笑着说道:“我看这里好像是商铺吧,我是大明商人,所以想去看看。” 一个日本人说道:“这里是在番奉行,不是商铺,快走,这里不欢迎大明人!” 谢灵雨还想再说,却猛然看到阻拦自己的几个日本人有些奇怪,随即便瞳孔收缩,笑着说道:“好,那我现在就走。” 待到谢灵雨等人重新上了马车,才长出了一口气。 “那几个日本人的确都不是商人,都是兵,是日本兵!” “奶奶的!” 虽然谢灵雨是一个商人,但此时也不禁开始骂人了,日本不但割走了琉球国北面的几个岛,竟然还在琉球国内驻扎了兵马,哪怕人数不多,但这也是对大明帝国的严重挑衅! “快些,今天入夜前必须要抵达首里城!” 黄昏时分,马车进入了首里城,谢灵雨随行带着一份重礼,此时便直奔首里城内的皇宫而去。 首里城其实并不算是一座真正的城池,而是一座琉球式的城堡,甚至其布局都是依照大明紫禁城作蓝本而建。 首里城的确切创建年代尚未可考,在琉球国的三山时期,首里曾是中山王国(首里按司)都城所在地。1372年,中山王察度初次派遣使臣出使明朝。1406年尚思绍(尚巴志之父)成为中山王。1426年首里按司尚巴志统一三山、建立琉球王国后,挖掘龙潭、修建庭园,以首里城成为王城。第二尚氏王朝亦以此为都城,其国王尚真曾对首里城加以扩建,其布局依照中国明清的紫禁城作蓝本而建。此后450余年间,首里城一直是琉球王国的都城所在,也是琉球王国政治、经济、文化和对外贸易的中心。1609年日本萨摩藩入侵,首里城内文物珍宝曾遭劫掠。 首里城曾被焚毁和重建,第一尚氏王朝国王尚金福死后,王子尚志鲁与王弟尚布里为争夺王位发生内讧,首里城内建筑完全烧毁。1458年重建后,万国津梁之钟挂于正殿。1546年首里城东南的城墙建成双层城墙、并建造了继世门。 此时谢灵雨便是乘车从继世门进入城中的,很快就进入宫殿中。 琉球国是大明帝国的属国,每一代国王都需要大明帝国的册封才行,如今世子尚贤还没有派遣使者前往北京城请封,所以暂时还是世子身份。 这也是刘衍很诧异的一方面,因为如今大明已经中兴,琉球国却还没有派遣使者前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毕竟在历史上满清入关之后,琉球国海曾派使者与隆武帝等南方政权联络请封。 此时谢灵雨在大殿中等候了许久,但是始终没见到世子尚贤前来,心中便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一队日本兵竟然进入了大殿之中,为首一名将领冷声对谢灵雨说道:“世子没时间见你,为了你的安全,现在就走吧!” 谢灵雨诧异又震惊,迟疑了一下,便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辞了!” 那些日本兵虽然放走了谢灵雨,但是带去的重礼却被强行留下,让谢灵雨心中恼怒不已,恨不得立即赶回国内去,然后带着大军再杀回来,干死这些倭寇! 出了首里城之后,谢灵雨立即说道:“快,去那霸港,连夜上船出海!” 第七百六十九章 先下手为强 崇祯二十三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北京城。 谢灵雨从那霸港上船之后,担心在海上遇到日本的战舰,于是并没有直接乘船返回大明,而是就近前往了朝鲜国全罗道,并且在全罗道的灵光府境内上岸。 一上岸,谢灵雨便急匆匆的向北进发,大明海防司在汉城设有联络站,谢灵雨日夜兼程的抵达汉城,与海防司取得了联系,随后便由军情部海防司的人马一路护送到了北京城。 进城之后,谢灵雨在海防司人马的护送下直接前往军情部府衙,并且在这里见到了尚书吴国金。 “什么?” 吴国金听完谢灵雨的禀报之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同时也想不到日本竟然有如此野心,竟然已经开始对琉球国出手了。 于是吴国金带着谢灵雨立即前往内阁官署,向刘衍禀报这一重要的消息。 内阁官署内,刘衍听完了谢灵雨的禀报,心中也是非常的诧异。 历史上琉球国被日本不断入侵,并且最终将琉球国兼并,刘衍并没有忘记,只是此前自己已经率军在朝鲜逼退了日本大军,并且逼迫德川家光开始自行改革,历史的轨迹已经发生了变化。 在刘衍看来,日本人的注意力应该已经都放在了大明这里,在这个时候还分出力量去入侵琉球国,真不知道这些日本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这也能够印证,日本人的确是战术有些本事,但是在战略层面全他娘的是白痴!” 随后刘衍说道:“此事事关重大,立即召集内阁会议,商讨琉球国事务!” “是。” 没过多久,内阁众尚书全部到场,内阁官署内的议事厅顿时变得肃穆起来。 谢灵雨虽然也算是见过许多大场面,可是第一次参加大明帝国最高等级的会议,心中还是非常的忐忑,紧张的坐在最末席,不敢有一丝怠慢。 “好,诸位都到齐了,那咱们就开始吧。” 刘衍开口说道:“这份是刚刚整理出来的情报,日本国已经开始对琉球国进行渗透,而且渗透的程度让人不安。目前来说,日本不但已经垄断了琉球国对外的贸易,而且已经开始在琉球国部分地区派驻了小股兵马,当然是以商队的名义派驻的,但这也是不能容忍的行为!” “这位是谢灵雨,乃是海防司的内线商人,此番的重要情报就是其冒险带回来的,下面请谢掌柜为诸位详细说明一下情况。” 谢灵雨急忙起身向众人行礼,随后便将自己在那霸港的所见所闻详细的叙述了一遍。 众人听完都是愤怒不已,刘衍更是说道:“日本人狼子野心,其嚣张气焰必须予以打压。而琉球国向来是大明忠诚属国,眼下蒙难也不能不救!” 刘衍直接为此事定下了基调,于是众人便按照这个基调进行发言。 国防部尚书田辉叙说道:“阁老,目前北京城驻扎有国防军第八军、第九军、第十六军,这三支大军随时可以调往安东都护府,或者是山东沿海。” 海军部尚书郑芝龙也说道:“阁老,海军北洋舰队随时可以投入作战。另外目前海军各舰队的陆战兵力也进行了扩充,三大舰队都有一万人的精锐陆战兵力,随时可以登陆琉球国,驱逐日本人的势力!” 装备部尚书荀景云说道:“目前装备部在辽东和山东都建有丰富的武库储备,完全可以支撑三十万大军征战半年之用,如果数量不足,还可以在一个月之内从北直隶、瀚海都护府、河南等地进行调运。” 参谋部尚书陈新甲说道:“阁老,如果朝廷决定对日开战,或者是出兵琉球国,参谋部两天之内就能拿出可行的作战方案,并且拟定调兵方略,,供阁老审核。” 随后,财政部尚书岳明说道:“阁老,西方四大都护府已经基本不如正规,朝廷推行的火耗归公、摊丁入亩之策也进展顺利,西南各地改土归流之策也在落实之中,朝廷各方各面的开支都在减少,各项税赋则是在稳步增长中。” “目前国库也有些盈余,虽然不算太多,但也能拿出八百万银币、三百万石粮草用于作战,后续也可以保证每月两百万银币、一百万粮草的稳定供应。” 众人发言完毕之后,刘衍点头笑着说道:“如此,那本公就下决心了,此番我大明要先下手为强,先拿下琉球国。” 虽然财政部目前能够拿出来的钱粮并不算是太丰厚,但是也足够支撑一场小规模的战争了,至少出兵北洋舰队和部分陆军的情况下,是不用担心钱粮不足问题的。 陈新甲激动的问道:“阁老此番准备打到哪里?” “暂时只拿下琉球国。” 刘衍说道:“日本国的实力虽然远不及大明,可其国内人口众多、民风彪悍,我军贸然攻入日本国境内,必定会陷入旷日持久的苦战。所以此番我军只拿下琉球国,然后以琉球国为跳板,不断威胁、消耗日本国的实力,最后再等待机会,一举拿下日本国。” “另外,琉球国太过弱小,而且其国民与大明百姓非常接近,本公以为,此番出兵可直接将琉球国兼并,化为府县直接进行管理。” 众人闻言非常差异,礼部尚书黄锦更是难得在这种军国会议中发言:“阁老,琉球国乃是我大明的忠诚属国,如果贸然将其国兼并,恐怕会引起周边属国侧目,也会在国中掀起波澜!” 刘衍说道:“如果保留琉球国的话,在彻底击败日本国之前,我大明就要常年在那里派驻兵马,以防备日本国随时的进犯,这要花费多少军费,耗费多少国力?” “只有彻底兼并琉球国,我大明便可以在其地收取赋税,以冲抵相关的军费等开支。本公做事,只看大明利益,至于其他的......” 刘衍微微一笑,说道:“谁能说琉球国是亡于大明之手?本公看来,完全是日本国所为嘛!” 众人顿时醒悟,看来这口黑锅还是要日本人来背。 于是刘衍便直接下令,说道:“参谋部开始制定出兵琉球国的方略,军情部调集人手密切关注琉球国和日本国的动向。” “此战以海军北洋舰队为主力,国防军第十六军调往登州卫待命,做好随时支援前线的准备。海军都督施大瑄为此战的指挥官,全权指挥北洋舰队和国防军第十六军兵马。” “大军所需钱粮、兵备,由财政部和装备部负责调集,以半年为期,尽快筹集到位。” 陈新甲、吴国金、郑芝龙、田辉叙、荀景云、岳明几人纷纷领命。 待到会议结束之后,刘衍自然要拿着内阁的决议来到御书房,将大明准备出兵琉球国的事情向崇祯帝通气。 听到刘衍竟然要直接兼并琉球国,崇祯帝当即吓了一跳:这刘衍是出兵灭国上了瘾吗? “那琉球国可是我大明的属国,有没有犯错,为何要灭其国!” 刘衍看着有些激动的崇祯帝,说道:“因为琉球国的位置太重要,同时实力又太弱,大明不可能放任这样的地方被敌国窥伺,所以琉球国已经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 崇祯帝哑口无言。 如今的崇祯帝已经不是以前的眼界了,这些年虽然朝政被刘衍把持,但是刘衍所做的事情,崇祯帝都在反复的推敲理解着。 崇祯帝本身并不是一个蠢人,恰恰相反,崇祯帝很聪明,有心计、有手段。 只是崇祯帝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当初天启帝突然驾崩,根本没有人会想到朱由检会兄终弟及登上皇位,所以也就没有人对朱由检进行系统性的政治教育。 在其登上皇位,变为崇祯帝之前的十几年间,所学到的东西都是之乎者也,都是圣人之言,都是东林党等文官想要呈现在崇祯帝面前的东西。 对于国政实操、天下大事、权谋斗争、势力制衡等帝王之术,崇祯帝完全没有涉猎,甚至还天真的认为,只要天下是非黑即白的,太监就一定是坏人,武将就一定不可信,文官就一定是忠良! 可是崇祯帝想不到的是,太监也可以维持大局,让辽东明军不必为钱粮发愁,继而与满清打得有声有色;武将也可以力战殉国,即便被朝廷下狱,也能挺身而出为大明做最后的牺牲。而文官,竟然也会敛财误国,可以自己剃发向异族卑躬屈膝,心甘情愿的当奴才! 在这样的情况下,崇祯帝被仓促的推上了皇位,随后便如同深陷泥潭之中,开始了长达十几年的苦苦挣扎。 可以说,如果崇祯帝像历史上的仁宗、宣宗那样,经历过系统的教导,在登基之前经历过各种事务的历练,那明末的局面也许就会完全不一样了。 此时在御书房内,崇祯帝被刘衍的一句话弄得沉默下来,许久之后才说道:“既然内阁已经有了定论,那就找准实行吧。只是琉球国世子尚贤不能死,大军占据琉球国之后,将其安全的带到京城来,朕要让其安享下半生!” 刘衍当即领命。 第七百七十一章 从戎 明末大军阀 第536节 刘衍从宫中出来之后,见到府中的一名仆人正等在马车旁边,便问道:“是府中有事?” 仆人恭敬的说道:“启禀阁老,夫人派小人前来询问,家中已经准备好了晚饭,不知阁老是否回去用饭。” 刘衍哑然失笑,王芸禾都已经准备好晚饭了,自己岂能不回去吃? 于是刘衍说道:“这就回去,走吧。” “是。” 没过多久,刘衍便回到了府中。 如今刘衍的儿子刘盛已经十一岁了,在北京城中的府学成绩很好,这一点让刘衍非常的欣慰。 尚善和若水二人也各为刘衍剩下一个孩子,当然都是女孩,这让刘衍很是高兴,虽然两个女孩刚满一岁多,但是却很乖巧,让刘衍疼爱不已。 刘衍来到后院花厅内,此时花厅里面已经升起了火炉,一桌丰盛的晚饭已经摆上了桌。王芸禾正带着大女儿刘语琪、小女儿刘语佳在一旁玩耍,尚善、若水则还在张罗着什么。大儿子刘盛则换上了一身飞鱼服,自己一个人在一边,正在小声嘀咕着,不知道是准备些什么。 再看桌子上,炒羊肉、两熟煎鲜鱼、胡椒醋鲜虾、烧鹅、三鲜汤、香油饼等等,足足十七八道佳肴,桌子上面还烫着一壶烧锅酒。 刘衍见状不由笑了起来,说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啊,竟然准备了这么丰盛的晚饭,这个月的俸禄该不够花了!” 众人纷纷笑着向刘衍行礼,两个女儿更是奶声奶气的扑向刘衍,让刘衍着实体会到了天伦之乐。 王芸禾说道:“今日可是大日子,夫君先入席,一会儿我再告诉你。” “好啊。” 一家人全部入席,尚善给刘衍和王芸禾倒酒,随后给自己和若水也倒上。 王芸禾随即举杯,说道:“夫君,咱们先喝了这一杯。” “好。” 刘衍笑着一饮而尽,然后说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王芸禾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刘盛,说道:“你自己跟父亲说吧。” 刘盛随即站起身来,一身飞鱼服穿在身上,虽然只有十一岁的年纪,但是却也衬托得英气非常,再加上平日里刘衍便很重视对刘盛的教导,每日都要练武强身,所以刘盛要比一般的同龄人更强壮、更高一些,心智上也要更加早熟一些。 只见刘盛说道:“父亲,等过完年,我在府学就要提前毕业了,到时候我想从军,到国防军中锤炼一番!” 刘衍闻言先是一愣,然后便大笑起来,说道:“你才只有十一岁,这么小,到军队中能干什么?” 刘盛则豪气冲天的说道:“可是我现在学到的文化已经够用了,男儿应该仿效卫、霍,率十万众横绝沙漠,讨不服、灭不臣、扫清四夷,扬我天汉威名于四海,岂能身居书卷之中,做女儿姿态!” 听了儿子刘盛的话,刘衍不禁点了点头,心中也是非常的欣慰。 “你能有这样的理想,我很欣慰。” 刘衍思索了片刻,然后说道:“好!既然你想从戎,那就去吧。” “谢父亲成全!” “不过......” 听到刘衍话锋一转,刘盛立即就紧张了起来,还以为刘衍又反悔了。 只见刘衍说道:“不过你毕竟年纪太小,我看就先到陆军、海军之中轮流体验一段时间,然后再去皇明军事学院,以及去年刚成立的皇明海军学院上学吧。” “只有一腔热血的士兵,充其量就是一个猛将,大概率只能是一介莽夫。要想实现你的理想,那就要继续学习,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的。” 刘盛顿时欢呼起来,当即学着军礼领命。 当晚,刘衍一家人欢声笑语不断,可谓是其乐融融。 待到深夜时分,刘衍和王芸禾回到卧室内,便问道:“今天晚上的事情,盛儿早就跟你说过了?” 王芸禾点头说道:“是啊,只是你这个父亲太忙了,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 刘衍叹息道:“十一岁的孩子,能有这份心,当真是不容易。只是这孩子太小了,到了军中也要有人帮衬着,回头我想一想,再做安排吧。” 王芸禾笑着说道:“那夫君就明日再想吧,今晚还有事情要办。” “嗯?” 刘衍诧异的问道:“办什么?” “办我。” 说完,王芸禾便吹灭了烛火。 次日,刘衍来到内阁官署。 儿子刘盛进入军中历练之后,还要进入皇明军事学院、皇明海军学院进修,这个事情提醒到了刘衍。 自己的儿子不能被养成纨绔子弟,必须要进行足够的历练才可以,那太子呢? 太子朱慈烺在刘衍心中的定位很是关键,将来大明帝国要想平稳过渡的君主立宪制,崇祯帝与太子朱慈烺的交接非常关键。 这就牵连到一个问题,太子朱慈烺本人的认知水平如何,或者说朱慈烺是否能够全面认识到大明帝国如今的状况,以及未来的发展前景。 所以在刘衍看来,身为太子的朱慈烺决不能久居深宫之中,光是当年带着朱慈烺去了一趟辽东作战,还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让朱慈烺经常性的到民间、到军中去历练和体会,让朱慈烺明白,只有继续不断改革新政,只有以内阁掌控大明政权,皇室只作为国家代表、约束内阁权柄,如此才能让大明长治久安下去。 “既然如此,那就不如让太子跟着盛儿一起,先到军中去历练一下。” 想到这里,刘衍便前往御书房。 此时在御书房内,崇祯帝一个人正在盯着那幅舆图,眼神深邃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臣刘衍,拜见陛下。” 崇祯帝笑着让刘衍落座,然后问道:“阁老有事?” 刘衍思索了一下,随即将自己准备将儿子放到军中历练,放到军校里学习进修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禀报给崇祯帝,只见崇祯帝顿时眉头紧锁,显然将刘衍的意图想歪了。 刘衍继续说道:“陛下,臣以为不管是大臣的子嗣,还是皇家的子嗣,都不可富养,必须要让孩子们到民间、到军中去历练,如此才不会被养成废人!” “陛下可以想一想我大明各地的藩王,朝廷为了避免各地藩王作乱,开始各种限制,只让那些藩王吃喝享乐,只要不干正事,就算是欺男霸女、违反大明律也无妨,结果如何?” “说句犯上的话:老百姓都说,我大明养藩王如同养猪!” 听到这里,崇祯帝猛地站了起来,怒视刘衍许久,但是理智却告诉自己,刘衍说的没有错,大明各地的藩王的确是这样的。 “所以,臣提议:让太子殿下与臣子一起到军中历练,到军校中进修,到我大明的基层去体会,如此才不会被养废。” 刘衍说完,便盯着崇祯帝的眼睛不躲不闪。 而崇祯帝则目光炯炯的看着刘衍,似乎想要从刘衍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过了一阵之后,崇祯帝重新坐下,说道:“朕一直在想,等待朕归天之后,太子要如何当这个皇帝,大明又需要一个怎样的皇帝,需要一个怎样的内阁?” 刘衍说道:“陛下,大明需要的不是皇帝,也不是内阁,而是需要长治久安,需要永远的强盛下去。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不管是皇帝还是内阁,都要做出牺牲,做出让步。” 崇祯帝有些紧张了起来,说道:“将来,大明还会是大明吗?” 刘衍顿了顿,然后说道:“自古历朝历代,得国最正者,唯汉与明,大汉诛暴秦,奠定我华夏千年基业,而我大明则是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洗刷了胡人腥膻,让汉民族不至于被胡人奴役、断绝,是有大功于华夏的。就凭这一点,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大明都永远铭记在炎黄子孙的心中!” 崇祯帝闻言不禁双眼微红,说道:“日月不落,永照大明!希望我们今日所做的事情,不会让先祖蒙羞,不会让后世子孙蒙难!” 当刘衍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崇祯帝已经答应派太子朱慈烺从戎的提议,而刘衍的脑海中依然在回荡着“日月不落,永照大明”这八个字,久久不息。 随后刘衍来到东宫,此时的太子朱慈烺正在翻看书卷,刘衍进来之后先是行礼,太子朱慈烺也急忙过来还礼。 二人寒暄了几句,刘衍便看到那本书卷的封皮上写着:《西域战事实录》几个字,依稀记得这本书是国防军第五军的一个游击将军写的,是根据其在军中的日记整理成的一本实录书,据说在民间卖得非常火爆,那个游击将军也赚了大钱。 “呵呵,殿下好兴致啊!” 二人落座之后,朱慈烺说道:“不瞒阁老说,自从我大明收回了西域之后,我便对边疆之事充满了兴趣。那从未见过的风景,从未听说过的部落,我大明英勇忠诚的将士,哪一样都充满了无穷的魅力!” 刘衍笑着说道:“殿下身居宫中,还能有如此的胸怀和眼界,着实不已。” “可是我也只能在这里看看书,想象一下了。” 刘衍说道:“那殿下想不想到军中走一走、看一看?身临其境的体会一下,我大明将士的辛劳和荣耀?” 朱慈烺闻言顿时满脸惊喜,问道:“可以吗?我真的可以去吗?” 朱慈烺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但是此时却兴奋得像一个孩子,满是期待的看向刘衍。 “哈哈,” 刘衍大笑起来,说道:“本公已经向陛下知会过了,陛下也已经同意让殿下去军中历练。” “过一阵,本公会让我的长子刘盛到军中历练,到时候太子可一同前往,先是陆军,然后是海军。历练之后,你们二人再去皇明军事学院、皇明海军学院进修,也好顺便体会一下民间的疾苦和辛劳,殿下意下如何?” 这样的事情对于朱慈烺来说,简直是梦寐以求的,当即答应下来,甚至还不断询问具体动身的日期。 刘衍则是笑着说道:“如今殿下已经大婚,什么时候动身,本公以为还是要征求一下太子妃的意见,本公可不想当这个坏人。” 朱慈烺闻言顿时大笑起来。 次日,刘衍来到内阁官署内,并且命人将国防军第九军总兵官贾洪雨叫来,当面说了刘盛、太子朱慈烺到他军中历练的事情。 “阁老啊,这么大的事情,是不是从长计议一下啊!” 不管是刘盛,还是太子朱慈烺,哪一个都不敢出任何问题,此时贾洪雨苦着脸,还不如让自己率军出征呢,这样的事情,太吓人了。 刘衍说道:“此事就这么定了,这可是一个机会啊,将来太子登基之后,你这个总兵官还不得水涨船高,到时候仕途肯定畅通无阻啊!” 贾洪雨一脸幽怨的说道:“阁老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画饼,都要撑死属下了!” 第七百七十二章 军营生活(一) 崇祯二十三年十二月一日。 刘盛提前结束了在府学的学业,然后辞别了母亲王芸禾,乘坐马车从宣武门出城,前往驻扎在北京城南大兴的国防军第九军驻地。 按照大明军律,只有十一岁的刘盛并不能参军,至少不在明军征召的年龄范围之内。 但是有刘衍的“举荐”,国防军第九军总兵官贾洪雨自然不敢不答应,当即给刘盛发下了兵牌,也是此时国防军将士自嘲称呼为“狗牌”的身份证明。 此时在马车内,刘盛心中很是兴奋,不断把玩着手中的兵牌,只见兵牌的正面是日月同辉花纹,中间用古朴的笔迹写着“皇明国防军第九军”几个字。 兵牌的北面,则写着“左营中部中总第十六队刘盛”几个字,在军中,自总以下各队便不再分哨、旗等级别,从左哨左旗第一队开始,只以第一队到第十六队为番号,如此便于指挥调动,这便是刘盛在国防军第九军的临时身份了。 “不知道到了军中,会是一番怎样的光景!” 刘盛满心憧憬的想着,忽然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前面的车夫说道:“少爷,前面有人等候,好像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待到马车停稳,刘盛急忙裹上厚厚的披风,然后快步下了马车,只见前方不远处就停着一辆外观非常朴素的马车,不过刘盛却能看出来那马车非常的考究,通体都是使用红木打造,并且进行了加固,寻常的箭矢和刀枪都无法破坏车厢。 明末大军阀 第537节 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身披一件大红色的大氅,正笑呵呵的看向刘盛。 刘盛快步上前,行礼道:“殿下怎么等在这里?” 朱慈烺看着只有十一岁的刘盛,虽然比自己小了十岁,但是却比同龄人老成了许多,据说在府学中成绩也是名列前茅的,所以心中也很是喜爱。 “呵呵,我是专门在这里等你的。” “等我?” 朱慈烺看着有些茫然的刘盛,便笑着说道:“看来阁老并没有告诉你啊。此番前往军中效力、前往军校中进修,你我将一起结伴前往了。” 刘盛闻言大喜,虽然自己与太子并没有太多的接触,却也听人说起过,当今太子与圣上年轻时候不同,并不是迷信文官之人,而是对父亲刘衍非常推崇的,所以对这个比自己大了许多的太子也很有好感。 “如此最好,那日后我可要跟着殿下了!” “哈哈,好,从今以后,咱们便以兄弟相称,如何?” “如此甚好,小弟拜见大哥!” 朱慈烺一把拉起了刘盛,二人大笑起来,随即便一同上了朱慈烺的马车,连同刘盛的马车一起,朝着国防军第九军的驻地前去。 此时北京城内外驻扎了三支国防军,分别是国防军第八军、第九军、第十六军。国防军第八军驻扎在北京城内,国防军第九军驻扎在大兴一带,国防军第十六军则是驻扎在通州。 当然,北京城内还驻扎了一个营的驻防军兵力,周边也有几个营的驻防军兵力,这些暂且不提。 国防军第九军驻扎的地方就在后世黄村一带,此时却是一处偌大的军营,占地颇广。 营垒中,不但有各部将士的帐篷,还有集中食堂、耕地、武库、粮库、商铺等各种配套房屋,俨然是北京城以南的一座小城了。 很快马车就抵达了国防军第九军营垒的北门外,被一队国防军将士拦下。 太子朱慈烺此时也拿到了自己的兵牌,上面写着“左营中部中总第十六队朱慈烺”,与刘盛是在同一队,二人一同拿好自己的兵牌下了马车。 营垒大门外,一名旗长带着十几名将士把守大门,这名旗长是总旗军衔,此时打量了一下朱慈烺和刘盛,大声问道:“禀报你们的身份,出示你们的身份凭证!” 朱慈烺和刘盛在临来的时候,崇祯帝与刘衍都各自对二人嘱咐了一番,如今的大明国防军中军法严厉,一旦到了军营之中,二人便失去了太子、阁老长子的身份,一切要以军令为先。 如果二人触犯了大明军律,就要受到相应的惩罚,这也是二人到此历练的一个组成部分。 此时朱慈烺和刘盛将崇祯帝与刘衍的嘱咐牢记在心,纷纷拿出了自己的兵牌。 “左营中部中总第十六队新兵朱慈烺前来报到!” “左营中部中总第十六队新兵刘盛前来报到!” 那旗长听完神色微微一变,然后便查验了一下二人的兵牌,说道:“拿好自己的行囊,随我入营报到!” “是!” 朱慈烺和刘盛跟在守门旗长的身后,大步向营垒中走去,前来送朱慈烺的几个太监和侍卫见状,立即就拿起了大包小箱的行囊,就要跟上去,却被大门口的国防军将士直接拦了下来。 “退回去!” “没有兵牌、手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朱慈烺和刘盛见状急忙让随从们后退,守门旗长则对着二人冷声说道:“让你们拿着行囊,是让你们自己拿,没长手啊!” 几个侍卫顿时大怒,就要发作,却被一个领头的太监拦住:“哎呀,这位将军可不要动怒,这位可是太子殿下,这位是阁老的长子,二位爷都没出过门,我们将东西送进去就出来,可好?” 说着,那太监竟然拿出一摞银币,顺势就要塞给守门旗长。 “滚!” 守门旗长一脚将那太监踢倒在地,怒声说道:“阉人当众贿赂国防军将士,按照大明军律当斩!” 朱慈烺见状急忙上前说道:“是我等鲁莽了,他也是好心,只是不知道规矩,我立即让他回宫领罚!” 刘盛也说道:“此事因我二人而起,甘愿受罚,请上官手下留情!” 守门旗长看了二人一眼,然后说道:“你二人报到之后,到所属总部的镇抚官那里,领取相应责罚!” “是。” 几个侍卫和太监见状纷纷难以相信,这还是大明的军队吗,竟然对大明的储君、对大明内阁首辅的长子如此行事,当真一点面子都不给吗? 但是朱慈烺心中却认为,大明的军队就应该这样,汉时不时还有:细柳营外,汉景帝被迫车马缓行的事情吗?强军就该有强军的样子。 于是朱慈烺对众人呵斥道:“还不快回去,免得又要在这里生事!回宫之后,你们都不要乱说,否则我饶不了你们!” “是!” 随后守门旗长便带着朱慈烺与刘盛进入营垒之中。 一路上,二人见到一队队整齐走过的国防军将士,看到正在进行各种科目训练的将士,都是四处张望,充满了好奇。 虽然之前朱慈烺跟随着刘衍出征辽东,可是当时始终都在中军,再有就是在远处观看激烈的战况,并没有真正的深入到军队基层,见到大明国防军将士平日里的真正面貌是什么样的。 而这一次,朱慈烺与刘盛将真正的融入其中,实打实的体验一把大明将士的生活。 走了一阵,守门旗长带着朱慈烺、刘盛来到一片整齐的军营宿舍群,这里的军营宿舍就好像是围棋棋盘一样,横平竖直,整齐划一。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一名小旗官军衔的队长,向守门旗长行礼之后,守门旗长说道:“这两个是新分配到你这里的新兵,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还有一个孩子?” 那队长微微皱眉,显然没先到会分给自己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心中顿时有些不满意。 “这可不是一般的孩子!” 守门旗长凑在那队长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却见那队长的表情依然很是嫌弃:“在国防军之中,没有太子,也没有阁老长子,只有大明将士,只有捍卫华夏、保卫百姓的死士!” 守门旗长大笑起来,说道:“豪气!你先带着他们安顿一下,明日开始进行日常训练。” “是!” 守门旗长离开之后,朱慈烺和刘盛便跟着队长来到一处军营宿舍内,这里已经住下了包括队长在内的十二人,已经是满员了。 只不过上面肯定已经提前给军中打过招呼,这处原本已经满满当当的宿舍里面,又挤下了一张木质的上下床,这是近几年来明军之中非常流行的一种床铺,甚至现在民间也有不少百姓使用。 “这就是你们二人的床铺了。” 朱慈烺和刘盛看着就摆放在宿舍门口的床铺,凡是出入宿舍的人,都会从床铺旁边经过,而且冬日门缝还会灌入冷风,这个位置可以说是非常糟糕的了。 二人对视一眼,随即朱慈烺便让刘盛睡上铺,自己睡下面。 “每人的床上有各种日常物品:两床冬季被褥,每十日必须更换清洗;一个洗脸木盆、一个洗脚木盆,只要在军营之中,每日起床、入睡都要洗脸,晚上都要洗脚,外出训练、打仗可以不必,但也必须保持基本的个人卫生。” “还有两身冬日军服、两双铁网棉靴、两双牛皮手套、两身贴身内衣、两条毛巾,以及洗漱毛刷、青盐等。” 随后队长指着宿舍内的一个木头架子,对朱慈烺和刘盛说道:“所有的东西都要统一位置、统一摆放,每日我都会检查你们的内务,凡是不合格的,都要受到处罚,明白吗!” “明白!” 朱慈烺和刘盛随后便开始学习如何整理内务,这也是此时大明国防军新兵必修的第一课。 当然,普通的新兵都会在新兵营中训练这些,但是朱慈烺和刘盛则省略了这些过程,所以只能在日常中再学习了。 此时仿照旁边内务样式,正在仔细整理自己物品的朱慈烺心中感叹:“也许这次军中之行,会有不一样的精彩吧!” 而刘盛则在心中暗道:“原来这就是大明军营的生活啊,真是比府学有趣太多了!” 第七百七十三章 军营生活(二) 呜呜~ 天还没有亮,国防军第九军的营垒中就响起了一阵号角声,在冬日的凌晨时分被叫醒,可以说是堪比酷刑的一种待遇。 “快起来!” 队长大声“怒吼”着,将朱慈烺和刘盛从温暖舒适的棉被中拉了出来,然后大声吼道:“出操了,还不赶快去洗漱,你们要是集合超时了,看我如何处置你们!” 这已经是朱慈烺、刘盛来到军营的第三天了,可是二人依旧没有适应这里的作息时间。 每天凌晨时分,相当于后世的凌晨五点左右,军营中便会响起起床号,然后数万将士便要在一刻(半个小时)时间内,完成洗漱、整理内务、穿戴军装,并且到指定地点集结的所有事情。 这对于朱慈烺和刘盛来说,无异于是一种地狱一般的生活,每天被队长叫起来的时候,二人心中都要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呐喊声。 不过二人也只是在心中哀叹一番,行动上却没有半分迟疑,每天都跟着大家的步伐抓紧时间收拾,竟然也没有一次超时,虽然内务方面还有些欠缺,但结合二人的身份来讲,这样的表现,已经足以赢得同队将士的好感了。 这一队国防军将士是临时调整“拼凑”的,十二人都是总兵官贾洪雨从各部精心挑选出来的可靠将士,不管是身手还是忠诚度,都是毫无问题的。 这十二说白了就是“陪太子读书”的存在,原本众人已经被贾洪雨下了命令,不管如何都要保证朱慈烺、刘盛在军营中的安全,可以严格训练,但绝不能让二人受伤。 所以众人一开始都以为朱慈烺、刘盛就是权贵子弟平日里闲的没事干了,所以到军营中待一段时间“改善生活”而已。 可是这三天的接触下来,众人都看到朱慈烺、刘盛不管是遵守军规条例,还是日常训练,都在咬牙坚持,二人都没有索要特权,也没有摆架子、耍脾气,一切都是按照军中规定来执行的。 先不说二人的训练成绩如何,光是这份态度,就已经赢得众人的认可了。毕竟人家一个是大明帝国的太子殿下,一个是内阁首辅的长子,就这个身份在大明帝国完全可以横着走了,可人家还能把自己当成一个新兵来对待,谁能不服? 很快,同队的将士已经收拾好内务,并且穿戴好军装,纷纷跑出了宿舍,朱慈烺和刘盛稍慢了一些,不过也都收拾完毕,快步冲了出去。 刘盛毕竟只有十一岁,落在后面奋力跟着,朱慈烺见状急忙慢下来,一把拉住刘盛为其助力:“快啊,不然来不及了!” 刘盛也不说话,只是咬着牙奋力跑着。原本刘盛在府学的时候,虽然也常常习武,但因为年纪的关系,体力上肯定是比不上那些精壮的国防军士兵的,甚至连二十多岁的朱慈烺也不必上,所以只能咬牙坚持。 终于,当二人气喘吁吁的跑到集合地点,时间也刚刚好,朱慈烺和刘盛顿时松了一口气。 负责训练的旗长见状微微点头,然后便大声说道:“各队集合完毕,今日训练第一项:十里负重跑!” 朱慈烺和刘盛闻言顿时面如死灰。 国防军每天早晚都各要进行一次十里的负重跑,被军中将士戏称为“脱胎换骨跑”,就连老兵听了都要皱眉头,就更别说朱慈烺和刘盛二人了。 在国防军中流传着一句话:“除了外出作战,或者是天崩地陷,否则每天的十里负重跑是不可能避免的!” 当然,就是这种严苛的、大负荷训练,让国防军各部将士练就了强健的体魄,再加上每日充足的粮食供应,可以说大明士兵的身体素质已经凌驾于周边各个国家军队了。 很快,所有将士就拿到了自己的铠甲、兵器,全副武装之后重新列队。 不过毕竟朱慈烺和刘盛是刚来几天的新兵,而且身份也摆在这里,如果跟其余士兵一样,身穿三十来斤精铁铠甲,手持鸟铳、刺刀等兵器,再去跑十里的话,估计能让二人直接跑昏死过去。 所以负责训练的旗长并没有让二人武装上,只是让二人跟上队伍即可,并且暗中吩咐了几个老兵沿途照顾二人。 “出发!” 国防军第九军营垒周围村镇并不是很多,所以大军各部可以轻松的在周边跑动训练。 朱慈烺和刘盛咬着牙紧跟队伍,身边还有几个专门的将士不紧不慢的跟在二人的旁边,大队人马很快就跑出了营垒,开始今天的“征程”。 一个半多时辰之后,大队人马终于回到了营垒之中,此时的朱慈烺已经气喘吁吁,脚下踉跄着向前走着,好像随时都会扑倒一般。 刘盛更是不堪,此时累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还是两名国防军士兵搀着才没有倒下。 明末大军阀 第538节 “让我,躺一会儿!” 朱慈烺感到坚持不住,就要躺在地上休息一下,却被队长怒斥道;“想死啊!起来,刚跑完就躺下,是会死人的!” 说完,两名将士上前将已经半躺下的朱慈烺强行拉了起来,然后强迫朱慈烺慢步走动起来。 “所有人解散休息半个时辰,抓紧时间梳洗,然后回到集合点,继续上午的训练!” 听到号令,朱慈烺和刘盛顿时松了一口气,与同队将士回到宿舍,便开始梳洗起来,整理完自己的军容之后,这才被允许躺下休息一会儿。 “哥,你怎么样?” 如今在军中,刘盛和朱慈烺便是“同病相怜”的存在,所以刘盛直接管朱慈烺叫哥,朱慈烺称呼刘盛为弟。 “累啊!” 朱慈烺感叹道:“原先一直知道我明军将士辛劳,却不知道竟然辛苦到这种地步。以后那些文官再敢叫嚣军费庞大,要削减军费,老子第一个不干!” 几天的军营生活,让原本文质彬彬的朱慈烺,也开始爆粗口,心态也开始偏向于武人一方。 刘盛笑了起来,说道:“是啊,那些文官多半会坏事的。我曾听人说过:武人一般是比文官忠诚的,因为天下是他们用生命和鲜血打下来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祸乱国家的。而文官不一样,他们到了哪里都能继续为官。” “当然这只是笼统而说,文官、武将之中都有好人也有坏人,不可同日而语。” 朱慈烺点了点头,虽然刘盛的话有些偏颇,不过不得不说也是有些道理的。 就在这时,队长大声说道:“时间差不多了,去集合点报到了!” 朱慈烺和刘盛此时也已经恢复了一些体力,急忙和大家一起去集合点。 “今日训练第二项:队列、阵法演练!” …… “今日训练第三项:刺刀术演练!” …… “今日训练第四项:野外生存讲学!” 正午时分,以往的这个时候,朱慈烺不是在东宫用膳,就是陪着崇祯帝在御书房用膳。而刘盛则多是在府学食堂内吃着午饭。 可是此时,二人却和数十名国防军将士一起,在一处大厅内学习各种军中常识。 不过虽然二人的肚子都已经咕噜咕噜叫了,可是各种从未听说过的常识,不断的刷新着二人的认知,让朱慈烺和刘盛大呼过瘾,听得聚精会神,手中的炭笔也不断的在本子上记录着。 “好了,今日上午的训练全部结束,所有人到外面结合列队,准备去食堂吃饭!” 很快全旗将士结合完毕,被旗长带到了指定的食堂外面,此时这里已经集结了数百将士。 在国防军第九军的营垒中,分布着大大小小许多的食堂,基本上是按照一总一千三、四百名将士一个食堂的比例建设的。 “餐前军歌: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唱!” “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 如今明军之中充斥着许多的军歌,每天训练完毕回去休息的时候要唱,吃饭之前要唱,晚上学习的时候要唱。其中许多军歌据说都是阁老刘衍亲自创作的,并且要求全军都要熟练掌握,并且理解歌词的含义。 朱慈烺和刘盛之前都不会唱军歌,如今却觉得非常的新奇,军歌的曲调、歌词与平日里听的昆曲、民间小调完全不同,但是却有一种奇异的韵律在里面,朗朗上口,令人记忆深刻。 唱完之后,一名千总便站在前面大声说道:“唱了军歌,就要记住我们虽然是大明将士,但也都是从百姓之中来的,将来解甲归田,你我都依然是百姓!我们在军中的吃喝、穿戴、用度,都是百姓辛劳一年所贡献,所有人都要记在心中,知道是谁在养着我们!” “是!” “各部按番号进入食堂用餐!” 朱慈烺和刘盛终于跟着队伍进入食堂内,并且领到了自己的一份午饭:一份炖猪肉、一份清炒萝卜、一份酱鱼、一份肉片炒白菜,还有一份酱咸菜、一大碗飘着油花的热汤。另外主食是大白馒头,每人不限数量,管饱为止。 原本在宫中、鲁国公府内,朱慈烺和刘盛吃过不少美味佳肴,但是此时二人都是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之前吃过的那些山珍海味,此时却不及这些军中食物,甚至连那酱咸菜都是如此的美味。 不说朱慈烺一个人已经吃了五个大馒头,就连十一岁的刘盛,此时也大口喝着热汤,又拿起了第三个馒头,大口的“撕咬”了起来。 与此同时,在国防军第九军的中军内,总兵官贾洪雨和副总兵陈默成也正在吃饭。 陈默成喝了一口热汤,问道:“这都三、四天了,太子殿下和长公子怎么样了,他们吃得了军中的苦吗?” 贾洪雨说道:“放心吧,我安排了专人照顾的。不得不说,殿下和长公子的表现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原本想着他们在军中待上一两天就会离开了,没想到还真训练得有模有样,我看他们还真是准备在军中训练几个月了。” 陈默成摇头叹息,说道:“看来,你我这几个月是睡不好觉了。” 贾洪雨苦笑着说道:“那怎么办,也只能这样了。你我二人这几个月就打起精神来,只要他们二位别出什么问题就好。” “唉!” 随后贾洪雨叹息一声,说道:“阁老还真是会给咱们出难题,盛儿也才十一岁,阁老怎么就舍得?” 第七百七十四章 思念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来到了崇祯二十四年正月,除夕夜。 朱慈烺和刘盛已经在国防军第九军中受训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如今二人已经完全适应了军中的生活。虽然在训练量上,二人与国防军士兵还有一些差距,特别是刘盛,但是已经比刚来的时候增加了不少,也赢得了军中将士的认同。 这一天是除夕,总兵官贾洪雨下令:自中午开始,全军的训练暂停,各部开始装饰营垒各处,并且准备晚上的除夕会餐。 一时间全军将士欢声雷动,可是没过多久,众将士才知道,下午的训练和晚上的学习的确是暂停了,可是下午的十里武装跑却依然要进行,顿时营垒之中怨声载道。 傍晚时分,各部陆续完成了十里武装跑,朱慈烺和刘盛精疲力竭的回到宿舍梳洗,此时营垒各处已经挂上了许多的大红灯笼,以及各种各样将士们自己制作的装饰。 同时在营垒各处也准备好了许多的篝火,只等到天色暗下来之后,便全部点燃。 而各部的辎重兵也在忙碌着,为各部将士准备着一年之中最为丰盛的会餐,并且陆续开始有将士“自发”的跑到各处餐厅去帮厨。 朱慈烺和刘盛休息了一会儿,也准备去餐厅帮厨,却被队长叫住:“你们二人随我来。” “是!” 二人跟着队长来到宿舍区的外面,只见这里堆积了不少大箱子,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些都是陛下和内阁给军中将士的过年赏赐,先搬到库房去。” “是。” 此时已经有不少将士被上官调来,朱慈烺和刘盛也跟着众人开始搬运。 这些木箱子虽然看上去不大,却很沉重,刘盛一个人搬着还有些吃力,不过也咬牙坚持了下来。 待到众人搬运完毕,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刘盛看着冬日里的黄昏,想到今天是除夕夜,心中忽然涌起了一丝酸楚。 长这么大,刘盛还是第一次离开家在外面过年,不由得眼泪就流了下来。 朱慈烺虽然已经二十多岁,可是和刘盛一样,也是第一次在宫外过年,心中自然也很不是滋味,看着流泪的刘衍,双眼也不由得微红起来。 “把眼泪擦擦,虽然咱们不在家中,可有这么多同袍在一起,想必今年的除夕夜一定会令人难忘的。” 朱慈烺如此安慰着。 刘盛擦了擦眼泪,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说道:“嗯,我没事。” 随后二人便听到前面有人喊道:“会餐了!所有人去各部指定餐厅,会餐了!” 朱慈烺和刘盛惊喜的对视一眼,军中除夕夜的会餐一直是将士们心心念念的存在,二人刚到军中的时候就听众老兵说起过,此时也是充满了期待,就连心中的思念之情也淡了几分,随即跑向了所部餐厅的方向。 当朱慈烺和刘盛做到了餐厅内,只见每张长条桌都围坐满了将士,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美味。 烧羊肉,煎烂拖齏(捣碎的姜、蒜、韭菜等)鹅,猪肉炒黄菜,炉煿肉,鹅肉巴子,五味蒸鸡,香煎鱼,咸豉芥末羊肚,三色炒白菜,干炸蘑菇等,每张长条桌上都摆着十几道菜。 会餐的菜肴不但美味、种类多,而且还量大,这些菜肴都不是用盘子盛出来的,而是用木盆! 另外在桌子旁边派有三个大木盆,分别是米饭、白馒头和猪骨汤。同时让所有人惊喜的是,在每张桌子上,还有一大坛烧锅酒! 这时一名千总大声说道:“今日是除夕,但是各部也要做好警戒工作,按照总镇命令:所有除夕夜负责警戒、巡逻等日常事务的将士,每人发放半个月军饷!” 众人顿时欢呼起来。 随后千总大声说道:“一桌一坛酒,喝完喝肉汤,大家倒满。” 众人纷纷倒酒,就连刘盛也分到了一小口,朱慈烺更是倒了一大碗,与周围的将士哈哈大笑着。 “过年了,干,为大明贺!” “为大明贺!” 这个除夕夜,朱慈烺和刘盛应该会终身难忘,朱慈烺与同队将士喝得非常尽兴,碗中的烧锅酒,甚至比宫中的佳酿还要好喝。 刘盛则玩得非常开心,会餐完毕之后,还与众将士到营中玩闹,这一刻才显现出十几岁年纪该有的笑容。 可是此时在宫中,崇祯帝则是在长吁短叹,面前虽然也摆放了满满一桌子的佳肴,周皇后也坐在旁边陪伴,昭仁公主、皇子朱慈炯、朱慈烜也都在。 长平公主则已经与驸马都尉周显完婚出宫了,姐姐坤仪公主也已经出嫁出宫,所以此时都不在宫中守岁。 此时王承恩站在一旁侍奉着,可是崇祯帝的兴致却不是很高。 “陛下有心事?” 崇祯帝叹息一声,说道:“也不知道太子现在怎样样了。” 周皇后非常贤惠,此时想起一个多月没有回来的朱慈烺,也不由得双眼微红。 此前崇祯帝也派王承恩到国防军第九军中探望情况,只是并没有见到朱慈烺,而是由总兵官贾洪雨接待了一番。 王承恩从贾洪雨处打探到了朱慈烺的近况,回来向崇祯帝禀报了一番,听闻朱慈烺竟然也和士兵们一起训练,崇祯帝便开始忧心忡忡起来,要知道如今明军各部训练之严苛是出了名的,就连民间百姓都知道,在宫中养尊处优的太子朱慈烺能支撑下来吗? “陛下,阁老那边已经向军中打好招呼了,而且军中将士也肯定会额外照顾太子的。” 周皇后安慰道:“虽然太子在军中肯定会很辛苦,但不会有事情,这也算是储君的历练吧。” 崇祯帝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对儿子的担心,让其没有心思安心过年。 “如果陛下心中担忧,不如与阁老说一下,让太子和长公子提前回来吧?” 崇祯帝摇头说道:“阁老此举,朕也是赞同的。身为大明储君,的确不能长于深宫之中,必须要经受历练才可以。如今虽然朕心中为太子担忧,但还是不要半途而废为好。” “是。” 随即崇祯帝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对周皇后说道:“好了,今日是除夕,还是要高兴一些,咱们一起来守岁!” 以前大明四处烽烟的时候,崇祯帝为了国事节俭,平时一日三餐也是非常的节俭,甚至一餐只有两、三道菜肴,每日所食甚至连民间的富商乡绅都比不上。 如今大明国势如日中天,连带的崇祯帝也“阔绰”了许多,平时的饭食也变得丰盛了起来,即便与后世满清那种铺设浪费、极尽奢华是没办法比的,不过也能算是有了皇家风范了。 而在鲁国公府内,刘衍和王芸禾、尚善、若水也围坐在一起守岁。 此时刘语琪、刘语佳两个女儿已经睡下,只剩下刘衍四人还在守岁。 明末大军阀 第539节 “不知道盛儿现在如何了。” 此时的王芸禾双眼微红,显然是想儿子了。 尚善、若水闻言也出言安慰,只是却也宽慰不了王芸禾的思念之情。 在平日里也许还好,可今日却是除夕,王芸禾不由得埋怨起刘衍来:“儿子年纪小,想从军也许只是一时之念,你为何真的就答应了?” 刘衍哑然,随后笑着说道:“此事不是你们商量好,才一起跟我说的吗,现在怎么怪到我一个人身上了?” 王芸禾赌气说道:“我不管,我就是想儿子!” 刘衍大笑起来,说道:“放心吧,第九军总兵官是贾洪雨,以贾大哥那精明的心思来看,一定会照顾好盛儿和太子的。” “而且军中向来有除夕会餐的传统,估计现在盛儿正和军中同袍一起吃喝玩乐,忙的不亦乐乎呢。” 刘衍打趣道:“你在这里想儿子,也许儿子现在正玩的开心,谁也顾不上想呢。” 尚善、若水闻言掩面而笑,王芸禾则先是白了刘衍一眼,然后也噗嗤笑了起来。 很快就到了午夜时分,北京城内外瞬间响起了连绵不断的爆竹声,整座京城都在一瞬间喧腾了起来,无数百姓走上街头,互相抱拳恭贺新年,成群结队的孩童提着灯笼在街上跑闹游玩,一时间北京城变成了夜幕下的欢乐场。 刘衍听着外面的爆竹声,心中感慨万千。 按照历史上的进展,崇祯二十四年应该就是1651年,这一年是顺治八年,也是南明永历五年。 这一年的华夏大地上,满清已经彻底站稳脚跟,并且开始像病毒一样,对华夏大地进行各种侵蚀。 可是现在,随着刘衍的到来,大明中兴成功,而满清则已经被大明王师剿灭,历史已经彻底改变,刘衍心中暗道:“也许这就是幸福吧,原本的灾祸、劫难没有发生,万家灯火依然明亮,华夏也没有万劫不复就此沉沦!” 忽然,刘衍想起了一件事情:“崇祯二十四年,也就是后世的1651年。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德川家光就是在这一年病死的!” “也不知道,历史改变之后,这个倭寇头子会不会在这一年病死,还是说,因为蝴蝶效应,德川家光还能继续活下去?” 此时刘衍也不知道,不过心中还是希望德川家光能够“尊重历史”,该死就去死。 因为德川家光一旦病死,日本幕府肯定要发生一系列的动荡,甚至日本国内部也会出现连锁反应。之前德川家光推行的所谓改革新政,说不定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甚至是半途而废,让日本内部重新陷入动荡之中。 这样的局面对于大明来说是非常有利的,将来不管是出兵兼并琉球国,还是出动大军进攻日本国,都将让大明一方的战局更为有利。 “希望德川家光不要让本公失望啊!” 刘衍心中如是想着,随后便端起酒杯,对王芸禾、尚善、若水笑着说道:“来,咱们喝一杯,为盛儿未来能够有所作为,为将来大明更加富强,为咱们家蒸蒸日上,干杯!” 第七百七十五章 前往天津府 崇祯二十四年,三月初二。 此时的北京城已经春暖花开,大环境下的小冰河期似乎已经有了衰退的迹象,大明北方的气候已经比多年前温和了些许。 在国防军第九军营垒北门外,一辆马车正等待在道路旁边,朱慈烺和刘盛在总兵官贾洪雨、副总兵陈默成,以及同队十二名将士的陪同下,依依不舍的走出了辕门。 “呵呵,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殿下和长公子辛苦了,二位能够坚持下来,着实令人钦佩啊!” 贾洪雨感叹的说着,身旁众人心中也是这么想。以朱慈烺和刘盛的身份,能够在军营中认真受训几个月的时间,期间没有特殊待遇,实在是令人佩服。 朱慈烺抱拳说道:“通过这几个月的经历,才真正知道我大明将士有多辛苦,回去之后,我也会将这段经历放在心中。” 随后朱慈烺对队长和同队的十一名将士笑着说道:“将来大家休假去京城,一定要去东宫找我,到时候咱们再把酒言欢!” 此时众人纷纷恭敬之至,嘴上答应着,可是也没有人真的会到东宫去找太子喝酒。 刘盛看在眼里,心中也是感叹,笑着说道:“到时候诸位可不要忘了我,虽然喝不了酒,但我可以跟着大家一起吃大餐去。” “哈哈。” 众人纷纷大笑起来,随后朱慈烺和刘盛便在众人的注视下,登上了马车,前往北京城方向。 “呼!” 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贾洪雨顿时长出了一口气,对身旁众人说道:“终于将这两位大佛送走了,这几个月,我连一天好觉都没睡过!” 身边众人纷纷点头赞同。虽然朱慈烺和刘盛在训练的时候非常的认真,并没有“耍脾气”,但二人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众人每一天都在如履薄冰,现在二人终于结束受训返回了北京城内。 副总兵陈默成忽然笑着说道:“我可是听说了,太子和长公子回去休息几天后,就要去天津府,到北洋舰队中受训,到时候施琅、郑芝鹏二人可要睡不着觉了!” 贾洪雨顿时幸灾乐祸的大笑起来,对众人说道:“走,咱们回去,今天食堂有大菜,中午吃饱喝足了,我要好好睡一个午觉!” 国防军第九军营垒距离北京城并不是很远,不到中午的时候,刘盛就在鲁国公府外下了马车,与太子朱慈烺告辞后,便急匆匆的进入了府内。 “夫人,少爷回家了!” 很快,鲁国公府内便热闹了起来,王芸禾的声音也响起:“快去买鱼、备饭,盛儿都瘦了!” 朱慈烺乘车回到宫中的情况也是差不多,周皇后当即命御膳房准备了一大桌子山珍海味,盯着朱慈烺全部都要尝一尝。 可是不管是朱慈烺还是刘衍,吃这些美味佳肴却并不是很美味,至少比不上军中食堂的伙食好。 数日之后,太子朱慈烺和刘盛再次出发,二人朝阳门内汇合,然后依旧是共乘一辆马车,一同前往天津府城。 当二人乘车出城之后,王芸禾则埋怨着身边的刘衍:“儿子才回来几天,就又让儿子去北洋舰队受训,你就不能让儿子在家里多待一段时间?” 同样的话,周皇后也对崇祯帝说着,只是却比王芸禾的语气委婉了许多。 刘衍笑着说道:“儿大不中留,男孩子,总要出去闯荡一番的,去军中历练是好事,你就不要横档竖拦了。” 而崇祯帝的回答则是:“他是太子,熟悉军队是必须的,将来之事,还要他去扛着!” 话说黄昏时分,马车到达了通州,此时已经有宫中侍卫提前在城中准备好了客栈,朱慈烺和刘盛在数十名侍卫、太监的簇拥下,进入了这处已经被整体包下来的客栈。这也是二人到达北洋舰队基地之前,能够享受的最后一些特权了。 晚上,二人在房间内长谈。 “殿下,我听说北洋舰队的主力已经前往山东登州府驻扎,要准备对琉球国动手了,咱们能不能赶上这场大战?” 看着跃跃欲试的刘盛,朱慈烺笑着说道:“此事就不用想了,阁老为何让咱们去天津府的北洋舰队母港报到?就是这个意思,别说不知道北洋舰队会在什么时候动手,就算是立即动手,也不会让咱们参与其中的。” 刘盛叹息一声,说道:“那就太遗憾了,我还想着咱们能随军泛舟出海,见到我大明海军乘风破浪、万炮齐发的景象呢。” 朱慈烺则回想起当年随同刘衍到辽东参战的情况,回想起明军万余门火炮齐轰沈阳城的壮观景象,于是感慨道:“是啊,那该是多么壮观的景象啊!” 次日一早,朱慈烺和刘盛乘车继续向东进发,到了当天黄昏时分才抵达了天津府城。 如今随着军改之策在大明各地落实到位,卫所制度早已经被淘汰了,各地的地名也随之修改了许多。虽然还有许多城池依旧是以某某卫作为名称,可是像天津卫这里,就已经改为了天津府,成为了一府之地。 此时朱慈烺和刘盛乘坐马车入城,纷纷掀开车帘看向外面。 天津府城濒临海边,又邻近北京城,与通州的大运河码头也并不远,所以地理位置非常的优越,天南海北、关内塞外的各种货物,甚至是朝鲜国、日本国、荷兰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的各种货物,在天津府城内都可以见到。 天津府城里面也是人满为患,街头巷尾到处都是人潮,甚至在一些更为繁华的街巷中,往来的马车都将街道堵死,随即便引来了城中衙役或者是驻防军士兵,开始大声呼喊着“指挥交通”。 “我还是第一次来天津府,这里真是繁华,我看比京城都不逞多让!” 朱慈烺看着外面感叹的说着。 朱慈烺平日里基本上都是在宫中,而刘盛则是在宫外求学,所以到市井之中的时候还是非常多的,所以说道:“我看天津府这里比京城都要繁华!” 二人一边看着街景,一边交谈着,马车很快就从天津府的东门出城,朝着不远之外的北洋舰队基地赶去。 黄昏时分,二人在大批侍卫策马陪同下,抵达了北洋舰队外面。 此时提前接到消息的北洋舰队总兵官施琅、副总兵郑芝鹏已经提前在大门外等候,见到马车之后,二人顿时紧张了起来,同时也感叹:这样的“好事”为什么落在自己的身上? 朱慈烺和刘盛下了马车,施琅和郑芝鹏随即笑着迎了上来。 “呵呵,殿下、长公子,一路劳顿,辛苦了。” 朱慈烺和刘盛没想到他们二人会在这里迎接自己,之前前往国防军第九军受训的时候,总兵官贾洪雨、副总兵陈默成可没有在外面迎接啊。 “二位总镇军务繁忙,还要到这里等候我们,真是过意不去啊。” 朱慈烺笑着说着,刘盛则说道:“耽误了二位总镇军务,回去之后可要被父亲责备了。” “哈哈。” 施琅笑着说道:“殿下、长公子可不要在意,本来我与副总兵郑大人今天是要动身前往登州府的,估计短时间内是回不来的,殿下、长公子受训完毕也见不到面,所以才会在这里等候,与二位见一面的。” “果然!” 此时朱慈烺和刘盛心中都是暗道了一声,朝廷已经在调集大军,估计出征琉球国的战事用不了多久就会打响了。 于是朱慈烺笑着说道:“真是凑巧啊。只不过我们二人在哪里受训都是一样的,不知道能否一同前往登州府分港那边受训?” 刘盛急忙附和道:“是啊,都说二位是海军诸位将领中本事最大的,我们也想在二位总镇的指导下,多受训一段时间才是,不如就一同去登州府吧?” 看着二人满脸期待的样子,施琅和郑芝鹏只觉得后脑勺寒意直冒,心中更是一阵哀嚎:“二位大神过来受训已经让人不安了,还要到军前效力,难道舰队出征也要带着二位?” 施琅急忙说道:“呵呵,按理说殿下与长公子发话了,我二人理应从命。只是阁老下发的命令、陛下下达的诏令中,都是说明让二位在天津府的北洋舰队母港受训,我二人也不敢违抗命令啊。” 郑芝鹏说道:“如果殿下、长公子想要去登州府受训,不如烦劳二位向陛下、阁老请示一番,只要有陛下的诏令、有阁老的指令,我和总镇一定没意见。” 朱慈烺和刘盛对视一眼,心中暗叫了一声“老狐狸”,随即纷纷笑着说道:“这里就好,这里就好。” 当晚,施琅、郑芝鹏在基地中设宴,给朱慈烺和刘盛接风,陪同的还有一名普通炮舰的千总。 席间,施琅指着那名千总说道:“殿下、长公子,这位是我军中千总郑云聪,其指挥的炮舰是刚刚下水的,穿上的水手也是刚刚招募,配属的陆战将士也都是新兵,二位正好在这艘战舰上受训吧。” 那郑云聪当即起身行礼,说道:“末将拜见殿下、拜见长公子,今后末将便要行军律,对二位严格要求,还请二位海涵!” 朱慈烺笑着说道:“理应如此,今后我与长公子有哪里做得不对的,郑千总只管按照大明军律要求即可,千万不要有所顾虑。” 刘盛也笑着说道:“是啊,我和殿下在国防军第九军受训的时候,还曾因为内务不合格、体能不达标,被上官责罚了不止一次呢。” 施琅和郑芝鹏也笑了起来,前两日二人也已经收到了贾洪雨派人送来的“小道消息”,知道朱慈烺和刘盛的确是认真受训,并没有任何特权行为,紧张的心情才稍稍松缓了一些。 随后朱慈烺问道:“二位总镇,我们受训的战舰不会调往登州府吗?” 施琅说道:“不会的,一般新下水的战舰至少要进行一到两个月的整训,真正要形成战斗力,至少也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毕竟如今的海战已经不是以往接舷战的时候了。所以……” 施琅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艘战舰赶不上对琉球国的战事了,朱慈烺和刘盛心中顿时叹息了一声。 而施琅和郑芝鹏、千总郑云聪则在心中齐声暗道:“就算是能赶上攻打琉球国,也不能带着你们两位大神去啊!” 第七百七十六章 初登炮舰 当晚,朱慈烺和刘盛便被安排住进了北洋舰队基地之中。 此时的北洋舰队主力已经全部前往了登州府待命,基地内只剩下一些后勤人员,就连北洋舰队各部的辎重兵、庖厨都已经调往了登州府。 而基地内的港口也没有几艘战舰了,只有千总郑云聪指挥的那艘“蓟州号”和另外几艘运输船停靠,除此之外偌大的港口就再没有别的船只了。 明末大军阀 第540节 在宿舍内休息,朱慈烺和刘盛心中都有些失落,这次北洋舰队之行跟二人想象的根本不一样,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就连宿舍里面也只有二人,显得能居住十几人的屋子里面非常的空旷。 “哥,你说咱们在这里受训几个月,能干什么?都见不到战舰成行的景象。” 朱慈烺叹息一声,说道:“至少也能泛舟出海吧,毕竟咱们之前也没见过大海,更没出过海。” “唉!” 二人同时叹息一声,当晚便再没有别的话语了。 次日一早,千总郑云聪便早早的来到基地宿舍区,他指挥的蓟州号虽然是新船,人员也都是新招募、训练的,但其实跟在主力战舰后面开火出战,也是没有问题的,毕竟没听说琉球国还有什么战舰、海军之类的。 可是因为太子朱慈烺和长公子刘盛的到来,郑云聪的这艘战舰就被勒令留在基地,作为“训练舰”使用了,让郑云聪很是郁闷。哪怕总兵官施琅已经许诺,会给郑云聪留一个三等功,虽然不能凭借此功劳升官,但也能换取一些赏赐,但郑云聪依然有些失落。 如今按照国防部和海军部下发的《军功审核条例》,所有明军将士的军功都分为三等九级。 具体为一等功上、中、下三级,二等功上、中、下三级,三等功上、中、下三级。 其中陆军的军功是以首级为评判标准,所有将士在内,斩首一颗首级,算是最低等的三等功下级,随后每增加一颗首级,便晋升一级,如果在一战之内可以斩首九颗首级,便是一等功上级。 当然,如此叙功有一个大的前提,就是战斗必须取胜,并且斩首数要超过该部兵力的三成,自身伤亡人数必须少于斩首数才可以,否则便会认为战功不成立。 海军的军功是以击沉敌军战舰数量为平叛标准,击伤一艘为三等功下级,每增加击伤一艘敌舰便晋升一级。击沉敌舰一艘等同于击伤三艘。 海军叙功的大前提是,战斗必须取胜,击沉、击伤敌舰数量必须超过该部舰队战舰数量的三成,自身毁伤战舰数量必须少于敌军毁伤战舰数量,否则战功便不成立。 而不管是陆军还是海军,三等功只能换取赏赐钱财,二等功只可以升一级,其中上级、中级、下级的区别只是赏赐钱财的数额多少。一等功则可至少升一级,其中每一级可以升一级,一等功上级可以升官三级。 这边,当郑云聪抵达朱慈烺、刘盛的宿舍外面时,基地内也已经响起了起床号。郑云聪并没有等候太久,二人便已经整理好内务,穿戴齐全的开门出来了。 “属下见过千总!” 此时朱慈烺和刘盛都是郑云聪手下的“实习兵”,所以便纷纷自称属下。 郑云聪正色说道:“今日咱们便要上船了,不知道二位是否会游泳?” “额?” 朱慈烺和刘盛顿时愣在当场。 基地港口的三号栈桥上,朱慈烺和刘盛第一次见到了此时大明的新式战舰,也看到了一望无际的大海,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久久说不出话来。 此时在蓟州号上已经有不少水手和随船将士在准备出海事宜,各种物资和物品正在被运送到战舰上,众人都很忙碌。 郑云聪随即带着二人上船,当朱慈烺和刘盛走上搭在船舷的木板上时,看着脚下战舰与栈桥的缝隙下面,海水正在不断拍打着栈桥的柱子,二人的心中顿时都紧张了起来。 上到了战舰上,郑云聪一边带着二人在战舰上四处看着,一边给二人介绍起来。 “这是主桅杆,那边是尾杆,” “咱们在最上面便是炮甲板了,两侧各部署有火炮五门,另外在舰首还部署了两架投石器,用来投掷火罐和震天雷。” “战舰下面还有两层,最下面一层是水密隔舱,用来装些压舱石,上面一层是所有将士居住的地方。” 这时,郑云聪停下来,问道:“对了,你们知道什么叫水密隔舱吗?” 朱慈烺开始摇头,而刘盛则是点头。 “嗯?那你说说看。” “水密隔舱就是将船下面全部隔开,变成一个一个的小格子。如果战斗中被敌军战舰击中,也只会有部分格子破损,战舰不至于直接沉没。” “嗯,就是这样。” 郑云聪点了点头,继续带着二人四处查看。 “战舰每天都要打扫两次,早晚各一次。战舰上面的所有物品都要整齐摆放,所有人必须遵守上下尊卑,战舰一旦出海,任何人不得质疑上官命令,否则杀无赦!” 随后郑云聪开始给二人宣布战舰上的各种规矩,并且递给二人一本小册子,说道:“这是所有的军令条例,你们要在两天之内背熟,两天之后我会对你们进行考核,不合格的话,会受到惩罚。” “是。” 朱慈烺问道:“千总,那我们在船上负责什么?” 这也是郑云聪最为头痛的,负责船帆是不可能的,那太危险了,负责火炮也不可能,不但危险,这样的重体力活朱慈烺、刘盛也吃不消。 思来想去,郑云聪便给他们二人定下了一个位置:“你们二人在船上负责物资发放和等级,一会儿你们到下面船舱里找记录兵做好交接。” 朱慈烺和刘盛对视一眼,这个工作显然也与二人预想的不一样,不过既然到了这里,便必须要服从命令,于是纷纷领命。 随后朱慈烺和刘盛便来到下面一层船舱,找到了记录员开始做交接。那记录员是一名老兵,虽然将一部分的卷宗交给了朱慈烺和刘盛,但也没有完全放手,而是带着二人一起做着。 忽然,二人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号令:“扬帆起航,海上航行训练开始!” 没过多久,朱慈烺和刘盛便感觉到战舰晃动了起来,随后便能够感到战舰正在移动着。 这种感觉,不管是朱慈烺还是刘盛都没感受过,脚下的甲板不但在移动着,而且在移动中还起伏不断,让二人感觉非常的难受。 头晕、发疼、恶心、胸闷,各种感觉交织在一起,让朱慈烺和刘盛顿时慌了手脚,那记录员讲解的各种数据,此时二人都已经记不下来,只是抓住身边一切可以固定身体的东西,想要稳住下令,以便让自己好受一些。 那记录员见状微微一叹,说道:“你们现在就到上面去吹风,尽量让自己吐出来,会好受一些。” 朱慈烺和刘盛如蒙大赦,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登上梯子,到了上面的炮甲板之后,海风吹拂在脸上,果然舒服了一些,不过随后二人便纷纷趴在地上吐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千总郑云聪便收到了记录员的禀报,走过来看到了二人的窘态。 不过郑云聪并没有安慰二人,而是冷声说道:“弄脏甲板,你们二人在中午之前,将这里全部弄干净,否则不许吃饭!” 朱慈烺和刘盛一边虚弱的领命,随后便又吐了起来,直到吐出来的都是清水才堪堪停了下来。 等到这天战船回到基地港口,朱慈烺和刘盛的脸色已经变得蜡黄,下船的时候脚下好像是踩着棉花,软弱无力,差一点就瘫倒在地上。 郑云聪见到二人的样子,便吩咐两名部下,将朱慈烺和刘盛搀扶回宿舍,心中暗道:“也许,这二位大神会知难而退吧!” 谁知第二天早上,朱慈烺和刘盛好像是在跟自己赌气一般,早早的就准备好,按时出现在栈桥上,准备上船继续训练。 郑云聪见状心中顿时发出一阵哀嚎。 “今日你们先暂停上船!” 朱慈烺和刘盛顿时急了,不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是有别的原因。 郑云聪说道:“你们都不会游泳,上船出海不符合海军条例,必须先学会游泳才行。昨天带你们上船,只是先熟悉一下战舰上的环境。想要继续上船出海,就尽快通过水性测试吧。” 说完,郑云聪便留下一个百总,负责给朱慈烺和刘盛训练游泳,自己则快步上了战舰。 望着蓟州号炮舰缓缓乘风出海,朱慈烺和刘盛都是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后刘盛倔强的说道:“我一定要坚持下去!” 朱慈烺点头说道:“是啊,既然不能随军去琉球国见识一番,也要在这里干出一番名堂来,怎能遇到困难就直接回去!” 听着朱慈烺和刘盛的话,那名被安排教二人游泳的百总顿时心中泛苦,同时也开始同情起千总郑云聪。 在北洋舰队基地里有一处室内的训练场,这里其实就是一个偌大的棚子,在里面挖掘了一个大坑,在用水泥做好了四面和底部之后,便灌上水,用来在冬日里教授海军新兵游泳,训练水性。 此时虽然已经天气暖和,可郑云聪还是不干让朱慈烺、刘盛到海边训练游泳,海边野泳毕竟还是充满危险的,在室内学习多少要安全许多。 从这天开始,那名百总便带着朱慈烺和刘盛在这里练习游泳,每天从早上开始,一直到下午时分,都能看到朱慈烺和刘盛在水中“折腾”的景象。 而周围还有至少十几个将士在一起练习,或者是在旁边围观,这些人自然都是郑云聪安排的,负责暗中保护朱慈烺和刘盛的安全。 在水中,朱慈烺和刘盛经过几天的联系,终于可以在水中漂浮起来,并且向前缓慢的游动了,不过姿势却并不雅观,几乎就是手脚并用。 不过在刘盛和朱慈烺的心中,几乎都在暗暗吼叫着:“坚持,一定要坚持下去!” 第七百七十七章 海上见闻 崇祯二十四年,四月初八,北洋舰队海军基地。 经过一个多月的训练,朱慈烺和刘盛都已经学会了游泳,虽然二人的水性还是比不上海军老兵,不过在水中已经可以熟练的游动,并且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 同时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朱慈烺和刘盛的能力也被郑云聪看在眼里,于是便时不时的将二人带到战舰上,让二人适应海上的风浪和颠簸。 到了此时,朱慈烺和刘盛已经基本上适应了上船的感觉,虽然也会多少感觉有些不适,却已经不至于影响正常的行动,也不至于吐得昏天黑地了。 这天一大早,朱慈烺和刘盛在基地内吃过早饭,便早早的来到了港口三号栈桥上,孤零零停靠在这里的蓟州号上,已经有不少将士到位了,朱慈烺和刘盛急忙上前,迎面就见到了千总郑云聪。 “见过千总大人!” 如今朱慈烺和刘盛的努力,已经赢得了全舰所有人的认可,郑云聪也笑着说道:“今天够早的,上去吧。” “是。” 今天蓟州号将执行例行的外海巡视任务,随着北洋舰队几乎所有战舰都去了登州府,在基地外海巡视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蓟州号全体将士的肩上。 很快,众人已经全部到位,郑云聪大声吼道:“扬帆起锚!” “扬帆起锚!” 很快,蓟州号缓缓驶出港口,朝着外海驶去。 这一天碧空万里,海面上起起伏伏,海风适中,让蓟州号的速度很快,没用多少时间便到了外海区域。 时间到了中午时分,朱慈烺、刘盛与众将士都在甲板上吃饭,海军出海的时候,吃的午饭都很简单,就是腌菜、水果和干馒头。 按照海军条例,在战舰出海的时候,是不允许生火做饭的。一方面是为了防火安全,一方面是防止炊烟被敌军战舰发现,毕竟在无遮无挡的海面上,一缕炊烟是非常容易暴露自己的位置。 而水果的话,则是刘衍特意命令海军部发布公文加上的,这是为了防止海军将士患上烂牙、生疮等缺少维生素的疾病,这也是此时大明海军的“独家秘笈”。 如今经过了一个多月的训练和适应,郑云聪已经开始给朱慈烺、刘盛加担子。 现在在战舰上,二人除了协助记录员之外,还会参与火炮瞄准、测距,物资的发放,以及缆绳的收回等事务。 这些事情也让朱慈烺和刘盛真正熟悉了海军将士的日常工作,体会到了海军将士的辛劳和不容易。 此时朱慈烺和刘盛在甲板上席地而坐,二人就着腌菜咬着干馒头,不时喝上一口清水,如此简单、甚至是简陋的饭食,二人却吃得有滋有味,因为一个上午的忙碌,已经让朱慈烺、刘盛早就饥肠辘辘了,这个时候一个干馒头都比得上美味珍馐。 忽然,桅杆上的瞭望员大声吼道:“前方十里外,发现一艘荷兰人商船!” 千总郑云聪当即起身,拿起千里镜观察了起来。 而朱慈烺和刘盛也起身来到船舷处,朝着瞭望员指示的方向眺望着。 随后朱慈烺和刘盛都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一号的千里镜,显然二人都是有备而来,在回到北京城休息的几天里,各自从崇祯帝和刘衍那里拿到了好东西。 “船上挂着海军部发放的号旗!” 这时又传来了桅杆上的瞭望员的声音,千总郑云聪微微点头,然后说道:“靠过去,同时到了近处,给那艘商船发旗号,让其停船检查!” “是!” 蓟州号的速度要比一般的商船更快,即便是荷兰人的商船也是一样。 大约半个多时辰之后,蓟州号就靠近到那艘荷兰商船的旁边,并且桅杆上的旗号手开始挥舞着双色号旗,向远处的荷兰人商船发出信号。 明末大军阀 第541节 如今所有在大明、朝鲜国、日本国、琉球国,以及南洋一带经商的西方商船,都要向大明海军部购买号旗,否则安全便得不到保证,会被大明海军视为“走私船”。 这给海军部每年都要贡献一笔不小的收入,同时海军部也给这些西方商船发布了一些规矩,这双色信号旗就是其中之一。 大明海军用双色号旗发布的各种信息、信号,西方的商船必须牢牢记住,并且要实际遵守,否则就会被大明海军视为“不法”。 可即便有这么多的规矩和限制,荷兰、西班牙、葡萄牙,甚至是一小部分的英国商船,都争先恐后的经营着大明与朝鲜国、日本国、南洋吕宋岛等地之间的短途贸易。 因为大明有丝绸、瓷器、茶叶、精盐、各种精良铁器、肥皂、琉璃、灯具等非常畅销的商品,朝鲜国则有人参、皮货,日本国有银矿、硫磺等物产,这些都是可以在西方换取海量收益的货物,就如同是后世的高精尖技术,以及各种畅销奢侈品一般,西方人对于这些是没有一点抵抗力的。 此时蓟州号发出命令之后,前方的荷兰商船果然收起了船帆停下,千总郑云聪随即派人乘坐小舢板过去,上船进行例行检查。 在等待海军将士检查的过程中,朱慈烺和刘盛都在船舷上用小号千里镜观察着,荷兰商船上面的人和物都能看得很清楚。 “这就是荷兰人?” 刘盛是第一次见到西方人,此时非常好奇的说道:“黄色的头发,大鹰钩鼻子,真是丑啊!” 朱慈烺则是见到过西方人,曾见过不少的传教士,也见过传教士的家眷,此时玩笑的说道:“欧人的男子虽然样貌丑陋,但是佛郎机女子却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刘盛笑了起来,十二岁的年纪自然没有别的想法,不过在军中几个月的历练,也让其“粗犷”了许多,就连身为太子的朱慈烺也开起了荤段子。 随后刘盛说道:“这些荷兰人不远几万里到我大明的家门口做生意,可见其国开拓进取之精神,已经深入全族骨髓了,这一点是我大明需要学习的!” 朱慈烺闻言不禁点头赞同,说道:“是啊,幸好我大明有阁老领路,如今也开始目光向外。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大明的商船和战舰,一定也可以推到西人家门口去!” 一旁,千总郑云聪也听到了二人的对话,随即点了点头,这两位大神锲而不舍的精神已经赢得了众人的敬佩,而现在二人的眼界,更是让郑云聪赞叹:不愧是皇家太子,不愧是国公长子,这番眼界就是不一般,有高度! 于是郑云聪说道:“那些荷兰人现在已经式微了,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哦,就是我大明以前所统称的佛郎机人,他们的国力已经后来者居上,超过荷兰人了。” “现在的南洋,西班牙人占据了吕宋古国,荷兰人占据着更南面的巴达维亚等地,已经将伶仃洋以南的大片古国瓜分殆尽了,所以我大明如今面对的局面,可以说是千年未有之大变局!” 朱慈烺闻言说道:“千年未有之大变局?这句话我曾听阁老提起过。” “对,这就是阁老提出来的,军中例行学习中,我们都学习过。” 千总郑云聪如是说。 “所以了,我大明也必须要奋力向前,绝不能落后于人。” 郑云聪说道:“我大明强盛的话,那些西人就会安安分分的做生意,西人的传教士也会为大明效力一展所学,南洋的西人兵舰也会各守界限。” “可一旦我大明衰落下去,那些西人就会摇身一变,从和蔼的文明人变成吃人的恶狼,不但南洋的西人兵舰会一拥而上到我大明瓜分一场,那些传教士也会变成面目可憎之辈,在大明各地为非作歹,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朱慈烺和刘盛闻言都是心中惊醒,对于这些西人,二人从心里就没有什么好感,如今听了郑云聪的话,二人更是如此认为。 刘盛说道:“在府学的时候,先生曾教导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西人与华夏子孙样貌不同、习俗不同、信仰不同、服饰不同,就连同样学习儒家的朝鲜国、日本国等都是心怀鬼胎,就更不用说这些白皮狒狒了!” 朱慈烺说道:“现在我才真正懂得,阁老为何要力排众议,花费浩大的钱粮来打造新式舰队,并且设立海军部了,当真是高瞻远瞩啊!” 就在三人谈论的时候,负责检查荷兰商船的将士已经开始往回走了,很快就回到蓟州号上,向郑云聪禀报道:“启禀大人,那艘荷兰商船手续齐全,是从台湾南部出发,前往朝鲜国采购货物的。” “放行!” “是!” 随着旗手发出号令,荷兰商船随即扬帆出发,只是朱慈烺和刘盛、郑云聪的脸色却很不好,因为那艘荷兰商船是从台湾出发的,那是大明疆土! 郑云聪说道:“当初海军部郑尚书还在福建的时候,已经拿回了台湾北部,只不过后来天下大事突变,没有来得及收回整个台湾,便留下这等遗憾!” 朱慈烺说道:“这不是遗憾,国朝早晚都会拿回整个台湾的!” 刘盛更是狠声说道:“不止是台湾,还有伶仃洋以南,我大明一定会将那些白皮狒狒全部赶出去,早晚而已!” 此后朱慈烺、刘盛在海军中的受训继续下去,长时间的风吹日晒,让二人的皮肤也变成了古铜色,完全褪去了之前的书生气和贵族气,远远看去就如同是两个海军老兵一样。 转眼到了五月初二,郑云聪接到了海军部送来的公文,得知朱慈烺和刘盛的受训终于结束了,于是便在北洋舰队基地内举行了一场宴会,当然参与者都是蓟州号的将士。 众人与朱慈烺、刘盛把酒言欢,为二人送行。 五月初三清晨,朱慈烺、刘盛登上了前来迎接的马车,与郑云聪等将士告别,踏上了返回北京城的路途。 第七百七十八章 海外有什么? 五月初四,朱慈烺与刘盛乘坐马车抵达北京城,马车从朝阳门入城之后,先将刘盛送回了鲁国公府,然后便载着朱慈烺返回宫中。 听闻朱慈烺终于从天津府回到宫中,周皇后非常高兴,急忙赶到御书房内,只见朱慈烺正与崇祯帝在谈论这几个月的所见所闻。 “父皇、母后,此番几个月的受训,我才知道大明将士的辛苦和不易,他们每日都要经历严苛的操练,为了大明的长治久安牺牲了很多,远非那些文官所说的,只是一些没有头脑的武夫而已。” “相反的,如今我大明军中都有训导官,平日里都会给将士们上课,读书识字只是等闲,军中将士还要学习天文地理、历朝历代的史料,还有各种的实用技术。可以说但从学识上来讲,我大明将士绝不比一般的书生差,甚至比一些秀才都要强!” 听着朱慈烺的话,周皇后笑着说道:“看来我们的太子真的是长见识了,这也算得上是体恤民情了吧。” 而崇祯帝则是陷入了沉思。 如今大明军队可以称得上是脱胎换骨,不管是战力、知识、眼界还是装备,都可以说是强悍,比大明开国之时的军力,还有永乐盛世之时的军力都不逞多让,不,应该是更强。 可以想象得到,将来大明将在这样的军队护卫下,愈发的强盛,这才是崇祯帝最希望看到的。 崇祯帝感慨了一番,随后说道:“这几个月的历练过后,太子有什么打算?” 朱慈烺思索了一下,说道:“儿臣准备将这段时间的得失整理一下,作为日后的经验之谈。以后与父皇处理政务的时候,也好可以更有针对的做出决断。” 崇祯帝却苦笑一声,说道:“呵呵,只怕将来咱们父子也没有什么政务可以处理了。” 此话一出,朱慈烺和周皇后都不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崇祯帝继续说道:“朕也知道,如果以朕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将大明从败亡的边缘拉回来的。大明有进入的强盛,都是阁老刘衍的功劳,这是不可否认的。” “不过作为大明皇族,国朝的权柄始终被内阁把持,这也是一个天大的问题!” 朱慈烺微微皱眉,看向崇祯帝,迟疑了一下,随后说道:“父皇,此事儿臣以为……” 崇祯帝挥手制止,然后说道:“不必再说了,这也只是朕的一时感慨,咱们父子知道就可以了。” 朱慈烺见状也只好作罢,叹息一声点头认下。 与此同时,在鲁国公府内,王芸禾做了满满一桌子美味佳肴,笑呵呵的看着刘盛狼吞虎咽的吃着。 这么长时间不见,刘盛晒得更黑了,但是也更为强壮了,特别是精神也更好,原本的书生气褪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武人的英气。 “盛儿回来了?” 刘盛正吃着,便看到刘衍大步走了进来,王芸禾当即白了刘衍一眼,说道:“是啊,儿子回来了,你看看儿子都晒成什么样了。” 刘盛起身行礼,刘衍哈哈大笑着将儿子搂入怀里,然后说道:“是黑多了,不过男人嘛,黑点有阳刚之气,挺好!” “哼!” 王芸禾哼了一声,然后便招呼刘衍也坐下吃饭,又说起尚善、若水正在照顾两个女儿,已经派人送饭过去了。 刘衍也大口吃了起来,与王芸禾一起听着这几个月刘盛的所见所闻,心中很是满意,也很欣慰,自己的儿子终于是长大了。 一家人吃饱喝足之后,天色也已经暗下来了,一家人便在庭院里休息。 “父亲,我这次去天津府虽然没有见到北洋舰队的庞大舰队,但是也认识到我大明海军的责任,那就是护卫华夏海疆,让那些西人不敢小觑华夏!” 刘盛随后便说起在海上遇到的荷兰人商船,说道:“父亲,我听北洋舰队的千总说起过,西人的国家与我大明相距数万里之遥,可他们却可以泛舟而来,可见其国的精进之志。” “而且西人的国度不只是荷兰、西班牙、葡萄牙这几个国家,还有许多,而且大多都是擅长火器、擅长航海,所以未来我大明的强敌,便是这些西人了。当真是这样吗?” 王芸禾见父子二人开始讨论起国家大事来,便起身笑着说道:“我去准备一些茶点来,你们父子先聊着。” 随后刘衍说道:“是啊,这些西人便是我大明未来的强敌了,而且还是生死之敌。我大明想要长久的兴盛下去,华夏想要继续传承千年,就一定要与这些西人进行竞争,并且将他们打败,驱赶出华夏的势力范围去!” 刘盛疑惑的问道:“那就是说,我大明的军队也要继续对外开拓,就像那些西人一样,用战舰开到四海去?” “是啊。” 刘衍说道:“大明之外的世界还很大的。” “那大海之外有什么?” 刘衍望着天上的点点繁星,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有大明与华夏的未来!” “未来吗?” 刘盛似懂非懂的看向刘衍,虽然此时刘盛还不知道所谓的未来是什么,但是心中已经有了一丝明悟,知道这个所谓的未来,一定是大明与西人争相讨要的东西,你不去争取,就要被别人拿到,所以大明一定要不断奋进,去与西人争斗一番的。 于是刘盛正色说道:“父亲,我到了年龄之后,要加入海军!” 虽然出于一个父亲的身份,刘衍并不赞同让儿子参加海军,但是身为大明的内阁首辅,刘衍自然不会出面干涉,甚至还会在背后支持刘盛。 刘衍说道:“好啊,有这个理想和勇气就很好,所以努力去做吧,华夏的未来是你们的,也要靠你们去争取了。” “好!” 次日一早,刘衍来到内阁官署,没过多久,内阁各部尚书便陆续到齐,一场内阁会议随即开始。 刘衍说道:“东征琉球国的行动已经全面展开,现在各部都说一说具体的进展吧。” 国防部尚书田辉叙说道:“国防军第十六军将士已经从北京城开拔,前天已经抵达了登州府,随时可以从登州府登船出海,参加对琉球国的战事。” 海军部尚书郑芝龙说道:“北洋舰队已经在登州府集结完毕,大批的运输船和补给船也已经到位,随时可以出击拿下制海权。” “同时,东洋舰队和南洋舰队也已经进入战备状态,分别对台湾岛南部的荷兰人,以及伶仃洋以南的西班牙人、濠镜澳的葡萄牙人进行监视,防止这些西人势力可能的干预。” 财政部尚书岳明说道:“东征海路大军所需的钱粮已经调集到位,后续的钱粮补给也在按照计划筹集、调配中。东征大军在至少六个月内不必为钱粮补给发愁。” 装备部尚书荀景云说道:“装备部临时为北洋舰队补充了全额的弹药,另外还调配了七百门重炮作为补充,各部所需的弹药也全部齐备。” “同时,装备部也在登州府部署了大批的后备弹药、兵备,足以应对此战所需的消耗。” 陈新甲则是直接拿出一份作战方略递给了刘衍,说道:“阁老请过目,这是参谋部拟定的作战方略。大体上,是以北洋舰队迅速击败琉球国弱小的水师力量,然后向北警戒日本军力,并且抢占那霸港,为国防军第十六军登陆打下基础。” 后面的方略就简单了,以国防军第十六军的强大战力,在最短的时间内攻占琉球国全境。以一个国防军四万八千余人的强大兵力,再加上北洋舰队的强大实力,琉球国是没有还手之力的。 所以此番大明如此大动干戈,其实并不是完全应对琉球国,而是为了防备日本国极为可能的干预。这也是万全的应对。 刘衍听完了相关各部尚书的禀报,详细看了参谋部拟定的作战方略,满意的点头说道:“好,看来诸位都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此战我大明将士一定可以势如破竹,打成预定作战目标!” 这时参谋部尚书陈新甲问道:“阁老,这份方略中并没有提到日本出兵的应对,今日是不是商议一下,也好将这份作战方略完善一下?” 刘衍大笑起来,说道:“如果日本人不知死活出兵参与进来,那就一个字:打!其实本公还有些期待,如果日本人真的出兵了,那就可以顺势搂草打兔子,将日本也一并拿下!” 陈新甲随即说道:“阁老,如果是这样,那东征的兵力就不够了。” 刘衍说道:“所以这份作战方略只是此战的其中一个,参谋部要另外拟定一个作战方略:命安东都护府做好战斗准备,同时调国防军第八军到安东都护府待命。一旦日本人出兵参战,便以安东都护府的所有兵力,加上国防军第八军一起参战,从朝鲜国泛舟出海,直接进攻日本本土。” 陈新甲问道:“那朝鲜国出兵的一路,以安东都护府都护苗绍为统帅?” 刘衍点头,说道:“就让苗绍为统帅吧,朝鲜国的一路,登州府出发的一路,两路兵马互不统属,以朝鲜国一路为主攻,登州府出发的一路为策应即可。” 明末大军阀 第542节 “是。” 陈新甲说道:“只怕苗都护手中的兵力依旧不足啊。” 刘衍也是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征调山西道总兵官鲁东哈达率部参战。” “是。” 第七百七十九章 抢滩登陆 五月十七日,琉球国那霸港。 一队数人的日本萨摩藩士兵乔装成商人侍卫,正在港口内拦路收取关税,如今凡是从那霸港进出琉球国的货物,不管是大明的还是朝鲜国的,又或是荷兰人等欧人的,都要缴纳一定的税赋。 这种行为自然引起了不少商贾的不满,一开始便有人拒绝缴纳,而且还对守卫在那霸港的琉球国兵马进行抗议。 只不过那霸港内驻守的一百多琉球国士兵全都闭口不言,对于这种强行征收赋税的行为,根本就不敢出手阻拦。 随后那几个站出来抗拒交税的商贾就被萨摩藩士兵当场拿下,然后全都绑在了那霸港内的桅杆上,活生生的暴晒而死,就连死后也不让别人收尸。 这种残暴的行为震慑了往来于那霸港的各方商贾,随后众人便乖乖的开始交税,琉球国也对这种行为置之不理,或者说是不敢理会。 此时这几个萨摩藩士兵又拦住了一队商贾,看服饰应该是大明的商人,为首一个萨摩藩足轻组头厉声说道:“你们带的是什么货物,立即按照法令交税!” 那些大明商人有十几个,后面排队的人群中,也还有几支大明来的商贾,好像都是第一次到那霸港贸易,显然不知道这里还要单独收取一次赋税。 于是这股大明商队的首领便怒声说道:“你们是琉球国哪个衙门的,知不知道规矩,这里还不是市集,凭什么向我们收税!” 这一声怒吼顿时激起千层浪,后面的各方商贾纷纷投来钦佩的目光,同时心中也涌起了一丝希望。 而萨摩藩的轻足组头则是直接拔出长刀,狞笑着说道:“你是想死吗,竟敢在这里胡来!” 几个萨摩藩的士兵也纷纷亮出兵器,就要在那霸港内当众行凶,却见那一队大明商贾毫不畏惧,紧接着就从随行的货物中拿出了各种的兵器。 “是铁炮!” 几个萨摩藩的士兵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这些大明商贾竟然全都携带着铁炮,也就是鸟铳,而且还全都是燧发的,这哪里是什么商贾啊,分明就是乔装的明国士兵! 砰! 一阵轰鸣过后,十几个大明商贾装扮的汉子率先开火,将几个萨摩藩士兵全部击杀。 后面人群中的几队大明商贾,此时也纷纷取出了鸟铳,甚至全都配备了刺刀,顿时惊得周围其余各国商贾,以及那霸港内的琉球国守兵瞠目结舌。 “大明王师抵达,闲杂人等立即蹲下等候处置,违令者杀无赦!” 一声怒吼传来,好几队乔装成商贾的明军将士开始行动,分头冲向一百多琉球国士兵,还有人冲向那霸港的出入口,准备封锁港口,也有人前去占领港口内的栈桥。 如今的琉球国早已是武备荒废,否则也不会被日本国的一个萨摩藩给控制了。驻守在那霸港内的一百多个兵丁虽然人数众多,但是此时见到十几名如狼似虎的明军将士冲来,竟然也全都被吓住了,全都乖乖的放下了手中的兵器,然后就地蹲了下来。 很快,整个那霸港就被数十名明军将士控制住,港口内上千人竟然不敢动弹。 就在这时,那霸港外海的海面上出现了大片的船帆,一艘艘巨大的战舰组成的庞大舰队,正在朝着那霸港驶来。 此时被控制的上千人中,也有不少人看到了海面上的景象,顿时被这一幕壮观的景象震撼到了。 其中一个荷兰商人更是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大明竟然有如此规模的舰队。虽然舰队中数量最多的普通炮舰火力并不算突出,比不上此时欧洲的战列舰,但是大明也有自己的战列舰,火力和体积绝不比欧洲人的战舰差,这足以让其震惊了。 “上帝啊!这个东方的古老帝国,竟然有一支如此强大的海军,难道文明世界在东方的利益将要被终结了吗?” 不提这个荷兰人心中是如何感想,此时那霸港内,凡是见到海上景象的人,心中都是震撼不已,同时也意识到,琉球国的天要大变了。 没过多久,随着一艘艘运输船在栈桥上停靠,北洋舰队的一万陆战将士开始登陆,同时大批的武器弹药、钱粮物资也开始运送到港口中囤积。 北洋舰队总兵官施琅从一艘运输船上走下来,脚上的牛皮靴子重重的踩在地面上,深呼吸一口夹杂着海洋味道的空气,心情愉悦的对身边副总兵郑芝鹏说道:“一切顺利,太好了!” 郑芝鹏说道:“是啊,真是没想到,不管是琉球国还是日本人,如此重要的那霸港竟然防备得如此松懈,几乎就是不设防的状态,真是想不明白啊。” 施琅笑着说道:“原本军情部还提供了情报,说是琉球国有数百艘战舰,那些探子也是弄不清楚情况,哪里有数百战舰啊,都是一些渔船罢了,派了一些兵上去就成了战舰!” “亏得咱们还将突袭的计划延后了几天,用这几天时间去搜寻琉球国的水师力量,却只击沉了不少渔船而已。” 郑芝鹏看着笑呵呵的施琅,说道:“不是所有的国家都像大明一样,有如此众多的战舰,还是踏实一些,可千万不要翘了尾巴,接下来的战事才是重点。” 施琅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接下来就需要向琉球国各地推进了,而且极有可能还要与日本军队交手,所以还是要谨慎一些为好。 “运输船队和护卫舰队已经出发了吧?” 郑芝鹏说道:“总镇放心,前天就已经出发了,估计再有六、七天,就能将国防军第十六军运送过来了。” “好。” 施琅说道:“那你率领主力舰队和两千陆战将士驻守那霸港这里,我率领剩下的八千将士向内陆推进,先为国防军第十六军将士打下一片立足之地。” 郑芝鹏大笑起来,说道:“琉球国屁大点的地方,从那霸港往东不到三十里就是首里城了,还需要打什么立足之地啊?” 施琅则是大义凛然的说道:“此战咱们就是打头阵的,自然不能龟缩在那霸港内无所事事。至于国防军第十六军将士,就让他们养精蓄锐,准备对付日本人吧。” 就在这时,一名千总快步跑来,行礼之后说道:“总镇,都督派人送来了军令:命我部在占据那霸港之后,立即出兵突袭首里城!” “哈哈,” 施琅大笑起来,对郑芝鹏说道:“你看,还是都督有眼光,命令随后就送到了。” 郑芝鹏笑着摇头,其实琉球国的军力之弱,在大明军中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北洋舰队的一万陆战将士就足以将其推平。国防军第十六军数万将士完全就是为了防备日本人的,所以推平琉球国的战斗,的确也用不到国防军第十六军将士出手。 当日,郑芝鹏率两千陆战将士,以及北洋舰队主力舰队驻扎在那霸港,施琅率领八千陆战将士向东进发,只用了一个时辰就抵达了首里城外。 此时的首里城已经乱成一团,明军突然出手拿下了那霸港,虽然在第一时间控制了港口内外的上千人,但也不可能将所有“目击者”全部拿下。 一些在港口外的琉球人见状,纷纷逃回了首里城,将这个消息禀报给了琉球国“官方”。 此时在城中王宫内,世子尚贤欲哭无泪的对着几个大臣说道:“为什么!我琉球国一向对大明恭顺之至,即便是向萨摩藩上贡,也是被其武力胁迫的,本就不是出于自愿,大明为何突然不宣而战,要灭我琉球国!” 几个大臣之中,有一人任职库里,统领着俗称首里亲军的兵马,也就是世子尚贤的卫队。 其余几人包括出使中国的“朝贡使”、“大夫官”、“长史官”、和充当翻译的“译官”、负责海事的“通事”、“总管”,对内的“紫巾官”、“法司”、“司贡”之类的官员。 此时尚贤对众人说道:“你们说,如今我琉球应该何去何从?面对大明的兵锋,是战是和?” 其实不用众人回答,尚贤自己心中也是非常清楚的,琉球国根本没有资格与大明对战,也根本打不赢。 看着众人低头不语,尚贤突然的靠在椅子上,然后说道:“立即解除首里城的防御,派人向明军投降。” 众人这才全都松了一口气,纷纷行礼退下,纷纷去忙碌投降事宜了。 此时的琉球国虽然已经被日本萨摩藩暗中控制,但也仅仅是经济层面上的控制,即便是萨摩藩也没在琉球国驻扎多少人马。 另外琉球人的内心中还是偏向于大明,毕竟相比于日本人的残暴和无耻,大明就显得非常文明和讲道理了。 所以世子尚贤面对大明那不可抵挡的实力,直接就选择了投降,一众大臣也没有一个站出来反对的,投降的决议很快就落实了下去。 当天傍晚时分,北洋舰队总兵官施琅率领八千陆战将士进驻首里城,不费一兵一卒就迫使琉球国投降。 在城中王宫内,施琅见到了世子尚贤。 虽然施琅只是大明的总兵官,爵位也只是莱州伯,而尚贤则是王爵世子,但一见到施琅大步走进来,尚贤便直接跪下行礼,没有一点犹豫。 施琅则大笑着将尚贤拉了起来,说道:“世子能够迷途知返,也算是难能可贵。” 随后施琅将尚贤拉过来坐下,说道:“此番天朝突然兴兵,并不是针对世子的,而是要将琉球国从日本人的魔爪中拯救出来,世子可千万不要多虑啊。” 尚贤闻言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试探性的问道:“那驱逐了日本萨摩藩之后,我琉球国是不是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施琅闻言并不回答,只是呵呵笑着,这笑声让尚贤手足无措,有一种被猎人盯上的感觉,一股寒意瞬间从心头升起。 第七百八十章 占据琉球国 国防军第十六军在六天后抵达了那霸港,当数万明军精锐列队从那霸港开出的时候,还被滞留在那霸港周边地区的各国商贾都瞪大了眼睛。 那名荷兰商人举起了十字架,再次祷告道:“这些真的是东方古国的军队吗?那些精良的燧发枪,那些各式的精良火炮,天啊,竟然有这么多的数量,甚至都比得上欧洲一个中型国家的火炮总和了!” “明国的有着广袤的疆域、数不清的人口,以及让上帝都嫉妒的财富,如今又训练出这么多的精锐大军,那么多的战舰,世界上还有哪个国家能阻挡明国向外开拓的脚步?” 此时这个荷兰商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那霸港,将大明军力强盛的消息散播出去,以便让欧洲各国都尽早得知消息,对大明这个东方的庞然大物提高警惕。 此时海军都督施大瑄也来到了那霸港,身边还跟着国防军第十六军总兵官郑鸿逵、副总兵郑明,三人看着正在列队开出港口的明军将士,心中都是兴奋不已。 “终于轮到老子率军开疆拓土了!” 此时三人的心中都在这样怒吼着,脸上也按耐不住的挂上了笑容。 “都督,施总兵派人送来消息,目前其已经率部向北进发,相继占据了首里城北面的浦添城、中城城、北谷城,并且在各处城池中都留下三百北洋舰队陆战将士驻守,目前施总兵正率部继续向北进发,目标是北面的安庆名城。” 施大瑄听着郑明的禀报,思索了一下,然后对总兵官郑鸿逵、副总兵郑明二人说道:“占据各处城池的事情,就交给北洋舰队陆战将士吧,二位还是尽快率部向北挺进。” “根据情报显示,日军已经占据了琉球国最北端的伊是名岛,并且已经驻扎了相当规模的兵力,随时都会向琉球国进发。所以二人要越过沿途的所有城池,尽快率部抵达琉球国最北端的今归仁城,并且在今归仁城和东南方向羽地城之间,沿着海岸线部署防线,防止日军从北面登陆。” 总兵官郑鸿逵和副总兵郑明当即领命,二人当即辞别了海军都督施大瑄,纷纷上马前往前方的中军部,准备率部立即向北进发。 这时,北洋舰队副总兵郑芝鹏赶来,说道:“都督,北洋舰队主力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好。” 施大瑄说道:“我要率部驻守首里城和那霸港,你给我留下一支支舰队在那霸港,然后率领主力舰队向北,在今归仁城北面的伊江岛一带游曳。如果日军南下琉球国,最好能够在海上,把日军的舰队全部歼灭。” “是。” 当日,郑芝鹏率领北洋舰队主力浩浩荡荡的向北开进,那霸港外海只剩下一支支舰队上百艘战舰,不过也依然让那霸港外的海面上很是“拥挤”。 随后施大瑄便带着数百海军陆战将士前往首里城,此时的首里城内只剩下两百海军陆战将士守卫,加上施大瑄带来的兵力,一共有一千多人。虽然人数不是很多,但也足够守卫这里了。 至于守卫那霸港的两千海军陆战将士,则被施大瑄调出一千五百人,派往南面占据各处城池去了。 三天之后,首里城南面的丰见城城、岛添大里城、佐敖上城、系数城、岛鳩大里城、具志川城相继被海军陆战将士占据。 驻守在这些城池内的琉球国兵马都不是很多,多则两百多人,少则数十人,不但装备很是落后、破旧,而且这些士兵的战意也不行,往往是海军陆战将士还没来得及出示世子尚贤的“投降命令”,那些守军便纷纷争先恐后的开门投降了。 而此时,北洋舰队总兵官施琅也率部抵达了琉球国北部的名护城,并且在这里接到了海军都督施大瑄的命令。 “今归仁城?” 施琅看着军情部和海军部联合绘制的琉球国舆图,在上面找到了今归仁城的位置,说道:“距离咱们这里也不远了估计明天就能抵达。” 此时施琅手中的八千将士已经有一部分驻守在各地了,跟随在身边的兵力还有六千人左右,于是便分出五百将士前往羽地城,分出五百将士到羽地城东面安营扎寨,看护东面的海岸一带。 然后施琅在名护城留下数百将士驻守,自己率领四千多将士立即动身,前往今归仁城方向。 次日清晨时分,施琅率部进入了今归仁城,这里只有三十多个琉球国士兵驻守,在开城投降后,便被海军陆战将士全部缴械看守了起来。 明末大军阀 第543节 施琅随即开始部署防御,并且派人南下联络国防军第十六军。 “这琉球国的武备也太弱了,就算是国土狭小,可这一国的兵力也只不过几千而已,而且大多不堪战,也难怪会引来日本人的窥伺了。” 施琅心中感叹着,同时来到今归仁城内的衙门里,这里也不过是一处低矮的小院子,要不是门口有一个牌匾,施琅都看不出这里是今归仁城的衙门所在。 “今天就现在这里落脚吧。” 施琅心中叹息一声。 就在这一天,北洋舰队副总兵郑芝鹏率领舰队主力抵达了伊江岛。 此时的伊江岛还是非常荒凉的,岛上没有城池,只有几个琉球渔民的小村子,很是破败。 不过伊江岛的面积很大,算得上是琉球国最大的一处岛屿了。 北洋舰队副总兵郑芝鹏乘坐小船登上了岛屿,看着周围的景象,自言自语道:“这里人烟稀少,但是还算是比较宽阔,用来作为海军在琉球国的驻扎基地也是不错的,就是需要的开荒投入恐怕不小!” 很快,北洋舰队主力在岛外的海面上抛锚停下,各部将士也开始分批乘坐小船上岛,在岸边构筑起一座临时营垒来。 之后的时间里,郑芝鹏便率部在伊江岛的东海岸修筑简易港口,准备用做北洋舰队主力的停靠之地。 五月底,首里城。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进展,国防军第十六军已经抵达了北面的今归仁城,并且在今归仁城与羽地城之间建立起一道沿岸防线。 同时,北洋舰队的一万陆战将士也开始收缩,在首里城和那霸港两处布防,反正琉球国的疆土很小,这一万将士随时可以快速支援各处。 在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琉球国世子尚贤被禁足在王宫内,也算是度日如年了,不过好在性命安全还是有保障的,所以也算是聊以自慰。 这天,海军都督施大瑄眼见明军海陆大军已经彻底占据了整个琉球国,于是便写好了捷报,派出一艘普通炮舰返回天津府,将捷报报送京城。 转眼到了六月初,捷报送到了京城,刘衍闻讯日本还没有反应过来,至少是还没有出兵干预琉球国事务,心中稍稍踏实了一些,至少明军是占据先机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刘衍还是命令参谋部下达调令,命已经集结在安东都护府的各部:国防军第六军、第八军,以及安东都护府驻防军第一营、第二营、第三营,山西道总兵官鲁东哈达率领的山西驻防军第一营到第五营将士,全部进入朝鲜国境内,在全罗道一带待命。 同时,刘衍命海军部调集舰队和运输船队,在一个月内到朝鲜国全罗道待命,随时东渡日本参战。 “只是日本人这一次的反应是不是有些迟钝了?” 一通命令下达之后,刘衍也开始思索起来,一般来说,按照日本人的尿性来讲,提前看上的地方,肯定会遍布日本人的密探,一旦出现事端,日本人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内做出反应的。 可是这一次,日本人却坐看明军全面占据琉球国,甚至连日本的小股骚扰兵力都没有出现,这就让刘衍感到非常奇怪了。 “出现这种情况,有可能是日本内部出现了问题,也有可能是日本人在暗中谋划什么阴谋......” “萨摩藩?” 突然,刘衍想到了日本幕府的构架,此时虽然经过德川家光的整合,日本幕府的凝聚力,以及对地方的控制力都大大增强了,可此时的日本本质上依然是分裂的,就如同是中国春秋战国时期一样,各个诸侯国共尊一个盟主,这个盟主就是幕府,只不过日本的幕府更为强势而已,可以调集各个诸侯听命。 “也许,问题就出在这里!” 刘衍想到了一个可能性:目前日本国的主要注意力还是在朝鲜方向,在集结全国之力准备重新杀进朝鲜国,对于南面的琉球国并没有过多的注意。 而目前对琉球国的渗透和控制,其实都是萨摩藩的私自行为,也许并不是德川家光授意的! “所以,现在日本内部肯可能正在就琉球国的事情,发生内部分歧,所以日本人的反应才会如此迟钝!” 虽然这些都是刘衍的猜测,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也没有情报作为佐证,可是以刘衍对于日本人的了解,这种猜测还是有很高的可信度的。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对日方略就可以适时做出一些调整了!” 刘衍暗道:“如果等到苗绍所部完成了集结,做好了对日进攻的准备,日本人依然没有做出实质性的反应,那就可以让苗绍和施大瑄同时发动进攻,从南北两面同时进攻日本本土,将战火引进日本国内!” 想到这里,刘衍当即将国防部尚书田辉叙、参谋部尚书陈新甲、海军部尚书郑芝龙召集起来,几人一起商议修改当前对日方略之事。 经过几人的反复推敲,对日作战的方略终于修改完毕,随后刘衍便带着这份修改过的方略来到御书房,准备向崇祯帝禀报朱批。 “进攻日本国?” 崇祯帝微微皱眉,虽然因为沿海闹倭寇之事,崇祯帝对于日本国的印象并不好,虽然算不上仇视,但也是非常厌恶的。 但是对于刘衍提出的进攻日本本土的方略,崇祯帝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当年太祖将日本列为不征之国,如今阁老调集如此庞大的海陆大军进行征讨,恐怕会引来异议。” 刘衍当然知道当年朱元璋已经将日本列为不征之国,不过并不是朱元璋对日本有好感,只是朱元璋有感于元朝征日失败,再加上日本贫瘠,攻打下来也没有什么“油水”,所以为了避免后世子孙劳民伤财、空耗国力,所以便做出了这样的规定。 “陛下,当年太祖将日本列为不征之国,恐怕也想不到日本会入侵朝鲜,会与我大明为敌,否则太祖当年就已经出兵灭掉日本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崇祯帝听后无言以对,自己也只是提出了意见,刘衍不听,也只能作罢,毕竟大明的权柄全都在刘衍的手中,自己这里也只不过是走一个过场而已。 于是崇祯帝大手一挥,在方略上朱批照准执行。 第七百八十一章 必须还击 萨摩藩在日本幕府的官方名称是鹿儿岛藩,位于九州西南部,其领地控有萨摩国、大隅国和部分日向国属地,大致的势力范围在后世日本的鹿儿岛县全域(含琉球国的奄美群岛)与宫崎县的西南部。 在德川幕府之前,这里是萨摩国、大隅国和部分日向国属地。关原之战之后成立萨摩藩。 江户时代,和幕府关系亲近的大名藩属在江户即东京附近,而关系越疏远其属地就离江户越远。萨摩藩在日本四岛的最西,与幕府的关系可想而知。 所以在历史上,萨摩藩的青年武士阶层纷纷推动革新,与其附近的长州藩的青年武士一起,在和西方列强的接触中发展壮大,被称为强藩。幕末时期,萨摩藩等强藩组成倒幕联盟,主张废除幕府,还政天皇。在明治天皇掌握政权之后,日本内阁的大多数阁员都来自长州藩和萨摩藩。而此时萨摩藩则被德川家光不断打压,日子过的很是凄苦。 萨摩藩的藩主是岛津氏,历史上十二世纪中义久执政任三国守护,以则成为守护大名,战国大名,到义久执政时,控制了大半个九州。1587年(天文十五年)丰臣秀吉平定九州,岛津的封地削减为60.5万石,关原之战时属于西军,但旧有领地得到德川承认。1602年(庆长七年)在鹿儿岛建居城。 到了此时,萨摩藩的藩主是岛津光久,萨摩藩的第二代藩主,年纪只有三十四岁,正是锐意进取的年纪,所以办事非常的激进。 岛津光久是萨摩藩第一任藩主岛津忠恒的长子,又名虎寿丸,元服后取名忠元。1624年,被送往江户当人质。1631年,接受德川家光的偏讳,改名光久;又接受江户幕府赐予的松平名字,称“松平萨摩守光久”。 1637年岛原之乱爆发,因父忠恒得病,于是岛津光久代父出征,翌年继藩主之位。岛津光久很重视财政和内政的发展,1640年,命家老岛津久通前往长野开发金山。1643年在幕府干涉下停止了金山的开采,但于1656年继续开采。岛津光久在任期间,正值江户幕府发布锁国令的期间,萨摩藩丧失了对外贸易的利润,转而开采金山、开发新田,以振兴藩内的产业。 另一方面,正是岛津光久加强对琉球国的剥削。岛津光久在任期间还杀害了妹夫岛津久章(分家新城岛津家的当主)、岛津久庆(担任家老)二人,巩固了自己的统治。 此时已经是六月中旬,岛津光久在数次接到德川家光的命令之后,带着一百人的卫队赶到了江户城,并且在城中的天守阁接受了德川家光的召见。 在天守阁内,山城淀藩初代藩主永井尚政,丹后国宫津藩初代藩主内藤忠重,幕府大老、若狭国小浜藩初代藩主酒井忠胜,将军府老中松平信纲,武藏国忍藩藩主阿部忠秋,亲信家将堀田正盛,小姓组番头太田资宗,亲信家将阿部重次,武蔵国忍藩藩主、同时是川越藩的初代藩主松平信纲,下野国壬生藩藩主阿部忠秋全部在场,德川家光先一步召集了自己的所有心腹,足以说明此番是要声讨岛津光久了。 岛津光久跪坐在德川家光的对面,两侧便是众人,德川家光没有任何寒暄,直接问道:“如今日本全境都在厉行改革,就是为了在朝鲜与明国一争高下,萨摩藩在上次出兵朝鲜国的时候,就推脱没有出兵,这一次又敷衍改革,还暗中渗透、控制琉球国,引来了明国海陆大军,你作何解释!” 岛津光久直接承认,随后说道:“我萨摩藩之贫苦天下皆知,曾经数次向幕府讨要接济,却被置之不理。如今我萨摩藩刚刚找到解决困境的办法,那就是琉球国,幕府却要兴师问罪,这是什么道理!” 都说萨摩藩人的脾气非常坏,今日众人算是领教了,岛津光久丝毫不给德川家光面子,一上来就直接反怼,让德川家光非常愤怒。 不过此时的德川家光还是保持了理智,因为根据情报显示,明军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已经拿下了琉球国全境,包括至少数万陆军,以及一支庞大的海军,这样的力量就在日本本土近前,随时都可以对日本本土发起进攻,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威胁! 所以现在德川家光必须要稳定国内的局势,将一切的力量都整合起来,才能应对当前的局面。 “明国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德川家光压住心中的怒火,冷着脸说道:“根据情报显示,明国不但在琉球国部署了大军,在还有一支更为庞大的兵力,正在从明国的安东都护府南下,目的地应该是朝鲜古国的全罗道。明国这是准备南北夹击,对我大日本发起进攻了。” 听了德川家光的话,岛津光久也收起了脾气,毕竟萨摩藩也是日本的一部分,如果日本被明国击败了,那萨摩藩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于是岛津光久说道:“那将军准备如何应对?又需要我萨摩藩做什么?” 德川家光说道:“目前我日本经过改革,军力已经得到了非常大的提升,所以既然明国想打,那我大日本就奉陪到底!” “琉球国,必须要控制在日本人手中,所以我准备以萨摩藩为主力,再调集部分兵力加强萨摩藩,对驻守在琉球国的明国大军发起反攻。” “同时,再调集海军主力向朝鲜国发起进攻,趁着明国北线大军完成部署之前,先一步将战线推到朝鲜国境内!” 岛津光久没有反对,反正自己的利益就在琉球国,只要德川家光支持自己反攻琉球国就好。至于朝鲜国方向,要打就随他们去好了。 不过这时,将军府老中松平信纲说道:“将军,根据情况显示,目前明国的北洋舰队就驻扎在琉球国北部,随时可以向北推进到济州岛周边海域,或者是阻断萨摩藩前往琉球国的海上通道。” “所以不管是反攻琉球国,还是进攻朝鲜国,我日本都必须先击败明国的北洋舰队才行!” 松平信纲的话顿时就赢得了众人的赞同,德川家光也是点头说道:“这是正理。目前我日本各藩的海军已经整合完毕,其中有数量众多的荷兰样式战舰,这些可是花费了巨额白银打造的,足以给明国北洋舰队以沉重打击!” 在日本的这次改革之中,海军部分的整编就是松平信纲负责的,所以德川家光直接任命松平信纲为幕府海军大将,指挥日本舰队出战大明北洋舰队。 对于德川家光的任命,松平信纲当仁不让,现在日本的庞大新式舰队是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自然不可能拱手让给他人。 “将军放心,属下一定可以让明国的北洋舰队折戟沉沙,让波涛大海成为日本海军舰队的乐园!” 德川家光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又开始部署其余众人的任务不提。 最后,德川家光看向岛津光久,说道:“此战关乎日本所有人的命运,打赢了,则各藩都有取之不竭的利益可以获取,打输了,所有人都要下地狱!所以,岛津家也要放手一搏,绝不可以藏私!” 岛津光久眼见如此,也知道德川家光是压上了所有的本钱,心中的战意也被点燃起来,大声说道:“嗨!我萨摩藩一定与幕府共进退,此次回去,我就会调集萨摩藩的所有兵力,一旦舰队击败了明国的北洋舰队,我便会亲自率军渡海反攻琉球国!” “哈哈。” 岛津光久的回答让德川家光非常的满意,可是笑过之后,德川家光面容收起,说道:“不过今日还有一件事情要说明一下,就是琉球国。” 岛津光久顿时紧张了起来,自己最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德川家光这个老狐狸还是没有放过琉球国,也没有放过萨摩藩。 “此战虽然是国战,可幕府却帮了萨摩藩大忙,战后琉球国自然会是萨摩藩的封地,可萨摩藩从琉球国获取的利益,可不能独吞下去。” 听到这里,德川家光已经亮明了自己的底线,也给足了岛津光久的面子,至少琉球国会分封给萨摩藩,这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 岛津光久沉吟了许久,然后说道:“好!只要幕府全力支持萨摩藩,将来萨摩藩送琉球国收取的贸易税赋,以及贸易收益中,可以上交六成,由幕府统一分配给出过力的各藩。” 其余众人都露出了笑容,琉球国可是日本国、朝鲜国、欧人与大明之间的“贸易枢纽”,这其中的利益非常庞大,与琉球国弱小的实力非常不匹配,这也算是怀璧其玉的一种体现了。 可是德川家光却不满意,脸色依然板着,片刻之后说道:“七成,萨摩藩自己留下三成,如何?” 岛津光久闻言心中愤怒,区区三成获利算什么,是在打发叫花子吗,难道萨摩藩的武士当真是被人嫌弃的! 可是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岛津光久的身上,而且还全都是贪婪的目光,这样的局面让岛津光久误以为自己就是一块鲜美的肥肉,周边的一群饿狼正在等待着进食的时刻。 在这样的情况下,岛津光久只好咬着牙说道:“好,就上交七成,不过对于明国的反击必须尽快,反攻琉球国的战事也要尽快发起!” 一场阴谋就在双方的妥协下达成了,只是德川家光的心中却依然很不踏实,不知道此战的战局会如何发展,日本幕府这么长时间的准备,到底有多大的效果? 第七百八十二章 来自日本的进攻 崇祯二十四年,七月十三日,琉球那霸港。 这天一大早,那霸港内外便被大批的北洋舰队陆战将士封锁了起来,港口外的海面上,还有一整支分舰队在巡视警戒。 在被命名为一号栈桥的栈桥上面,海军都督施大瑄举着千里镜看向远处的海面,一艘普通炮舰悬挂着都督旗,在一支支舰队的护卫陪同下,正在朝着那霸港驶来。 “终于来了!” 施大瑄对身边的北洋舰队总兵官施琅说道:“朝廷派来了使者,估计琉球国的处置,也会有结果了。” 施琅看了看左右,然后小声说道:“父亲,朝廷会不会直接任命你总督琉球啊?” 如今明军打下了琉球国,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肯定是要在这里建立都护府,或者是都督府的,所以第一任主官的人选就很关键了,同时也会非常的荣耀。 明末大军阀 第544节 北洋舰队在打下琉球国的战斗中,可以说是立下大功的,虽然琉球国几乎就是纸糊的一般。 所以施琅肯定是希望自己的父亲施大瑄来总督琉球,这也算是一份私心吧。 施大瑄摇了摇头,说道:“肯定不会是我,如今朝廷任命我为海军都督,已经算是重用了,当封疆大吏,这我可不敢想的,你最好也不要有这样的想法。” 施琅急忙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很快,那艘普通炮舰便停靠在一号栈桥上,这艘普通炮舰正是朱慈烺、刘盛受训的“蓟州号”,指挥官千总正是郑云聪。 施大瑄和施琅迈步上前迎接,只见都督陈晖、副都督郑兴笑着走了下来,二人见到施大瑄、施琅,当即抱拳打着招呼。 “呵呵,好啊,二位都督到了,我这心里就有底气了!” 陈晖说道:“是我们二人心里有底气才对,没有施都督打下这份基础,我们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能够再立功勋啊。” 几人寒暄了一番,便一起进入那霸港,在府衙的正堂内落座。 随即陈晖和郑兴对视一眼,郑兴点了点头,陈晖便笑着说道:“那咱们便先公后私了,我先通报一下内阁的决议好了。” 此举整合施大瑄和施琅的心意,只见陈晖拿出一份公文,宣读道:“……于琉球国故地建立琉球都护府,都督陈晖出任琉球都护府首任都护,副都督郑兴出任琉球都护府首任副都护。” “……国防军第十六军驻守琉球都护府,命都护陈晖、副都护郑兴立即在琉球都护府内落实新政、军改之策,以琉球都护府内筹建驻防军两个营,并尽快稳定地方、扩充军力。” “……自公文通告之日起,琉球都护府防务,以及对日战事,由都护陈晖、副都护郑兴负责指挥,北洋舰队暂时交由二人联合指挥。” “……命海军都督施大瑄返回国内,前往福州府城坐镇,统一指挥东洋舰队、南洋舰队防备之事。” 宣读完毕之后,施大瑄和施琅对视一眼,其中施大瑄对这份内阁决议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施琅心中却有些不满,认为这是朝廷故意要调走父亲施大瑄,让陈晖和郑兴过来“摘桃子”。 可是随后施琅便看到施大瑄对着自己微微摇头,眼神也非常的锐利,顿时惊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私心太重了。 “呵呵,不知施都督有何意见,咱们一起议一议,回头也可以向朝廷反馈一下。” 施大瑄笑着说道:“我和施琅都没有异议,一切听从朝廷的调遣。” 接着,施大瑄想了一下,说道:“今日咱们就做一下交接,我也好将琉球的情况,向二位都护讲解一下,以便尽快动身。” “好,” 陈晖说道:“那咱们就先办公事,今天晚上施都督定一个地方,我来请客,咱们不醉不归。” 当日,施大瑄和陈晖、郑兴做好了交接,并且当面命令施琅听从陈晖、郑兴的命令,一切以国事为重。 施琅当面领命。 次日一早,施大瑄便在一支分舰队的护卫下,乘坐一艘运输船离开了那霸港,直接前往福州府城坐镇。 随后都护陈晖、副都护郑兴与总兵官施琅一起赶往首里城,并且在王宫内接见了世子尚贤。 “呵呵,世子近来如何?” 尚贤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说道:“很好,很好,只是不知道上国要如何处置我。” 陈晖这时又拿出一份诏令,这是经由内阁讨论通过,崇祯帝朱批下达的一份诏令。 在这份诏令中,册封世子尚贤为东安侯,接到诏令之日起,便要即刻动身前往北京城,日后也会定居在北京城,算是一个比较不错的归宿了。 尚贤闻言心中也是百感交集,琉球国到了自己这里,算是彻底终结了,将来自己也没有面目再去面对先祖了。可让尚贤心中长出一口气的是,自己的下半辈子终于有着落了,北京城啊,那可是当今最为繁华的城市了,终归是比眼下的首里城要好得多。 第二天一早,都护陈晖便安排战舰护航,将东安侯尚贤,以及其一众亲族全部送走,而陈晖与郑兴则接管了首里城,并且将城中的王宫改为都护府。 可是就在琉球都护府的牌匾挂上的那一天,从北面传来了紧急军报:日本出兵琉球了! 如今经过军情部的探查,以及海军部的探查,已经基本上弄清楚,日本在经历了改革之后,军队的最新构成。 德川家光将日本的绝大部分兵力都进行了混编,并且仿效大明国防军的建制,组建了若干个军,每个军为五万人左右。其中: 第一军主将为山城淀藩初代藩主永井尚政; 第二军主将为丹后国宫津藩初代藩主内藤忠重; 第三军主将为武藏国忍藩藩主阿部忠秋; 第四军主将为家将堀田正盛; 第五军主将为小姓组番头太田资宗; 第六军主将为家将阿部重次; 第七军主将为下野国壬生藩藩主阿部忠秋; 第八军主将为萨摩藩藩主岛津光久。 另外,德川家光还整合了日本的所有海上力量,据说还与荷兰人“不清不楚”,应该是采购了许多“欧式”战舰,目前这支日本的新式舰队由武蔵国忍藩藩主、川越藩的初代藩主松平信纲统领。 目前日本的海军、陆军由幕府大老、若狭国小浜藩初代藩主酒井忠胜统领,并且整编有中军五万人马。 在江户城内也还一个军的兵力,编为日本禁卫军。 在军情部提供的基础情报中显示,日军之中的火铳、火炮比例大大提高,铠甲的数量也增加了许多。虽然肯定还是比不上明军的装备,但也算是一个十分强大的对手了。 按照军情部的综合判断,目前的日军战力应该已经达到了松锦之战时候的满清军力了! 在首里城内,都护陈晖、副都护郑兴、北洋舰队总兵官施琅看着这份急报,日本海军已经倾巢出动,正从伊是名岛出发,朝着琉球今归仁城以外海域进发。 驻守在伊江岛的北洋舰队巡逻战舰已经探查到情况,并且已经开始出动舰队进行阻拦,双方已经进行了小规模的海战。虽然还是北洋舰队占据了上风,但日本海军已经不是之前不堪一击的状态,甚至还击沉了两艘北洋舰队的普通炮舰! “目前日军的陆军应该也已经在萨摩藩一带集结,只要日本的海军扫清了海路,肯定就会渡海杀来的。” 副都护郑兴如是说。 都护陈晖眉头紧锁,说道:“目前朝鲜方面的大军尚未最好渡海的准备,咱们这里的压力会大一些。此战的关键,就在于海战,所以北洋舰队的将士们压力很大啊!” 施琅当即起身,抱拳大声说道:“请都护、副都护放心,有我北洋舰队全体将士在,定然不会让倭寇掌控海路。” “好!” 陈晖说道:“现在这里没有外人,咱们都是老熟人了,都是尚书大人的老部下,所以有些话我就直接说了。” 施琅和郑兴微微变色,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前倾了一些。 陈晖说道:“如今在大明海军之中,基本上都是咱们这些老兄弟,国防军第十六军也是一样。朝廷建立琉球都护府,基本上就是咱们这些人掌控了,所以朝中有许多人都表示反对,认为这会形成尾大不掉之势。” “胡扯!” 施琅怒声说道:“咱们对朝廷忠心可鉴,谁敢胡乱说话!” 郑兴也说道:“先不说私心,就说朝廷的兵制,咱们的补给、弹药都是由朝廷供应的,一旦叛乱,将士们手中的火器很快就会变成烧火棍。更不用说军中的那些训导官、镇抚官了。如果谁要是反叛,估计连自己手下的兵丁都带不走。” “正是这样,可难保不会有小人作祟。” 陈晖说道:“所以咱们便要打出战绩来,用战功,让朝中的那些小人全都闭上嘴!” “得令!” 当日,北洋舰队总兵官施琅便赶往那霸港,在那霸港留下了一个支队百艘战舰后,自己也赶往北面,与北洋舰队主力汇合。 崇祯二十四年七月十五日,明日战争正式打响,在琉球都护府最北端的海面上,两支庞大的舰队集结完毕,一场浩大的海战即将打响。 第七百八十三章 伊江大海战(一) 七月十五日的海面上波涛汹涌,海风不断拍打在海面上,将海浪卷起,不定向的向四周席卷。 此时在伊江岛东北方向的海面上,总兵官施琅、副总兵郑芝鹏率领北洋舰队四百艘战舰已经展开(有一支支舰队护送施大瑄去了福州府城,暂时还未回来)。 北洋舰队是目前大明三大舰队之中唯一满编的,而且下辖的五个支舰队中,都有数艘战列舰,以及大量的主力炮舰,可以说实力是完全在日本海军之上的。 只是站在北洋舰队旗舰汉高祖号的指挥台上,总兵官施琅的脸色却依然凝重,举着千里镜不断观察远处海面上的日本舰队。 “报!” 汉高祖号的千总大声说道:“各支舰队已经发来信号,各部已经完全展开,以我旗舰为核心,所有的战列舰和主力炮舰都组成了双排战列线,普通炮舰和爆破战舰也已经集结完毕待命!” 按照刘衍与郑芝龙一同制定的《皇明海军战法》的规定,海军的主要战法便是战列线,而此时施琅下令展开的双排战列线,顾名思义,就是将四个支舰队分为两排完全展开,每排两个支舰队,所有的战列舰、主力炮舰都要加入到战列线之中,外线的一排战舰被击沉、或是脱离了战列线,内线的一排战舰就要立即补上去。 其实这就与陆军的大横阵是一样的,都要不惜代价保证火力的持续性。 而所有四个支舰队的爆破战舰则集中到战列线的后方,随时会对日本海军发起自杀式的进攻。 而四个支舰队的所有普通炮舰,则组成了进攻集群,正在北洋舰队战列线的东北方向待命。 “四个支舰队,每个支舰队都有四到五艘战列舰、十艘左右的主力炮舰,组成战列线的战舰大约有五、六十艘左右,排列的战列线有五到六里的长度,指挥起来已经很困难了!” 以往在训练之中,北洋舰队很少进行如此大规模的战列线演练,毕竟在大明海军所有高层的意识中,除非是那些欧人举倾国之兵杀来,否则大明海军是没有必要如此大动干戈的。 可是今日,日本人竟然做到这一点了,让施琅和北洋舰队上下恼怒不已,恨不得将远处的日本战舰全部击沉去喂鱼。 “所有的普通炮舰大约有两百多艘,目前没办法将这么多的战舰也组成战列线,只能冲进敌阵各自为战,进行混战炮击了。” 此时两百多艘普通炮舰便由副总兵郑芝鹏指挥,郑芝鹏乘坐汉武帝号战列舰作为旗舰,就在两百多艘普通炮舰中央坐镇。千总郑云聪指挥的蓟州号也在那边。 而在北洋舰队的北面,日本海军大将松平信纲站在旗舰江户号上,也举着一个樱花图案的千里镜观察北洋舰队的情况,此时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 这一两年的时间里,日本人不但从荷兰人那里采购了大量的新式盖伦船,而且还招募了不少荷兰人作为教官,对日本海军进行“现代化”训练,让日本海军士兵的眼界和技术都有了很大的提升。 此时的松平信纲和巨大部分日本海军的舰长都知道,西方人已经开始普遍使用战列线战术,虽然并不成熟,但是已经是目前最先进、威力最大的战术了。 而远处的大明北洋舰队也在用这种战术,就连松平信纲身旁的荷兰教官克拉斯也对北洋舰队严整的战列线大为赞叹,并且用蹩脚的日语对松平信纲说道:“明国海军可以说是远东最强大的一支舰队了,如此严谨的战列线,即便是在欧洲也很难见到。当然,与西班牙的无敌舰队比起来还差了许多,但是不得不说,阁下指挥的舰队虽然实力很强,并且也经过我们荷兰人的训练,可是依然与明国海军有着不小的差距!” 但是松平信纲却并不生气,而是说道:“战术与战舰的强弱,虽然能够影响一场海战的胜负,但是关键还是在于人!” 荷兰教官克拉斯眉头紧锁,显然不认同松平信纲的话,在这些西方人的意识里,装备的重要性还是要强过人力的。 松平信纲自然也不会与克拉斯再去纠缠这些,因为此时日本海军也摆出了战列线,这是由日本海军之中的七十艘盖伦船组成的战列线,同样是双排,已经与北洋舰队的战列线并驾齐驱,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很快就会进入各自的火力射程之内。 而日本海军的战舰数量还要多于北洋舰队,剩下的六百多艘战舰依然是日本的安宅船,只是这些安宅船都已经经过了改造,不但加装了许多的火炮,而且还加紧建造了一批大安宅船。 此时松平信纲的旗舰江户号就是一艘最大的盖伦船,在日本海军的战列线正中央,而日本海军大批的安宅船,则是在自家战列线的北面集结。 克拉斯举着千里镜看了一会儿,说道:“很快就可以开炮了,咱们要率先开火,抢占先机!” 松平信纲点头赞同,随即下令战列线继续向北洋舰队靠拢,同时后方的六百多艘安宅船按照预定计划,留下一百艘继续待命,剩下的五百多艘立即向东进发,主动进攻北洋舰队的普通炮舰。 松平信纲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就是发挥日本海军战舰数量更多的优势,在每个小战场都要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 随着日本海军各部开始出动,施琅也开始下达命令:“战列线各部继续保持完整,向倭寇战列线靠拢,一旦进入射程,立即抢先开炮!” “立即给普通炮舰集群发令,命其部拦截倭寇大批安宅船靠近主战场。” “命令爆破战舰集群向倭寇战列线后方迂回,伺机对敌军战列线进行突袭!” 施琅的命令通过旗舰的旗手,以及舰队中的小快船送信等手段,向两个方向的战舰集群发送消息,很快北洋舰队各部也开始行动起来。 明末大军阀 第545节 这场被后世称之为“伊江大海战”的战斗,在七月十五日中午时分正式打响。 在后世皇明海军学院的教材中,这场海战被赋予了非常高的评价:伊江大海战中,北洋舰队以巨大的牺牲重击日本舰队,彻底扼杀了日本向外开拓的企图,稳定了皇明在东方的绝对统治地位,也震慑了荷兰、西班牙、葡萄牙等欧人在东方的野心...... 而在此时,就在北洋舰队与日本舰队的战场东面,数艘西方战舰零零散散的游荡着,这些战舰有荷兰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甚至还有一艘英国人的战舰,都是闻讯赶来观战的,这些人准备在第一时间,将这场海战的结果和过程记录下来,并且尽快传回西方,以便让西方重新认识大明和日本这两个东方国度。 在这些西方人的心中,不管是大明还是日本,其实都被认为是野蛮的、落后的,只是比美洲的那些土著高级一些而已。 不过此时,北洋舰队与日本人爆发出来的强大海上实力,让这些西方人瞠目结舌,双方集结了一千多艘战舰,虽然这些战舰的整体实力也许还比不上此时的欧洲海上强国,但也足以让这些欧洲人震惊了,此时他们也开始意识到,不管是大明还是日本,其实都是与欧洲同一水平的强国。 正午时分,北洋舰队与日本海军的战列线靠近到火炮射程之内。 北洋舰队的战列线率先开火,这是因为北洋舰队装备的火炮更为精良,射程更大、威力也更大。 轰! 一瞬间,北洋舰队的十八艘战列舰、数十艘主力炮舰选写出了猛烈的炮火,在海面上形成了一道数里长的硝烟带,密集的实心炮弹、链球弹劈头盖脸的砸进日本海军的战列线中,顿时砸得木屑横飞,日本海军战列线中的盖伦船纷纷被打得狼狈不堪。 松平信纲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壮烈的海战景象,在震惊与畏惧、兴奋等情绪的交织下,亲眼看到了一艘己方的盖伦船被数颗炮弹击中,几乎将一整层炮甲板掀翻,上面的士兵、炮手和火炮都被打得倒飞了出去。 北洋舰队的火力持续不断,显然那些炮手都经历过严格的训练,这一点即便是克拉斯也承认,“即便放在欧洲也是一等一的优良炮手”。 甚至在日本战列线开火之前,已经有三艘盖伦船被北洋舰队的炮火送入海底,海面上已经漂浮起许多尸体、士兵和各种杂物。 “开火!” 终于,日本海军战列线也进入了射程,随着松平信纲一声令下,六十多艘盖伦船纷纷开火,一瞬间北洋舰队的战列线遭到了猛烈地打击,大批的士兵和水手被日军的炮弹击中,许多战舰都被打得千疮百孔,致使北洋舰队的火力都被削弱了一些。 “继续开火,跟那些倭寇拼火力,死拼到底!” “命令内线战舰随时补充到外线,所有战舰的炮火都不要停,给老子轰!” 总兵官施琅的怒吼声不断回荡在汉高祖号的指挥台上,此时双方的战列线已经开始交火,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别的花哨可言,只能是双方不断互相的宣泄火力,就看哪一方先坚持不住,看哪一方先维持不住战列线的完整,哪一方就注定战败了。 松平信纲此时也在大声怒吼着,因为北洋舰队的炮火不但威力更大,而且似乎填装的速度也比日本海军更快一些,这让双方在对轰的过程中,日本海军始终都处于绝对的下风。 双方对轰小半个时辰之后,日本海军已经陆续有七艘盖伦船被击沉,另外有三艘已经失去战力而脱离了战列线。 这让松平信纲对荷兰人的战舰威力产生了一丝怀疑,哪怕盖伦船已经比日本人自己的安宅船强许多了,但是却与松平信纲心中的预期差了不少,于是怒声对克拉斯说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的战列线更大、火炮更多,却依然拼不过明国的北洋舰队!” 克拉斯此时也被北洋舰队的猛烈火力所震撼,回过神来便指着前往的北洋舰队战列线,大声说道:“你看他们,明国海军的炮手一定都是最为精锐的,差不多我们的炮手开两炮所用的时间,明国海军炮手可以三到四炮了。这就意味着,明国海军的火力要增加百分之三十到四十,这样的增幅已经可以抵消我军战舰和火炮数量上的优势了!” “再加上明国海军火炮的威力也要更大一些,所以如此对射,我军肯定是吃亏的!” “那怎么办?” 松平信纲知道这一战决不能输,日本幕府已经将所有的家底都押上了赌桌,这一战日本人是输不起的。 克拉斯大声说道:“现在只能让后方的大批战舰尽快取胜,前来支援主战场。战列线对射就是这样,只能不断增加战舰数量、提高总体火力,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松平信纲咬着牙,对身边的部下说道:“命令安宅船集群不惜代价,尽快击败北洋舰队的阻击,前来汇合!” “嗨!” 第七百八十四章 伊江大海战(二) 就在北洋舰队与日本舰队的战列线对轰的同时,副总兵郑芝鹏也率领两百多艘普通炮舰参战,与日本海军五百多艘安宅船展开了混战。 这边的海战战场上,郑芝鹏率领的普通炮舰还能大致维持着明军水师“梅花阵”的样子,各支战舰之间还能互相支援一下。日本的数百艘安宅船就完全没有什么阵型可言了,就好像是街头混混在打群架似的,一哄而上,一边开炮一边冲进了北洋舰队阵中,双方的海战随即演变成了一场大混战。 “放!” 郑芝鹏环顾四周,自己率领的舰队已经与日本舰队焦灼在了一起,此时便直接下达命令,让所有将士各自为战。 日本海军经过改造之后的安宅船虽然战力有所提升,但是整体实力依然不如北洋舰队的普通炮舰。除了那些大安宅船可以搭载十多、二十门火炮外,绝大部分的安宅船都只能搭载数门火炮。 所以在面对装备十门左右火炮的北洋舰队普通炮舰时,日本海军的普通安宅船就完全处于下风,只能数艘聚在一起,凭借数量优势与北洋舰队的战舰对轰。 此时千总郑云聪所指挥的蓟州号正被四艘安宅船围攻,在对轰的过程中,蓟州号已经处于下风。 本就是一艘新入列的普通炮舰,战舰上的将士也大多是新兵,此时能够死战不退,已经算是表现出众了。 而在前面千总郑云聪看到两艘大安宅船正在靠拢过来,显然是发现了蓟州号这个“软柿子”,准备过来加入围攻。 “他奶奶的!” 郑云聪怒骂一声,命令所有火炮击中火力,逐一射击日本安宅船,经过一番猛烈的轰击,终于击沉了一艘,但是蓟州号也受到重创,炮甲板上几乎是一片狼藉,许多被炮弹打伤、打死的水手、炮手倒在甲板上,鲜血混杂着海水,几乎染红了整个甲板。 也就在这时,那两艘大安宅船也靠了上来,随即开始炮轰蓟州号。 郑云聪大吼一声“小心”,就见十几颗炮弹重重的砸在蓟州号各处,顿时将船体砸得千疮百孔,整艘战舰也随之开始倾斜起来。 惊怒之下,郑云聪急忙环视四周,只见周围距离比较近的北洋舰队战舰也都差不多,几乎都被数艘日本海军战舰纠缠着,短时间内根本无暇他顾。 于是郑云聪怒吼道:“全速向前,撞向前方敌舰!” “准备点燃震天雷!” 北洋舰队的战舰上都装备有一些震天雷,是为了防备可能发生的近战,以及登陆战准备的。 此时郑云聪见已经陷入了绝境,当即下令撞向前面的两艘大安宅船,蓟州号随即开始全速前进,那两艘距离很近的大安宅船已经来不及做出反应。 郑云聪甚至已经可以看到船上日军士兵惊恐的表情,甚至已经开始有日本士兵跳海逃生了。 而此时蓟州号上的北洋舰队将士却是视死如归,全力掌控着船帆,以便让战舰的速度维持住。另外还有将士已经进入船舱内,将大批的震天雷和火药堆积在一起,做好了点火的准备。 轰! 一声巨响过后,蓟州号与两艘大安宅船撞在了一起,更是直接将一艘大安宅船撞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来,不少日本士兵都在剧烈的震荡下坠落海中。 “点火!” 郑云聪双目赤红,大声怒吼起来,周围的将士纷纷怒吼“点火”二字。 轰! 一瞬间一团火球从蓟州号的船舱突破出来,蓟州号直接被炸断,连带两艘大安宅船一起,在剧烈的爆炸中化作无数的残片。 而在周围的三艘安宅船,也被这股巨大的爆炸所波及,其中一艘直接被重伤沉没,另外两艘也彻底失去了战斗力,成为漂浮在水面上的“活棺材”。 副总兵郑芝鹏注意到了这边的爆炸,顿时怒声吼道:“所有战舰集中火力,优先轰击倭寇的大安宅船!” 轰! 这边的海战在继续着,而在西面,北洋舰队的百艘爆破战舰也开始了作战,与数量等同的日本海军安宅船展开了激战。 只是这边的战斗基本呈现了一边倒的局面,完全就是日本海军在不断进行炮轰,而北洋舰队的爆破战舰在全力突进,期间只能用位于舰首的火炮进行还击。 北洋舰队装备的这种爆破战舰上面,只需要十几个水手就能操纵,在船上还搭载了两艘小艇,就是这些水手用来逃生的。 此时在付出了二十多艘爆破战舰的代价后,大批的舰队终于突入到上百艘日本安宅船的近前。 这些爆破战舰上的将士纷纷点燃了船上漫长的引信,然后纷纷上到小艇上,迅速脱离这边的战场,但是依然不断有小艇被日本安宅船的炮火击中。 轰! 随着一声声爆炸响起,上百艘日本安宅船不断被猛烈的爆炸击沉,明军的爆破战舰纷纷得手,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这边的上百艘安宅船几乎被全灭,只有数艘残破的安宅船撤出了战场,向东面的战场赶去。 随后大批乘坐小艇的北洋舰队将士按照操典上的要求,开始直接返回伊江岛的临时基地。 至此,北洋舰队以爆破战舰集群突袭日本海军战列线的计划失败! 在汉高祖号上,总兵官施琅的脸色有些凝重,虽然此时双方战列线的对轰下,北洋舰队的主力已经逐步占据了优势,远处日本海军的战列线已经开始出现缺口,并且缺口的数量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日本海军的战列线一定会率先崩溃。 只是没有了爆破战舰集群的夹击,北洋舰队主力就必须继续对轰下去,这样取得的胜利,将会付出巨大的代价,此时北洋舰队各分队的战列舰中,已经有三艘沉没了,还有数艘主力炮舰沉没,这么大的损失,是战前施琅所没有想到的。 而且在东面,副总兵郑芝鹏率领的普通炮舰集群也陷入了苦战,虽然凭借火力优势,郑芝鹏所部已经逐步扭转了战舰数量上的劣势,可是同样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这一战,注定会是一场惨胜!” 施琅在心中感叹一声,随即便将目光放到了远处,只见日本海军战列线的缺口处,已经开始逐渐扩大了,也就是说,日本海军已经开始维持不住了。 “命令集中火力,轰击倭寇战列线的中段!” 在日本海军战列线的中段,是一处最大的缺口,后方的日本战舰显然已经跟不上前面战舰的速度,后半段的战列线已经开始乱了起来! 随着北洋舰队的火力开始重点打击,日本战列线随即开始大乱,战列线后半段的二十多艘战舰,几乎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北洋舰队击沉了十三艘,另外还有四艘已经千疮百孔、无法动弹,沉没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在江户号上,松平信纲瞪大了双眼,难以相信此战日本海军即将战败的局面。 先是后方的一百艘安宅船几乎被北洋舰队的爆破战舰全灭,然后又是东面的数百艘安宅船集群被缠住,此时也是自身难保,而主力舰队也即将被北洋舰队击败,这样的结果如何向幕府交代? “将军,我们要立即撤出战场,先返回萨摩藩休整才行,否则整支舰队都会沉没在这里!” 克拉斯可不愿意为了日本人死在这里,自己只是为了白银才跟着日本人上战场,所以此时克拉斯便极力的鼓动松平信纲下令撤退。 而松平信纲则并不愿意撤退,因为此时虽然日本舰队损失巨大,几乎已经注定战败,但是大明的北洋舰队同样损失惨重,光是那种体积巨大的所谓战列舰,松平信纲就亲眼看到沉没了几艘,可以说此时的北洋舰队已经伤筋动骨,日本海军不见得就没有扭转战局的机会! “战列线的所有战舰立即向东全速进发,带着北洋舰队的战列线,一起与东面战场混在一起,此番便要乱中取胜!” 听了这道命令,克拉斯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盯着松平信纲,明明还可以凭借战列线的强大火力,将主力舰队撤出战场,以保全日本海军最后一点元气,可是松平信纲却如同输急眼的赌徒,将所有的本钱都一同梭哈,想要一举赢回所有,简直是疯狂! “将军阁下!” 克拉斯可不想陪着松平信纲去送死,再次大声说道:“眼下最重要的是保存实力,将主力舰队拼光了,就算是打赢这一战,后面的战斗怎么办?根据我们荷兰的情报,明国可不止一支北洋舰队!” 松平信纲猛地瞪了过去,克拉斯的话终于将其点醒。是啊,就算北洋舰队全部葬送在这里,大明依然还有东洋舰队、南洋舰队,还有庞大的造船能力,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能卷土重来,而日本可没有这种力量。 于是松平信纲咬着牙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日本海军战列线随即开始向北撤退,同时旗舰江户号上也发出了撤退的号角声,东面的大批安宅船也陆续收到了信号,纷纷开始脱离战场,只不过依然有一百多艘安宅船无动于衷,毕竟在混乱的海战战场之中,各种信号很难准确、无误的传达到位。 “追击!” 北洋舰队旗舰汉高祖号上,总兵官施琅大声怒吼着,北洋舰队战列线剩余的主力战舰纷纷向北推进,不过为了维持战列线的完整,整体的追击速度并不快。 同时在东面的战场中,副总兵郑芝鹏也下达了总攻的命令,两百多艘普通炮舰开始集中火力,对战场上尚未撤退,或者是无法撤退的日本安宅船进行围攻,战场上的安宅船纷纷沉没,一时间日本海军兵败如山倒。 第七百八十五章 战后总结与整顿 黄昏的海面上,到处都是战舰沉没后的残片,以及大量的尸体、杂物,还有北洋舰队和日本海军的落实士兵、水手。 此时在夕阳余晖下,总兵官施琅脸色铁青的下令开始“打扫战场”,各部战舰都开始抓紧救起附近的落水同袍。 当然,对于正在海水中挣扎求救的日本海军士兵,则无一例外的全部击杀,愤怒的北洋舰队将士用燧发鸟铳不断开火,甚至还有愤怒的水手将点燃的震天雷丢入海水中,不过随即就被海水熄灭,却也吓得水中的日本士兵惨叫连连,还有人直接被吓得沉了下去,就再也没有露出头来。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随着松平信纲下令撤退,日本海军兵败如山倒,残存的两百多艘战舰各自向北面逃去,总兵官施琅和副总兵郑芝鹏纷纷指挥所部战舰追击。 一时间在伊江岛东北方向的广阔海域中,数百艘战舰纷纷向着北面航行,前方是大批的日本战船,后面则是大明北洋舰队的战舰。 经过一番追逐炮战之后,日本海军再次遭到了重创,至少一百多艘战船被击沉,几乎绝大部分的盖伦船都没能逃出去,全部被北洋舰队的炮火送入了海底。 明末大军阀 第546节 伊江大海战在夕阳余晖下结束,以日本海军的惨白告终,只是北洋舰队的损失同样巨大,让总兵官施琅和副总兵郑芝龙的愤怒不已,如果不是需要尽快修补战舰、抢救落水将士和伤员,二人已经率部杀向北面的萨摩藩沿岸,将日本海军赶尽杀绝了。 待到入夜时分,伊江大海战的战场归于平静,几乎所有落水的日本水手和士兵都没能再次上岸,被北洋舰队的将士们全部送入海底喂了鱼。 此时,北洋舰队各部已经陆续返回了伊江岛的临时基地,原本拥挤的临时基地港口,此时却显得有些稀疏,让北洋舰队各部将士的心情很是沉重。 这天晚饭时分,基地内外炊烟袅袅,各部将士都在闷声吃饭,救回来的伤员也在接受治疗,而总兵官施琅和副总兵郑芝鹏,则在基地内的中军内商议着战后的事宜。 “捷报?” 施琅怒声说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也算是捷报!” 郑芝鹏说道:“按照各部的战果奏报,以及初步的审核,此战我军击沉了倭寇至少四百三十艘,倭寇从荷兰人那里买来的欧式战舰,几乎全部被击沉,只有少数几艘负伤逃走。这算是捷报,是一场惨胜!” 施琅还是无法接受,于是说道:“那就在捷报中加一句:我部损失颇大,此战未能尽全功,故不敢向朝廷请功!” 郑芝鹏点了点头,北洋舰队是大明最强海军,从上到下所有将士的心中都很是傲气,所以此战就算朝廷颁布嘉奖,恐怕北洋舰队的将士们也会觉得这是羞辱,而不是荣耀。 “那就这么修改一下吧。” 伊江大海战中,北洋舰队一共击沉日本海军四百三十三艘战舰,其中荷兰人出售的盖伦船六十三艘,日本人自造的大安宅船九十四艘,其余都是经过改造的普通安宅船。 此战中,北洋舰队损失惨重,参战的一共四个支舰队中,一共有七艘战列舰、二十八艘主力炮舰、五十四艘普通炮舰沉没,一百艘爆破战舰全部消耗,另外各式战舰还有一百四十多艘存在不同程度的损坏,亟需尽快维修。 施琅与郑芝鹏将这些情况也全部写入了捷报之中,并且在修改完捷报之后,施琅感叹道:“此战我北洋舰队虽胜犹败,这就说明北洋舰队并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强大,还有许多的问题。” “幸好此战我军的对手是倭寇,如果是荷兰人或者是西班牙人、葡萄牙人,恐怕此战就危险了。” 郑芝鹏和施琅对于这些西方势力非常的熟悉,知道西方各国的海上实力非常的强,至少要比日本强大,所以非常认可施琅的说法。 郑芝鹏说道:“我看咱们就梳理一下,将此战的得失也一并报给朝廷,以便尽快查漏补缺,将我大明海军的短板全部补上。” “不知道总镇发现没有,咱们率军与倭寇激战的时候,在东面的海面上,就有几艘可疑的船只,根据部下的禀报,那几艘船只是旗号都是西人的,荷兰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竟然还有英吉利人过来凑热闹,他们都是想窥伺我大明海军实力的!” 郑芝鹏面色凝重的说道:“此战我军基本上算是惨胜,如果让那些西人看到我军的不足之处,将来在伶仃洋以南的辽阔海域,我军就要处处陷入被动了。” 施琅点头赞同,随即便与郑芝鹏讨论了起来。 经过二人的讨论,最终确定了北洋舰队目前的不足之处。 其一,便是北洋舰队之中数量最多的普通炮舰火力严重不足,基本上只装备了十门火炮,这样的数量与普通炮舰的体积很不相称,即便是主力炮舰也只装备了二十多门火炮而已。 其二,是北洋舰队装备的战列舰数量不足,在与倭寇海军以战列线对轰的时候,十八艘的战列舰根本不够用,所以才采用了与主力炮舰混编的办法,组建了足够长的战列线。 如此一来,两种不同的战舰混编在一起,速度、火力等各方面都不一样,就造成在激战的过程中,北洋舰队的战列线数次出现混乱,以及前后脱节的问题,幸好总兵官施琅都及时发现,并且下令予以缓解,但依然非常的惊险。 此时施琅就提出,今后北洋舰队应该增加战列舰的数量,至少也要让每个支舰队的战列舰数量翻一倍才行,这样以后再组建战列线作战的时候,就能做到战列舰为一组,主力炮舰为一组,两条战列线同时对敌作战的有利局面。 第三,便是关于爆破战舰的问题了。 在这次伊江大海战中,各支队的爆破战舰表现得非常英勇,几乎是不惜代价的冲向倭寇的后备战舰,可是换来的战果却非常不理想。 爆破战舰只装备了一到两门舰首炮,火力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在炮舰和战列舰无法提供火力支援的情况下,这些爆破战舰其实就是活靶子,面对敌军战舰的火力,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而且爆破战舰是“一次性”的消耗型战舰,造价高、效果低,除了在特定的条件下可以起到作用之外,大部分情况下,爆破战舰所产生的战果都是不划算的。 所以施琅和郑芝鹏在总结了这三大条问题之后,也一一给出了解决办法。 第一,对北洋舰队中各种战舰的数量比例进行调整:大幅增加舰队中战列舰的数量,维持目前主力炮舰的数量,适当削减普通炮舰的数量。同时取消爆破战舰的编制,可以适当保留一小部分爆破战舰,不过不再作为一种主要战舰型号装备了。 第二,就是全面改造主力炮舰和普通炮舰,大幅增加这两种战舰装备的火炮数量,增强其火力。同时战列舰装备的火炮数量也要适当的增加。 施琅认为,大明海军将来装备的战列舰火炮数量,至少要在五十门以上,主力炮舰在三十到四十门左右,普通炮舰装备的火炮数量要达到二十门以上。 如此才能在未来的海战中,从容面对各种敌人,包括那些白皮狒狒。 郑芝鹏说道:“另外还应该向装备部提出要求:目前咱们海军装备的火炮基本上都是重型炮,虽然射程和威力都比陆军装备的火炮强,可却并不是专门打造的海军炮。应该让装备部研发一些咱们海军专用的火炮,射程更远、射速更快、威力也更大!” 施琅完全赞同,说道:“那就将这一点也写在咱们总结的问题里面,一起呈报给朝廷。” “好。” 随后几天,那些围观伊江大海战的荷兰、葡萄牙、西班牙、英吉利船只纷纷前往了南洋,以及印度等各自的地盘之中,将大明与日本之间这次大海战的情况散播了出去,第一次让西方世界的各方势力开始正视大明的海上力量。 同时,关于伊江大海战的捷报,以及施琅、郑芝鹏总结的大明海军各种问题及解决措施,也被送往北京城。 “总镇,目前伊江岛这里,还有琉球国各处都没有大规模修缮战舰的能力,我北洋舰队各部的损坏战舰在短时间内很难全部修好,必须要想一个办法啊。” 施琅微微皱眉,说道:“各部损坏比较轻的战舰,就在伊江岛这里就地修缮,其余损坏比较重的战舰,全部转移到那霸港去。那霸港的条件还算是比较好的,有一定的基础。另外再给海军部发去公文,尽快从国内调集一批工匠充实那霸港,将那霸港打造为一处准海军基地。” “也好。” 郑芝鹏赞同道:“从这里返回国内维修,路途太远,恐怕很多损坏战舰都回不去的,时间上也来不及,目前看来也只有这样了。” 随即郑芝鹏又草拟了一份公文,派快船送往国内。 接下来,施琅和郑芝鹏就要面临一个实际的问题了。 “现在倭寇的海军溃败回去,但是依然有一定的实力,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施琅说道:“我建议,将舰队中所有的完好战舰都集中到一到两个支舰队中,立即封锁日本向南的海域,决不能让倭寇的陆军登陆成功,否则伊江海战就白打了!” “好,此事交给我。” 郑芝鹏说道:“我立即开始调整各部战舰,总镇可以先带着各部的损坏战舰前往那霸港,咱们同时展开,以节省时间。” “好。” 第七百八十六章 松平信纲的冒险 七月十七日,萨摩藩鹿儿岛。 如今的鹿儿岛已经被岛津家建设成一处根据地,岛上便是一座颇具规模的城池,这里人口众多、物资丰富,还有专门的兵工厂和造船厂,已经是萨摩藩的根基所在了。 此时松平信纲率领败退的日本海军全部撤到了鹿儿岛,不但是因为鹿儿岛这里有足够的港口可以驻扎,还因为从外海到鹿儿岛,要经过一段长长的海峡,便于日本海军隐蔽在这里。 经过伊江大海战的惨白,日本海军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全军之中也只剩下七艘盖伦船,大安宅船也只剩下十几艘而已,其余的改装安宅船倒是还有一些,不过也就剩下两百多艘而已。 不过让松平信纲稍稍宽慰一些的是,此时的日本海军上下还没有涣散,对于明国的北洋舰队依然有着强烈的报复之心,至少说明接下来的战事还有继续打下去的可能性。 在鹿儿岛上修建的军寨中,松平信纲和岛津光久见了面。 目前德川家光已经将日本第六军、第七军、第八军调集到萨摩藩境内,其中岛津光久率领的日本第八军就驻扎在鹿儿岛。 面对海军的战败,岛津光久可谓是心急如焚,甚至表现得比海军大将松平信纲还要焦急。这是因为没有了海军的支持,岛津光久想要拿下琉球的设想,就注定要泡汤了,所以此时无论如何也要与松平信纲共进退才行。 “松平君,你到底有什么设想,这里也没有别人,就敞开说一说吧。” 岛津光久之所以没有在鹿儿城内与松平信纲见面,而是选择了这处靠近港口的军寨,就是为了避免有外人探听到消息。 要知道如今的日本虽然已经由幕府彻底掌控,但是各方藩主依然有很大的自主性,众人都习惯于向其余藩派出细作,以探听各种情报消息。所以日常的小心谨慎,在日本各藩主看来还是非常必要的。 松平信纲自然明白岛津光久所想,眼下此人也的确是自己最好的助力,于是便说道:“伊江岛海域一战,我日本海军虽然战败了,但是依然有将近三百艘战舰可以调用。在萨摩藩各处还集结着大批的运输船,一个批次就可以将一个军的兵力投入到琉球国去,所以此战我方的计划还是有可能实施的。” “怎么讲?请松平君教我!” 看着态度诚恳的岛津光久,松平信纲对其态度非常的满意,说道:“我准备亲自率领海军剩下的所有兵力,再次前往伊江岛海域,拼尽全力拖住明国的北洋舰队,同时出动所有的运输船,将第六军、第七军、第八军的兵力送到琉球国去,先以优势兵力拿下琉球国,如此就能打破明国南北夹击日本的战略企图,为日本重建海军赢得时间!” 岛津光久闻言瞪大了眼睛,说道:“以目前日本海军的势力,能拖延多长时间?这可是去送死啊!” “此战虽然我日本海军战败了,可是明国的北洋舰队也同样损失惨重!现在双方的实力对比其实并没有扩大多少,至少还没有达到不可逆转的程度。” 松平信纲慨然说道:“所以此番出击,我日本海军绝对可以为运输船队赢得足够的时间,甚至我还要寻找战绩重创明国的北洋舰队,以图扭转战局!” 看着如此大义凛然的松平信纲,岛津光久也不得不对其毕恭毕敬,说道:“松平君真乃日本之福,能与松平君并肩作战,是我萨摩藩男儿的荣耀!” 松平信纲说道:“既然岛津君同意此议,那就帮我一起去说服阿部重次和阿部忠秋二人,他们都是出自阿部家,这个方略不一定会同意,毕竟一旦海军再次战败,登陆大军就会非常的危险,而且还会失去后方补给和退路。” 岛津光久说道:“与明国作战自然危险重重,如果他们连这点危险都不愿意承担,那就不配作为日本武士的统帅!此番我与松平君站在一起,一定要达成这个方略。” 如今德川家光已经制定了针对明军的总体方略,那就是先南后西,先拿下琉球国,然后再集中兵力西进朝鲜国。 所以在南面针对琉球的具体作战方略,则完全由几人自行商议施行。 此时被德川家光任命为全军统帅的幕府大老、若狭国小浜藩初代藩主酒井忠胜还在江户城,正在与德川家光商议其余各军的部署计划,准备在日本西面各藩进行部署,以防备明军可能的进攻,所以对萨摩藩这边的战事,暂时也是顾不上的。 其实在日本海军出兵之前,松平信纲就已经有所耳闻,德川家光其实对拿下琉球国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听闻北洋舰队驻扎在这边,所以才调集了日本的所有海军战舰南下,并且制定了拿下琉球国的方略。 德川家光的本意,也不过是用第六军、第七军、第八军来防御南面而已,重点则是击败明国的北洋舰队,为大军西进朝鲜国扫清海上障碍。 在德川家光的心中,最重要的其实还是朝鲜国。 次日,松平信纲和岛津光久回到了鹿儿城,并且派人联络第六军主将阿部重次、第七军主将阿部忠秋二人。 两天之后,二人急匆匆的赶到了鹿儿城,随即便与松平信纲、岛津光久商议了起来。 阿部重次和阿部忠秋二人听完了松平信纲的方略之后,脸上都写满了震惊,阿部忠秋更是说道:“你这是在冒险,是在找死!” 阿部重次则微微皱眉,说道:“我看,眼下最应该做的,并不是继续与明国北洋舰队作战,而是应该先保存海军的实力,同时上报幕府,命各处的造船厂尽快赶造战舰,以最短的时间恢复海军实力。” 松平信纲早就料到二人会站出来反对,于是说道:“那二位以为,明军会给我足够的时间恢复海军实力吗?” 阿部重次和阿部忠秋二人对视一眼,都不说话了,大明如此大动干戈的出动数十万海陆大军,分别集结在琉球国和朝鲜国两个方向,其目的就是要彻底击败日本,自然不会给日本任何恢复实力的机会。 这时岛津光久大声说道:“这个计划中,松平君几乎是九死一生,可是松平君依然选择率领海军出击,就是为了给日本换取一个战胜大明的奇迹,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吗?” “我们能与松平君这样的英雄并肩作战,这是身为一个武士的荣誉,你们难道还要阻拦计划施行,阻挠松平君率部出战吗?” 阿部重次和阿部忠秋见状沉默了许久,随后阿部重次说道:“既然松平君如此大义,我自然要追随的。好,我同意这个计划!” 阿部忠秋见三人都赞同这个计划,也只好表态说道:“那好,我也赞同,只是这个计划要再完善一下,各部运输船也要尽快集中起来才行。” “这是肯定的。” 随后在松平信纲的主持下,四人开始详细的讨论起出兵的计划。 第二天一大早,阿部重次和阿部忠秋二人便急匆匆的离开了鹿儿城,前往各自军中调集兵马,准备在三天之内率领日本第六军、第七军赶到鹿儿岛以西,萨摩藩沿海的太平寺一带驻扎,岛津光久也将率领日本第八军赶往那里集结。 而各部运输船也将在三天内抵达太平寺外海待命,只等到松平信纲率领日本海军缠住明国的北洋舰队,三人便会率部渡海进攻琉球国北部。 很快,岛津光久便率领日本第八军从鹿儿城出发,渡海前往太平寺,而松平信纲则继续留在鹿儿岛,利用这几天的时间整顿日本海军各部,为最后一战做准备。 当岛津光久率部乘坐运输船渡海出发,并且在鹿儿岛以西上岸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之后了。 此时的岛津光久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热血的样子,而是换上了一副冷漠的样子。 “松平信纲还真是莽撞啊,竟然能想出这样一个自杀式的计划来!”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可以让我有机会拿下琉球国,这就足够了。” 岛津光久心中默默想着,随后看向身后的大军,日本第八军是以萨摩藩武士和轻足士兵为主力进行组建的,所以被岛津光久视为自己的“私兵”。 目前日本各军的主将也都是如此,纷纷在各自军中安插自己藩中的将领和部下。对于这样的情况,德川家光虽然也是心知肚明,但是却没有办法去干预,毕竟日本虽然名义上是统一的,但却是实行的分封制,在集权程度上非常的低效。 明末大军阀 第547节 “传令加开速度,今天必须抵达太平寺!” “嗨!” 看着正在向西进发的第八军五万兵马,岛津光久在心中暗道:“此番渡海登陆,也要推着阿部重次和阿部忠秋二人先上,毕竟敌人可是大明啊,我萨摩藩一定要保存实力才行。” 当天傍晚时分,岛津光久率部抵达了太平寺,此时日本第六军、第七军已经先一步赶到这里驻扎,三个军十五万人马将太平寺周边全部占据,一眼望不到头的帐篷很是壮观。 而在太平寺外的海面上,数不清的、各式各样的运输船正在调度,这些运输船至少有一千艘以上,大的可以搭载一百多人,小的可以搭载数十人不等,基本上一次运送,可以将日本一个军的兵力和装备送上岸,这已经是日本目前能够调集起来的所有运输船了。 当晚,岛津光久和阿部重次和阿部忠秋二人在营帐内开始商议起来。 “此番松平信纲拼了性命去冒险,咱们三人也要尽全力才行,否则就对不起海军将士的牺牲!” 岛津光久此时又换上了一副热血的样子,看得阿部重次和阿部忠秋二人眼皮直跳,随后阿部重次说道:“那咱们就直奔主题,谁也不要绕弯子。” “好!” 三人随即确定了登陆地点,其实这也没什么好选的,就在今归仁城以北的海滩上登陆,这里的海滩平坦,非常适合大部队登陆。 随后阿部重次便问道:“咱们三个军,谁来打头阵?” 岛津光久直接说道:“我第八军先上!” 阿部重次和阿部忠秋二人都微微皱眉,想不到岛津光久会主动打头阵,随即就看到岛津光久说道:“明军肯定是驻扎在今归仁城内,我率军登陆之后,先包围今归仁城,以掩护你们率军登陆。” 听到这里,阿部重次和阿部忠秋二人才反应过来,明军肯定不会沿着海滩防守,所以第一支登陆的兵马反而是最安全的,后续的兵马登陆之时,极有可能会遭到反应过来的明军的阻击,到了那时才是最吃亏的。 于是阿部重次说道:“我看还是按照番号登陆好了,我率领第六军打头阵,如何?” 阿部忠秋随即答应下来,二比一,岛津光久好像是吃了大亏一样,非常不情愿的点头赞同。 第七百八十七章 突袭伊江岛 七月二十日,凌晨时分。 在伊江岛东北方向的海面上,松平信纲率领经过初步整顿的日本海军残部,正在朝着伊江岛航行,两百数十艘战舰组成的舰队,在凌晨时分昏暗的海面上密密麻麻的,犹如一个巨大的黑色怪物,正在大海中破浪前行。而在日本海军舰队的前方,便是伊江岛的方向。 “启禀将军,再有一个时辰就能抵达伊江岛海域,是否让各部战舰做好突袭的准备?” 一名部将走过来询问,松平信纲迟疑了一下,心中始终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因为此番突袭的进展实在是太顺畅了,原本预想中的明国北洋舰队“斥候船”也没有出现,一切都让松平信纲感觉有些不对劲。 “命令各部改变队形,以战斗阵型继续向前行进!” “嗨!” 松平信纲万万没有想到,正是自己的这个命令,让日本海军的行进速度大大降低,原本一个时辰就能抵达伊江岛海域,却因为日本海军两百多艘战舰在凌晨时分的黑暗中变阵,一个多时辰之后依然在缓慢的向前行进,而且还有不少的战舰没有部署到位,原本的阵型也变得凌乱了起来。 松平信纲以为日本海军经过整编,完全可以如臂驱使,对于自己的所有命令都可以不折不扣的执行下去,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完全高估了日本舰队的整体素养,此时就完全露出了马脚。 与此同时,北洋舰队因为各个支队也在临时调配战舰,所以整体防备都很是松懈,原本需要派出去的大量巡视战舰,此时也没有派出去,而是全部聚集在伊江岛的临时基地外面海域。 此时副总兵郑芝鹏站在北洋舰队旗舰汉高祖号的指挥台上,前方就是刚刚连夜整编完毕的第一支队、第二支队的两百艘战舰,目前北洋舰队还完好无损的九艘战列舰、二十八艘主力炮舰、一百六十多艘普通炮舰全部在这里了。 虽然此时天色还很暗淡,可是北洋舰队的整体素养就高了许多,在各部的调度统一调度之中,各艘战舰依然可以准确的抵达预定位置。 郑芝鹏随即收到禀报,得知各部战舰已经完全部署完毕,便准备下令让所有战舰原地抛锚,战舰上的将士们抓紧时间休息,天色大亮之后,便按照之前自己与施琅提前商量的方略,率领北洋舰队到东北方向的海域游荡一番,以震慑日本海军残部。 可是郑芝鹏的这道命令还没有来得及下达,一艘巡逻船便乘风破浪驶来,这也是北洋舰队派出去的数艘巡逻船之一。 “报!” 过了一会儿,一名部下上到了汉高祖号上,大声叫道:“启禀副总镇,倭寇舰队从东北方向大举来袭,距离我军还有一个时辰的航程!” “什么!” 郑芝鹏闻言先是吃惊,然后心中便是一阵恶寒,幸亏今天自己指挥全军将士在这里调整编制,也算是无意之中有所准备了,否则倭寇注定就要突袭得手,北洋舰队恐怕就要遭到灭顶之灾了。 “好险,天助大明也!” 郑芝鹏心中暗道一声,随后便大吼道:“传令第一支队、第二支队以作战阵型出发,立即向东北方向海域前进,迎击倭寇海军。其余各部将士驻守临时基地,将岛上的所有火炮准备好,做好战斗准备!” “是!” 很快,北洋舰队第一支队、第二支队的所有战舰便有序的出动,朝着东北方向航行而去。 当天色大亮之时,松平信纲率领的两百多艘战舰终于完全调整好了阵型,七艘盖伦船、十几艘大安宅船组成一队,以单排战列线向西南方向航行,剩下的两百多艘普通安宅船依旧是聚集在一起,以相对整齐的旧式阵型向前航行着。 突然,松平信纲瞪大了眼睛,身旁的克拉斯的脸上也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此时在二人的前方,北洋舰队的两百艘战舰组成的庞大舰队,赫然出现在所有日本人的前方,让所有准备突袭伊江岛的日本海军士兵,全部当场泄了气。 “怎么可能?北洋舰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到底是哪里走漏了消息!” 松平信纲心中狂吼着,随后身旁的克拉斯叫道:“战列线要立即做好战斗准备,那些安宅船也要向西南方向航行,准备从侧翼突袭明国舰队!” 周围的传令兵听到之后,全都看向了松平信纲,只见松平信纲突然大吼道:“没听到吗,立即执行!” “嗨!” 随即,日本海军的两百多艘战舰开始缓慢的调整阵型,这一切都被郑芝鹏看在眼里,随即下令道:“战列线迎上去,所有的普通炮舰集结到西面,阻击倭寇海军的安宅船集群!” “是。” 此时北洋舰队的九艘战列舰、二十八艘主力炮舰也组成了单排战列线,因为数量更多的原因,北洋舰队的战列线比日本海军的更长,火炮数量当然也更多。 很快,双方的舰队都部署完毕,两支巨大的战列线不断在接近之中,同时在西面,两股规模几乎相同的战舰集群,也在不断接近之中,后世称之为“第二次伊江海战”的战斗即将打响。 此时郑芝鹏和松平信纲的心情都很紧张。 郑芝鹏是没有想到,这些倭寇竟然如此疯狂,刚刚被北洋舰队重创,竟然又集结了这么多的战舰前来突袭,可能这些战舰就是倭寇的全部家当了,如此的疯狂,让郑芝鹏也感到一丝震撼。 而松平信纲举起千里镜,望见北洋舰队那条更长的战列线,心中犹如坠入冰窟窿一般,明白此战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只不过此时的松平信纲也发了狠,准备用日本海军的所有战舰作为本钱,在这里拖住明国的北洋舰队,最好可以将其重创,以便为运输船队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拿下了琉球国,明国的夹击之策就宣告失败了,幕府就可以集中兵力抵御朝鲜国一方的进攻了!”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一支庞大的运输船队正在缓缓启程,大批已经搭载了日本第六军兵力的运输船开始向南航行,同时还有大批的空载运输船正在不断靠岸,准备搭乘剩下的兵员和物资、装备。 而此时在岸上,太平寺周边的地区集结了大批的日本兵马,第六军的各部兵马按照建制在,正在有序的排队,准备通过港口上的栈桥登上一艘艘的运输船。 第六军主将阿部重次、第七军主将阿部忠秋、第八军主将岛津光久三人都站在岸边的沙滩上,望着前方海面上如此壮观的景象,这种景象可是千载难逢的一幕,日本以往千百年都没有过如此大规模的跨海战事,看得三人心中也是激荡不已。 阿部重次也准备登上运输船出发,于是对阿部忠秋、岛津光久二人说道:“二位请回吧,在这里等待我的好消息!” 阿部忠秋叮嘱道:“第六军登陆之后,立即在周边部署防御,不要与明军硬拼,等待后续大军登陆。只要咱们三个军十五万武士全部登陆,以目前探明的明国一个国防军的兵力,不可能是咱们的对手!” 岛津光久也点头赞同,经过德川家光改革之后的日本军队,虽然在火力上依然没有达到大明国防军的水平,铠甲和其余各种装备也与大明国防军有着不小的差距。 可是相对于以前已经有了巨大的提升,铁炮(鸟铳)和大铳(火炮)的数量都大大增加,基本上以之前满清的乌真哈超营属于同一水平了。 所以此时三人才会有这样的信心,剩下的差距,完全可以用几乎三倍的人数优势进行弥补。 岛津光久一副“热血青年”的样子,大声说道:“阿部君先去一步,一定要打出我日本武士的风采来,等到我们率部抵达,就是明人兵马的末日,琉球国一定是我日本的!” “嗨!” 阿部重次、阿部忠秋二人纷纷大声应和着,此时二人心中对此次登陆作战都充满了信心。要说有什么担忧,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松平信纲率领的海军能不能突袭得手。 随后阿部重次与二人告辞,大步登上了一艘运输船。 眼见又一批运输船朝着外海方向航行而去,阿部忠秋脸上的战意和兴奋之色消散了不少,反而是担忧之色增添了几分:“不知道此次登陆作战能不能成功?” “阿部君,我先去集结第八军兵马,并且将我军的物资也尽快装车,可不要耽误了第二批次登船的时间。” “好。” 看着兴奋的前去调拨兵力和物资的岛津光久的背影,阿部忠秋的脸上又露出了一丝鄙夷之色:“哼!粗鄙的萨摩藩穷鬼,还妄想着占据琉球国利益的大头,真是痴心妄想。” 殊不知,主动离开阿部忠秋视线的岛津光久直接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内,此时岛津光久脸上的热血表情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冷酷的表情,当即对一众已经等待在这里的部将说道:“让武士们、将士们不用着急了,一切以保存实力为上策,先让第六军、第七军的那些白痴去探探路再说。” “让各部做好准备即可,暂时先不用调动到岸边去,就原地驻扎等待命令吧。” “嗨!” 第七百八十八章 沉没与重伤 伊江岛东北方海域。 轰! 此时北洋舰队和日本海军的战列线已经开始交火,双方的主力战舰开始拼尽全力的宣泄着各自的火力,两条战列线之间的海面上,密集的炮弹在呼啸着对向飞行着,不断将一艘艘战舰砸得损坏。 与此同时,在西面的海面上,北洋舰队的一百六十多艘普通炮舰,与日本海军的两百多艘安宅船也混战在一起。虽然日本海军的安宅船数量更多一些,可是已经没有之前第一次伊江海战时那么大的差距了,双方可以说是势均力敌。 但是北洋舰队的普通炮舰战力更为优秀,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边战场的胜利天平,终将会朝着北洋舰队一方倾斜。 此次北洋舰队与日本海军的交锋,几乎就是第一次伊江海战的翻版,只不过规模要小许多,但是激烈程度却有过之而不及。 “集中火力轰击倭寇战列线的中断!” 郑芝鹏站在汉高祖号的指挥台上,从千里镜中已经发现,日本海军战列线再次出现了之前的问题,盖伦船与大安宅船的速度差距太大,战列线已经开始脱节了,整条战列线已经从中间出现较大的空隙。 此时经过一番猛烈的交火,日本海军的七艘盖伦船已经被击沉了两艘,十几艘大安宅船也沉没了六艘,可谓损失惨重。 北洋舰队将数量优势和火力优势发挥到了极致,才能够在短时间内取得如此大的战果。 只是面对日本海军的拼死反击,北洋舰队也有一艘战列舰、三艘主力炮舰被击沉,还有相当数量的战舰被击伤。 此时海面上硝烟弥漫、炮弹横飞,双方战舰都不断有木屑飞出,或者是大段的木料被打下来,还会有各自的水手、士兵坠落海中。 而随着北洋舰队主力战舰的猛烈火力持续打击,日本海军的战列线终于被一分为二,郑芝鹏随即下令,命令北洋舰队战列线开始转向,从日本海军战列线的中间穿插过去,如此便可以用战舰两面的火炮同时开火,对日本海军分为两段的战舰同时进行打击。 很快,三十多艘战舰组成的北洋舰队战列线便开始转向,先头的两艘战列线很快就完成了穿插,后续的战舰也在快速通过,同时北洋舰队战列线的所有主力战舰都火力全开,这些主力战舰两侧的火炮全部开火,对已经分为两段的日本海军战列线进行打击。 与此同时,在西面的战场中,北洋舰队的普通炮舰也逐渐占据优势,日本海军的安宅船虽然全都经过了改良,可是装备的火炮数量依旧偏少,大多在六、七门左右,比北洋舰队普通炮舰普遍十门火炮的火力差了一大截。 同时,北洋舰队的普通炮舰也更为强悍,不但船体更大、速度更快,而且也更为坚固,所以日本海军区区数十艘战舰的数量优势,很快就被北洋舰队的火力和战力优势抵消,并且完全处于劣势。 轰! 一声巨响过后,一艘安宅船正好被炮弹砸了一个对穿,原本就已经千疮百孔的船体,此时则是完全破损,大量的海水涌入船内,这艘安宅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入水中,穿上的日本海军水手和士兵已经彻底慌乱,纷纷惊恐的跳入水中,或者是抱着桅杆或者船体的一处,大声呼喊着、求救着。 轰! 在不远处,另一艘安宅船的桅杆被炮弹打折,这艘安宅船随即失去了动力,开始在海面上原地打转,船上的日本海军水手、士兵徒劳的做着努力,但是船体却依然无法移动。 随即周围的北洋舰队普通炮舰发现了这艘安宅船,越来越多的炮弹袭来,不断落在周围的海面上,更多的炮弹则是直接击中了船体,很快便将这艘安宅船打成了碎片。 明末大军阀 第548节 轰! 在更北面,两艘安宅船已经几乎失去了反击能力,这两艘安宅船被北洋舰队的猛烈火力打得残破不堪,此时还能够浮在海面上,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 而船上的日本水手和士兵大多已经跳海求生,只剩下一小部分的水手和士兵还徒劳的坚守着。 随即周围的北洋舰队普通炮舰开始围攻过来,数不清的炮弹集火砸来,很快就将这两艘安宅船送入海底,两艘船上的日本水手、士兵也大多葬身鱼腹。 此时战场上一阵阵巨响传来,郑芝鹏畅快的大笑着,从千里镜中已经可以确认,此战北洋舰队胜局已定。 也就是在这时,北洋舰队的战列线已经从缺口处穿越大半,日本海军组成战列线的主力战舰更是遭到了沉重打击,盖伦船也被击沉了三艘左右,大安宅船更是被击沉了数艘,日本海军的主力战舰已经所剩无几! “继续炮击,打!” 郑芝鹏大声怒吼着,不过此时北洋舰队虽然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可日本海军的炮火依然不断,并且分为两段的日本海军战列线,此时也已经完成了转向,开始与北洋舰队战列线并行。 如果此时从空中俯瞰的话,会看到海面上有三条“巨龙”。中间一条最庞大的巨龙便是北洋舰队战舰组成的战列线,左右两侧各有一条小得多的巨龙,三条巨龙并行向北,互相开火攻击,战况依旧激烈。 只是两侧的两条巨龙就算加在一起,也没有中间巨龙庞大,北洋舰队取得胜利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轰! 突然,一颗炮弹击中了北洋舰队期间汉高祖号,此时的汉高祖号已经被多颗炮弹击中,不过都没有大碍,只是将战舰上的一些设施打坏,并不影响汉高祖号的航行和作战。 只是这颗炮弹正好击中了指挥台附近的一根备用桅杆,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这根桅杆打断,倒下来的桅杆径直砸向了指挥台。 周围的北洋舰队将士怒不可遏,纷纷冲向指挥台,却看到桅杆倒下之后,将副总兵郑芝鹏砸在了下面。 “总镇!” “救人啊!” “医官,去叫医官来!” 众将士七手八脚的将桅杆抬走,并且清理了指挥台,却看到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郑芝鹏浑身是血的趴在指挥台上,已经气若悬丝。 “命、命令……” 话还没说完,郑芝鹏便昏迷了过去,任凭众将士如何呼喊,也没有睁开眼睛。 这时医官赶来,简单包扎了一番,便抬着郑芝鹏去了船舱之中进一步救治。 随后北洋舰队第一支队参将赵明东接过指挥权,怒吼道:“开火!给老子灭了那些倭寇杂种!” 汉高祖号随即发出号令,北洋舰队的所有主力战舰火力在很短的时间内更加猛烈起来,很快就击沉了两艘日本海军的盖伦船、三艘大安宅船。此时日本海军的盖伦船只剩下两艘,其中一艘还是松平信纲所在的旗舰。 此时松平信纲也已经受伤,左臂被飞溅的木屑直接刺穿,大量的鲜血染红了衣服,剧痛让松平信纲紧咬牙关。 松平信纲已经看到己方主力战舰已经所剩无几,心中更是一片死灰,北洋舰队的火力太猛烈了,日本对外开拓的海军最终葬送在自己的手中,这种无力感让松平信纲心中悲愤不已,随即拔出了腰间的武士刀。 “大日本的武士们,随我……” 话还没说完,一连串的炮弹便集中打了过来,此时北洋舰队开始集中火力,将炮弹大部分砸向了仅剩的两艘盖伦船,松平信纲所在的旗舰更是首当其冲,战舰被密集炮弹砸得木屑横飞,炮甲板更是被十几颗炮弹直接掀飞! 而松平信纲所在的指挥台更是直接被摧毁,连同松平信纲在内的十几个日本鬼子全部被砸得面目全非。 此时克拉斯去了炮甲板上指挥炮击,突然遭到明军炮火洗礼,这个荷兰人便知道此战日本人已经没有半分胜算,直接就纵身跳进了海水之中,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没过一会儿,日本海军的旗舰,战场上的最后一艘盖伦船沉入了波涛海水之中。 轰! 战斗依然继续着,这场海战一直持续到下午时分,几个时辰的猛烈交火,让这片海域一片狼藉,无数战舰的残害与碎片,无数尸体和落水士兵、水手,在海面各处漂浮着,几乎将这片海域全部铺满。 最终,随着日本海军旗舰的沉没,两百多艘日本海军战舰绝大多数都沉没于此,只有二十多艘安宅船在混乱的激战中成功逃走。 而北洋舰队付出的代价同样惨重,三艘战列舰、九艘主力炮舰、三十一艘普通炮舰被击沉,大量的水手、士兵战死。 在下午时分,北洋舰队一百多艘战舰终于返回了伊江岛临时基地,十几名医官从旗舰汉高祖号下来,将经过初步救治的郑芝鹏抬到了基地之中,准备继续救治。 而第一支队参将赵明东则再次率部折返回战场海域,开始抓紧时间打扫战场。 大批北洋舰队的落水将士被救了上来,当然还有大批的日本海军水手、士兵被发现,不过全都被愤怒的北洋舰队将士击杀,这片海域中很快就被鲜血染红,甚至还引来了大量的鲨鱼,开始对海水中的尸体进行撕咬。 “救命啊!” 忽然,赵明东听到一阵呼喊声,“救命”两个字喊得十分蹩脚,于是举起千里镜在海面上搜索了起来,随后便发现了海水中的克拉斯。 赵明东当即指着海水中的克拉斯说道:“立即派人将那个欧人打捞上来,这个人也许有用。” “是。” 没过多久,克拉斯被救上船,浑身湿漉漉的站在甲板上,心中胆战心惊的看着四周,只见这些大明的士兵、水手目光都不友善,克拉斯生怕自己会被这些愤怒的士兵杀死。 于是克拉斯大声喊道:“我要见你们的将军,我有重要情报提供,只要你们能够保证我活命!” 参将赵明东板着脸走来,说道:“有情报就说,否则现在就杀了你!” 克拉斯被吓得不敢再犹豫,直接说道:“日本人正在运送陆军到琉球国,就在现在!” 赵明东等人闻言骇然变色。 第七百八十九章 海滩血战(一) 琉球北部,今归仁城以北海域。 就在北洋舰队与日本海军激战的同时,无数日本运输船组成的庞大船队正在朝着南面航行。这些运输船搭载了日本第六军五万兵马,以及相关的火炮、弹药等各种物资,浩浩荡荡的扑向了今归仁城以北的海滩。 在一艘体积较大的运输船上,日本第六军主将阿部重次眉头紧锁的望着前方,只见一条若隐若现的海岸线已经出现,估计再有一个时辰左右,船队就能抵达浅水区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竟然如此紧张,明军应该不会想到我军会发起突袭啊,为何还会这样?” 在阿部重次看来,琉球最北端的今归仁城距离海滩也有一段距离,并且琉球北面的海岸线非常漫长,明军即便有所警惕,也不可能沿着所有的海滩部署防线。按照情报显示,明军在琉球只驻扎了一个国防军,四万多人的人马,兵力是不够用的。 “也许,是运气?” 此时阿部重次心中暗暗想着,只是希望自己的运气不要太坏才好。 “传令各部,加速前进!” “嗨!” 与此同时,在今归仁城的府衙里,国防军第十六军总兵官郑鸿逵、副总兵郑明正在商议加强北部巡视的事情,之前第一次伊江海战结束后,二人便认为倭寇绝不会善罢甘休,迟早都会卷土重来的。 “目前我军各部的夜不收已经全部派出去了,在今归仁城等处北面,沿着海岸线不断进行密集巡逻,防止日本海军残部来袭。” 这是副总兵郑明的声音,此时郑明正指着一份舆图说着:“另外,都督(陈晖)、副都督(郑兴)正在首里城筹划驻防军的事情,估计今年之中可以成建制。” 郑鸿逵点头说道:“也就是说,在驻防军组建完毕之前,琉球都护府只有咱们这四万多将士防守了。虽然兵力不是很多,但琉球都护府的面积也很小,问题应该不大。” “通知各部,再增派骑兵参加巡视,倭寇都是阴险奸诈的小人,一定要加倍警惕!” “是。” 此时在今归仁城北面的海滩上,一队夜不收将士正在策马巡视。 为首是一名夜不收队长,望着海面方向,只见蔚蓝色的天空与深蓝色的海面遥相呼应,近处则是白色的沙滩,迎面还有海风吹拂过来,好一番美景。 “不得不说,这琉球的景色真是好。” 这夜不收队长本是山西人,后来才参加的国防军,此番随军出征,还是第一次见到大海,第一次见到海岛的景色,不由得被这番美景给吸引住了。 而这一队夜不收将士也大多如此,都是内陆各处的,此时见到这番景象,都兴奋的指指点点,策马漫步在沙滩上,心中都有一种想要跳下去玩耍一番的冲动。 忽然,夜不收队长瞪大了眼睛,猛地指着海面说道:“那是什么!” 众人纷纷看去,随后便接连拿出千里镜观察起来。 “是船队,那旗号标志是......,倭寇!” “敌袭!” 夜不收队长猛地吼道:“立即回去禀报,倭寇来袭!” 这一队夜不收纷纷策马向南面跑去,一路上还不断对着空中开火放枪,一连开了三铳。不一会儿,前方几里外也传来了火铳轰鸣的声音,接着是南面更远的地方也响起了火铳的轰鸣声。 这是夜不收特有的传递消息的办法,一声是报平安,两声是小股敌人袭扰,三声则是敌军主力来袭。 日军大举来袭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今归仁城内,当总兵官郑鸿逵、副总兵郑明接到“火铳传递”的消息的时候,那队夜不收将士还没有赶回来,只知道敌军主力正从今归仁城正北方向袭来,具体多少人、什么装备、哪支兵马,则是一概不知。 郑鸿逵思索了一番,说道:“不管了,总之是倭寇的主力就对了,立即集结全军将士,向北集结备战!” “是!” 随后郑明说道:“那城中是不是留下些兵马驻守?” “让军部军需官带着军需哨,以及辎重哨留下守城,其余将士全部出战,决不能让敌军登陆成功!” “是。” 很快,国防军第十六军将士便出城集结,只用了半个时辰就抵达了北面海滩一带。 此时郑鸿逵和郑明不用千里镜,就已经可以看到海面上浩浩荡荡的运输船队了,这种规模,至少也能运送几万人马上岸。 “倭寇这是下血本了!” 郑明冷声说道:“看来倭寇还是贼心不死。” 郑鸿逵说道:“那咱们今日就让他们折戟沉沙!” 很快,国防军第十六军将士便在海滩附近列阵完毕,配属的七百八十多门各式火炮也已经全部准备完毕,包括近距离的虎尊炮在内,红衣大炮、佛朗机炮、火箭炮车全部进行了填装。 此时海面上的日本运输船密密麻麻的,上千艘运输船、还有数不清登陆用的换乘小船,全都拥挤在一起,明军火炮已经不用瞄准,直接火力覆盖就能取得不错的战果。 “总镇,敌军已经进入红衣大炮和佛朗机炮的射程了。” “再等等。” 郑鸿逵说道:“等他们进入虎尊炮射程之后,再开火。” “命令各部炮手做好准备,一旦倭寇进入虎尊炮射程,便以虎尊炮近距离阻击,火箭炮车覆盖敌军登陆兵马,红衣大炮和佛朗机炮集中火力击沉倭寇的运输船!” “是!” 郑明笑着说道:“总镇好胃口啊,这是要将这支倭寇全部歼灭在海滩之上。” 郑鸿逵则冷声说道:“如今琉球已经是我大明的疆域,这些杂种既然来了,那就死在这里好了。我大明疆域岂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与此同时,日本第六军主将阿部重次也通过千里镜看到了海滩上的情况,见到国防军第十六军已经完全展开,将海滩占据住,还有数百门各式各样的火炮已经部署完备,脸色顿时就变得非常难看。 “明军竟然真的有所准备!” 一时间,阿部重次也有了一丝犹豫,海滩上的明军兵力与己方相当,而且还有那么多的大铳,己方的大铳都在船上,炮手、大铳、弹药都不在一处,根本无法还击。 明末大军阀 第549节 “这样发起进攻的话,伤亡会非常巨大的!” 可是阿部重次随后又意识到,大军已经到了这里,要是不战而退,自己将无法对幕府上下交代。而且自己身后还有第七军、第八军的十万人马,只要自己率军冲上去,在这里坚持一个多时辰,最多两个时辰,后续兵马就能跟上来,到时候以多打少,依然可以击败当面阻击的明军。 “命令各部准备登陆!” “装载野太刀武士和长枪轻足的运输船为第一批次,装载铁炮手和大铳的运输船为第二批次,装载骑兵的运输船为第三批次!” “各部登陆之后,野太刀武士和长枪轻足立即对明军大铳阵地发起进攻,掩护后续我方大铳、铁炮手列阵。” 如今日本军中经过改革,取消了弓箭手,最大程度的仿效明军,只保留了长枪兵、火铳手、炮手、骑兵,以及日本独有的野太刀武士。 虽然日本的兵种构成依然繁杂,而且依然处于冷兵器与热兵器交替的阶段,但是相比于以前,已经有了很大的提升与进步了。 很快,日本运输船队开始分批向前,大批的小船被放了下来,这些小船如同是数不清的蚂蚁大军,将日本第六军各部的兵力投送向南面的海滩方向。 阿部重次看着前方兵马已经开始登陆,心中顿时紧张了起来,暗道:“希望此战能够不负重任!” “倭寇进入火箭炮车射程!” 此时在国防军第十六军中军内,负责观察日军动向的夜不收大声禀报着数据,总兵官郑鸿逵和副总兵郑明也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 “倭寇进入虎尊炮射程!” 郑鸿逵当即怒吼道:“所有火炮,开火!” “开火!” “放!” 轰! 国防军第十六军阵前的七百八十四门各式火炮几乎同时开火,所有的炮火“各司其职”,分片分段的将日军运输船队大部笼罩了起来。 冲在最前面的日本第六军野太刀武士、长枪轻足已经有大部分跳下了小船,开始在浅水区涉水冲锋,可是迎面就遭到了一百多门虎尊炮的齐射。 日本第六军的编制与其余各军一样,五万兵马之中,长枪轻足为两万五千人,铁炮手和野太刀武士各六千人,骑兵为五千人,炮手为三千人、装备大铳三百门,还有五千人是辎重兵及斥候。 此时第一批登陆的兵马大约有四千多人,其中一千多人都是非常骁勇的野太刀武士,这些人几乎全都是日本军中的疯子,悍不畏死、残暴至极。 后面则是三千多长枪轻足,也是纷纷怒吼着发起冲锋。在这些人的后面,则是数不清的小船,上面是大批的日本第六军兵马。 此时国防军第十六军的虎尊炮持续齐射着,猛烈的火力将那些凶悍的野太刀武士成片的射倒,后面跟上来的长枪轻足也是纷纷扑倒在地。 这些日军士兵根本没有多少人装备了铠甲,或者说他们身上的那些“竹子制品”,在明军将士的眼里,根本算不上是铠甲。这样的东西在虎尊炮的火力肆虐下,就好像是一层窗户纸,直接就被捅破了。 而在后面火箭炮车射出的密集火箭不断落下,那些运送日本士兵上岸的小船在这样猛烈的火力下,不断被成人手臂大小的箭矢射中,随即就被砸出许多窟窿。 海面上,这种简单的小船不断被火箭炮车的火力击沉,众多的日本士兵惊叫着坠入海中,或者直接就被火箭炮车射出的火箭射中,惨叫着坠入海里。 再往后,便是红衣大炮和佛朗机炮的火力范围了,两百多门重炮不断轰鸣着,聚集着的日本运输船根本无法躲避,而且这些运输船也没有战舰那么坚固,往往是一两颗炮弹,就能将一艘运输船摧毁,上面还没有来得及换乘小船的日本士兵,只能徒劳的尖叫着、呼喊着,随同运输船一起开始下沉,最终被船只沉没而产生的巨大吸力拉入海水之中。 此时阿部重次所在的运输船并没有被击中,这艘船在北面一些,尚未进入国防军第十六军的炮火射程之内。 可是阿部重次看到眼前的景象,也是紧要牙关,虽然知道开战之后己方的损失会很大,可是也没想到会如此惨重,幸好此时各部的战意还不错,各部的登陆进程依然在进行着。 “命令各部加快速度,冲上去,为了日本的荣耀,冲上去!” 与此同时,总兵官郑鸿逵看着越来越近的日本士兵,也下达了命令:“各部鸟铳手、投掷手准备作战。” 第七百九十章 海滩血战(二) “准备!” 随着国防军第十六军中军发出号令,各部鸟铳手三万多人全部填装完毕,分为三排,第一排鸟铳手纷纷举起鸟铳对准了前方。 此时国防军第十六军将士组成的巨大横阵,几乎挡住了整个海滩,前方已经冲到火炮阵地前方数十步的日本兵马,已经不可能从两侧迂回过去。 总兵官郑鸿逵当即说道:“命令火炮阵地停止射击,所有炮手立即后撤!” “是。” 很快,明军的炮火戛然而止,大批的炮手快速撤入了横阵之中,前方大批的日军野太刀武士、长枪轻足,以及一些已经登陆的铁炮手和炮手顿时欢呼了起来。 在前线指挥作战的轻足大将大声下达着冲锋的命令,那些野太刀武士更是首当其冲,脚下快步如飞,冲向了国防军第十六军的军阵。 而在后面,大批的日军铁炮手也开始列阵,一个个由一两百人组成的军阵开始向前推进。与此同时还有一门门的火炮也从小船上搬运下来,此时没有了明军炮火的轰击,日军各部的进展速度更快了,已经开始寻找合适的地方设置火炮阵地。 “放!” 轰! 总兵官郑鸿逵当即下令齐射,三万多名鸟铳手分为三排,瞬间开火,三排将士轮番齐射,猛烈的火力持续不断,在阵前形成了一片死亡地带。 冲锋在前的数百日军野太刀武士如同秋日落叶一般,几乎是瞬间就全部被击杀,后面的长枪轻足也是纷纷到底。 原本人满为患的海滩上,此时却已经变得空旷起来,明军的齐射至少给日军造成了三千人以上的伤亡,而且随着明军火力的持续不断,日军各部的伤亡还在不断攀升。 “射击!” 此时日军的铁炮手也开始射击,在海滩上日军已经集结了两千多铁炮手,虽然这些士兵也都经历过严格的训练,可是与大明国防军鸟铳手还是有很大的差距,此时双方人数上的差距也是非常巨大的。 当然,即便是这样,日军铁炮手也给国防军第十六军将士造成了伤亡,这更让这些铁炮手成为明军将士的眼中钉、肉中刺,更多的火力随即宣泄了过来。 还有,这些日军铁炮手经过换乘小船、徒步涉水登陆,身上携带的火药有许多都被海水打湿,这两千多铁炮手之中还有几乎三分之一的铁炮哑火,整体火力更是大打折扣。 “放!” 反观明军这边,三万多人的鸟铳手,每一次齐射都能保持万人以上的强大火力,日军区区两千多人的铁炮手两个回合下来,就被射杀得死伤殆尽。 轰! 就在这时,数门日军火炮开火了,这些日军炮手眼见前方战事不利,也已经顾不上构筑火炮阵地,纷纷自顾自的开始射击。 数颗炮弹砸进国防军第十六军的军阵内,顿时打出了几个血胡同,造成了至少二十多名将士的死伤。 总兵官郑鸿逵见状怒不可遏,当即大声吼道:“左营骑兵出击,冲击浅水区,将倭寇的火炮端掉!” “是!” 很快,一支五百多人的明军骑兵从军阵后方冲了出去,只见这支骑兵将士凑够浅水区绕了过去,避开了国防军第十六军的火力范围,一路击杀着沿途刚刚上岸,正在涉水向前推进的日本士兵,很快就冲到了日军火炮的所在位置。 “杀了他们!” 领军的左营千总怒声后叫着,手中的战刀不断挥砍,将一个个日本士兵斩杀。 而这五百多名骑兵将士之中,还有十几人直接开始投掷震天雷,转眼之间就将日军的数门火炮炸翻,连带着还杀伤了不少周边的日军士兵。 “哈哈!” 这支明军骑兵来去如风,再加上震天雷的爆炸,让周围的日军士兵根本来不及反应,便直接策马冲了出去,在西面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国防军第十六军军阵之中。 这一番出击,明军骑兵将士以微弱的伤亡,直接毁掉了日军八门火炮,击杀了一百多人,明军各部将士顿时欢呼起来。 随后战况便开始不断重复这样的状态,大批的日军不断登陆上岸,然后朝着国防军第十六军军阵发起冲锋,日军之中的铁炮手和火炮不断给明军将士造成伤亡,那些野太刀武士和长枪轻足也不断冲到近前,迫使明军将士以震天雷和刺刀将其击退。 当然,如此冲锋之下,日军的伤亡人数非常巨大,几乎就是前赴后继的不断冲锋,很快这片海滩上就铺满了日军的尸体,附近的海水也被鲜血染红,甚至郑鸿逵和郑明还看到,远处的海水中竟然都出现了鲨鱼! “虽然倭寇其族奸诈、残忍,乃是小人之国,可是其国兵马悍不畏死、勇武善战,这也是不争的事实,的确是我大明友谊强敌!” 郑鸿逵不禁感叹着,郑明也是点头说道:“所以,咱们更要将其击败、打服,否则以倭寇的狼子野心,我大明百姓定然会遭到劫难!” 与此同时,那些运送完日本第六军的运输船纷纷向北驶去,这也是阿部重次与阿部忠秋、岛津光久三人提前商议好的,这边运送完士兵之后,便立即返回运送下一批次的兵力,以便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所有的兵力投送到琉球。 在运输船上,阿部重次面色凝重的望着前方,此时鲜红色的海滩与海水,是那样的刺眼,让阿部重次感到阵阵心痛。此时激战已经有了大半个时辰,阿部重次估计己方的伤亡人数至少也有一两万人了,而明军有多少伤亡?不知道。 但是阿部重次估计,明军的伤亡人数能有己方的一成就不错了,明军的火力实在是太强大了! 如果此时双方都是在陆地上,全都摆开架式进行正面激战,那阿部重次绝对有信心给明军以重创,虽然结果可能还是战败,但也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被明军打得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只能用人命去填。 终于,阿部重次在千里镜中看到,数十名野太刀武士终于冲到了明军阵前,后面还跟着数百长枪轻足,这些士兵纷纷怒吼着开始近战。 阿部重次的心中顿时狂喜,那些明军的火力很猛,但是军阵全都是鸟铳手,并没有看到什么长枪兵等近战士兵。虽然明军装备有刺刀的事情,日军上下都是知道的,却并没有在战场上见识过,所以都想当然的认为明军鸟铳手的近战能力不行,那刺刀也只是聊以自慰而已。 可是紧接着,阿部重次便瞪大了双眼,举着千里镜的双手也紧紧握着,手指都已经紧握发白。 只见明军军阵的鸟铳手已经做好了准备,将那种刺刀插到了鸟铳铳口上,明军的鸟铳瞬间变成了短枪,原本的鸟铳阵也变成了枪阵,如同丛林一般的刺刀林瞬间就阻挡住了日军的冲击。 冲在最前面的数十野太刀武士还没来得及挥舞太刀,没来得及施展自己的勇武,就被无数的刺刀洞穿了身体,惨叫着倒在了明军阵前。 而后面的长枪轻足虽然及时做出反应,用竹枪与明军互相对戳,给明军造成了不少的伤亡,可是明军随后便冲出来不少投掷手,将一颗颗震天雷投掷到长枪轻足的队列之中,顿时将数百长枪轻足炸得死伤狼藉,剩下的日军士兵再也支撑不住,纷纷惊恐的向身后逃去。 而且,当那些溃兵还没跑出去太远的时候,明军的军阵便又再次开始齐射,将那些溃兵几乎全部射杀在海滩上。 看到这一幕,阿部重次终于意识到,自己率领的第六军根本支撑不到援军赶来了。 而且就算是第七军、第八军及时赶到,恐怕也难以在海滩上展开。 当然了,第七军、第八军也可以在其余地方登陆,然后从陆路赶来夹击明军。但问题是,阿部重次率领的第六军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吗? 此时阿部重次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恐怕等到那个时候,第六军已经全部阵亡了,明军也可以从容的变阵应对,等待日军的结果,依然还是战败。 想到这里,阿部重次也不再犹豫,立即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并且下令拦住大批正在北归的运输船,让这些运输船原地待命,准备接应海滩上的第六军士兵撤回来。 呜呜~ 随着一阵阵撤退的号角声响起,海滩上正在冲锋的日军士兵先是错愕了一下,紧接着就纷纷朝着海水中撤退,争先恐后的跳上那些还没有沉没的小船,奋力朝着深水区的运输船划去。 “倭寇要逃了!” 总兵官郑鸿逵当即下令道:“命令各部火炮立即射击,最大程度的杀伤倭寇兵力!” “是。” 很快,国防军第十六军的七百八十四门各式火炮再次轰鸣了起来,猛烈的炮火不断砸在海水中,将一艘艘的小船、运输船送入海底。 阿部重次看到这一幕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 突然,船上不少人都惊恐的呼喊了起来,阿部重次也顺着众人指引的方向望去,只见北洋舰队一百多艘战舰出现在西面的海面上,此时已经全部展开,正朝着这边冲来。 阿部重次见状顿时面如土色,再望了望正在撤退中的大批士兵,最终咬着牙说道:“所有运输船立即撤退!” “将军,还有许多将士没有上船啊!” 阿部重次当即怒吼道:“撤退,立即撤退!” “嗨!” 就在阿部重次下达立即撤退的命令不久,前来支援的北洋舰队第一支队参将赵明东也下达了开炮的命令,一百多艘战舰纷纷开炮,顿时让海面上热闹了起来,不断有运输船被炮弹打中沉入海水之中,剩下的运输船则是拼尽全力,朝着北面快速驶去。 明末大军阀 第550节 第七百九十一章 转攻为守 黄昏时分,日本运输船队此时已经全部撤出了北面的海域,不过在北洋舰队的一番追击下,落在后面的一百多艘运输船相继被击沉,大批的日本第六军士兵和物资都坠入海中。 随后北洋舰队各艘战舰开始搜寻附近海域,并且对落水的日本士兵进行“补刀”。 与此同时,第一支队参将赵明东登上海滩,见到了国防军第十六军总兵官郑鸿逵、副总兵郑明。 “哈哈,” 郑鸿逵大笑着说道:“此番有北洋舰队的兄弟们前来支援,甚好,此战至少也围歼了倭寇一两万人吧,堪称大捷啊!” 其实郑鸿逵和郑明也没想到,这些日军竟然如此执拗和顽强,在明军已经有所准备,日军一方进攻不利、地形不利、火力不足的情况下,依然持续猛攻了这么久,的确是令人吃惊。 二人也不知道是应该称赞日军战斗意志顽强,还是贬低日军不知变通、一根筋了。 参将赵明东于郑鸿逵、郑明寒暄了几句,随后脸色一僵,将第二次伊江海战的事情通报了一下,并且将郑芝鹏重伤的消息也告诉了二人。 郑鸿逵闻言顿时变色,焦急的问道:“四弟现在情况如何了?” 赵明东微微摇头,说道:“情况很不好,医官说是伤到了内脏,颈骨也受了重伤,军中的条件很差,目前军中医官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听到这里,郑鸿逵双目赤红,怒声说道:“传令:将战场上所有的倭寇俘虏尽数斩杀,脑袋全都给我搭京观!” 随后经过清点,国防军第十六军各部阵亡将士五百一十七人,受伤三百零八人。各部将士共斩首日军首级八千九百一十九级,当然日军的伤亡肯定不止这些,只不过大量的日军是随同运输船一起沉入海中了,所以有许多首级都无法获取了。 另外,根据各部的奏报、核实,国防军第十六军配属火炮还击沉了四百多艘运输船,可见此战日军的损失之惨重! 与此同时,阿部重次率领运输船队的残余回到了太平寺临时港口,此时已经集结完毕的日军第七军五万人马全都目瞪口呆,看着一艘艘稀稀拉拉的运输船回来,原本一千多艘的庞大运输船队,此时只回来了三、四百艘,而且还有相当部分都破破烂烂的,可见此番出击定然是被明军暴揍了一顿。 当阿部重次下船后,阿部忠秋和闻讯赶来的岛津光久一同迎了上来,二人看向有些恍惚的阿部重次,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询问,三人互相看了看,竟然一时间无话可说。 片刻之后,还是岛津光久先回过神来,说道:“先让第七军就地展开防御,我也将第八军调集过来,防止明军尾随来袭。让第六军的将士们到太平寺东面驻扎,先休整一下吧。” 阿部重次自然没有意见,随后便垂头丧气的率部前去扎营。 看着阿部重次的样子,阿部忠秋心中一阵后怕,幸好不是自己率部打头阵,想不到明军竟然有所准备。 而岛津光久则是在心中怒吼起来,如今运输船队惨败而归,松平信纲率领的海军残部也不知道如何了,难道说琉球国真的就拿不下来了吗? 入夜时分,日军第七军和第八军已经进驻太平寺一带的海滩,并且挖掘了壕沟,并且修筑了大量的防御工事,在海滩上还点燃了数量众多的篝火,防备明军跨海杀来。 而岛津光久、阿部忠秋二人,也急匆匆的来到第六军的中军,见到了精神恢复一些的阿部重次。 “阿部君,情况到底如何,明军有多少兵马,难道说明军已经在琉球国北部沿岸,全都部署了兵马驻防?”、 阿部重次随即将此战的经过详细的陈述了一遍,然后说道:“没道理这样的,明军的兵力肯定不多,此战在海滩上阻击我军的明军也就是几万人,与情报并没有太大的出入。” “只是运气太差,也许是明军的哨探得力,我军的行踪被明军提前探查到,随即就被堵截在海滩上了。” 阿部忠秋长叹一声,说道:“这种登陆作战,没有海军的炮火支援,完全就是在送死,第六军竟然还能坚持到这种地步,当真是强悍!” 岛津光久也是叹息一声,随即问道:“第六军现在如何,伤亡多少武士?” 阿部重次说道:“经过清点,第六军现在还有两万四千多人,不过大铳和战马全部遗失了,军中各部的建制也基本上被打乱了,第六军在短时间内恐怕已经没有了战斗力。” 听到这里,阿部忠秋和岛津光久都是眉头紧锁,也就是说,接下来南线再有战事,就要二人去面对了。 三人随即商议了许久,才将此战写成了战报。 特别是当阿部重次提到,明国的北洋舰队竟然在战斗最后突然出现,以一百多艘战舰的强大兵力支援过来,就足以说明日本海军残部已经失败,松平信纲估计现在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所以对于此事,三人也不敢隐瞒,一并写在了战报之中,连夜派人送往江户城。 三天之后,德川家光收到了阿部重次、阿部忠秋、岛津光久共同写成的战报,面对海军全军覆没,第六军登陆失败而被重创的局面,德川家光当即昏倒,幕府的一众家臣吓得魂飞魄散,七手八脚将德川家光抬回房间内,并且请来了大夫诊治,一直忙活到下午才停歇。 此时德川家光好受了一些,长时间的高强度工作,再加上此番这种沉重的打击,让德川家光终于支撑不住,幸好情况还不是很严重,吃过药后又休息了一会儿,便恢复了大半。 幕府大老、若狭国小浜藩初代藩主酒井忠胜此时也在这里,就跪坐在德川家光的身旁。 “现在海军覆灭,日本已经失去了渡海作战的能力,对外争夺琉球国,打破大明南北夹击的计划,已经彻底的破灭了。渡海进攻朝鲜国,决战于国门之外的方略,也不可能执行了。眼下咱们应该怎么办?” 酒井忠胜沉吟了许久,说道:“将军,为今之计,我日本也只能修改国政方略,彻底放弃对外进攻,转为防守。” 德川家光心中已经有了这样的认识,只是几年以来,自己始终都在为对外扩张,与大明帝国争夺朝鲜做着准备。如今一切的努力和准备都付诸东流了,让德川家光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将军,眼下大明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我日本只能采取守势,以防御来消耗大明的军力、财力,只有这样才能逐步的扭转当前不利的局面,为我日本重建海军,重新对外开拓创造机会。” 德川家光闻言也是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照此执行吧。目前各军要重新进行部署,以西面为重点防御方向,其次是南面,另外在江户城一带也要部署兵马进行防御。” 酒井忠胜说道:“嗨!属下这就去召集家臣安排,尽快拟定出一个方略来,呈报给将军审阅。” 随后酒井忠胜便召集一众部下开始商议,在两天之后拿出了一个日军部署防御的整体方略来。 按照这份方略,日本第一军、第二军、第三军、第四军、第五军、第七军、第八军依次布防。 其中,第一军驻防在日本西北方向的越中藩,第二军以后逐次向南布防,最后第八军驻防在萨摩藩。 酒井忠胜则率领自己的五万兵马驻守在江户城以西,德川家光率领禁卫军驻守在江户城内。 当这份方略呈交给德川家光之后,德川家光看完之后却微微摇头,说道:“如今我军的兵力与明军相比,并不占据优势,火力和战力上还要差了一些。按照这份方略,我日本各部的兵力要平均分散开,在西部、南部漫长的海岸线上逐一布防,明军一旦进攻,这种防线根本就抵挡不住的。” 酒井忠胜闻言顿时醒悟过来,自己被眼前的危局迷惑了双眼,竟然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没看出来,竟然制定了这么一个“亡国”的方略来。将数十万大军摆出一个长蛇阵层层布防,明军可以随意进攻任意一点,如此就会形成处处设防,却处处都防不住的局面! 于是酒井忠胜急忙问道:“将军,我即刻回去重新制定方略。” 德川家光思索了片刻,说道:“其实也不用太麻烦:现在的第六军、第七军、第八军不用动,就驻扎在萨摩藩,作为南部军团,防御的话,应该足够顶住琉球国方向的明军进攻了。” “另外,第一军、第二军、第三军作为西线左翼军团,驻扎在石见国,第四军、第五军作为西线右翼军团,驻扎在越前国。” “而你,作为前线主将统一指挥西线各军,率部驻扎在京都。我率禁卫军驻扎在江户城。” “如此,各个军团的兵力不至于太过分散,却可以及时支援各处,即便明军从不设防的地带登陆成功,也会在短时间内遭到我军的反扑进攻。明军虽然强大,也不可能在第一时间就投入数十万大军上岸,我军还是有机会、有实力将明军的先头兵马击败的。” 酒井忠胜闻言当即说道:“嗨!属下立即按照将军的方略去办理,一定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全军的重新部署。” 德川家光点头说道:“如此最好,另外要尽快从各藩再抽调武士和轻足,尽快完成第六军的重建。目前我日本只能依靠这些新军护卫了,每一个都是不可多得的战力。” “嗨!” 第七百九十二章 研发与祭奠(一) 崇祯二十四年,八月十一日,北京城。 这一天,北洋舰队总兵官施琅、副总兵郑芝鹏写就的捷报,以及对于大明海军诸多问题的解决方案,同时送到了北京城,快马直接送到了海军部衙门。 海军部尚书郑芝龙看过之后大惊失色,没想到区区倭寇的海军竟然有如此规模、如此的战力,让大明最强的北洋舰队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 于是郑芝龙急忙赶往内阁官署,此时刘衍正在这里处理各部上报的公文,见到急匆匆干赶来的郑芝龙,刘衍微微皱眉,问道:“是琉球那边有消息了?” “是的阁老。” 郑芝龙将施琅、郑芝鹏送来的公文递了过去,说道:“北洋舰队在伊江岛取得大捷,重创了日本海军。但是北洋舰队也损失严重,数艘战列舰和不少的主力炮舰沉没,大批的普通炮舰损失。” 听到这里,刘衍眉头紧锁,也是没想到这个时代的日本海军竟然有这等战力。 不过想一想,这个时代的历史进程已经发生了彻底的改变,德川家光还活着,并没有像历史上那样病死,日本也没有继续闭关锁国,而是受到大明中兴的刺激,开始进行变革,武备得到了极大的提升,甚至与荷兰人都有所往来。 有了这些改变,日本海军的战力大幅提升,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刘衍仔细看了海军存在的诸多问题,然后说道:“施琅和郑芝鹏总结的非常好,海军部要立即根据这份公文拿出一个对策来,在最短的时间内,拟定大明海军战舰整编、调整的方略。” 郑芝龙点头说道:“属下马上着手进行。” 随后刘衍派人将装备部尚书荀景云找来,在通报了伊江大海战的情况后,说道:“怎么样,海军的将士们需要对现有战列舰、主力炮舰、普通炮舰进行改良升级。装备的火炮数量要增加,战舰的体积要增大,可能的话,战舰的速度也要提升。” “另外,装备部要开始研发海军战舰专用的火炮,我给出的建议是:海军炮的炮身可以加长,海军炮的口径可以加大。” 其实刘衍还设想在海军炮中加上膛线,可是随后便将这个想法给否决了。因为这个时代的钢材质料还不过关,加上膛线的话,肯定会出现挂铅的问题,会大大降低火炮的使用寿命,甚至严重的情况下,会造成炸膛的问题。这样的情况在战舰上发生的话,那可是致命的! “还是等到钢材质量,或者是大明的冶炼技术再次得到突破之后,再考虑膛线的技术吧。” 听了刘衍的话,荀景云眉头紧锁,沉吟了一阵之后,说道:“好!属下这就回去召集骨干立项,尽快展开研发。” “属下以为,当务之急是先对海军现有的各级战舰进行改良,确定了最新的改良战舰样式后,命各地的造船厂尽快建造最新型的战舰,同时对现有战舰分批进行改造。” “至于新式海军炮的话,这需要一定的时间来研发和改良,所以属下的意见是,海军炮的研发作为次要项目,以改良现有战舰作为主要项目。” 刘衍点头赞同,说道:“好,本公今日便召集岳明和宋功明这两位财神爷商议一下,给装备部和海军部各增加一笔专项款,二位要在两天之内将预算报上来,也好给财政部、商务部进行审核,尽快提交内阁审议通过。” “遵命。” 荀景云和郑芝龙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各自拟定了一份预算,刘衍和财政部尚书岳明、商务部尚书宋功明一同审核后,对其中的各项进行了必要的裁减,以及必要的增项,然后便召开内阁会议予以通过。 此番装备部获得了六十万银币用于海军战舰的改良设计,以及建造新式战舰“样品”的开支,还分到了五十万银币,用于海军炮研发的费用,一共分到了一百一十万银币。 而海军部则分到了七百五十万银币,用于对现有战舰的改良,和建造新的新式战舰。 一个会议,海军部和装备部就要临时增加八百六十万银币的巨额开支,以眼下朝廷正在调集大军准备对日本开战的局面来看,朝廷肯定拿不出这么多的钱财,所以八百六十万银币并不是一次性拨付到位的,而是分批。 按照装备部和海军部提交的预算,以及制定的计划,所有的费用将按照计划进展的程度,分为五到八笔拨付到位。 对此郑芝龙和荀景云自然没有异议,决意就此通过。 另外在这次会议中,刘衍也提出了一个方案,那就是对现有海军的战舰重新定级。 此番北洋舰队之所以打得如此费劲,就是因为各级战舰装载的火炮数量太少,火力还是无法对日本海军形成绝对的优势。 所以刘衍制定的这个方略中,新的海军各级战舰都大幅增加了火力的配置。 在这份名为《皇明战舰等级划分修改条例》的公文中,将大明的战舰分为战列舰、巡洋舰、驱逐舰、护卫舰四个等级。 其中战列舰自然不用说了,就是对大明舰队中原有的战列舰进行升级改造得来的;巡洋舰则是主力炮舰升级改造而来的,驱逐舰则是原来的普通炮舰升级后的产物。 至于护卫舰,则是刘衍计划中的一种新型战舰,这种战舰突出速度快、火力适中,但是体积会更小一些,主要用于护卫使用。 至于此时战舰的大小,都是用多少多少料来计算的,并不是后世的多少吨排水量来计算。 所以大概的大小换算很麻烦,刘衍在这份公文中,也对大明海军战舰的大小描述进行了规定。 刘衍知道,此时大明船只的一料等于后世的10立尺,古代尺长度不等,但是宋明的尺都差不多,也就是约0.31米左右。 10立尺大概在0.28--0.33立米之间,也就是说此时大明船只的一料大约在0.28-0.33吨之间。 不过料这个量本用在船上也很麻烦,比如说千料大船取个平均数约合载重300吨上下,轻排水量500吨左右,重排水量则为600吨左右,都是大约的数字,实际数字很难换算。 陆上换算也有一料等于一石的算法,但这个更难,不能作为船料换算。 所以刘衍便想了一个办法,民间船只主要都是运送人员和货物,肯定达不到重排水量的程度,所以一律按照轻排水量计算,以此为依据来收取赋税。 而海军战舰由于装备了大量的火炮和弹药,船上的人员也更多,所以统一使用重排水量来计算大小,以一千料等于六百吨的数额换算。 由此,刘衍将后世吨的概念引入了海军之中,一吨便是两千斤。 明末大军阀 第551节 由此,在《皇明战舰等级划分修改条例》中做了具体的规定: 战列舰拥有四层炮甲板,甚至作为旗舰使用的主力战列舰,将拥有五层炮甲板,这种海洋怪物至少装备有六十到八十门火炮,这一级的战舰的排水量基本上在四千到五千吨左右,依旧以华夏历代的帝王为舰名。 巡洋舰拥有三层炮甲板,装备四十门到五十门火炮,基本上就相当于之前海军中战列舰的存在了。巡洋舰的新造战舰以后将统一使用大明各府的名称来命名,这一级的战舰的排水量基本上在三千到四千吨左右。 驱逐舰拥有两层炮甲板,装备三十门左右火炮,驱逐舰的新造战舰以后将统一使用大明各州的名称来命名,这一级的战舰的排水量基本上在两千多吨左右。 护卫舰只有一层炮甲板,装备十五门左右的火炮,护卫舰的新造战舰以后将统一使用大明各县的名称来命名,这一级的战舰的排水量基本上在一千吨左右。 护卫舰虽然最小,但是船体细长,突出速度快速,同时也是日后大明海军中数量比较多的一种战舰,将大量用于护卫商船队、护送重要目标,以及大量围攻敌军少量战舰等任务。 海军部尚书郑芝龙看完了这份公文之后,对于刘衍的设想赞不绝口,笑着说道:“阁老的想法总是如此惊人,这种分级非常合理,一旦全面落实之后,我大明海军的战力将突飞猛进。而且战列舰、巡洋舰、驱逐舰、护卫舰这些名称也取得好:战列者,列阵战之也,乃是战列线战术的主力战舰。巡洋舰乃是巡卫海疆之主力,驱逐舰则是驱逐敌军战船之先锋,护卫舰乃是海上之护卫,这些全都是名如其用,好!” 刘衍闻言呵呵笑了许久,这些名称完全就是自己按照后世的叫法照搬来的,没想到郑芝龙竟然也能一一找到解释,而且还如此贴切,真是有本事。 “既然郑尚书没有异议,那就照此执行吧。” “是。” 随后郑芝龙说道:“不过既然阁老对战舰的等级重新划分了,那属下以为,北洋、东洋、南洋舰队的建制,也需要调整一下。” “目前各大舰队都下辖五个支舰队,每个支舰队都应作为独立作战集团使用,所以每个支舰队下辖的五个分舰队中,应包括战列舰分队、巡洋舰分队、驱逐舰分队各一支,护卫舰分队两支,运输船队和补给船依然按照旧例。” 刘衍点头赞同,后世主要大国的舰队,基本上也是按照这个思路来构建的,将各个舰种集中使用,以最大程度的发挥战力。 “好,如此,就对北洋舰队、东洋舰队、南洋舰队现有的战舰进行重新整编,并且尽快补全各支舰队的缺额。” 随后刘衍又补充道:“当然,以目前大明的军费开支数额来讲,三支舰队一千五百艘战舰,如果全部按照这个建制来组建的话,所需要的钱粮数额将会非常庞大,日常维护军费开支也将非常巨大。所以目前先以北洋舰队和南洋舰队为主,东洋舰队主要以改造现有战舰为主,东洋舰队增加的战舰,也只以之前的造舰计划为主,短期内不要再新增造舰计划了。” 郑芝龙当即领命。 当日内阁会议结束后,刘衍自然将伊江海战的情况禀报给崇祯帝,在御书房内,崇祯帝和太子朱慈烺都详细了解到海战的经过。 当太子朱慈烺听闻千总郑云聪率领蓟州号战舰全体将士,与倭寇同归于尽的壮烈事迹,顿时双眼赤红,怒声说道:“恨不能与众将士痛杀倭寇!” 崇祯帝也是唏嘘不已,说道:“对北洋舰队伤亡将士的抚恤,就不要等到战后了,内阁要立即进行抚慰,等到战后再一并嘉奖追封。” 刘衍自然答应不提。 当晚,刘盛也听闻此事,顿时泪如雨下,在房间内大声怒吼道:“杀倭寇!杀倭寇!” 王芸禾站在房间外,不由得叹息不止。 第七百九十三章 研发与祭奠(二) 八月二十二日的北京城乌云遍布,天空中昏沉沉的,浓厚的云层将太阳遮住,城中也挂起了大风,仿佛一夜之间,京城便从夏日进入了深秋,城池内外蒙上了一层萧瑟之意。 清晨时分,刘盛迈出鲁国公府,门外早已有一辆马车等候,两名仆人将大量的贡品和纸物搬了上去,随后刘盛便说道:“都回去吧。” “是。” 大门口,王芸禾有些担心的看着刘盛,说道:“盛儿快去快回,万事有朝廷在,寄托哀思即可。” 刘盛回身行礼说道:“儿子知道了,母亲请回。” 随后刘盛也上了马车,两名随从策马护送着,沿着府外的大街向东面行去。 刘盛一行并没有直接出城,而是赶到朝阳门内的一处茶楼,在这里靠边停下。 等候了片刻,就见一辆马车驶来停在旁边,随后车帘掀起,太子朱慈烺探出头来,说道:“弟,上车。” 刘盛当即下车,已经有随行的侍卫开始忙碌,将朱慈烺车上的各种贡品、纸物(纸人等)搬到刘盛的马车上。 东西倒腾完毕后,刘盛上了朱慈烺的马车,两辆马车随即朝着朝阳门驶去,一前一后从朝阳门出了京城,沿着官道赶往天津府城。 路上,刘盛和朱慈烺对坐无言,二人的脸上满是伤感。 上次二人前往天津府城的时候,还是满心欢喜,随后就见识了大明北洋舰队的基地,结交了郑云聪和蓟州号的将士们,在天津府城留下了一段美好的回忆。 可是这一次,刘盛和朱慈烺再次前往天津府城,心中却是沉甸甸的,充满了悲伤和愤怒,这一次二人是前往北洋舰队基地阵亡的同袍。 按照在蓟州号上受训时候,千总郑云聪所说的,“只要当了一天北洋舰队的兵,一辈子都是!” 而如今,郑云聪和全体将士,驾驶着蓟州号炮舰力战殉国,只剩下刘盛、朱慈烺这两个兵,当了几个月北洋舰队士兵的“新手”。 “哥,我听说琉球都护府那边打得很是艰苦,北洋舰队损失不小啊。” 刘盛毕竟年纪还小,此时憋不住,开始说道:“也不知道朝廷有什么对策。倭寇自从国朝立国之时起,就开始袭扰沿海各处,如今更是直接与国朝开战,当真是狼子野心,我恨不得也赶到琉球都护府去,拿着鸟铳去打倭寇!” 朱慈烺说道:“昨晚我整夜未睡,在宫中翻看了不少密档。日本国其实一直都是国朝临近的一个强国,也始终都是豺狼之国。只是日本国自从在万历朝被王师大败于朝鲜,便开始闭关锁国了,说能想到如今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随后朱慈烺感叹道:“我又何尝不想上阵杀倭寇?只是你我的身份摆在这里,别说是去琉球都护府了,就算是出北直隶,都要在朝廷中掀起风波的,这也算是一种禁锢吧。” 刘盛双眼微红,说道:“我看伊江海战北洋舰队之所以损失巨大,就是因为国朝的海军政策有问题。明明海军部尚书郑芝龙见识过西人的战舰,知道现在西人巨舰的火力如何,为何朝廷在制定战舰等级的时候,不提出相应的建议?” 刘盛有些恼怒的说道:“如果北洋舰队在成军的时候,所有战舰的火力都更强、战舰体积更大,也许伊江海战就可以轻松获胜的!” 其实朱慈烺在一开始听到伊江海战详情的时候,也对郑芝龙这个海军部尚书有些抵触。毕竟北洋舰队损失巨大,郑芝龙身为海军部尚书是责无旁贷的。 可是随即朱慈烺就意识到,其实不管是海军部尚书郑芝龙,还是内阁首辅刘衍,其实在下意识里,都有些轻敌了。 毕竟在几年前的朝鲜之战中,大明陆军和北洋舰队合作,几乎是以零代价逼退了数十万日本大军。甚至北洋舰队突袭了济州岛,差一点就将数十万日军堵在了朝鲜国全罗道等地,这场胜利来的太轻松了,以至于让大明上下都对日本国有了一种轻视,认为日本国即便陆战有些实力,但是在海面上,依然是大明的天下。 于是朱慈烺说道:“弟啊,这些话可不要对外去说,会给阁老惹麻烦的。” “另外,海军如何建设,郑芝龙这个海军部尚书也只是执行者和参与者,主要因素还是阁老。” 刘盛微微变色,不过随即便点头赞同。 朱慈烺也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然后说道:“所以了,朝野上下普遍轻视日本国,这是不争的事实。即便有军情部的密切关注,也只是知晓日本人与荷兰人有所瓜葛,谁也想不到,日本国竟然花费巨资购买了那么多的西人战舰,据说北洋舰队还俘虏了一个荷兰人的教官,可见此战日本国的决心之大,已经超出朝中上下的预料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北洋舰队能重创日本海军,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唉!” 朱慈烺和刘盛纷纷叹息起来,此时马车也已经过了通州,继续朝着东面前去。 一路上,朱慈烺和刘盛并没有中途停下,在十几名侍卫的护卫下,日夜向东面赶路,终于在第二天黎明时分抵达了天津府城。 此时天津府城刚刚打开城门,只有零零星星的百姓和行人进出城池,朱慈烺、刘盛乘坐的马车,以及后面装载各种物品的马车,直接从西面的安西门入城,然后穿城而过,从东面的镇东门出城,朝着北洋舰队基地赶去。 当两辆马车进入北洋舰队基地后,直接停在了基地内的一处大堂外面。 这处大堂是以前北洋舰队举行大会,或者是举行一些重大事项的所在,里面非常大,足有七、八间房屋大小。 而此时,这里已经被搭建成了一处灵堂:留守在北洋舰队基地的新兵、水手、工匠等,这些隶属于北洋舰队的人员和士兵,此时也已经接到消息,得知了伊江大海战的事情,于是前天晚上就已经搭建好了灵堂,今天天还不亮的时候,便有许多人聚集到这里,开始忙碌起来。 这两天的时间里,不断有附近的百姓,以及北洋舰队将士在天津府城附近的家眷赶来,到灵堂这里祭奠、拜祭。 此时朱慈烺和刘盛已经在马车内换好了衣服,二人都换上了一身北洋舰队的军服,下了马车之后,便让随从侍卫将贡品和各种纸物搬下来,进入了灵堂之内。 进入灵堂,只见最里面正当中摆放着一个牌位,上面写着:“皇明海军北洋舰队阵亡将士英魂”字样,在牌位的前面是一个香炉,此时已经插满了香火,还有不少百姓、北洋基地人员在有序的叩拜、上贡,甚至还有天津府等北直隶各地的文官武将的身影。 如今大明武人的地位大大提升,基本上做到了同级文官、武将可以一视同仁。更多时候是同级的文官、武将相遇,武将往往因为战功而获得爵位、武勋、散阶,反而要比同级的文官更显赫一些。 所以民间也就有了“好男从军莫从文”、“从军兴家从文破财”、“大丈夫应行于行伍,不可学做书生”等言论,让朝野上下的文官很是不满,却又没有什么办法,毕竟眼下大明的强盛,很大一部分都是武人浴血奋战打出来的,这一点没有什么可以争论的。 朱慈烺和刘盛也在人群中排队向前,很快就来到祭奠处,二人亲自将贡品摆上,此时却发现一张宽大的供桌上,已经没有什么位置了。 于是二人只好将自己带来的贡品东一件、西一件的找地方摆下。 那些带来的纸物也全都放到旁边,就在祭奠处的左手边,有专门的焚烧处,有专人将各种纸物焚化,以免走水。 朱慈烺和刘盛面色悲伤的行礼叩拜,虽然二人一个是当朝太子,一个是内阁首辅的长公子,也是鲁国公府的世子,可是在这里,二人都是北洋舰队的普通士兵,祭拜的也是自己的同袍,所以二人直接就叩拜起来,年纪小的刘盛还大哭了起来,朱慈烺也是心中伤感不已。 一番祭拜后,朱慈烺和刘盛来到了北洋舰队基地的一处公墓,按照海军部目前掌握的阵亡将士名单,这里已经开始修建众将士的衣冠冢,郑云聪的墓碑也在这里。 当然,在伊江岛上,也有一处墓地,伊江大海战阵亡将士的尸骨全都埋在那里。日后伊江岛也修建成一处海军永久基地,阵亡将士的香火也是持续不断,这些都是后话了。 只不过此时,朱慈烺和刘盛的心中都明白,郑云聪和蓟州号所有将士的墓碑虽然都在,这里的衣冠冢,伊江岛上的墓地都有他们的一席之地,可是众将士的尸骨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忠诚将士最终死不见尸,这也让朱慈烺和刘盛感到无比的悲愤,二人都认为,世事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二人在郑云聪的墓碑前站了许久,随后刘盛深吸一口气,说道:“哥,咱们回去吧。” “心情好些了?” 刘盛点了点头,说道:“父亲跟我说过,总是沉浸在悲伤之中没有任何意义,只有将悲伤埋在心底,然后分发图强,有朝一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才是正理!” 朱慈烺说道:“好,咱们回去,做好咱们该做的事情。” 当朱慈烺和刘盛离开墓地的时候,天空中的乌云逐渐被大风吹散,二人经过基地的港口时,见到基地外的海面上,海水被大风吹起,形成了无数的浪涛不断拍打着栈桥,好像是一艘艘波涛战舰一般,搭载着英魂回到了故土。 刘盛见状双眼微红的说道:“他们回来了,真好!” 第七百九十四章 噩耗与战局 八月三十日,北京城。 这天正午时分,刘衍在内阁官署正在看着一份公文,这便是北洋舰队总兵官施琅派人送来的紧急公文。 “日本海军竟然在大败之后,再次发动了突袭,真是将赌徒的尿性发挥到了极致啊!” 刘衍心中感叹一声,随后便有些头痛,虽然北洋舰队再次击败了日本海军,并且这一次几乎是将日本海军全歼,还连带着重创了日本差不多一个军的兵力,取得了大捷。 可是北洋舰队副总兵郑芝鹏却在战斗中被重伤,总兵官施琅在闻讯后,也急忙从那霸港赶到了伊江岛。 只是等到施琅赶到伊江岛临时基地的时候,副总兵郑芝鹏已经重伤不治去世了。 郑芝鹏是北洋舰队的副总兵,朝廷册封的登州伯,这可是自刘衍起兵以来,阵亡的级别最高的部将了! 此时刘衍的脸色很难看,当然不仅是因为阵亡了一个有着伯爵爵位的副总兵,还因为郑芝鹏是郑芝龙的亲弟弟。同时也是国防军第十六军总兵官郑鸿逵的弟弟,刘衍有些担心,郑芝鹏的战死,会让此二人失去理智,甚至会影响对日作战的进程。 施琅的这份急报并没有直接报到海军部,而是递给了内阁,显然也是担心刺激到郑芝龙。 此时刘衍思索再三,还是命人将郑芝龙找来,准备自己亲自对郑芝龙宣布这个消息。 很快,郑芝龙便赶到了内阁官署,进门之后便说道:“阁老,昨日属下与装备部荀尚书商议了一番,目前已经确定了新式战列舰的整体规划,很快就能将新式战列舰的设计图定下来了......” “另外,海军炮的研发项目也有了突破,按照装备部给出的说法,已经设计出六种方案,目前正在论证最为可行的方案。” “至于海军部这边,已经给北洋舰队、东洋舰队、南洋舰队发布了命令,并限期进行整编。当然了,北洋舰队正在战区作战,整编的事情可能会延后一些。” 说到这里,郑芝龙有些奇怪的说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日海军部并没有接到北洋舰队的正常通报,不知道......” 随后郑芝龙便注意到刘衍的表情有些不好看,随后意识到自己进来之后,刘衍便一言不发,心中瞬间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阁老?” 明末大军阀 第552节 郑芝龙试探着说道:“阁老突然找属下过来,是有事?” 刘衍组织了一下语言,随后却发现自己也不好开口,于是便直接将施琅的急报递给了郑芝龙。 郑芝龙诧异的接过急报,看完之后便猛地站了起来,悲愤、恼怒、伤感交织在一起,让郑芝龙一时之间无法接受,也无法开口。 刘衍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施琅知道此事重大,担心你这个老上官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所以才直接上报内阁的,你不要怪他。” 郑芝龙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为什么会这样!” 刘衍说道:“施琅带着损坏战舰去那霸港紧急抢修,郑副总兵留在伊江岛整顿剩余战舰,谁也没想到,日本海军在刚刚惨败之后,竟然会前来突袭。” 说完,刘衍叹息一声,起身走到郑芝龙的身边,拍了拍郑芝龙的肩膀,安慰道:“郑副总兵是为国捐躯,是国朝的骄傲,陛下和亿万子民都不会忘记,全军将士也不会忘记!” 郑芝龙此时愤怒的说道:“阁老!属下提议,立即调集东洋舰队参与对日作战,同时从国内征调民船参与转运大军和物资,尽快发动对日本国本土的进攻!” 刘衍叹息一声,郑芝龙兄弟四人,一起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可谓是兄弟情深,果然还是不可避免的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于是刘衍说道:“对日本国本土展开进攻,这是肯定要做的,只是数十万大军跨海作战,这不是儿戏,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才行。” “另外,东洋舰队要监视盘踞台湾岛南部的荷兰人,也不能轻易调动。所以......” 刘衍盯着郑芝龙说道:“所以你身为海军部尚书,一定要在这个艰难的时刻稳住阵脚,明白吗?” 郑芝龙抬头看向刘衍,见到刘衍目光坚定,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重重的点头,说道:“属下明白,只是心中对倭寇的仇恨浓烈,无法排挤!” 刘衍心中暗道:“我又何尝不是如此?说起对日本人的仇恨,在这个时代里,恐怕没有谁比我更强烈了,包括你郑芝龙!” 刘衍虽然个人与日本人没有什么仇怨,可是却知道后世日本人对华夏造成的重重劫难,那种几乎亡国灭种的血海深仇,决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能够想象得到的。 如果有可能,刘衍比郑芝龙更想要立即进攻日本本土,甚至想要下令进攻日本的大军不必再坚守军律,可以在日本国各地恣意妄为! 只是理智告诉刘衍,这是不现实的,大明的将士不是日军那样的畜生,此战必须灭亡日本国,那些日本武士、士兵、官吏,总之该死之人一个都不能活。 但是其他的,目前来说还不能一并处置,毕竟在这个时代,大明上下对于日本的认知只是“不服王化”而已,并不是满清那种深仇大恨的存在。 此时郑芝龙的情绪稳定了一些,刘衍便询问道:“如果郑尚书觉得自己心里憔悴,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不必太过为难自己。” 郑芝龙急忙说道:“请阁老放心,属下不会因私废公的,海军部的事情,属下会全力以赴去做。” “好,本公相信。” 这也是刘衍希望看到的情况,毕竟对于郑芝龙这样的强人,心智肯定是要比普通人强大许多的。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商议一下对日作战部署的情况。” “好!” 郑芝龙顿时双眼冒出精光,坐在椅子上,身体也更加挺拔了一些。 随后刘衍派人将国防部尚书田辉叙、财政部尚书岳明、装备部尚书荀景云也找了过来,几人一起开始商议起来。 田辉叙说道:“阁老、郑尚书,目前朝鲜国方面,国防军第六军、第八军,以及安东都护府驻防军第一营、第二营、第三营,山西道总兵官鲁东哈达率领的山西驻防军第一营到第五营,共计二十四万余将士,已经全部进入朝鲜国境内,在全罗道一带待命,随时可以渡海进攻日本本土。” 岳明说道:“阁老、诸位尚书,财政部已经分四批运送了钱粮到全罗道的全州一带囤积,目前朝鲜方面大军的钱粮,足够二十余万将士消耗三个月所需。同时前线到后方辽东的补给线也已经建立,后续的钱粮供应也会源源不断的运送到前线各处。” 荀景云说道;“目前装备部已经就近,从安东都护府、东北都督府、岭北都护府等处抽调了各种所需兵备和弹药,囤积在全罗道各处的装备、弹药足够大军一年所需,请阁老放心。” 听了几人的话,刘衍便看向郑芝龙,说道:“立即命令北洋舰队进行整顿,之后便开始扫荡日本周边海域,为大军渡海扫清障碍!” “是!” 随后刘衍向田辉叙、荀景云、岳明也通报了第二次伊江海战的情况,三人闻言都是又惊又怒,同时纷纷对郑芝龙安慰了一番。 刘衍说道:“另外,海军部要立即从朝鲜国,以及国内山东、辽东等地调集运输船只,前往朝鲜国全罗道各处,以及琉球都护府北部今归仁城海域集结。” “根据目前的情况,以一个月为期限:命北洋舰队在一个月之内彻底肃清日本周边海域;命海军部在一个月内调集到足够的运输船只,并且集结完毕;命安东都护府都护苗绍、琉球都护府都护陈晖在一个月内做好渡海作战的准备!” “今天是崇祯二十四年八月三十日,以九月三十日定为进攻日本本土的登陆日,诸位务必按期做好一切准备!” “是!” 刘衍定下了进攻日本本土的时间,内阁便以非常高效的效率,向集结在朝鲜国和琉球的两路大军,以及北洋舰队发去了数道命令。 同时海军部也开始高效运转了起来,无数道协调令发往各处,很快山东、辽东,以及朝鲜国各沿海之地的民船、商船,只要是能够出海运输物资和人员的大海船,全部都在征召之列。 海军部为此几乎将今年一整年的“临时经费”、“专项经费”和“特别费”全都撒了出去,在大量银币,以及国战荣耀的加持下,无数运输船开始向朝鲜全罗道海域,以及琉球都护府今归仁城海域集结。 与此同时,已经率军进驻全州城的都护苗绍也接到了内阁发来的命令。 “九月三十日?” 苗绍此时在屋内盯着一份日本舆图,这是军情部根据内部细作,以及民间商贾提供的情报,精心绘制出来的。 可是此时苗绍却眉头紧锁,因为此时日本国内的各个势力太复杂了,各个藩主之间,几乎全都可以用犬牙交错这四个字来形容,数百个大大小小的藩主拥挤在日本列岛上,让从未详细关注过日本的苗绍,感觉一个头两个大,根本弄不清这些藩主彼此之间的关系,到底是互相统属的关系,还是敌对关系,还是本就是一家子,简直是乱成一团了。 “自家都乱成一锅粥了,那个什么幕府将军不想着去统一各处,反而还纠集兵马对外与大明为敌,脑子里装的都是粪便吗?” 苗绍心中想着,随即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告诉副都护,就说各部兵马在九月十日之前,全部赶到全州城附近驻扎,做好统一调配渡海的准备。” “是!” 而在琉球都护府,都护陈晖、副都护郑兴已经抵达了今归仁城,同时国防军第十六军全军也驻扎在这里,北洋舰队则已经在总兵官施琅的率领下出击,开始扫清日本周边海域。 “郑副总兵的遗体已经火化,现在应该已经运回国了吧?” 陈晖心情沉重的询问着,一旁的郑兴点了点头,说道:“昨天就已经派船送回去了。” “唉!” 陈晖说道:“都是老伙计了,眼看着大明中兴,大家也可以纵横天下、青史留名,可是他却先走一步,真是......” 说着,陈晖便哽咽了起来,说不下去了。 郑兴也是双目微红,说道:“所以此战咱们才要打好,以便让老伙计的在天之灵得到宽慰!” 第七百九十五章 扬帆渡海 崇祯二十四年九月三十日,朝鲜国全罗道长兴城。 这一天的长兴城内外旌旗遍布、人吼马嘶,整座城池犹如一座巨大的军营一般。 这是大明安东都护府都护苗绍率领的二十多万东征大军,正在准备跨海作战。 而此时自长兴城东南方向,有一座规模颇大的新建港口,这里便是将近两个月之前,朝鲜国奉命调集大量民夫修建的,专门为了让明军将士在此处登船。 与此同时,朝鲜国王李澄还调集了数万民夫在这边,专门负责在明军渡海作战后,向这边运送补给物资,为大明将士做好后勤事务。 长兴城的东城墙上,都护苗绍和副都护卢英并肩站在这里,当着城外正在浩浩荡荡,有序的朝港口方向挺进的各部将士,二人心中都激荡不已。 “都护,朝廷为何不征调朝鲜兵一同出战啊,至少也可以充当炮灰,各部将士也可以减少伤亡啊。” 苗绍回答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之前向朝廷上奏过,想征调数万朝鲜兵一同东渡日本,但是不行啊,国防部将我的上奏被驳回了。” “哦?为什么?” 苗绍说道:“运力不足啊,目前朝廷能够调集的运输船数量,也只能勉强满足我军所需。” 卢英说道:“是啊,还是条件不足啊。” “不过也没事,此战中朝鲜国还是要承担我军军费的四成,也算是给我军减轻了不少的负担。” “是啊,至少从安东都护府到这边数千里的补给线,不用朝廷再花费钱粮雇佣民夫了,这也是一笔巨大的开支呢,算是省下了。” 二人说了一阵,前方第一批将士登船将士的安东都护府各部驻防军,现在已经全部登船完毕。 聚集在长兴城港口一带的运输船足足有三千多艘,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船只都有。 这么多的船只虽然不能保证一次性将二十多万大军,以及大量的物资和装备全部运送过去,但是至少也能运送大部分军力过去,这已经是目前大明能够调集的最大数量的运输船了,毕竟还要兼顾琉球都护府方向。 当然,都护苗绍率先登上了运输船,与庞大的船队朝着日本方向航行而去。 与此同时,北洋舰队第一支队的战舰也已经抵达,一百艘战舰护送着庞大的运输船队同时出发,将作为登陆作战的火力支援。 即便在这个时代战舰的火炮射程和威力,远不如后世的所谓火力支援舰强大,但是刘衍也提出了海军火力支援的观点,认为以海军火炮数里的射程,以及大量火炮的火力密度,完全可以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进抵到近海海域,对滩涂上的敌军防御兵力进行火力覆盖,为登陆将士提供保障。 而此次东征日本,便是这个“新理论”的第一次尝试。 副都护卢英则继续留在长兴城断后,这里还有三个营的驻防军将士,以及一大批物资、装备没有上船,这只能等到第一批将士全部抵达日本后,再乘坐第二批运输船了。 “希望都护他们一切顺利,能够旗开得胜登陆成功!” 也正是在九月三十日这一天,在琉球都护府北部的今归仁城,都护陈晖、副都护郑兴都来到城池北面的海滩上,这里也已经建立了一座颇具规模的港口,是一个月之前,二人调集不少人力抢时间修建的。 此时南线明军将士只有国防军第十六军而已,计划中的琉球都护府驻防军一个营的兵力,目前还没有操练出来,只是将兵员大致招募到位,装备和训练都不足,这一战恐怕是赶不上了。 “都护,全军大部将士已经抵达港口这里,后续还有部分辎重兵和装备、物资在今归仁城内,一个时辰之内就能全部抵达这里。” 陈晖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运输船数量还是足够的,可以将咱们全军一次性的运到日本国萨摩藩去,这一战咱们也好全力以赴啊。” “是啊,一定要进攻得手,打出一个好局面来。” 二人正说话间,国防军第十六军总兵官郑鸿逵、副总兵郑明大步走来。 “都护、副都护,第一批将士已经登船了,其余各部将士正在有序上船,今归仁城方向的后续将士也在赶来的途中,预计一个时辰左右能够全部登船完毕。” 郑鸿逵用略显沙哑的声音并抱着,陈晖和郑兴见状都是叹息一声。 “好!” 随后陈晖问道:“四将军的骨灰运走了?” 阵亡的郑芝鹏是郑芝龙兄弟中的老四,郑家家将出身的陈晖此时便称呼郑芝鹏为四将军。 郑鸿逵重重的点头,说道:“估计现在已经送到京城了。” “三将军节哀,此战咱们就向倭寇复仇,让那些杂碎付出代价!” 郑鸿逵怒声说道:“属下明白!此战,那些倭寇必定要付出代价,老子要让他们死!” 一个时辰之后,国防军第十六军将士全部抵达了今归仁城以北的港口,大军所需的物资和装备、钱粮也全部运送到港口存放。 随即大军将士和所需各种物资,便开始有序的全部登船。此战都护陈晖和副都护郑兴将坐镇这里的港口,由总兵官郑鸿逵、副总兵郑明率军到前线作战。 与此同时,北洋舰队总兵官施琅率领第二支队赶到,准备亲自护卫南线的运输船队渡海作战。 在出发之前,施琅专门赶到港口拜见都护陈晖、副都护郑兴,三人寒暄了一会儿,然后陈晖说道:“施总兵,此战北洋舰队要打出威风来,让倭寇明白,惹恼我大明的后果是什么!” 施琅当即领命,双眼赤红怒声说道:“都护放心,此战我与北洋舰队将士一定全力以赴,让倭寇血债血偿!” 随后施琅率部上船出发,南线数百艘运输船浩浩荡荡向北航行,施琅则亲自率领北洋舰队第二支队进行护航,并且在国防军第十六军将士登陆的时候提供火力支援。 此战南线大军渡海的预定登陆地点,便是萨摩藩的太平寺一带,因为这里是琉球都护府到日本国之间,适合登陆的最近地点。所以众人在经过仔细权衡利弊之后,决定在这里登陆。 明末大军阀 第553节 从琉球都护府北部到日本萨摩藩太平寺一带,舰队全速航行的话,只要一个时辰就完全能够抵达。 大半个时辰之后,南线运输船队便抵达了太平寺外海,国防军第十六军总兵官郑鸿逵站在船首,已经可以望见远处依稀可见的地平线了。 郑鸿逵举起千里镜观望了起来,甚至可以望见太平寺一带的海滩上,已经构筑起大量的壕沟、土墙、拒马等防御工事,而且在海滩的后方,还能看到大量的帐篷和房屋等,可见日军已经在这里驻扎了大量的军力。 “倭寇已经料到我军的登陆地点了。” 郑鸿逵对身旁的副总兵郑明说道:“此前是日军登陆、我军阻击,此战则反过来了,我军登陆、日军阻击,就看此战我军能不能突破日军的防线了!” 郑明说道:“总镇放心,我军一定可以突破日军防线。有北洋舰队第二支队的火力支援,我军将士的战力和火力也比日军更强,此战我军必胜!” 郑鸿逵点头赞同,不过此时二人心中也都明白,即便此战必胜,国防军第十六军各部将士也将付出不小的伤亡,这是战争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此时北洋舰队总兵官施琅率领第二支队开始展开,一百艘战舰分为两排在海面上排列开来,每排五十艘战舰,如此组成的庞大战列线虽然参差不齐,远远看去显得很杂乱,但是此战海军战舰只需要对海滩上进行炮击,并不需要与敌军战舰对轰,所以这些并不是大问题。 施琅站在北洋舰队旗舰汉高祖号的指挥台上,举起千里镜望向远处,只见海滩上的日军各部已经发现了明军舰队,正在大批涌出来,开始在海滩上进行布防,甚至还有不少的火炮被推了出来,显然是准备炮轰明军船队了。 不过施琅心中却很有底气,以北洋舰队的火力来讲,射程和火力绝对是强于日军火炮的,在火力摧毁日军的火炮之前,运输船是不会上前的。 虽然这样一来,此战的时间肯定会非常漫长,不过却是伤亡最小,也是最为稳妥的一个办法。 “命令各舰向前推进三里,战列线第一排所有战舰做好开火准备,重点目标为日军部署在海滩上的火炮,以及兵力集中处、各处防御工事!” “是!” 此时在太平寺一带的海滩上,所有的防御工事都是日本第七军在驻扎防御,日本第六军残兵则在后方太平寺一带驻防,正在整顿之中。 而日本第八军则在太平寺东北方向驻扎,负责为前线转运钱粮补给,毕竟这里是在萨摩藩领地内,岛津光久便以供应第六军、第七军补给为由,率领自己的第八军后撤了许多。 此时日本第六军主将阿部重次、日本第七军主将阿部忠秋并肩站在太平寺海滩的防御工事内,二人手中都有千里镜,正面色凝重的望着远处的海面上。 “明军,终于来了!” 阿部重次沉声说道:“明军还有战舰护航,海滩一定会遭到日军海军火炮的轰击,各部的火炮要加快布防了!” 阿部忠秋点头说道:“明军出动如此庞大的船队,其决心如此之大,就不知道西面的情况如何了。看来我日本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随后阿部重次转身对阿部忠秋鞠躬说道:“阿部君,我现在立即回去整顿第六军,尽快率部赶来支援,并且派人联络第八军过来增援,请阿部君一定要坚持住,等着我们赶来这里!” 阿部忠秋大笑着说道:“好!不过想想,能与大明这样强大的对手死战到底,这才对得起武士的荣耀,就让我看看,强大的明军会给我带来怎样的洗礼吧!” 第七百九十六章 太平寺的火光(一) “报!” “启禀总镇,我军已经抵达预定海域,请求开炮!” 在北洋舰队旗舰汉高祖号上,桅杆上的瞭望兵大声向总兵官施琅禀报着,此时第二支队下属的各分队都相继发来了旗语,一百艘战舰已经全部准备就绪,所有数百门火炮已经填装完毕,只等施琅一声令下,就可以立即对太平寺海滩上进行炮火覆盖。 此时施琅举着千里镜看向前方,只见在海滩上,日军已经部署了不下两百门火炮,这些火炮全部部署在海滩上的土墙后面,看样子这些倭寇通过细作等各种手段,也学习到了明军的不少战法,只不知道是不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战列线第一排所有战舰,立即对准预定目标开火,” 施琅顿了顿,然后用异常愤怒的语气吼道:“打光所有炮弹!” “是!” 轰! 随着施琅一声令下,北洋舰队第二支队的炮火倾泻而出,五十艘各式战舰开始疯狂的对准岸边轰击。 在第二支队列阵完毕之后,所有的战舰便已经自行寻找好轰击的主要目标,或是日军防线建筑,或是日军部署在岸边的火炮,或者是日军疑似集结地点,此时这些目标几乎在同一时间内,遭到了猛烈炮火的洗礼,无数炮弹在太平寺一带的海滩宣泄着,将大量的日军防御工事打得沙尘飞溅,不少日军士兵和火炮,都被北洋舰队打出的炮弹送上了天。 “反击!” 此时在海滩防线的后方,日本第七军主将阿部忠秋不顾形象的大声呼喊着,在阿部忠秋的眼中,前方海滩上原本以为的坚固防御工事,此时已经变成残破不堪的“沙滩沙堡”,整个海滩都是乱糟糟的,驻守在其中的第七军士兵也是伤亡不小,当然相当一部分的伤亡都是混乱中自相踩踏的结果。 而且此时日本第七军部署在海滩上的火炮,虽然数量也有几百门,几乎是日本第七军和第六军残部装备的所有大铳了,可是在北洋舰队猛烈轰击下,能够发起反击的数量也就是四成到五成,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大铳的射程不足,根本打不到海中的北洋舰队战舰。 而在日军数百门之中的大铳里,真正能够击中北洋舰队战舰的,也只有几乎不到一成而已,对北洋舰队造成的损失也可以说是非常轻微的。 轰! 双方的对射在持续着,远处海面上大批的明军运输船并不着急靠近海滩,而北洋舰队的百艘战舰依然在按部就班的轰击着,这种持续不断,甚至是不计成本的轰击,让驻守在太平寺一带海滩的日本第七军兵马苦不堪言,前言防线在将近一个时辰的轰击下,已经基本上被摧毁殆尽,只剩下一些土墙的残垣断壁,就连前方的壕沟都已经被飞扬的沙尘填埋上,驻守在其中的日本第七军士兵更是伤亡惨重。 此时已经有大批的日本士兵溃逃下来,但是随后就被日本第七军的后续兵马拦住,在斩杀了一些逃兵之后,剩下的大队溃兵经过稍稍的整顿之后,再次被推上前方的海滩。 阿部忠秋心中明白,虽然此时驻守在前方海滩上,及本上就是等着明军炮轰,相当于送死一般,可是目前来就必须这么做,天知道明军什么时候会开始登陆。 日军一旦放弃驻守前方海滩,再要组织起兵力上前,恐怕就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到时候就相当于将海滩拱手让给明军,之前的所有损失就全都白费了! 时间来到了下午时分,太平寺一带的海滩基本上被北洋舰队的炮火横扫了一遍,海滩上已经见不到什么像样的平坦地带,驻守在这里的日本第七军损失惨重,海滩上到处都能见到日军的尸体,还有大量的炮弹镶嵌在海滩地面里,足以说明北洋舰队火力之猛烈。 而日军方面的火力,虽然始终被明军炮火完全压制,但是也击中了一小部分北洋舰队的战舰,两艘普通炮舰被击沉,另外还有四艘各式战舰被击伤。 战斗在继续着。 太平寺一带的海滩上,已经见不到成建制驻守的日本兵马了,此时即便是日本第七军主将阿部忠秋也无法阻止部下的溃逃,只能默认这一状况,派人将溃逃下来的兵马,全部安置在海滩后方两里外的地带,并且立即进行重新整顿。 而日本第六军主将阿部重次也率领残部赶到,但是面对此时海滩上的惨状,阿部重次也是愣住了,明白自己手下的兵马也无法派上去驻守,只好在第七军后方停下待命,而阿部重次赶到了第七军中军。 “怎么办!” 阿部重次见到阿部忠秋后,第一句便直接询问了起来。 “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阿部忠秋说道:“我方的火炮根本不是北洋舰队战舰火炮的对手,再继续守卫海滩的话,我方大军会直接崩溃的,只能暂时先撤下来了。” 阿部重次眉头紧锁的说道:“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明军顺利登陆?” “那怎么可能!” 阿部忠秋冷声说道:“你我将兵马部署在海滩两里之外,就如同之前明军驻守在今归仁城以北海滩那样一般,我们也据守在岸边,等待刚刚登陆的明军进攻。” “那个时候,明军士兵没有阵型,绝对不是我军的对手。就让太平寺这里,便成明军的葬身之处!” “嗨!” 此时阿部重次已经被阿部忠秋的豪气所折服,随即说道:“我已经派人去联络第八军了,只要我们联手在这里挡住明军的进攻,第八军赶到之后便可以突袭疲惫的明军,到时候整个海滩便是明军的埋骨处!” 二人商议妥当,随即阿部忠秋下令第七军所有兵马撤下来,然后就在距离海滩两里左右的地带结阵。 日本第七军以铁炮手在前方,长枪轻足在后,骑兵护住两翼,而野太刀武士则守卫在中军。 日本第六军残部而是以相似的阵型列阵在后面,作为第七军的预备队。 待到阿部忠秋、阿部重次二人指挥所部兵马列阵完毕后,此时北洋舰队的炮火才开始停歇。 至此,北洋舰队的两排战列线开始缓缓移动,原本完整的战列线阵型出现了许多的“缺口”,随后大批的明军运输船从这些缺口处冲向岸边。 大批的运输船很快就冲到了浅水区,开始放下大量的小舢板,国防军第十六军各部将士乘坐这些小船快速靠近海滩,然后纷纷跳下小船,涉水冲向已经变成焦土的海滩。 “立即结阵!” “各部鸟铳手集结,投掷手上前待命!” 第一批次登陆的明军将士,全部都是鸟铳手和投掷手。此时虽然明军凭借北洋舰队的强大火力,将驻守海滩的日本第七军暂时击退。 可是明军依然无法保证海滩的安全性,暂时后退的日军就在两三里外,可以说是近在咫尺,随时都会反扑过来。 没时间让国防军第十六军的数百门火炮顺利在海滩部署,也没时间让国防军第十六军的夜不收、骑兵从容运来战马开始冲锋,所以只能先让鸟铳手和投掷手上岸,稳住海滩战线后,再运送炮兵和骑兵上岸。 短短时间内,便有超过三千明军将士登陆成功,随即这些将士便组成了横阵,向前推进了一里左右的距离,开始与北面日本第七军、第六军数万人马对峙。 此时,国防军第十六军副总兵郑明也踏上了海滩,环视四周,只见一片狼藉的海滩上很是热闹,到处都是刚刚登陆,正在寻找建制准备列阵的士兵。还有已经组成一个个小横阵,正在跑步向北面集结,“融入”北面主力横阵的将士。 郑明随即带着数十名护卫大步向前,很快就到了北面的主力军中,当郑明抵达这里的时候,原本三千多人的军阵,人数已经增加到五千多人,而且明军汇集过来的兵力还在不断增加之中。 “报!” “倭寇杀上来了!” 前方的部下突然来报,郑明身处军阵之中,无法清晰的看到前方的情况,不过也能听到前方传来大军行进的脚步声,于是大声吼道:“全体都有!三排轮番齐射,立即检查弹药!” “投掷手全体出动,杀伤敌军军阵!” 在这五千多名将士之中,绝大部分都是鸟铳手,此外还有数百投掷手。 随着郑明的一声令下,数百名投掷手身穿铁甲发起了冲锋,剩下的将近五千鸟铳手则在快速的做着准备,或是填装弹药,或是检查鸟铳,或是调整队伍。 很快,数百明军投掷手就冲到了日军军阵前方,阿部忠秋见状也是吓了一跳,己方正在行进之中,军阵内的数千铁炮手根本无法立即进行射击,阿部忠秋望着冲过来的明军士兵全都身穿重甲,下意识的就以为这些都是明军中的近战精锐。 于是阿部忠秋立即命令军阵两翼的骑兵出击,先击溃当面的数百明军。 日军中的骑兵说实话,与明军的精锐骑兵相比起来差距非常的大,基本上就能用“猴子骑狗”来形容,日军士兵身材短小,甚至不少士兵都好像是孩子一般的身材,日军骑兵的战马也同样矮小,远不是后世侵华日军装备的那种“东洋高头大马”,后世那种战马是日本从西方引进之后,经过育种改良得来的。 此时的日本战马要比本就矮小的蒙古马还小许多,这样的骑兵冲出来之后,引得明军阵中不少将士都笑出了声,这样的骑兵根本与铁骑二字不搭边。 “投!” 当然,即便如此,这些人毕竟也是骑兵,冲锋的速度也比步兵要快,数百投掷手随即开始投掷,两翼的投掷手们纷纷将点燃的震天雷砸向两侧冲来的日本骑兵,中间的大部分投掷手,则是朝着日军军阵投掷过去。 轰! 一时间,震天雷爆炸产生的火光此起彼伏,海滩北面顿时喧嚣了起来。 第七百九十七章 太平寺的火光(二) 轰! 一阵阵爆炸声在海滩北面响起,分左右两路冲杀过来的数千日本骑兵顿时被炸得死伤狼藉。 这些日本骑兵身上穿戴的基本上都是竹子制作的铠甲,面对这些铁甲和棉甲都无法抵挡的震天雷,简陋的竹甲更是无法抵挡,日本骑兵在爆炸声中大片的扑倒在地,只有少数日军骑兵冲到了近前。 与此同时,被大量震天雷炸到的日军军阵也开始慌乱了起来,特别是那些铁炮手,此时更是明军投掷手的“重点关注对象”。 “放!反击!” 阿部忠秋疯狂的大声怒吼着,日军军阵中的铁炮手也在慌乱之中开始射击。 在两军阵前,激战随即开始。 明军数百投掷手全都是人高马大之人,此时投掷完震天雷后,纷纷拿出战刀和短矛与日本骑兵混战,再加上日本铁炮手不断的射击,数百明军投掷手有不少将士重伤倒地。 而那些日军骑兵也不好过,面对在明军之中都算是高大的投掷手将士,这些低矮的日本骑兵在高度上竟然不占绝对的优势,混战之中,日本骑兵根本不占优势,不少人都被明军投掷手斩落马下。 此时在明军阵中,副总兵郑明眉头紧锁看着前方,此时国防军第十六军军阵已经汇集了超过八千人,而且已经做好了齐射的准备,郑明沉吟了一番,便下令道:“命令投掷手交替掩护撤退!” 明末大军阀 第554节 “命令各部听我命令,准备齐射!” “是。” 呜呜~ 随着明军阵中响起号角声,前方的明军投掷手开始徐徐后撤,大部分将士都快速的向后撤了回来。 还有一小部分投掷手已经被日军骑兵围住,一番拼杀之后也无法冲突出来。 这些明军投掷手见状没有胆怯,纷纷怒吼着点燃了身上剩下的震天雷,或是冲向日军骑兵,或是冲向前方的日军军阵,与这些倭寇同归于尽。 轰! 一声声爆炸之后,两军阵前的日军骑兵死伤狼藉,至少将近两千人被击杀在这片区域。 而日军军阵也被众投掷手重创,大量的震天雷爆炸之后,日军军阵也损失了数百、上千人,如此巨大的伤亡,让日本第七军上下为之胆寒。 当面的明军不但战力强悍、装备精良,而且还全都是不要命的疯子,这些明军士兵竟然能抱着震天雷冲过来同归于尽,这样的打发让日本第七军的士兵为之胆寒,甚至一些胆子小的士兵已经开始缓缓后撤,随即就让各部之中的足轻组头(小队长)、足轻大将(中队长)给当场斩杀。 没过多久,国防军第十六军的数百投掷手全部撤了下来,副总兵郑明当即下令鸟铳手开火,猛烈的火力瞬间横扫过去,将还没有来得及撤回军阵两翼的日本骑兵全部射杀在两军阵前,还将日本军阵中不少士兵也一并射杀。 “放!” 轰! 而日军这边,在主将阿部忠秋的怒吼声中,日本第七军的数千铁炮手也开始射击,这些日军火铳手虽然训练还算是严苛,在如此不利的局面下,依然能够大致维持军阵,可是他们装备的火铳全都是火绳枪,射击速度和射程、威力都比不上国防军第十六军装备的燧发鸟铳,对射起来被明军将士打得抬不起头来。 随后后方的运输船队不断放下大批国防军第十六军将士,副总兵郑明率领的军阵不断“壮大”,很快就从八千多人增加到一万多人、两万多人,当战斗进行到白热化的时候,国防军第十六军的军阵已经有三万余人的规模,后方的火炮和骑兵也基本上全部登陆,正在向战场方向移动部署。 “进攻!” 此时在日本第七军中军内,一声类似于“鸭子唧唧”的吼叫声响起,这是阿部忠秋的怒吼声,日本第七军的四万多人开始大步向前推进,随即便开始快步跑动起来。 不得不说,日军的作战意志堪称顽强,即便在如此不利的局面下,大部也可以继续死战不退。 其实在明军遇到的诸多敌人之中,满清和日军的作战意志是最强的,只要主将没有下令撤退,这两支敌军士兵基本上可以做到伤亡过半而不溃退。 但是满清的软肋在于人口基数太少,无法承受大规模的伤亡,所以一般情况下都是主将主动下令撤退的。 而此时的日本,各藩的人口并不少,虽然比不上此时大明过亿人口,但是也有数千万庞大的人口基数,所以兵力方面并不是问题,这也就让日军上下更能承受大比例的伤亡。 此时,日本第七军的兵马开始发起冲锋,甚至那数千铁炮手在射击完毕之后,都纷纷换上了战刀,怒吼着开始发动“决死冲锋”。 而在后方,阿部重次也率领日本第六军残兵紧随其后,在日本第七军的后方保持了一里左右的距离,也朝着明军军阵冲杀过来。 数万人马的集体冲锋,这样的场面不可为不壮观,可是郑明等国防军第十六军将士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自然不可能被日军一个冲锋就吓住。 “继续齐射!” “后面替换下来的鸟铳手,在装填之后上刺刀备战!” “是!” 轰! 随着一轮又一轮的齐射过后,国防军第十六军的所有鸟铳手都上好刺刀,就连阵中的投掷手也全都拿起战刀和长枪,准备近战肉搏。 而国防军第十六军配属的骑兵各部,此时也已经抵达了战场,此时兵分两路护住了军阵的两翼。 只是国防军第十六军配属的各部火炮尚未抵达战场,因为火炮沉重,此时还在海滩上向战场这边移动,注定是赶不上这边的激战了。 “三排齐射,准备!” 随着副总兵郑明一声令下,三万多鸟铳手纷纷坐好了准备,前排鸟铳手全部蹲下,中间一排微微下蹲,后排鸟铳手站直不动,三排三万多名鸟铳手全都将手中的燧发鸟铳对准了前方。 此时日军第七军已经冲到阵前三、四十步的位置,马上就要冲到近前接战。 副总兵郑明当即怒吼道:“放!” 轰! 国防军第十六军三万多名鸟铳手同时开火,众多日军从未见过的猛烈火力瞬间呈现出来,顿时将日本第七军射杀众多,明军阵前几乎近万日军士兵以各种姿态倒在地上,在明军阵前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尸毯”,厚度甚至已经达到明军将士的膝盖部位! “杀!” “杀!” 副总兵郑明拔出战刀,怒吼一声冲向前面,中军众将士齐声怒吼向前,紧接着国防军第十六军数万将士发起冲锋,两翼的骑兵将士更是直接向前方冲去,直接插向了后方日本第六军残部方向。 而此时日本第七军各部已经被明军的这次齐射彻底打蒙,剩下的日军士兵在经过最初的懵逼状态后,轰的一声就开始了溃逃,就连后方中军的阿部忠秋也跟着一起逃命。 此时在太平寺一带,数万崩溃的日本第七军残兵向后逃命,数万国防军第十六军将士在快速追击,场面蔚为壮观。 而且此时的国防军第十六军将士根本不要俘虏,凡是被追上的日本士兵,无不是被数把刺刀捅死,绝对没有生还之理。 一番追击之后,前方溃逃的日本第七军溃兵与日本第六军残部相遇,双方人马随即撞在一起,拥挤在了前方。 阿部忠秋见状顿时惊恐的吼叫着,让前面的部下杀人开路,尽快向前面逃出生天。 可是阿部重次此时虽然不清楚前方的具体情况,但是也知道肯定是己方被明军压制住了,此时见到如此一个场面,哪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当即大吼道:“撤退!立即撤退!” 阿部重次见前方依然无法通过,当即下令全军向两侧分开撤退,自己也率领中军向右翼逃去。 此时国防军第十六军的大批骑兵将士已经冲到后方,开始对日本第六军残部发起进攻,这些被自己人冲乱阵脚的日本兵顿时乱成一团,根本无法阻挡住明军骑兵将士的冲杀。 一名领军的千总更是在冲锋的时候大吼道:“让倭寇见识一下,什么叫骑兵,什么叫骑战,杀!” 很快,日本第六军残部便彻底崩溃,被一万余明军骑兵、夜不收将士拖在了战场上,根本无法摆脱明军骑兵的冲杀。 而南面的日本第七军溃兵则向两翼撤走,很快就让出了南面,大批的国防军第十六军将士冲了过来,汇合了骑兵各部将士,对日本第六军残部完成了合围,随即开始了围歼。 郑明也率部赶到了这处,举着千里镜观察了一下,对于日本第七军的突然分散逃跑,很是恼怒,不过幸好围住了这支日军,随即大吼道:“围歼、围歼!” 轰! 随后国防军第十六军各部将士开始以震天雷、鸟铳,以及各种能够杀人的东西,对包围圈内的日本第六军残部进行围歼。 而阿部忠秋率领的日本第七军直接抛弃了这些同伴,朝着太平寺北面的曾木城逃去。 至于岛津光久率领的第八军,则是到了现在都没有露面,多半是探查到了这边的不利战局,已经提前撤走了。 激战直到入夜时分才结束,日本第六军残部全部被歼灭在太平寺这里,主将阿部重次在绝望之中自杀。 此战国防军第十六军将士以一千一百多人阵亡,一千三百多人受伤的代价,斩首了日本第六军残部全部人马两万四千多级、日本第七军各部一万三千八百多首级。 当天晚上,国防军第十六军将士还在连夜打扫战场,同时各部夜不收也开始向内陆各个方向探查、警戒。 在明军营垒的中军内,琉球都护府都护陈晖也赶到这里,连同国防军第十六军总兵官郑鸿逵、副总兵郑明,以及北洋舰队总兵官施琅几人在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众人经过商议,决定留下北洋舰队第二支队在太平寺这里,作为大军一旦作战不力的撤退通道。 其余几人率领国防军第十六军向北进发,前往北面的曾木城追击残敌,视情况向江户城方向进发。 次日一早,经过一夜短暂休整的国防军第十六军将士从太平寺出发,当然在出发之前,将太平寺一带的日本人房屋全部付诸一炬。 这场火势之大,即便在十几里外都能看到浓浓的黑烟,周边各地的日本人见状,纷纷举家逃往,很快就在周边形成了大批的逃往浪潮。 第七百九十八章 安全登陆,平稳推进 就在国防军第十六军与日军在太平寺激战之后的第二天,苗绍率领二十多万大军也完成了东渡行动。 都护苗绍、副都护卢英率军在日本西面的石见国境内登陆,让二人非常吃惊的是,这一带并没有日军驻防,明军二十多万大军在没有任何阻击的情况下,从容的完成了登陆、建立防线、驻防、休整等一系列事情,之后各部夜不收将士才发现周边有日军斥候出现。 此时明军各部在石见国海边一处叫做“滩涂町”的地方驻扎,明军各部以国防军第六军为中军,国防军第八军在东南方向驻扎,安东都护府驻防军各营在西南方向驻扎,山西道总兵官鲁东哈达率领驻防军各部在东北方向驻扎,明军各部将士组成了一个巨大的联营,并且在外围构筑了一系列完善的防御工事。 在明军中军大帐内,都护苗绍、副都护卢英,以及国防军第六军总兵官吴兴洲、副总兵白明寻,国防军第八军总兵官刘景亮、副总兵韩崇辉,山西道总兵官鲁东哈达,北洋舰队第二支队参将赵明东围坐在一起,正在商议大军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按照明军出征之前的整体方略,不管是北线朝鲜方面出兵的各部将士,还是南线从琉球都护府出兵的将士,都要以日本江户城为目标进军,并且注重大量杀伤日本的有生力量,以震慑日本国上下。 到了具体的作战方略上,就需要各部主将在整体方略之下,自行发挥才智了。 此时在众人面前,一幅日本舆图已经展开,这是军情部通过这两年的情报搜集做出来的杰作,虽然远不及后世地图那般详细和精确,但是也是这个时代最精确的日本地图了,甚至比日本幕府掌握的舆图还要精确。 苗绍指着舆图说道:“根据军情部提供的情报,日本国的主力部署在了西面各处,但是我军一路登陆而来,却根本没发现日军主力的动向,这完全不合理!” “所以本都护的意见,我军各部暂时先驻扎在这边,先以各部夜不收和骑兵向内陆各个方向深入,进行探查,并且寻找日军主力的踪迹,然后再做具体的打算。” 众人听了苗绍的建议,纷纷表示赞同。 鲁东哈达更是兴奋,自己原本久在大明西北高原生活,如果不是向大明投降,现在还待在雪域高原上,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局面。 这些时间里,鲁东哈达先是去了北京城,然后又去了山东各处,见识过大明的繁华。 而如今鲁东哈达不但率军经历了朝鲜国的异域风情,还渡过一生从未见过的大海,到达了这之前从未听闻过的日本国征战,这一连串的神奇经历,让鲁东哈达意识到,投靠大明当真是自己这一辈子做出的最正确的选择。 此时鲁东哈达说道:“都护,根据军情部提供的情报显示,日本国的大军有数十万之巨,这么多的兵马,为何不放手沿海岸边?属下觉得这实在是太过蹊跷了。” 苗绍闻言微微点头,思索了片刻,说道:“其实这样的局面也能说得通。” “哦?” 苗绍说道:“日军虽然有数十万兵马,但是日本国面向朝鲜国的海岸,也是非常漫长的,这数十万大军如果全面铺开处处防御,那就会形成无处不防、却处处防不住的情况。” “所以日军之中也是有能人的,有可能是意识到这种情况,所以将兵力全部收缩起来,固守在固定的一些地点。只是这些地点我军目前还没有探查到而已。” 鲁东哈达闻言心中叹服,当即说道:“都护明鉴,属下佩服。” “哈哈,什么明鉴啊,不过是猜的准一些。” 随后苗绍便下令,命令各部夜不收明日便开始出动,探查日军主力动向,北洋舰队第一支队继续向明军联营运送补给物资,众人领命。 两天之后的正午时分,一队明军夜不收策马来到石见国西南端,这里有一座城池名为津和野,是石见国这个时代最大的城池了。 这队明军夜不收隶属于国防军第八军,是军部隶属的一队精锐夜不收,此时在津和野附近停了下来,因为这里已经开始出现日军斥候,并且人数还不少。 众人在津和野城东北方向的一处低矮丘陵上停了下来,这里树木茂密,将这队夜不收十二人全部遮掩了起来。 “队长,前面那处城里,应该驻扎了不少的倭寇啊。” 此时这队夜不收十二人里,有四个人都趴在一处土坑里,举着千里镜向前方查看。剩下的八个夜不收将士,则分散在四周,负责向其他几个方向进行警戒,防止在搜集情报的时候,有日军士兵靠近。 “没错,这里肯定驻扎了不少的倭寇!” 夜不收队长低声说道:“你们看,城中的倭寇旗号有好几个,按照军情部和国防部提供的参考来看,应该是倭寇的所谓第一军、第二军和第三军的旗号。” “我的乖乖,这里驻扎了倭寇三个军的兵力,十几万人马?” “这可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咱们要立即将情报送回去。” “再看看。” 夜不收队长低声说道:“看样子,这些倭寇已经驻扎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你们看,那城池外面已经搭建了不少的简易房屋,还有不少的倭寇百姓在这边忙活,这里应该是倭寇的一处重要据点了。” 明末大军阀 第555节 “队长,那你说这些倭寇发现我军登陆了没有?” 那夜不收队长略微沉吟,然后肯定的说道:“他们肯定已经发现我军登陆了,这里距离我军登陆的地点并不算太远,两天的路程而已,咱们一路上也发现了倭寇的斥候出没,他们没理由发现不了的。” “那这些倭寇为何不出兵进攻我军啊?” 夜不收队长举着千里镜观察了一会儿,说道:“所以我才会再看看。” 说完,夜不收队长指着远处的一个地方,对身边几人说道:“你们看,那城池的外面已经挖掘了壕沟,我估计这些倭寇是准备驻守在这里,吸引我军前来攻打。” “不理会他们就行了,咱们直接去打,打那个什么匠户城不就行了?” “是江户城!” “嘿嘿。” 说错的夜不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说道:“队长,我说的不对吗?” 夜不收队长说道:“让你们平时多学习,你们就是不听。我军要是不理会这股十几万人马的敌军,直接去进攻江户城,后方的补给线就完全暴露出来了,这股敌军随时可以切断我军的后方补给线,到时候就是一场大败,明白吗?” “啊!我还真是没有想到。” “好了。” 夜不收队长又观察了一会儿,便低声说道:“看得差不多了,咱们撤,立即回去禀报消息。” “是。” 众人随即轻手轻脚的从这处丘陵撤了出去,待到出了树林之后,便纷纷翻身上马,然后便挑选偏僻的地方向东北方向策马狂奔。 一天之后,众人已经快要回到明军联营所在地了,前方却出现了一队日军的斥候,人数大约十几人,直接拦住了众人的去路。 “奶奶的,敢拦老子!” 夜不收队长随即准备好鸟铳,大吼道:“一群野猴子骑着狗,竟敢阻拦咱们,杀过去,冲!” “杀!” “干翻他们!” “杀啊!” 全队夜不收将士纷纷策马加快速度,朝着前方的日军斥候冲了过去。 而那十几个日军斥候也迎面冲来,众人全都携带了弓弩,此时已经全部拿了出来,随时准备射击。 “放!” 轰! 一众夜不收将士率先开火,前方的日军斥候瞬间就有四、五人坠马,剩下的日军斥候都被这一通射击吓坏,冲上来的速度也慢了许多。 “杀啊!” 众将士随即换上了战刀和长枪,怒吼着冲向前方的日军斥候。这些日军斥候被众夜不收凶悍的打发弄得有些慌乱,胡乱射出了弩箭,便要拿出长枪迎战,却不想明军夜不收将士冲锋的速度如此之快,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冲到了跟前。 “杀!” 双方短兵相接。 夜不收将士只用了一个冲锋,就将剩下的日军斥候全部击落马下。 这场交锋非常短暂,夜不收将士便以“零伤亡”全灭了这股日军斥候,但是其中的惊险却不足为外人道也。 众将士快速的打扫了战场,将十几个日军斥候的脑袋全部砍了下来,旗帜和武器挑挑拣拣的拿了一些。 至于那二十来匹战马,众将士虽然都看不上这种“大狗”一般的所谓战马,但是至少可以杀了吃炖肉,所以便全都带上了。 随后众人便一路快马加鞭,当天中午时分便赶到了明军联营之中,将日军主力的所在禀报了上去。 “津和野?” 在中军营帐内,苗绍在舆图上寻找了一番,随即便找到了所在,其余众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舆图上相应的地方。 “都护,既然找到了日军主力所在,咱们就直接杀过去吧!” 这是国防军第六军总兵官吴兴洲在说话。 旁边国防军第八军总兵官刘景亮也说道:“都护,进军吧,不要再犹豫了!” 苗绍沉吟了许久,然后说道:“根据夜不收的探查,这股倭寇的兵力在十几万人马,除了在萨摩藩一带防备琉球都护府大军的倭寇兵力之外,还应该有十多万倭寇不知去向。” “所以本都护担心,其余的倭寇会不会埋伏在别的地方,准备来一次内外夹击?” 众人沉默了许久,随即鲁东哈达说道:“都护,可以让北洋舰队的兄弟们沿着海岸线随行,一旦战局不利,我军可以快速向海边靠拢,得到北洋舰队的接应,应该问题不大吧?” 苗绍笑着说道:“呵呵,说得对,既然如此,那就没有问题了,明日各部将士整顿出发,向津和野进发!” “是!” 第七百九十九章 石见会战 在通往津和野的途中,明军各部抱成一团,各部之间相距的距离都不太远,以防止被日军其余各部突袭。 都护苗绍策马行进在军中,微微皱眉的看向前方,随即将副都护卢英找来。 一路上副都护卢英都在后方巡视,此时接到命令,便策马赶到这边:“都护,有何事?” 苗绍说道:“大军全部向前进攻,我担心我军后方防备薄弱,会被倭寇突袭得手,所以我想让副都护率领国防军第八军断后,在主力后方部署,防备倭寇从我军侧后方向来袭,如何?” 卢英说道:“好!都护思虑周全,我这就去国防军第八军那边。” “好。务必注意保持联络。” “是。” 随后副都护卢英率领国防军第八军各部将士就地停止前进,四万八千多名将士原地休整了半天之后,才继续朝着津和野方向前进,只是速度比之前慢了许多。 按照副都护卢英的考量,国防军第八军将在主力后方十余里的位置驻扎布防。 两天之后,明军主力抵达津和野外围。 苗绍率领主力在距离津和野数里的地方停下,各部将士稍稍休整了一个时辰之后,便开始进行部署。 苗绍以国防军第六军为中军,安东都护府驻防军各部将士为左翼,山西道驻防军各部为右翼,大军完全展开之后,便开始朝着津和野方向压了过去。 此时,大批的日军斥候开始出现,并且与明军各部的夜不收激战在一起,双方在二十万左右的明军主力阵前往来冲杀,打得很是激烈。 但是整体上日军的斥候战力不足,远不是明军各部精锐夜不收的对手,一番冲杀之下,日军的斥候伤亡惨重,不得不纷纷退下。 随后明军各部夜不收开始朝着津和野方向冲去,准备在正式开战之前,将日军的布防情况彻底搞清楚。 当日正午时分,苗绍率军抵达津和野城外。 津和野城建成于日本镰仓时代,在历史上的元日战争之后,由吉见赖行筑城,眼下是津和野藩龟井氏之居城。 只不过此时龟井氏所部兵马都被整编到了日本第七军中,估计已经被国防军第十六军将士全灭了。 很快,明军主力抵达城下,随即开始围城。 中军国防军第六军在津和野的东面驻守,明军左翼抵达城南,明军右翼抵达城北,只留下城西空缺。这也是苗绍的考量,以日军该部的兵力和战力,苗绍不愿意彻底围城与之死战,那样即便能够保证稳赢,各部的伤亡也会很大,会严重影响后续的对日作战。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以三面猛攻重创日军,留下一面让日军可以逃跑,苗绍自己率军随后追击掩杀。 在明军各部调动布防的同时,各部的夜不收也将探查到的情况汇集到了一起。 此时津和野城内外的日军旗号有日本第一军、第二军、第三军,按照日本新式编制,一个军五万人来计算,此时津和野城驻扎了十五万日军。 按照各部夜不收探查到的日军旗号部署,此时日本第一军驻扎在津和野城内,日本第二军驻扎在城东的防御工事内,日本第三军则驻扎在城北的防御工事内。 显然对于这些倭寇来讲,他们预料的明军来袭方向,应该就是东面和北面了,所以只是加强了这两面的兵力部署。 “用十五万大军作为诱饵,吸引我军来攻,倭寇下的本钱还真大啊,就不知道这一战是谁吃谁了!” 苗绍心中暗暗想着,随即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中军与山西道各部佯攻牵制倭寇兵力,安东都护府各部不惜代价猛攻破城!” 既然津和野城的南面防御薄弱,那便从这里攻进去好了。 明军各部相继接到命令,军中内外号角连连、旌旗招展,各部列阵完毕的将士开始朝着津和野城压了上去,各部配属的火炮也全部部署到阵前,开始缓缓移动,调整距离准备轰击。 苗绍所部主力装备的火炮数量,足有将近四千门,这样恐怖的数量,已经完全碾压城内日军所装备的火炮数量了。 就在明军主力进行攻城准备的同时,城中日军左翼的临时主将,也是日本第一军主将永井尚政眉头紧锁的望着城外,特别是明军那数不清的火炮,更是让永井尚政忧心忡忡。 日军各部即便经过了改革,但是各部装备的火炮数量也远不及明军,目前津和野城中的火炮只有一千多门,这还是日军三个军,以及津和野原有火炮数量的总和。 “真不知道明国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才能够铸造出这么多的大铳国崩!” 就在永井尚政心中感慨的同时,在津和野城东面驻防的第二军主将內藤忠重,以及在津和野城北面驻防的第三军主将三浦政嗣,此时都是紧张了起来,远处明军的大量火炮已经部署完毕,还有那带着天下第一气势的军阵,都给二人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 “备战!” “为了日本,战!” 此时日军各部也做好了应战的准备,津和野城的这场大战即将开打,被后世称之为石见会战的这场战斗,将被日本人牢牢铭记。 因为在日本人看来重金打造的新式军队,在正面对阵几乎同等兵力的明军,却被打得惨败,可以说就是这场石见会战彻底打掉了日本人的自信心,让日军大部分人都患上了“恐明症”,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下午时分,差不多相当于后世的下午两点左右,明军率先开始进攻。 “放!” 随着都护苗绍下达了进攻的命令,国防军第六军,以及安东都护府驻防军各部、山西道驻防军各部同时朝津和野城发起了进攻,将近四千门几乎同时开火,猛烈的炮火直接覆盖了津和野城东、北、南三面。 津和野城原本就不是一座大城,包括所谓的城下町在内,也只是勉强能够容纳日本一个军的人马。此时不管是城内还是城外的防御工事,被日本三个军的十五万人马“填满”,到处都是拥挤非常。 日军愿意为如此部署,可以将兵力优势发挥到最大,明军即便攻城,面对如此密度的防御兵力,是无法攻破津和野城的,而且还会遭受巨大的伤亡。 可是让这些日本人没想到的是,明军并没有按照他们预想的那样,用火铳和弓箭掩护,然后扛着云梯发起冲锋,而是调集了数千门各式火炮远远的轰击,如此猛烈程度的炮击,让津和野城内外的日军伤亡惨重。 明军的炮弹砸在日军防御工事内,或是城墙上,往往可以伤及周围大片的士兵,没办法,此时城池内外人群太密集了。 特别是明军各部装备的火箭炮车,一同齐射下来,造成的杀伤效果更是竟然,津和野城外的防御工事内,日军的士兵几乎是成片的倒下,还有不少日军士兵被火箭射中,然后引燃了全身,痛苦号角的跳出防御工事,在周围奔逃着,让周围的同伴都打心里发寒畏惧。 此时,日军各部的火炮也开始反击。 日军大部分的火炮都被部署在津和野城的城墙上,还有部分小型火炮被部署在东面和北面的防御工事内。 只不顾日军装备的所谓大铳、国崩型号单一,而且也没有红夷大炮、佛郎机炮那种重型火炮,在火力和射速、射程方面,都比明军火炮差了一大截。 所以此时津和野城一带的战场上,虽然看上去双方火炮对射热闹非凡,可是日军始终是在被打压着,津和野城东面和北面的防御工事也是损失惨重,在明军猛烈的炮火覆盖下,这两处防御工事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几乎被摧毁了大半。 连带着,津和野城的东面、北面、南面的城墙,此时也被明军火炮轰击得破损不堪,驻守在城墙上的日军各部,更是伤亡惨重。 明末大军阀 第556节 “不可能!” 日本第一军主将永井尚政难以置信的大声吼着,明军竟然能够携带这么多的火炮渡海来到这里,这需要多少钱粮、多大的国力? 难道说,日本在经历了如此改革之后,与大明的差距还是如此悬殊吗? 津和野的双方炮战依然在继续着,只是日军一方的损失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大,而都护苗绍则非常淡定,并不急于让各部将士直接进攻,而是命令各部配属的火炮继续轰击,同时命令各部的辎重兵在后方准备安营扎寨。 此时对于明军来说,时间并不是关键,节省兵力才是关键。 现在已经是下午时分了,再过不久天色就要暗淡下来,所以苗绍准备在今天只以火炮轰击津和野城,待到“瓜熟蒂落”之后,再命各部将士攻上去。 “与副都护联络的人马派出去了吗?” “启禀都护,半个时辰之前已经派出去了。” “嗯。” 此时苗绍最担心的只是后方的安全,所以必须要确保与副都护卢英部的联络。 此时在越前国府中城,日军右翼的第四军、第五军正在集结出发。明军登陆的消息已经被日军右翼探查到,按照之前酒井忠胜制定的方略,一旦明军登陆之后,左右两翼便要与自己加强联络。 正是因为这个提前预定下的方略,让日军右翼及时接到了日军主将酒井忠胜的命令:右翼军团立即向左翼靠拢,从侧后方突袭明军登陆兵马。 此时日本第四军主将掘田正盛、日本第五军主将太田资宗激动的率军出发,二人早就希望能够与明军正面交手,以便炫耀自己的武功,今日终于得偿所愿了。 “按照消息称,大军主将酒井将军也率部向津和野方向前进了,这下我军可以在津和野合围明军,将十几、二十万明军主力全部围歼在津和野!” 掘田正盛兴奋的说着,太田资宗也大声说道:“此前元军有多强悍,一样在我日本折戟沉沙,今日明军也是一样,绝不是我日本大军的对手!” 就在二人前方,日本第四军、日本第五军十万兵马浩浩荡荡的向前快速行进着,行进的方向正是津和野城。 第八百章 大崩溃 次日清晨。 经过昨日半天时间的炮战,津和野城东面和北面的防御工事基本被摧毁大半,驻守在东面的日本第二军、北面的日本第三军也是伤亡不小,虽然这些伤亡对于五万人马的编制来说,并不是很大的比例,但是对于日军方面的军心士气的打击,却是非常大的。 而津和野城的城墙,也在明军将近四千门各式火炮的轰击下,变得残破不全,特备是南面的城墙,更是被安东都护府驻防军各营火炮轰击坍塌了一片,吓得日本第一军兵马魂飞魄散,还以为城墙要被明军炮火轰塌了,于是纷纷冒着明军炮火抢修城墙。 随后都护苗绍在昨日黄昏时分下令,命令明军各部将士就地扎营休整,并且派出大量的夜不收在四周警戒。 同时,苗绍还用了个手段,命令明军各部的火炮不定时、不定数量进行炮击,让津和野城内外的日军无法休息。 经过一夜的袭扰,日军各部不但又增加了一些伤亡,而且日军各部还紧张的防备了一个晚上,根本无法踏实休息,到了此时早上,津和野城内外的十几万日军已经身心疲惫、士气低落。 反观明军这边,则是睡了一夜的好觉,当天色大亮之后,都护苗绍下令各部继续出击,以火炮继续轰击津和野城。 虽然山西道总兵官鲁东哈达、安东都护府各部将领,还有国防军第六军各部将领都派人来请战,希望今日集中兵力破城,但是苗绍却都予以否决了,认为此时调动各部将士进攻城墙,时机上还是太早了,于是下令各部依旧以火炮轰击为主,同时保持与副都护卢英部国防军第八军的联络即可。 轰! 明军各部配属的火炮再次轰鸣了起来,一时间津和野城东、北、南三面炮声不断、硝烟弥漫,日军的火炮也开始疯狂还击,双方再次展开了激烈的炮战,无数炮弹在空中划过,落在津和野城内外各处,或是在明军各部阵前,战况异常激烈。 转眼到了这天正午时分,日军大将酒井忠胜率领中军五万大军,以及前来汇合的日军右翼第四军、第五军十万大军前来,抵达了津和野城东面二十里左右的地方。 “报!” “启禀将军,前方发现明军布防,兵力四到五万人,已经扼守住我军前往津和野城的通道!” 酒井忠胜闻言并没有感到意外,毕竟如果明军连后路都不防守的话,那此战就太没意思了,日本也不会被这样的对手逼到如今这个地步。 “以第四军为先锋,第五军为后援,立即向明军拦截兵马发动进攻!” “嗨!” “告诉第四军主将掘田正盛、第五军主将太田资宗,要不惜一切代价击溃当面明军!” “嗨!” 很快接到命令的日本第四军主将掘田正盛率部出击,先一步与副都护卢英率领的国防军第八军将士遭遇,双方随即展开激战。 “放!” 此时国防军第八军将士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各部将士完全展开,配属的各部火炮也已经部署到位。而日本第四军则是远道而来,虽然也是提前列阵完毕,将所部火炮准备好,才向前推进过来的,可是到了战场后,日军的军阵又变得散乱起来,不得不进行整顿。 就是这一通整顿,让日军一方丧失了先机。 轰! 国防军第八军装备的七百八十四门各式火炮抢先开火,集中火力轰击日军阵前的火炮和铁炮手,只用了两轮齐射,就让日军炮手和铁炮手伤亡惨重。 特别是明军装备的火箭炮射,更是对日军铁炮手造成了大量的伤亡。而明军装备的红夷大炮和佛郎机炮,则不断摧毁日军装备的所谓大铳国崩,而且还不断有炮弹砸进日军的军阵之中,给日军造成不少伤亡。 掘田正盛此时焦急万分,不断下令各部火炮还击,并且下令军中骑兵立即开始冲锋,拼着骑兵伤亡冲击明军军阵,却不想这一万多日军骑兵刚刚发起冲锋,就被明军一万多各部骑兵拦住,双方骑兵在战场两翼展开激战,一时之间明军骑兵更是占据上风,让掘田正盛震惊不已。 “立即向第五军求援,让第五军立即前来汇合!” “嗨!” 一个时辰之后,日本第五军也抵达了战场,但是此时的战场已经进入了白热化,主将太田资宗虽然焦急,但是第五军也无法全部展开,因为明军左右两翼多丘陵和溪水,根本无法让日军迂回到两翼展开。即便是小股兵马迂回过去,也无法对明军数万人的军阵造成威胁。 所以太田资宗只能命第五军配属的火炮上前支援,但是在明军炮火不断的情况下,这些火炮即便抵达了第四军阵前,仓促之下众炮手也是慌乱无比,甚至一些火炮还来不及开火,就被明军炮火打掉,以至于日军在阵前的火炮数量虽然增加了不少,但是火力却没有增长太多,让太田资宗和掘田正盛徒呼奈何。 与此同时,在津和野城战场上,明军的将近四千门火炮已经持续轰击半天时间了。 此时津和野城的城墙,以及城外三面的防御工事都被摧毁大半了,驻守在津和野城内外的日军各部伤亡不小,而且日军各部的反击也越来越弱,苗绍举着千里镜观望了许久,这时脸上才挂上了一丝笑容,对左右部将说道:“火候差不多了!” 周围众将闻言顿时兴奋了起来,最后攻城的时刻终于到了。 苗绍说道:“副都护已经派人送来消息,日军十几万大军正在从后方杀来,不过暂时已经被副都护率国防军第八军将士阻挡住,短时间内后方无忧,但我军也不可太过大意。” “所以,命令各部火炮继续轰击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各部将士从三个方向同时进攻,不惜代价拿下津和野城!” “得令!” 轰! 明军各部的炮火越发的猛烈,很快津和野城南面经过修补的城墙再次坍塌,而且这一次坍塌的范围更大,甚至最深的一处缺口,只有一人多高而已,周围的日军士兵纷纷跌落下来,不少人都被落下的碎砖块、木料和大量尘土掩埋在下面,显然是活不成了。 而津和野城东面、北面的防御工事,此时已经几乎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些残破不堪的留存,驻守在这两面防御工事的日本第二军、第三军,更是伤亡惨重,剩下的大部分兵力,也只能蜷缩在城外防御工事的数道壕沟内,始终无法动弹。 而激战到现在,日军的火炮经过两天的炮战,除了被明军炮火摧毁的部分之外,大多数日军火炮不是炸膛、哑火,就是已经火药告罄,此时日军的炮火已经基本上算是停歇了。 终于,在日军各部的苦苦支撑下,明军那种令人感到绝望的炮火终于停下了,不过日军各部并没有为此感到庆幸,因为日军上下都明白,炮火结束后,二十万明军精锐就要开始进攻了! 呜呜~ 随即明军各部阵中响起了激烈的号角声,明军各部将士都开始结阵向前推进,各部十几万鸟铳手已经做好了准备,推进到距离日军各部百步之内,便开始各自停下,随即就是异常猛烈的鸟铳齐射。 十几万鸟铳手的齐射声势浩大,甚至已经比之前将近四千门火炮的齐射更加骇人,让驻守在津和野城内外的日军各部肝胆俱裂。 此时日本第一军、第二军、第三军虽然也有数万所谓的铁炮手,但是却在明军数千门火炮的轰击下死伤不少,此时更是已经崩溃,能够听从指挥的日军铁炮手没有多少,火力上更是无法与明军十几万鸟铳手相提并论。 更不用说,明军各部的投掷手还不断的冲出战线,朝着日军一方投掷大量的震天雷,鸟铳齐射的轰鸣,夹杂着数量众多震天雷的爆炸声,如此喧嚣的战场上,十几万日军士兵感觉自己好像是波涛大海中的一叶轻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粉身碎骨深入海底! “前进!” “进攻,杀上去!” 明军各部射击一个时辰之后,津和野内外的日军已经大半溃败,随即明军各部主将都下达了继续前进的命令。 山西镇总兵官鲁东哈达以及安东都护府各部主将更是直接,先后下达了上刺刀的命令,十几万明军鸟铳手纷纷亮出了明晃晃的刺刀,结阵向着津和野城冲去。 而在大军的前方,大批的投掷手在前方用震天雷开路,甚至没有看到日军的踪迹,只要是可能藏人的地方,都要用震天雷炸一下,让躲藏在废墟之中,准备袭击明军将士的那些野太刀武士死伤不少,剩下的也纷纷从各处跑了出来,转身逃向城内。 当天的激战一直持续到上半夜,都护苗绍见战事顺利,各部都已经突入津和野城内,于是便命令各部辎重兵点燃篝火进行夜战。 同时派出各部骑兵在四周警戒,防止日军其余各部突然杀到。 转眼到了第二天清晨时分,津和野城已经归于平静,日本第一军、第二军、第三军被苗绍率部全歼。 不得不说,此时日军虽然在战力上不是明军的对手,但是战斗意志的确强悍。 面对必败之局,这十几万日军竟然没有多少人从西面逃走,大多数人都选择继续在废墟之中与明军将士死战到底,这样的局面也给明军各部增加了不少的伤亡。 此战,明军斩首日军九万七千六百余级,俘虏三万八千一百余人,只有一万多人从津和野城西门逃跑。 同时,日本第一军主将永井尚政、第二军主将內藤忠重被明军将士斩杀,日本第三军主将三浦政嗣眼见无路可逃,在城内切腹自杀。 明军各部猛攻津和野城,与日本三个军、十五万兵马血战三天两夜,各部共阵亡将士两千三百五十二人,负伤两千零七十二人。 都护苗绍随即派人将两千多名伤员送往北面海边,按照提前约定好的方略,此时北洋舰队第一支队已经等候在那边,这些伤员将由北洋舰队第一支队送往济州岛暂时安顿。 第八百零一章 惊闻与撤退 “都护!” 苗绍站在津和野残破的城墙上,望着内外的一片狼藉,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鲁东哈达的声音。 “启禀都护,那些俘虏怎么办?” 苗绍也在想这个问题,此时刚刚将各部的伤兵安置好,大军经过短暂的休整之后,就要立即前往支援副都护卢英部,所以这些俘虏不可能随军带走的。 于是苗绍直截了当的说道:“将所有的倭寇俘虏全部就地斩首,在这里摆一座京观!” 鲁东哈达闻言顿时兴奋起来,苗绍这个上官还真是对自己的脾气,对于这些小矮子敌军,鲁东哈达虽然是第一次接触,但是却没有半分好感,当即就大声领命。 随即在津和野城东面的空地上,大批的倭寇俘虏被就地斩杀,一个时辰之内三万八千一百多俘虏被全部斩首,一座巨大的京观在摆放在城外,三万多具倭寇的尸体也没有被掩埋,而是曝尸荒野,附近的野狗、恶狼自然会负责“消化”这些垃圾。 随后都护苗绍下令各部将士从津和野城出发,立即向东面急行军,支援副都护卢英所部国防军第八军将士。 就在此时,副都护卢英已经率部击溃了日本第四军所部,正在与日本第五军数万兵马激战。 日本第五军的铁炮手此时伤亡惨重,大量的铁炮手被明军鸟铳击中,而这些铁炮手装备的火绳枪,虽然口径比明军鸟铳更大,可是相对的,射程却近了许多,而且射击过程非常繁琐,根本没有采用明军的定装弹,所以在对射的时候,往往是明军齐射三到四次,日军铁炮手才齐射了两次左右。 而且由于明军已经全面采用了颗粒火药,所以即便明军的燧发鸟铳口径要小一些,但是威力却依然不俗,比日军装备的火绳枪还要大一些。 轰! 在激烈的对射中,随着日军大批士兵中弹倒下,日本第五军主将太田资宗再也忍耐不住,直接下令全军冲锋。毕竟此时两军只相距了数十步的距离,在太田资宗看来,这么短的距离完全可以直接冲过去,以日本武士的骁勇,近战中明军肯定不是对手。 之前日本第四军的溃败,完全是掘田正盛那个家伙不中用的结果。所以此时太田资宗挥舞着一把精钢打造的武士刀,怒吼吼道:“冲锋!将明国大军正面击溃!” 日本第五军数万人马随即蜂拥向前,而国防军第八军的军阵依然稳如泰山,三万余鸟铳手不紧不慢的继续射击,阵前的炮手已经大部后撤,只留下虎尊炮的炮手依然待命。 副都护卢英望着顶着巨大伤亡,已经冲到二十步内的日军浪潮,当即吼道:“虎尊炮齐射,全体准备接战!” “虎尊炮,放!” 明末大军阀 第557节 轰! 国防军第八军阵前一百多门虎尊炮早已经填装了散弹,此时猛然全部打了出去,顿时将冲到近前的日军兵马扫倒大片,国防军第八军阵前的人潮几乎瞬间就被清空大半。 而三万多名鸟铳手则继续齐射着,虽然也被这波虎尊炮齐射扰乱了节奏,射击的频率变得有些杂乱,但是已经无关大雅了,众鸟铳手又射击了两到三轮,便纷纷挺起刺刀,怒吼着发起了冲锋。 轰! 这一声,双方人马直接撞在了一起。 日本第五军虽然遭到重创,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大部分人都被打蒙了,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被明军数万将士杀了上来,随即机械性的被迫迎战。 而国防军第八军将士则是越战越勇,如同丛林般的刺刀不断突刺,面对日军士兵的武士刀、竹枪,几乎是不躲不挡,完全就是同归于尽的打法,让这些以凶悍闻名的日本兵也感到胆战心惊,随即便开始出现大批的逃兵,很快日本第五军便出现了溃逃的浪潮,就连主将太田资宗也被裹挟着,朝着后方的日军中军跑去。 “败了!” 此时在日军的中军内,大军主将酒井忠胜举着千里镜,看到了明军以肉搏战击溃了日本第五军的场景,心中哀叹一声。 日本在火器上不是明国大军的对手,在海战中不是明国大军的对手,如今就连最为擅长的肉搏战,竟然依然不是明国大军的对手,难道天照大神已经放弃了大和子民,日本真的要被明国彻底击败,继而征服了吗? 身边的数名部将、侍大将都焦急的请求率军出击,尽快稳住前方第五军的溃败势头,可是酒井忠胜却已经开始盘算着撤军了。 在酒井忠胜看来,此时己方十五万大军已经失败,三个军的兵力,已经有两个溃败,即便能够最终突破当前明军的阻击,以这样的军力如何去迎战津和野城的明军主力?到了津和野城也是送死,反倒不如立即撤军,尽可能多的保存实力。 于是酒井忠胜立即下令道:“命令第四军残部立即向京都方向撤退,命令第五军主将太田资宗立即收拢溃兵,也一并向京都方向撤退!” “中军各部随我在这里断后,阻挡明军的追击后,也徐徐向京都方向撤退。” “各部大军在京都城汇合。” 酒井忠胜已经打定主意,虽然现在第四军、第五军已经败了一阵,第一军、第二军、第三军也是“生死不知”,可是收拢溃兵之后,自己手中依然至少有十万大军在,依托京都城的城防和地利,依然有可能挡住明军向前推进的步伐,甚至是让明军在京都城下损兵折将。 至少此时的酒井忠胜,内心中已经丧失了与明军在野外阵战的勇气,毕竟以几乎是三倍的兵力围攻明军一部,依然被打得损失惨重,这样的结果换做是谁也一样接受不了。 很快,日本第四军、第五军残部开始向京都方向撤退,副都护卢英陆续接到各部夜不收的禀报,大致上掌握了日军各部的动向,特别是还听闻日军有一支四、五万人马的大军,此时依然在前方没有出动,卢英的心中便持重了起来。 经过一连串的激战,国防军第八军的伤亡虽然远小于日军各部,但是各部的伤兵也亟需救治,军中的弹药更是消耗不少,所以副都护卢英下令大军缓缓向前,只保持队日军溃兵的驱赶效果即可,无意追击太远。 “报!” 就在这时,一队夜不收策马赶来,一人大声说道:“启禀副都护,都护率主力大军在津和野城取得大捷,斩首日军十几万(包括杀掉的俘虏),现正率主力赶来支援,前锋骑兵在半个时辰之内就能抵达战场!” “好!” 听到这个消息,副都护卢英心中顿时踏实下来,随即命各部辎重兵和医官在后方临时驻地救治伤员,各部兵马立即加快速度向前推进,尽可能“咬住”撤退中的日军各部,以扩大战果。 “杀上去,不要放跑了倭寇!” “追击、追击啊!” 国防军第八军各部将士都像是下山猛虎一般,此时大横阵已经解散,各部按照建制分兵穿插追击,不断击溃想要停下反击的小股日军兵马,不断加剧日军各部的溃败速度,甚至还有大批的溃兵开始冲击酒井忠胜率领的中军兵马。 “明国的援兵要到了!” 酒井忠胜举着千里镜望见,之前还缓慢推进谨小慎微的明国兵马,此时却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开始拼命的向前冲杀,最大的可能就只有一个:明军的援兵就要到了,当面的这支明国兵马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 “唉!” 意识到这些,酒井忠胜的心中就蒙上了一层阴霾,日本第一军、第二军、第三军足足十五万兵马,竟然被明军主力歼灭在了津和野城,否则明军也不会有足够兵力赶到这里支援,难道日本的武士真的如此不堪一击吗? “将军,第四军和第五军已经无法收拢溃兵了,咱们还有必要在这里断后吗?” 一名侍大将焦急的询问着,此时国防军第八军突然大踏步的展开追击,日军中军的这些将领都或多或少的意识到了什么,心中也都开始焦急了起来。 酒井忠胜当即说道:“各部立即撤军,撤往京都城。不过你们都到各部军中去,千万不要被溃兵带动,各部撤退的时候千万不能溃散,否则此战我军就再无回转的余地了!” “嗨!” 很快,日军中军的五万大军也开始撤退,幸好有酒井忠胜统领部将严格指挥,才让这支兵马没有在混乱的撤退途中跟着崩溃,为日军保存下最后一支完整建制的军队。 一个时辰之后,苗绍率领主力大军抵达战场,此时国防军第八军已经停止了追击,各部将士正在打扫战场。 副都护卢英前来禀报战况,与苗绍见面之后,二人相视大笑。 明军西线军团入日作战以来首战告捷,而且还是斩首丰厚的大捷。 先不说在津和野城斩首的十二、三万日军,此时副都护卢英率领国防军第八军在后方阻击来敌,经过清点之后,竟然也斩首日军四万三千五百余级,几乎歼灭了日本一个军的兵力! “哈哈,根据军情部提供的情报,倭寇在西线布防了六到七个军的兵力,也就是三十到三十五万人马,咱们一战就斩首了将近一半,老子看那些倭寇接下来如何抵挡我军的兵锋!” 随后苗绍询问了国防军第八军的损失情况。 卢英说道:“启禀都护,各部将士有一千两百余人阵亡,八百多人受伤,大部分都是与倭寇火铳手对射造成的伤亡。” 苗绍点了点头,说道:“倭寇战力虽然不及我军,但是他们装备的火铳能够射击更大的铅弹,威力不容小觑啊。” 随后苗绍下令各部大军就地驻扎,休整一夜之后,立即对日军展开追击。 就在明军各部安营扎寨的时候,各部的夜不收已经开始出动,尾随日军各部溃兵而去。 第八百零二章 夜不收的进击 深夜时分,一队国防军第六军的夜不收策马来到战场东面三十里外的新城城一带。 这里是日本安芸藩境内的一处城池,不过此时因为大批的日军溃兵从城外逃亡,城中的百姓和守军也跟着跑散了大半,这里实际上已经相当于一处不设防的城池了。 这队夜不收的队长人称张大胡子,虽然只有三十多岁的年纪,却留了满脸的络腮胡子,看上去很是粗狂,实际上却是粗中有细。 此时张大胡子望着夜幕下,城门洞开的城池,并没有立即率部冲进去巡视一番,而是在沉吟片刻之后,带着部下十几人策马绕城而走,继续向东面赶去。 “队长,咱们为何不进城看一看,万一能打探到什么重要的情况呢?” 张大胡子说道:“能有什么情况?顶多是缴获一些物资罢了,咱们这么点人又带不走,没什么意义。还不如继续追击,抓一些舌头回去,也许还能问出一些重要的消息出来。” 明军各部在出征日本之前,已经在朝鲜国集结了一段时间。朝鲜国因为临近日本,有许多商贾与日本人有所往来,有许多人懂得日语。 所以苗绍便下令找了不少这样的人到军中,命令各部夜不收要尽快学会日语,即便无法在短时间内做到精通,至少也要能够进行简单的对话。否则抓到俘虏或者舌头,却因为语言不通什么都问不出来,那可就闹出大笑话了。 此时张大胡子这一队夜不收之中,几乎人人都会简单的日语对话,而身为队长的张大胡子,更是在两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基本上学会了日语。 张大胡子原本是宣府人,祖上是马贩子,走南闯北的,张大胡子打小也去过许多地方,不但学会了蒙古话、满语,甚至在后来随军出征西域的时候,还学会了回纥话,也算是一个有语言天分的人了。 众人一路策马急行,很快就追上了一小队逃命的日本兵。这些日本兵有二十多人,大部分都是长枪兵,也就是所谓的长枪轻足,还有四、五人是火铳手,也就是所谓的铁炮手。 只不过此时这些日本兵的兵器大多都已经丢弃,众人也只是从他们的衣服和背旗分辨出来的兵种区别。 “追上去,留下几个活口,其余的全部杀了!” 张大胡子当即下达了作战命令,众人纷纷策马冲了上去,手中的鸟铳纷纷开火。 虽然此时周围还不知道有多少日军的溃兵,众人也算孤军深入了,可是张大胡子等将士却并不担心自己的行踪暴露。 此时明军各部数千夜不收,甚至还有几千骑兵将士却已经撒出去,就在东面广阔的地带进行追击,这已经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了。 而且即便会引来大股的日军溃兵,张大胡子等人也有信心冲出去,要是连一些溃兵的围攻都冲不出去,那还算是大明最精锐的夜不收吗? 随着一阵鸟铳的轰鸣声,那二十多个日军溃兵顿时倒下一半,剩下的溃兵也是惶恐不已,几个亡命奔逃的溃兵转眼就被追上,几个夜不收将士拔刀挥砍,直接将几人砍翻在地,其中一个夜不收还跳下战马,割了首级挂在腰间,犹如杀神一般,对着剩下的几个日军溃兵哈哈大笑,顿时就吓得一个溃兵一翻白眼昏死了过去。 此时还剩下四个日军溃兵,已经被张大胡子带人给围住,这四个人顿时就自觉的跪在地上,叽里呱啦的求饶着。 张大胡子让几个部下在四周警戒,然后自己下马就地开始审问了起来。 “你们要撤到什么地方去?” 几个日军溃兵一开始还想着混淆视听,东一个地名、西一个地名的说着。 张大胡子也不废话,直接拔出匕首,命部下将一个日军溃兵按在地上,并且把双腿分开,将裤子给褪了下来。 随后张大胡子便在四个日本兵惊恐的眼神中,咧嘴笑着用匕首狠狠的一割,将两腿之间那因为恐惧而缩成一团的东西给片了下来,周围顿时弥漫起一股浓烈的骚臭味道。 而那个日本兵则撕心裂肺的嚎叫了起来,声音既绝望又痛苦,吓得另外三个日本兵都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自己的两腿之间。 张大胡子非常嫌弃的丢掉了手中的一团肉,然后旁边一名夜不收取下腰间的酒葫芦,这里面是蒸馏过数次的烧锅酒,也是国防军各部将士的标配装备,就相当于后世的医用酒精。 只见那名夜不收往张大胡子的匕首和双手上倒了不少的高浓度烧锅酒,周围的骚臭味道才消散了一些。 “说吧。” 随后张大胡子摆弄着手中的匕首,问道:“你们只有一次机会,谁再敢胡说八道,老子自然能够分辨出来,那个太监就是你们的下场!” “另外你们三个谁最后一个开口说实话,也依然是那个太监一样的下场。” “现在开始,说!” 剩下的三个日本兵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大声说道:“京都城!” 张大胡子和一众夜不收将士顿时哄笑起来,随后张大胡子收起了匕首,翻身上马准备出发,指了指几个日本兵,对身边的几个部下说道:“送他们上路!” “是。” 在日本兵惊恐的号角声中,几个夜不收将士手起刀落,将他们全部割喉。 “出发,去京都方向探查一番!” “是!” 张大胡子众人一路策马狂奔,从新城城一带向东,经过冈山城、姬路城、八上城,最后在三天后的黄昏时分,抵达了京都城外。 这一路上众人不断遇到溃逃的日本兵,可是这些溃兵已经被大大小小的明军各部骑兵、夜不收不断突袭、骚扰,全都已经变成了惊弓之鸟,哪怕张大胡子等人只有十几个骑兵,也依然可以吓得数百日本兵四散而逃。 这样的场面,几乎就是数年前满清入关劫掠时候的场景了,让张大胡子等人也是唏嘘不已。 而这一路上所经过的城池,也全都是城门打开,日本人似乎正在集结所能调集的兵马和人口,尽可能的朝着京都城方向集结,看样子有可能是准备固守京都城,在那里挡住明军了。 京都城别名平安京、京洛、洛阳,历史上从公元794年日本桓武天皇迁都平安京到公元1868年东京奠都为止,京都一直都是日本的首都。 平安京营建时,正是日本遣唐使活动的高潮,所以新京的格局以大唐长安城为榜样便属理所当然。唐朝以西京长安和东京洛阳为首都。 仿此,平安新京的西半部(右京)称“长安”,而东半部(左京)则称“洛阳”。由于后来右京衰微,左京的洛阳成为平安京的代名词。 这座千年古都的最初设计是模仿大唐的长安和洛阳,整个建筑群呈长方形排列,以贯通南北的朱雀路为轴,分为东西二京,东京仿照洛阳,西京模仿长安城,中间为皇宫。宫城之外为皇城,皇城之外为都城。 城内街道呈棋盘形,东西、南北纵横有秩,布局整齐划一,明确划分皇宫、官府、居民区和商业区。 平安京的选址参考了风水思想,并且效仿中国唐代的京师长安,是一座传统的市坊制都市。平安京南北长约5.2公里,东西长约4.5公里,面积相当于中国唐代京师长安城的五分之一。天皇居住的大内里位于平安京的正北,平安京堪称是一座规模宏大且规划严谨的东亚传统型的计划城市。 据说京都市徽公元702年(大宝二年)日本再次派遣了遣唐使,回国时他们详细描述了中国长安城的辉煌壮丽。以长安城为模本,藤原京从罗城门向北的通道就是朱雀大路,宽达74米,到平城宫朱雀门大约有4公里的距离。朱雀大路左右有侧沟,沿路种有柳树、槐树等树木,形成一条林荫路。唐朝和新罗的外国使节曾通过这里前往平城京。 平安京的市区范围虽然十分广大,其人口却只有大约15万人,因此城内并未得到充分开发,并且有大片农田。特别是右京地区因为地形地湿,开发进度十分缓慢。左京因此成为京都主要发展的地区。在平安时代中期以后,贵族的住宅大多集中在左京北部,并且开始跨过鸭川向平安京以外的范围延伸。 如今到了德川幕府时代,日本的政治中心已经转移到了江户城内,但是日本的所谓天皇,却依然还住在京都城内,也许这就是酒井忠胜决议固守京都城的原因了。 此时张大胡子等人策马来到城外,军情部提供的关于日本的情况很是详细,其中也包括了关于京都城的情报。 明末大军阀 第558节 于是张大胡子望着前方还算是巍峨的城池,心中却感到非常的膈应:“切!区区弹丸岛国,倭奴而已,竟然敢仿照大唐长安、洛阳建造城池,这就是逾越!” “倭寇是什么层次,竟然敢与大唐有相仿的城池规划?此战一定要将京都城毁了才行!” 张大胡子心中暗道,虽然自己做不了这个主,但是依然要在心中暗想一番。 “队长看,前面有大批的溃兵正在入城,已经堵住那处城门了。” 张大胡子举着千里镜看了一会儿,便咧嘴笑着说道:“好,咱们冲上去,震慑倭寇一番!” 第八百零三章 耀武扬威 张大胡子率部直接朝着京都城西面的一处城门冲去,沿途的日本溃兵和逃难百姓纷纷躲闪,生怕跑慢了会被这支凶悍的明军骑兵杀掉。 “震天雷准备!” 众人很快冲到城门外围,这里已经聚集了大量的溃兵,看样子至少有两千多人,此时被张大胡子等十几个夜不收吓得不断向前拥挤着,原本就已经无法通行的城门,顿时被彻底堵死。 这边的溃兵不断大声呵斥着、求绕着、呼喊着,还有不少百姓见这边无法进城,便仓皇的逃亡别处,哭喊声此起彼伏,让京都城外的乱象热闹不已。 轰! 随即,张大胡子等人开始投掷震天雷,十几人策马在人群外围狂奔,一路投掷了数十颗震天雷,顿时对拥挤的人群造成了巨大的杀伤,往往是一颗震天雷就能炸死、炸伤十几人。 聚集在城门外的大批日军溃兵更是惊恐,就好像身后跟着什么洪水猛兽一般,争先恐后的向城门内逃去,却被并不宽阔的城门给挤在一起,甚至已经有不少日军溃兵被慌乱的人群挤倒、撞倒,随即便被活活踩死! “哈哈!” 张大胡子众人将身上携带的震天雷全部投掷了出去,然后策马穿过混乱的人群肆意驰骋,马蹄所过之处,便会有日军溃兵被击杀,这支十几人的骑兵造成的恐慌和混乱,绝对不亚于一支千百人的军队。 很快,张大胡子等人策马突入到京都城墙跟前,几名夜不收纷纷举起鸟铳,对准城墙上的日本守军打去。 这种零星的射击,根本没有太大的杀伤力,毕竟在高速驰骋的战马上,几杆鸟铳根本无法形成“有效射击”。 但是张大胡子等将士的悍勇,却给城墙上的日军守军造成了极大的震撼。此时这段城墙上数百守军,竟然目瞪口呆的望着外面,其中不少人是铁炮手,竟然不敢还击,好像张大胡子等人可以策马冲上城墙一般,可见此时日军上下的抵抗之心已经消散了大半。 “哈哈!” 就在张大胡子畅快驰骋的时候,部下纷纷劝谏,此时已经深入敌后太远了,周围的日军溃兵也越来越多,难保不会有敌军集结起来,己方这十几人势单力薄,一旦被日军反扑上来,那就是必死的局面。 但是张大胡子举刀指向城墙,大声说道:“现在这些倭寇有这个胆子?老子不信!” 说完,张大胡子便猛地转向,策马脱离队伍,转眼间就冲到了京都城下二十多步的地方。在这个距离上,城墙上的日军守军甚至已经能够看到张大胡子的表情。 也就是在这时,日军主将酒井忠胜闻讯赶到这里,看到一个明军夜不收竟然如此嚣张,周围数不清的溃兵竟然不敢靠前,纷纷从周围躲着逃走,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就在酒井忠胜刚要发作的时候,张大胡子策马怒吼道:“倭寇!可敢出来一战!” 这一声怒吼可谓声震四野,而且张大胡子还特意说的是日语,顿时就让周围数不清的日军瞠目结舌。 一个日军骑兵正好从这边经过,听到这一声怒吼,顿时就激起其心中的血性,当即策马冲杀过来。 张大胡子见状爆喝一声,策马迎了上去。 张大胡子本就比日军骑兵高大了许多,远看过去,至少要高了两头多,胯下的战马也要比日军骑兵胯下的“大狗”高大不少,双方对冲起来,就好像是一个大人骑着越野大摩托,与一个骑着辅助轮婴儿车的小孩子对撞一般。 “杀!” 张大胡子怒吼一声,手中已经从马鞍上取下了长枪。此时张大胡子手中的长枪,与日军骑兵手中的竹枪同时击中对方。 不过让周围所有人感到震惊的是,日军骑兵的竹枪撞击在张大胡子的铁甲上,虽然也让其闷哼一声,但是却根本无法刺破精钢打造的铠甲,整条竹枪直接宣告报废。 而张大胡子手中的长枪,却直接刺穿了那个日军骑兵,将其串在长枪上,直接带飞了出去。 周围的日军溃兵见了都是一片哗然,己方不如敌军悍勇善战,装备更是不如对方精良,这还怎么打? 只见张大胡子竭尽全力用长枪举着那个日军骑兵的尸体,策马在城墙外“巡视”了一圈,这才丢弃长枪,将那尸体也摔了出去,随后便策马扬长而去。 这一番耀武扬威,让周围的日军溃兵心中震撼,直到张大胡子率领这支夜不收小队策马走远,周围其余的日军溃兵也没敢再冲上去。 而此时站在城墙上的酒井忠胜的心中,则是已经翻开了锅。 原本按照德川家光的整体布防,酒井忠胜对这场日本与大明之间的国战,还是有很充足的信心的。虽然酒井忠胜理智的认为,日本不可能像德川家光希望的那样,在顶住明军进攻之后,还能够有实力反推到朝鲜国去,甚至能够染指大明的安东都护府。 但以日本国庞大人口数量,以及数十万新军的战力而言,打一个平手,或者是击退明军,并且将明军各部重创,这个还是可以做大的。 可是战火燃烧起来之后,战局的急转直下,让酒井忠胜感到自己好像在做一场噩梦。幕府以举国之力打造的数十万新军,竟然根本抵挡不住明军的进攻,不但接连战败,而且还败得非常的彻底。 此时酒井忠胜站在城墙上,望着城外依然混乱不堪的各部溃兵,心中对守住京都城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了,可是天皇还在城中,自己又不敢弃守这里,也只能拼尽全力听天由命了。 “立即派出使者,向将军大人求援!” 酒井忠胜直到,此时在江户城内,幕府将军德川家光还掌控着禁卫军五万人马,这五万大军是日军新军各部中战力最强的了,装备的铁炮和国崩数量也更多。 所以,此时的酒井忠胜将守住京都的希望,全都放在德川家光的身上了。 而且在酒井忠胜看来,德川家光也一定会出兵救援京都城。虽然幕府将军与天皇就国家权力的归属问题,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但是失去了天皇的幕府将军,也就是失去了其存在的意义。 谁也不敢想象,日本失去了天皇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所以酒井忠胜笃定的认为,德川家光接到自己的求援之后,一定会尽快率领禁卫军赶来支援的。 但是江户城距离京都城有一段距离,就算德川家光在接到求援消息之后,立即率部赶来支援,也要数日,甚至是十几天的时间,所以在这段时间里,酒井忠胜还是只能依靠自己。 当然,还有京都城附近的藩主们。 于是酒井忠胜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城中府衙的时候,还是再次派出了一些使者,前往京都城周围的近江国、淡路藩、和泉国等地求援,希望这些藩主能够出动各自的旧式军队赶来“勤王”。 “哪怕是那些战力低下的旧式军队,只要数量足够,也能顶上一段时间,只希望将军大人能够尽快率领禁卫军赶到这里吧!” 当然,此时京都城的危急情况,酒井忠胜也是要向天皇禀报的,于是酒井忠胜便前往皇宫的方向。 此时的日本天皇是所谓的后光明天皇,是日本的第110代天皇,今年只有十八岁。 后光明天皇是后水尾天皇第四皇子,名叫绍仁,幼名叫素鹅宫。母亲为园基任之女园光子(壬生院)。崇祯十五年被立为太子,第二年由姊姊明正天皇让位,成为天皇已经有八年时间了。 这个后光明天皇的性格相当激烈,对于德川幕府方面颇有抵抗之意,与德川家光甚至一度出现对峙的局面。另一方面,他是个爱好学问的人,受到当时儒者藤原惺窝的影响,积极引进朱子学,对于大明也颇有向往之意。 京都城的皇宫后来,也被民间称之为内裹,或者是“里内裹”。历史上1331年(元弘元年),日本正处于南北朝时代,北朝的光严天皇在土御门东洞院殿继位,从此这座宫殿就被指定为内裹,被称为“土御门内裹”,也就是现在的京都皇居的前身了。 此时位于京都的皇居曾被称为京都御所、禁裹、内裹等。其中主要的建筑包括紫宸殿(正殿)和常御殿(日常生活的地方)等。 当然,作为日本征夷大将军的德川家光,为了宣扬自己的“忠君”形象,在江户城也修建了一座皇宫。 这是一处占地非常广阔,有绿色的瓦顶、白色的墙壁和茶褐色的铜柱的大型宫殿。 整个皇宫被护城河环绕,皇宫分为皇居、外苑、东苑以及北之丸公园等几个区域。皇宫的大部分(包括宫殿本身),隐蔽在厚厚的石墙、古老的树木和江户时期的护城河内。 而且这处皇宫还与幕府城堡相连,此时连同皇宫和幕府城堡,已经全都成为德川家光的居所,这也是后光明天皇与幕府关系交恶的一个原因。 当酒井忠胜将外面的战况禀报给后光明天皇后,这个十八岁的天皇也开始慌乱起来,不知道京都城还能守卫多久,不知道明军会如何对待自己,不知道日本的将来会怎么样,一切都是未知的,也都是令人恐惧的。 所以后光明天皇问道:“难道不能与明军和谈吗?” 在后光明天皇看来,大明一样是温文尔雅的强大国家,只要日本的态度足够恭顺,就一定可以换来一纸和约。 但是酒井忠胜的一句话,却彻底打破了后光明天皇的这个幻想:“也许等到征夷大将军战死之后,日本便可以与大明帝国和谈了。” 第八百零四章 决战京都 七天后,京都城外。 都护苗绍率领明军二十多万将士抵达这里,这一路赶来,沿途的日本各处城镇全都被拿下,而且基本上都是兵不血刃拿下的,驻守在各处的日军已经不见了踪影,甚至只有一些日本浪人和武士会袭击明军大队人马,随后便被一一清除。 苗绍命山西镇总兵官鲁东哈达留下其部驻防军第五营在后方,负责驻守各处占据的城池,保证前线大军与西面海上的北洋舰队第一支队保持联系,这便是明军的后勤补给线了。 起初副都护卢英对这一决定表示反对,认为大军后方的护卫兵马太少了,至少也要留下两到三个营的兵力才行。 不过苗绍却认为没有必要,目前大明有海上优势,再加上日本国土狭小,没有什么战略纵深可言,一旦战局不利,明军将士可以在日本列岛的任意一个海滩撤走,甚至在必要的时候,可以不要补给线都可以,所以留下一个营的兵力在后方,已经是非常给日军面子了。 也就是在苗绍率军抵达京都城下的这一天,琉球都护府都护陈晖派来的信使也到了。 “启禀都护,这是我家都护的亲笔公文,请查验!” 这一天,明军各部并没有进攻京都城,而是在城外西面和南面安营扎寨,苗绍准备先让各部将士休整一天,然后再进攻京都城。 此时在中军大帐内,苗绍接过陈晖的亲笔公文看了起来。 随后苗绍便笑着对身旁的副都护卢英、山西道总兵官鲁东哈达等各部总兵官、副总兵说道:“陈都护大才,并没有北上与我军汇合,而是在北洋舰队第二支队的掩护下,率领国防军第十六军将士出海,从海路直接进攻日本江户城了!” 副都护卢英闻言也笑着说道:“嗯,此举很大胆,但是成功的几率很大。倭寇的主力在咱们这边牵制着,而且已经元气大伤,江户城那边应该没有多少兵力了,一击得手的可能性非常大。” 山西道总兵官鲁东哈达也说道:“咱们这里有一个倭寇的什么天皇,江户城那边是倭寇的征夷大将军,不管咱们那边先取胜,倭寇都要亡国了!” 众人顿时士气大振。 其实在开战之前,刘衍便给众人下达过指示:日本国人口众多、兵力雄厚,各部将士一旦登陆日本,不要纠结一城一地的得失,真要一座城池、一座城吃的去争夺,别说明军出动二十多万大军了,就是再增兵二十万也不够用。 这倒不是说会有多大的兵力消耗,而是日本各处的城池很多,明军真要一处一处的“拔钉子”,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也不知道要分出多少兵力驻守地方,去震慑那些人口。 所以对付日本国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击溃其主力大军,然后直接“黑虎掏心”,让日本举国投降。 可以说,不管是苗绍率军直取京都城,还是陈晖率军直取江户城,都是在不折不扣的执行刘衍的这个“最高指示”。 此时苗绍对来人说道:“烦劳立即回去禀报陈都护,就说我这里已经击溃倭寇主力,并且斩首十几万,倭寇的主力已经被我军牵制在京都城一带了,请陈都护放手大干一场吧。” “是。” 送走了使者,苗绍便与众人商议进攻京都城的方略。 卢英说道:“目前京都城内的倭寇兵力虽然不少,至少有十万人马,但基本上都是溃兵,还有建制的兵力也就是一半而已。目前倭寇各部人心惶惶、士气低落,依我看,我军应尽快展开总攻,不给倭寇调集援兵,以及休整喘息的机会!” 鲁东哈达也说道:“都护!我部愿为先锋,明日就进攻京都城。” 其余众将也是纷纷请战,认为既然已经打到了京都城下,就要速战速决,此战不可拖延。 苗绍说道:“好既然诸位已经统一了意见,那大军明日清晨开始围城,正午时分开始进攻,先试探一下京都城的深浅。” 鲁东哈达大笑着说道:“好啊,跟这些倭寇主力残部决战于京都城,让那些小矮子知道,我大明的兵锋是何等的锐利!” 与此同时,德川家光已经收到了酒井忠胜的求救信。 德川家光万万想不到,自己精心几年打造的数十万新军,竟然在明军手下溃败得如此彻底,现在就连京都城都被明军给围了,日本已经到了亡国的边缘。 虽然德川家光一向与后光明天皇不和,但是一旦京都城陷落,后光明天皇被明军抓获,甚至是斩杀,自己这个征夷大将军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法理,德川家的一切也将在顷刻间垮塌。 于是德川家光立即下令禁卫军进行整顿,准备亲自率军救援京都城。 可是随后的一个消息,却让德川家光彻底傻眼:一些江户城的商贾带来的了一个消息,一支大明的庞大舰队已经在几天之前过了馆山城的外海,正在朝着江户城袭来。 这个消息是几天之前的,按照明军舰队的速度,德川家光意识到江户城随时都会被明军舰队突袭。 明末大军阀 第559节 也就是在这一天,江户城外出现了一支庞大的舰队,有上百艘战舰,还有数量巨大的运输船。 这些船只上悬挂着大明的日月金涛战旗,在海面上迎风招展,让江户城的守军见了震撼不已。 德川家光闻讯大惊失色,立即下令江户城实行戒严,禁卫军的五万兵马也停止支援京都城,而是全部登城防守,全力防卫江户城。 此时的德川家光也只能寄希望于酒井忠胜了,希望这个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大将,可以率领剩下的兵马死守京都城。 同时,德川家光与酒井忠胜一样,还将一部分的希望寄托在了日本各地藩主的身上,希望众人能够尽快调动自己的旧式军队,分兵支援京都城和江户城两地。 当天,德川家光便派出大批的使者出了江户城,前往日本各藩送命令。 在江户城的城墙上,德川家光一面听着部下家臣的禀报,听着禁卫军各部的防备情况,一面在心中暗暗祈祷着,希望在几天之后就有源源不断的援军赶来支援。 可是德川家光不知道的是,早在数天之前就以天皇名义发布“勤王”命令的酒井忠胜,此时正在京都城内愤怒的后叫着。 几天时间了,京都城周围的藩主没有一个出兵支援的,更不用说更远的藩主了。 此时这些日本藩主都已经知道了幕府数十万新军崩溃,京都被明国大军包围的惊人消息。 这个消息带来的震撼,绝对不亚于当年听闻蒙古人横扫天下的震撼。 在这些藩主看来,幕府用时数年,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从各个藩主手中抽调了大量的精兵强将,以组成的第一军到第八军,以及中军、禁卫军和新式海军,这可是五十多万人马,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明军击败,这样的敌人已经“不是人力能够抗衡的了”。 所以此时各地的藩主心中只想着一件事情:如何自保! 或者说,是如何保住自己的藩国,至于天皇和征夷大将军,管他去死! 反正如今皇室之中还有许多人,换了一个人便可以继承天皇皇位。而征夷大将军的位置更好解决了,等到德川家光的势力被明军铲除,这些个藩主都准备争一争这个征夷大将军的位置。 正是有着这些想法,这些天过去了,京都城周边竟然连一支援兵的影子都没见到,这样的局面让酒井忠胜感到绝望,甚至认为如今的日本就好像是三百多年前的大宋一样,已经到了“亡天下”的境地。 将来日本国真的被灭亡,大明帝国是直接推手,那各地的藩主就是幕后推手,谁也脱不了干系! 同时更让酒井忠胜感到震惊的是,明军在抵达京都城下之后,只是休整了一夜便开始攻城,明军数千门火炮的强大火力,让京都城内的所有人都为之震撼。 甚至后光明天皇在宫中都能听到震耳欲聋的火炮轰鸣声,被吓得连连召见酒井忠胜,不断询问是否可以与明军谈判。 幸好明军一路快速推进到京都城,后续补给可能有所短缺,所以在炮轰京都城的当天,只是象征性的发动大军进攻了一下。 甚至连云梯和冲车等器械都没有出动,只是调动了大量的鸟铳手配合着大量的火炮进行火力压制,试探了一下京都城的国崩数量和火力,持续到黄昏时分便停止了进攻。 随后明军一直停歇了几天时间,在此期间,日军守军各部可以站在城墙上看到,每天都有大批的物资运到城外明军营垒中,按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几天时间,明军便会有充足的弹药猛攻城池了,想必到了那个时候,便是京都城陷落的时候了。 “将军,京都城与外界的联络在数天前就已经被明军切断了,现在城内的粮食等各种物资都颇为短缺,城中许多地方已经开始出现动乱了。” 一个中军的侍大将焦急的说道:“如果再无法打通与外界的联系,运送粮食和各种物资进来,恐怕不用明军进攻,城内的百姓和各部兵马自己就要先乱起来了!” 听着这些话,酒井忠胜跪坐在榻榻米上,脸上写满了无奈和绝望。 此时的酒井忠胜又何尝不知道这些情况,只是以目前日军的能力,已经无法打破城外明军的围困了。 经过第一天的试探,明军二十多万兵马已经在京都城四面扎营,并且利用数天时间,从各地抓来了大量的百姓,足足数万甚至是十万人,在京都城外挖掘了大量的壕沟,用来切断京都城与外界的联络。 此时的京都城就是一座孤岛,外面是惊涛骇浪,这座孤岛上的所有人,要么等待海水涨潮被淹死,要么等着粮食吃光被饿死。 在眼下这样残酷的局面下,酒井忠胜已经看不到任何胜算,甚至是生机了。 “没有办法。” 酒井忠胜看着前来禀报、催问的侍大将,说道:“我已经没有办法了。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守住城池,等待可能存在的援兵到来,除了这些希望,我们还能做什么?” “那粮食呢?” 那侍大将说道:“将军,是不是立即在城中搜集粮食,优先提供给各部兵马,至于百姓,只要不饿死就好?” 酒井忠胜迟疑了一下,这样做显然会让本就混乱的京都城愈发的混乱,甚至是会让局势一发不可收拾。 但是此时的酒井忠胜就好像是沙漠里快要渴死的人,即便知道眼前的液体是毒药,也要毫不犹豫的喝下去。 于是酒井忠胜说道:“好,就这么办,你负责此事,立即以本将军的名义去办吧。” “嗨!” 待到那个侍大将离开后,酒井忠胜便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脸,随后大声喊叫了起来,企图将心中的绝望和不甘、畏惧等情绪全都发泄出去,但是随后便意识到,这也只是在做无用功而已。 第八百零五章 京都血战 崇祯二十四年十月十三日,京都城外。 此时的日本已经进入冬季,城外的气温虽然比不上朝鲜国的那种恶寒,但是也让参与围城的明军各部将士受了不少的苦。 因为此时军中的御寒衣物还不时很充足,需要等待后方北洋舰队从朝鲜国内运送过来,所以苗绍将攻城的时间推迟了几天,直到十三日清晨,才调动各部将士准备进攻京都城。 这天一早,国防军第六军在南,国防军第八军在北面,安东都护府驻防军各营在西面,山西镇驻防军各营在东面,明军各部二十多万大军将京都城围困得水泄不通。 各部装备的各式火炮达到了四千七百多门,此时已经全部拉了出来,明军各部的军阵前面,都已经构筑好炮阵,将各式火炮按照射程的远近部署到位。 与此同时,明军各部已经列阵完毕,十数万鸟铳手,大量的投掷手,以及骑兵都已经整装待发,随时可以投入到攻城大战之中。 对于此番进攻京都城,苗绍并没有命军中辎重兵赶制云梯等器械,因为明军战法发展到现在,已经完全是构架在火器作战之上了。 所以苗绍不可能让鸟铳手放弃强大的火力输出,而去攀登云梯作战,这样打仗的话,阁老刘衍肯定会让自己去看守马厩。 此时的明军步兵操典中,已经有了许多以火器破城的战法,所以苗绍只需要按部就班即可。 “报!” 一名夜不收策马赶来,大声说道:“启禀都护,各部已经做好战斗准备,请都护下令!” 此时副都护卢英和其余众将都看向了苗绍,只见苗绍沉声说道:“命令各部火炮准备射击,按照预定计划,开始清除京都城的城防工事、破开京都城的城墙防御!” “是!” 命令当即下达,明军各部的炮手纷纷开始进行最后的校准,并且等待着开火射击的命令。 此时的京都城内,酒井忠胜手中的中军五万兵马,加上第四军、第五军溃兵,也有十万多、不到十一万人,只是日本第四军、第五军的溃兵此时已经没有多少战斗力,而且还人心惶惶的。 所以有鉴于此,酒井忠胜也不敢将城防的防御任务交给这些溃兵,只能让自己手中的五万中军兵马登城驻防。 同时,酒井忠胜命第四军主将掘田正盛、第五军主将太田资宗尽快整顿各自兵马,只要有一部溃兵整顿完毕,就立即派到各处城墙协防。这已经是此时局面下,酒井忠胜所能想到的唯一应对办法了。 时至今日,不管是酒井忠胜,还是第四军主将掘田正盛、第五军主将太田资宗,三人的心中都明白,京都城已经是一座孤城,在明军强大的火力下,陷落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目前三人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推迟陷落的时间,希望能够有援兵赶来吧。 很快,明军各部主将纷纷下达开火的命令,一时间明军四千七百多门火炮相继开火,就连那些射程在一里左右的虎尊炮,此时也都抵近到城墙一里左右开火,而红衣大炮和佛朗机炮,更是以大仰角轰击,不断有炮弹越过城墙,重重的砸在城内各处,杀伤着城内的日军兵力。 当然,这些红衣大炮和佛朗机炮更多的还是对准了城墙,以及城墙上的各种防御工事,以及不时开火还击的日军火炮。 至于明军装备的大量火箭炮车,则是全部以大仰角进行齐射,无数的火箭呼啸着落在城墙上,或者是越过城墙,飞入城内各处,给日军各部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更让酒井忠胜等日军将领担心的其实还不是伤亡的数量,而是明军声势浩大的火炮齐射,对日军各部造成的心里震撼。 如此持续下去,恐怕日军各部还没被杀败,就已经提前被吓败了! 于是酒井忠胜不断下令中军各部予以还击,城墙上也有日军装备的一千多门火炮,虽然数量上与明军火炮相差悬殊,但是因为居高临下的原因,也能弥补一些火力上的差距。 只是此时在城内坐镇的酒井忠胜不清楚,日军的炮手精锐程度远不及明军各部,而且日军装备的所谓国崩,在明军之中也不过是小号佛朗机的存在,双方对射起来,日军一方的火炮不管是数量、火力,还是射击的准头、速度,都比明军炮火相差了不止一个级别。 所以一番对射下来,日军的火炮虽然给明军各部造成了一些伤亡,但是却也引来了明军炮火的集中打击,此时已经有至少两百门日军火炮哑火! 剩下的日军火炮,此时的火力无法全力轰击,只能保证时不时的开火还击而已。 轰! 又是一颗炮弹落在京都城的南城墙上,正好击中了一门日军火炮,顿时将这门火炮打得弹了起来,旁边没有反应过来的几个日军炮手,顿时就被沉重的火炮砸在地上,每一个都被砸得骨断筋折,甚至有一个日军炮手直接被砸中了脑袋,黄白色的脑子流了一地。 轰! 紧接着,几颗炮弹打在京都城的南城门附近,不断太大的城门洞被打得尘土飞扬,不少的砖块都掉落下来,甚至一扇城门都开始晃了晃,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明军各部的炮火持续了足足两个时辰,将军中携带的弹药消耗了大半,都护苗绍才下令各部火炮停止轰击,命令各部军阵开始向前推进,以鸟铳的火力压制城头上的日本守军,投掷手准备用震天雷炸开各处城门。 呜呜~ 此时明军各部的军阵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号角声,二十多万明军分为四面包围了京都城,各部将士基本上可以全部展开,在号角声中,无数的军阵开始向城墙方向推进。 经过明军两个时辰的猛烈炮击,京都城四面的火炮已经基本上全部哑火,剩下的零星炮火也对明军巨大的军阵造不成什么威胁。 城墙上的日军铁炮手此时开始疯狂的开火,可是日军装备的火绳枪射程近,只能在三、四十步的距离有些杀伤力,要想破开明军将士装备的铁甲,就需要在十五到二十步的距离才能开火。 就算是在城墙上射击,有着居高临下的优势,日军火绳枪的破甲距离也就是在三十步左右。 而明军将士装备的燧发鸟铳不但做工更加精良,而且使用颗粒火药,射程更远、威力更大,哪怕是在城外向城墙上射击,也可以在五十步外给日军造成巨大的杀伤。 所以此时虽然京都城四面城墙上的日军铁炮手输出的火力,看上去热闹非凡,可是造成的杀伤力却基本上等于零,更多的作用是提升日军的士气而已。 “放!” 轰! 很快,明军各部鸟铳手开始射击,京都城内的守军顿时遭到猛烈的扫射,城墙上的日军士兵仿佛是被大风吹倒的秧苗,几乎是成片的倒下,不少地方的日军士兵都几乎死光了! “投掷手,出击!” “上啊投掷手,炸开城门!” 明军各部的鸟铳手在持续射击着,将京都城墙上的日军兵丁压制得几乎不敢出头,明军各部的投掷手纷纷冲出军阵,朝着各处城门,甚至是比较薄弱的城墙处冲去。 轰! 很开,京都城四面就不断响起巨大的爆炸声,一团团火球腾空而起,南面和东面的城门瞬间就被大量的震天雷炸开,北面和西面的城门虽然还“坚挺”着,可是也已经是摇摇欲坠,几乎不可能挡得住下一次爆破。 轰! 果然,随着有一阵爆炸声响起,京都城的所有城门都被炸开,甚至还有两处城墙破损处也被彻底炸塌。 “冲进去!” “杀倭寇!” 明军各部主将纷纷下达了总攻的命令,二十多万明军将士怒吼着冲向京都城。 不过此时明军各部将士也不是一窝蜂的冲上去,而是依旧结阵向前冲锋,所有的鸟铳手全部上刺刀,然后大部分的鸟铳手依然不断齐射,压制着城墙上的日本守军,各部的投掷手在前面用震天雷开路,部分鸟铳手“转职”为长枪兵,挺着刺刀随后跟进,很快就从各处城门冲了进去,占据了京都城的各处城门内部。 “立即向城内各处展开!” 此时山西镇总兵官鲁东哈达亲自率部冲进了京都城内,看着带有唐代特色的街景,也很是新奇,随后便大声吼道:“第一营立即向城内皇宫进攻,其余各部按照预定计划向城内展开,随我杀!” 山西镇第一营、第二营、第三营、第四营将士开始分批、分方向的向城内展开,安东都护府各部,以及国防军第六军、第八军也是同样如此,此战打到这里,大势已定! 此时日本第四军主将掘田正盛已经在北城墙上切腹自杀,第四军的所有溃兵更是已经不见了踪影,此时全部逃到城内,随即就成为明军各部的围剿对象。 日本第五军主将太田资宗则没有选择切腹,而是在大批野太刀武士的保护下,在城内各处逃命,还妄想着能够冲出城去,却迎面遇到了总兵官鲁东哈达所部。 明末大军阀 第560节 看着对面不远处穿着比较华丽铠甲的太田资宗,鲁东哈达顿时大叫道:“开火、开火,给老子打穿他们!” 轰! “杀!” 就在太田资宗率领一百多野太刀武士怒吼着发起冲锋的时候,数百明军将士纷纷开火,直接将大部分的野太刀武士当场射杀,剩下的野太刀武士也在明军将士的刺刀阵中,被全部刺杀倒地。 而太田资宗更是被鲁东哈达阵斩,脑袋也被砍了下来,直接用绳子系在腰间。 当日黄昏时分,明军各部陆续肃清了京都城内各处,然后抵达日本皇宫外围,准备发起最后的进攻。 而就在这个时候,都护苗绍、副都护卢英也在大批中军将士的保护下,策马进入了京都城,朝着日本皇宫的方向赶去。 第八百零六章 你还有用 鲁东哈达带着一众部下望着眼前的宫殿,如果不说这里是日本京都的话,众人都以为肯定是西安、洛阳哪里的古寺庙了,这里的房屋建筑,完全就是唐时的翻版。 “呸!” 鲁东哈达此时恼怒的说道:“什么东西,敢跟大唐用一样的房子,给我杀进去!” “杀进去!” “冲进去!” 一时间,包围日本皇宫的明军各部纷纷开始进攻,各部将领都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震天雷和燧发鸟铳的声音此起彼伏,很快日本皇宫四周便升腾起一大圈硝烟。 此时酒井忠胜已经率领中军残部数千人退守皇宫之内,剩下的中军兵马此时已经不知去向,不知道是被明军杀了,还是已经投降,或者是逃跑了,总之中军的五万精锐只剩下这六千多人而已。 而后光明天皇此时战战兢兢的坐在酒井忠胜的身旁,二人就在宫内靠北面的一处偏殿内,并没有在各处大殿中。 “将军,快派人向明军投降吧,再这样下去,你我都活不了的!” 酒井忠胜脸色纠结了一下,然后说道:“投降?日本的天皇什么时候投降过?” 原本酒井忠胜是想要表达一下日本人的骨气,可是没想到,后光明天皇直接说道:“唐时日本在白江口败于唐军后,天智天皇就曾向大唐投降。元时神风击退了元朝舰队后,后宇多天皇也曾向大元递交降书。到了大明建国后,丰臣秀吉的大军被明军击败于朝鲜,后阳成天皇也曾在幕府撤兵后,向大明递交降书。” “今日大明的几十万大军已经攻破了京都城,此时向大明投降,也不算是辱没先辈了!” 听完后光明天皇的话,酒井忠胜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一拳,但是心中却不得不承认,后光明天皇说的没错,日本每次向华夏挑战,结果都是惨败。即便是与元朝的战争,也是侥幸于元朝舰队被台风摧毁,如果当时不是日本直接投降,再加上元朝内部出现动荡,日本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元朝大军的。 酒井忠胜咬着牙纠结了许久,才说道:“也好,那就先派人与明军联络一下,看看明军的口风吧。” 后光明天皇闻言顿时长出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都护苗绍和副都护卢英也赶到了日本皇宫外面,与正在这里督战的鲁东哈达汇合。 “命令各部将士立即停止进攻!” “什么?” “执行命令!” “是!” 没过多久,明军各部便停止了进攻。此时的日本皇宫已经被震天雷炸得“千疮百孔”,多处高墙都已经坍塌,还有几处厚实的宫门也已经残破,估计用不了多久,明军各部将士就能冲杀进去。 此时鲁东哈达不解的问道:“都护,为何要停止进攻啊,再有半个时辰,属下就能率部冲进去,杀了那个狗日的天皇!” 其余几名将领也是满脸的疑惑,不明白苗绍为何下令停止进攻。 “然后呢?” 苗绍反问了一句,然后说道:“你们知道吗,现在国朝虽然已经中兴,可是经历之前十几年的天灾和战乱,特别是流贼大军和满清数次入关的屠戮,如今国朝的人口数量也只有八千多万左右。” “而日本国有多少人你们知道吗?根据军情部提供的数据,日本国至少有两千三百万人口!” “这么多的人口,分布在数不清的城池、村寨中,如果今日杀了所谓的天皇,我们自然可以获得军功和封赏,可是接下来呢?日本各地的反抗肯定会此起彼伏,即便这里两千三百万人口之中,只有十分之一的人跳出来作乱,我们也要面对两百多万敌人,到时候大明的军力将会被日本方面牵制许多,而日本国也将成为拖住大明国力的一个泥潭!” 此时鲁东哈达等人若有所思的不说话了,苗绍则是继续说道:“国朝之所以出兵日本,一是因为日本国蠢蠢欲动,国朝必须提前将其打服,二是要在日本国捞取利益。杀了天皇,国朝在日本国能够拿到的利益就会丧失殆尽,得不偿失。” 众人纷纷领命。 只是鲁东哈达说道:“只是总觉得便宜了这些倭寇!” 苗绍笑着说道:“放心,即便放过了天皇一命,日本国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再者说,阁老是何等的人物,会让日本国这些倭寇好过?” 众人闻言顿时大笑起来。 随后一旁的副都护卢英说道:“都护准备督促日军主将和那个天皇投降,立即让各部派人汉话!” “是。” 鲁东哈达等人答应着,还没来得及派人去传令,就见国防军第六军的夜不收队长张大胡子快步跑来,抱拳说道:“启禀都护,阵前抓到了一个自称使者的倭寇,说是来请降的。”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纷纷大笑了起来。 随后苗绍命令各部原地警戒,在日本皇宫附近的一处店铺内接见了那个使者。 此人是酒井忠胜手下的一个侍大将,见到苗绍之后,直接就匍匐在地上,态度非常恭敬、顺从:“下国败军之将叩见天朝上国都护大人!” 苗绍见状脸色有些怪异,因为此时苗绍想起刘衍对日本人的评价:对强者卑躬屈膝宛如狗,对弱者残暴血腥好似狼! 今日见到此景,果然如此。 “说说吧。” 苗绍拉着脸,并没给那个使者好脸色,却让使者更加的恭顺,小心翼翼的说道:“小人奉天皇和中军大将军之命,前来向天朝上国都护大人递交降书。” 说完,使者便拿出一封降书,双手恭敬的举国头顶。 苗绍接过来看了几眼,上面写的竟然都是汉字,而且笔迹非常的工整,一看就是临摹过碑帖的手笔。 这也难怪,虽然日本曾数次狂妄的想要吞并朝鲜国,进而进攻华夏,占据华夏的万里江山,可是日本人骨子里对华夏文化还是非常仰望的。 这就好比是历史上满清入关神州陆沉之后,日本人是第一个跳出来声称自己是华夏正统传人,甚至还为大明举国戴孝,以表明自己是华夏文明的孝子贤孙,可以说将日本人的矛盾性格体现得淋漓尽致。 看完之后,苗绍冷声说道:“你们想不打就不打了?本都护凭什么接受你们的投降!” 使者说道:“天皇和将军有言在先,只要都护肯保留天皇皇位,并且立即停战接受投降,天皇便立即下诏,命天下兵马为都护前驱扫平幕府......” “哈哈!” 苗绍顿时大笑起来,说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们竟然还在说梦话?接受了你们的投降,还要被你们当刀子使,帮着天皇清除幕府?本都护看你们是在找死!” “不敢、不敢!” 看着使者吓得不断磕头,苗绍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先让皇宫内的所以兵丁放下武器出来投降,你们的天皇等人全部待在宫内,并且要接受我军的监控。” “至于其他的,要等候大明朝廷的进一步处置!” “是。” 使者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都护大人,那天皇投降的条件什么的,什么时候可以商讨?” “条件?” 苗绍像是看傻子一般的看向那个使者,然后说道:“你们的天皇想要跟本都护谈条件?” “额,这......” “你们能提的唯一条件,就是本都护暂时可以不杀他们,除此之外,你们没有资格多说一句话!” “嗨!” 苗绍冷声说道:“本都护知道,里面能够做主的不是那个傀儡天皇,是那个什么中军将军,你回去之后告诉他,既然要投降,就要有投降的觉悟:听从命令,不要妄动。他们之所以现在还能活着,是因为本都护觉得他们还有些用处,否则现在这座皇宫已经被大明的军队打下来了,明白吗!” “嗨!明白。” 打发走了那个使者,苗绍便沉吟了起来,副都护卢英此时走了进来,刚才一直在旁边的屋子里听着这边的动静。 “都护,我看那些倭寇投降的诚意并不是很大啊,完全就是形势所迫,一旦形势好转,难保不会再起异心。” 苗绍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必须要给那些倭寇以震慑!” “哦?” 卢英问道:“怎样震慑?” 苗绍随即笑了起来,说道:“咱们去宫门外吧。”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日本皇宫各处宫门全部打开,六千多日本中军的残部举着双手列队走了出来。 同时酒井忠胜也带着十几个部将从南宫门出来,并且见到了都护苗绍、副都护卢英等将领。 而日本后光明天皇随后也在十几个宫人的簇拥下,从南宫门走了出来。 双方见面后,便说了一些官面上的话,随后苗绍命后光明天皇和酒井忠胜在没有得到大明朝廷进一步处置之前,只能禁足于皇宫之内。 二人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接着,苗绍便当着二人的面,对鲁东哈达说道:“将这些残兵就地处决。” “是!” 此时后光明天皇和酒井忠胜目瞪口呆,不是都已经接受投降了吗,为何还要杀俘虏? 随即宫外乱成一团,明军各部将士开始射杀列队投降的日本中军士兵,甚至还有明军将士用上了震天雷,六千多残部士兵在短短不到半个时辰之内,就全部变成了尸体。 “都护这是什么意思!” 酒井忠胜在明军刚开始动手的时候,就准备扑向苗绍,随即就被明军将士按住,还被暴打了一顿,此时怒声质问着。 而后光明天皇则是已经被眼前的血腥一幕吓得双脚瘫软,已经坐在地上不知所措了。 苗绍看着二人,随即冷声说道:“这几千人是因为你们而死,只是因为你们此番投降不够诚心!” “你们要记住,大明让你们活,你们才能活,让你们死,整个日本都要血流成河!所以,对大明,不要有任何不敬之心,否则今日的杀戮就只是一个开始。” 第八百零七章 江户城的僵局 就在苗绍率部攻破京都城,迫使酒井忠胜和后光明天皇投降的时候,琉球都护府都护陈晖则面临着非常艰难的处境。 陈晖率领国防军第十六军四万多将士乘船抵达江户城外海,随即总兵官施琅便指挥北洋舰队第二支队开始了进攻,百艘战舰的炮火直接覆盖了江户城的东城墙和南城墙,打得德川家光部狼狈不堪。 不过德川家光毕竟是此时日本的最高实权者,也算是做到了临危不惧,随即指挥禁卫军展开反击。 明末大军阀 第561节 江户城作为德川幕府的大本营,不管是城防的坚固程度,还是城墙上部署的火炮数量,在日本国内都是首屈一指的,甚至比后光明天皇所在的京都城都要强悍。 此时德川家光直接下令将城中所有的火炮都调集到东面和南面,虽然日本的火炮射程普遍不如明军火炮,但是在禁卫军各部的火炮纷纷调集到城墙上,再加上城墙上本就布防的大量火炮,加在一起至少两千多门火炮的轰击下,也有相当数量的炮弹击中了北洋舰队的战舰,双方的炮战持续了足足一个多时辰,让站在汉高祖号指挥台上的总兵官施琅眉头紧锁,显然没有料到这个江户城会如此难啃。 此时国防军第十六军将士全都在后方的一千多艘运输船上,装备的七百多门火炮也无法参战,以北洋舰队第二支队的一千多门火炮进行对射炮战,其实优势并没有多少,这样的激烈炮战持续下去,只会拖延时间,让江户城内的日本守军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反应,对明军的进攻越发的不利。 随即施琅举着千里镜看向了西面,在那边有一处滩涂,虽然距离江户城有十几里的距离,不过却也可以让运输船队靠近,只要国防军第十六军将士能够登陆成功,便可以从西面进攻江户城,与北洋舰队第二支队形成夹击之势。 于是施琅立即派人乘坐小船前往后方的运输船队,向都护陈晖禀报这个想法。 陈晖接到消息后,却迟疑了起来。 因为此时江户城的火力和城防程度大大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一场跨海突袭战已经演变为正面强攻了,一旦自己率部登陆夹击江户城,依然无法取得进展,再想撤回到海面上,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陈晖犹豫了一会儿,副都护郑兴说道:“都护,我倒是觉得施总兵的提议不错,我军登陆之后可以向江户城进攻一番,如果攻击不利,那就撤回到海边安营扎寨,以北洋舰队的战舰为后援。这样即便倭寇调集重兵前来进攻,我军也可以立于不败之地,等待苗都护率大军前来汇合。” “嗯,这是正理!” 陈晖点头同意,看来自己也是钻了牛角尖,于是当即下令运输船队开始向那片滩涂行进,同时命令国防军第十六军各部将士准备登陆作战。 “告诉施总兵,让第二支队的兄弟们再继续一段时间,掩护我军登陆!” “是。” 随着小船朝着北洋舰队第二支队驶去,庞大的运输船队也开始向滩涂方向前进。 等到都护陈晖、副都护郑兴率领国防军第十六军将士全部登陆完毕,已经是下午时分了,此时天色越来越晚,进攻江户城的时间也所剩无几,估计等到众将士行进十几里路抵达城下的时候,就已经是入夜时分了。 陈晖和郑兴见状,也只好命令大军就地扎营,赶在天黑之前将营垒部署完毕。同时,陈晖还派人乘船前往海上,联络总兵官施琅,命其立即率部赶来汇合,以舰队在海面上为国防军第十六军将士提供支援。 此时各部的夜不收已经策马冲出去探查情况,其余各部将士则是紧张忙碌的搭建营垒,好在此时尚未有日军的踪迹出现,可见此时周边的日军应该都已经聚集到江户城一带,或者是已经撤到了别处。 黄昏时分,总兵官施琅率领舰队抵达明军驻地外海,同时各部夜不收也陆续赶回来,禀报周围并未发现日军大股兵马,陈晖和郑兴稍稍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德川家光在江户城内愁眉不展,今日的一番炮战让己方损失不小,经过清点,至少三百门火炮损毁,除了数十门火炮是被明军舰队的炮火摧毁的,剩下的竟然都是因为持续射击而炸膛了,连带着还杀伤了不少的守军和炮手。 更让德川家光忧心忡忡的是,明军的突然出现,让禁卫军上下人心浮动。明军既然都已经出现在这里了,那京都城是不是已经陷落?数十万大军是不是已经全部败亡? 虽然德川家光已经陆续收到了情报,知道前线大军已经是连遭败绩,可是却也尚不知晓京都城方面的情况,所以此时才会心急如焚,不知道自己应该坚守江户城,还是应该分兵去支援京都城。 也就在这时,德川家光接到了斥候的急报,得知了十几里外国防军第十六军已经登陆扎营的消息。 于是德川家光随即打消了支援京都城的想法,对于德川家光来说,江户城是不容有失的,失去江户城的幕府将军,就已经再不是什么将军了。 至于京都城,在德川家光看来,有酒井忠胜坐镇,还有数十万大军在前线奋战,即便已经连遭败绩,但是守住城池还是有把握的。 “命令各部连夜加固城池,并且将城下町的所有百姓和物资,连夜运进城内。” “加派兵马到各处城门附近警戒,防止明军细作混入城内!” 德川家光开始连夜部署防御,天知道今天晚上明军会不会前来进攻突袭。 而江户城内的禁卫军和十几万人口,此时也是人心惶惶,在混乱中渡过了漫长的一夜。 次日,都护陈晖、副都护郑兴率领国防军第十六军将士从滩涂营垒出发,开始向江户城进军。同时,总兵官施琅也率领北洋舰队第二支队的百艘战舰出发,沿着海岸线向江户城的方向进发。 明军水路并进,在临近正午时分抵达了江户城外。 德川家光接到消息,也在大批的武士护卫下登上了城墙,站在西城墙上,看到了数万明军将士列成的军阵,这是德川家光第一次亲眼看到大明军阵的全貌,顿时就被明军的军威军容震撼了。 也是到了此时,德川家光才真正明白,自己一手打造的日本新军虽然战力提升不少,但是依然不是明军的对手,单从双方军阵的杀气和军威上,就有着不小的差距。 “立即将东面城墙部署的火炮调集一半过来,同时将北面的所有火炮也调集过来,准备应对明军的进攻!” “嗨!” 随即江户城内又是一阵“忙碌”,大批的禁卫军兵马涌上城墙,这些禁卫军士兵装备的火器数量更多,五万人马之中,以后足足两万铁炮手,剩下的长枪轻足两万人,另外还有炮手和骑兵各五千人。 此时日本禁卫军的两万铁炮手已经全部登城据守,还有大量的长枪轻足聚集在城墙上,以及各处城门内,剩下的一千数百门火炮也都填装完毕,随即可以开火。 一切都部署完毕之后,德川家光刚要在城墙上鼓舞士气,便看到明军那边也已经完成了部署,数百门各式火炮已经在军阵前方部署完毕,随即就直接开火轰击了。 轰! 与此同时,海面上也传来了火炮的轰鸣声,北洋舰队第二支队的百艘战舰几乎是同时开火,明军的炮火从两面同时轰击,瞬间就将江户城各处打得尘土飞扬,惨叫声不断。 “开炮!” “嗨!” 德川家光在大批武士的保护下,狼狈的逃下了城墙,在离开之前还不忘下达开炮的命令。 轰! 随即江户城各处城墙上部署的火炮也开始轰击,猛烈的炮火不断落在城外明军阵前,或是落在江户城外的海面上。 明军与日军的炮战再次开始,双方的炮手都竭尽全力的开炮。不过这一次,明军一方有了国防军第十六军的加入,总体上已经占据了上风,只不过优势并不明显,还不足以掩护国防军第十六军将士展开冲锋进攻。 双方的炮战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在此期间,江户城的城防,以及守军各部都损失不小,特别是国防军第十六军装备的红衣大炮,重大十斤左右的炮弹威力巨大,只要是砸入城内,就能对城中部署的兵马,或是防御工事造成巨大的杀伤。 同样的,明军一方也遭到了损失,国防军第十六军各部不断有将士被日军的炮弹击中,各部的伤亡都在增加。 而北洋舰队第二支队也有三艘战舰被重创,其中一艘普通炮舰已经开始向左倾斜,估计用不了多久便会沉没了。 此时总兵官施琅已经黑着脸,下令周围的战舰立即展开救援,将那艘战舰上的将士分配到其他战舰上。 “都护,再这么打下去意义不大了。” 此时在国防军第十六军中军,副都护郑兴举着千里镜观察了一会儿,便忧心忡忡的对陈晖说着。 “嗯,的确是这样。” 陈晖说道:“江户城不愧是倭寇幕府的所在地,守军的战力和意志都要大大强于倭寇其余各部,我军的火炮数量也不足,兵力也不占优势,想要凭借我军一己之力拿下江户城,已经不现实了。” 副都护郑兴说道:“那咱们还是先撤下来吧,让施总兵率部封锁海面,我军封锁江户城对外的路上通道,同时派夜不收联络苗都护部?” “好。” 陈晖当即说道;“命令各部将士缓缓后撤,同时立即派人联络北洋舰队。” 一个时辰之后,国防军第十六军各部将士向西撤退十五里,依旧在原来的滩涂营垒驻扎。 同时,大批的夜不收和骑兵开始出击,将江户城通往别处的各处道路都监控了起来,只要是日本人出现,不管是兵是民,一律杀无赦。 施琅也率领北洋舰队第二支队游弋在海面上,只要是江户城一带有船只出现,便是一通火炮轰击,不让一块木板从这片海域出去。 第八百零八章 意想不到的援军 崇祯二十四年十月十七日,江户城以西三十里外。 明军国防军第十六军在昨日又对江户城进行了一轮强攻,不过依旧没能破城,城中的日本禁卫军抵抗得非常激烈,都护陈勋无法下定决心不急伤亡的发起总攻,于是再次下令各部将士返回滩涂营垒驻扎。 到了今日,一支大军出现在这里,看旗号赫然是日本第七军残部,以及一直没有投入战斗的日本第八军。 七、八万日军士兵列队行进在旷野之中,朝着江户城的方向快速赶去。 自从这两军在太平寺被国防军第十六军击溃后,日本第七军主将阿部忠秋、第八军主将岛津光久便不敢恋战,一路率领败兵从太平寺撤退,从府内城一带渡海,在土佐藩的板岛城登陆,然后一路向北撤退抵达了高松城。 让二人庆幸的是,国防军第十六军并没有一路渡海追来,于是二人便派出斥候渡海前往京都城一带,准备前往京都城与中军主将酒井忠胜汇合。 可是没过多久,二人便接到京都城被明军二十多万大军包围的消息,此时岛津光久便断定主力大军一定已经被明军击败,此时再去京都城已经没有意义,完全就是自投罗网而已。 于是在岛津光久的坚持下,二人率领残部从高松城一带再次渡海。 幸好此时北洋舰队第二支队正在护送国防军第十六军搭乘的运输船队前往江户城方向,让阿部忠秋和岛津光久能够从容的调集各类船只,将七、八万残部运送到了和歌山一带,并且从和歌山出发,朝着江户城的方向进发。 这个时候,二人还想着在抵达江户城后,能够以德川家光的威望继续统筹各藩大军,与明军继续打下去。 可是此时,当阿部忠秋和岛津光久率部抵达江户城附近的时候,军中的斥候便送来了消息:明军的国防军第十六军,以及北洋舰队的一支舰队已经包围了江户城,看样子已经围攻几天时间了! 这个消息无异于一记闷棍,让阿部忠秋和岛津光久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随后二人便紧张的商议了起来。 阿部忠秋说道:“明军战力强悍,又有舰队协助,竟然打了几天都没能破城,可见将军所部禁卫军的战力也是很强的,咱们立即率军赶去汇合,定然可以里应外合击溃这部明军!” 但是岛津光久却不这么认为,在岛津光久看来,这种局面也有可能是明军在玩围点打援的伎俩,所以很持重的说道:“不如让斥候再探查一天,如果江户城一带只有这一部明军,咱们就率军杀过去,如何?” 阿部忠秋不满的说道:“再等下去,围城的明军就要被惊动了,而且天知道其余各部明军什么时候会杀到,机不可失啊!” 岛津光久此时也知道己方所面临的局面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地步,心中的那些盘算此时也已经打不起来了,于是思索了片刻,便点头说道:“好,那咱们就尽快进军,先解了江户城的围困再说。” 随即二人率领日本第七军残部和第八军数万兵马扑向了江户城,不想此时国防军第十六军已经派出大量夜不收在各处警戒,很快日军的动向就被明军夜不收发现。 “什么!” 在滩涂营垒的中军大帐内,都护陈晖和副都护郑兴都非常震惊,二人率部在太平寺击溃了敌军之后,也曾追击了一番,后来便失去了这股敌军的踪迹,想不到竟然在江户城再次露面了。 “看来咱们还是小看这些倭寇了,竟然能有胆子突进到江户城这里,还想夹击我军!” 陈晖思索了一下,便对副都护郑兴说道:“目前来看,我军的处境很不利,我看暂时撤退到海上为好,到馆山城一带驻扎,等到苗都护部抵达后,我军再折返回来。” 虽然日军一方是一败再败,可是此时在江户城这边,城内的日本禁卫军顶住了明军几天的进攻,而且还与明军打得有来有回,该部的士气已经回升了许多。 城外的这几万兵马中,还有日本第八军这样整建制的敌军在,如果日军夹击杀来的话,以国防军第十六军连续作战许久的状态来讲,难免会吃一个大亏的。 副都护郑兴也赞同陈晖的决断,说道:“这场国战打到现在,我军可谓是占尽了优势,的确不必计较一时一地的得失,撤退之举也是明智的,都护这就下令吧。” 陈晖点头说道:“那就让各部派出去的夜不收和骑兵立即撤回来,各部将士即刻拔营,派出快穿联络北洋舰队赶来护航,全军撤往馆山城。” 馆山城是日本天正十六年,也就是大明万历年间的时候,由里见义康所筑之城,在此城完成的同时,小田原的北条氏直降服于丰臣秀吉,而义康则因为延迟参阵遭到斥责,义康领地并被减为安房一国九万二千石。 后来到了第十代忠义时,在德川幕府排斥外样大名的政策下,忠义的领地遭到没收,此时馆山城也遭到了破坏。 此时的馆山城其实是一座城池废墟,里面已经没有什么居民了,只剩下十几户渔民在废墟中过活。 而且在馆山城的附近,也没有日军驻扎,周围的藩主也对这里视而不见,仿佛是一处不祥之地一般。 次日一早,国防军第十六军数万将士陆续在馆山城外的海滩登陆,都护陈晖、副都护郑兴随即率部进驻了这处废墟,城中的十几户渔民也被“征用”,作为劳役为国防军第十六军各部将士搬运物资,当然也可以因此而获得一些粮食。 随即陈晖将废墟中一处较为完好的房子作为中军,副都护郑兴则指挥各部将士驻扎、警戒,并且派出大量的夜不收搜索附近,以确保大军的安全。 与此同时,日本第七军残部主将阿部忠秋和日本第八军主将岛津光久接到斥候的禀报,得知国防军第十六军已经从海路撤退,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便率部进入江户城。 此时德川家光的脸上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容,江户城的围困不但解除了,而且还迎来了第七军、第八军数万援兵,让德川家光许久提着的心终于放来下来。 大军还没完全进入城内,德川家光便急不可耐的将阿部忠秋、岛津光久召集到幕府天守阁内,三人开始商议眼下的危局。 阿部忠秋显示向德川家光禀报了太平寺一战的情况,并且主动要求承担战败的责任。 这个时候德川家光自然不会责罚大将,而是好言宽慰了一番,随即便说道:“如今我日本已经到了亡国边缘,京都城被明军主力围困,已经危在旦夕,而江户城这边虽然暂时解围,可明军却从容撤走,随时都可能再次杀来,我部也无法轻易赶往京都城支援,二位有什么建议吗?” 此时的阿部忠秋已经没了主意,自己的第七军只剩两万多人,已经没有什么战力,自己的话语权自然也就没有了,于是便看向了岛津光久。 明末大军阀 第562节 岛津光久沉吟了一下,说道:“将军,依我看,目前我军还是放弃京都城为好。” 听了这话,德川家光的脸色非常的怪异,而阿部忠秋的脸色则有些难看。 “京都城那边有二十多万明军,就算我军全体出动,估计也是以卵击石,打不赢的,京都城的围困也无法解开。” “既然如此,我军就不如全力守卫江户城,等到京都城陷落,天皇陛下或是被俘、或是被杀,将军都可以号召全日本所有藩主出兵,共同为天皇陛下报仇。” “如此,将军不但可以借此机会掌控更多的藩主和兵马,也可以除掉幕府的最大障碍!” 岛津光久的话,德川家光和阿部忠秋如何不明白,说白了就是保存实力,借明军的手干掉天皇。 随后德川家光便陷入了沉思,而阿部忠秋则面露怒色,低声斥责岛津光久道:“你这样说,难道忘记自己是日本人了吗?” 岛津光久则没有什么愧疚的表情,而是反问道:“不这么办,难道阿部君还有别的破敌之策吗?” 阿部忠秋哑口无言,只能低头长叹。 德川家光思索了许久,方才下定决心,说道:“禁卫军与明军激战多日,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既然第八军尚未参参战,那江户城的城防暂时就有第八军接管。” 岛津光久当即领命,反正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此时自己也没有再推脱的理由和动机了。 “至于第七军,就驻扎在城内,从军今日起征召城内的武士、浪人和农夫为兵,江户城内的武库还有些装备,尽快将第七军补充完整。” 阿部忠秋闻言也是心中欣喜,当即领命。 随后德川家光对二人说道:“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京都城那边的战事,你们立即派出斥候向京都城方向探查。如果可能的话,最好可以暗中联络到酒井忠胜他们,让各军兵马尽可能的撤出一些为好。” “如果京都城已经被明军攻陷,天皇陛下和皇族宗室恐怕也无法逃生,那......” 德川家光没有继续说下去,岛津光久则补充道:“那将军就要承担起守卫日本的重担了!” 第八百零九章 会师与军报 崇祯二十四年十月二十三日,京都城。 经过几天的稳定与休整,安东都护府都护苗绍与副都护卢英商议,二人一致决定可以向江户城进军了。但是在明军主力离开京都城之前,苗绍还要再做一件事情。 此时后光明天皇和酒井忠胜依旧被囚禁在京都城的皇宫内,原本驻守在京都城的日本第四军、第五军残部,以及日本新军的中军兵马,除了被苗绍下令集中斩杀的数千人之外,剩下的俘虏还有六万多人,此时已经被全部集中起来,被明军将士押解到京都城的城北。 随后都护苗绍、副都护卢英,以及酒井忠胜来到北城墙上,从这里向外望去,只见六万多日军俘虏已经聚集在一起,放眼望去无边无际,虽然这些人都是俘虏,可却也非常的壮观。 而看押这六万多俘虏的明军将士并没有这么多,只有三千多人,将所有的俘虏围在中间,却可以震慑那些俘虏不敢妄动。 见到这样的场面,酒井忠胜的脸色非常难看,心中更是凄然无比。 这时苗绍说道:“今日请将军来这里,是想让将军见证一下,本都护要从这些俘虏里面选拔一些可用之人,组建成日本仆从军。” 酒井忠胜身为日本的高级将领,又是地方大藩的藩主,自然是精通汉语的,此时听了苗绍的话,心中不由得叹息了一声,自己眼前这个大明都护还是没有放过自己的老部下,他们终归还是要充当大明兵马的炮灰了。 “不知道都护要挑选多少人?” 苗绍说道:“不知道啊,这就要看城外的这几万人怎么做了。” 说完,苗绍对着卢英点了点头,卢英便上前两步,大声说道:“立即开始!” “是!” 随后在酒井忠胜凝重的注视下,一队夜不收策马冲到城外俘虏大军前,然后这队数十人的夜不收分为两队,同时从左右两翼策马绕着数万俘虏奔驰。 同时众夜不收纷纷大声吼道;“所有人听令:今日挑选大明仆从军,任何人只要斩杀至少一名日军俘虏,割下左耳为证,便可加入大明仆从军。斩杀日军俘虏越多,便可以在大明仆从军中出任各级将领!” “以一刻时间(半个小时)为限,凡是没有上交左耳的俘虏,一律就地处死!” 随着这队夜不收策马绕了一整圈之后,数万日军俘虏顿时喧哗了起来,所有俘虏都是人人自危,生怕身边的同伴会突然向自己扑过来。 而城墙上的酒井忠胜更是愤怒不已,怒声对苗绍说道:“都护此举有悖于大明的仁德形象,自古杀俘不祥,都护为何要如此!” 苗绍冷声说道:“杀俘?” 随后苗绍指着城外的数万俘虏说道:“是他们自己杀的,不是我。” 二人说话间,已经有大批的辎重兵赶着马车进入数万俘虏之中,将大批的战刀丢入人群之中。 而看押数万俘虏的明军将士也开始警戒起来,还有大批的鸟铳手赶来支援,开始在包围圈外围列阵,只要这些日军俘虏有异动,便会开火射杀。甚至明军还推出了上百门虎尊炮对准了数万俘虏,而且都是已经填装好的。 见到此景,酒井忠胜便直接跪在地上,大声说道:“还请都护放过……” 酒井忠胜还没说完,城外的数万俘虏便“轰”的一声乱了起来,在人群之中堆放战刀的地方,都有大批的俘虏拥挤过去争抢武器,一些率先抢到战刀的日军俘虏,转身就开始砍杀周围的同伴,数万俘虏的人群各处顿时响起惨叫声,还夹杂着叫骂声和怒吼声,京都城以北的庞大人群几乎是瞬间乱了起来。 此时酒井忠胜已经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己的部下竟然为了求生,没有丝毫犹豫就自相残杀! “不可能的!” 此时苗绍满意的看向城外,不去理会酒井忠胜的失落和无措,只是说道:“这支仆从军组建之后,还是由将军来统领,不知道将军有兴趣没有?” 酒井忠胜顿时浑身一震,张嘴就说道:“好、好的。” 说完,酒井忠胜就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原以为自己肯定会张嘴就拒绝,可是却想不到自己直接答应了下来,为什么自己开口说出的话,与自己心中所想完全相反? 苗绍大笑起来,便挥手说道:“仆从军的组建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将军先回去等候吧,等这些俘虏训练一番之后,再交给将军统领。” 好像是丢了魂一样的酒井忠胜被几名明军将士带走,苗绍低声与卢英说道:“此人看似强硬,实则也是贪生怕死,虽然嘴硬,但是身体很诚实啊!” 当日,六万多俘虏之中,有三万两千多人上交了至少一个左耳,算是给明军交了一个投名状。 这些俘虏全部被苗绍归纳为“待训兵”,全部划归酒井忠胜统领。 随后苗绍便让副都护卢英留下坐镇京都城,同时命令国防军第八军驻守城内,看管三万两千多俘虏,并且抓紧时间对这些待训兵进行训练。 十月二十五日,都护苗绍率领国防军第六军、安东都护府驻防军各营、山西道驻防军各营从京都城出发,朝着江户城进发。 也是在这天下午时分,国防军第十六军的斥候遇到了苗绍率领的明军主力,将江户城的战况禀报给苗绍。 在中军队伍中,苗绍听完禀报后眉头紧锁,想不到德川家光还真是有些手段,能够挡住国防军第十六军数万精锐,以及北洋舰队一整支支舰队的同时进攻,可见德川幕府能够掌控日本国这么多年,也是有其底蕴的。 “目前陈都护已经率军撤到了馆山城?” 陈晖在撤军之前,还派出了第二批夜不收,并且在后来追上了之前派出的夜不收,两道消息是一同送到苗绍面前的。 “是的,目前陈都护已经率部从江户城撤围了。而且日军有一支数万人的援兵已经抵达了江户城,其番号是日本第七军、第八军两部。” 苗绍闻言微微点头,思索了一下,便说道:“立即回禀陈都护,就说我军会在四天之内抵达江户城一带,请陈都护到时率部前来汇合。” “是!” 四天之后,也就是十月二十九日。这天的江户城非常寒冷,清晨的野外甚至已经遍地白霜。 苗绍率领明军二十万抵达了江户城外,而陈晖也率领国防军第十六军成功登陆,从南面抵达了江户城外。 随着两支明军在江户城外成功会师,驻守在江户城内的德川家光、阿部忠秋、岛津光久三人,以及一众部将顿时都紧张了起来,城内的十余万各部日军士兵也全都紧张备战,不敢有一丝松懈。 苗绍与陈晖经过短暂的会面,二人便直接指挥大军重新包围了江户城。 国防军第六军在西面,国防军第十六军在东面,安东都护府驻防军各营在北面,山西镇驻防军各营在南面,北洋舰队第二支队在东面的海面上也做好了炮轰的准备。 二十多万明军各部将士分兵包围了江户城之后,便开始就地在城外数里处安营扎寨。 当然,在江户城的东面有一大段距离都是海滩,能够让国防军第十六军将士选择安营扎寨的地方并不多,但是一个军的兵力驻扎也足够用了。 “命令各部夜不收加强巡视,各部的辎重兵立即开始挖掘壕沟,切断江户城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是。” 很快,明军各部将士都行动了起来,见到明军各部的动向,城墙上观察了许久的岛津光久和阿部忠秋神色凝重,对于守住江户城的信心打了不少的折扣。 当日明军各部并没有急于攻城,而是开始休整。各部的夜不收加强了巡视,还部署了警戒将士,防备了日军可能的突袭。 当晚,苗绍与陈晖在城南的明军营垒中见面,开始商议如何攻破江户城。 苗绍说道:“如今日本其余各地的兵马都没有出动,按照京都城内抓获的那个酒井忠胜所说,目前日本的新式军队都已经被我军击溃,只剩下江户城内的这些兵力而已。日本剩下的兵力都是以前各藩的旧兵,战力不强,而且日本各藩都是心怀鬼胎,集结起来进攻我军的可能性不能说没有,但是并不大。” “所以我军进攻江户城不用急于一时,以免各部将士的伤亡太大,还是要循序渐进的进攻。” 陈晖点头赞同,说道:“江户城内的守军拥有众多的火炮,目前应该有一千数百门,而且日军的炮手还算是精悍,能够与我军火炮对射数次,接下来的攻城大战要谨慎小心,应集中火力先摧毁日军的火炮!” “嗯,没错。” 二人商议了一番攻城的方略,然后苗绍便说道:“目前日本这边的战局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许多事情都已经超出战场的范畴,不是你我二人能够做决断的。所以……” 陈晖看着苗绍笑了笑,说道:“苗都护请讲,我自然是与苗都护共进退的。” “哈哈,那就好。” 苗绍说道:“咱们将目前的局势,包括已经攻占京都城,俘虏日本天皇;包围江户城,即将覆灭日本幕府的情况,全部上报给朝廷。” “另外,还要在战报中请示一下,如何处置日本天皇,以及对日本战事如何善后等等一系列的事情。” 陈晖点头说道:“好,咱们今晚就一同拟定这份战报,明日一早便让北洋舰队派船送回国内去。” “好。” 当晚,苗绍主笔,陈晖修改,二人拟定了一份对日作战的战报,次日一早便派人送到北洋舰队总兵官施琅的手中,由其派出战舰送回国内。 第八百一十章 对日政策 崇祯二十四年十一月一日,江户城外。 如今的江户城攻防战,因为寒冬的到来,以及德川家光、岛津光久、阿部忠秋三人率部拼死抵抗,再加上明军各部将士出征到现在,后勤补给都需要从朝鲜国方向运送过来,各部不但补给开始困难起来,各部将士此时也已经呈现出疲惫,所以战事不可避免的陷入了僵持状态。 都护苗绍和都护陈晖见状也不再急于破城,而是开始分出部分兵力向外,对江户城周边的一些日军据点进行清扫。 如此一方面可以震慑周边的日本各藩,让那些准备看戏的日本各藩依旧不敢妄动。另一方面,也可以从周边获取部分粮草,让明军各部将士继续保持高昂的战斗意志。 与此同时,身处北京城的刘衍已经接到了苗绍、徐晖派人送来的战报,详细的知道了此时日本战局的情况。 对于此时的日本局势,刘衍也陷入了沉思。 日本国如何处置,关乎着刘衍对于大明今后的全盘考量,毕竟除了原本就是大明属国的朝鲜国之外,对日本国的战事其实才算是大明第一次对外开拓作战,所以刘衍心中明白,自己做出的任何决定都必须谨慎才行。 刘衍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便召集内阁各部尚书到内阁官署议事,举行内阁会议商讨对日政策的制定。 很快,民政部尚书赵民、财政部尚书岳明、国防部尚书田辉叙、装备部尚书荀景云、参谋部尚书陈新甲、海军部尚书郑芝龙、国土部尚书张耒、商务部尚书宋功明、卫生部尚书鲍学镇、军情部尚书吴国金、吏部尚书王炆镇、公诉部尚书白文议、督察部尚书米蒿、刑部尚书尚文苑、礼部尚书黄锦、工部尚书宋世文先后到场。 此时刘衍已经命下属记录员将苗绍、陈晖送来的战报抄写了十几份,全部分发了下去。 众人看过之后,也是神色振奋,纷纷小声议论了起来。 刘衍待众人议论了一会儿,便说道:“今日会议,只有一个议题:商讨日本国的后续处置方略!” 明末大军阀 第563节 说完,国防部尚书田辉叙率先发言说道:“阁老,属下以为日本国胆敢兴兵抗拒国朝,甚至准备出兵朝鲜国,与我大明为敌,此乃狼子野心之国,决不可留,否则必为国朝后患!” “故此,应继续向日本增派兵马,彻底剿灭日本国,在其地设立都护府进行直接管辖。” 刘衍闻言微微点头,但是并没有直接答应。 随后参谋部尚书陈新甲说道:“日本国土虽小,但是人口众多。如果我军以彻底灭亡日本为目标,则日本国上下一定会拼死抵抗到底,到时候国朝的大量兵力和国力,就会被日本国牵制,甚至会重现当年辽东战事的泥潭局面!” 众人听了陈新甲的话,都是心中一凛,随即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时财政部尚书岳明说道:“我也建议不要以彻底灭亡日本国为目标。如今国朝的财政状况虽然好转了不少,但是要支付日本方面战事的开支,所以国朝的财政收入结余也不会很多。如果日本方面战事绵延不断,那么对于国朝的财政局面是非常不利的,所以还是尽快击败日本国,仿效朝鲜国惯例,让其国签订城下之盟,尽快结束战事才是正理。” 刘衍点了点头,随后看向海军部尚书郑芝龙,问道:“其实对于日本国,因为属下与之有些渊源,所以并不方便下定论。只是有一点请阁老和诸位了解:如果日本国方面的战事一直无法结束,那海军各部装备新式战舰的进展,将会大大延后,甚至会因此而影响将来对荷兰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的战事,甚至是会影响国朝在南洋的整体战略。” 郑芝龙的话让众人有所惊醒。 是啊,大明之外又不是只有日本国一处,还有荷兰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等欧人强国在,岂能因为一个日本国而影响大明的整体对外方略,至少也不能影响海军各部的战舰改造、新式战舰下水入列等重大事项。 郑芝龙的话基本上就确定了基调,刘衍这才开口说道:“是了,日本国只是一个方面,如今我大明国事冲天,岂能因为一隅之地而影响全局?” “是。” 众人纷纷行礼赞同,由此彻底定下了大明的对日基调。 刘衍思索了片刻,然后说道:“结合前线传回的战报,以及本公对日本国的思考,认为国朝的对日政策应该包括以下几点:” “第一,应不惜代价拿下江户城,不接受日本幕府将军的投降,经过此战彻底铲除日本幕府的存在。” “第二,扶植日本国所谓的天皇统领其地,但是日本天皇必须自去天皇称号,改为天王,与朝鲜国王一样,享受大明亲王待遇,以后历代天王都要由大明册封,否则便是非法。” “第三,在日本国设立东瀛都护府,只不过东瀛都护府有别于其他都护府,乃是一个羁縻都护府,只以兵马占据要害之地,并震慑日本国各处,并不参与地方民政的治理,日本国也不需要向大明缴纳税赋。但是东瀛都护府的一切开支,要由日本国承担。” “第四,前线大军要借助此战的机会,尽可能的对日本各地藩主予以削弱,最大程度的稳固日本国天王-藩主的政治体系,为建立日本仆从军奠定基础。” “第五,日本国要在东瀛都护府的掌控下,对全国的兵马进行整编和训练,组建日本仆从军。当然,日后朝鲜国也要依法组建朝鲜仆从军。” “组建之后的日本仆从军将直接由东瀛都护府负责指挥、调动、训练等事务,日本天王和各地藩主没有权利私下调动,但是却要承担日本仆从军的所有开支。” “第六,要求日本天王与国朝签订通商合约,取消之前日本德川幕府制定的闭关锁国政策,对大明全面开放,允许大明商贾自有进出日本各地经商、开矿等,日本方面不得阻拦。同时,日本国不得对大明商贾收取商税等各种税赋,只可收取关税,税额应为荷兰人等欧人税额的十分之一!” “第七,大明百姓,包括但是不限于商贾,如在日本国境内违法,则日本国无权审判、抓捕,需禀报东瀛都护府进行处置。” “至于通商合约的事情,可以参考之前与朝鲜国签订的合约拟定。” 刘衍说完这些之后,所有人都是开怀大笑,这些条款全部落实下去的话,虽然日本国还在,不过对于日本人来说,跟亡国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而且大明还不用承担相应的成本支出,将所有的责任都转嫁给了所谓的日本天王,真是不错! “关于这几条基本的原则,诸位是否都同意?” 众人纷纷赞同,就连郑芝龙都是点头大笑。 刘衍见状便笑着说道:“既然诸位都没有异议,那就由参谋部拟定草稿,然后内阁审议一下,尽快通过吧。” “当然,咱们这里拟定的再好,也要看前线打的如何,只有拿下江户城,干掉日本德川幕府,这些条款才有实现的可能。” “所以,朝廷要务必保证对日本战场的补给供应,同时命苗绍、陈晖不惜一切代价拿下江户城!” 国防部尚书田辉叙当即领命:“是。” 这时,礼部尚书黄锦忽然说道:“阁老,对于此时的日本天皇而言,国朝是不是先一步与之接触一下?” “嗯?黄尚书仔细说说。” “属下是这么想的,如今我军已经包围了江户城,日本的那个德川幕府即将覆灭,其实朝廷可以先与日本天皇接触,让其立即去除天皇称号,先一步向我大明称臣,并且接受一切条件,反正此人已经被我军关押,他不会不答应的。” “如此,则可以进一步动摇日本德川幕府势力的军心,也许对前线大军更有帮助。” 刘衍闻言心中叹息,这个黄锦还是秉承着老传统的权谋计策,并没有看到如今的局面已经变了,他提出的这个建议也非常的不合适。 “不可!” 刘衍还没说话,忽然国防部尚书田辉叙就反对说道:“如今的日本国其实已经可以分为两派,一边是日本天皇,一边是日本德川幕府。如果朝廷在日本德川幕府还没有被剿灭的情况下,就先逼迫日本天皇投降,势必会让日本国的各方势力侧目,肯定会有许多地方的藩主从日本天皇阵营转到德川幕府阵营。” “甚至可以预见,只要那个德川家光不是白痴,就一定会号召全日本抵制已经投降的天皇,甚至会重新选立一人为天皇,并且以此会旗帜,掀起一波反明浪潮来!” 刘衍点头赞同,此时的日本人虽然闭关锁国,但是对于大明还是非常熟悉和了解的。 以德川家光的才干和头脑,大概率会赶出这样一番事情来的,到时候日本方面战局将会变得非常不利,这是刘衍无法接受的。 “黄尚书的提议虽然有些道理,但是本公还是不能同意,至于原因嘛,与田尚书所言基本相同。” 黄锦抱拳说道:“呵呵,田尚书目光长远,我所不及。” 随后刘衍便就对日政策事盖棺定论,当日内阁便拟定出具体的方略条款,并由崇祯帝批红执行。 当刘衍这边的方略拟定后,次日便快马送出了京城,从天津府港口出海,直接送到江户城外的明军营垒中。 等待苗绍、陈晖二人接到这份方略的时候,已经是崇祯二十四年十一月二十日了。 此时的日本已经是漫天风雪,江户城外的近海海面也出现了冰凌,致使北洋舰队第二支队不得不后撤到深水区巡视。 在这段时间里,明军一共发动了七次进攻,给江户城内的日军各部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和伤亡,但是每一次都是明军主动撤退。 因为此时江户城的攻防战已经彻底陷入泥潭之中,明军各部锐气已失,虽然战力依旧强悍,但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苗绍和陈晖是绝对不会干的。 所以二人一直在指挥明军各部将士进行“磨皮战”,通过一次又一次的进攻,不断消耗江户城的防御力量。 此时苗绍和陈晖接到了朝廷的指令方略,二人的心中终于踏实下来,随即便将这份方略抄写了一份,派出足足一总将士护送前往京都城,交给安东都护府副都护卢英知晓。 “现在朝廷已经有了方略,只等咱们这边拿下江户城,干掉德川家光了,苗都护有何高见?” 此时陈晖已经有些安耐不住,想要尽快对江户城发动总攻,而苗绍则沉吟了许久,随后问道:“前两日山西镇驻防军第二营的营垒中走水了,十几天前安东都护府驻防军第一营的营垒内也走水了,陈都护可知道?” “我知道啊,日本这边虽然雪量不小,而且江户城这边也靠近海边,但是气候依旧是干冷的状态,冬日里大风也……” 说到这里,陈晖的脸色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第八百一十一章 火烧江户城 江户城外,明军各部开始改变策略,不断以火炮持续轰击城墙。 在都护苗绍和都护陈晖的命令下,明军各部将士分为几个批次,几乎是日夜不停的轰击江户城的城防。 此番,明军的炮火虽然没有之前那么猛烈,但是却是持续不断,根本不给日军以喘息的时间,让城内的日军各部苦不堪言,更是将江户城各处的积雪和冰层都清除了大半。 这种局面持续了整整四天时间,随后明军各部便偃旗息鼓,按照岛津光久和阿部忠秋认为,一定是明军各部的弹药已经所剩无几,所以接下来明军肯定会休整几天。 接下来的几天里,似乎也印证了二人的猜测,明军各部的确停止了猛烈的炮击,让日军有了难得的休整时间,毕竟在之前的四天四夜里,江户城内的日军各部几乎是都没有入睡,此时都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从第五天开始,江户城攻防战似乎进入了“休战期”,不但城外的明军各部不再进攻,城内的日军各部也放松了警惕,开始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命令各部将士今夜出发,一个晚上的时间,必须将所有的火药和各种引火物堆放到江户城下!” “是。” 在江户城南面的明军营垒中,苗绍和陈晖对着一众部将发号施令。 经过四天的炮轰,此时江户城城墙各处的积雪和冰层,几乎已经全部被大量的炮弹震碎、清除,此时已经全部露出了城墙原本的样子。 江户城的城墙、房屋结构跟日本各地的城池一样,都是大量使用木料的土木结构。而城池的城墙也不是大明那种以夯土为核心,外面包砖、包石的结构,而是以大量的木料为骨架和框架,其中填上夯土和稻草修建而成的。 所以当苗绍和陈晖得到各部夜不收和将士提供的消息,得知江户城的主体结构后,更加坚定了使用火攻破城的打算。 这天晚上,明军各部都派出了不少将士在午夜时分出发,搬运着大量的火药、硫磺、干柴、稻草等物到城下,每隔一定距离便堆积一处。 而此时城内的日军各部虽然也有不少士兵在城墙上警戒,但是经过明军各部四天四夜的炮火袭扰,此时城墙上警戒的日军士兵也是无精打采,许多人已经依靠在城墙上睡下,个别还勉强打起精神的日军士兵,也是恍恍惚惚的状态。 就好像是后世那些熬夜上网的人,第二天的精神都是恍恍惚惚的,甚至看东西都是模糊虚拟的一般。 很快到了凌晨时分,明军各部搬运引火物的将士陆续撤回,而江户城下则多出了数量众多的堆积物,在黑夜中好像是一座座崭新的坟茔一般。 忽然,江户城上的几个值守日军士兵终于发现了城下明军的行动,当即吹响了警报的号角声。 这一下,江户城内大批的日军士兵都被惊动,这些大部分都睡得迷迷糊糊的士兵,在仓促之间跑动起来,无一例外的都是脚下踉跄,跑动起来也是晃晃悠悠的,在夜色下就好像是后世的丧尸群一般。 轰! 警报的号角声也惊动了岛津光久和阿部忠秋二人,此时岛津光久赶到了南城墙上,阿部忠秋则赶到了东城墙上,二人借助火把的光亮望向城外,只见城下已经堆积了不知道多少东西,顿时火冒三丈,纷纷斥责值夜的士兵。 甚至阿部忠秋还当众斩杀了几个值夜的士兵,随即便怒吼着下令所有的铁炮手开火射击。 一些正在撤退中的明军将士猝不及防之下,被射杀了不少,随即明军各部的营垒方向便响起了火炮的轰鸣声,明军各部开始还击了。 “命令各部投掷手不计代价冲上去,点燃所有引火物!” “是。” 这一夜的江户城一带,恰好西北风大行其道,明军各部出动了上千投掷手,这些投掷手将士在己方炮火的掩护下,飞速的朝着江户城冲去。 在众将士进入日军铁炮手的射程之内后,便有许多将士被击中,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更多的投掷手则是越过了日军铁炮手的射界,拼死冲到了江户城下,然后便将一颗颗点燃的震天雷丢进那些引火物之中。 轰! 随着一声声爆炸响起,江户城外的夜幕下出现了异常壮观的场景,城池四周不断有大火燃起,甚至还有此起彼伏的火团升腾起来。 猛烈的大火顺着城墙蜿蜒向各处蔓延,土木结构的城墙在大风天气下,成为火势最好的蔓延途径。 几乎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江户城的四面城墙就被大火完全蔓延到,甚至火势已经开始从城墙上漫过去,朝着城内扩散开来。 “哈哈,好!” 陈晖见状大笑着叫好,而苗绍则大声说道:“命令各部炮手继续开火射击,绝不能让倭寇集中兵力救火。” “对。” 陈晖补充道:“另外命令各部骑兵和夜不收出动,封锁江户城各处城门附近,防止倭寇弃城而逃。” “是。” 这两道命令下达之后,明军各部将士也纷纷行动起来,没过多久便将江户城四面全都封锁了起来。 此时的江户城就好像是一个被关上门的巨大烤炉,正在烘烤着里面的一切人和物。 对于江户城内的日本百姓是死是活,则完全不在苗绍和陈晖的考虑范围内。 与此同时,岛津光久狼狈的从城墙上跑了下来,此时脑袋上的阴阳头已经被大火燎了不少,身上的衣服也被烧得破破烂烂的,在大批的武士保护下,朝着城内的天守阁赶去。 而阿部忠秋则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在城墙上直接被冲上来的大火包围,连同十几个护卫的武士一起,竟然在城楼附近被大火活活烧死。 在城内的天守阁内,德川家光站在一处高塔的窗户旁边,望着外面几乎映亮了大半个夜空的火光,心中充满了绝望。 在德川家光的预判里,万万想不到明军竟然会在大雪之后用火攻破城,如此不分对象的通杀手段,让德川家光也感到不寒而栗,明军主将实在是太狠了! 明末大军阀 第564节 “幕府,完了!” 德川家光哀叹一声,随即便听到四面八方再次响起了明军的火炮轰鸣声,让已经非常混乱的江户城更加慌乱起来,各部兵马在明军炮火的轰击下,也没有时间和胆量去安心救火,全都像是没头苍蝇一般,在江户城内各处乱窜着。 而城内的十几万百姓此时也纷纷涌上街头,这日本百姓哪里见过这种地狱一般的场景,顿时人心崩溃,无数人群开始冲向最近的一处城门,然后用一切可以用上的东西裹住自己,冲过火线,朝着城外逃去。 这些人群之中,还夹杂着大量的日军士兵,不过这些人即便冲过了火线,但是随即就被早已经严阵以待的明军各部拦住。 迎接他们的不是生路,而是无数明军举起的燧发鸟铳,以及大量的震天雷,还有在火光的照耀下泛着红光的无数刺刀。 “杀!” 明军各部将领纷纷下令,一时间在江户城外不断响起燧发鸟铳的声音,还有震天雷爆炸的声音,冲出城外的日本士兵和百姓就好像是秋日的麦子,几乎是一层层、一片片的倒下。 即便有人冲到了明军阵前,大喊着“投降”、“饶命”之类的话语,但是这些人随后就被明晃晃的刺刀当场刺杀,没有一个活着的日本人能够突破明军各部的防线。 “将军!” 在天守阁的高塔下,狼狈不堪的岛津光久对着上面高声呼喊着:“将军快走,咱们一起向西突围吧!” 德川家光闻言苦笑起来,那姑且算是笑容吧,可是却比哭还难看:“被赶出江户城的征夷大将军,还能是征夷大将军吗?” 岛津光久无言以对。 “你走吧,也许将来还需要你来拯救日本。而我……” 德川家光顿了顿,然后看着塔下的岛津光久说道:“今夜就是我的最后时刻了,我不走!” “能够死在这样的夜色下,也算是如同樱花一般绚烂了!” 说完,德川家光在岛津光久和众多武士的注视下,直接从高塔上一头坠落下来,重重的砸在地上,瞬间就变得血肉模糊。 看着地上德川家光的尸体,岛津光久看了一会儿,随即咬牙说道:“竟然自杀,简直是懦夫!” 说完,岛津光久便带着众武士离开天守阁,朝着西面逃去。 等到岛津光久带人冲到西门附近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大量的人群,有百姓也有溃兵。 即便城外不断传来明军火器的轰鸣声,但是这么多的人依然争先恐后的想要逃出去,哪怕出城的下场也是死,此时众人已经将城门堵死,岛津光久根本无法从这里出城。 “怎么办!” 饶是岛津光久心机深沉,此时也是乱了手脚,看着四周慌乱的人群,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了。 于是岛津光久强压住心中的恐惧和慌乱,只好先撤回天守阁,并且将沿途能够收拢起来的溃兵也一并带到天守阁去固守。 “今晚应该就可以拿下江户城了!” 此时在江户城南的明军营垒内,陈晖长出一口气后,对身边的苗绍说着。 苗绍点了点头,说道:“可是我还是很担心啊。” “额?苗都护担心什么?” “此时的火势并没有预期的猛烈,所以我担心在天亮之后,城内的倭寇还有幸存者啊!” 第八百一十二章 冰与火 次日清晨时分,大风骤起,雪花飘荡。 江户城的大火已经烧了整整一夜,此时虽然火势比昨天夜里小了许多,但是整座城池依然到处都是火舌肆虐,城内的日军被烧死、踩踏而死者数不胜数,就连城内的日本百姓也是死伤狼藉。 此时随着刮起了凛冽的大风,将天空中的鹅毛大雪吹到了城中各处,城中的火势也开始有了熄灭的趋势。 待到了上午时分,江户城内外的大火终于基本熄灭,只不过在一些偏僻的地方,还有一些死灰复燃的火迹,不过随着大雪不断落下,这些地方也很快就被彻底熄灭。 如果此时从天空中向下眺望,江户城被大火焚烧的焦黑色,与地面上逐渐变白的冰花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冰与火交相呼应,似乎在诉说着江户城的惨烈遭遇。 呜呜~ 也就是在这时,城外的明军各部纷纷吹响了总攻的号角,二十多万明军将士纷纷开始进攻。 此时江户城各处城门基本上已经是大敞四开的状态,不是被大火焚烧摧毁,就是城中溃兵、百姓向外逃跑的时候,自己将大门给打开了。 而城墙上也看不到什么守军,可以说此时明军各部将士朝着城内冲锋,基本上是畅通无阻的状态,大队人马很快就冲进了城内,在无数大火熄灭后的残垣断壁间搜寻残敌。 “命令:不接受城内守军的投降,一律杀无赦!” “命令各部,一定要找到德川家光和倭寇主要将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此时在江户城内,总兵官鲁东哈达带着大队人马搜寻着,一路上发现了许多溃兵。这些日本兵见到冲进来的明军将士,就好像是见到了恶鬼一般,惊恐的四散而逃。 不过这些日本溃兵大部分都被明军将士射杀,剩下跑得快的,虽然一时逃出了鲁东哈达所部的追击,但是跑出去没多远,就被其余明军将士遇到,依然免不了被斩杀的命运。 “搜的仔细点!” 鲁东哈达大步向前走着,手下的明军将士不断搜索着两旁的房屋和残垣断壁,时不时的可以从其中搜出日军溃兵,甚至有不少的溃兵已经换上了百姓的衣服。 但是这些明军将士依然可以分辨出来,毕竟倭寇士兵常年使用武士刀和火铳等武器,双手上的老茧与普通百姓是不一样的。 不过此时的明军将士大部分都没有时间和心思去仔细分辨,基本上只要是日本男人,都会被明军将士斩杀。 “总镇,前面有处高塔啊!” 一名千总指着前方的天守阁说道:“那是佛塔吗?” 鲁东哈达说道:“战前的情报会你没参加吗?那应该就是天守阁了,那个德川家光就在里面,快,赶过去!” “是。” 当鲁东哈达率部一路杀过去,此时在天守阁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明军将士,就连国防军第十六军总兵官郑鸿逵、副总兵郑明也已经抵达这里,正在指挥所部将士炸开天守阁的大门。 鲁东哈达率部支援这里,随即与二人寒暄了几句,三人便一起部署兵力,准备突入天守阁。 与此同时,岛津光久已经退到了天守阁内,也许是出于同情,也许是出于恐惧,岛津光久还是命人将德川家光的尸体简单收殓了一下。 此时接到部下的禀报,得知外面已经聚集了大量的明军,江户城已经被明军攻破,岛津光久便彻底失去了抵抗的底气,随即召集一众部下准备商议投降之事。 众人正商量的时候,突然一声巨大的爆炸响起,紧接着明军的号角声从远及近传来,岛津光久猛地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恐惧,随即大声吼道:“快去,命令部下不要抵抗,立即投降!” 一众部下闻言急忙冲了出去,岛津光久也跟着冲出了天守阁正堂,只见此时大队的明军将士已经冲了进来,那些部下纷纷高举双手大声呼喊着投降,甚至有几个会说汉话的部下,还特意用汉话喊着“投降”。 可是让岛津光久感到绝望的是,冲进来的明军将士根本不为所动,哪怕那些部下已经跪在了地上,明军将士依然继续开火,甚至是直接用刺刀将请降的日军士兵杀死。 此时的天守阁各处惨叫声不断,据守在这边的日军各部兵马有一千多人,但是面对冲进来的两百多明军将士却溃不成军,完全就是一场屠杀。 岛津光久见状难以置信的大声呼喊着,大明的军队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残忍了,竟然连投降都不行? 岛津光久不知道的是,此时的京都城早已经被明军攻下,大明需要的是一个稳定的、听话的日本国,有一个所谓的天王主政,一个先一步投降的酒井忠胜主军就已经够了。 至于德川家光这边的“幕府派”,对于大明来说并不是助力,而是不稳定的因素,所以必须尽可能的予以剿灭。 “杀,全部杀光!” 郑鸿逵在十几名亲卫的保护下也进入了天守阁内,此时见到里面的场景,双眼瞪大的吼叫着,郑芝鹏的战死,让郑鸿逵对日本人充满了愤恨,此时恨不得将江户城内所有的日本人全都杀光。 “我是岛津光久,萨摩藩藩主,我投降了!” 岛津光久一眼看到进来的郑鸿逵,知道这是明军之中的高级将领,于是在几名部下武士的保护下,朝着郑鸿逵跑了过来,以为亮出自己的身份,也许可以换来一条生路。 郑鸿逵原本与郑芝龙就经常跑日本这边的商路,所以也是听得懂日语的,此时听到岛津光久的话,顿时就火冒三丈。 要不是这个萨摩藩窥伺琉球国,鼓动日本幕府先向南拥兵,郑芝鹏也许就不会战死了。 “杀了他,给老子杀了他!” 郑鸿逵双眼赤红的大声怒吼着,数十名明军将士纷纷上前开火,岛津光久身边的武士瞬间就被射杀,众人纷纷惨叫着扑倒在地。 岛津光久也惨叫起来,身上已经多了好几个血窟窿,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随即瘫软的倒在了地上。 那边郑鸿逵尤不解恨,走到岛津光久的尸体旁,自己拔出战刀,亲自将岛津光久的尸体枭首。 只见郑鸿逵一手持刀、一手提着岛津光久的脑袋,脸上怒气萦绕,站在那里就好像是一个杀神一般。 天守阁内的杀戮持续了半个多时辰,一千多日本溃兵被屠杀一空,随即郑鸿逵、郑明、鲁东哈达三人便指挥各部将士打扫战场。 “快!找到德川家光,一定要找到此人!” 虽然众人都不认识德川家光,不过却也可以通过服饰等来判断出来。 国防军第十六军副总兵郑明持重的说道:“不若还是找一些舌头来,以便辨认一下德川家光,不然就算找到了,咱们也都无法确定啊。” 郑鸿逵和鲁东哈达纷纷点头,于是又派人去抓舌头。 没过多久,打扫天守阁战场的明军将士就发现了德川家光的尸体,此时被装在一个棺材里,就摆放在天守阁的一处偏僻的房子里。 明军将士在棺材里还发现了“征夷大将军”的印章,于是急忙将鲁东哈达、郑鸿逵、郑明三人请来查看。 三人围着棺材查看了一番,依旧是将信将疑,虽然在棺材里发现了印信,可是谁能保证这不是德川家光的金蝉脱壳之计? 就在三人迟疑不决的时候,一队明军将士带着几个俘虏赶来,根据初步的审问,那几个俘虏本是天守阁内的守军,在明军入城之前,便趁乱逃了出去,准备混出城,可是却被城外的明军堵了回来,便又想着回天守阁固守,却不想被抓了个正着。 “这是谁?” 鲁东哈达也不多说,直接指着棺材发问。 几个俘虏上前一看,顿时就跪在地上失声痛哭,并且西里哇啦的说着日语,确认棺材里的尸体就是德川家光。 鲁东哈达、郑鸿逵、郑明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当即派人向都护苗绍、都护陈晖禀报。 而郑鸿逵又补充了一句:“另外再禀报两位都护,天守阁内已经肃清,德川家光的所有家眷已经杀光,请二位都护放心。” “是。” 都护苗绍和都护陈晖在下午晚些时候进入了江户城,一路上可以看到大量的日本人尸体,明军各部将士正指挥城内幸存的百姓搬运着,向城外运送掩埋。 随后二人在大批明军将士的护卫下来到天守阁,查看了德川家光和岛津光久的尸体。 “好啊,从今日起,日本国的幕府便终结了!” 陈晖笑着说道:“接下来,咱们就要分兵震慑日本国各处藩主,等待朝廷的下一步指示即可。” 苗绍则想了一下,说道:“我以为应该把江户城被我军攻陷,德川家光已经身死的消息散出去,看看那些所谓的藩主有什么动作。” “会不会引得一些藩主起兵报复?” 苗绍大笑着说道:“好啊,难道这样不好吗?谁敢妄动,咱们便出兵灭之,也算是对日本国各处再清洗一番好了。” 陈晖先是一愣,然后便摇头笑着说道:“都护好狠的心啊,我看与许都护那血屠的名号可以相当了!” 苗绍闻言大笑着,说道:“哈哈,好啊,这也算是一大荣耀了!” 明末大军阀 第565节 江户城一战虽然迁延时日,但是明军各部的伤亡其实并不大,各部的伤亡加在一起阵亡一千七百多人,负伤七百多人。 但是却以火攻之策,杀伤斩首了八万多级,俘虏了两万多人,随后这两万多俘虏也被苗绍下令在江户城以西全部坑杀。 后世在江户城西面的这片荒野上,种植的作物、生长的植物全都长势不错,而且还成为了日本国有名的富饶之地,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次日,苗绍与陈晖商议了一下,将江户城之战的结果写成战报,并且将德川家光、岛津光久已死的消息一并写在了战报之中。 第八百一十三章 赴日钦差 崇祯二十四年十二月初十日,北京城。 清晨时分,刘衍身披大氅坐上了马车,朝着内阁官署赶去。 此时外面寒风阵阵,大雪也在下着,地面上已经积累了厚厚一层积雪,街上往来的百姓脚下快步,不少做生意的小商小贩的身上都已经落白,好像是“雪人”一般。 而在马车内,两个精致的铜暖炉散发着热量,再加上车厢内外有厚布挡风,所以马车内并不冷,反而还有一丝燥热的感觉。 刘衍坐在马车内,微微皱眉看着一份公文,这便是苗绍、陈晖派人送回国内的战报。 如今江户城已经拿下,德川家光身死,日本方面的战事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 不过收尾更是要命,如果处理不好,甚至会前功尽弃,让日本方面的战火继续燃烧,大明的后续战略也会受到非常大的影响。 “对日的方略已经确定,现在最要紧的,就是选定一个合适的钦差,赶往京都城主持对日谈判的事宜。” 刘衍有些发愁的思索着:“只是这个钦差选谁好呢?” 在刘衍的思索中,马车来到了内阁官署,刘衍迈步下车,来到内阁官署的正堂,此时海军部尚书郑芝龙和国防军尚书田辉叙已经先一步到了,二人正在笑呵呵的谈论着什么,见到刘衍走进里,二人纷纷行礼招呼。 “呵呵,二位尚书心情不错啊。” 田辉叙笑着说道:“前两日的战报,内阁诸位已经都知道了,眼下日本战事即将结束,我这个国防部尚书自然是高兴了。” 郑芝龙说道:“而且岛津光久、德川家光等倭寇贼首全部伏诛,家弟的大仇也得报了,我这心里更是畅快!” 刘衍与二人说道:“既然说到这了,其实暂时结束战事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如何稳定日本,如何在日本国获得最大的利益,让日本国上下为我大明所用,才是最重要的。这也是打这一仗的根本原因!” 田辉叙和郑芝龙纷纷点头赞同。 三人说话间,其余各部尚书陆续到来,国土部尚书张耒还笑着说道:“好啊,瑞雪兆丰年,明年一定是一个好年景!” 赵民、岳明、王炆镇几人纷纷赞同,刘衍看着众人都是笑呵呵的,可见对日战事以胜利结束,大家的心情都很好。 “好了,大家都到齐了,咱们就开始议事了。” 众人做好,刘衍便说道:“今日让诸位冒雪前来,是因为日本战事已经结束,接下来就要开始对日谈判之事了。此事关乎我大明在日利益,以及对日本国的后续安排,所以一定要慎重,选定的赴日钦差人选也要诸位一同商议确定。” 日本国虽然已经彻底战败,但是以日本人那种豺狼本性,以及狡猾奸诈的民族性格,派去的钦差一定不能是纯文官,至少也要是经历过战事的大臣,否则在气势上和心智上是镇不住那些豺狼的。 而且这名赴日钦差还要够狠辣,绝不能见到日本各地的战后惨状,就心生同情,那样的话,接下来的谈判就不好办了。 于是田辉叙直接毛遂自荐,说道:“阁老,不如就让属下去吧,一定将这次谈判之事办好!” 郑芝龙也说道:“还是我去合适,毕竟我对日本国的了解更多一些,谈判起来也更游刃有余。” 一旁的陈新甲也说道:“对日方略的制定,参谋部参与的最多,所以此事还是我去比较合适,我对于朝廷制定的对日方略更加熟悉。” 刘衍见状笑了起来,说道:“跟日本国这样的对手谈判,还不至于出动我大明的堂堂内阁尚书,三位也太看得起那些倭寇了!” 这时王炆镇说道:“那阁老的意见如何?” 刘衍说道:“本公是这样想的,既然朝廷准备在日本国筹建东瀛都护府,那这个赴日钦差不如就由首任都护担任好了,这样对日本国上下也是一个震慑!”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田辉叙、郑芝龙、陈新甲三人也没有异议。 “目前京城内,都督衔的将领有钱樰、贾洪雨二人,本公的意思,东瀛都护府的人选就从这二人之中选出,如何?” 众人赞同,随即刘衍说道:“既然诸位都同意,那就投票吧,尽快选出人选来,也好早日成行。” 贾洪雨和钱樰都是追随刘衍的老人,当年刘衍还在灵山卫的时候,二人便已经与刘衍相识。 只不过当时钱樰便是刘衍的部下,而贾洪雨则是刘衍的相识。 二人相比之下,贾洪雨经历的战事、立下的战功,自然没有钱樰多,虽然二人都是都督衔,可是论军中的资历和口碑,钱樰虽然不及苗绍、许铭、汪博等人,但是也要比贾洪雨高出一截来。 所以这次投票的结果很明显,内阁一共十六名尚书,也就是十六票,钱樰获得十一票,贾洪雨获得五票,最终选出由钱樰出任东瀛都护府首任都护。 会议结束后,刘衍留下了国防部尚书田辉叙、参谋部尚书陈新甲、海军部尚书郑芝龙三人,其余各部尚书便各自散去。 随后,刘衍又命人将钱樰、赵栋二人找来。 自从升任为都督、副都督后,钱樰、赵栋二人便一直在京城待命。 这几年的时间里,二人虽然也一直在学习着明军各场新战例,但是心中始终觉得很空虚。 特别是其余的同袍都已经陆续外放地方,成为镇守一地的实权都督、都护,而自己却依然在京城过着富家翁一般的生活,让钱樰和赵栋的心中很是不舒服。 钱樰、赵栋与贾洪雨不同,贾洪雨属于是乐天知命的性格,虽然贾洪雨也是都督衔,但是却知道自己的斤两,也没有太大的野心,在京城过得非常的舒服。 此时钱樰和赵栋来到内阁官署,见到刘衍、郑芝龙、田辉叙、陈新甲四人已经在这里等着自己,二人又已经听说日本战事已经结束的消息,心中便已经有了一丝明悟,心中都是激动不已。 行礼完毕,刘衍笑着让二人坐下,然后开门见山的说道:“内阁已经通过了决议,准备任命钱樰为东瀛都护府都护,任命赵栋为东瀛都护府副都护,二位可有什么困难吗,如果有困难的话,大可直接说出来,朝廷一定会帮着解决的?” 钱樰和赵栋顿时喜笑颜开,此时哪里还会有什么困难,纷纷表示听从朝廷的任命。 钱樰大声说道:“阁老、诸位尚书放心,我到了日本之后,一定不辱使命,震慑那些小矮子,谁敢妄动便出兵灭之!” 赵栋也说道:“属下到了日本国后,一定确保日本稳定,不再给国朝添乱!” “好,如此最好。” 随后刘衍说道:“另外,你们二人还要以正使、副使的身份,先与日本国方面进行谈判。具体的谈判方略,以及朝廷的底线和要求,参谋部已经拟定了具体的条款。” “你们到了日本京都城之后,要与苗都护、陈都护配合,让日本天王签订城下之盟,尽快建立起东瀛都护府的架构。” “是!” “还有,目前国防军第八军就在日本,便以国防军第八军作为驻防日本的兵力,同时北洋舰队一部也要驻扎在日本,共同作为震慑日本的兵力。” “是。” 说完这些之后,刘衍便对田辉叙和郑芝龙说道:“国防军第八军的调令,以及北洋舰队驻守日本舰队的安排,二位尚书就尽快安排一下吧。” 田辉叙笑着说道:“这是自然,另外我建议:日本各地的兵马整编为仆从军各部之后,也可以招募一些日本人组建几个营的驻防军,只要这些日本人大明征战满十年,并且立下足够的战功,就可以获得大明百姓的身份,不知阁老以为如何?” 田辉叙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就是觉得以一支国防军的兵力驻防日本,兵力上有些少了。 只是田辉叙不知道刘衍对于日本的仇恨,所以刘衍当即就否决了这个提议:“此议就算了。日本人的性格很是隐忍,甚至为了达成目的而蛰伏数十年,所以目前来讲,我大明还不会接受日本人入国归化。” 田辉叙点头领命。 郑芝龙则开口保证会尽快制定北洋舰队的驻守安排,将来会分兵驻守日本和琉球都护府各处。当然这也是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北洋舰队作为大明海军的主力舰队,势必要进行扩充的。 至于扩充的程度,则需要等到海军各部的战舰全部改造、换装完毕之后,才能提上海军部的议程。 两天后,也就是崇祯二十四年十二月十二日,都护钱樰和副都护赵栋启程从北京城出发,在数十名亲卫的护送下,前往天津府。 此时在天津府的北洋舰队基地内,已经囤积了大量的钱粮补给物资,大部分都已经装船备运了,此番都护钱樰和副都护赵栋便乘坐海船,随同运输船队以及护卫的十几艘普通炮舰一同前往日本,目的地是日本国若狭国的小浜城港口,安东都护府驻防军第二营一部将士将在小浜城迎接二人,一路护送前往京都城。 而此时的日本国各藩还算是配合,在江户城被明军攻陷,德川家光身死之后,后光明天皇,此时改称为后光明天王的绍仁,已经向日本所有藩国发布命令,宣布日本已经向大明帝国投降,要求所有的藩主立即停止对明军的敌对行为,并且听从明军各部将领的一切命令。 因此,如今的日本国各地虽然还不算太平,许多溃兵和浪人武士还游荡在各地,甚至还出现了几起袭击大明商人的事情,但是整体上也勉强算是稳定了下来。 当都护钱樰、副都护赵栋从天津府的北洋舰队基地出发的时候,在京都城内,都护苗绍、副都护卢英,都护陈晖、副都护郑兴也来到城中,此时改名为京都御所的原日本皇宫。四人见到后光明天王后,便命人将酒井忠胜也叫来。 “今日便向天王和将军通报一下,国朝将派出钦差大臣到京都城,与天王进行停战谈判,届时天王必须与大明签订合约,还请天王悉知。” 后光明天王与酒井忠胜闻言心中凄然,这哪里是什么合约,分明就是城下之盟,而且还是必须要签订的那种。 如今的日本虽然还有众多的藩国,兵力其实也算可观,但是这些旧式军队岂能与大明的精锐相抗衡? 而且在德川家光全家被杀,幕府轰然倒下的时候,日本人的脊梁已经被大明的精锐彻底打断,如今的日本已经没有谁具备这样的胆量,再敢与明军为敌。 于是后光明天王恭敬的说道:“一切全凭大明皇帝陛下做主!” 第八百一十四章 明日会谈(一) 崇祯二十四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日本若狭国小浜城港口。 小浜城位于小浜湾西南部、若狭国中央部、北临若狭湾及其内湾小浜湾。 历史上在日本律令时代之前的大和时代,小浜城就已经是日本沿岸繁盛的港口了。 在江户时代,小浜城更是成为日本国的鲭鱼生产的基地。使得这里的商贸非常的繁盛,城外港口的规模也很大,更是在城外与港口之间形成了颇具规模的城下町。 这天下午时分,天色已经晚了一些,安东都护府驻防军第二营参将率领数千将士进驻小浜城,城中原本的数百日军非常“配合”的放下了武器,全部离开小浜城前往了别处。 没过多长时间,一支庞大的船队便出现在外海的海面上,这便是都护钱樰、副都护赵栋搭乘的船队了。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钱樰和赵栋下了船,早就等候在港口栈桥上的第二营参将上前行礼。 钱樰和赵栋都是第一次离开大明,小浜城周边的异域风情顿时吸引了二人的目光,随后钱樰笑呵呵的与第二营参将打招呼:“呵呵,有劳将军在此等候了。” “末将不敢,末将已经在小浜城内准备好了馆驿,请都护、副都护今晚在城中休息,明日一早再动身前往京都城。” 赵栋问道:“这里距离京都城有多远?” “马快的话,一天就能抵达,马慢的话,两天也能到达。” 钱樰和赵栋对视一眼,随后钱樰说道:“既然不远,那就不要在小浜城这里休息了,将军分出一部骑兵来,连夜送我们前往京都城。” 第二营参将闻言说道:“二位大人一路劳顿,这几千、上万里的海路行来,怎么也要休息一晚才是。” “将军的美意我们心领了,只是国事重要,还是以大局为重吧。” “是,末将遵命!” 当即,钱樰、赵栋留下第二营参将率部在小浜城,负责转运这批一同抵达的大军补给,二人则在一百名精锐夜不收的保护下,策马连夜赶往了京都城。 深夜时分,钱樰、赵栋一众抵达了京都城内,此时已经有快马先一步将消息送到了城内。 都护苗绍、副都护卢英、都护陈晖、副都护郑兴四人已经在城内的临时官署等候。 钱樰、赵栋风尘仆仆的赶到官署,此时二人已经冻得浑身哆嗦,众人见面之后一阵寒暄,苗绍更是命人端来提前准备好的热汤,钱樰、赵栋一人喝了一大口,这才缓了过来,不过身体依然小幅度的哆嗦着。 “先坐吧。” 苗绍招呼众人落座,此时在屋内已经端上来一个大火盆,卢英担心钱樰、赵栋一路上没吃饭,还特意准备了酒菜,此时几人就围着火盆吃喝起来。 明末大军阀 第566节 “苗都护,先说一说这里的情况吧,什么时候跟日本的天王谈判?” 苗绍正咀嚼着一大块炖肉,含糊不清的介绍了一下日本战场目前的局势,最后说道:“现在日本的大局全都由咱们说了算,各地的藩主也都很安分,整个局面已经安稳了下来。” “至于谈判的时间,完全是咱们来定,那个日本天王没有资格定这定那的。” 钱樰笑着说道:“那就好。此番赶来在路上就已经花费了大半个月的时间,等咱们谈完,送消息回国又需要大半个月的时间,期间要是再有什么周折,花费的时间就更多了。” “所以我看事不宜迟,咱们明天就去见日本天王,开始谈判。” 苗绍和陈晖等人都点头赞同。 陈晖说道:“也好,尽早完成日本战场的收尾之事,各部大军也可以尽早撤回去,为国朝节省大量的钱粮开支。” 这时副都护卢英问道:“二位此番赶来,朝廷是否有明确的指示,阁老怎么说?” 钱樰随即取出了内阁拟定的几条谈判方略,说道:“诸位都看一看吧,这些就是朝廷拟定的底线,咱们就要在这些基础之上,尽量为国朝争取利益。这些条件,日本人一条都不能否决,否则咱们就继续开打,一处一处的攻占城池,彻底覆灭倭寇!” 众人看完之后,苗绍大笑起来,说道:“阁老还真是狠啊,倭寇要是将这些条件全都答应下来,基本上与亡国没什么区别了,也只是保留一个日本国的名号而已。” 钱樰说道:“保留国名已经很好了,国朝也算是足够仁慈,否则以日本国以往荼毒我大明沿海的罪行,今日之战就应该将其国彻底攻灭!” 苗绍指着钱樰说道:“说的在理。我看,咱们明日一早就一同去京都御所,看看那日本天王如何回应吧。” 说实话,在日本战场上,大明帝国已经取得了完全的胜利,战后还能够与日本国面对面的商谈战后条款,已经让国内不少“鹰派”文武大臣不满了,认为国朝对待倭寇太过仁慈,就应该向收复西域一样,彻底灭亡日本国,将其国土纳入华夏疆域之内。 从刘衍的内心来讲,自然也愿意如此这般的行动,只是以目前日本国的人口基数,几千万的人口不可能全部杀光,这么大的人口基数融入到大明国内,势必会对大明的人口种族结构造成巨大的冲击。 说简单一些,就是贸然吞并日本国,会让大明的人种结构被污染,就好像是后世黑人“入侵”欧美各国一样,这样的傻事刘衍是不会做的。 转眼到了第二天早上,吃饱喝足,又睡了一个好觉的钱樰、赵栋洗漱完毕,随即与苗绍、卢英、陈晖、郑兴一起来到京都御所。 六人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正殿内,这里是京都城陷落后重新改名的,新名叫做“崇明殿”,意为“崇仰大明”。 进入崇明殿,后光明天王与酒井忠胜已经等候在这里,二人恭敬的站在一旁,苗绍先是冷声介绍了钱樰、赵栋一番。后光明天王、酒井忠胜见状顿时明白了几分,连忙恭请苗绍、陈晖等人上座。 几人也不推辞,只是互相之间礼让了一番,便以苗绍居中,陈晖居左,钱樰居右,三人在正上首坐下。 而卢英、郑兴、赵栋三人则是坐在左右两侧。 此时,后光明天王和酒井忠胜依然没有坐下,而是看向众人,似乎在斟酌着什么话。 片刻之后,酒井忠胜说道:“诸位大人前来,不知所谓何事,是不是大明朝廷有所指示?” 苗绍、陈晖、钱樰互相看了看,便由苗绍说道:“是。今日便是要与二位进行战后谈判。” 苗绍的语气完全是命令的口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对此虽然后光明天王、酒井忠胜心中很愤怒,但是却不敢表露出来,同时这股怒火也转变成了一阵悲凉:如今的日本国已经成为大明帝国的俎上鱼肉,只能任由大明处置了。 “怎么,二位有意见?” 此时苗绍的语气已经变得有些杀气,其余几人也纷纷投来了冰冷的目光。 这些目光的杀气瞬间让后光明天王、酒井忠胜汗流浃背,二人急忙跪拜下来,酒井忠胜还大声说道:“请诸位为保全日本国努力一番,日后日本国上下会为大明帝国马首是瞻!” 后光明天王也急忙说道:“日本国对大明只有崇敬,恳请诸位手下留情,摆脱了!” “哈哈!” 二人说完之后,苗绍、陈晖、钱樰等人却轰然大笑起来。 笑话! 两国之战,如今日本国一败涂地,后光明天王、酒井忠胜竟然还寄希望于大明手下留情,想要大明为日本着想,这两个家伙昏了头吗? 苗绍冷声问道:“如果今日是大明战败了,你们会如何对待大明?” 后光明天王、酒井忠胜不说话了,因为他们知道日本人自身的尿性是什么样的,心中的答案也是不言而喻。 如此,双方都沉默了一阵,陈晖冷声说道:“好了,多说无益,现在就说一说谈判的事情吧。要是此番谈判不成,战火就无法平息,到时候咱们就更凭本事、生死有命吧!” 听了陈晖的话,后光明天王、酒井忠胜艰难的点了点头,其中后光明天王恭敬的说道:“那就请诸位大人前往后堂休息片刻,我们这就立即布置这里,谈判就在这里进行吧。” “好啊!” 苗绍、陈晖、钱樰几人随即起身,在酒井忠胜恭敬的引领下,前往后堂休息。 当酒井忠胜重新回到前堂的时候,看到后光明天王已经颓然的坐在地板上,双眼无神、目光涣散。 “陛下!” 酒井忠胜轻声叫了一声,后光明天王才回过神来,然后用一种悲凉的语气说道:“酒井君,你说这算是什么谈判,完全就是逼迫我们签订城下之盟,将来的日本也会国将不国了!” “那陛下以为,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酒井忠胜说道:“签订合约,日本还能保存下来,虽然很屈辱,虽然会丧失许多权力,但是日本还在。” “如果不签,恐怕大明会立即增派兵马到日本,到时候就是天下败亡的时候了!” 这样的道理,后光明天王自然是知道的,于是在酒井忠胜的搀扶下起身,艰难的说道:“那就签吧,不过至少也要争取一下,他们提出的条件,至少也要反驳一下,让大明的武将知道,我们还有自己的骨气。” “嗨!” 第八百一十五章 明日会谈(二) 半个时辰之后,苗绍、陈晖、钱樰等六人回到了前堂,这里虽然已经布置了一番,但是以之前的陈设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多了一些大明样式的桌椅而已。 众人心知肚明,就是后光明天王与酒井忠胜争取了半个时辰的时间,以便商量对策。 不过众人也没有心思点破,毕竟在绝对实力面前,日本人已经没有什么手段可耍了。 没有过多的寒暄,苗绍、陈晖、钱樰六人落座,在一张长桌子对着大门的位置。只不过此番众人是以钱樰、赵栋坐在中央,毕竟钱樰是东瀛都护府都护、钦差大臣,赵栋是东瀛都护府副都护、副使。 而后光明天王、酒井忠胜二人,则背对着大门,一副被上官责问的态势。不过光明天王、酒井忠胜也不理会这些,只是关心大明会开出什么条件来。 “好了,现在咱们就进入正题吧。” 钱樰很是威严的说道:“如今战事已经结束,挑起战事的罪魁祸首,也就是日本国幕府的所谓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以及日军各部主将,已经全部伏诛了,这场国战也应该结束了。” “是、是。” 后光明天王、酒井忠胜连连称是。 “今日咱们便正是进行谈判,战后的种种处置,也要在今日确定下来。” 说完,钱樰便对着西面大明的方向拱了拱手,说道:“奉大明皇帝陛下敕令,本都护负责执行大明内阁之政令,今日在此与二位确定战后日本国的处置诸多条款。二位如有任何意见,可畅说无妨,如果过了今日傍晚时分,大明与日本的合约还无法签订,那我等将立即向国朝上报,奏请国朝继续增兵日本,将这一战打下去,直到彻底兼并日本国为止!” 这就已经是赤裸裸的战争威胁了,不过后光明天王、酒井忠胜二人却不敢有任何反对意见,只是忙不迭的点头答应,希望钱樰尽快说出大明方面的条件。 “哼。” 钱樰冷笑一声,说道:“既然如此那二位就看一看我大明的合约条款吧。” 说完,钱樰便拿出一份厚厚的合约,这是钱樰从北京城出发之前,由内阁拟定的合约范本。只不过这份合约的内容并不是大明的底线,而是按照底线条款拟定的“试探”版本。 后光明天王、酒井忠胜急忙翻看了起来。 这份合约全都是用汉字书写的,不过后光明天王、酒井忠胜都认识汉字,还都写得一手好毛笔字,可见此时日本国上层对华夏文化的痴心和向往,与其自身的侵略本性格格不入,可谓是相当的冲突和错乱。 在这份合约中,一共有八款、四十一条,对战后日本的各种处置罗列得非常详细。具体有七大方面: 第一,日本国宣布幕府余孽为叛逆,在合约签订之日起,便开始对日本境内的德川幕府残余进行围剿,主要围剿行动需由东瀛都护府指挥,日本国所有的兵马,都要无条件听从。 第二,日本天皇自去天皇称号,改为天王,与朝鲜国王一样,享受大明亲王待遇,以后历代天王都要由大明册封,否则便是非法。日本天王世子每两年要前往北京城进贡,一旦进贡断绝,便视为叛逆。 第三,大明将在日本国设立东瀛都护府,虽然是一个羁縻都护府,只以兵马占据要害之地,并不参与地方民政的治理,日本国也不需要向大明缴纳税赋。但是东瀛都护府的一切开支,要由日本国承担。而且日本国的所有兵马,都无条件接受东瀛都护府都护、副都护的指挥,日本天王在没有东瀛都护府命令的前提下,没有资格调动除京都御所卫队之外的任何兵马。 第四,日本各藩要在三个月之内,将各自兵力如实上报到京都城,今后由日本天王统领各藩,在东瀛都护府的监管下,建立日本国天王-藩主的政治体系,并且对日本各藩的兵马进行统一裁撤、招募、训练,继而组建日本仆从军各部。 组建之后的日本仆从军将直接由东瀛都护府负责指挥、调动、训练等事务,日本天王和各地藩主没有权利私下调动,但是却要承担日本仆从军的所有开支。 这前四条,基本上算是基本条款,所以在钱樰提供给后光明天王、酒井忠胜的版本里面,与内阁的“底线版”基本上是一样的。 第五,合约签订之后,日本国放弃德川幕府制定的闭关锁国政策,对大明全面开放通商口岸,允许大明商贾自有进出日本各地经商,并且进入矿业、工坊等各方面领域,日本方面不得以任何借口阻拦,不得对大明商贾收取商税等各种税赋,只可收取关税,税额应为荷兰人等欧人税额的二十分之一。 第六,大明百姓,包括但是不限于商贾,如在日本国境内违法,则日本国无权审判、抓捕,需禀报东瀛都护府进行处置。日本人伤害大明商贾、百姓等,同样要将罪犯移交给东瀛都护府进行处理,日本国无权干涉。 第七,日本国向大明赔偿战争赔款三千万银币,分为三笔支付给大明,如日本国无力支付,则可以用矿产、城池等其余各种物产,按照物价的三分之一冲抵。同时日本国要割让包括萨摩藩等各藩国在内的整个九州岛区域给大明。 此时正堂内鸦雀无声,后光明天王和酒井忠胜的脸色非常难看,之前的部分,二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大明列出前面的条款,比如拿到日本国的军权,让天皇自降身价等等,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二人虽然觉得难受,但是也只能接受了。 只不过这份合约的后面一些条款,大明竟然还要日本国全面开放通商,要日本国割地赔款,明人在日本几乎成了高人一等的存在,这是后光明天王、酒井忠胜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钱樰看着二人,冷声说道:“怎么,二位不同意?” 后光明天王犹豫了一下,说道:“都护大人,这份合约太苛刻了,能否商量一下?” “商量?” 钱樰说道:“天王要明白,如今日本国乃是战败国,还有什么讨价还价的资本?” “如果二位不同意这份合约,那也可以不同意、不签字,我们直接离开,明日便要战火再起!” 听着这赤裸裸的威胁,后光明天王、酒井忠胜的脸色极其难看,几乎是欲哭无泪。 后光明天王、酒井忠胜想要再哀求一番,却又担心钱樰、苗绍等人直接拂袖而走,纠结在原地许久无言。 过了好一阵,苗绍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便直接起身说道:“好了,二位要是下不了决心,那就算了,别如此勉强,明日我可以送二位出城,等二位聚拢了兵马之后,咱们再一较高下!” “不要!” “不可!” 后光明天王、酒井忠胜纷纷开口阻拦。 “那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钱樰见状也是会意,也猛地站了起来,怒声说道:“签又不签,走又不肯,你们到底向干什么!” 酒井忠胜见状,双眼含泪的叩拜在地,艰难的说道:“能否不割地?” 后光明天王也急忙说道:“只要能保全日本国的完整,我们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任何?代价?” 听到这里,钱樰和苗绍对视一眼,随即二人便“和蔼笑着”拿出了第二份合约。 只见一旁的副都护赵栋不满的说道:“这是朝廷给我们的最后底线,二位签了第一份,我们会得到国朝的嘉奖,但是二位签了这一份,我们便没有什么赏赐了!” “不好意思,给诸位添麻烦了!” 后光明天王、酒井忠胜急忙叩拜行礼致歉,但是随后二人便急忙打开这份合约看了起来。 明末大军阀 第567节 第二份合约的前半部分与第一份基本相同,就连开放通商等条款都是一样的,区别只是后面的各地赔款的部分。 第二份合约中果然去掉了割让占据九州的条款,但是赔偿给大明帝国的赔款却增加到了五千万银币,而且还要加上日本国境内银、硫磺、硝石、铁等矿产十三处的无偿开采权,当然是有期限的,期限为九十九年。 另外,在京都城等日本各处二十八处较大的城池里,都要划出至少一条街的范围,作为大明帝国的租用区域,在这个区域里面只执行大明律,日本兵丁、官吏、武将等官方人员,没有准许不得进入等等。 看完病这第二份合约,后光明天王、酒井忠胜的脸色也没有好看多少,其中的所谓租用区域的条款,其实与割让土地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只是听上去好了许多,这些地方都在城内,名义上还是日本国的,二人对各方也能有一个交代。 至于那十三处矿产,后光明天王、酒井忠胜则没有太多的犹豫,这些条款是可以答应下来的,只要能用这些矿产换来日本国的完整,还是值得的,反正以目前日本国的国力,也是无法有效开采的。 “如何?” 钱樰说道:“这已经是大明的底线了,如果二位还不同意,那就只有继续开战一条路可走了。” “陛下!” 忽然,酒井忠胜对着后光明天王叩拜下来,说道:“如今日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请陛下签字吧!” 后光明天王欲哭无泪的点了点头,随后拿起毛笔,用颤抖的手,在第二份合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号,并且盖上了印信。 “哈哈!” 苗绍、钱樰等人顿时大笑起来,钱樰将签好的合约收起来,说道:“本都护今日就派人将合约送回国内,二位从明日开始,就可以先一步按照合约内容执行了!” 第八百一十六章 日本大变革 史称“明日条约”的停战合约签订之后,无数大明商贾便犹如过江之卿一般涌入了日本国,自崇祯二十五年春节开始,日本各地的商贸便以非常快的速度繁盛了起来,各地的店铺、工坊、矿场、港口的增加速度,几乎可以用“几何级”这种量词来形容。 但是让日本政权徒呼奈何的是,他们根本无法从如此繁盛的商贸之中获取利益,因为按照明日条约的规定,日本只能对大明商贾收取正常额度二十分之一的关税,其余的税赋一点也不能收取。 同时此后几年时间里,大明帝国对于日本的影响也深入到了方方面面。 在日本各地,原本的日式和服大部分都改成了大明样式的汉服,并且还在日本各地掀起了学汉语、改汉名的浪潮,甚至连日本天王明确下令,也无法禁止这样的行为。 此外让一些日本的保守派最无法接受的是,经过东瀛都护府的整编,到了崇祯二十六年的时候,日本所有藩国的兵马全都被摆在了明面上,然后直接被裁撤了三成,剩下的大约三十万兵马,则是被全部混编为日本国仆从军,以三万人为一个军,一共整编了十个军,分守于日本各地。 而京都城的防御,则是由东瀛都护府下辖的国防军第八军负责,日本兵马不得进入京都城一步。 这样的情况,已经让日本国彻底丧失了军权,虽然大明帝国还保持着日本国的国号,但是实际上日本国已经与亡国无异,军事、经济、政治上已经对大明帝国形成了高度的附庸,就连外交方面,日本国也要高度追随大明帝国,大明内阁指东,日本国就绝不能往西。 甚至日本国和朝鲜国一样,不能有自己的年号,全都要使用大明崇祯年号,官员全部要用汉话、汉字来处理日常政务,潜移默化的开始削弱日本人的自主意识。 但是即便如此,即便大明内部在多年之后不断有人认为日本国已经被大明同化,可以内附设立府县直接并入大明了,可是当多年后已经退居二线刘衍得知这些情况后,却依然命已经通过内阁投票竞选上内阁首辅的长子刘盛:不得接纳日本,只能将日本当做大明的一条狗,从其身上赚取利益,用其人力对外开拓,仅此而已!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时转眼到了崇祯二十五年正月二十九日,眼看着就要过新年了,在江户城的北门外,一辆非常豪华的马车正在沿着道路进城,随行的还有二十多骑精悍的骑士,周围的日本人见状纷纷退让到道路两旁,跪下朝着马车不断磕头。 这也是此时日本民间约定俗成的情况:见到大明高层的,甚至是国防军第八军的将士,日本百姓都会主动避让,并且跪下磕头行礼,以示尊重。 就好像是以往日本百姓见到武士需要叩拜一样,完全就是将大明一方当成了“主子”对待。 在这辆马车上有两个人,一个是大明商务部下辖的皇明商贸商社社长程文禀,另一个是暗中为军情部服务的海贸商人谢灵雨。此时二人正在马车上说着什么。 “虽然现在合约刚刚签订一个多月,可是日本各方各面都已经大变样了,就说这江户城,已经由日本官方和东瀛都护府一起合作进行重建,重建之后日本官方将把江户城作为重点口岸对待,我大明商贾在这里经商,不但可以享受合约上提到的各种权利和便利,还可以享受半价店铺、关税全面、进货补贴等等优待,这些待遇就连日本天王的家眷都享受不到的。” 这是谢灵雨在说着,此时谢灵雨的脸上已经挂满了笑容,可见这段时间他已经在日本各地占尽了好处。 程文禀笑着说道:“这就好啊,之前商务部尚书宋部堂曾对我说起:只有国家强盛了,咱们商贾才有好日子,才能赚大钱,如今看来,还真是如此!” 谢灵雨笑着附和着,说道:“所以啊,程社长到江户城来开办分号,肯定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如今咱们大明的商贾在日本国各处做生意,就算是栓条狗在这里盯着,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哈哈。” 程文禀大笑起来,说道:“谢社长可真幽默,不过这也的确是实情。” “不知程社长准备在江户城内开办什么生意?” “啊,准备办一个贸易行,日本国这边特产很多啊,咸鱼、陶器、各种矿石,这些货物在日本这边,咱们大明商人可以用很低的价格大量拿到。可是运回国内,这些可都是能卖大价钱的好东西啊!” 谢灵雨点头说道:“是啊,正好我在日本北面的几个地方新开办了几个矿场,有时间程社长可以去考察一下,咱们可要多合作、多走动啊。” “哈哈,这是自然,一定的。” 说话间,马车在江户城内的一处新修建的二层店铺门口停下,程文禀和谢灵雨先后下车,便走进这处店铺内四处看了起来。 可是当二人刚走进这处店铺内,门口很快就聚集了数十日本百姓,这些人全都衣着破烂、蓬头垢面,还有不少孩童都是骨瘦如柴。 这些人聚集在店铺门口不断磕头,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顿时引得程文禀眉头紧锁。 谢灵雨见状便对随行的手下挥了挥手,两个手下便上前用日语大声喊着什么,随即还拿出一些食物,朝着外面的街上直接扔了出去。 只见那些日本人好像是一群狗一样,手脚并用的朝着街上扑了过去,开始拼命争抢地上已经沾上泥土和各种脏东西的食物。 程文禀见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微微叹了一声。 谢灵雨则在一旁解释道:“程社长不知道,如今日本各地很是衰落,繁荣的都是与我大明商人相关的产业,富裕的也是那些围着咱们大明商贾转的日本人。这些日本民间的普通人,大部分其实都已经是这般模样了,毕竟那个什么天王要向我大明支付五千万银币的赔款,这么多的赔款从哪里来?自然要向这些日本人增加赋税了。” 程文禀说道:“如此,我担心日本各地会爆发动乱啊。别忘了,当年国内的流贼是怎么起来的,不就是被苛捐杂税给逼的吗?要是这些日本人也纷纷揭竿而起,那还怎么做生意!” “哈哈。” 谢灵雨笑着说道:“不用担心,这些日本人的等级观念非常强的,像门外那些日本贱民,甚至连自己的姓氏和名字都没有,也就是起个如同狗剩、狗蛋一类的名字,算是一个记号而已,在日本只有武士和官吏、贵族有姓氏。” “即便如今东瀛都护府已经建立,日本人的观念依然如此,他们对于横征暴敛的日本官府都是逆来顺受,极个别的即便反抗,也掀不起什么波澜。对于我大明商人,这些日本贱民更不敢做什么,只敢在门外乞讨一番。” 听了谢灵雨的话,程文禀点了点头,说道:“如此,那这日本国还真是一块宝地啊,咱们大明商贾,不,不光是商贾,即便是普通的百姓到了这边,也是人上人。” “那还用说,现在这日本国就是咱们的乐园啊。” 说着,谢灵雨和程文禀又四处看了下。 这里是前店后场,前面是临街的两层店铺,后面则是一处大小适中的院子,有一些房屋,可以用来当成库房使用。 “因为江户城比较特殊,所以国防军第八军在城内还有一部将近五千人的驻军,所以这边是安全和稳定毋庸置疑啊。” 看过一遍之后,程文禀对这里非常的满意,笑着说道:“能找到这么合适的店铺,多亏了谢社长,今晚我做东,找一处好馆子,咱们一醉方休,相关的费用,两日之内我也会一并付清的。” 谢灵雨如今不但做着货物转卖的生意,还做着“中介”生意,专门帮着刚到日本做生意的大明商贾,在日本各地寻找合适的店铺和场地,或者是寻找合适的投资项目,据说也赚了不少的钱财。 “呵呵,费用的事不着急,程社长的信用自然是不用说的。” 当晚,程文禀和谢灵雨在江户城内的一处酒肆包了一间雅间,不但摆上了几盘山东菜,还叫了不少的日本特色菜肴,不过大多是生的,程文禀见了也有些犹豫,迟迟没有下筷子。 谢灵雨见状便笑着解释道:“呵呵,这个叫生鱼片,是日本人常吃的一种菜。其实是日本人从唐朝的鱼脍学来的,不过学的不全,弄得如此这般。就好像日本人当年向大唐全面学习,但是也不过学了个三分人样。” 程文禀试着尝了尝,不过却仍然吃不习惯,于是便提起了正事。 “这贸易行的人手,我还是想在日本这边招募一些,毕竟全部从国内招募的话,一者是人工太贵,再者如此远渡重洋的,怕也招募不了这么多人。” 谢灵雨思索了一下,说道:“这没问题,现在日本各地普遍贫困,别说是工钱,只要管饭,就能招募到大批的人手,再给些工钱的话,程社长让那些日本人跳海都行!” “哈哈。” 程文禀笑着说道:“如此,这招募人手的事情,也一并托付给谢社长了,至于价钱,好说,一定让谢社长满意。” “这倒没什么,现在的行价:招募一个日本伙计,只要二十文介绍费。至于程社长给那些日本伙计什么样的待遇,那就很随意了,完全看程社长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这样就好办了。” 当晚,二人喝了很晚,深夜时分才在江户城内找了一处客栈住下。 次日,谢灵雨先走一步,为程文禀去张罗招募伙计的事情。 而程文禀则也是早早的起来,写了一封亲笔信,命人立即送回国内。 程文禀虽然准备招募部分日本伙计在这里看店,但是管事和主要的领头伙计,必须是从国内带过来的。 这封书信当天便由两名随从带着,前往江户城外不算太远的港口,乘坐固定航线的商船返回了国内。 而程文禀则再次来到城内定好的店铺,这里已经有一些匠人到了,都是谢灵雨帮着找来的工匠。 此时这些匠人手中都拿到了具体的图纸,这便是按照程文禀的要求,由谢灵雨雇人绘制出来的“装修”图纸,要将这里改造成专门的商贸行门市。 “拜见大人!” “见过大人!” 这些匠人全都是日本人,都是江户城一带有名的手艺人,此时正操着日本话在给程文禀磕头行礼。 程文禀也带了一个“翻译官”,此时也在“同声传译”。 “都起来吧,都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知道,大人放心好了。” “我们都是熟手,肯定保证工期和质量。” “大人仁德,不光管饭,还给我们十几文的大明铜币,这样好的大人,我们一定好好干。” “嗯。” 程文禀见状很是满意,当即又嘱咐了一番,便安心返回城内住所,等候谢灵雨的消息了。 第八百一十七章 撤军 崇祯二十五年二月初三,北京城。 与日本国签订的合约早已经送到了京城内,经内阁审核无误后,当即予以批准,崇祯帝也朱批签字,并且盖上了玉玺,至此这份合约便正式生效了。 这天早上,刘衍与国防部尚书田辉叙、海军部尚书郑芝龙、参谋部尚书陈新甲三人商议,正式下令东征日本各部大军开始分批撤回。 都护苗绍、副都护卢英率领国防军第六军各部,以及安东都护府驻防军各营将士分批渡海到朝鲜国,然后从朝鲜国向北撤回安东都护府境内驻防。 山西道总兵官鲁东哈达率领驻防军各营一道撤往朝鲜国,然后从朝鲜国一路向北,途径辽东回到国内。 都护陈晖、副都护郑兴率领国防军第十六军从萨摩藩方向撤回琉球都护府驻扎。 同时日本国方面已经筹集到了第一笔赔款,金额为三千万银币,这笔赔款将随着鲁东哈达部带回国内。 当然,这三千万银币的赔款中,只有大概一千三百万左右是钱财,剩下的一千七百万左右,都是用金、银、铜、铁等矿石,以及可用于造船的圆木,或者是粮食、硫磺、硝石,甚至是牲畜等各种物资,通过十分之一的比例折价冲抵的。 这笔赔款几乎已经要了日本国上下的大半条命,不但日本的国库就此枯竭,各地的藩主也几乎是掏空了家底,就连日本民间也几乎被搜刮了一遍,可以说日本国从上到下都已经穷得叮当响。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第二笔一千万银币的赔款,可以拖延到明年,也就是崇祯二十六年的三月之前再交付,也算是给了日本国上下一个喘息的机会。 这日,刘衍与田辉叙、郑芝龙、陈新甲先开了一个关于撤军的小范围会议,然后便派人通知其余各部尚书,又接着开了一个内阁全体会议。 待到众人全部到齐之后,刘衍开口说道:“今日的第一个议题,就是东征日本有功将士的封赏问题。” “就在今日,国防部已经制定了撤军的决定,参谋部也已经规划了各部的撤军路线,并且今日下达了撤军的命令,东征日本的各部将士接到命令后,将各自撤回原本驻地。” 明末大军阀 第568节 “所以在各部将士返回驻地之后,朝廷也要开始对有功将士进行封赏了,今日诸位便商议一下吧。” 随后众人便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了起来,不过虽然众人的意见都略有不同,但是整体上还是有一个大的方向,那就是一定要重赏。 此战过后,大明帝国多了一个可以赚取大量利益,可以让民间商贾和百姓富足的所在,而且还剪除了一个巨大的威胁,这份功劳绝不亚于真正的开疆拓土。 而且众人之中只有刘衍真正的认识到,东征日本的胜利,大明帝国得到的好处绝不只是面前的利益,真正的获利乃是得到了一块真正意义上的“殖民地”。 哪怕大明对日本的所谓殖民程度,远不如欧洲各国的对外殖民程度,但是也足以让大明帝国有了一处可以随时输血的血瓶,而且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最后,在刘衍的主持下,内阁众人定下了对有功将士的封赏决议: 安东都护府都护苗绍因功受封,由中山郡公升迁为中山国公,加封武散阶为从一品荣禄大夫,武勋从一品柱国。 安东都护府副都护卢英因功受封,由延东侯升迁为延东郡公,加封武散阶为正二品金吾将军,武勋正二品上护军。 国防军第六军总兵官吴兴洲因功受封,由庐州伯升迁为庐州侯,加封武散阶为从二品定国将军,武勋从二品护军。 国防军第六军副总兵白明寻因功受封,由安庆伯升迁为延安庆侯,加封武散阶为正三品昭毅将军,武勋正三品上轻车都尉。 国防军第八军总兵官刘景亮因功受封,由九江伯升迁为九江侯,加封武散阶为从二品定国将军,武勋从二品护军。 国防军第八军副总兵韩崇辉因功受封,由岳州伯升迁为延岳州侯,加封武散阶为正三品昭毅将军,武勋正三品上轻车都尉。 安东都护府驻防军第一营、第二营、第三营各部将领全部晋升一级,并且自参将起,有功将领全部封伯爵,其余将士也有大量赏赐。 山西道总兵官鲁东哈达,因功受封,由定西侯升迁为定西郡公,加封武散阶为从二品定国将军,武勋从二品护军。 接着便是琉球都护府众人: 琉球都护府都护陈晖因功受封,由武陵郡公升迁为武陵国公,加封武散阶为从一品荣禄大夫,武勋从一品柱国。 琉球都护府副都护郑兴因功受封,由平南侯升迁为平南郡公,加封武散阶为正二品金吾将军,武勋正二品上护军。 国防军第十六军总兵官郑鸿逵因功受封,由铜仁伯升迁为铜仁侯,加封武散阶为从二品定国将军,武勋从二品护军。 国防军第十六军副总兵郑明因功受封,由宁波伯升迁为延宁波侯,加封武散阶为正三品昭毅将军,武勋正三品上轻车都尉。 另外还有海军方面: 北洋舰队总兵官施琅因功受封,由莱州伯升迁为莱州侯,加封武散阶为从二品定国将军,武勋从二品护军。 北洋舰队副总兵郑芝鹏因王事阵亡,骨殖运回国内的时候,朝廷已经从重追封了,所以在此不再提及。 而北洋舰队其余各部将领,也都因功一一晋升封赏。 这份封赏方略直接通过,当日便交由国防部进行落实办理。 接着,刘衍对众人说道:“好了,封赏有功将士的事情定下来了,那么就进行第二个议题:关于日本国赔款的使用分配。” 众人闻言顿时来了精神。 虽然如今大明帝国的财政收入年年增长,可是每年的支出数额也同样巨大。 在每年年末、次年年初的朝廷预算会议中,各部尚书都要争得面红耳赤,毕竟现在各部的摊子都铺得很大,各个地方都需要钱财。 所以如今有了日本国赔偿的几千万银币,各部尚书都紧紧盯着这笔巨款,想要为自己部门多争取一些。 不过众人之中也分为两部分,像是礼部、吏部、参谋部、公诉部、督察部、刑部等部门,自然不能与国防部、海军部、国土部、民政部、装备部等部门竞争,因为众人知道也竞争不过。朝廷的财政支出自然也要倾向于这些部门。 随后众人开始了激烈的“商量”,最终在刘衍的不断“协调”下,众人也拿出了一个分配方略来。 犹豫日本国赔付的五千万银币要分三笔支付,第一笔三千万,第二笔一千五百万,第三笔赔款则是只有五百万银币。 所以在刘衍的提议下,此番的分配方略只涉及第一笔三千万的金额。 最后,国防部分到五百万银币,装备部分到四百五十万银币,海军部分到的最多,分到了八百五十万银币。 民政部和国土部各分到了两百五十万银币,卫生部分到了一百五十万银币,军情部分到了两百万银币,工部也分到了一百五十万银币。 剩下的参谋部、吏部、公诉部、刑部、督察部、礼部等共同分润两百万银币。 众人对于这份分配方略都很满意,特别是海军部尚书郑芝龙,如今刚开年,海军部已经拿到了朝廷按照预算拨付的几笔钱财,现在又额外拿到了八百五十万银币,海军部大规模建造各级新式战舰,并且对北洋舰队、东洋舰队、南洋舰队扩充战力的计划,可以几乎同时进行了,至少在短时间内,海军部不用为钱财方面发愁了。 而装备部尚书荀景云也很高兴,装备部也分到了四百五十万银币,研发海军专用火炮,以及研发各种新式火器等项目,还有大量打造各式制式装备等计划,都可以得到很大的财力补充。 为此,挨着坐的郑芝龙和荀景云还小声说着什么,好像是准备等到会议结束后,一起到北京南城的一处酒肆喝点,小庆祝一下。 随后众人又商议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不过都不是很重要的,众人三言两语之间就确定了下来。 随后刘衍忽然想起来,对郑芝龙问道:“海军新式战舰的研发、建造事,进展如何了?” 郑芝龙说道:“启禀阁老,目前有了装备部的大力支持,新式的战列舰、巡洋舰、驱逐舰、护卫舰等舰种已经确定下来,并且已经开始大规模建造了。” “现在北洋舰队、东洋舰队、南洋舰队配属的诸多造船厂正在日以继夜的赶制建造,逐步替换下三大舰队现有的战舰。随后,各大造船厂还会逐步对替换下来的旧式战舰进行改造升级,以节省钱粮和时间,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海军三大舰队的实力提升。” 刘衍非常满意的说道:“如此最好,目前我大明有可能会面临来自海外的威胁,所以海军的建设和投入是重中之重,如果海军部的预算不足,随时可以召开内阁会议讨论。” “本公就只有一个要求:海军三大舰队一定要在欧人可能的入侵来到之前,完成这次大扩军!” 第八百一十八章 大炮巨舰 崇祯二十五年二月十四日,天津府。 在城内的一处高档酒楼内,十几个乔装便服的宫内侍卫正警惕的警戒着,这些人都围在一处三楼的雅间附近,或是散在附近的桌子佯装吃喝,或是乔装成店小二,不时从这处雅间外面经过,权当是巡视了。还有四、五人直接守在雅间外面,不准任何闲杂人等靠近。 而在这处雅间内,太子朱慈烺正在和刘盛对饮。 当然,刘盛现在只有十三岁,自然是不能喝酒,所以此时二人都是以茶代酒。桌子上的菜肴却是实打实的,摆满了一大桌子,都是天津府有名的美味佳肴。 此时天津府的名菜都源于民间,得势于地利,独具特色。古有九河下梢之说,盛产鱼、虾、蟹、民间素有"吃鱼吃虾,天津为家"的说法。 津菜可归纳为五大特点:擅烹两鲜、讲究时令、精于调味、技法独特、适应面广,味道则是以咸鲜为主、酸甜为辅、小辣微麻、复合烹调、风格独特。 桌子上,熘鱼片、烩虾仁、全家福、桂花鱼骨、烩滑鱼、独面筋、川肉丝、川大丸子、烧肉、松肉等。还有炒青虾仁、烩鸡丝、全炖、蛋羹蟹黄、海参丸子、元宝肉、清汤鸡、拆烩鸡、家常烧鲤鱼等佳肴,这么多的菜,两个人自然是吃不完的,可是却依然点了这么多。 这是因为在桌子上,不但有朱慈烺和刘盛的碗筷,还摆放了另外八副碗筷,这些空置的碗筷代表了当初蓟州号炮舰的所有同袍将士。 “真希望郑千总他们还在,能够跟咱们欢聚一场,也能看到倭寇臣服,看到如今海军的盛况!” 刘盛面对这么多的美味,但是却没有太多的食欲,只是感叹了起来。 朱慈烺说道:“如今国朝大获全胜,众多的阵亡将士也都得到了应有的封赏,郑千总他们的血没有白流,也可以安息了。” 说着,朱慈烺和刘盛便各自端起一杯茶,洒在了地面上。 就在这时,门外一名侍卫轻声说道:“二位少爷,刚刚接到消息,北洋舰队基地那边已经做好了准备,咱们稍后就可以过去了。” “好,你们也吃口东西,半个时辰后咱们出发。” 门外的侍卫心中感动,道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随后朱慈烺对刘盛说道:“咱们准备动身吧。” “好。” 刘盛又指了指这满桌子的佳肴,问道:“这么多的菜品怎么办?” “打包!” 刘衍在京城多处外出吃饭,剩下的饭菜都是带回去,从不浪费。店家询问,刘衍便直接回复打包带走,久而久之京城内外也掀起了一股风潮,不管是普通百姓还是达官贵人,吃完饭都会带走剩菜,而且还要豪爽的说句“打包”。 朱慈烺和刘盛自然也是如此,半个时辰后,店小二将生财全部用食盒装好,自有几个侍卫过来拎着。 众人簇拥着朱慈烺和刘盛出门,上了马车便朝着东面的北洋舰队基地赶去。 今日是北洋舰队设在天津府的造船厂“下饺子”的日子,海军都督施大瑄、北洋舰队总兵官施琅都会赶来参加仪式。 而且今日下水的一艘驱逐舰,还是以蓟州号来命名,特意用来纪念当初在伊江海战中沉没的普通炮舰蓟州号。 所以闻听消息的朱慈烺和刘盛,便纷纷赶到这一天赶来,就是为了参加这个下水仪式。 没过多久,朱慈烺和刘盛便乘坐马车到达了北洋舰队基地,海军都督施大瑄、北洋舰队总兵官施琅已经在基地大门外等候,二人的身后还跟着十几名北洋舰队各部的将领。 “呵呵,太子殿下、世子殿下,一路劳顿,辛苦了。” 此时朱慈烺和刘盛下了马车,众人便纷纷上前行礼。 虽然在如今的大明,皇权已经受到了非常大的削弱,地方上的亲王都已经沦为比较大的豪门而已,没有了什么特权。 就连朱慈烺这个太子殿下,也比不了大明以往历代的太子有权势。 不过朱慈烺先是跟着刘衍出征辽东,而后还在陆军和海军中历练了数月之久,在军中的名声非常好,朝野上下对于这位太子殿下,也是普遍有好感。 而对于刘盛,由于刘衍的关系,刘盛拥有的关注度和名望,甚至还要超过太子朱慈烺。 所以此时施大瑄、施琅等人对朱慈烺、刘盛二人很是恭敬,不光是因为二人的身份,还有对二人的认可。 朱慈烺和刘盛纷纷回礼,随后朱慈烺说道:“今日我们二人是前来叨扰的,想一同参加新式战舰的下水仪式,希望没有打扰到诸位将军。” 刘盛也说道:“如果诸位将军不方便,我们可以在这里等候,不过希望能让我们去新的蓟州号上看一看。” 对于二人没有任何架子和张狂,施大瑄、施琅等众人都很欣赏。 施大瑄笑着说道:“太子殿下、世子殿下今日能到这里参加新式战舰的下水仪式,我等绝无二话,众将士也会士气大振啊。” 施琅叹息一声,说道:“想必郑云聪千总和众将士的在天之灵,见到二位殿下前来,也会非常高兴的。” 众人唏嘘一阵,便簇拥着朱慈烺和刘盛进入北洋舰队基地内,不过朱慈烺和刘盛却非常“自觉”的,让施大瑄走在了中间,二人一左一右跟着施大瑄向里面走去。 此时的北洋舰队基地的港口内,已经停放着八艘新式战舰,分别是战列舰光武帝号、战列舰汉宣帝号、巡洋舰济南府号、巡洋舰青州府号、驱逐舰郴州号、驱逐舰蓟州号、驱逐舰雅州号、护卫舰古田号。 今日的仪式虽然是新式战舰的下水仪式,可是此时的这八艘新式战舰,其实已经全部停泊在栈桥旁,在前两日就已经下水,并且测试完毕了。 今日的仪式结束之后,这八艘新式战舰将正式入列到北洋舰队之中,然后便会临时编组成一支舰队,航行出海,算是一个“成行礼”。 众人来到一处最大的栈桥上,这里就停靠着战列舰光武帝号、战列舰汉宣帝号,在两艘战舰之间,已经有一条红色的绸缎被拉了起来,上面还有一朵朵的大红花。 这也是从刘衍那里“流传”出来的,说是叫做剪彩,这几年刘衍经常去商务部下属商社新开的店铺捧场,就用这种办法来吸引人气的。 施大瑄随即让朱慈烺和刘盛站在中间剪彩,但是二人自然都让施大瑄和施琅来剪彩。 几人互相推让了许久,还是僵持不下。 于是刘盛笑着说道:“如不这样,都督和总镇在中间这里,我和太子殿下在两侧,咱们四人一起剪彩,如何?” 看着施大瑄和施琅还要推脱,想让朱慈烺、刘盛在中间,于是朱慈烺“正色”说道:“如果二人还不同意,那我和世子就只能先行离开了。” 如此,施大瑄和施琅才作罢,与朱慈烺、刘盛一同剪彩。 随着长长的红绸缎被四把剪刀剪断,港口各处顿时开始燃放鞭炮,同时八艘战舰上同时响起了低沉的号角声,各艘战舰的船锚也开始收起。 施大瑄和施琅纷纷邀请朱慈烺、刘盛到光武帝号战列舰上去,众人一同乘坐这艘新式战舰出海。 明末大军阀 第569节 但是朱慈烺和刘盛却全都选择去蓟州号驱逐舰上,施大瑄、施琅也是笑着答应。 随后,八艘战舰缓缓驶出港口,以战列线组队,朝着外海航行而去。 朱慈烺和刘盛在蓟州号的各处都看了一遍,这艘战舰要比之前的普通炮舰大了不少,装备的火炮数量也多了两倍,达到三十门之多,实力非常强大。 二人站在船头,望着前方的两艘雄壮的战列舰,心中澎湃不已。 朱慈烺心中暗道:“看着吧,大明的舰队终将航行到天涯海角去,将华夏的雄威洒向四方!” 而刘盛心中则是在想:“终有一日,大明的将士们将朝着四面八方驰骋出去,让汉文明突破原有疆界的束缚,传播到域外四方!” 就在朱慈烺和刘盛乘坐战舰出海的这一天,瀚海都护府净州城内,从西域回来的李喜乐正在家中休假。 如今在净州城内,李家算是数得着的大户人家了,李富贵在军中已经任百总之职,在净州城内的百姓看来,已经算是“高官大将”了。 而李喜乐也是很不错,如今在皇明商贸商社内,已经做到了管事的等级,每月光是底薪就能拿到三十二个银币,如果再加上做生意的提成,一个月拿到上百个银币也不是什么难事,基本上与军中的总兵官、副总兵是一个“收入水平”了。 在净州城内,李家包括原来在城北三区第二街六号的宅院外,又先后置办了两处宅院,一处在城东四区第四街十一号的宅院是李富贵的,另一处在城西二区第六街八号的宅院,就是此时李喜乐待的家里。 “真是难得啊!” 这天吃饱喝足后,李喜乐躺在屋内,外面有几个蒙古家仆正在打扫庭除,还有几个蒙古仆妇正在洗衣、收拾屋子,家里的活计什么都不用李喜乐自己动手,这样的生活放到以前,李喜乐就算是做梦都梦不到的。 “对了。” 忽然李喜乐起身自语道:“今日父亲招募了许多帮手,要开始春耕了啊。” 说着,李喜乐就想着赶去城外自己的四百亩土地看看,在那边,父亲老李正在带着自家雇佣的许多“农工”忙碌着。 可是忽然,屋外一个蒙古仆人用已经很流利的汉语说道:“主子,外面来了一个寄递,说是有一封您的信件,是商社寄来的。” 李喜乐应了一声急忙出门收件,心中也是有些失落,看来自己的假期多半要结束了。 签收了信件之后,李喜乐就在门口拆封看了起来,随后脸上便露出了惊喜的神情,原来这封书信是皇明商贸商社的调令,内容则是让李喜乐去江户城主持新开的商贸行:“日本国啊,那可是要走很远的,太好了!” 第八百一十九章 前路很远,未来可期 当日,李喜乐急忙打发几个蒙古仆人上街采买酒菜,自己则是从马厩里牵出了一匹好马,策马上街前往城内驻防军的军营。 李喜乐很快就穿过繁华的净州城,看着熟悉的一切,心中虽然对日本国的行程很是期待,但是想到将来长时间的离开熟悉的家乡,心中也瞬间多了几分惆怅和离愁。 很快李喜乐策马到了军营外,登记通报后没多久,李富贵便身穿铠甲走了出来,说明了缘由,李富贵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日本国?” 李富贵说道:“那可不比西域近,甚至还要远啊,而且还要乘船渡海,是真正的海外,三弟你要去那里经营商铺做生意,这要去多久啊!” 李喜乐笑着说道:“至少也要一年以上吧,不过商社也有规定,每年我会有十五天的假期,往来的路程还不会计算在内,所以每年的春节我都会赶回来,与哥哥和父亲团聚的。” 李富贵也算是见过世面和大阵仗的,所以对于离别和远行,并没有太多的抵触,只是心中想念弟弟而已,于是便说道:“如此一个好机会也不错,三弟一定要抓住了,也许真能赶出一番事业!” 李喜乐笑着点头,说道:“具体的事情,咱们晚上回家再说,哥哥今晚一定要去我家吃饭,我先去找爹一声。” “好!” 随后李喜乐又策马来到城外,此时自家的地里已经有上百人在忙活着,耕种的、运送东西的,还有在一旁负责做饭、送水的,这些老李雇佣来的帮手都很“专业”,干起活来也很卖力气。 当然这也跟老李舍得花钱有关系,不但给了净州城数得着的高价钱,而且还一日三餐的管饭,每两日有肉,每三天喝顿酒,哪怕如今大明百姓的生活已经好了许多,这样的伙食待遇也是很吸引人的。 “爹!” 李喜乐在田埂外就已经下马,拴好马匹就快步朝着老李跑去。 “你怎么来了?” 老李笑呵呵的询问着。 如今的老李发福了不少,脸色红润的同时,就连发髻里的白发都少了许多。几个月前,还有人给李富贵介绍了一房媳妇,现在已经走完了必要的流程,再有两个月就能迎娶进门了。 眼下的老李干活更有盼头,就等着老李家开枝散叶抱孙子了。 李喜乐担心父亲知道自己即将远行心中不高兴,于是先是说道:“爹,今年咱们家种红薯啊,这可是好东西,不但可以吃,秧苗都可以卖钱,肯定能赚不少。” 老李笑呵呵的说道:“说正事吧,你小心好不容易休假,没有事情的话,肯定窝在家里不出门的。让你找媳妇都不愿意动,今日肯定是有大事了。” 李喜乐大笑着说道:“还是爹了解我。” 随后李喜乐便将自己接到商社的通知,明日就要动身前往天津府,那里已经有商社的船只按照预定时间等候,到时候前往日本国经营商社的新产业。 “日本国?是在哪里?” 老李自然没有二儿子李富贵的见识,于是便疑惑的询问着。 李喜乐想了一下,然后说道:“日本国啊,在大明的东面,从咱们老家山东乘船出海,还要航行不少天呢。” “这么远啊!” 老李听完神色变了变,随即便低声问道:“那给多少薪金啊?” 李喜乐顿时大笑起来,说道:“爹放心,去赶几年,回来咱家就能再买几处宅院了。” “哈哈,那就好,去吧、去吧,男子汉自然不能窝在家里,尽管去就好了。” 李喜乐见状心中松快了不少,说道:“那爹这边忙完了,晚上去我家喝酒,我也告诉二哥了。” “嗯,好。” 老李还不忘嘱咐道:“记得再买些烧鹅,就买那家南京老号的,那烧鹅的滋味真是不错,配上陈年的烧锅酒,那可是绝配。” “好,我这就去买。” 当天晚上,老李和李富贵都早早的赶来,早有李喜乐家里的蒙古仆人买来了许多佳肴,一整支烧鹅就摆在桌子正当中。 另外按照李喜乐的吩咐,那些蒙古仆人、蒙古仆妇也都吃上了大鱼大肉,今晚也一起喝酒聚会。一众蒙古仆人、仆妇全都感恩戴德,对着老李父子三人磕头不止。 席间,李喜乐将商社的信件念了一番,然后说道:“我今日已经准备好了行囊,明日一早就雇车前往天津府,爹可要保重身体啊,家里就拜托哥哥照料了。” 李富贵笑着说道:“这没二话,你就放心去闯荡吧,虽然前路很远,但是此番一定可以闯出一番事业的,兄弟一定是未来可期!” 李喜乐有些惭愧的说道:“只是我恐怕赶不上哥哥的婚事了,” 说到一半,李喜乐便拿出了一封红包,里面是五百银币的钱庄银票,递到李富贵的面前桌子上,说道:“这是弟弟的一点心意,提前给哥哥贺喜了。” 李富贵见状刚要推辞,毕竟弟弟李喜乐要远行,又是前往陌生的日本国,用钱的地方很多,还是节省一些为好。 可是此时老李却笑着说道:“既然弟弟有心了,那你这个当哥哥的就收下吧。” “那好,我就收下。” 父子三人随即又喝了几杯,李富贵说道:“只是我听闻日本国刚刚被国朝击败没太久,新成立的东瀛都护府,也只是羁縻镇守而已,兄弟到了日本国之后,安全方面会不会有问题啊?” 老李闻言也是担心了起来,急切的看向李喜乐。 “爹、哥哥,不用担心,商社的书信里不是已经写明了吗,朝廷在日本国驻守了数万精锐大军,现在的日本国完全就是:国朝的未设府县之疆域,那些日本人全都非常恭敬和臣服,安全方面不用担心。” “再说了,商社也会雇佣镖局护卫,到时候会押解那边产业的货物,也会对我们进行保护,没事的。” 听到这里,老李和李富贵才放下心来。 当晚,父子三人都喝得有些多了,那些蒙古仆人、仆妇也都很尽兴,对父子三人很是感谢。 次日,李喜乐命蒙古仆人将行囊全部搬上雇佣来的马车,随后李喜乐对一众蒙古仆人、仆妇说道:“你们就在这里替我照料好宅子,每月由我兄长给你们发放薪酬,并且对你们的工作进行监督和检查。” “你们谁干的不好,我兄长会对你们进行处罚,谁干的好,我兄长也会奖赏,所以你们都要继续尽职尽责。” 这处宅子置办下来后,李喜乐也经常不在家,都是李富贵和老李轮流过来监督这些蒙古仆人和仆妇,所以众人也都习以为常了,此时纷纷恭敬的点头称是。 毕竟李家父子三人不但是这些蒙古仆人、仆妇的雇主,而且还是他们的监督人。 现在这些蒙古仆人、仆妇的身份都已经是归化胡人了,想要将身份晋升到“新汉人”,正式拥有大明的户籍,不但要辛勤工作,攒够“缴税年限”和“缴税额度”,而且还需要老李父子三人在府衙那边做担保。 可以说,老李父子三人掌握着这些蒙古仆人、仆妇的“命运钥匙”。 嘱咐好了之后,李喜乐便和李富贵拥抱了一番,又向父亲老李辞别,随后便上了马车。 当然李喜乐乘车出发,从净州城直接向东,经由宣府州进入关内,然后一路向东从居庸关入京畿,继而再向东抵达了天津府城。 这是李喜乐第一次来到天津府城,见到比净州城繁华了不止一倍的大城,李喜乐的脸上也写满了惊喜,双眼透过车窗不断东看西看的,整个人也兴奋得很。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李喜乐毫不犹豫的结清了马车车钱,然后就在城内的一处客栈住下,准备夜里到城内逛一逛。 毕竟接下来的很长时间,自己都要在日本国生活经商了,再见到大明的繁华城池,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只是这天晚上,李喜乐在城内繁华处逛了许久,来到一处酒肆准备吃饭,正好遇到了在这里喝酒的北洋舰队第一支队参将赵明东。 李喜乐见到身穿北洋舰队便服的赵明东,顿时露出了喜色,急忙上前招呼。 “在下皇明商贸商社管事李喜乐,拜见参将大人!” 此时在大明,不管是陆军还是海军,都有各自的军服和便服,在军服和便服的左胸口,都有特定的标识,可以确定军衔和职务。 赵明东左胸口的标识,就显示其是一名都指挥使衔的参将。 赵明东笑着说道:“你说你叫李喜乐?” “正是在下。” “哈哈,真是好巧啊!” “啊?不知将军这是何意?” 赵明东笑着招呼李喜乐坐下并桌,命店小二过来加菜、加酒,这才对李喜乐说道:“我率部返回北洋舰队基地,是为驻防在日本国江户城海军分基地运送补给的。此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接上皇明商贸商社的管事李喜乐,一同前往江户城。” “啊!” 李喜乐顿时欣喜不已,天底下竟然还有这么巧的事情。 而且更让李喜乐惊喜交加的是,商社竟然还请动了北洋舰队来接自己。虽然人家只是顺路,可是这样的待遇,放眼大明朝也是非常少见的,如何不让李喜乐欣喜若狂? 于是李喜乐说道:“既然如此,当真是无巧不成书了。有劳将军辛苦,带上在下一同前往江户城了。” “呵呵,顺手的事,李管事不用放在心上。” 赵明东说道:“说实话,我对你们这些商人也很感兴趣,现在有酒有菜,就差下酒的故事了。李管事不介意的话,不如说一些经商的见闻,我也说一些打仗的事迹,咱们今晚痛快喝一场,如何?” “好!正合我意。” 李喜乐自然知道这是结交赵明东这个海军参将的机会,于是便痛快答应下来,二人你说一阵、我说一通,很快就喝得大醉。不过经过这一场醉酒,二人也算是结交了下来,成为了不错的朋友。 次日,李喜乐便带上行囊,跟着赵明东来到了北洋舰队基地,在港口内,北洋舰队第一支队的三个分舰队已经整装待发了,需要运送的物资也已经装在运输船队上。 李喜乐这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壮观的景象,一望无际的蔚蓝色大海,如同一座座堡垒一般大小的战舰,还有一队队挺拔精神的北洋舰队将士,这些都是李喜乐从前未曾见过的。 明末大军阀 第570节 此时的李喜乐就好像是头次进入大观园的“刘姥姥”,在港口内四处张望着,看什么都是那么的新奇,心中更是非常的激动。 “这就是咱们要乘坐的战舰了,我第一支队的旗舰:战列舰唐武宗号。” 跟着赵明东,李喜乐来到一艘巨大战舰的跟前,此时已经震撼得说不出话了。 赵明东见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走,上去看看吧,刚才部下来报,你们商社调集的其他伙计已经上船了。” “接下来的航行会很长,小兄弟你有的是时间满足好奇心。” 第八百二十章 异域经商 崇祯二十五年二月二十八日,江户城港口。 经过战后重建,此时的江户城稍稍恢复了一些生机,城池内外的人气也多了起来。 此时城外东南方向不远的新建港口内北洋舰队第一支队的战舰已经全部入港停靠,参将赵明东笑呵呵的下船,在栈桥上向港口内部走去,李喜乐也带着四、五个皇明商贸商社的伙计跟在赵明东的身边随行,自有数名北洋舰队将士帮着搬运行礼。 如今的参将赵明东也因功封了武勋和武散阶,虽然只是正四品的,但已经足够让赵明东感到荣耀了。 现如今大明的官制也做出了一些修改,官职的品阶和封爵、文武勋荣等品阶不一定是相匹配的,也许正一品的官员,会封给三、四品的勋荣,这也是正常的现象。 “哈哈,看吧,前面不远就是江户城了,城墙和城内的大部分建筑都是近来新建的,原来的城墙、房屋已经在战事中焚毁了。” 众人向城内走去,赵明东便充当了临时向导,为李喜乐等人一一介绍着。 此时的李喜乐依然像是一个“好奇宝宝”,特别是看到一路上不断遇到的日本人,这些日本人不管男女贵贱,看到赵明东、李喜乐一行人,便纷纷让开道路,甚至还纷纷深鞠躬,口中说着听不懂的话语。 其余几个商社的伙计也是如此,还纷纷小声议论着什么。 “哦,那些日本人啊,他们都在说:参见天朝大人。” 李喜乐见状也是感到新奇,说道:“日本人果然恭顺。” “恭顺?” 赵明东说道;“日本人都是豺狼!现在他们之所以如此恭顺,那是因为朝廷的大军将日本幕府连根拔起了,将整个日本国给彻底打败。这些日本人在东瀛都护府刚建立的个把月内,还不断有所谓的武士刺杀国防军第八军将士,甚至是日本人自己的官吏。” “啊?” 李喜乐顿时吃了一惊,说道:“那如今怎么样了!” “现在当然是没事了,钱都护手段狠辣,不但出动国防军第八军将士开始大肆清剿日本武士,不管是否参与了刺杀、袭击,只要是武士就必须死。钱都护还逼着日本天王下令,将所有武士都定性为叛逆,只要上交一个日本武士的脑袋,就能换到五十斤粮食。” “要知道现在日本各地,只要五斤粮食就能换一个黄花大闺女,五十斤粮食,已经足够这些日本人拼命了。” 李喜乐赞叹道;“这就跟咱们之前的杀胡令一样,逼着日本人自相残杀,以快速稳定局势。” “是啊,所以说钱都护的手段狠辣。” 说话间,众人来到城内的一处店铺,门口已经挂上了牌匾,上面写着:“东瀛商贸行”。 这里便是皇明商贸商社在江户城内开办的商贸行了,李喜乐见到了地方,便热情的招呼赵明东进去:“将军一定要随我进来,今日让我也尽一下地主之谊。” “哈哈。” 赵明东笑着说道:“我还要去城内驻军处交割手续,好尽快将运输船队运载的物资卸下来,军务要紧,你我已经是朋友了,来日方长,反正我今年的轮值,就是在江户城的港口驻防的。” “好。” 李喜乐笑着说道:“那我就不做作了,将军只要有时间,一定过来找我,咱们继续喝酒讲故事。” “好说,好说!” 随后赵明东便大笑着带着部下前往城中军营,李喜乐则准备带着几个伙计进去,也好办理交接手续,尽快接管这里。 此时已经有伙计从商贸行里出来,一说话却是语调奇怪,竟然都是日本人。 “呵呵,这位员外是要进货?小号正在试营业,员外徐亚什么,可以进来看看。” 这个伙计说起话来却是语调奇怪,李喜乐这才反应过来,这竟然是一个日本伙计。 “我不是客商,是商社派来的管事。” “哎呀!” 那日本伙计顿时吃了一惊,说道:“我是商社临时任命的主事,因为早年随家里人去过朝鲜国做生意,间接的与天朝商人接触过,所以会说汉话,这才被推出来维持着这边。” “既然是主事到了,那就太好了,请主事随小的进去,为主事介绍一下。” 李喜乐点了点头,跟着那日本伙计走进了商贸行,其余几个商社伙计也一同进去。 众人里里外外的查看了一下这处商贸行,交谈之中李喜乐才知道,这个日本伙计名叫岛津太郎,原本是萨摩藩的,现在则是改了汉名,叫做高岛津。 随后李喜乐让高岛津召集商贸行内的所有伙计,现在商贸行里包括高岛津在内,一共有十一个招募的日本伙计,再加上李喜乐和四个大明伙计,一共是十六个人。 李喜乐当着众人的面,出示了皇明商贸商社的任命书,随即便开始任命自己的“班底”。 从大明来的四个伙计原本就是主事级别,此时也都被任命为主事,每个人带着两个日本伙计,各自负责一摊事务。 而高岛津因为精通汉语,又是商贾出身,李喜乐也有竖立马骨的想法,于是也正式任命高岛津为主事,也带着两个日本伙计,专门负责联络各处的货源商贾,因为这些人几乎绝大部分都是日本人,也需要高岛津这样的人去联络。 李喜乐也不担心高岛津会有什么歪心思,因为看过了商贸行所有人的契约和身份书后,李喜乐已经知道,这高岛津已经向东瀛都护府申报了“归化申请表”,只要为大明服务满十年,并且有一定的贡献,有大明百姓身份的人作为担保人,并且没有任何劣迹,便可以获得大明的归化身份。 虽然在许多方面还与真正的大明百姓有不小的差距,但是这样的归化身份已经算是脱离日本人的身份了,可以畅通无阻的前往大明各地,就相当于后世的中国永久居住权一般。 这样的身份对于此时的日本人来说,是非常有吸引力的,甚至可以为之付出任何代价! 正是因为高岛津有这样的需求,只要李喜乐或者是其余四个大明伙计找到东瀛都护府的官吏,说了一个不字,高岛津这辈子就别想获得归化身份了,而且还要被东瀛都护府调查追责。 随后二十几天时间里,李喜乐便带着众人忙碌了起来,将试营业的商贸行稳定的运转了起来,生意也开始多了起来,在江户城内,以及江户城周边,也开始有了不错的名气。 转眼到了崇祯二十五年三月二十六日这天,商贸行内来了一个客商,高岛津笑呵呵的迎了上去,顿时诧异的让手下去请李喜乐,自己则是将这个客商迎到茶水间款待。 “什么,荷兰人?” 这段时间,商贸行的往来客商都是以大明商贾居多,还有一些朝鲜人和日本人,从来没有欧人过来做生意。 虽然自从东瀛都护府成立以来,按照日本天王的殷切恳求,都护钱樰经过上报朝廷,准许保留了萨摩藩的一个口岸,作为日本国对接荷兰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的所在,允许这三国的欧人从萨摩藩进入日本国各处做生意,但是江户城这里还从没有荷兰人出现过。 此时李喜乐听了伙计的禀报,思索了再三,然后说道:“你先告诉高岛津,让他先稳住那个荷兰人。现在天色也不早了,让高岛津在斜对面的酒肆定一个雅间,好好款待来人,最好将其灌醉了,看能不能套出什么消息来。” “可是管事,人家就是过来定货的,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李喜乐说道:“你也不想想,荷兰人大多在萨摩藩那边做生意,突然跑到江户城这边干什么?萨摩藩那边什么货物买不到,跑这么远不是闲的吗?这不合常理!” “所以还是小心为妙,要知道北洋舰队的一支舰队就驻扎在城外港口,天知道那荷兰人有没有别的心思。” “明白,还是管事心思缜密,我这就去告诉高主事。” “你记着告诉高岛津,千万别让那荷兰人知道咱们是大明的商贸行,就说主人家是日本官员。” “是。” 此时因为东瀛都护府的建立,日本各地的商铺、商社即便是日本人自己开办的,也大多要让伙计等人学习汉话,以便与大明商贾做生意。 甚至一些日本人觉得自己会两句汉话就高人一等,甚至说日语的时候,还要夹杂几个汉话词语,以此来先是自己的“优越”,殊不知遇到大明商贾,这样的日本人反而会遭到冷眼,完全就是一副跳梁小丑的样子。 过了一阵,高岛津果然是做生意的好手,跟那个荷兰人谈的很好,在黄昏的时候,二人有说有笑的前往对面的酒肆吃喝。 此时李喜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大门口,看着高岛津和荷兰人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希望是我多想了,不然这次可能算是摊上事了,而且还是能立功的大事!” 正想着,一个伙计过来说道:“管事,这是那个荷兰人要定下的货物清单,请管事过目。” 李喜乐接过清单看了起来,只见上面只写了几样货物:腌羊肉八百斤、咸鱼两百斤、日本织布五十匹,以及一些铁器和陶器。 “哼!” 李喜乐心中暗道:“就这么一点货物,还用得着从萨摩藩跑到江户城来采购?装样子都不知道装的像一些,看来欧人当真是白皮狒狒,没什么脑子!” 想到这里,李喜乐便将货单交给了那伙计,说道:“先不急着备货,等我的消息再说。” “是。” 随后李喜乐开始思索起来,暗道:“要是此人真的是奸细,那我应该怎么办?” 虽然李喜乐也到了江户城有一段时间,但是也只是与城内的商贾接触,大明商贾不接受日本官吏的管辖,所以此时也没见过什么当官的,就连城内驻军将领也没见过。 “事情确定之后,还是去找赵参将吧!” 第八百二十一章 此人是奸细 在江户城内这处名为“慕明楼”的酒肆内,高岛津将那个荷兰人拉到了一个靠里面的雅间内,并且喊来了店小二。 此时的日本各地酒肆,都会起一些“华式”名字,就连酒肆里面的伙计,也基本上都是效仿大明国内的店小二装扮。虽然这些日式店小二大部分都不会说汉话,但是却也都会一些简单的词语,比如“好嘞”、“请”、“楼上雅间”等。 这慕名楼的店小二则是属于比较“高档”的,竟然会说汉话。 “客官要吃设么?”只不过口音比较重一些。 高岛津先是笑着对那荷兰人说道:“这里主打仿明国美食,当然也有日本菜,咱们都点一些,尝一尝。” 说完,高岛津便一口气点了七、八道菜,然后又要了一坛子烧锅酒。 在日本国如今也能喝到大明的烧锅酒,只不过价格很贵,甚至比在大明国内都要贵上两、三倍不止。 那荷兰人见状也是欣然接受,心中对高岛津也增添了几分好感。 没一会儿酒菜就已经上齐,高岛津随即给自己与荷兰人倒满酒,二人便你一言、我一语的喝了起来。 酒过三巡之后,高岛津便已经知道这个荷兰人名叫ivan,也就是伊凡,算得上的荷兰人比较普通的名字了。 这个伊凡为人比较谨慎,一开始任凭高岛津如何套话,也只是谈论自己在海上的经历和见闻,其他的则是一概不说。 只不过此人很是喜欢喝酒,还说道:“在船上,我们喝的就是劣质的果酒,那个味道简直比尿液都好不到哪里去,第二天睡醒之后肯定会头疼欲裂,恨不得将脑袋砍下来才好,哪里能喝的到这样好的美酒!” 说完,伊凡便又将一杯烧锅酒干了,高岛津笑着又将伊凡的酒杯倒满。 “哈哈,原来是这样,那不如在这才的货单上,再加上这烧锅酒如何?虽然日本的烧锅酒都是从大明国内运来的,现在价格是比较贵,不过不用担心,大明已经有不少酒商要到日本这边开办酒坊了,估计今年就能有日本出产的烧锅酒了,到时候价钱也会降低不少。” 接着,高岛津低声笑着说道:“而且我还可以单独给伊兄弟一些优惠,每十斤坛装的烧锅酒,可以给你三两烧锅酒的赠品,如何?” “哈哈。” 伊凡大笑着,说道:“好,就先这么定下,明天我去改货单。” “反正我在江户城这边还有别的事情、没、没办完......” 高岛津闻言顿时警觉起来,随即更加殷勤的劝酒,很快就将伊凡灌醉,套出来的信息也开始多了起来。 明末大军阀 第571节 到了晚上,高岛津一身酒气的回到了商贸行里,此时李喜乐已经在后院的管事房里等候。 “管事!” “进来。” 高岛津晃晃悠悠的走了进去,李喜乐指着桌子上的一个瓦罐说道:“我让人准备温着的醒酒汤,先喝一口吧。” 高岛津心中感动,连胜道谢,双手端起来喝了一大口,酸酸的汤汁喝下去果然很舒服。 然后李喜乐才问道:“怎么样,那个荷兰人有问题吗?” 高岛津点了点头,说道:“管事果然料事如神,那个荷兰人名叫伊凡,就是荷兰方面的细作!” “他的任务是什么,还有没有同伙?” 高岛津说道:“具体的任务不知道,这个家伙很是警觉,我始终没有套出话来,问的太明显,又怕打草惊蛇。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伊凡对城外港口驻扎的北洋舰队很感兴趣,喝酒的时候,他不经意的问了我港口的情况,但是我能肯定,他是有意问的。” “至于同伙,管事,我还真的没有问出来,这个家伙的嘴太严了,现在只知道有几个商队的伙计跟着这伊凡,别的就不知道了。” 李喜乐点了点头,虽然高岛津没有问出太多的情报来,但是能够肯定荷兰人伊凡是细作,就已经算是大功一件了,看来事情还真的是自己猜测的那样。 “你没惊到那个伊凡吧?现在他人呢?” “管事放心,那个伊凡虽然始终很警觉,但是却很贪杯,喝多睡过去了,我让慕名楼的店小二帮手,将其安顿在东面街口的客栈里面了。” 高岛津随后补充道:“我还给了客栈掌柜三个崇祯通宝(三文钱),让他帮忙盯着伊凡,不会有差错的。” “很好!” 李喜乐当即站了起来,说道:“这样,你立即将咱们商贸行的所有伙计、主事都召集起来,就说我的命令,你带着他们一起去那处客栈等候,一定不能让伊凡走脱。” 高岛津问道:“要是他突然醒过来要走,或者是有人要带他走,怎么办?” 此时李喜乐的心中也是紧张的咚咚直跳,自己一直都是在经商,可从来没干过这等大事。 不过李喜乐毕竟是西进过西域,东渡过日本,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很快就镇定下来,说道:“咱们商贸行不是进了一批用作摆件的武士刀吗?你们都带上,虽然没开刃,但是抽出来打人也够用了!” “记住:哪怕是打死人,也不能走脱了那个伊凡!出了事,自有我和商社出面解决。” 高岛津对于这样果断的上官也是非常对脾气,同时也意识到,这是自己一个巨大的机会,于是当即说道:“管事放心,我这就去召集人手,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跑不了荷兰人!” 李喜乐点头说道:“好好干,我都会看在眼里。你现在就去吧,我也立即出发,此事必须要通报军方了,我这就连夜去投告!” 没过多久,李喜乐便换了一身衣服,乔装成日本人出了商贸行,毕竟身穿大明服侍在江户城内太显眼。如今的江户城又取消了宵禁,即便是夜里也到处都是人,被人盯上就不好办了。 李喜乐头上特意戴了一顶帽子,可以遮住半张脸,腰间还带了一把匕首以防万一。 李喜乐出发没一会儿,高岛津便带着商贸行的另外四个主事以及十个伙计出发,人人手中都拿着一把武士刀,众人走在夜晚的街道上很是抢眼,沿途的行人见状纷纷闪到一边,还以为高岛津等人都是哪里跑来的浪人凶徒。 众人很快便到达街口的客栈,进去之后高岛津便找到了掌柜,低声问道:“那个荷兰人出来了吗?” “还没有,你送进房内之后,就再没有什么动静了。” “店里可来了什么其他人?” “也没有,今晚只有那荷兰人一个住了进来。” “好!” 高岛津松了一口气,随即说道:“在荷兰人房间附近准备两间,让我这几个兄弟进去,盯着那个荷兰人。我们其他人就在门口这里待着。” “这......” 看着掌柜犹豫,高岛津低声说道:“我这可是为大明商务部直属的商社办事,你有什么损失,自然都会赔给你。可要是因为你而坏了事,想想后果!” “好、好,我这就照办!” 话说李喜乐这边很快就来到了江户城的东城门内,虽然此时的江户城已经没有了宵禁,可是到了夜里,各处城门肯定是必须要关闭的。 李喜乐到了这边,只见一队十几人的日本仆从军士兵正在这边警戒,正要上前,就被一名队长样子的士兵呵斥道:“干什么!滚开,入夜了知不知道!” 那个队长是用日语呵斥的,李喜乐现在虽然日语也学了一些,可是也只能听一个大概,于是便拿出了自己商贸行管事的印章,然后直接说道:“我是皇明商贸商社在江户城商贸行的管事,我是大明子民,现在要出城去城外港口!” 那个仆从军队长显然是听不懂汉话的,不过却看到了那印章上面的汉字,也听得出李喜乐说的是汉话,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明国人。 于是那队长顿时就换了一张脸,一边鞠躬一边说着什么,李喜乐虽然依旧是听不懂,但是也能猜到,肯定是在向自己解释难处。 此时李喜乐只想着赶时间,天知道那个伊凡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天知道他还有没有别的同伙,那些人什么时候会找到伊凡。 如今的大明百姓、商贾因为中兴的缘故,以及朝廷推行新学、新政的缘故,都有着浓厚的爱国之情,与十几年前的情况已经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而李喜乐更是如此,如果让这个荷兰细作在自己手中跑掉,那李喜乐一定会自责一辈子。 于是一向脾气很好的李喜乐只觉得心中烦躁焦急,直接一巴掌扇在那个日本仆从军队长的脸上,打得那人一连懵逼错愕,捂着脸看向李喜乐,却不敢有一丝动作。 “还不滚开!” 李喜乐怒吼一声,直接大步走到城门跟前,然后指着门栓对周围十几个日本仆从军士兵吼道:“给老子打开!” 十几个日本仆从军面面相觑,众人虽然听不懂汉话,但是此时也都知道李喜乐要干什么,人家就是要在晚上出城,谁敢拦着? 众人都不敢,谁要是阻拦了,天知道这个明国人有什么背景,也许第二天众人就都要遭殃,至少这个仆从军的好差事就要保不住了。 于是众人想了想自己家中的情况,想想眼下明国人在日本超然的地位,心中也就释然了:不过是领饷的一份活计而已,那么认真干什么? 明日真有上官过来责问,直接实话实说就好,众人还真不相信,那些上官敢去管明国人! 于是日本仆从军队长点头哈腰的跑过来,大声指挥手下打开了城门。 李喜乐见状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拿出了一枚银币丢在地上:“赏给你们的!” 说完,李喜乐便急匆匆的赶往了城外的港口。 而那十几个日本仆从军则是瞪大了双眼,一枚明国银币啊,换成日本国的铜钱,足以兑换三千多枚,这已经相当于众人几个月军饷的总和了! 此时日本国为了节省开支,给仆从军士兵的军饷只有每月二十个铜钱,而且还是日本国的铜钱。 按照此时大明与日本国之间的汇兑比例,一枚银币可以兑换崇祯通宝一千文,却可以兑换日本国的铜钱三千多,日本国货币的贬值情况可见一斑。 此时这十几个日本仆从军都在心中暗道:“还是天朝上国的人富足啊,随手就是一个银币的赏钱!” 第八百二十二章 荷兰人的野心 在港口内参将赵明东的房间里,李喜乐正紧张的说着事情的经过。 “荷兰人?细作?” 赵明东显然也没想到荷兰人会有这种举动,照理说大明帝国以几乎是横扫的态势干翻了日本国,这种规模的战事,应该足以让荷兰人等欧人受到震慑了,可是荷兰人却开始派出细作,他们要干什么? 又或者说,欧人看待问题的套路与华夏人不同? “此事事关重大,我出城的时候,已经让商贸行的伙计们行动,到客栈里盯着那个荷兰人。” 李喜乐说着:“只是我担心荷兰人还会有帮手,或者已经提前惊醒逃走了,所以将军还是早做打算吧!” 赵明东点头赞同,当即叫来一名手下的千总,说道:“你立即去集结部下,带上一百人随我和李管事前往江户城!” “是!” 没过多久,千总率领一百名北洋舰队的鸟铳手就集结完毕了。 在夜幕下的港口内,加上千总在内的一百零一人列队整齐,每列第一名将士都举着火把。 此时赵明东也换上了一身甲胄,带着李喜乐来到了外面,当即大手一挥,说道:“立即出发,前往江户城!” 港口内有不少的马车,原本都是用来运送货物和物资的,此时便被征用来乘坐。 一百多人分乘十几辆马车,全副武装的赶往江户城,很快便来到了东门外。 “开门!” 领队的千总举着火把跳下马车,对着城墙上大声怒吼着。 之前放李喜乐出去的那个仆从军队长站在城墙上看去,只见李喜乐就坐在第一辆马车上,身后还跟着大批的明国北洋舰队士兵,顿时吓得大汗淋漓,心中暗道:幸好放了这位大神出城,不然真的惹祸上身了! 随后仆从军队长急忙下令开城门,驻守东城门的十几个日本仆从军士兵也不敢阻拦,打开城门之后,全都恭敬的站在门洞内两侧,朝着疾驰而过的十几辆马车鞠躬行礼,态度上恭敬到了极致。 “就在前面街口!” 话说车队在已经人迹稀少的街上飞驰,很快就来到客栈附近,李喜乐指着前面的街口大声说着,引领着车队向前面驶去。 很快众人来到客栈门口,此时高岛津就带着两个伙计站在门口,正警惕的看向四周。三人见到李喜乐带着大队的北洋舰队士兵赶到,顿时松了一口气。 “如何了!” 李喜乐紧张的询问着。 “管事放心,那个荷兰人还在房间里睡着,也没人过来找过!” “好!” 这下李喜乐终于松了一口气,参将赵明东也笑着说道:“这就好,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李喜乐随即说道:“将军,具体稳住荷兰细作,打探到具体消息的,就是我这商贸行的主事高岛津。” “高、岛津?是日本人啊。” 高岛津知道这是李喜乐在给自己机会,急忙涨红了脸,激动的行礼说道:“是,小的是日本人,不顾却是心向大明,与天朝一条心的,也正在归化的观察期。” 赵明东点头说道:“嗯,我知道了。此事结束后,我会向东瀛都护府做出说明,为你记上一功,在你观察期内加分的。” 高岛津闻言顿时跪下叩拜,用的还是非常标准的汉礼:“谢将军提携!” “哈哈,” 赵明东笑过之后,便对一众部下吩咐了一番,留下三十人包围这处客栈,封堵前后门各处,派四十人在周围各处搜索一番,不要放过任何可疑之人。剩下的三十人跟着进去进行抓捕,并且还要对整个客栈进行搜查。 这时,赵明东才对李喜乐说道:“咱们进去拿人吧。” 李喜乐也是急忙说道:“全凭将军吩咐。” 随着大批的北洋舰队鸟铳手进入客栈内,便由高岛津在前面带路,赵明东、李喜乐和十几个鸟铳手在后面跟着,直奔荷兰人伊凡的房间。 剩下的十几个鸟铳手在开始三两人一组,在客栈内各处搜查了起来。商贸行的十几个伙计、主事也跟在后面帮忙,就连客栈的掌柜也非常的自觉,让伙计们在前面带路,生怕此事会牵连到自己。 在客栈二楼的一间屋外,已经有几个商贸行的伙计等在这里,见到李喜乐后纷纷行礼。李喜乐随即带着众人让开,赵明东则是一挥手,十几个端着上了刺刀鸟铳的鸟铳手直接破门而入,冲进了房间内。 可怜此时醉酒的荷兰人伊凡被巨大的声响惊醒,刚从榻榻米上做起来,一脸茫然的看向四周全副武装的鸟铳手,还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被其中一个鸟铳手一脚踢翻在地。 此时赵明东、李喜乐和高岛津全都走了进来,荷兰人伊凡看到李喜乐和高岛津后,顿时就大叫了起来:“你们是商贸行的人,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高岛津上前说道:“干什么?你忘了在慕名楼的雅间内,你都说过什么话?” 明末大军阀 第572节 “我、我什么都没说过!” “你说自己是荷兰军舰上的水手,临时被派到江户城,采购货物只是顺手之事,还有别的大事要办,并且还向我询问城外港口驻扎的北洋舰队情况,是不是!” 见高岛津直接当面拆穿自己,伊凡顿时慌乱了起来,不过还是嘴硬不愿承认。 李喜乐和高岛津见状也是着急,毕竟二人此时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万一这个伊凡死不承认该怎么办? 此时参将赵明东却忽然大笑起来,对伊凡说道:“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咱们好好聊聊,也许就能聊出一些情况来。” “你、你要带我去,去什么地方!” “去了就知道了。” 说完,赵明东便命部下将伊凡绑了,然后命手下的千总带人埋伏在这里,如果有可疑之人过来打探情况,就全部抓了。 之后,赵明东带着李喜乐和高岛津,以及三十多名鸟铳手,押解着荷兰人伊凡来到江户城内的国防军驻地。 这里是城内的中心位置,一处府衙的后面,便是国防军将士的军营。 李喜乐虽然到了江户城这么久,但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只见匾额上写着:“东瀛都护府驻江户城游击将军府”的字样,只不过这个匾额的字体是竖着排列的,悬挂在府衙大门的右面,而在府衙大门的左面,还有一个牌匾,上面写着:“东瀛都护府驻江户城军营”的字样。 参将赵明东命部下与门房通报了一声,随即府衙的大门就直接打开,赵明东率众进去,让部下先将荷兰人伊凡送到府衙的牢房去看押,并且办好交接手续,自己则带着李喜乐、高岛津来到了正堂。 没过多久,一名游击将军便快步走来,先是向赵明东行礼,然后便笑呵呵招呼众人落座,并且命下人看茶,随后说道:“将军这么晚来我这里,有何指教?” 赵明东随即将今晚之事详细的说了一遍,然后说道:“此事还是由东瀛都护府出面追查为好,所以我便把那个荷兰细作,以及有功之人全都带来了。” 这个游击将军隶属于国防军第八军左营,是左营中部的主将,名叫范浩然,山东青州府人,也是追随刘衍的老部下了。 而后,赵明东便向范浩然介绍了李喜乐和高岛津二人,范浩然自然对二人夸赞一番,听闻高岛津还是一个一心想要归化的日本人,便特意勉励其几句,让高岛津激动得几乎热泪盈眶。 虽然范浩然的军职比赵明东还要低,可人家是东瀛都护府的将领,专管自己的,这个分量就很重了。 此时听完赵明东的介绍,范浩然脸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说道:“如今东瀛都护府刚刚步入正轨,朝廷的主力大军也撤回国内了,荷兰人就开始不安分,看来这些白皮狒狒还真是耐不住寂寞啊。” 赵明东说道:“我看还是连夜审问那个荷兰细作,尽快掌握内情细节为好。” “好。” 范浩然直接一口答应,随即便对赵明东说道:“我立即命人准备一下,还请将军与我一同审问此贼。” 赵明东自然一口答应。 随即范浩然先招呼李喜乐和高岛津在这里用茶休息,然后便与赵明东一起前往府衙牢房,准备一同审问荷兰人伊凡。 “管事,你说咱们会得到什么奖赏啊?” 过了一会儿,还不见赵明东、范浩然二人回来,高岛津有些坐不住了,便开口询问了起来。 李喜乐说道:“别的我不知道,不过以后咱们商贸行的生意会更好做了,至少会得到驻军的帮衬,赚的钱财也会更多了吧。” “那就太好了!” 随后李喜乐则在想着别的事:“如果荷兰人是准备对大明不利,那是不是意味着,大明可能在不远的将来与荷兰人开战?到时候贸易生意肯定会受到影响,这一点自己可要未雨绸缪,尽可能的在手中多掌控一些钱财,以免变成货物积压在手里。” 李喜乐这边自顾自的想着未来的生意经,那边赵明东和范浩然则已经开始了审问,并且进展很顺利。 那个荷兰人伊凡虽然口风很紧,但是却没见识过大明的审讯手段,被赵明东和范浩然收拾了一通之后,很快就坚持不住,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甚至连自己在日本萨摩藩一夜找了几个歌舞伎的事情,都说得非常详细,让赵明东、范浩然二人很是嫉妒,不由得又对其拷打了一番。 当赵明东和范浩然从牢房出来之后,范浩然的手中已经多了一份整理过的口供,荷兰人伊凡也已经按上了手印。 “真是想不到啊,荷兰人竟然准备增兵台湾!” 范浩然怒声说道:“如今荷兰人已经占据了台湾南部,朝廷由于一直没腾出手来,还没找他们算账,这些白皮狒狒反倒是得寸进尺了!” 赵明东说道:“也许是朝廷干翻了日本国,将这些荷兰人给吓着了,所以想尽快拿下整个台湾,以便整合全岛之力,抗拒朝廷的水师大军。” “哼!” 范浩然怒声说道:“简直是痴心妄想!” 第八百二十三章 层层上报 当赵明东和范浩然回到正堂的时候,已经是黎明时分,此时高岛津已经坚持不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而李喜乐则还在正堂上来回踱步,正焦急的等待消息。 此时李喜乐见二人进来,便上前想要询问,随后猛地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毕竟此等军国大事,自己一个商贾,哪怕是商务部下属商社的商贾,也是不能随便知晓的。 于是李喜乐抱拳说道:“二位将军,敢问事情清楚了?如果完事,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天亮之后还要备货忙活呢。” 赵明东见状笑着点头赞许,范浩然则笑着问道:“怎么,李管事就不想知道细情?” 李喜乐顿了顿,然后如实说道:“我想知道,毕竟我和手下的一众伙计们冒着风险忙活了一个晚上。可是我也明白,这等事情不是我一个商人能知晓的,所以我绝不会问,回去之后也会严令手下的伙计和主事守口如瓶,绝不会给都护府添乱。” “嗯,懂分寸、知进退。” 范浩然说道:“李管事前途不可限量啊!今后在江户城一带,李管事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但说无妨。另外我军中如果缺少什么物资,也要麻烦李管事忙活的,咱们来日方长。” 李喜乐心中大喜,当即抱拳说道:“来日方长!二位将军肯定还有事要忙,我们就先回去了。” “好。” 此时高岛津已经先一步醒过来,也是忙不迭的向赵明东、范浩然二人鞠躬。 李喜乐随即带着高岛津离开了这里,直接返回商贸行,并且召集所有部下,命令所有人不得再谈及此事,有谁要是出去乱出,一律赶出商贸行,严惩不贷。 次日,范浩然便派了一个千总过来,不但在商贸行下了价值三千银币的订单,而且还给李喜乐和高岛津送来了嘉奖。 李喜乐得到了一枚东瀛都护府的奖章,以及一个出入游击将军府的手令,还有一百银币的赏银。 而高岛津则得到了三十银币的赏银,另外还有东瀛都护府开具的一份嘉奖令。有了这份嘉奖令,高岛津的归化考察期便可以从十年缩短为八年半,这对于高岛津来说才最重要的。 话分两头,第二天,赵明东也返回了城外港口驻地,并且下令舰队所有将士开始加强警戒,对港口周边的所有可疑人员进行盘查,防止再有细作过来窥伺。 而游击将军范浩然则将这件事情的前后详情写成急报,派人快马送往京都城,一同送去的还有荷兰人伊凡已经画押的口供。 而后范浩然派出整整一哨两百数十名国防军将士,押解着荷兰人伊凡前往京都城。 此时的伊凡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好地方,青一块肿一块的,虽然经过了简单的医治,但上了囚车之后,还是病病殃殃的,没有一点精神。 与此同时,昨晚荷兰人伊凡还供出自己有几个手下隐藏在江户城内,范浩然按照伊凡提供的地址,只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将这几个同伙全部捉拿回来,跟着伊凡一起押解前往京都城。 几天后,在京都城内的东瀛都护府府衙内,都护钱樰、副都护赵栋收到了急报,二人也是大吃一惊。 荷兰人已经开始从本土调兵增员台湾岛,并且还联络了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装备同时在南洋搞事情,这件事太大了! “按照急报中写的时间来看,荷兰人在数月之前就已经派人返回本土调兵了,西班牙和葡萄牙方面的情况未知。姑且算算时间,留给朝廷的时间并不充裕。” 这是赵栋在担忧着。 钱樰也是颇为赞同,说道:“是啊,陆军还好,从国内调兵的话,只是花费些钱粮而已,耗费不了多少时间,主要是海军。” “都护,事不宜迟,咱们还是尽快上报朝廷,同时联络日本天王,让日本国开始在全国范围内清查荷兰人的细作!” “嗯。” 钱樰点头赞同,说道:“日本国和琉球都护府都是距离台湾比较近的所在,肯定会是荷兰人打探消息的方向。咱们不但要联络日本天王,还要以个人名义通知琉球都护府,让陈都护他们也小心一些。” “都护考虑周全!” 两天之后,等到荷兰人伊凡等人犯押解到京都城后,钱樰和赵栋亲自核查过人犯的情况,然后便直接命人将人犯和急报、证据一并送往京都城西面的小浜城,从那边的港口出海送往朝鲜国的全罗道,从陆路送往北京城。 可怜伊凡和几个手下一路上在囚车内晃荡着,早已经散架一般,此时却根本没机会下车,直接就又被拉出了京都城,开始了下一阶段的“旅程”,让伊凡等人顿时崩溃不已。 崇祯二十五年四月十九日,北京城。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奔波,伊凡等人终于被押解到了北京城。 此时透着囚车的缝隙,伊凡等几个荷兰人看到了北京城的宏达和威严,此时的北京城不管是规划、规模还是人口数量,都要远超西方的任何城池。可以说在荷兰国内没有一座如此规模的壮丽城池。 看着那绵延不绝、高耸坚固的城墙,以及城墙上数不清的火炮,看着城内街道上数不清的行人,以及繁盛的商业,伊凡和一众手下的心灵已经被深深的震撼到了。 原本在伊凡等人的心中,大明帝国只是遥远东方的一个落后土著国度,就好像是美洲的那些土著一样,只不过是文明程度稍高一些而已。 可是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伊凡等人不但见识到了大明国防军的精锐士兵和精良火器装备,见识到了北洋舰队押解护送自己的庞大战舰,在途径朝鲜国的时候,见识到了大明帝国在远东地区的巨大影响力。 而且这一路上,伊凡等人几乎是日夜兼程的乘坐马拉囚车赶路的,竟然前前后后也走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抵达大明帝国的首都,而且这还不是大明帝国从东到西的最远距离,听押解的那些士兵说,从首都北京城往西走,还要走几个月的时间,才能抵达大明帝国的西陲,可见大明帝国的庞大! 面对如此富强、庞大、军力强盛、人口众多的帝国,即便伊凡是坚定的教徒,此时也不得不承认,大明帝国的确不是所谓的土著而已,而是与欧洲文明并驾齐驱,甚至在许多领域,不!是大部分领域都要更为先进、强大的国度,是不同于西方文明的另一种,东方文明! 所以在进入北京城后,伊凡已经做好了老实配合的心理准备,这并不是贪生怕死,而是伊凡从心里已经认定,以荷兰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万里远征到这里的军事力量,是不可能对抗如此庞大帝国的,荷兰必将面临失败。 所以伊凡直接就做好了全面合作的准备,只希望能留自己一条性命。 很快,马车在一处衙门外面停下,随即伊凡等人便被带了进去,这里就是国防部府衙,伊凡等人直接被关押到国防部的牢房之中。 没过多久,在内阁官署内,刘衍便召集了国防部尚书田辉叙、参谋部尚书陈新甲、海军部尚书郑芝龙、财政部尚书岳明、军情部尚书吴国金几人议事。 “东瀛都护府的急报,诸位都看到了,如今日本国刚刚被平定,荷兰人却又跳了出来,看来我大明又要面临一场战事了。” 刘衍坐在上首沉声说着,郑芝龙则陷入了沉思。 “郑尚书,你对荷兰、西班牙、葡萄牙这三国应该比较了解,说一说情况吧。” “是。” 郑芝龙随后就向众人介绍着荷兰、西班牙、葡萄牙三国的情况,田辉叙、陈新甲、岳明、吴国金几人都对这些欧人国度很是陌生,也只有常年进行海上贸易,甚至是海盗活动的郑芝龙才了解这些情况。 当然刘衍也是了解的,不过都是从史料上了解到的,这个时代荷兰、西班牙、葡萄牙三国的具体情况到底如何,刘衍也想听一听郑芝龙的讲解。 在刘衍的印象里,自从1588年西班牙殖民的七个省联合起来,宣布成立荷兰联省共和国,荷兰便以世界上第一个“赋予商人阶层充分的政治权利的国家”著称,并且在经济上得到了飞速的发展。 虽然直到1648年,西班牙才正式承认荷兰独立,但是此时的荷兰已达到了商业繁荣的顶点,成为这个时代的海上殖民强国,继西班牙之后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殖民国家。 如果刘衍没有记错的话,此时,也就是17世纪中叶的时代里,荷兰的全球商业霸权已经牢固地建立起来。 此时,荷兰东印度公司已经拥有至少一万五千个分支机构,贸易额占到全世界总贸易额的一半。 悬挂着荷兰三色旗的一万多艘商船游弋在世界的五大洋之上:在历史上明末清初的时代里,全世界也共有两万艘商船,而荷兰就独占有一万五千艘,比英、法、德诸国商船的总数还多。 而此时的西班牙帝国也依靠其经验丰富的海军纵横大洋;依靠其著名的、可怕而训练有素的步兵——西班牙步兵大方阵在欧洲战场上占尽优势。 至于葡萄牙,也许是三国之中最弱的,可也是此时欧洲的强国之一。 在历史上1640年时,不满西班牙首相奥利瓦雷斯公爵集权政策的葡萄牙贵族,在里斯本发动革命,掀起复辟战争,并推举布拉干萨公爵若昂登基成为若昂四世,开启布拉干萨王朝,结束了西葡共主联邦的统治,葡萄牙的凭借之前积累的实力,直接一跃成为欧洲强国,并且也开始在世界各地殖民。 此时郑芝龙为众人讲解的情况,基本上与刘衍记忆中的情况吻合。 随后刘衍说道:“诸位,这三国西夷的情况都已经知晓了,的确是我大明的强敌,甚至可以说是比满清、流贼还要强大的对手,所以我大明上下一定不能掉以轻心,要全力以赴的备战!” “是!” 明末大军阀 第573节 众人齐声应答,此时众人心中全然没有一点怯意。 第八百二十四章 应对 内阁官署内,刘衍与众人开始商议应对之策。 “如今我大明面对的局面很不明确,虽然以现在的消息来看,荷兰人、葡萄牙人、西班牙人都想要与我大明作对,但是具体的证据还不充分。” 于是刘衍对吴国金说道:“所以军情部下一阶段的重点就放在这里,立即派人前往濠镜澳(澳门)、台湾岛各地打探消息,同时也要与民间的商贾多多交换信息。” 吴国金抱拳领命,说道:“属下今日就回去调集人手,请阁老放心。” “正所谓料敌从宽,不管是荷兰、西班牙、葡萄牙这三国来几个,我大明都要以最充分的准备来应对。所以……” 刘衍说道:“参谋部要立即制定相关的作战方略,包括陆军各部的调动和部署情况,以及海军舰队各部的调动方略。” 陈新甲抱拳说道:“得令,属下立即与国防部、海军部两位尚书详谈商议,尽快,不!五天之内拿出一个初步的方略来,供阁老和诸位审议。” “五天的时间太紧迫了,此番乃是我大明第一次与欧人对战,欧人善用火器,甚至其部火器威力和数量,绝不在我大明之下,所以诸位一定要谨慎万分。” “是。” 随后国防部尚书田辉叙说道:“如此,那国防部就要调动国防军各部主力参战,不管是兵力还是战力,都要碾压那些白皮狒狒!” 郑芝龙也说道:“海军也是一样,现在日本国已经臣服,北洋舰队可以抽调大批战舰参战,还有东洋舰队、南洋舰队。更何况我大明海军各部的新式战舰已经大批下水,军中也已经替换了不少,足以以一敌三击败那些白皮狒狒!” 陈新甲此时又补充道:“呵呵,郑尚书不说,我还真忘了,此战如果战火蔓延到了吕宋等地,朝廷还可以从朝鲜国和日本国征召仆从军参战,不但可以增加兵力,还可以向这两国摊派军费,一举两得。” 众人大笑起来,刘衍也是点头赞同,藩属国、仆从军就是这么用的。 此时众人说到了军费的事情,刘衍便对财政部尚书岳明说道:“参谋部的方略定稿之后,财政部就要立即开列军费支出,并且协同民政部、海军部一起,开始征召民夫和民船支援大军。” “是。” 岳明笑着说道:“这段时间,朝廷的府库也算是充盈了不少,再加上明年还有日本国下一批一千五百万银币的赔款,可以说近两年内,我大明的财力完全足用,至少收复台湾岛、击退欧人舰队的军费,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那就好!” 刘衍笑着说着,其余几人也是笑容满面,可以说大明帝国基本上就没打过太富裕的仗,当然这是指的财力,而不是军力。 如今随着大明的财政情况已经完全改善,刘衍也有了一种身为“地主老财”的觉悟,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让装备部加快海军炮的铸造和更新,并且再给海军部增加一笔五百万银币的临时军费,在欧人舰队抵达之前,尽可能多的增加海军实力。” 说完,刘衍便对岳明问道:“财政部可有问题?” 岳明笑着说道:“没问题,七天之内专款就能到位。” “很好。” 因为今日的会议,装备部尚书荀景云并没有赶来参加,于是刘衍命人将加快海军炮铸造、更新,以及调集陆军装备、物资的相关命令,派人送往了装备部署衙。 下午时分,结束了内阁会议,并且在会后与刘衍详谈了一番的吴国金,在内阁官署外面上了马车。 但是吴国金并没有返回军情部署衙,而是去了国防部署衙,并且办理了提审的手续,在监牢里见到了荷兰人伊凡。 国防部的监牢设立在地下,到处都是潮湿阴暗的,牢房里面的地上铺着残破的草席,蚊虫、老鼠,甚至是各种不知名的虫子的尸体到处都是。 在这样的环境下,伊凡和四个手下被分别关押在五个牢房内,几人已经被吓得战战兢兢,不是蜷缩在牢房的一角,就是不安的在牢房里面不断走动着。 “谁叫伊凡!” 吴国金身穿朝服走到几个牢房附近,早有部下搬来了一把太师椅,吴国金大马金刀的坐下,旁边的手下便已经大声询问了起来。 “我!” 伊凡急忙冲到牢房门口,奋力的想要将脑袋从牢门的栏杆缝隙伸出去,但却是做不到。 “哦。” 吴国金只是“哦”了一声,随即便说道:“打开牢门,将此人提出来,先打三十军棍!” “是。” 随后伊凡便在惊恐的叫喊声中,被两名狱卒拉了出来,另一个狱卒则是提着一根又长又粗的水火棍走了过来,做势就要开打。 伊凡和几个手下哪里见过这等景象,全都被吓得哇哇乱叫,伊凡更是脸色惨白的大喊着,双脚一软直接跪在地上:“我向大明效忠,请求将军宽恕我的罪过!” 吴国金见状微微皱眉,自己什么审问手段都没用上,这个荷兰人就直接“撂了”,真是没骨头,让吴国金有了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给吴国金省了不少时间。 “效忠?” 吴国金冷声问道:“你准备如何效忠?” 伊凡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纠结,随即就大声说道:“我、我可以帮大明训练军队!” “我在荷兰曾是一名中尉,并且参加过对西班牙的战争,是一名合格的陆军军官!” “哈哈!” 伊凡刚一说完,包括吴国金在内的所有人都大笑了起来。 笑话! 大明国防军打遍天下无敌手,不管是百万流贼,还是满蒙铁骑,不管是西域诸雄,还是日本武士,全都被大明国防军一一击败,欧洲人何德何能,敢狂言能够训练大明将士? “你们、笑什么?” 伊凡不明所以,在他的意识里,虽然大明的军队很强,但肯定是比不上欧洲军队的,此时的大明军队虽然装备了大量的火器,但是面对欧洲军队已经系统化、体系化的“现代军队”,肯定不会是对手的。 此时吴国金说道:“你们荷兰有多少兵马?” “我荷兰全国有精锐十几万,还有……” “哈哈!” 吴国金等人再次大笑起来,区区十几万白毛兵,比百万流贼、数十万满蒙大军如何! “如果是充当教官,那就不用了。” 吴国金摆了摆手说道:“情报,本部堂需要的是情报,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伊凡哪里有什么情报可以提供,唯一的情报就是知道荷兰已经开始调兵过来,其他的也只是知道一些人员名单,这些人也与伊凡一样,都是在日本各处打探消息的细作。 而且这些人员的名单,在伊凡被关押到这里的第一时间,便已经全盘托出了,现在哪里还有什么情报可以提供? 又审问了一会儿,吴国金便失去了耐心。这个伊凡既然不知道什么有用的情报,那其余四个更不会知道什么。 于是吴国金便起身说道:“先关押起来,等候处置。” “是。” 当伊凡被拖回牢房的时候,还在不断大声叫道:“我效忠大明、效忠大明!” 其余四个部下也是纷纷大声叫喊着:“效忠大明!” 吴国金出了国防部署衙,想了一下,便又乘车回到了内阁官署,将自己审问一番的事情禀报了一番。 面对去而复返的吴国金,刘衍沉思了许久,忽然脑海里想起了三个字:“朱日和”! 于是刘衍说道:“既然那个荷兰人伊凡愿意投降效忠我大明,那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吴国金诧异的说道:“阁老真要让这个白皮狒狒做教官?” “有何不可?” 刘衍说道:“我大明将士虽然很强,但是却从未与西夷的军队交战过,对于敌方的兵力构成、战术战法,甚至是装备何种火器,都是两眼一抹黑,这样不行,真打起来会吃亏的!” “所以,本公决意组建一支兵马,建制为一总,一千三百余人。这支兵马就由那个荷兰人伊凡负责训练、统领,完全按照荷兰军队的编制进行组建,并且尽可能的装备与荷兰军队相仿的火器和兵器,作战方式也按照荷兰军队的方式来。” “这支军队训练完成后,我大明的各支国防军都要轮流与其进行对战演习,以便熟悉欧人战法,做到知己知彼。” 吴国金闻言说道:“阁老想法,每每都能超人之前,真是令人赞叹。” “哈哈。” 刘衍大笑起来,自己也不过是比其他人多了几百年的见识而已,此时却还真是派上用场了。 “此事本公就命国防部负责,回头本公就派人给田尚书送去手令,在两个月内一定要完成这支兵马的组建和训练事宜,不得延误!” 当国防部尚书田辉叙接到刘衍的手令后,还是一脸的不解:“组建这样一支兵马,真的有大作用吗?” 怀着这样的心态,田辉叙下令释放了伊凡,并且授予其千户军衔,以千户衔充任该总的千总。 伊凡的四个手下也被一一任命,被授予总旗官的官衔,在军中充任百总、副千户之职。 “现在就是你们效忠大明的时候了,两个月的时间,本部堂要人给人、要兵备给兵备、要钱粮给钱粮。但是有一点你们要记住,两个月的时间一到,如果你们训练出来的兵马不合格,那你们几个的脑袋都要砍下来喂狗!” 伊凡等人闻言顿时吓得连连跪拜领命。 第八百二十五章 欧人战法 荷兰人伊凡带着四个手下开始了“教官”生涯,在北京城外南面分钟寺一带开辟了一处军营,开始对国防部从北直隶驻防军各部抽调的一千三百多名将士进行操练。 崇祯二十五年五月二十一日,经过一个月左右的训练,刘衍这天带着国防部尚书田辉叙、装备部尚书荀景云、参谋部尚书陈新甲三人来到被称作分钟寺军营的训练营视察。 提前接到消息的伊凡很是惶恐,带着手下的四名荷兰人百总急忙到辕门外迎接。 当刘衍的仪仗抵达辕门的时候,伊凡等人纷纷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直到刘衍下车,带着田辉叙、荀景云、陈新甲走过来,伊凡几人才急忙的行礼。 “呵呵,伊凡千总等诸位起来吧,今日操演,诸位可要打起精神啊。” “是!” 伊凡大声说道:“下官这一个月来励精图治,朝廷调拨的士兵也是我从未见过的优秀士兵,训练已经小有成绩,请阁老和诸位部堂一同检阅!” 此时伊凡在北京城待了一段时间,甚至已经学会了一些成语的使用,让刘衍不由得笑了笑。 随后众人簇拥着刘衍进入营内,这支明代的“蓝军”已经集结起来,就在军营内的校场待命。 说起来,刘衍对于此时欧洲的军队也有些了解。 此时欧洲大陆上最流行的战法应该是“荷兰阵型”。甚至据说在英国出版的军事教材上,还对这种阵型不断鼓吹,称其是“现代作战方式”。 这种阵型其实就是一种长枪手、火铳手和骑兵的混编阵型:当一支部队具有12000名长枪手,同样数量的火枪手,以及6000名骑兵的时候。荷兰人就不会根据传统的作战方式简单的划分为左中右三军,而是把长枪手分为9或12个独立的营级单位(每营1300人或者1000人),形成两或三条战线,并在每个营之间留下充足的空间。 队间的空隙可以作为火枪手出发迎击敌人,以及后撤的通道,当第一线部队交战不利形势危急的时候,就开始缓慢谨慎的后退。而第二线的三个营则同时向前开进,和后撤的第一线营组成新的阵线。 刘衍依稀记得自己曾看过一份资料,说是在1645年的时候,英国军队向欧洲的学习终于结出硕果。议会一方终于组建了所谓的“新模范军”。 明末大军阀 第574节 新模范军算是当时英国第一支“职业化”军队。由6600名骑兵加上1000名龙骑兵(骑马步兵),以及14400名步兵组成,合计2.2万人。 刘衍估计,此时英国所谓的新模范军,其实就是大明国防军的另一个版本,荷兰人的军队其实也是大同小异,只不过东西方的军队在具体的作战细节上,会有不小的出入,本质上还是火铳、长枪、骑兵三者之间配合作战。 刘衍等人在演武台上坐了下来,伊凡手下的四个百总也已经回到了军阵之中,伊凡过来请示道:“启禀阁老,众将士已经准备完毕,是否可以开始操练?” “嗯,开始吧。” “是。” 随后伊凡便站在演武台上发号施令,而校场内的一千三百多名将士,也开始结阵、变阵,并且进行了鸟铳齐射的演练。 不得不说,伊凡的确是有些手段的,眼前的明军将士的确是完全按照欧洲军阵进行演练的,欧式军鼓打着鼓点,各排将士的进退,以及长枪手、火铳手的配合,也完全是按照所谓荷兰方阵搭配的,一个月的时间训练成这样,也算是不错了。 不过刘衍、田辉叙、荀景云、陈新甲几人看完之后,心里却并没有什么波澜,毕竟大明国防军的火器战阵完全不比这些欧人的战法差,而且兵力更多、火器更多,众人都是见过大场面的,自然不会轻易的被打动。 演练结束后,刘衍召集伊凡和几个部下称赞了一番,并且命众人先从北直隶开始,从本月末就轮流前往各地进行演示,具体流程和调派,由国防部负责。 伊凡得到了刘衍的称赞后心中激动,当即再次向刘衍表示了自己效忠大明帝国的决心。 刘衍笑了笑,随后便想起一件事来,那就是此时欧洲除了所谓的荷兰方阵之外,还有在后世非常出名的西班牙大方阵。 这种在西班牙军中广泛使用的方阵,可是被后世网络上的那些所谓“军迷”推崇备至,甚至说成是16、17世纪威力最大的军阵。 当然,对于这点,刘衍还是持保留态度的,因为在刘衍看来,最重要的还是士兵的质量、兵器的质量,所谓军阵也不过是各个兵种的相互配合而已。在这个时代,欧洲的所谓军阵和大明军阵相比,其实并没有明显的优势,甚至可以说本质上是差不多的。 于是刘衍向伊凡询问了一下关于西班牙大方阵的情况,伊凡虽然是荷兰人,但先是在荷兰军中服役,然后又在荷兰海军中服役,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对于西班牙大方阵的情况也知道不少。 西班牙将领贡萨罗·德·科尔多瓦在1505年那不勒斯作战取得的经验基础上,经西班牙东北部的阿拉贡王国国王斐迪南二世批准,将他的军队编成20支部队,称之为纵队。每个纵队有 1000至1250人(混合编有长矛兵、戟兵、火绳枪手和剑盾兵),这些人又编为5个连。这就是自从古罗马步兵中队这种编队形式淘汰后,根据兵器使用的有关理论在西欧建立起来的第一种正规的战术编队。 这种纵队从它的实际作战任务来看,相当于现代军队中的营和团,它由纵队司令或上校负责指挥。 在后来的20年里,西班牙人逐步采用了一种称为步兵团的编队体制,来代替中世纪老式的"战斗大队"。最初,每个步兵团由数量不等的几个纵队组成,最后标准化为3个纵队,这样每个步兵团总兵力为3000多人。当步兵团成了西班牙军队的标准编队时,剑盾兵和戟兵便消失了。代之以长矛兵和火绳枪手组成的步兵团或称"西班牙方阵"。 这些都是刘衍还没忘记的一些资料,也是自己在后世的时候从网上看到的,不过具体的细节就不知道了,此时还是从伊凡的讲解中得知的: “西班牙人的步兵方阵是此时西班牙军队的基本单位,由一批永久编制人员和一些人数可变的战斗连队组成,步兵方阵既是战略单位也是行政单位。” “步兵方阵的永久编制人员是随着步兵方阵的出现而产生的一项革新,西班牙军队中原本是没有永久编制人员的,都是战时临时征召的。” “方阵中设有方阵长:他统帅步兵方阵并拥有8人规格的私人护卫。方阵长也是第一连队的队长,通常步兵方阵会以他为名,如门多萨、祖尼加、维拉斯科、孟德拉冈等,” “此外还有有军士长:步兵方阵的第二级指挥官。他负责步兵方阵战术上的组织以及并担任第二连队的队长。军需官:负责步兵方阵的财务工作,有3个助手。宪兵长:负责维持军纪,有6名助手。首席随军教士:手下有两名普通随军教士。首席监督官负责监督。首席医师]:负责医疗事务。首席鼓手:掌管步兵方阵中的所有乐师并负责传递军令。总计有永久编制人员29人。” “此外西班牙步兵方阵有两种不同的连队:长矛手连队和火枪手连队。一个西班牙方阵拥有8个长矛手连队和两个火枪手连队、每连300人的步兵。到了后来,一个西班牙方阵在理论上拥有10个长矛手连队和2个火枪手连队,每连250人。另外一些派往意大利的方阵,则拥有10个每连300人的连队。” “到了现在,西班牙人为了适应此时的战争规模、战术变化和火器的进一步发展,对西班牙方阵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称之为改良西班牙方阵。” “其具体的变化就是大幅度减少了长枪兵的份额而增加了火枪兵,大体上长枪兵占总人数的百分之二十五,而火枪兵则达到了总人数的百分之七十五。” 听着伊凡的讲解,刘衍微微点头,在历史上的16世纪下半叶,也就是1550年以后的时代里,西班牙军队曾经威震一时。其原因正是它采用了西班牙方阵这种军队体制的缘故。 西班牙人的军队战场上以长矛兵排成密集的三个横队,每个横队正面为50至60人,纵深为20列。在四个边角上是排成密集方队的火绳枪士兵。这种坚固而具有机动能力的密集队形其宽度约为150米,纵深100米。在方阵的四边外侧各排列着一列火绳枪士兵,还派出一独立的分遣队从事小规模出击。 由于西班牙纵队作战思想的成功,不久法国也模仿组成了地区性的常备部队。它起初称为军团,后又改为团,每个军团由6个大队组成,每大队1000人,其中包括600名长矛兵,300名火绳枪士兵,100名戟兵。 可以说西班牙方阵非常具有意义,它运用火器的强大威力和长枪兵左刺战术将传统冷兵器时代军队送进了历史的垃圾堆,而其强调的绝对的纪律性也为近代军队的建立打下了基础。 甚至刘衍都认为,正是西班牙大方阵正式开启了西方军队从冷兵器到热兵器的序幕。 当然,这种意义也仅仅是对于欧洲人来说的,因为即便是在历史上的大明末期,明军也已经开始自主的从冷兵器向热兵器过渡,甚至在明初的时候,明军已经组建了神机营,开始用热武器与冷兵器组合作战了。 “看来后世的那些网上喷子,果然还是太抬举这些欧洲人的军阵了,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只是火器更多、威力大些而已,其实光从战力或者军力来看,其实并不比皇太极时期的满清强!” 此时刘衍心中有了计较,又对伊凡吩咐了一些事情后,便率众离开这里,返回内阁官署。 第八百二十六章 台湾方略 在内阁官署内,刘衍站在《皇明寰宇舆图》前,正大声对内阁众人陈述着: “台湾各地现在主要分布着名为高山族的部落,原本就与我汉家颇为密切,自我大明嘉靖朝之后便始有大量的福建南部和广东东部人民移垦台湾,最终形成以汉民为主体的社会……” “台湾在南宋时属福建路;自蒙元开始,便在澎湖设巡检司,分管台湾事务;如今台湾已经被荷兰人侵占……” “台湾一名源于居于今台南安平的平埔族原住民西拉雅族“台窝湾”社的社名,意为滨海之地,并取全称中的“台”字作为简称。直到万历年间,朝廷才正式启用“台湾”一词。” “台湾的名称几经变换,春秋之时称台湾为“岛夷”;秦朝称“瀛洲”;三国时期称“夷洲”;隋朝至蒙元称“流求”。而国朝立国以后民间对台湾的称呼也很多,如“鸡笼”(指台湾北部)、“北港”(台湾西部沿海的通称)、“大员”、“台员”、“台窝湾”(指今台南安平地区附近)……” 说到这里,刘衍的语气中开始夹杂着怒火:“而现在,葡萄牙人称台湾为“福尔摩沙”,意为“美丽之岛”。不错,台湾的确是美丽的岛屿,但却不是西夷的,而是我华夏的!” 刘衍的手重重的拍打在舆图上台湾岛的位置,对众人说道:“天启四年(1624年)荷兰人所谓的东印度公司为建立与国朝、日本贸易的据点,开始大举侵入台湾岛南部。天启六年(1626年)至崇祯十五年(1642年),西班牙人也曾出兵侵占北台湾,不过西班牙人与荷兰人发生冲突,后被荷兰人驱逐。” “算算时间,到现在荷兰人已经盘踞台湾整整三十八年,并且在台湾南部修筑了热兰遮城和普罗民遮城(今赤嵌楼)作为其势力的中心。荷兰人实行强制统治,把台湾南部的土地据为已有,强迫百姓缴纳各种租税,掠夺台湾的米、糖,将其收购的生丝、糖和瓷器经台湾转口运往各国,牟取高额利润……” 此时刘衍所说的,有些是军情部和郑芝龙提供的情报,有些则是自己结合后世所知叙述出来的,众人闻言都是怒不可遏,甚至就连民政部尚书赵民这等温和性子,都大声怒吼着要立即出兵台湾。 而郑芝龙和吴国金则是在心中暗暗感叹:“阁老的手段层出不穷,竟然还知晓我所不知的情报!” 刘衍的目光扫过众人,说道:“诸位所言在理,对于台湾,国朝不能坐等荷兰人以及其余欧人的舰队赶到再去理会,而是要先发制人,这便是国朝的对台方略!” 刘衍说完,便对着陈新甲点了点头,早在半月之前,刘衍便已经命陈新甲制定对台的作战方略。只是当时在刘衍的考量中,并没有确定何时对台动手,制定作战方略也只是准备不时之需罢了。 此时陈新甲率领参谋部制定的方略终于派上用场,只见陈新甲起身走到舆图旁边,先是对刘衍行礼,然后才对众人说道:“阁老、诸位!在阁老的指导下,经过参谋部的谋划,准备以东南都督府都督郑成功为主帅,指挥东南都督府所部兵马,以及东洋舰队,发动收复台湾岛的战事!” 当然,陈新甲所说的只是总体的方略,参谋部还制定了详细的兵力调动、补给运输、民夫招募等各种细则,此时已经有参谋部的侍郎上前,为众人递上详细的作战方略。 国防部尚书田辉叙说道:“东南都督府的兵力应该是足够了,有国防军第十五军,以及驻防军数个营的兵力,再加上已经大部完成改革的东洋舰队助阵,收复台湾不成问题。” “目前的问题,就是驻守在台湾岛的荷兰人军力如何,我军收复台湾要付出多少伤亡。” 吴国金说道:“目前军情部在台湾岛的情报网络很薄弱,通过各方渠道,也只能大概的探查到荷兰人在台湾驻守两千到四千人的军队,另外还有一万多从台湾各处征召的仆从军。” “就这么点人?” 田辉叙笑着说道:“如果只有这么点兵力,那此战可以说是我军打过最轻松的战事了。” 这时,郑芝龙站出来说道:“田尚书可不要掉以轻心,此战是我军第一次直面欧人作战。荷兰人的兵力虽然不多,但是基本上是全员使用火器,还装备了大量的火炮,还有一定数量的欧式战船。荷兰人的兵力又基本上驻守在热兰遮城和普罗民遮城两处欧式城堡内,可谓是易守难攻,所以在本部堂看来,此战必定会打得很艰苦。” 田辉叙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持重之色,其余几人也是小声议论了起来。 刘衍说道:“郑尚书说的没错,此战我军必胜,但是也要重视敌人,绝不可轻敌。” 随后刘衍又提醒道:“国防部已经派伊凡率部南下福州城了,待到东南都督府的将士们熟悉了欧人战法,便立即发动收复台湾的战事。” “所以,从现在开始,朝廷各部便要开始进行战事准备,钱粮、军备、民夫等各种后勤事务,都要抓紧时间完成调集和部署。” 刘衍最后说道:“本公决定:两个月后,大军开始对台湾出兵!” “是!” 崇祯二十五年七月十九日,福州城内,东南都督府。 “启禀都督,各部将士已经集结完毕,目前国防军第十五军、驻防军第一营到第五营将士已经按照朝廷参谋部的方略,全部集结到福州城外驻扎。另外,东洋舰队各支舰队也已经集结到城外港口待命。” 此时在都督府正堂内,郑成功一身戎装坐在上首,副都督郑芝虎正在大声禀报着军务。 随后郑成功问道:“千总伊凡率部离开了吗?” “启禀都督,四天前已经率部北上回京了。” “那就好,这个荷兰人虽然已经投诚,但是他在这里,我总觉得不妥。” 郑成功说道:“另外告诉各部将士,真要与荷兰人阵战的时候,一定要小心敌军的所谓散兵,我军不光要派出投掷手,也要派出小股鸟铳手迎敌,这是重点,可千万不要松懈。” “是,各部将领已经悉知,请都督放心。” 此时在大堂中除了二人,还有东洋舰队总兵官杨耿、国防军第十五军总兵官郑芝豹、副总兵甘辉,三人目光紧盯着郑成功,心中战意高昂。 郑成功对众人说道:“此番阁老点将,命本督都率军收复台湾,这是千古奇功,还望诸位与本都督一道,收复台湾、驱逐荷兰贼寇!” 几人纷纷起身抱拳,大声说道:“愿随都督收复台湾、驱逐荷兰贼寇!” 当日,郑成功便策马出城,直接住到了福州城外的军营之中,其余几人也是一样,都在进行着出兵之前的最后准备。 次日一早,东洋舰队总兵官杨耿在港口内忙碌着,此时不断有朝廷雇佣的民间船队抵达,将大批的物资运到港口中,杨耿要指挥民夫立即转运,将这些物资按照分类装载到东洋舰队的运输船上。 “总镇,再有七天时间,大军的出征准备就完成了。” “七天时间太慢了,三天!三天之内必须完成。” “三、三天?” 负责调配民夫人力的游击将军面露苦涩,说道:“总镇,各类物资的数量太多,时间上真的来不及啊。” “那就立即知会福州府的知府,就地增募民夫,日夜不停的转运装货。” 杨耿严声说道:“这是军令,不得推诿!” “是!” 与此同时,郑成功也在国防军第十五军的中军大帐内召集部将议事。 “目前大军的物资补给正在抓紧时间汇集,大军预定要在三天后出征台湾,各部将士要在三天之内完成出征前的最后准备。” “是。” “东洋舰队总兵官杨耿为何还没到?” 副都督郑芝虎说道:“启禀都督,杨总兵正在港口督促物资转运事宜,属下已经派人通知杨总兵了,想必杨总兵会尽快赶来的。” “嗯。” 正说话间,杨耿便急匆匆的赶到:“末将东洋舰队总兵官杨耿,拜见都督!” 郑成功笑着让杨耿入座,然后问道:“大军物资能否在三天内完成装船?” 杨耿如实说道:“末将已经严令各部在三天内完成装船,只是大军物资数量太多,时间上恐怕有些吃紧。” 郑成功思索了一番,然后说道:“那就先紧着军备装船,钱粮能装多少就装多少。” “是。” 随后郑成功命人取来台湾舆图,召集众人围过来,说道:“三天后,东洋舰队率先出击,巡视于澎湖一带,先掩护驻防军第一营将士登陆澎湖,先将这处台湾之屏障拿下。” “随后东洋舰队便要主动出击,先剪除荷兰人的海上力量,为大军在台湾登陆做好准备。” “最后,便是陆军各部在热兰遮城和普罗民遮城(今赤嵌楼)两处同时登陆。” 郑成功指着舆图对几人说道:“登陆作战,以驻防军第二营为佯攻,在热兰遮城方向登陆。同时以国防军第十五军为主力,在普罗民遮城(今赤嵌楼)一带登陆,务必不惜代价拿下普罗民遮城!” “只要我军拿下普罗民遮城,驻防军其余各营便从这里陆续登陆,从陆路合围热兰遮城,并且向台湾内陆推进。” 说到这里,郑成功沉痛的说道:“我郑家原本在台湾北部还是有些势力的,只是自从国朝发动对日本国的攻势后,荷兰人便开始向台湾北部进击,到现在我郑家在台湾北部的势力已经被彻底清除,死难了不少忠效国朝的义士!” 明末大军阀 第575节 “所以,此战对待荷兰人,各部要杀敌务尽,让这些西夷血债血偿,为那些死难的义士和百姓报仇雪恨!” 副都督郑芝虎、国防军第十五军总兵官郑芝豹、副总兵甘辉,以及东洋舰队总兵官杨耿纷纷抱拳,大声说道:“血债血偿!” 第八百二十七章 收复澎湖 澎湖群岛又被称为澎湖列岛,位于福建与台湾岛之间。澎湖之名系以澎湖最大的本岛与中屯、白沙、西屿三岛相衔似湖,外侧海水汹涌澎湃,湖内波平浪静。澄清如潮,故而得名。 澎湖在蒙元时期即设立巡检司(即澎湖寨巡检司),但在大明立国时被废弃;直到荷兰舰队企图占领澎湖,大明才派兵澎湖将荷兰人驱逐。 但荷兰人仍旧于1622年7月成功占领澎湖。1624年明朝派兵攻打澎湖,历时八个月。 崇祯二十五年七月二十三日,澎湖外海。 东洋舰队总兵官杨耿站在旗舰唐高宗号的指挥台上,正举着千里镜望向远处的澎湖本岛。 自从大明在崇祯七年的时候出兵驱逐了荷兰人之后,时至今日,荷兰人又趁着满清、流贼交替作乱的时机,出兵占据了澎湖本岛。 如今根据情报,在澎湖本岛驻扎着两百多荷兰士兵,另外还有战船四艘,都是欧式的盖伦船样式,大概相当于大明新式驱逐舰的吨位。 “命令第一支队出战,半个时辰之内,将荷兰人的战舰全部击沉!” “是!” 此时在东洋舰队数百艘战舰的后方,便是大队的运输船队,上面是驻防军第一营一万多名将士,还有部分钱粮、兵 很快,东洋舰队第一支队的上百艘战舰便展开阵型,不过对方荷兰人的舰队只有四艘战舰,东洋舰队自然不会全部出动,只是分出了第一支队一分队的二十艘战舰,包括一艘战列舰、七艘巡洋舰、八艘驱逐舰、四艘护卫舰,此时已经组成了战列线,正在快速朝着荷兰人的四艘战舰靠近。 “敌舰已经进入射程!” “命令各舰准备齐射!” “放!” 分舰队的二十艘战舰纷纷开火,从战列线一侧喷涌出猛烈的炮火,瞬间就将远处的四艘荷兰战舰笼罩住。 那四艘荷兰战舰虽然也奋力还击,可是双方的战力相差太远,只过了两轮齐射,四艘荷兰人的盖伦船便被打得残破不堪,其中两艘当场沉没,两外两艘也是伤痕累累,停在海面上已经无法动弹,随即在东洋舰队分舰队的第三轮齐射中,这两艘盖伦船也被打得破碎不堪,沉入了海底之中。 一场短暂而没有悬念的海战过后,东洋舰队总兵官杨耿下令触动他第一支队、第二支队的两百艘战舰,开始对着澎湖本岛沿岸轰击。 两百艘战舰,装备火炮最少护卫舰也有十五门火炮,而装备火炮最多的战列舰,则携带了六、七十门,甚至最多的有八十门火炮,这两百艘战舰一共集结了八千多门火炮,对准澎湖本岛岸边展开了猛烈的炮击。 此时驻守在澎湖的两百多名荷兰人,基本上都驻扎在澎湖本岛,并且在沿岸构筑了数个简易的堡垒。 只是这些所谓的堡垒,此时在东洋舰队的猛烈炮击下,连半个时辰都没坚持住,便被打成了满地的狼藉,驻守其中的两百名荷兰人也死伤不少,至少数十人没能逃出来,剩下的一百数十人也仓皇的朝着本岛身处撤退,彻底放弃了澎湖本岛沿岸的防御。 “命令运输船队上前,驻防军第一营即刻登陆上岸!” “是。” 半个时辰之后,大批的运输船停靠在近海浅水处,数不清的驻防军第一营将士开始涉水上岸,大批的投掷手率先冲到前面,后面则是数不清的鸟铳手。 但是直到一个时辰之后,驻防军第一营一万数千名将士基本上全部登陆成功,可是却始终没有遭到任何阻击,残存的一百数十荷兰人此时全部聚集在本岛身处,距离岸边一里多的一处高地上,岸边的景象全部能够看得清楚。 明军一万数千将士恢弘的登陆景象,让这些荷兰人彻底震惊了,他们哪怕是在欧洲战场上,也从未见过这等恢弘的登陆场景,这已经远远超出这些荷兰人的认知程度,也彻底击溃了他们心中的抵抗意志。 当驻防军第一营将士一部开始向本岛内部推进的时候,残余的一百数十荷兰人便列队从高地出来,然后向明军将士投降。 “投降?” 东洋舰队总兵官杨耿此时也登陆上岸,作为郑成功制定的“前敌指挥官”,杨耿冷笑一声,对部下说道:“谁同意这些白皮狒狒投降了?全都给我杀了!” “是!” 此时一百数十个荷兰人已经被全部缴械,一名所谓的准尉还想着“体面的投降仪式”,却见到一队明军鸟铳手前来,不由分说对着众人就是一阵齐射,一百数十个荷兰人在错愕中,全部被当场射杀。 自此,明军顺利收复澎湖列岛,除了本岛之外的其余各处岛屿,也在随后的两天时间里,由东南都督府驻防军第一营分兵占据。 尚在福州城外军营中的郑成功此时心情大好,收复台湾之战首战告捷,对于明军来说可谓是一大好事。 随后郑成功下令:将大军的钱粮、军备等各种物资转运到澎湖本岛去,将澎湖本岛作为大军的中转之地。 毕竟从福州直奔台湾岛,途中变数较多,有了一处中转地,便可以稳妥许多。 东洋舰队总兵官杨耿当即领命,开始率领东洋舰队进行护航,同时大批运输船开始向澎湖本岛运送各种物资,还将国防军第十五军各部将士运送到澎湖本岛去。 与此同时,郑成功也在数艘驱逐舰的护卫下,乘坐运输船抵达了澎湖本岛,并且将自己的都督府设在这里,准备临阵指挥各部的行动。 就在郑成功抵达澎湖本岛的时候,在台湾岛南部的热兰遮城,荷兰设立的台湾总督揆一也收到了澎湖失守的消息。 “本土的舰队什么时候才能到啊,明国已经出手了啊!” 此时的揆一心急如焚,如今大明国势日益强大,先后臣服了朝鲜国和日本国,已经让荷兰人的贸易利润大幅下降,如今又突然出兵要进攻台湾,凭借荷兰在台湾的三千多兵力,一万多土兵是不可能挡住明国大军的。 而且随着派往日本国、朝鲜国,还有明国沿海的各种商贾、细作送回来的消息显示,如今的大明已经是非常强大的帝国了,甚至荷兰将本土的全部军力都调集过来,双方爆发生死国战,荷兰都是稳居下风的,更不用说只是出动一支舰队前来支援了,明摆着就是必败之局。 “看来还是要向西班牙人、葡萄牙人求援啊!” 此时在揆一看来,就算是本土调集舰队赶来支援,那也是来不及了,只能寄希望于驻扎在濠镜澳的葡萄牙人,以及驻扎在吕宋的西班牙人的军力维持局面,并且联络驻扎在巴达维亚的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兵马前来支援,如此才能坚持到本土舰队抵达。 于是,揆一急忙亲笔写了三封求援信,分别派人乘坐快船前往濠镜澳、吕宋岛的马尼拉城,以及爪哇的巴达维亚城。 只是揆一在派出信使前往这三个地方,向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荷兰东印度公司分别求援之后,再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的军报,只见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明国舰队数百艘,全都是不输于欧洲强大战舰的存在……,明国火铳兵悍勇,装备的火枪非常犀利,我军难以抵挡……” 这些字眼无一不是在诉说着明军的强大,让揆一感到非常的头疼。 “看来还是要加强台湾各处的防御,各部士兵也要重新进行布防!” 打定主意之后,揆一当即下令,命令热兰遮城和普罗民遮城两地立即开始布防,三千多荷兰士兵分为两部分,其中一千两百人驻扎在普罗民遮城,剩下的两千多人驻扎在热兰遮城。 另外,荷兰人强征的一万多土兵,也分为两部分,五千人驻扎在普罗民遮城,剩下的八千多人驻扎在热兰遮城。 至于此时荷兰人的战舰,则只剩下七艘盖伦船,虽然这七艘盖伦船都算是主力战舰,在火力和吨位方面,基本上都相当于大明海军的驱逐舰,甚至有两艘盖伦船与大明海军的巡洋舰相当了,可是数量太少,与明军动辄数百艘战舰的庞大舰队相比,揆一心中没有一点底气。 于是为了集中兵力,揆一将这七艘盖伦船全部集中在热兰遮城的港口内。准备在明军扑向台湾岛的时候,用这七艘战舰主动出击,袭扰明国舰队,试着能不能拖延时间。 一切都部署完毕之后,揆一便下达了命令:台湾各处的汉族、高山族百姓,全都要向荷兰人缴纳大量的“战争税”,以便集中钱粮抵御明军即将展开的进攻。 同时揆一还派出小股荷兰军队在各处巡逻,凡是发现企图与明军联络的百姓,一概就地斩杀,并且还要对其宗族、同村百姓进行屠杀,以震慑台湾各地。 一时间,台湾各地风声鹤唳,而驻守在热兰遮城和普罗民遮城两地的荷兰人,此时也是紧张到了极点,不知道先抵达台湾的,究竟是自己的援军,还是那铺天盖地的大明舰队。 第八百二十八章 封锁台湾 三天后,澎湖以东四十里外海域。 东洋舰队总兵官杨耿举着千里镜望向前方,此时在东洋舰队数百艘战舰的前方,七艘荷兰人的盖伦船正在以战列线编队,从南向北快速航行着。 “荷兰红毛这是昏了头吗?竟然以区区七艘战舰,就敢与我数百艘战舰抗衡!” 此时杨耿心中充满了怒火,下意识的认为这就是荷兰人在藐视自己,殊不知这其实是荷兰总督揆一的无奈之举。 荷兰人盘踞台湾多年,在澎湖也有自己的眼线,可以说是树大根深了。当东洋舰队大举东进的第二天,便有眼线乘船出海,将消息送到了热兰遮城内揆一的手上。 此时摆在揆一面前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坐等明军舰队打上门来,率部死守两处城堡,七艘战舰协同防御;要么就派出七艘战舰在远海迎战,尽可能的周旋一番拖延时间。 在揆一看来,也许大明的舰队很庞大,舰船大、火炮多,但是明国水手的技术肯定是比不上荷兰水手的,在海战中航行技术也是一大因素。 七艘战舰迎战数百艘明国战舰,虽然看上去无异于以卵击石,可是揆一坚定地认为,只要发挥出荷兰水手高超的海战技巧,还是可以取得一些战果的,甚至可以让明国将领新生畏惧。 于是乎,在揆一的命令下,七艘荷兰盖伦船便扬帆出海,出现在了东洋舰队将近五百艘战舰的前方。 “命令第一支队以战列线迎战,其余各部继续前进,不要为了这些杂兵而耽误了大事!” “是!” 不管荷兰人有什么企图,现如今在方圆多少里之内,只有前方的七艘荷兰战船而已,杨耿自然不会为了这么一点兵力,而将整个东洋舰队拖在这里。 于是东洋舰队当即分兵,第一支队的百艘战舰开始以双排战列线成阵,并且朝着荷兰人的战舰快速靠近中。 而杨耿则率领东洋舰队的主力,继续朝着台湾岛的方向前进。 而在东洋舰队的后方,第五支队一部也正在朝着台湾岛的方向前进,并且一路护送一支庞大的运输船队,这支运输船队上面,就搭载着国防军第十五军将士! “可恶的明国人!” 此时率领七艘战舰前来阻击东洋舰队的荷兰指挥官,是一个名叫约翰内斯的中尉,在见到东洋舰队分兵之后,顿时气得大叫不止。 在约翰内斯看来,东洋舰队分兵之后,自己和部下的牺牲就变得毫无意义,即便在出发之前自己就知道此战必死无疑,但只要阻击住明国舰队,为援兵的到来争取到时间,就没有白白牺牲。 可是现在,约翰内斯明白,自己和部下所做的一切努力都要化作泡影了。 “传令:立即脱离这里,朝着台湾方向前进,一定要缠住明国舰队的主力!” 约翰内斯当即下令,七艘盖伦船也开始由战列线编队变为横向编队,朝着东面快速行进。 而东洋舰队第一支队的参将见状,也当即下令进行追击。 与此同时,刚刚分兵的东洋舰队主力舰队也发现了荷兰人战舰的动向,并且立即向旗舰做出禀报。 “真是难缠的狗皮膏药!” 杨耿见状不由得怒骂一声,当即又从第二支队中分出七艘护卫舰、八艘驱逐舰前去阻击,将荷兰人的七艘战舰阻挡下来,会同第一支队尽快将起步歼灭。 半个时辰之后,约翰内斯绝望的看着前方已经完成战列线组队的明国战舰,又回头望向浩浩荡荡航行过来的上百艘明国战舰,此时区区七艘盖伦船已经无路可走,即将面临明国战舰的两面夹击。 “上帝啊,这还是远东吗?恐怕在地中海,也没有如此庞大的舰队存在!” 约翰内斯所在的旗舰上,一个随船的传教士手持十字架,发出了绝望的感慨,其余的水手和士兵也是目瞪口呆。 面对明国海军的绝对实力,再高超的航海技巧,此刻也仿佛是玩笑一般,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轰! 很快,东洋舰队第一支队,以及第二支队的十几艘战舰先后开火,将夹在两支舰队中间的七艘荷兰盖伦船笼罩在炮火之中。 只见无数的炮弹从两侧呼啸打来,即便约翰内斯声嘶力竭的呼喊着还击,可是七艘盖伦船即便都是欧洲一级战列舰一般的存在,此时也难以抵挡一百多艘战舰的齐射轰击。 荷兰人的抵抗只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七艘盖伦船就当场被击沉了五艘,剩下的两艘也是千疮百孔,都已经在东洋舰队战舰的炮火中发生了倾斜,船上不断有水手和士兵跳水求生,这两艘盖伦船沉入海中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此时东洋舰队各舰并没有救人的打算,而是开始重新编队,朝着台湾岛的方向快速航行,以追赶主力舰队。 当日下午时分,总兵官杨耿率领汇合后的东洋舰队抵达了台湾岛南部外海,并且分出第一支队在热兰遮城外海,自己率领主力舰队,并且掩护着庞大的运输船队抵达了普罗民遮城外海。 此时郑成功也乘坐小船上了东洋舰队旗舰唐高宗号。 “真不知道荷兰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竟然派出七艘战舰前来阻击,现在好了,荷兰人连袭扰我军登陆船只的能力都没有了。” 杨耿心情舒畅的笑谈着,此时不但东洋舰队已经分兵完毕,就连运送驻防军第二营的运输船队,也已经与东洋舰队第一支队汇合,此时大战随时可以打响。 明末大军阀 第576节 而郑成功则举着千里镜观察远处岸边的荷兰人城堡,这处欧式建筑,便是普罗民遮城,此时已经是台湾全岛的统治中心。因为此时台湾岛内的汉人称荷兰人为红毛,所以也把赤崁楼叫做红毛楼,或称番仔楼。 根据军情部和国防部、海军部各自提供的情报显示,此时台江潮水可直达城下,闽人称水涯高处为“墈”,讹做“崁”,加上城楼砖瓦皆赤色,在阳光映照下一片火红,因此又称这处城堡为“赤崁楼”。 普罗民遮城是用糖水、糯米汁,搅拌蚝壳灰,叠砖建造而成。周围约一百四十一公尺,楼高十公尺半,南北角有瞭望台,还有古井与地窖两所,储存粮食预留水源,作为战时的准备。 普罗民遮城虽然规模不大,但是却如同小而坚固的硬核桃,想要顺利攻打下来,还是有些棘手的。 特别是荷兰人装备了大量的火器,城堡内部还有不少的火炮,在外面的海域,也有不少的礁石阻挡,东洋舰队的战舰也无法靠得太近,所以此时郑成功在实地见到普罗民遮城的情况后,也有些犯难。 “都督在想什么?” 杨耿说道:“我军实力远胜于荷兰红毛,这里的确不是登陆的好选择,不过以我军炮火的强大,也可以为大军提供强有力的支援,抢滩登陆不是难事!” 郑成功沉声说道:“登陆不是难事,但大军将士的伤亡也会很大。另外此战的关键就是速战速决,不能被岛上的荷兰人拖延下去。要知道此时在濠境澳、吕松,乃至爪哇,都有欧人的军力在,荷兰人又在从本土调兵,如果岛上的荷兰人又援兵赶到,那事情就麻烦了!” 杨耿说道:“都督以为如何?” 郑成功想了一下,指着前方普罗民遮城外复杂的水纹环境说道:“我军不熟悉此处的水纹,即便知晓水纹可以乘船突入其中,也要面临普罗民遮城上猛烈的火力打击,将士们的伤亡肯定不会少。” “所以我想要迂回一下,从别处登陆,然后从陆路猛攻普罗民遮城,东洋舰队在海面上提供火力牵制。” 此时郑成功并没有得到历史上荷兰通事汉人何斌的帮助,二人阴差阳错之间并没有取得联络,所以郑成功面对前方未知的水纹,面对荷兰人坚固的岸防火力,只好寻求别的进攻地点。 杨耿说道:“如此的话,我军就要再拖延几天,尽快寻找临近的登陆地点。只是荷兰人也会监视我军动向的......” 郑成功说道:“那就让荷兰人自顾不暇!” 随即郑成功便命令东洋舰队开始炮击,虽然国防军第十五军将士不会在这里登陆,却不代表东洋舰队不会开火。 “是。” 随即杨耿指挥东洋舰队开始炮击,猛烈的炮火不断倾泻在岸上,虽然由于距离的原因,东洋舰队的炮火只有大概三到四成的火力落在普罗民遮城一带,但是也给荷兰人造成了巨大的震撼。 驻守在城内的荷兰士兵和土兵,此时全都慌乱起来,但是普罗民遮城上的两百多门大小火炮,也依然在开火还击。 荷兰人的火炮技术的确不错,虽然威力比东洋舰队装备的火炮稍差,但是射程和准度却是相当不错的。 一番对射下来,普罗民遮城自然是承受了众多的炮火,而东洋舰队也有三艘护卫舰、一艘巡洋舰中炮,气得杨耿大骂不止,索性几艘战舰的损坏都不算严重,将士的伤亡也不大,只有十几人受伤、三人阵亡。 而在此期间,郑成功已经派出大量的快穿脱离舰队,朝着东面而去,沿着海岸线寻找适合大军登陆的所在。 临近入夜时分,郑成功下令东洋舰队后撤,全军就在海面上休息,等待“海上斥候”的消息传回。 与此同时,荷兰总督揆一派出去求援的使者中,前往濠境澳的一路已经抵达了葡萄牙人的总督府,并且见到了葡萄牙人派驻的总督。 第八百二十九章 求援(一) 濠境澳,葡萄牙总督府。 濠境澳在大明属香山县,是番船停泊的海澳,设有守澳官。番舶到来,由守澳官验实后,代为通报上司。 明武宗正德六年(1511),葡萄牙殖民者继侵占满加之后,开始侵犯大明东南海面。嘉靖年间,葡萄牙人初在上川岛和浪白澳南水村等处经商,后又重贿当事者求壕境为澳。嘉靖三十二年(1553),葡萄牙殖民者托言船触裂缝,水湿贡物,求借地晾晒。明海道副使汪柏受贿,暗许之。 初时葡萄牙人仅为就船贸易,搭茅篷栖息。但不到十年,在澳门的葡萄牙人大为增加,以至筑室千区,夷众达万人。明朝政府从未将澳门租借给葡萄牙人,也没有正式同意葡萄牙人在澳门居住,葡人为使地方官吏准许其居住,每年贿银五百两,后来此项款额成为地租。由于葡人报货欺,偷漏税课,破坏了大明向来的抽分法,明朝政府乃改用大抽法,以船舶大小为准,令输纳舶饷,由此濠境澳的葡萄牙人每年都要向大明缴纳船税额银二万余两。 也可以说,在此时大明周边的欧人之中,葡萄牙人也算是比较“本分”的个类。 此时濠境澳的葡萄牙总督名叫布加路,是一个军人出身的总督,在濠境澳这边颇有威望,甚至总督府都是设在濠境澳的大炮台旁边。 这一天,布加路在总督府内见到了荷兰人派来的信使,在看过求援信后,布加路的神情变得非常的纠结。 其实在濠境澳这里,葡萄牙人虽然有一万多、将近两万人,但是大部分都是商人,以及迁移过来的普通百姓,葡萄牙人在濠境澳的驻军只有一千多人,外加战船十三艘,这便是葡萄牙人在大明附近的全部军力了。 以这么一点军力去支援台湾岛的荷兰人,显然是不明智的,即便总督布加路可以从南亚各处零散的据点调集兵马过来,能集结起来的兵力也不过是数千人马、数十艘战船,这已经是葡萄牙人在远东地区所能调集的极限兵力了。 但是布加路要考虑一点,那就是为什么要支援荷兰人? 眼下葡萄牙人与大明帝国相安无事,葡萄牙人可以盘踞在濠境澳做生意,大明也可以从葡萄牙人这里获取税收,这是一种双方默然的平衡局面,葡萄牙人如果为了救援荷兰人而打破这种平衡,能得到什么好处? 在揆一的求援信中提到,只要葡萄牙人能够帮助荷兰人击退大明的进攻,就愿意在台湾岛选取一处,作为葡萄牙人的据点,但是这样的条件显然无法满足布加路的胃口,或者说这样的条件,无法弥补葡萄牙人出兵而承受的风险。 于是在荷兰信使苦苦哀求了一阵后,布加路只是说道:“此事本督需要向本土禀报,今日本督就会写好公文,并且连同揆一总督的信件,一并送往本土,还请揆一总督再等一等。” 这样的话,明显就是在回绝了,荷兰信使苦苦哀求一阵,眼见布加路态度坚决,于是便说道:“如果大明收复了台湾岛,那下一个会不会要收复濠境澳?难道总督大人不想一想吗?” 布加路虽然是军人出身,可是在出任濠境澳总督之前,也曾有过几年经商的经历,所以非常看重实际价值。 “本督不清楚大明下一步会不会收回濠境澳,但是本督清楚:如果大明帝国想要收复濠境澳,无数的军队可以从香山县直接杀过来,这里的一万多葡萄牙人是抵挡不住的。所以本督忧虑这些也是无用。” 布加路说道:“所以你回去禀报揆一总督,就说上帝与他同在!” 荷兰信使见状怒气冲冲的离开了,而布加路则是沉吟了许久,随后开始提笔写信:“......荷兰人驻台湾岛的总督揆一遣人到濠境澳,向本督求援,并且有消息显示,荷兰人还派人前往吕松、爪哇等地,向西班牙人、荷兰东印度公司求援......” 濠境澳就在香山县的旁边,这几年大明帝国的变化,以及日益富强的情况,总督布加路是非常清楚的。所以在布加路看来,要与大明帝国这样一个庞大而又富强的帝国开战,至少也要将葡萄牙、荷兰、西班牙三国在欧洲的主力军团全部调到远东来,否则欧洲人是不会有任何胜算的。 哪怕欧洲军队可以连战连胜,但是大明帝国也可以凭借强大的国力,在持续的战事中,将三国的军队完全拖垮,让欧洲人在不断的胜利中最终败亡! 更何况,以此时大明帝国的强大军力,欧洲人真的能够在战场上取得胜利吗? 所以,布加路在权衡了一番之后,还是选择向大明帝国传递消息,以换取大明帝国对葡萄牙人的善意,至少也要争取维持眼下濠境澳的局势平衡。 不提布加路这边的“通风报信”,在数天之后,荷兰总督揆一派往吕宋岛马尼拉城的信使,也见到了此时驻守马尼拉的总督米格尔·冈萨雷斯。 此人和葡萄牙总督布加路有着相仿的经历,也是军人出身,如今在吕宋这里已经拥有了不错的实力。 “台湾岛啊?” 冈萨雷斯看完求援信后不禁眉头紧锁,可以说此时在吕宋的西班牙人,上到总督冈萨雷斯,下到一个普通的士兵,都对大明帝国抱有深深的戒备和敌意。当然,这与吕宋的由来有关系: 当年在南宋末年崖山海战之后,左丞相陆秀夫之子陆自立率领残部兴海军南迁,途经南洋摩逸国,便在吕宋这里停留,并且休养生息以图复国。后人以陆氏为王,衣冠礼制以及习俗一如大宋,陆氏更是将自己的名字改为复宋,此后,此地遂称陆宋(明时改称吕宋)。 而到了大明立国之后,明永乐三年(1405年)郑和下西洋巡莅吕宋群岛时,奉诏委任旅菲侨领许柴佬为吕宋国总督,统揽军、政、财、文大权,直至永乐二十二年(1424年),任职达二十年之久。在这段时期内,吕宋更是直接成了大明疆土! 到了现如今,吕宋各地的汉人非常多,他们勤劳、聪慧、善良,只要假以时日,便总能积累巨大的财富,在吕宋各阶层占据优势地位,这让的历史,这样的民族,让西班牙人非常的忌惮,甚至是发自内心的仇恨。 随着汉人在吕宋拥有越来越大的社会影响力和越来越多的话语权后,西班牙与汉人开始产生了分歧。 1574年,旅菲华侨与西班牙矛盾尖锐,并爆发了一场武装斗争。 当时活跃于福建附近的商人林凤带头起义,反抗西班牙殖民者的统治。在这次起义中,他们不仅把西班牙兵打得节节败退,还险些攻下了马尼拉,大大震惊了西班牙殖民者。1593年,吕宋总督前去摩鹿加群岛进行访问时,因为,吕宋的劳动力不足,便强行抓了一些汉人充当桨手。 在路上的时候,本来对此就极度不满的汉人,还遭受着总督一行人的打骂。于是,汉人们决定奋起反抗。在达斯马里纳斯的船上,汉人们联合起来把包括总督在内的西班牙人都杀了,只有十二个士兵装死才逃过一劫。发生这件事后,马尼拉政府十分恐惧,便掀起了一阵排斥汉人的浪潮。 于是,为了保障汉人权益,福建官员带着一支搭载着士兵和装满武器的中国船队,远航到马尼拉,接回了三千余名在菲汉人。可是当时的人们不知道,此番冲突只是一个开始。 到了1603年的时候,吕宋出现了一个传言:大明皇帝想抢占吕宋的黄金,现在正准备出兵攻打吕宋。这一传言来源于一名吕宋木匠:吕宋有一座山,山上会自动长金豆。万历皇帝得知后,以为这件事是真的,于是,便派了几名福建官员前去了解事情真假。 但不曾想,他这样的做法却证实了谣言。如此一来,本就十分忌讳中国的西班牙更是害怕,它担心大明帝国想开拓国土,跟自己争夺吕宋。在这种情况下,西班牙越来越排斥汉人,甚至产生了残害或屠杀汉人的想法。当时,察觉到了西班牙意图的汉人不愿意任人宰割,他们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于是,汉人联合起来,搞了一场大起义。但可惜的是,因为缺乏武器和军事理论的指导,他们仅仅坚持了四十天就宣布起义失败。之后,为了惩罚汉人,西菲当局召集各方势力发动了一场对华大屠杀。据统计,至少有两万汉人死于这场屠杀。 据《吕宋华侨叛乱实录》的作家说:大屠杀后,“八联”已成灰烬,仅剩四百人。又有一文献说:大屠杀后,马尼拉地区只剩下华侨四百五十七人。另一估计说:生者不足八百。同时,这场大屠杀也给吕宋的经济带来了致命一击:严重缺乏物资,经济更呈现下滑趋势。 而后,西班牙殖民者对在吕宋岛的汉人更是大力欺压。终于到了1639年,各地汉人实在容忍不了这种折磨,再次联合起来发动起义。在这次起义中,各地汉人坚持了将近四个月。同时,西班牙也被华侨们逼到了绝路,并最终又陷入到了杀戮的困境,无数的汉人和天主教徒死在了西班牙的屠杀行动下。 此时回想起这些事情,总督冈萨雷斯的心中已经下定了主意:如果让大明帝国顺利收回台湾岛,以如今大明帝国对外的强势来看,下一步多半是会将目光投放在吕宋方向,所以出兵支援荷兰人势在必行! 于是总督冈萨雷斯对荷兰信使说道:“秉承着西班牙与荷兰的深厚友谊,以及两国的共同利益,本督决定出兵,调集吕宋各地的精锐军队和舰队,在一个月内抵达台湾岛参战,请回复揆一总督,务必要坚持下来!”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荷兰信使大喜,当即说道:“愿上帝福祉照耀荷兰与西班牙,驱散东方帝国带来的阴霾!” 第八百三十章 求援(二) 崇祯二十五年八月初,在爪哇巴达维亚城内的总督府,此时荷兰驻爪哇总督简·皮特斯佐恩·科恩正面色凝重的看着一张地图,而总督揆一派来的求援信使,此时正忐忑的站在一旁,等待简·皮特斯佐恩·科恩的回复。 简·皮特斯佐恩·科恩在历史上曾分别于1619年-1623年及1627年-1629年间两度担任总督,并致力荷兰国力的增强。此人虽被荷兰视为英雄,但在荷兰殖民地区的亚非国家却不受欢迎;在近现代,他更被视为种族灭绝的典型人物。 在出任总督的时候,简·皮特斯佐恩·科恩便向公司董事会递交一份关于亚洲内部贸易的蓝图:将古吉拉特的衣物换取苏门答腊的胡椒和黄金;将科罗曼德的衣物换取万丹的胡椒;将檀香木、胡椒、白银换取中国的黄金、丝绸、瓷器;将中国的商品输往日本换取白银;将香科和其他商品运往中东换得白银等。这个计划的目的是建立起荷兰在东印度地区自给自足的贸易网。 到了1618年底,为了抢夺在东印度的贸易利益,英国人的舰队来到了雅加达,企图建立城堡,接着爆发了一场小型的海战。击败了荷兰人并把他们紧紧包围,科恩下令尽一切力量保卫城堡。他自己突破英国人的封锁,到了摩鹿加群岛和召集那边的荷兰舰队。 次年2月,雅加达城陷落,英国舰队即将东来袭击荷兰人。科恩紧急将散布在南洋各地广大海域的荷兰船只全数召回,于5月底回到了雅加达准备与英国决战。首先他回到了雅加达城外,向配合英国人占领雅加达城的三千名万丹土著展开攻击,那时住在城里大部分雅加达人已经逃到内陆。很快城堡就被攻破,荷兰评议会为了报复,决定与万丹断绝一切关系,并要求所有在那边做生意的中国商人和船只不得前往万丹。 同时,科恩对英国人的势力展开了反击,对逃往苏门答腊岛和马来半岛的英国船只进行追捕。在马来半岛上的北大年击败了英国舰队取得了重大胜利,1620年3月英国和荷兰在伦敦达成协议,互不干涉对方在印度尼西亚的行动。 但科恩认为董事会不了解情况,对英国让步太多,拒不执行这个协定。他使用恐怖政策,把30个敢于到摩鹿加群岛做生意的英国人以走私犯砍了头。逼得英国人的势力暂时退出了东印度,荷兰领有了从麻六甲海峡以东至摩鹿加群岛的广大洋面,意味着取得了南洋的贸易和香料主导权。1621年,科恩重建了雅加达城,并改名为“巴达维亚”,巴达维亚的名字也从这时开始被传叫开。 不过此时,简·皮特斯佐恩·科恩并没有像历史上那样,被调回荷兰国内,而是继续留在了巴达维亚城担任总督一职,此时看完求援信后,便陷入了沉思。 目前在巴达维亚以及周边各地,荷兰人虽然保持了一些军力,但是也不过是七千多荷兰军队、八十多艘武装商船,以及十八艘战舰,除此之外就是兵力达到两万三千人的土兵。 以这样的军力去救援台湾岛,面对大明帝国十几万,据说是装备了大量先进火枪、火炮,拥有数百艘足以媲美欧洲新式战舰的巨大战船,显然是非常不明智的。 可是简·皮特斯佐恩·科恩心中也明白,以此时荷兰的情况,是无法承受失去台湾岛的代价的,如此一来荷兰就要丧失几乎三成的远东利益,这对正在面对西班牙、英国强有力竞争的荷兰来说,几乎是灭顶之灾! 于是简·皮特斯佐恩·科恩眉头紧锁的沉吟了许久,然后问道:“揆一总督派去本土调兵的信使离开多久了?” 信使说道:“已经走了四个月左右,估计在今年冬季,或者是明年春季的时候,本土的援兵才能赶到台湾一带。” “来不及的!” 简·皮特斯佐恩·科恩叹息一声,如果大明帝国打定主意要拿下台湾岛,即便自己出兵支援,也无论如何都无法坚持到今年年底、明年年初的,要知道现在可才八月初,几个月的时间是支撑不下来的。 “总督大人!” 信使见状焦急的说道:“现在揆一总督已经集结了所有的兵力,还在台湾岛组建了土兵大军,正在全力抵抗明国的大军。另外,揆一总督还派人去联络了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用不了多久,整个远东地区的欧洲军队就会集结起来,到时候一定可以合力挡住冥国大军的!” 简·皮特斯佐恩·科恩则是摇了摇头,说道:“葡萄牙人一向软弱,况且濠境澳就在明国边上,他们多半是不会为了我们荷兰而开罪大明帝国的。” “至于西班牙人,他们还要防备我们,也要防备正在印度发展势力的英国人,所以西班牙人即便出兵,也不会拼尽全力,只会出兵壮声势而已。” “所以了,此战真正的援军,其实只有我这里而已,所以本督才说,支撑不到本土援军到来啊!” 说完,简·皮特斯佐恩·科恩又死死的顶住地图,片刻之后好像是下定了决心,大声说道:“你立刻回去,告诉揆一总督,就说我正在调集巴达维亚的大军,让他再坚持半个月的时间!” 信使闻言面露喜色,致谢之后便立即赶了回去。 而简·皮特斯佐恩·科恩则下令驻扎在巴达维亚城内外的军队立即开始动员。 此时荷兰人驻守在爪哇各地的军队很是分散,只有巴达维亚城内外的驻军相对集中一些。 但是简·皮特斯佐恩·科恩却不敢将所有的兵马都调往台湾岛,毕竟爪哇是荷兰在远东地区的命脉所在。 于是经过思索之后,简·皮特斯佐恩·科恩决定出动两千四百名荷兰士兵,以及全部的两万三千土兵前去救援台湾岛。同时,荷兰人部署在爪哇的八十多艘武装商船,以及十八艘战舰也全部参战。 至于其余的五千荷兰士兵,将由简·皮特斯佐恩·科恩亲自率领,集中兵力驻守在巴达维亚城。 而这支救援大军将由简·皮特斯佐恩·科恩的部将上校莱恩率领。 明末大军阀 第577节 简·皮特斯佐恩·科恩之所以分兵,其实也是无奈为之,救援台湾的战事是不可能打赢的,只能尽全力拖延时间而已。 对于荷兰人来说,此时最重要的是全力保住爪哇,防备大明帝国拿下台湾岛后,会继续出兵南下进攻爪哇各处。 另外在简·皮特斯佐恩·科恩看来,即便自己将这五千荷兰士兵也派到台湾岛去,其实也改变不了战争的结果,只会让爪哇变成不设防之地。 “希望这支援军可以多支撑一段时间,希望本土的援军能够尽快赶到,否则荷兰人将在远东没有立足之地了!” 在简·皮特斯佐恩·科恩的感叹之中,散布在爪哇各处的军队先后接到了命令,开始朝着巴达维亚城集结。 而简·皮特斯佐恩·科恩则开始动员巴达维亚城内的荷兰商人、传教士,准备筹集一笔军费,并且从城中抽调足够的粮食和物资,以供应大军出征。 在总督府内,被召集起来的荷兰商人、传教士齐聚一堂,众人听闻大明帝国竟然出兵进攻台湾岛,而且揆一总督被打得到处求援,都感到难以置信。 一名胡子花白的传教士惊呼道;“上帝啊!那些明国的土著竟然有这样的战力,他们竟然能击败揆一总督手中的文明军队!” 另一个年轻一些的传教士也是大声说道:“明国入侵台湾,这是在对文明世界宣战,总督阁下应该立即向本土禀报此时,并且建议国内立即与欧洲各国达成一致,尽快组建各国联合的远征军,对明国发动一场圣战!” 其余一些传教士也是怒不可遏的大声疾呼。 只是在场的荷兰商人却是另一番模样,众人都是忧心忡忡,这些商人远比那些传教士务实,他们也都不同程度的接触过大明帝国,知道大明绝不是什么野蛮、落后的土著,而是足以媲美欧洲文明,甚至在文化、艺术、科技等许多领域,都要比欧洲先进的强大国度。 而且大明帝国拥有几乎相当于整个欧洲的广袤国土,拥有超过欧洲所有国家人口总和的庞大人口,拥有数十万、乃至上百万的庞大军队。 要与这样强大的帝国开战,绝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而且这些荷兰商人还在担心,一旦荷兰或者是欧洲各国与大明帝国开战,那远东的所有商路恐怕都要被断绝,而且还是无限期的断绝。 到时候这些商人要损失多少钱财?荷兰和其余欧洲各国又要损失多少税收? 要知道,不管是台湾岛还是爪哇,又或是西班牙人占据的吕宋岛,可都在大明帝国眼皮底下,可以说是近在咫尺。 这就意味着大明帝国可以源源不断的向周边投放军力,而欧洲各国只能万里迢迢的运兵、调船过来,怎么可能打的赢! 此时这些商人都在纠结这些,自然对于那些传教士叫嚣的话语非常不满,于是便开始反对于大明帝国全面开战,而是建议与大明帝国谈判,试着用和平手段解决台湾岛的争端。 随即两方人马便大吵了起来,简·皮特斯佐恩·科恩见状也是感到头痛,随即便怒声呵斥众人,此时也没有与这些人商议大事的心情,直接摊派下粮食、军费的数额,并且限定了上缴的期限,便命令卫兵将这些人全部赶出去了。 “上帝啊!” 简·皮特斯佐恩·科恩的心中哀叹一声:“大战在即,可是这些人却还在为自己的利益怒吼着,没有人考虑荷兰人在远东地区的利益,如此这般,我又该如何挡住大明帝国的兵锋?” 第八百三十一章 北方的恶熊 崇祯二十五年八月中旬,岭北都护府,木河卫。 这里是岭北都护府的北部,位于黑龙江以南,大致在后世漠河一带。 从木河卫往西两百多里,便是大明之外的地方了。而木河卫这里,也只有一座规模不大的卫城,如今被朝廷化作县级城池,在城内有两千多口百姓,驻扎了岭北都护府驻防军第三营一哨两百四十二名将士。 这一天清晨,驻守在木河卫的将士照例出动一队人马出城,向西面石勒喀河方向进行巡逻,这一队十二名将士全都配备了战马,每人双马朝着西面驰骋而去。 当天中午时分,众人抵达了石勒喀河与额尔古纳河的交汇口,并且开始在这里休整,下午时分再继续赶路。 按照军令,驻守在木河卫的明军将士需要每月向西面巡逻两次,每次大概耗时三到五天左右。 这一次巡逻便是八月的第二次了。 “队长,前阵子听闻西面的一个蒙古小寨子被人屠了,现在有说法了吗?” 队长摇头说道:“还没有,回报的夜不收奏报:那个寨子的蒙古牧民之中,很多人都是被火器射杀的,所以暂时排除了部落之间的仇杀,其他的还不清楚,此事已经上报给都护府,应该很快就会有说法了吧。” “火器?” 旁边的驻防军将士都很诧异,如今大明对火器的管控很严格,像是一般的胡人部落不可能获取到火器,当然他们自造的话也是有可能获取到的,可是后果却不是那些胡人能承受的,因为胡人私藏火器是要灭族的! “那会是什么人?” 面对部下的疑问,队长说道:“据说在那个小寨子里找到的铅弹很不一般,并不是我大明军中火器使用的制式铅弹,而是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所以这伙贼人使用的火器,肯定不是发射定装弹的!” “也就是说,这伙人不是地方上的驻军了?” 一个二十多岁的驻防军士兵笑着说道:“那就好了,免得又要查咱们自己人。” 正说话间,在不远处负责警戒的两名士兵突然吹响了号角,众人顿时吃了一惊,纷纷抄起武器冲了过去。 只见在石勒喀河方向,一队三十多人的队伍正在向这边靠近,那伙人全都是深目高鼻、头发金黄,全都是色目人,而且这伙人不是骑马就是乘坐马车,其中大部分人都拿着各种形制的火铳。 “是罗刹人!” 驻防军队长也算是见多识广,知道那伙人是典型的罗刹人,当即下令派一个士兵策马回去报信,其余众人将战马拢到一起,组成了一个小的马阵,队长带着剩下的十名将士准备好鸟铳,用战马当做盾牌,准备作战。 “队长,那个蒙古小寨子,会不会就是这些罗刹人屠的?” 驻防军队长重重的点头,说道:“很有可能!” 说话间,远处的三十多个罗刹人开始加快速度,其中十几个骑马的罗刹人怪叫着冲杀过来,剩下的二十多人也纷纷下了马车,开始简单的整队,便结阵向这边靠近。 “奶奶的,这些罗刹鬼竟然敢深入我岭北都护府两百多里,好胆!不过既然来了,就得把脑袋留下!” 驻防军队长心中愤恨的想着,随后嘴里怒声说道:“咱们这边人丁太少了,往往是几十、上百里都不见人烟,否则岂能让这些罗刹鬼深入到这里!” 此时十一名明军将士已经做好了准备,而十几个骑马的罗刹人已经冲到了八十步外。也许是他们的火枪射程不足,此时才刚刚举起手中的火枪,但是却并没有开火。 驻防军队长看准时机,怒吼道:“放!” 轰! 十一杆鸟铳同时开火在将近八十步的距离上,直接击中了四个罗刹骑兵,剩下的几人也是被吓了一跳,想不到明军的火铳竟然能有这样的射程和精度。 于是剩下的几个罗刹骑兵也不管距离远近,纷纷开火还击,当即有两匹战马被击中,虽然并没有被射杀,可是却因为疼痛而受惊,直接嘶鸣着跑开了。 此时明军的这个马阵直接露出了一块缺口,驻防军众人也急红了眼,纷纷填装完毕,便进行第二轮齐射。 这一次,剩下的几个罗刹骑兵已经冲到了二十步左右的距离,当即就有六人被击中,惨叫着摔落下马。 此时十几个罗刹骑兵只剩下四个而已,这些罗刹人也算凶悍,即便己方骑兵死伤大半,也依然怒吼着冲上跟前,手中也换上了战刀,狠狠的劈砍下来。 “上刺刀!接战!” 驻防军队长怒吼一声,随即率部结阵阻敌,十一名将士几人一组,同时用刺刀刺杀罗刹骑兵,电光火石之间,四个罗刹骑兵全部被捅死,但是也有三名驻防军将士被罗刹骑兵的马刀砍中,其中一人只伤到了胳膊,还能够继续作战,另外两名将士则被砍中了脖子,此时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众人来不及悲伤,立即开始填装鸟铳。此时远处剩下的二十多个罗刹人已经结阵冲到了百步之外。 “该死的罗刹鬼!” 驻防军队长愤怒的望向前方,此时敌众我寡,也只能发挥鸟铳的射程优势了,待到罗刹人进入百步之内,便怒吼一声:“放!” 轰! 九名驻防军将士开始齐射,一轮接一轮,虽然火力并不是很猛,但是却做到了持续不断。 当二十多个罗刹人结阵推进到七十步左右的距离时,驻防军将士已经射击了四轮,射倒了十一个罗刹人,二十多人的横阵此时已经缩小了一半! 不过此时,罗刹人也开始还击,双方开始对射起来。 只不过三十多人的罗刹队伍此时只剩下十几人,士气已经跌入谷底,此时还没有崩溃,已经算是一支强军了。 在双方齐射了两轮之后,罗刹人在阵亡了四人后,剩下的七、八人终于坚持不住,惊恐的开始逃跑。 而驻防军这边也倒下了三名将士,驻防军队长看着已经跑远的罗刹人,却制止了准备追击的部下,而是说道:“立即打扫战场,所有罗刹人都要补刀,然后将阵亡的兄弟和伤员抬上那边的马车,咱们要立即返回木河卫城!” 一名将士双眼赤红的吼道:“队长,就这么放过那几个罗刹鬼了!” “这些人可能只是罗刹人的先锋探子,咱们要以大局为重,不知道王小子能不能顺利及时的回去送信,咱们也要赶回去。” “再说了,咱们现在只有六个人了,追上去遇到罗刹人的大队人马怎么办?送死吗!” 随后几人开始简单的打扫战场,在所有罗刹人的尸体和伤员上补刀,然后将罗刹人的火枪全部带走,带上己方将士的遗体和伤员,驱赶着缴获的马车,朝着木河卫的方向赶去。 随着众人抵达木河卫,罗刹人入侵岭北都护府的消息也传开了,当天驻守木河卫的百总就派出快马,向都护府报警。 仅仅两天之后,大批的罗刹军队出现在木河卫以西,人数至少三千以上。 数日之后,在刺鲁卫城内的都护府,都护郑义、副都护葛丛面色凝重的看着木河卫送来的警报,二人只是稍稍商议了一下,便立即做出决断。 “本都护立即率领国防军第十军北上,先赶到木河卫驻防,稳住北面的局势再说。” 郑义指着舆图说道:“现在各地的驻防军集结起来需要时间,向朝廷上报、集结钱粮辎重也需要时间,这些时间就要靠国防军第十军的将士们来争取了!” 副都护葛丛点头赞同,说道:“都护只管率部前去,集结驻防军、调集辎重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 随后葛丛说道:“只是咱们要立即向国防部禀报消息,此事不能耽误。” “好!” 次日,郑义便率领国防军第十军四万八千余将士从刺鲁卫城出发北上,只留下驻防军第一营一部将士守城。 同时一队精锐夜不收也策马向南,前往北京城报警。 当刘衍接到国防部尚书田辉叙送来的战报时,已经是十几天之后了,此时刘衍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台湾岛方向,因为此时海军部和军情部都已经传来消息:荷兰人正在四处求援,甚至濠境澳的葡萄牙人还送来了提醒,这倒是刘衍没想到的。 如今罗刹人,也就是俄国人又来插了一脚,顿时让刘衍有了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好像此时并不是崇祯年间,而是后世的清末列强纷争的时代。 在历史上的16世纪初,俄罗斯由欧洲一个不大的公国,逐步对外侵略扩张。到了明崇祯五年(1632年)的时候,沙俄就已经扩张至西伯利亚东部的勒拿河流域,建立了亚库次克城,作为南下侵略大明的主要基地。 从此,沙俄便不断地派遣武装人员入侵大明的黑龙江流域。而到了历史上的满清顺治三年(1646年),俄国人波雅科夫扬言,只要派兵300,修上3个堡寨,就能征服黑龙江。波雅科夫带回的有关黑龙江流域的情报和他提出的武力侵入黑龙江流域的打算,引起了沙俄当局的重视和赞许。 而历史上麻子康熙所谓的雅克萨大捷,也是满清奴才们给主子贴金的,真实的雅克萨之战,其实是康麻子率领几万八旗精锐,动用大量火炮和战船,围攻只有几百个俄国武装分子,注意是武装分子,大部分都是囚徒、恶棍等类的人,并没有俄国的正规军。 如此兵力对比悬殊的战斗,康麻子亲自坐镇指挥,竟然前前后后还打了几年时间,最终清军在付出了几千人伤亡的代价后,才占据了只有一个土寨子大小的雅克萨城,这就是所谓的大捷! 此时刘衍看着田辉叙,思索了许久,说道:“看来我大明又要进入多事之秋了,而且还是千年未遇之巨变!” 田辉叙闻言微微变色,的确是这样,像今日大明这般,同时与数个欧人国家发生冲突的情况,华夏历史上还真是没出现过,也许就像是刘衍所说的那样:如今的天下大势,已经变了,大明必须要奋起图强,才能在天下大势中占有一席之地! 第八百三十二章 增兵北疆 次日,内阁官署议事堂。 随着罗刹国大举入侵岭北都护府,并且在北庭都护府、瀚海都护府北面也出现了罗刹国兵马的踪迹,刘衍随即召集内阁全体会议,商讨对罗刹国开战事宜。 俄罗斯民族,也就是此时的罗刹人的祖先是成长于东欧平原的东斯拉夫人的一支。作为东斯拉夫人的一支,早期的俄罗斯人生活在西起德涅斯特河、东到第聂伯河以及黑海北岸的广袤的东欧平原上。 882年,诺夫格罗德公国的奥列格大公征服基辅公国和其他一些部落,逐步以基辅为中心建立起一个国家(史称基辅罗斯),取得基辅大公称号。13世纪初,基辅罗斯衰落,封建制度与诸侯分立。1453年,奥斯曼帝国皇帝穆罕默德二世攻克君士坦丁堡,拜占庭帝国灭亡。末代皇帝君士坦丁十一世的侄女索菲娅·帕列奥罗格和伊凡三世结婚,索菲娅·帕列奥罗格和俄罗斯大公伊凡三世的儿子继承王位成为瓦西里三世,从此以后便自称“第三罗马”。1497年,伊凡三世颁布了法典,规定了拜占廷的双头鹰国徽为俄罗斯国徽。伊凡四世于1547年加冕称沙皇,俄罗斯从此开始了对外扩张政策。 在1547—1552年的远征中灭亡了喀山汗国,1556年阿斯特拉罕汗国也被吞并。到1557年,西伯利亚汗国也臣服于伊凡。然后使大诺盖汗国臣服于俄罗斯。伊凡四世时期,俄罗斯开始成为多民族国家。1572年粉碎克里木汗国。灭掉喀山汗国是俄罗斯历史上重大的转折点,标志着从此以后俄罗斯力量强于蒙古鞑靼人的力量,攻灭喀山改变了俄罗斯人与蒙古鞑靼人的力量对比;粉碎克里木意义重大,克里木汗国当时是奥斯曼土耳其之鞭,当时奥斯曼土耳其前进侵略的阴影笼罩着整个东欧大陆,而粉碎克里木汗国使奥斯曼土耳其统治俄罗斯及东欧再也不可能;打开了通往西伯利亚的道路。 1547年,伊凡四世自封为“沙皇”,自留里克王朝起首都为莫斯科,其国号称俄国。不过此时大明朝国内还是习惯称呼俄国为罗刹国。 明末大军阀 第578节 也是从这一年开始,罗刹国便开始不断向东扩张,最终在历史上明末清初时期,其疆域抵达了外兴安岭一带,并且开始向黑龙江流域渗透。 此时在内阁官署的议事堂上,刘衍向众人介绍着罗刹国的扩张经历,在座的所有人都很是震惊,再结合着舆图的对比,众人这才只管的意识到,原来罗刹国是一个如此庞大,并且极具侵略性的国家。 而最为震撼的,还是军情部尚书吴国金,因为关于罗刹国的这些情报,就连自己这个大明朝的情报头子都不清楚,而刘衍却可以款款而谈。 这是不是意味着在刘衍的手中,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情报来源,而且这个情报来源比军情部还要强悍? 一时间吴国金的心中涌起了浓烈的危机感,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回去之后一定要大力整顿军情部上下,要不计成本的向大明之外扩张情报网。 此时吴国金心中所想不足为外人道也,刘衍的注意力也放在出兵的事情上。 “诸位可以看出,罗刹国是一个极具扩张野心的帝国,与蒙元如出一辙!” “面对这样一个强敌,此番岭北都护府的战事绝不仅仅是简单的劫掠和袭扰,而是有预谋、有准备、有计划的正式入侵!” 国防部尚书田辉叙当即说道:“阁老所言甚是!朝廷要立即确定出兵方略,坚决抗击罗刹国的入侵!” 参谋部尚书陈新甲说道:“如今我大明国库充盈,各地武库也是足备,即便与罗刹国全面开战也不怕。以我之见,开战之议不存在问题,现在需要讨论的,应该是出兵的规模。” 众人纷纷鼓掌赞同。 刘衍说道:“两位尚书说得对,此战,我大明要打出态度来,要让罗刹国知道,我大明绝不是软柿子,而是一个无法战胜的强大对手!” 众人纷纷抱拳说道:“请阁老授以方略!” 刘衍说道:“此番开战,我大明将三路出击,不但要以主力大军支援岭北都护府,与罗刹国兵马在木河卫一带展开会战,同时瀚海都护府、北庭都护府也要一同出兵,这两路为策应,直接进攻罗刹国腹地,消耗罗刹国的国力,牵制罗刹国的兵力!” 陈新甲说道:“阁老所议非常正确,如此可让罗刹国收尾不能相顾。” 田辉叙说道:“只是不知道罗刹国的军力如何,目前我大明对罗刹国的情报很是匮乏啊。” 刘衍思索了一下,说道:“罗刹国虽然很强,但却是一个地广人稀的庞大国家,罗刹国的军力绝不会超过五十万。这五十万军队,还要分兵驻守各地,西方疆土更是罗刹国的核心部位,大部分兵马都要驻守在西面。所以罗刹国能调到东面与我大明开战的兵力,绝不会超过二十万!” 听到这个数字,田辉叙也松了一口气,迎战二十万罗刹大军,以目前大明的军力和国力,还不成问题。 随后在刘衍的主持下,内阁很快就通过了出兵的方略,甚至参谋部尚书陈新甲直接在会议中拟定了大军调动的命令。 此番大明对罗刹国开战,将三路出兵,同时北上抗击罗刹国大军。 西路:由北庭都护府都护田镇北统帅,调动国防军第十四军、驻防军第一营及第二营,从亦力把里城出发北上,向西北方向攻击前进。副都护蒋云端留守亦力把里城,负责为大军转运钱粮和后备兵员。 同时,安西都护府、西北都督府也一并进入战备状态,根据战事进展情况,随时听侯参谋部的调令。 中路:由瀚海都护府都护许铭统帅,调动国防军第七军、驻防军第一营、第二营、第三营,从广武州出发北上,向北一路攻击前进,从不里牙惕(后世贝加尔湖)向北进入罗刹国境内,视战事进展,或是捣乱罗刹国腹地,或是配合岭北都护府作战。 副都护杜仲明坐镇广武州,为前线大军料理后勤。 东路:由岭北都护府都护郑义率领岭北都护府全部兵力参战,副都护葛丛坐镇刺鲁卫城,为大军转运钱粮兵备。 朝廷调动国防军第九军,北上岭北都护府支援,由都护郑义一并指挥作战。 同时,东北都督府也进入战备状态,根据战事进展情况,随时听侯参谋部的调令。 随后吏部尚书王文镇犹豫了一下,说道:“阁老,国防军第九军原本是都督贾洪雨、副都督陈默成的老部下,此番是不是让他们二人也领军北上参战?” 刘衍说道:“贾都督、陈副都督就暂时留在京城待命,一个战场有两位都督,势必会造成指挥不便,还是算了。另外如今欧人其余各国也是蠢蠢欲动,台湾方面的战事正酣,极有可能会扩大化,到时候东南、西南、正南几个方向,难保不会燃起战火,到时候也许会让贾都督、陈副都督再领兵出征的。” 王文镇当即领命不提。 而众人听了刘衍的话,心中也不觉得有些沉甸甸的,如今还真是一个多事之秋啊,大明刚太平了几年光景,如今就有事烽烟四起的架势了。 不过众人却并没有太多的担忧,更没有像多年前那样心急如焚,以为此时大明面对的战火,全部都是在边疆地区,甚至在海上,腹地依旧是一片承平景象。这些战事并没有动摇大明的国力和根基,相反,大明的国力依旧在稳步提升中,这便是差距所在了。 当日,内阁的这份开战决议呈报给崇祯帝批红。 虽然如今大明已经如同一位脱胎换骨的猛士,可是崇祯帝对于与罗刹国这个欧人国度开战,还是有一丝怪异的感觉,仿佛如今的大明已经进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一个已经超脱自己以往视野的世界,变得越来越新奇和怪异了。 不过崇祯帝明白自己如今的“身份”,并没有迟疑什么,直接在内阁的开战决议上批红了。 待到批复的决议返回内阁之后,太子朱慈烺站在御书房内激动的看着舆图,畅想着数十万大明将士在岭北都护府、瀚海都护府、北庭都护府绵延几千、上万里的边境线上同时北伐出击的壮观景象,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恨不能身临其境!” 崇祯帝看着太子朱慈烺的样子,不禁叹息一声:“刘衍啊刘衍,你当真将朕的太子塑造成了一个武人模样!” 只是此时的崇祯帝不清楚,已经经历了太多战火的大明帝国,还能够承受得住一个尚武的皇帝?哪怕这个皇帝的权柄大部分都被内阁掌控,崇祯帝的心中依然充满了担忧。 “太子就不担心此战战败,或者迁延时日,将我大明拖垮吗?” 崇祯帝忍不住发问,太子朱慈烺这才回过头来行礼,说道:“父皇勿忧!如今我大明拥有精锐战兵上百万,兵精粮足、国库充盈,国势如同朝阳一般蒸蒸日上。就算罗刹国强悍,也定然不是我大明的敌手,罗刹国败退是迟早的事情。” “太子就真的如此有信心?” 朱慈烺肯定的说道:“是的!” “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儿臣去过军中,亲眼见过我大明将士在沈阳城下前赴后继、浴血奋战,亲眼见过我大明将士平日里的艰苦训练,这样的大明将士,是不可能战败的!” 崇祯帝闻言肃穆起来,点了点头,心中暗道:“是啊,看来朕真的是老了,太子的这番见识,已经比朕这个父皇要强上许多!” 想到这里,崇祯帝的心中满是欣慰,随即大笑起来,笑声异常畅快,就如同当初听闻李自成败亡、满清覆灭那般畅快。 第八百三十三章 三边警戒 北庭都护府,亦力把里城。 在接到参谋部调令,以及国防部的军令后,都护田镇北便和副都护蒋云端紧急商议,二人分工合作,很快就完成了大军动员集结的准备。 崇祯二十五年八月底,都护田镇北率领国防军第十四军、驻防军第一营及第二营将近十万将士,从亦力把里城向北出发。 此时由于时间太紧,副都护蒋云端只能从亦力把里城周边临时征召了三万多民夫,并且雇佣了一万多匹驮马、四千多匹骆驼,以及一千四百多辆马车,为将近十万大军转运钱粮兵备。 虽然看上去这些牲畜和车马的数量很多,但是相比于近十万将士所需的庞大物资数额,还是差了不少。 所以面对朝廷限定的出兵日期,都护田镇北只能先率领各部将士从亦力把里城出发,后续副都护蒋云端再全力征召民夫和驮马、大车。 “都护放心出征,我已经调集驻防军第三营进驻亦力把里城,两天之内就能抵达城内驻守。同时驻防军其余各营也全部进入临战状态,咱们北庭都护府无忧,都护只管放开手脚,好好教训那些罗刹鬼!” 此时出征大军正在浩浩荡荡的出城向北进发,田镇北身披铠甲,策马在北门外大笑着,对前来送行的副都护蒋云端说道:“有副都护在后方坐镇,我这心里就踏实了,此战我军必胜!” “那我就在这里恭祝都护旗开得胜,早日凯旋而回!” “走了!” 说完,田镇北便策马向北而去,身后数十亲卫骑兵紧紧跟随。 当日,都护田镇北率领大军从亦力把里城出发,大军随军携带了大量的钱粮、军备,足够大军消耗一月有余。 北庭都护府的大军一路快速向北推进,此时已经是八月底,西域以北的气候已经开始变凉,将士们一路风餐露宿,用了二十天左右的时间,行进了两千多里,跨过了鄂木河,进入了罗刹国境内。 此时已经是九月中旬,田镇北率部进入罗刹国境内后,立即广派夜不收在四周探查,大军的行进速度也慢了下来,开始步步为营的继续向西北方向推进。 如此在大军行进了三天之后,田镇北下令大军就地停下,在一处不知名的小河流岸边扎下大营。 这倒不是田镇北不想走了,而是军中的粮草即将耗尽,而后方由于民夫数量不足,运上来的补给数量也有限,所以田镇北只能暂时停下,等待后方的补给大量运到,然后再继续向北进发。 当然田镇北也想过出兵劫掠罗刹国各处的城池、村镇,反正此番出兵的目的也是如此,要尽最大可能削弱罗刹国的实力。 只是一连几天派出去的夜不收都回报,方圆数十里都没有发现人烟,甚至连荒废的村子都没有,让田镇北很是苦恼,自己总不能像西汉的李广一样,率军出来溜达一圈,最后连敌人的影子都见不到吧? 于是田镇北下令加大搜索范围,并且增派夜不收,甚至还出动了军中的部分骑兵四处探查,终于在四天之后,在大军西北方向六十多里外发现了几个罗刹国的村子。 田镇北随即下令出兵部分驻防军兵马前往劫掠,暂时弥补了军中粮草不足的状况。 只是明军将士从这几个村子获得的补给数量很是有限,稳定军心、提升士气的作用更大一些。所以田镇北依旧没有下令大军继续向西北方向推进,而是继续留在原地等待后方补给源源不断的运来。 几乎是在田镇北率军从亦力把里城出发的同一时间,瀚海都护府治所广武州城内,都护许铭也与副都护杜仲明做好了出征的准备,国防军第七军、驻防军第一营、第二营、第三营十余万将士在短短几天之内就集结完毕,在广武州城外扎下大营,各种物资也开始大量向广武州运送集结。 此时在广武州城外的军营内,驻防军第二营下辖一哨的百总李富贵正在准备出征事宜,召集手下的几个旗长部署完军令后,便散去众人,开始收拾自己的行囊。 这时,李富贵手下的队长大头禀报了一声走进营帐内,拿出一个小包裹,说道:“百总,刚才辕门外值守的兄弟找到我,说是百总老父送来了一些东西,托我转交给百总。” 李富贵笑着接过来,说道:“谢了,大军随时都会开拔,你也去准备准备吧。” “是。” 随后李富贵打开了包裹,只见里面是一些酱肉,还有两件贴身的衣服,另外还有一封书信。 老李虽然没有读过书,也认不得几个字,可是却依然托人写了这封信,信中自然都是嘱咐李富贵小心谨慎,切不可逞强的话语,还嘱咐李富贵一定要安然回家。 看完书信,李富贵已经泪湿了双眼,将书信贴身收好,看向了一旁已经擦得锃亮的鸟铳,眼神瞬间就变得坚定起来:“此战我一定会立下战功,凯旋而回!” 而在驻防军第二营营垒不远处,便是国防军第七军的营垒,此时都护许铭已经在大队亲卫的护送下抵达营中,在中军大帐内召集各部将领议事。 国防军第七军总兵官董云、副总兵陆远,以及军中各营参将、驻防军各营参将全部到场。 “各部将士已经集结完毕,大军所需钱粮、军备等物资正在汇集,按照眼下的速度,大军将在两日之后出发,各部必须做好准备,不得拖延!” 许铭当即直接下达了开拔的命令,众将纷纷领命。 “此战我军敌手是罗刹国,此国乃是西夷,善用火器、战力强悍,按照国防部的说法,甚至要略强于满清鞑子,所以全军将士务必戒骄戒躁,在小心谨慎的同时,拿出全部的战力,给老子狠狠的干这帮杂碎!” “得令!” 两天后,大军所需物资准备完毕,并且副都护杜仲明征召了广武州附近的七个蒙古部落,雇佣这些蒙古人为大军运送后勤补给,并且还临时招募了两万多民夫,以及大量的马匹、马车。 许铭当天下令大军出发,从广武州向北,朝着北面千里之外的不里牙惕方向进发。 当然,骑兵出身的许铭自然有所准备,在大军前方派出了大量的夜不收和骑兵,一方面打探消息,一方面为后续大军开路。 到了九月中旬的时候,许铭率部在不里牙惕北岸驻扎,随后便广派夜不收搜寻罗刹国兵马的踪迹。 而在东路方向,总兵官卫东、副总兵齐海伟率领国防军第九军已经出了山海关,并且在八月底、九月初的时候,率军抵达了刺鲁卫城。 国防军第九军将士在城外驻扎休整两日,此时总兵官卫东、副总兵齐海伟入城拜见副都护葛丛。 “这么说,罗刹国已经四次增兵了?” 在都护府内,二人听了副都护葛丛介绍的当前战况,都被罗刹国的入侵决心震惊了。 此时葛丛忧心忡忡的说道:“是啊!此前都护府向朝廷报警的时候,只有数千罗刹国兵马围困木河卫,可是经过四次增兵,昨日收到都护派人送来的战报得知,目前在木河卫一带的罗刹国军队已经达到八万多人,并且装备了大量的火铳、火炮,实力非常强悍!” “另外,经过审问夜不收抓到的俘虏后得知,罗刹国在我北庭都护府、瀚海都护府两个方向,也投入了小股兵力,其意图应该与朝廷相当,都是为了牵制对方的兵力。” 总兵官卫东、副总兵齐海伟对视一眼,心中都很沉重,随后卫东问道:“不知道岭北都护府的驻防军有几个营?” 葛丛说道:“目前岭北都护府有驻防军六个营,不过刺鲁卫城这里要留下一个营驻守,其余各地要留下两个营驻守,还要动用一个营护卫大军后方粮道,所以目前都护率领的兵马中,除了国防军第十军之外,就只有两个驻防营了。” 齐海伟说道:“如此说来,目前在木河卫城方向,敌我兵力是旗鼓相当的,如果加上我国防军第九军的兵力,我军在兵力上应该会占据很大的优势。” 葛丛却摇了摇头,说道:“可是目前有情报显示,罗刹国还有可能继续增兵。” 明末大军阀 第579节 “这就奇怪了!” 齐海伟说道:“罗刹国虽然扩张成性,但是我大明又不是软柿子,为何突然之间如此这般死拼啊,这不合常理啊!” 葛丛不愧是副都护,说道:“这也不难理解。之前朝廷已经发来了关于罗刹国的邸报,这罗刹国在欧人国度中,算是一个中上等实力的强国,不过却处处被欧人其余各国针对,所以在西面很不得时,也难有什么作为。” “如今在东面,我大明又如日中天,这就让罗刹国感到自己将面临东西夹击的危险。也许就是这种危机感,才让罗刹国做出如今这种突然入侵,想要一举击败我大明,打破自身的艰难处境!” 卫东和齐海伟点头赞同,这样的、理由,倒也说得通。 卫东说道:“只是如此一来,朝廷也要继续增兵才是,毕竟罗刹国不比朝鲜、日本这样的敌手,我军的兵力决不能与之差得太多。” “嗯。” 葛丛点头说道:“我已经派人将各种情报快马送回京城了,相信朝廷一定会继续增调援兵过来的。” 随后卫东和齐海伟与葛丛又说了几句,便急匆匆告辞出城回营,第二天,二人便率军继续向北,朝着木河卫方向进发。 崇祯二十五年九月二十二日,一队夜不收快马冲进了北京城,带来了副都护葛丛搜集到的各种情报。仅仅半个时辰之后,这些情报便由军情部尚书吴国金带着,呈报在刘衍的面前。 第八百三十四章 仆从军出动 北京城,内阁官署。 罗刹国不断向岭北都护府增兵,其意志之坚决,的确是超出了刘衍的预料。 毕竟历史上罗刹国入侵黑龙江流域的时候,只是出动了数百人,而且大多都是亡命之徒,并没有多少正规军。 可是此时,罗刹国却出动了八万多人,刘衍估计,这八万多人应该是罗刹国在东方能够调动的全部兵力了。 而根据岭北都护府副都护葛丛提供的情报:罗刹国还在向岭北都护府调兵,难道说罗刹国还在从西面向东面调兵? “这些老毛子的战略意图究竟是什么,要直接吞下我大明的岭北都护府?” 刘衍此时还拿不准,不确定罗刹国是向尽可能的占据岭北都护府的疆域,还是想要直接拿下整个都护府,又或者是要最大程度的打击大明的军力? “不管了!” 此时在内阁官署内,内阁各部尚书已经全部到齐,如今北方的战局越发的严峻,已经从边衅演变成几乎全面的国战了,大明朝廷也必须要做出相应的应对。 国防部尚书田辉叙率先说道:“阁老、诸位!如今看来,以岭北都护府的军力为主,出动国防军第九军支援,这样的兵力已经不够了,至少无法在短时间内取得优势,朝廷必须要继续增兵岭北都护府!” 装备部尚书荀景云随后说道:“罗刹国火器犀利,装备了大量的重炮和精良火铳,朝廷应向岭北都护府增加火炮、弹药、震天雷等装备的支援,绝不能让我军将士在火力上处于劣势!” 二人说完之后,众人都非常赞同,此时所有人都同意增兵岭北都护府。 此时参谋部尚书陈新甲便看向刘衍,说道:“阁老,是不是立即从各地抽调国防军和驻防军北上?如果现在立即从东北都护府、安东都护府、安西都护府抽调兵力的话,时间上应该还来得及。” 刘衍思索了许久,却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说道:“不可!” “为何?” 众人都很诧异,刘衍说道:“如今台湾战事正在关键之时,而且欧人之西班牙、荷兰已经明确增兵台湾了,我军已经注定面临两线作战的境地。” “甚至荷兰、西班牙如果从本土调兵过来的话,还有可能袭扰我大明沿海,或者是在安南登陆,从南面进攻我大明的广西等地,所以各地驻军不可因为罗刹国而妄动,必须要以静制动,否则我大明的精锐便会再次陷入疲于奔命的不利局面。”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毕竟满清和流贼才灭亡没几年,当年明军各路精锐被这两股敌军牵着鼻子走,北上南下的疲于奔命,多少强军就是在这种奔波中被不断消耗掉的! 于是此时众人也赞同刘衍的观点,明军分布在各地的主力的确不宜轻举妄动。 只是这样一来,向岭北都护府增兵的决议就陷入僵局了,此时北京城内已经没有国防军可调,要想增兵就只能从北直隶和东北都督府调集驻防军北上了。 此时众人都看向刘衍,等待刘衍的决断。 忽然,刘衍看向议事堂内悬挂的舆图,说道:“大明属国有义务出兵随同征讨,既然如今我大明面临两线作战的局面,那朝鲜国和日本国就不能置身事外,必须出兵拱卫宗主上邦!”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拍手赞同。 按照大明与朝鲜国、日本国签订的条约,大明向朝鲜国、日本国下令征召仆从军参战,只需要提供少量的粮草作为支持,全部的军费和大部分的粮草都需要朝鲜国、日本国自行承担。 如此一来,不但解决了岭北都护府兵力不足的问题,还可以为朝廷节省一大笔钱粮开支,两全其美。 只是国防部尚书田辉叙担忧的说道:“只是朝鲜国、日本国的兵马战力不足,特别是朝鲜国的兵马,基本上就是炮灰,这样的军队开过去,能有用吗?” 刘衍说道:“正面战事肯定还是我国防军、驻防军来打,朝鲜国、日本国的兵马野战不行,至少可以驻守各地、阻击敌军、袭扰敌阵。要是那些朝鲜人、日本人连跟在我军后面捡便宜都不成,那朝鲜国、日本国也就真的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众人轰然大笑起来。 随后刘衍说道:“此外,临近的安东都护府位置重要,负责看护辽东外围,防备欧人可能的登陆袭扰,东北都督府又是支援瀚海都护府、岭北都护府的大后方,所以这两处的兵马要全部进行动员警戒,却不能轻易调动。” “是。” 当日,内阁便发出决议,次日一早,两道调兵的国书便从北京城送出,全部赶往天津府港口,从这里出海送往朝鲜国汉城与日本国京都城。 就在此时,远在北方的木河卫已经变成一处巨大的战场。 岭北都护府都护郑义坐镇城中,以驻防军第一营驻守城内,驻防军第二营、第三营分别在木河卫城的南北两翼扎营布防。 而国防军第十军则在木河卫的西面修筑了坚实的营垒,正面与已经增兵到十二万的罗刹国大军对峙。 至于国防军第九军,也在两天之前抵达了木河卫城,因为木河卫城规模太小,无法容纳太多的兵力,所以此时被部署在木河卫城的东面,作为机动兵力使用。 经过一段时间的激战,木河卫周边已经变成焦土,明军十几万大军、罗刹国十二万大军,双方在兵力上势均力敌,虽然明军的兵力要多一些,可是优势并不明显,而且装备的火炮数量也相差不多,都有着数千门各式火炮,罗刹国的战术水平也很高,所以这段时间里双方不断对轰试探,并且各自都发动了数次进攻,彼此之间有胜有负,战局也陷入了僵持阶段。 此时是崇祯二十五年九月底,都护郑义站在木河卫城的西城墙上,手中举着千里镜观察远处的情况。这段时间以来,郑义几乎每天都要到这里观察罗刹国大军的情况,虽然由于距离的问题,也看不了太仔细,不过大致上可以看出敌军的大致部署情况。 “这些罗刹鬼的决心还真大,这是要拿下我岭北都护府的态势啊!” 郑义微微皱眉,暗道:“就不知道罗刹国还能调多少兵力来了,按照朝廷送来的军情部消息,罗刹国本就地广人稀,能够调集这十几万人,应该已经是极限了吧!” 就在郑义沉思的时候,远处再次响起了火炮的轰鸣声,木河卫城西面几里外的国防军第十军营垒顿时遭到了罗刹国火炮的轰击。 很快,部署在国防军第十军营垒正面和两翼的炮阵,也纷纷开始还击,大量的红衣大炮和佛朗机炮,甚至是部署在前方阵地的火箭炮车猛烈还击。 紧接着,部署在木河卫城南北两翼的驻防军火炮也开始轰鸣起来,明军三面的火炮不断射向前方的罗刹国营垒,双方的炮战再次开始,一时间木河卫城一带硝烟弥漫、炮弹横飞,双方的营垒不断遭受到炮弹的洗礼,不时可以看到被炮弹摧毁的防御工事。 此时不管是明军还是罗刹国大军,谁也没有明显的优势,所以此时双方都是进行炮战和小规模的突袭战,希望用这种战术来消耗敌军的兵力和士气。 “现在就看谁能继续调集援兵,或者战场上会出现什么不可预知的变数了!” 郑义的心中虽然沉甸甸的,但是却并不觉得此战前景堪忧,因为从国防部一并送来的邸报上看,瀚海都护府与北庭都护府此时应该已经出兵进攻了,很快罗刹国就要面临大明的三路进攻,到时候就是整个战局出现巨大变化的时候。 另外,郑义非常清楚大明的兵力肯定是远远多于罗刹国的,只要时间足够,大明完全可以源源不断的运兵过来。 此时郑义只是在心中感慨,这罗刹国对大明的认知一定是出现了偏差,或者说是抱着欧人固有的偏见,认为大明是什么落后的国度,至少在军队上是无法与欧人相抗衡的,所以才会如此孤注一掷? 又或者说,罗刹国是感受到了大明的威胁,想要在大明强大到无法阻挡之前,不惜一切代价击垮大明? 郑义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罗刹国朝廷的真实意图,或者是想法,摇了摇头,便在一队亲卫的护送下,返回城内的临时都护府。 “还是想一想如何破局吧,等到下一批援兵抵达,总要打破僵局的,总不能跟这些罗刹鬼一直在这里耗下去!” 转眼到了崇祯二十五年十月十日。 大明帝国向朝鲜国、日本国发出的调兵国书已经先后送达,顿时就在朝鲜国和日本国的朝堂上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管是朝鲜国还是日本国,在接到调兵国书的时候,都呈现出相似的局面:国中上层官吏都是愁眉苦脸,因为己方不但要出兵为大明打仗,还要承担巨额的军费开支,这就是一次大出血的事情。 而两国的基层将领和士兵则是欢欣鼓舞,因为按照此时大明帝国的国策,朝鲜国和日本国的将士如果立下大功,同时又有归化的意愿,便可以用这些功勋兑换成积分,只要达到一定的分值,就可以换取一定的归化考察年限,在自己归化为大明百姓的路途中更进一步! 所以与上层高官的反应不同,消息传开之后,朝鲜国和日本国内的参战呼声非常热烈,甚至数量众多的百姓都开始到府衙聚集,争先恐后的想要充当民夫,这样的局面让两国的当权者心中苦涩,却又无可奈何。 第八百三十五章 效忠的机会 崇祯二十五年十月二十日,朝鲜国汉城皇宫。 领议政李希君和朝鲜国王李澄正在商议着出兵岭北都护府的事情,此时大明帝国的调兵国书就摆在二人的面前,只是在二人的脸上却满是忧虑。 “如今天气已经转凉,大军要出动,不但要准备足够的钱粮,还有大量的御寒衣物,以及各种生火的物资,国库又要被搬空了!” 此时国王李澄想到的第一件事,还是花钱的问题,可是领议政李希君却说道:“殿下,这些都是小事,花钱而已,算不得伤筋动骨。而到了北方战场上,才是真的问题!” “此番大明是与北方的罗刹国全面开战,但是大明因为要防备其余欧人国家,所以无法大规模调动自身兵力北上,要咱们和日本国出兵增援,这就是说,我军要直面罗刹国的大军,那可是火力、战力与明军棋逢对手的强大敌人,此战我军将士肯定要伤亡巨大的!” 李澄重重的点了点头,片刻之后才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既然大明发号施令了,咱们也只能照办。幸好此番大明也开出了赏格,立下战功者便有归化大明的机会,咱们调动兵力也能好做一些。” 李希君叹息一声,说道:“只怕这个口子一开,我朝鲜人心便要崩坏,到时候人人都想着归化大明,人人都争先恐后的去做汉人,我朝鲜国又怎能留住人才和百姓?” 李澄微微摇头,心中暗道:“挨着大明帝国这样一个强大的宗主邻居,能有安生日子过就已经烧高香了,我这个国王又怎能贪图别的什么?” 随后李澄说道:“此番我朝鲜调动三十个营的军力,合计十五万人马,这些将士便是我朝鲜国的全部精锐了,交给别人统领我不放心,就劳烦领议政亲自统领了。” 李希君行礼说道:“殿下放心,此事臣责无旁贷!” “嗯。” 李澄说道:“明日便在城外阅兵,之后领议政便率军出发吧,我会在后方为大军调集钱粮补给,绝不会让大军将士缺衣少食的。” “是。” 就在朝鲜国大举调集兵马增援岭北都护府的时候,日本国上下也开始调集兵马,并且按照大明帝国参谋部给出的进军路线,大军已经开始分批从日本国各处向朝鲜国全罗道一带集结,随后途径朝鲜国境内北上岭北都护府。 此时在京都城内,日本后光明天王与酒井忠胜面对面的跪坐在一处,二人的脸色也很是凝重。 “罗刹国啊?” 酒井忠胜说道:“此战极为凶险,罗刹国的大军不但装备了大量的火器,其军火力甚至不在明军之下,而且其国人身材高大魁梧、争强斗狠,战力非常强悍。” “此番大明同时与多个欧人国家对敌,其国内军力不能大举向北调动,便要我国和朝鲜国出兵增援岭北都护府,想来也不过是想用我国和朝鲜国的士兵生命来拖延时间。在大明君臣的眼里,只要用别国军队的人命拖住北方的战线,等到明军主力腾出手来,就是胜利。” 酒井忠胜的语气越发的低沉:“只是这样一来,我军的损失就会非常大了!” 后光明天王也是点头赞同,说道:“可是如今咱们也没有办法,只能听令出战了。” “是啊,我们日本人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为大明帝国卖命了!” 酒井忠胜说道:“此战我军只能调集八万人马参战,按照东瀛都护府的命令,我军还要留下足够的兵力驻守日本各地,防止荷兰人、西班牙人可能在日本登陆的战事。所以臣率军出发之后,殿下可要千万小心,一旦欧人真的进攻我国本土,殿下便要集中精锐固守京都城,等待我军撤回来!” 后光明天王点头说道:“将军主管前方战事,国内自然不会有差。” 随后酒井忠胜说道:“此次参战的八万大军中,有三万人都是新招募的新兵,算是炮灰了,虽然战力不行,但是装备一定要跟上,绝不能让大明将兵看出端倪来,否则难保不会向我国降罪。” “这一点是对的,精锐自然不能全都派出去,大军所需的装备已经齐备了,只是这三万人马还差了一小部分没有征召到位,将军是等待全部征召完毕再动身,还是先去朝鲜国等候?” 酒井忠胜沉吟了一下,说道:“我还是先出发吧,已经有三批大军渡海出发了,我必须尽快到全罗道那边去主持大局,这边后续的事情,就请殿下多多费心了!” 当日,身为大军统帅的酒井忠胜便从京都城出发,率领第四批一万三千人的军队向西出发,准备前往西面的四个港口同时登船,渡海前往朝鲜国全罗道。 江户城。 明末大军阀 第580节 “请管事帮我!” 此时在皇明商贸商社的商贸行内,李喜乐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不断磕头的高岛津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不必做到这种地步的,之前有你检举荷兰细作的功劳在,有在商贸行工作的经历在,多干几年也是有机会获得归化身份的,何必去战场上拼死拼活?” 高岛津跪在李喜乐面前不是为了别的,是想求李喜乐帮忙举荐自己进入日本仆从军中,想要去岭北都护府为大明征战,以换取尽早归化的机会。 如今随着日本天王下令征召三万新兵,为大明帝国征战岭北都护府,并且发布了大明帝国开具的条件,那就是可以凭借战功来换取积分,只要有了足够的积分便可以直接兑换归化身份。 这样的条件对于此时的日本人来说有着极大的诱惑力,虽然大明帝国对于其余各族人归化的条件是不一样的,比如西域以西的各部、草原各个小部落等归化的积分就非常低,,朝鲜人归化的积分多一些,但是也不算离谱,但是蒙古人、残存的满人和日本人的归化积分就高得吓人。 如果说西域以西的各部、草原各个小部落百姓归化的积分需要五分的话,朝鲜人的归化积分也就是十分左右,而蒙古人、残存的满人和日本人就要高达至少一百! 这其中满人和日本人的积分还要高一些,按照这个分值,高岛津即便有之前的立功表现,有在商贸行的辛勤劳作,想要攒够这些积分,至少也需要数年,甚至是十几年才行。 高岛津还想着得到大明的归化身份之后,去游历大明的辽阔疆域,可不想得到归化身份后,自己已经是个半老头子了。 “恳请管事看在属下任劳任怨的份上,帮我这一回!” 高岛津再次磕头说道:“这次参战,是我向大明效忠的机会,也是我个人的一个机会,哪怕为了大明战死在岭北都护府,心中也是幸福的,还请管事成全!” 李喜乐虽然只是商社的管事,但是在日本国内,大明人便有着超然的地位,更不用说李喜乐与江户城内的驻守将领范浩然有私交,如果想塞个人到仆从军中,还真就是李喜乐一句话的事情。 要知道此时日本国各地为了争抢这三万个新兵名额,不但民间的浪人、百姓已经打破头在争抢了,就连各地的大名、藩主家中子弟也是忙于托关系,就是想抢到一个参加仆从军的名额,以便凭借军功获得归化积分。 甚至在日本国的民间已经有了一个说法:宁愿在大明当乞丐要饭,也不愿意在日本国内当富豪! 此时李喜乐叹了一口气,说道:“也罢,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了,那我就帮你一回。只不过此番你到岭北都护府参战,可以说是生死难料,你家中可要料理好了。” 高岛津家中父母尚在,也只有自己一个儿子而已,此时高岛津双眼赤红,没有说什么,只是不断的向李喜乐磕头致谢。 当日,李喜乐便带着一些礼物去了城中的游击将军府邸,向游击将军范浩然讨要一个仆从军的名额。 “是他啊!” 此时范浩然对于高岛津还有些影响,随即说道:“也罢,我跟这个人也算是故人,上次抓获荷兰细作的事情,他也是出了力的,这次既然想去,就成全他一回,希望他还能活着回来。” 说完,范浩然便叫来部下,当着李喜乐的面,就在正堂上办好了手续,随后将一个仆从军的腰牌,以及一份征召的令函递给了李喜乐,说道:“将这些交给高岛津,让他明日正午时分前,到城中军营报到。” “谢将军了!” “哈哈!” 范浩然笑着说道:“你我之间就不用这么客套了,咱们都是朋友,这也是顺手而为的事情。” 随后范浩然又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下一批货物什么时候到?我军中还差了一些御寒衣物呢。” 李喜乐说道:“要是顺风顺水的话,四天之内就应该能到了,这批货单是我亲自办的,只要商船靠岸,我便在第一时间将御寒衣物运过来,将军放心。” “哈哈,那就好,有劳兄弟了!” 当李喜乐回到商贸行的时候,高岛津已经在门口站着等候许久了,见面的时候还是满脸紧张。 “进去说吧。” “是。” 二人进入屋内,李喜乐便将腰牌和令函递给了过去,高岛津顿时喜笑颜开,直接跪下又是一顿磕头。 李喜乐招呼高岛津起来,说道:“明天中午之前到军营报到,今天晚上你就回家安顿一下吧,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高岛津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心中泛起浓浓的离别之愁。 “你走后,家里我会时常派人去照顾的,不用担心。到了战场上只管奋勇杀敌,为大明,也为你自己血战到底!” “是!” 待到送走了激动不已的高岛津,李喜乐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心中也泛起了一丝担忧:“照这个动静看,瀚海都护府的兵马应该也参战了,就不知道二哥现在如何了,会不会有危险啊!” 第八百三十六章 举国助战 崇祯二十五年十月二十三日,瀚海都护府,净州城。 此时北方罗刹国大举入侵岭北都护府,而东南沿海方向,大明将士正在与荷兰人争夺台湾岛,西班牙人和荷兰人的援军正在纷纷出动,一时间大明面临南北两个方向的夹击,而且对手还是欧人强军,这种局面不但超出了许多读书人和朝中官吏的预料,甚至刘衍也没有提前料到这种局面,这种“三千年未有之局面”! 不过与当年大明面临满清和流贼两线夹击的时候不同,此时的大明帝国自下而上虽然很诧异,也很愤怒,但是却并没有太多的惊慌,甚至大明各地依然是欣欣向荣,如果不是通过官府张贴的公告,或者是各方透露出来的消息,寻常都看不出此时大明已经陷入两线作战的局面了。 这一天,老李照常在街上闲逛,自从二儿子李富贵随军出征之后,老李的心中就始终放不下,毕竟此番明军将士对阵的是罗刹国大军,据说这些罗刹人也装备着非常精良,且数量众多的火器,决不是好打的。 但是担心归担心,日子还是要一天一天的过,所以老李也只能压住心中的担忧,日复一日的在这净州城内生活着。 忽然,老李看到前面的一处热闹所在,那是一处街角,老李看到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正站在高处,大声向周围的人群说着什么,而周围越聚越多的人群,则是不时发出阵阵欢呼声,或是愤怒的叫喊声。 老李脚下加快了几步,来到人群外围,这才听清楚那书生说的话: “大地沉沦几百秋,烽烟滚滚血横流......” “拿鼓板,坐长街,高声大唱;尊一声,众同胞,细听端详:我中华,论方里,四千万,寰宇无比;论人口,一万万,天下谁当?论物产,本是个,取之不尽;论才智,也不让,东西两洋......” “......五千年,我汉人,开基始祖;名黄帝,自西北,一统中央......。元鞑子,比金贼,更加凶狠;先灭金,后灭宋,锋不可当。杀汉人,不计数,好比瓜果;有一件,俺说起,就要断肠。攻常州,将人膏,燃做灯亮;这残忍,想一想,好不凄凉!” “恶满洲,侵华夏,就是此策;范文程,孔有德,为虎作伥。转瞬间,西洋人,来扰边疆;俄罗斯,自北方,包我三面;荷兰人,取台湾,再图福建;西班牙,也想要,割土分疆!” 老李在旁边听得入神,即便自己已经年老,可是听得那书生的话,也是感到热血沸腾,跟着周围人群不断叫好。 片刻之后,那书生吟唱完毕,大声说道:“如今欧人各国接踵踏来,为的什么?无非就如同之前的满清鞑子一般,要蚕食我华夏疆土,要奴役我炎黄子孙!” “如今我皇明国势蒸蒸日上,我亿万子民奋发图强,我百万将士枕戈待旦,岂能让那些白皮狒狒猖狂!” “今日我皇明将士已经兵分三路北上反击,已经与罗刹国十几万大军血战在一处,我等后方百姓,虽然不能与众将士一起浴血奋战,但是也要出一份力!” 说完,又有十几个书生抬着几个箩筐走来,纷纷大声呼喊着。 “大家有钱捐钱、有力出力,咱们捐出钱财买药、买棉衣,支援前线的将士!” “前线大军还缺少民夫,身强力壮的汉子,可以到我这里来报名,朝廷不但会发下工钱、提供食宿,还会在战后发放参战勋章,这可是能传家的荣耀啊!” “没钱、不能离家也没关系,可以帮着我们到城内外宣传一下,家里有巧娘子的,也可以帮着缝制军服、被褥!” 一时间,周围围观的数百人群轰的一声就热闹了起来,不断有人往几个箩筐中投掷银币,甚至还有不少的女子将自己的金银发钗、各种首饰丢入箩筐内。 一个衣着并不华贵的男子,甚至直接捐出了二十银币,惊得旁边的友人大声说道:“你小子这是不过了吗?二十银币,这可是你全部的积蓄啊!” 只见那男子正色说道:“如今国朝将士正在血战西夷,有钱不捐助众将士,上下同心抗击外敌,难道要留着当做赔款吗!” 友人闻言深以为是,自己也拿出十几个银币捐了出去,周围众人也是纷纷慷慨解囊。 老李此时也从身上掏出十个银币,随后又大声说道:“我家里还颇有存粮,几位士子带些人随我回家,我捐助粮食一百石!” 周围众人顿时侧目,随即便纷纷鼓掌欢呼起来,领头的一名书生也抱拳说道:“老先生高义,学生佩服!” 当日,老李不但捐了一百石粮食,还回家又取了两百银币一并捐了。 在老李看来,自己的二儿子正在北方参战,三儿子也在为朝廷经商,现在身在日本国,老李家之所以能有今日的富庶生活,都是托了国朝的福,要是朝廷被那些白皮狒狒击败,往大了不说,自己这一家老小的好日子就算是过到头了。 所以人群里那个男子说的话,老李是非常赞同的:有钱不给国朝将士捐助,难道要当赔款吗! 而在同一时间,身处日本国江户城的李喜乐也在忙碌着。 此时高岛津已经到军中报到,并且已经跟随日本国的仆从军出发,现在估计已经乘船出海,前往朝鲜国全罗道了。 而李喜乐也没有闲着,因为此时日本国内也一样“热闹”,各地的日本人都在传言:大明帝国正在与整个欧洲开战,一场规模空前的大战已经打响! 此时日本人的那种劣根性暴露无遗,面对强者奴颜屈膝,几乎此时的所有日本人都认为,大明帝国一定必胜,即便是整个欧洲的军队、战舰都开来,也绝不会是大明帝国的对手! 所以在日本国各地竟然也掀起了一股浪潮:各地的日本人都在自发的捐钱、捐粮,不少日本商贾或者是藩主都在调集船只,将这些钱粮、物资源源不断的运往朝鲜国,然后再从朝鲜国运往岭北都护府前线。 甚至李喜乐还听商贸行里的几个日本伙计提起过,已经有不少日本女子自发的组建了“犒军团”,其中还不乏有许多藩主、豪门的小姐、贵妇,这些日本女人纷纷乘船渡海前往朝鲜国,准备用自己来犒劳前线的明军将士。 听到这个消息,李喜乐也不禁摇头,有时候真是不明白这些日本人的思想。 不过此时的李喜乐也没有时间想这些,因为就在几天前,李喜乐接到了皇明商贸商社下发的通知,要求李喜乐在日本各地筹集各种军需物资,并且限定时间要运往朝鲜国全罗道的全州城,在那里会有人接应物资。 这些物资基本上都是前线急缺的,比如各种御寒衣物、部分粮食、硫磺等。 李喜乐在接到命令后不敢怠慢,立即动用自己这段时间在日本国积累下来的所有人脉,将商贸行的几乎所有伙计都派了出去,上上下下忙碌了脚朝天。 “管事,这些人都是刚刚搭上线的,现在就这般联络,之前许多的工作就都白做了,人情不是这样用的。” 见到李喜乐如此火急火燎的动用各种关系,一个手下人忍不住劝谏起来。 李喜乐少有的训斥道:“我在江户城这么长时间,花了这么多钱,结识了这么多人,不就是留在今天用的吗!不管以后如何,现在筹集这些军需物资为首要,立即去办!” “是。” 随后几天,在李喜乐和手下众人,以及相关众多关系的通力合作下,这批紧急货物终于提前两天时间筹备齐全。 李喜乐不敢怠慢,在货物办齐的当天,便亲自押运车队将物资运到了城外的港口,亲自与等候在这里的运输船队办理了交接。 直到看着运输船队扬帆起航,李喜乐才长出了一口气。 连同这批货物一起运走的,还有李喜乐自己捐助的三百银币,这些是自己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也算是自己对前线抗击罗刹国将士的一点心意了。 “希望这场战事尽快结束,希望国朝大获全胜!” “管事!” 这时,一个手下伙计快步走来,说道:“管事快回去吧,咱们商贸行来了许多客商,都是前来拉关系、捐钱粮的。” “嗯?” 李喜乐诧异的愣了一下,随后便笑着说道:“走,快回去。” 没过多久,李喜乐便乘车回到了商贸行门口,此时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李喜乐大致看了一下,都是江户城内外有名的商贾,大部分都与自己做过生意。 这些人之中大部分都是日本人,也有部分是在日本经商的大明商贾。 “呵呵,诸位都来了?有事咱们里面说,我这里有上好的清茶,咱们一起品一品。” 众人纷纷围过来与李喜乐行礼,随后一个大明商贾上前说道:“听闻李管事正在为前线大军筹集物资,我们便闻讯赶来,也想出一份力。” 李喜乐说道:“真是不巧,这批物资已经齐备,刚刚就运到港口起运了。” 众人闻言无不顿足。 “哎呀!还是来晚了。” “李管事做事太迅速,我等追之不上啊!” 李喜乐见状若有所思,随后便笑着说道:“诸位不管是大明百姓还是日本国人,都对大明忠心耿耿,如今诸位有这般心意,我李喜乐又岂能不收?” 随即李喜乐大声说道:“诸位,我今日便派人去港口再联络一番,准备运输船队,并且先一步派人前往朝鲜国全罗道的全州城,与我皇明商贸商社方面联络,将诸位的义举向上面禀报,并且联络做好接受捐助的准备。” “诸位从今日开始,就可以将自己想要捐助的钱粮,或者是物资准备一下,在十日之内运到城外港口,我会在港口外面准备一处专门的仓库,如何?” 明末大军阀 第581节 众人闻言大喜,随后便纷纷散去准备。 转眼到了十月底,大明各地,连同朝鲜国、日本国各处,无数民间捐助的钱粮物资如同无数涓流,逐步汇聚成波涛大河,朝着大明北疆汇聚而去。 听闻奏报的刘衍也不禁喜上眉梢:“此番老子不但要用大军暴揍老毛子,还要用海量的钱粮将其淹死,让这些老毛子知道,什么叫做国力碾压!” 第八百三十七章 南洋的强敌 十月中下旬,荷兰上校莱恩率领两千四百名荷兰士兵、两万三千土兵分乘一支庞大的运输船队抵达了台湾南部外海,随行的还有荷兰人部署在爪哇的八十多艘武装商船,以及十八艘战舰,这已经是荷兰人目前在大明附近能够拿出来的最强战力了。 与此同时,西班牙人的大军在总督米格尔·冈萨雷斯的率领下,也抵达了附近海域。 此番冈萨雷斯率领了驻扎在吕宋的所有战舰,包括:三艘战列舰在内的二十多艘战舰,以及一百三十多艘武装商船。 另外,冈萨雷斯还组织了一支规模同样庞大的运输船队,将驻扎在吕宋的三千名西班牙士兵、两万名吕宋土兵运送了过来。 可以说,这次支援台湾的行动,西班牙人要比荷兰人还急切,毕竟荷兰人失去了台湾岛,还可以向南退守爪哇,可是西班牙人占据的吕宋就要直接暴露在大明帝国的兵锋之下了,下一个被进攻的地方,不出意外的话就一定是吕宋岛了。 所以为了保住吕宋岛在北面的屏障,将战火拖在大明周边,冈萨雷斯也要放手一搏。 很快,总督冈萨雷斯与上校莱恩便取得了联系,二人各自乘坐一艘小船,在两支庞大舰队的中间海域见面,随后二人便商议了一个作战方略。 在当天下午时分,荷兰、西班牙的所有战舰、武装商船进行了混编,组成了一支由四十多艘战舰、两百数十艘武装商船组成的强大编队,然后在荷兰上校莱恩的统一指挥下,开始向北面的台湾岛方向航行。 与此同时,总督冈萨雷斯则是率领荷兰、西班牙的所有运输船统一行动,大批的运输船朝着东面远海航行而去,然后在东面两百多里外折而向北,朝着台湾岛东面沿海而去。 很快,荷兰、西班牙联合舰队的行踪被东洋舰队发现,在第二天清晨时分,东洋舰队总兵官杨耿率领第一支队、第二支队、第三支队前来阻击。 而东洋舰队第四支队、第五支队的战舰,则继续封锁荷兰人位于台湾岛南部的两处堡垒。 此时杨耿站在旗舰唐高宗号上,从千里镜中已经看到了荷兰、西班牙联合舰队的庞大规模,脸上也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这些欧人的战舰的确很雄壮,虽然大部分的战船都能看出来是临时改装的大海船,可却装备了不少的火炮,真要对战起来,对于东洋舰队来说,的确也是一个不小的威胁。 见此情况,杨耿心中隐隐有些后悔,自己不如将东洋舰队全部战舰都带来了,至少可以在战舰数量和火炮数量上,己方可以占据绝对的优势。 后来对战的结果也印证了杨耿的想法,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此时暂且不提。 “启禀总镇,我军是否展开阵型准备进攻?” 杨耿沉吟了一番,重重的点头,说道:“命令各支队按照预定计划展开,以战列线迎敌!” 虽然此时远处的荷兰、西班牙联合舰队并没有完全展开为战列线队形,可是此处已经距离台湾岛很近了,放任这样一支庞大的敌军舰队在台湾附近海域,对于明军将士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必须要尽早铲除。 呜呜~ 很快,在东洋舰队旗舰唐高宗号发出信号后,东洋舰队各支队战舰纷纷在各自支舰队的旗舰指挥下,组成了战列线队形。 三支分舰队以第一支舰队为“箭头”,第二支舰队、第三支舰队在后,组成了一个双排战列线阵型,随后便如同一条漫长的海中巨龙,蜿蜒朝着远处的荷兰、西班牙联合舰队航行过去。 与此同时,远处的荷兰、西班牙联合舰队也做出了应对,在东洋舰队快速变阵的时候,荷兰上校莱恩连续下令,联合舰队的四十多艘战舰、两百多艘武装商船也完成了战列线的列阵,然后也朝着东洋舰队的方向航行而去。 此时在台湾岛南方海域上,两条巨龙蜿蜒互相靠近之中。 东洋舰队组成的巨龙自北向南逐渐靠近,荷兰、西班牙联合舰队组成的巨龙自南向北不断逼近,一场声势浩大的海战即将打响。 就在两支庞大舰队即将打响海战的时候,西班牙总督冈萨雷斯率领庞大的运输船队已经抵达了台湾岛东面海域,具体位置就在后世太麻里乡附近。 这里的海滩虽然不大,也不是很适合大军登陆,不过胜在偏僻,这里在这个时代算是一处人迹罕至的所在。 “命令各部立即开始登陆!” 冈萨雷斯当即下令,此时自己率领的庞大运输船队可没有战舰护航,一旦被大明的海军发现,那就只有被屠杀的份,必须要趁着大明海军发现己方之前登陆成功。 在随后的两个时辰的时间里,荷兰、西班牙联军乘坐的运输船不断靠岸、离岸,将一部又一部军队运送上岸。 不过此处近海处并不适合运输船靠近,所以所有登陆的荷兰、西班牙士兵,以及两军配属的土兵都要涉水上岸,在距离海滩还有段距离的浅水区内下船,然后奋力朝着陆上冲去。 到了下午时分,冈萨雷斯也涉水踏上海滩,此时隐约已经听到南面传来阵阵轰隆隆的声音,想必己方舰队已经与大明帝国的舰队开战了。 此时冈萨雷斯的心中很是担忧,己方舰队虽然规模很大,战力放眼当下也算是出众,不过毕竟是荷兰、西班牙两国的联合舰队,彼此之间无法做到真正的统一指挥,而且这支联合舰队又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各部战力也是参差不齐,真要打起来,这结果还真不好说。 想到这里,冈萨雷斯心中万分焦急,只希望尽快率部赶到热兰遮城和普罗民遮城两地,目前只有协同防守住这两处,让大明军队无功而返,才是唯一破解眼下危局的办法。 “命令各部抓紧时间整顿,一个小时之后各部立即出发!” “可是总督阁下,一个小时的时间太短暂了,我军还有部分兵力在运输船队上,另外还有不少的物资也没有运送下来,是不是多给一些时间?” 一名荷兰军队的少校过来解释着,冈萨雷斯看着此人,态度上也不好太生硬,只是说道:“亲爱的少校先生,如果可能的话,我愿意给大家一整天的时间用来登陆,或者是用来烘干衣服、生活做饭,甚至是让全军美美的睡上一觉。” “可是那些强悍的大明帝国军队是不会给我们如此久的时间,根据情报显示,大明帝国的陆军已经在台湾岛的南部登陆,并且正在围攻热兰遮城和普罗民遮城两地,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让大明帝国的陆军先一步攻陷热兰遮城和普罗民遮城两地,那我们渡海而来又有什么意义?” 那名荷兰少校闻言也只好说道:“明白了,总督阁下为了荷兰人的利益如此辛劳,可见我两国的情谊之深!我这就去督促各部抓紧时间整顿,一定会在一个小时之内完成集结的。” 打发走了那个荷兰少校,冈萨雷斯的脸上重新挂上了担忧之色,此时看着周围正在忙碌的各部士兵,特别是那些军纪很是松散的吕宋土兵、爪哇土兵,冈萨雷斯的心中就很是担忧:这些土兵真的会是助力吗? 随后冈萨雷斯摇了摇头,将心中的杂念驱散了不少,便开始召集各部将领,以及自己的几名部下议事,准备商议一下如何支援热兰遮城和普罗民遮城两地。 而在此时的濠境澳,葡萄牙人的军队也开始集结了起来,葡萄牙总督布加路此时焦急的在总督府内等待消息,自己虽然给大明帝国“通风报信”了,但是葡萄牙人毕竟是欧洲人,对于眼下大明帝国与荷兰、西班牙的战事,葡萄牙人可以保持中立,但是也要存下一丝隔岸观火的心态,必要的时候两边取利才是正解。 当然,为了防范于万一,布加路还将濠境澳内的一千多名士兵、十三艘战舰全部集结了起来,如果大明帝国在这次战争中取胜,那布加路将继续“安分守己”下去,甚至还要继续加深与大明帝国的“合作程度”,保持两国的“深厚友谊”。 而如果大明帝国顶不住荷兰、西班牙的联合进攻,丢掉了台湾岛,又或者大明帝国的海军被荷兰、西班牙重创,那布加路也不介意率部参战,至少也要在战争收尾阶段表示一下葡萄牙人的态度。 而此时,布加路已经派出几艘快船前往台湾岛方向,密切关注大明帝国与荷兰、西班牙之间的战争进展,此时算一算时间,应该会有消息传来了,所以布加路此时心中才会如此焦灼。 “总督阁下!” 果然没过多久,一名葡萄牙军队的少校快步走来,将一份情报递给布加路。 布加路急忙打开看了起来,但是随后脸色却依然没有舒展开:“大明帝国与荷兰、西班牙的联合舰队已经开战了,战斗才开打没多久,双方势均力敌,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的确,在布加路看来,这场战斗最好是走向明显,如果交战双方势均力敌,则会加大布加路投注的危险程度,这对于葡萄牙人的利益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思索了片刻,布加路对那名少校说道:“告诉回报的快船:继续密切关注战场情况,一定要保持与濠境澳的联系!” “是。” 第八百三十八章 台南大海战 暂且不提此时西班牙总督冈萨雷斯正在率领荷兰、西班牙联军登陆,并且已经派出部分小股斥候向台湾南部渗透,此时在台湾南部海域,荷兰上校莱恩正眉头紧锁,大声咆哮着。 “让那些该死的武装商船全速前进,把船上的所有杂物都丢下海,全速前进!” 此时荷兰、西班牙联合舰队已经与东洋舰队对战了半个多时辰,双方你来我往战况异常激烈。 这一战,双方的战舰数量相差无几,但是质量上却差了不少。 东洋舰队经过大明朝廷的巨大投入,此时装备的战舰全部都是最新式的战舰,这些战舰装备的火炮数量更多、吨位更大,而且也全部使用软船帆。 即便东洋舰队的水手并不如欧人熟练,但是在高强度的训练下,也能保持欧人熟练水手的七、八成熟练度。 所以在战场中,东洋舰队组成的双排战列线非常凶猛,火力持续不断,要狠狠的压了荷兰、西班牙联合舰队一头。 反观荷兰、西班牙联合舰队这边,由于真正的战舰只有四十多艘,而且还分属于两个国家,彼此之间的指挥、联络很成问题,只是凭借两国这么多年在海军建设的沉淀底蕴,才能勉强维持住战列线不散。 而且对于荷兰、西班牙联合舰队而言,还有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那就是武装商船! 这些武装商船数量众多,可以说是联合舰队的主力战船,但是这些船只的形制、大小却相差很大,各种各样的船只都有,统一指挥起来非常麻烦。 而且这些武装商船装备的火炮数量、火炮种类也不尽相同,这就造成联合舰队的火力远远不及东洋舰队,通常是联合舰队战列线的一部分火力强一些,另一部分则是火力非常弱,根本无法形成持续有效的火力输出。 此外,联合舰队在航行速度上也出现了致命的问题,那就是四十多艘的战舰速度快,甚至比东洋舰队的大部分战舰都要快,而那些两百多艘的武装商船的航速却完全跟不上,甚至这些武装商船彼此之间的航行速度都不一样。 所以激战了半个多时辰之后,联合舰队的四十多艘战舰在面对东洋舰队的猛烈火力时,不可避免的全部加快速度,意图用高航速来躲避东洋舰队的猛烈火力。 而那些武装商船虽然“拼尽全力”的追赶,可是依然追不上那些乘风破浪的战舰。 此时在上校莱恩的关注下,联合舰队的整个战列线已经变得非常散乱,甚至已经出现了好几处脱节的地方。 是的,那些武装商船不但与四十多艘战舰脱节了,而且彼此之间也开始脱节,甚至是因为航速快慢相差太多,后方的战列线已经开始出现混乱的情况! 此时经过上校莱恩不断的指挥,联合舰队战列线的情况依旧没有好转,反而整个战列线还在不断的混乱下去。 于是上校莱恩下达了一个让自己终生后悔的命令:解散所有武装商船,命令两百多艘武装商船开始冲击大明海军的战列线! 上校莱恩不知道大明这个东方古老帝国是怎么学会战列线这种,即便是在欧洲也属于新式、高端的战法,甚至一度认为一定是有欧洲将领投靠了大明,帮着大明帝国训练出这样一支强大的海军来。 此时上校莱恩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拼着这两百多艘武装商船全部沉没,也要打乱大明海军的战列线,然后凭借己方战舰的高航速,以及强于大明海军的航海技巧,用“技术”来击败这个强大的敌人。 很快,联合舰队的两百多艘武装商船开始陆续脱离战列线,然后乱哄哄的朝着东洋舰队战列线冲过来。 当然,这些武装商船上面的水手和士兵,大部分都是临时征召的商人手下,甚至是一些吕宋、爪哇的民间水手,这些人的作战意志可以说是非常差的。 面对此时极度不利的局面,当联合舰队战列线开始解散的那一刻,便有数十艘武装商船开始向东面逃走,这些临阵脱逃的战船虽然数量不算太多,但是对联合舰队本就不高的士气而言,是一个非常沉重的打击。上校莱恩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幕,甚至下令临近的战舰开炮轰击那些“逃兵”,以此来发泄心中的怒火。 与此同时,在东洋舰队期间唐高宗号上,总兵官杨耿举着千里镜观察着战场,此时正全速冲过来的一百多艘敌军战船看上去声势浩大,但是其威胁却并不大。 毕竟战船的火炮基本上都部署在战船两侧,那些冲上来企图分割东洋舰队战列线,或者是想要“贴身近战”的敌军战船,在此时是没有什么火力可言的,完全就是东洋舰队三百艘战舰的活靶子! “真是想不明白,这些白皮狒狒为什么突然发疯?” 在杨耿看来,虽然双方战列线对轰中,那些欧人的战舰处于下风,但是依然有还手之力,事实上也的确给东洋舰队造成了很大的麻烦。激战到现在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里,杨耿已经陆续接到各部旗手发来的信号,得知有一艘战列舰、三艘巡洋舰、五艘驱逐舰,以及八艘护卫舰受损。 虽然暂时还没有战舰沉没的消息,但是可以预料,如果双方的战列线对轰继续下去,东洋舰队肯定会有战舰沉没,而且还不会只是一、两艘,甚至还会有战列舰被击沉。 因为从对轰一开始,那些欧人的真正战舰就纷纷集中火力,以数艘战舰的火力围攻东洋舰队中的各艘战列舰,如此几打一,企图重创东洋舰队的主力战舰。 而此时,敌军突然解散了大部分战船,让这些各式各样的战船一股脑的冲上来,杨耿所能想象到的理由,也就是扰乱己方战列线,然后让那几十艘的战舰捡便宜罢了。 “哼!” 对于这种浅显的伎俩,杨耿不禁冷笑一声:“想法是没错,只是这些杂船可不是执行送死任务的货色!” 随后杨耿当即下令道:“命令第二支队、第三支队各部保持战列线,并且与敌军战船保持距离,同时集中火力击沉来犯之敌!” “命令第一支队脱离大队,继续以战列线阵型快速航行,向敌军战舰编队靠近!” 此时杨耿也做出了自己的应对,在多年之后,杨耿前往皇明海军学院演讲的时候,便有学生问过这样一个问题:“将军当年在台南大海战中,与荷兰、西班牙联合舰队指挥官做出了相同的决定,那就是分兵,但是我军却大获全胜,其内在原因是什么?” 已经年过半百的杨耿当即回答:“当然是我大明海军将士视死如归的勇气,以及驱逐敌寇、捍卫华夏海疆的决心!” 当然,如果说是战术层面上的话,原因自然是东洋舰队的高度组织能力,以及完整的战列线阵型,还有强于敌军的火力等等。 这些都是后话,此时杨耿率领第一支队快速航行,很快就接近了上校莱恩率领的四十多艘战舰,双方在主战场的东南方向再度交手。 此时双方都是真正的战舰,而且也都是采用严谨的战列线阵型。 可是让上校莱恩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此时联合舰队的处境竟然更加不堪。 明末大军阀 第582节 没有了两百多艘武装商船“吸引火力”,虽然东洋舰队的战舰数量也减少了大部分,但是此时双方的兵力对比却更加明显,达到了几乎三比一的局面,东洋舰队第一支队的一百艘战舰集中火力,雨点般的炮弹砸向四十多艘联合舰队战舰,让这支临时组合在一起的舰队渐渐没有了招架之力。 随后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海战之中,联合舰队的四十多艘战舰便陆续沉没了八艘,另外还有十几艘战舰遭到重创,其中两艘战舰已经脱离了战列线,失去主桅杆开始原地打转了,另外还有三艘战舰已经开始大量进水,并且船体也开始侧翻,估计用不了多久,这三艘战舰就会沉没在这片水域。 反观东洋舰队这边,虽然也沉没了一艘护卫舰,还有六、七艘战舰遭到了损坏,但是整体上的损失已经很轻微了,与联合舰队的损失相比,可以说是微乎其微的。 杨耿站在唐高宗号的指挥台上,此时脸上已经挂上了笑容,这场大海战的胜局已经奠定,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围歼残敌了。 “命令集中火力,优先打击敌军的受损战舰,尽可能多的击沉敌舰!” 杨耿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东洋舰队第一支队的所有火力也开始疯狂的宣泄出去,很快就将数艘已经残破不堪的联合舰队战舰送入海底。 此时上校莱恩手中的战舰也只剩下二十多艘,而且全部战舰都是损毁严重,这一场海战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西北方向的两百多艘武装商船更是指望不上,估计现在也是损失惨重吧。 于是上校莱恩当机立断,下令全军撤往吕宋方向。至于西班牙总督冈萨雷斯率领的大军如何,上校莱恩只能为其向上帝祈祷了。 随着上校莱恩的命令下达,联合舰队各部随即开始狼狈的逃离战场。 而东洋舰队各部也开始追击,总兵官杨耿更是下令解散战列线,各部开始追击敌舰。 于是乎荷兰、西班牙联合舰队在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里遭到了重创,从一开始战列线对决,到后来狼狈溃逃,联合舰队一共有三十一艘战舰、七十九艘武装商船被击沉,六十多艘武装商船临阵脱逃。 而剩下的十二艘战舰、一百一十多艘武装商船也是破败不堪,一路撤回吕宋方向的途中,陆续有将近三十艘武装商船因为破损严重而进水,不得不就此放弃,最终沉入了海底。 随后,联合舰队也宣告阶梯,上校莱恩率领荷兰的七艘战舰、六十三艘武装商船在吕宋岛短暂停留之后,便直接撤回了爪哇。 剩下的五艘战舰、十八艘武装商船,便是西班牙人在东方的全部海上力量了。 第八百三十九章 僵持与新的敌人 崇祯二十五年十一月初。 台南大海战结束,这场战争的结果震撼了各方,特别是让濠镜澳已经集结兵马,准备浑水摸鱼的葡萄牙人震骇不已,当即偃旗息鼓下来,不敢再有任何异动。 当捷报传入北京城的时候,刘衍在高兴之余,也不由得有些担心。 因为此时刘衍还接到了郑成功派人送来的战报,此时台湾战事已经进入了僵持截断。 因为西班牙总督冈萨雷斯侥幸率部登陆成功,数万荷兰、西班牙联军突然出现在热兰遮城和普罗民遮城两地,让正在围攻两处城池的明军将士措手不及。 虽然明军将士在郑成功的指挥下,成功击退了冈萨雷斯所部,但是此时台湾战场上已经陷入了僵局,在短时间内,双方谁也无法迅速击溃对方。 明军将士有东洋舰队的支援,可以封锁台湾岛,明军将士可以源源不断的获得补给和支援。 而荷兰、西班牙人此时占据着热兰遮城和普罗民遮城两地堡垒,又得到了援军的支援,占据了地利优势。 所以双方此时各有优势,此番郑成功上报朝廷禀报战况,就是担心朝中有人催促前线。 对此刘衍自然心知肚明,给郑成功回复书信,命郑成功专心前线战事,要兵给兵、要战舰给战舰、要钱粮给钱粮,总之就是一句话,刘衍只要台湾岛,只要朝廷有的,郑成功要什么就给什么! 与此同时,岭北都护府都护郑义也发来了战报。 此时在木河卫一带,罗刹国的军力已经达到十七万多人,装备了至少四千多门各式火炮,军中还装备了海量的火枪,以及大批的战马,战力非常的强悍。 罗刹国调集了这么多的军力入侵岭北都护府,这是刘衍所没能想到的,而且还感到非常的惊诧,这么多的兵力可以说是罗刹国中部、东部的所有兵力了,甚至罗刹国肯定还从西部调来了大量的兵力,这样才能在地广人稀的罗刹国内集结如此众多的军力。 此时郑义率领岭北都护府的全部兵力、国防军第九军将士,以及朝鲜国的八万多仆从军、日本国的六万多仆从军,在兵力上已经占据了优势。 但是这样的兵力优势水分很大,真正能够与罗刹国正面对攻的,只有明军的国防军第九军、第十军和几个驻防营,一共十三、四万人马。 至于那些朝鲜国、日本国的仆从军,只能执行一些驻守后方、看护粮道、侦查袭扰,或者是在正面战场协同作战的任务。 这些仆从军虽然在朝鲜国和日本国内都算是精锐,可是到了大明与罗刹国的激烈战场上,这样的所谓精锐就有些上不得台面了。 甚至在郑义指挥的一次正面大战中,为了补充兵力,专门调集了几万朝鲜国、日本国仆从军参战。 但是刚刚开战一个时辰,朝鲜国的仆从军就率先崩溃,紧接着溃兵便开始冲击邻近的日本国仆从军军阵,很快就将日本国仆从军也冲散。 要不是郑义临危不惧,调集国防军第九军、第十军所有骑兵发起冲锋,对罗刹国军阵发起反攻,打了罗刹国大军一个措手不及,扭转了不利战局,这场战斗明军就要战败了! 所以自此之后,郑义便不敢再让日本国仆从军和朝鲜国仆从军参与到正面战场上,免得再受到这些仆从军牵连。 只是这样一来,明军的正面兵力面对罗刹国大军又处于劣势。 而罗刹国的的军队虽然正面兵力占优,但是明军在木河卫以及周边修筑了大量的工事,再加上明军与大量仆从军的防御,所以罗刹国大军在短时间内也无法取得进展。 所以如今岭北都护府的战事也进入了僵持截断,而瀚海都护府都护许铭、北庭都护府都护田镇北暂时还没有消息传来,毕竟这两支大军所在的位置太远,短时间内也难以传回消息。 “看来北方的战事还要持续很久啊!” 刘衍心中叹息一声,不过却不是很担心,因为此时大明的财政和国力蒸蒸日上,完全可以长时间支撑这场大战。 随后刘衍又召见了参谋部尚书陈新甲、国防部尚书田辉叙、装备部尚书荀景云、海军部尚书郑芝龙、财政部尚书岳明、军情部尚书吴国金几人议事,商讨此时大战的支援事宜。 与此同时,在印度加尔各答,一支由西班牙人与荷兰人组成的小队伍进入城内,然后朝着城内的英国东印度公司总部赶去。 英国的东印度公司始建于1600年,最初英国人主要是利用东印度公司做生意,还算是比较规矩。 但是慢慢地,英国人的侵略本性就完全暴露了出来,东印度公司变成了英国殖民者侵略印度的工具。 1613年,英国在印度西部的苏特拉设立贸易站,不久英国人又在印度东南部的马德拉斯建立商馆。1698年,东印度公司向印度莫卧儿政府买下了位于孟加拉湾恒河口岸的加尔各答。 加尔各答村庄虽小,作用却非常大,其周围盛产大米、黄麻,河流纵横交错,平原一望无边。东印度公司在这里设立了贸易总部,把印度的粮食和工业原料,源源不断地运回英国,从中获得了丰厚的利润。因为东印度公司实力越来越强,逐渐就占领了马德拉斯、加尔各答和另外一个城市孟买。英国人在这里设立了三个管区,各设一名省督管辖,把这些地方变成了进一步侵占印度其他地区的根据地。 在这个时代,英国人在印度的殖民进程更快,此时已经完全占据了加尔各答、孟买、马德拉斯三地,并且设立了三个省督。 同时英国人在印度各地大肆掠夺,将加尔各答修筑成了一个巨大的堡垒,里面是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英国士兵,这些英军还积极训练印度人帮助他们打仗,此时已经训练了数万人,实力强劲。 而且此时英国人在印度还修建了数个港口,驻扎了一支由数十艘战舰,以及大量武装商船组成的舰队,已经成为了欧人在东方的一支强大力量。 此时在加尔各答的省督府邸内,西班牙人和荷兰人的使者见到了英国东印度公司设在加尔各答的省督乔西普。 “这么说起来,大明帝国还真是强悍啊,西班牙和荷兰的舰队竟然一战而败?” 乔西普微微皱眉,然后开门见山的说道:“说吧,二位阁下远道而来,想让我们英国做什么?” 西班牙人的使者恭敬的说道:“如今欧洲人在远东的利益,已经受到大明帝国的严重挑衅,上帝的光辉已经被乌云遮盖,无法在远东照耀,这是极其严重的事情,是无可容忍的事情!” “所以今天我们来到这里,想邀请英吉利的勇士们参战,与西班牙、荷兰一同抗击大明帝国的兵锋,维护文明世界的秩序,以及上帝的荣光。” 一旁的荷兰使者也说道:“如今台湾岛的得失,已经不仅仅的荷兰一国的事情,而是关乎整个欧洲的荣辱。失去了台湾岛,就会让大明帝国的野心极度膨胀,下一步便会入侵吕宋和爪哇,接着便是印度了!” 听完二人的话,乔西普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但是却并没有做出任何承诺,而是说道:“说来说去,现在我们与大明帝国并没有利益冲突,所以二位想让我们参战,至少也要有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这些话语虽然很有道理,但是却太飘忽了。” 两个使者对视一眼,随后西班牙的使者说道:“既然阁下说了,那不妨咱们就开诚布公一下,各自谈一谈条件,如何?” 荷兰使者也说道:“阁下就说一说吧,也许咱们可以达成一致。我们在出发之前,两位总督已经给予我们一定的权限,咱们可以交换一下意见。” “哈哈,好,那咱们就谈一谈!” 当日,三人在房间内商谈到了深夜时分。 到了第二天早上,乔西普便与西班牙使者、荷兰使者签订了一份条约。 在这份条约中规定,西班牙和荷兰承认英国在印度以及南亚其余各地的利益,并且愿意让出西班牙、荷兰在远东贸易的部分利益。 同时西班牙和荷兰还称诺开放吕宋、爪哇的制定港口,用于英国商船临时停靠、获取补给等事务。 西班牙、荷兰使者用这些条件换取英国出兵参战,确切的说,是换取英国东印度公司出兵参战。 此时的东印度公司具有高度的自治权,不但可以拥有军队,还可以派遣和任命官吏治理殖民地各处,还可以收取税赋、征召土兵等等,俨然是一个小一号的英国“朝廷”。 面对西班牙和荷兰如此“诚意”,省督乔西普非常爽快的答应出兵参战。 “今天我就会联系其余两位省督,尽快集结起东印度公司在印度各处的军队和舰队,不过这需要一些时间,也需要让我看到两位阁下,以及西班牙、荷兰两国的诚意与行动!” 西班牙使者说道:“这是自然,今日我们就赶回去,我们的总督也会尽快在条约上签字,并且派出快船将签字的条约送回来。” 荷兰使者说道:“另外从今日起,英国的商船便可以在爪哇与吕宋的港口停靠了,这便是我们的诚意!” “好!” 乔西普笑着说道:“就让我看看,大明帝国如何抵挡文明世界反击!” 西班牙使者与荷兰使者也面露笑容,此行终于不负使命,说动了英国人参战。 其实这两个使者不知道的是,英国人早就想染指印度之外的其余各地,只是有西班牙、荷兰两国的殖民者在,让英国殖民者在各处的活动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现在好了,有了大明帝国的“助攻”,终于让英国人有了染指其余各地的借口和理由。 至于大明帝国,在乔西普的认知中,大明帝国无非就是一个“加强版”的莫卧儿帝国,这样的东方帝国虽然都是人口众多、疆域辽阔,但是无一例外都是土鸡瓦狗,根本挡不住大英帝国的精锐。 “真想看一看,那些大明帝国的精锐倒在英国士兵枪下的景象,一定非常的壮观!” 第八百四十章 英吉利的军威 崇祯二十五年十一月末,就在大明与罗刹国在北方胶着不下,在台湾岛逐渐取得优势,开始不断对西班牙总督冈萨雷斯部发动进攻的时候,英国东印度公司省督乔西普也收到了公司总部送来的任命,将其任命为英国东征总司令。 乔西普拿着东印度公司的任命,很快就在印度各处召集到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 这支军队几乎囊括了英国东印度公司部署在印度的大部分兵力,包括陆军各部和几乎全部的舰队战舰,具体如下: 英国东印度公司的正规军两万八千人,装备了陆军炮一千五百门,这两万八千人中,有一万五千人是精锐火枪兵,七千人是披甲长戟兵,六千人是骑兵。 至于海军方面,乔西普则是征召了包括十二艘战列舰在内的八十五艘战舰,以及两百三十艘武装商船。 这支舰队的实力已经超过了荷兰、西班牙联军的舰队规模,此时在东方各处,堪称是欧洲军队的最强舰队! 英国军队的集结速度很快,在十一月末的时候,乔西普便已经强行从印度各地征集了大量的钱粮物资,这一举动已经让莫卧儿帝国当局非常惊怒,但是面对英国人的强悍,却不敢有什么动作。 此时乔西普率领这支庞大的军队从加尔各答出发,英国东印度公司派驻在印度的另外两个省督,则率领剩下的少量英军继续驻守在印度各地。 英军两万八千人,连同大量的火炮、物资一起,全部上船出航。这次英军调动了输钱艘大大小小的海船运输,规模之大,可以说是英国近数十年以来,组织起的最大一支舰队了。 此番英军的目的地并不是吕宋、爪哇,而是安南。 在乔西普看来,此时去吕宋、爪哇与西班牙、荷兰人汇合,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率军前往台湾岛参战,也不会改变战局。 因为此时明军汇集在台湾岛的军队数量已经非常大了,明军在台湾岛一带聚集了大量的战舰,英军此时前往,已经无法保证陆军安全、顺利的登陆了。 于是乔西普准备率军前往安南,在安南登陆后,从那里北上,直接进攻大明帝国的南疆,以这种办法来吸引明军的军力,缓解台湾岛荷兰人、西班牙人的压力。 英军在海上航行了十几天,最终在安南的顺化登陆。 顺化城原本是古代占婆王国故地,越南后黎朝将这里命名为顺化路,到了17世纪后,这里作为广南阮氏的根据地,被改名为富春,但是民间依然将这里称之为顺化。 此时的顺化成属于安南的广南统治,自从历史上1527年后黎朝权臣莫登庸篡位建立莫朝后,黎朝残余力量继续控制着清化以南地区,形成安南历史上的第一次南北朝局面。 所以当乔西普率领英军登陆的时候,并没有在顺化一带遇到安南国的正规军阻击,只是遇到了安南黎朝的一些散兵游勇袭扰。 明末大军阀 第583节 这些散兵游勇很快就被英军击溃,乔西普随即便率部攻占了顺化城,并且开始对周边进行掳掠。 同时乔西普还利用这段时间,等来了后方陆续运送过来的四万多印度土兵。 由此可见,此时英国的动员效率是远远高于西班牙和荷兰两国的,足以说明此时的英国国力正在处于上升期,已经是欧洲的一个新兴强国了。 英军在安南的强盗行为在短短几天之内,就造成了数万安南百姓逃亡,逃亡的人群大部分朝着北面跑去,直到此时,乔西普才意识到不妥,这些逃难的百姓很可能会引起明军的注意,会造成己方大军行踪暴露。 于是乔西普立即下令大军向北进军,英军两万八千人、印度土兵四万数千人向北进军。同时英军那支由八十五艘战舰,以及两百三十艘武装商船组成的庞大舰队,也顺着海岸线一路向北。 英军水陆并进,大军的行进速度非常快,安南国各地的驻军早已对欧人心生畏惧,虽然也有一些兵马沿途拦截,但是面对英军的强大火力,此时已经腐朽至极的安南国根本抵挡不住,沿途的兵马纷纷溃败。 幸好此时乔西普并没有攻占沿途城池的心思,只想着尽快从南面向北进攻大明边疆,先打赢这场策应之战,然后再转过头来专心经营安南国,这样的方略对于英国人来说,才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只是此时狂妄的乔西普根本没有将大明帝国放在眼里,认为虽然明军很强,但是肯定无法与英军相抗衡,此战英军是必胜的。 转眼,崇祯二十五年十二月初,乔西普率军抵达了分茅岭。 分茅岭这个名字也许并不出名,但是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名称,那就是十万大山。 分茅岭是一个有名的分界线,不但是大明帝国与安南国的国界所在,而且也是广西与广东的界山。 分茅岭山顶盛产茅草,草头南北异向,故而得名。而且相传此处是汉马援立铜柱处,或谓唐马总所立,也算是一处名胜古迹了。 此时英军就在分茅岭南麓扎营,当天乔西普便派出小股骑兵向北出击,深入大明广西境内探查。 此后几天时间里,英军的小股骑兵开始在广西思明府、上思州境内劫掠,简直是猖狂至极。 不过随后广西各处的驻防军将士便开始纷纷出动,在广西道总兵官李岩的统一指挥下,开始向闯入广西境内的英军发动反击。 广西道思明府城。 总兵官李岩率领驻防军第一营、第二营、第三营、第四营各部将领进驻城内府衙内,开始统一部署抗击英军事务。 “本镇已经八百里加急,向朝廷禀报我广西遭欧人入侵的情况。在朝廷以及国防部、参谋部有进一步指令下达之前,我广西将士务必奋勇杀敌,绝不能让这些该死的欧人占据我一城一地,定要护卫我广西百姓周全!” 如今的李岩先是经过皇明军事学院的学习,又在驻防军中统兵多年,身上之前的那些书生气早已经不见了踪影,现在的李岩俨然一个武人模样,谈吐、举止非常的阳刚。 驻防军各营参将此时聚精会神的听着李岩的讲话,心中也是愤怒不已。 如今朝廷正调兵在北疆与罗刹国大军激战,台湾的战事也始终没有停息,现在根据夜不收的回报,那个叫什么英吉利的欧人国家也参合了进来,这些所谓的英吉利人自然是没有将大明放在眼里,真可谓是猖狂至极! 李岩大声说道:“众将听令!” “是!” 各营参将纷纷起身,瞪大眼睛看向李岩,等候命令下达。 “驻防军一营驻防思明府以南一线,驻防军二营驻防上思州迁隆峒以南一线,两营将士在三天之内抵达预定防御区域,并且在五天之内修筑好防御工事,不惜代价将英军阻挡在防线以南,绝不能放敌军一兵一卒北上!” “得令!” “驻防军第三营、第四营随本镇南下进击,向分茅岭一线攻击前进。” 众人闻言都是吃了一惊,根据夜不收的回报,英军的兵力至少在数万人马,两营驻防军的兵力只有三、四万人,在兵力上不够啊。 李岩说道:“目前朝廷还没有命令下达,我广西其余两个营的驻防军必须要分兵驻守各地,暂时无法调动。而临近的广东各地兵马,本镇也无权调动,只能去书知会目前的战况而已。” “但是朝廷没有命令下达,不等于我军就要被动防御!” 李岩怒声说道:“我军自从随阁老起家以来,向来只有主动进攻将士,没有被动挨打之辈!此战即便没有后援,即便我军兵力不足,也要攻守兼备,向那些白皮狒狒进攻!” “是!愿随总镇出战,征讨夷狄,捍卫家国!” 按照李岩的命令,驻防军第三营、第四营将在两天之后出击。而在此之前,驻防军第一营和第二营已经先一步出发了,开始朝着预定地区部署防御。 而在驻防军第一营、第二营出发的当天,李岩接到了妻子的书信。 此时红娘子已经从浙江道参谋任上调回,到广西道桂林府出任参谋一职,算是平调。 据说这次红娘子的调动还是刘衍亲自签发的命令,算是体恤下属,让李岩夫妻团聚了。 李岩拆开书信,只见红娘子在心中写道:“夫君率军迎战欧人大军,万望夫君竭尽全力,给予欧人迎头痛击,扬我国威、壮我军威……” 李岩看完之后,脸上也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心中暗道:“尤其如此,夫复何求啊!” 数日之后,乔西普也接到了斥候的急报,得知明军已经开始应对,一支三、四万人马的明军正在朝着己方大军杀来。 “嗯?” 乔西普听着斥候的当面奏报,难以置信的说道:“明军非常精锐?几乎全军披甲,还几乎人人都装备了火枪?还有数量巨大的火炮?” “明人狡诈,你们再去探查,这次要近距离探查,以免被明人用伎俩欺骗了!” 乔西普狂妄的说道:“就算是我大英士兵都没能人人装备火枪,那些明人岂能如此!至于火炮的话,明国的火炮数量再多,岂能与我军的精良火炮相提并论!” 乔西普冷笑一番,说道:“再说了,如今都是什么时代了,明军还披甲上阵?这分明就是野蛮人的做法,岂能与我大英相提并论?此战,我军必胜!” 一众英军将领闻言也是轰然大笑,虽然这些英军将领都很诧异,为什么荷兰、西班牙的军队会被明军打得如此狼狈,但是众人都对明军并没有太多的重视,仅仅是将明军当成了一支比较强大的土人大军而已。 “命令各部,明天从这里出发,向北迎击那支明军。让那些明人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现代化战争!” 第八百四十一章 赤军对红杉 崇祯二十五年的年末,广西道南,角硬水。 角硬水是从广西最西南方的思陵州发源,流向思明府南部方向。 这条河并不算宽阔,而且此时广西的气候虽然不像北方那样严寒,但是也算是很凉了,所以在角硬水南北两岸的气温已经比较低了,站在河岸边,就能感受到阵阵透心的冰凉河风。 此时在角硬水南岸,两万八千英军、四万多印度土兵已经安营扎寨,一座典型的欧洲式营垒在很短的时间内拔地而起。 与此同时,在角硬水的北岸,广西道总兵官李岩也率领广西驻防军第三营、第四营将士抵达,并且在北岸安营扎寨,与英军隔河对峙。 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双方的斥候便开始密集交锋,在角硬水的两岸,每天都有大量的小规模战斗打响,河流的两岸到处都是火枪的轰鸣声,甚至有时还能听到火炮的轰鸣声。 英军主将乔西普几天以来不断接到各部斥候的急报,而且自己也能听到远处、甚至是周边传来的火器轰鸣声,各部的伤亡也开始出现,这种局面让乔西普不得不慎重起来。 乔西普虽然狂妄,但并不是白痴,这种局面下自然明白明军绝不是什么土兵,而是一支真正的强大敌军。 与乔西普一样的,此时的李岩也是神色凝重,各部的伤亡也开始出现,而且大部分都是各部的夜不收。这些英军的确强悍,那些身穿红色军服的英军斥候都很棘手,他们装备的火枪很是犀利,不管是射程还是威力,都与明军装备的精良燧发鸟铳不相上下。 而且那些英军对于火器的使用以及战法,同样是非常的精通,可以说是驻防军、国防军成立以来,首次遇到的强悍敌人。 于是李岩再次给国防部上报,要求朝廷尽快派出大军前来支援,同时李岩还下令从后方调集驻防军第五营前来助阵,准备与当面的英军死战到底。 崇祯二十五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清晨,寒风阵阵。 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英军在乔西普的率领下,开始在角硬水南岸集结,同时还派出了不少的兵马,开始在河面上架设浮桥。 此时的广西境内虽然也十分的寒冷,但是却远远打不到封冻河面的程度,所以大军想要渡河,只能通过浮桥或者船只。 与此同时,在角硬水的北岸,总兵官李岩也率领驻防军第三营、第四营、第五营五万多名将士结阵迎战,三营将士以品字型结阵,三个偌大的横阵相互支援,就在角硬水北岸一里左右的地方驻守。 同时,三营配属的火炮也全部展开。如今经过明军中的专业“蓝军”历练,各部将士已经完全熟悉了欧人的战法,并且明军各部将士的战法,以及步兵操典也都进行了相应的修改。 此时三营驻防军配属的火炮并没有集中部署在阵前,而是只将配属的虎尊炮部署在阵前,作为大军鸟铳手的补充火力。 而军中配属的红夷大炮、佛郎机炮、火箭炮车则被部署在横阵的侧后方,如此便可以为前方大军提供源源不断的火力支援。 另外,各营的骑兵则部署在各自横阵的两翼,在防守横阵侧翼的同时,还可以为侧后方的炮阵提供必要的支援。 很快,角硬水南岸的英军各部兵马,已经进入了明军重炮的射程之内,李岩当即下令所有的红夷大炮、佛郎机炮开火,火箭炮车待命。 轰! 一时间角硬水两岸炮声隆隆,大量的炮弹不断落在河水中,以及河水两岸,正在搭建浮桥的印度土兵顿时砸到重击,不但众多正在搭建中的浮桥被当场摧毁,还有许多的印度土兵连同损坏的浮桥落入水中,还有不少的印度土兵被炮弹击中,当场变成碎肉和血雾。 乔西普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北岸的明军情况,见到如此部署,便愤怒的说道:“一定有欧人在给明军指点,否则明军绝不会有如此战力!” “总督阁下,我军火炮也要立即开火还击,否则浮桥无法搭建完毕!” 一名下属上校焦急的说着,乔西普点头说道:“命令各部火炮开火,集中火力轰击明军军阵!” “是。” 轰! 很快,英军的炮火也开始轰鸣起来,大量的炮弹不断落在角硬水北岸,驻防军第三营、第四营、第五营的军阵前方虽然已经提前部署了大量的沙袋墙,但是由于英军的火炮射击技巧很是高超,大部分的炮手都可以打出跳弹,甚至可以将炮弹直接越过沙袋墙,砸向后方很远的军阵之中,这样的局面之下,明军各部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杀伤,李岩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当即大声怒吼着,命令所有炮火压制英军火炮。 随即双方的几乎所有重炮都开始改变了轰击目标,一场几乎是势均力敌的炮战拉开了序幕。 明军的火炮由于使用定装弹,所以射速要大幅度快于英军火炮。而英军的火炮在射程上稍微强于明军火炮,所以在炮火的覆盖面积上,是要强于明军火炮的。 所以双方的火炮互相轰击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造成的杀伤情况却大相径庭,整体上虽然是明军火炮稍稍占据上风,但是明军各部的伤亡也是非常大,这种局面让李岩心中很是恼火,同时也对当面的英军高度重视了起来。 “这些欧人果然是强敌!” 与此同时,乔西普面对这样的战局,也感到了极度的震惊,万万想不到,明军竟然是这样一支强大的军队,能够在炮战中稳居上风。 自从英国逐渐强大以后,在东方还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强敌,即便是在欧洲战场上,强如明军这样的敌人,而已是不多见的。 “命令那些印度土兵不惜代价,加快架桥的速度!” 此时明军的炮火已经被英军的炮兵阵地吸引过来,封锁河面的火力大大减少,大批的英军便开始驱赶着上万印度土兵上前,冒着明军的炮火搭建浮桥。 时间到了下午时分,在角硬水的河面上陆续搭建起三座浮桥。其实英军一共搭建了七座浮桥,只是有四座浮桥先后被明军炮火摧毁,目前只能下这三座而已。 此时英军的所有火炮都疯狂的向角硬水北岸宣泄着,以掩护四万印度土兵快速渡河。 那四万印度土兵此时全都大呼小叫的快速通过三座浮桥,倒不是那些土兵悍勇,而是全都被英军士兵强逼着冲过河去,凡是迟疑者,都会被当场处决在河边。 而在角硬水的北岸,明军各部大横阵也已经开始全力开火,明军众将士在承受部分英军炮火的打击下,开始稳步射击,将大批的印度土兵射杀在北岸岸边,甚至是射杀在浮桥之上。 明军燧发鸟铳的火力之强,大大出乎乔西普的预料,原以为明军装备的火枪,也就是最为原始的火绳枪,是根本无法与英军装备的滑膛枪相抗衡的。 可是战场上的实际情况却刷新了乔西普的认知,明军装备的火枪不但全部都是燧发枪,而且射程与威力都很可观,数万明军火枪手形成的巨大威力,让正在过河的印度土兵死伤惨重,要不是有至少两千英军士兵在后方督战,恐怕此时那些印度土兵已经全线崩溃了。 相比于乔西普的震撼,此时李岩的心中也是相差不多的,英军表现出来的战斗意志,在李岩的认知中已经算是一等一的强军,至少是在流贼大军骁骑精锐,或者是清军巴牙喇精锐的水平。 再加上英军装备上的优势,如果真要正面对战的话,恐怕流贼骁骑精锐、满清巴牙喇精锐注定不是这些英军的对手! “看来阁老此前下发的通告真是有先见之明:将来我大明的生死之敌,必是欧人之国!” 心中这样想着,李岩更是下令各部军阵准备停火,前方浮桥上的那些土兵已经呈现颓势,眼看着就要溃败了,此时双方战事刚刚开始,各部要注意节省弹药,毕竟这场大战注定是一场不同以往,将是一场火器大战。 半个时辰之后,乔西普下令前方的印度土兵撤下来。虽然这些土兵在乔西普的心中只是炮灰而已,但是如此送死一样的作战,还是无法持续下去。 待到英军全面后撤,李岩也没有下令乘胜追击,毕竟此时双方之间隔着一条河流,在这样的地形下,哪一方主动进攻,哪一方就要承受巨大的伤亡。 现在的局面下,最好的情况就是拖延下去,李岩可不担心时间紧迫,最好双方可以在这里僵持几个月的时间,到时候己方的兵力肯定是越来越多,随着时间的流逝,己方的优势将会越来越大。 当晚,明军与英军都开始清点各自的伤亡。 明末大军阀 第584节 此战,英军的伤亡主要集中在印度土兵之中,一共有四千三百多土兵被杀死,一千多人受伤。 而真正的英军士兵也有一百多人死亡、两百多人受伤,基本上都是被明军炮火杀伤的。 而明军这边的伤亡虽然要少许多,但是全部都是驻防军各部将士。 此战之中,明军共有一千一百多名将士阵亡,七百多名将士受伤,基本上绝大多是都是英军炮火造成的,一少部分是被印度土兵造成的。 当这场战斗的战报分别呈报到李岩和乔西普的手中时,这两个大军统帅都被战争结果震惊了。 不管是明军将士还是英军士兵,军服全都是以红色为主色调,这种色调似乎也预示着什么,此战之中双方注定会流下大量的鲜血,付出足够多的生命! 第八百四十二章 闹翻天了 崇祯二十六年正月十四日,北京城。 这天下午时分,正在府中休息的国防部尚书田辉叙被人叫起来,随后便急匆匆的赶到了府中正堂上,只见参谋部尚书陈新甲正等在这里。 原本田辉叙已经几天没有回家休息,甚至是没有好好睡一觉了,在这个年纪上,体力和精力已经支撑不住。可是在家中还没睡上一会儿,就被陈新甲给“吵”了起来。 “呵呵,陈部堂到访,不知有何指教啊?” 陈新甲笑着与田辉叙寒暄了几句,自己的年纪比田辉叙还要大一些,原本在历史上的这个时候,陈新甲的坟头草都已经半人高了。 可是如今大明国势复起,陈新甲在刘衍的手下,竟然也越干越勇,精神状态还是很不错的。 二人落座寒暄了几句,田辉叙也命人上茶,陈新甲便直奔主题。 “今日唐突到访,是因为如今国朝的外部环境太不利了,所以我这心中不踏实,想找田部堂商议一下。” 田辉叙微微皱眉,说道:“昨日我在府衙内,也接到了战场的日常奏报,以及军情部那边转过来的情报,如今的外部环境的确不好。” “是啊!” 陈新甲说道:“先是荷兰人、西班牙人在东南海上闹事,现在台湾战事虽然有了些进展,但是距离取胜结束,还要花费一些手脚。而且据说荷兰人从本土调集的舰队已经在路上了,到时候东南战事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变故。” “接着就是罗刹国了,真是想不到,那些罗刹鬼竟然如同吃了药,如此不计代价的想要攻入我岭北都护府,此时的北方战事很是焦灼啊。” “不错。” 田辉叙身为国防部尚书,对各方的战事进展自然是熟悉的:“虽然瀚海都护府都护许铭、北庭都护府都护田镇北的两路大军先后取得了大捷,西路和中路先后斩首了超过一万级罗刹鬼首级,可是眼下罗刹国境内已经是冰天雪地,我两路大军已经无力继续北进,各部都出现了大量的冻伤,甚至是冻死的情况,两路大军已经暂时回撤了。” “如今就连岭北都护府的战事,也因为寒冬天气到来,而进入了几乎停滞状态,不管是罗刹国大军还是我军,都已经无力进攻,只能坚持下去。” 待到田辉叙说完,陈新甲便继续说道:“我担心的就是这一点,那些罗刹国的大军虽然被冰天雪地滞留在战场上,但是其部的补给虽然困难,但是似乎还能供应得上。一旦等到开春之后继续开打,到时候这些罗刹国大军就站稳脚跟了,他们完全可以利用一个冬天的时间,在占据的战场一侧修筑大量的防御工事,甚至修建为数不少的堡垒和要塞!” 田辉叙说道:“是啊,国防部也已经有了应对预案,待到年后,便会从京城和东北都督府调集大量红衣大炮过去,为后续的攻坚战做准备。” 陈新甲叹息一声,说道:“北方战事尚且如此,现在南面又来了英国人,虽然参谋部已经给出了应对之策,国防部也已经调集湖广总兵官高杰、长沙营参将刘良佐,以及云南总兵官沐天波、广东总兵官黄得功几人各率兵马赶往广西增援,并且任命都督李定国为南方战场主帅,都督贾洪雨、副都督陈默成为南方战场副帅,但是这些兵马都是各地的驻防军,我这心中还是很不踏实。” 田辉叙说道:“按照广西总兵官李岩送来的战报显示,英国军队的战力的确强悍,经过国防部的评估,英军的战力要在荷兰、西班牙之上,如果是兵力相同的情况下,应该还要强于北方的罗刹国,的确是一大强敌。” “但是我军也不弱啊?” 田辉叙肯定的说道:“目前我军已经调集了广西全部、广东、云南、湖广大部,共计二十一个营的驻防军将士,将近四十万将士参战,从兵力上、火力上,已经完全碾压南面的不足十万英军了。” “我驻防军将士虽然不如国防军将士战力强悍,但是也绝不比那些英军差多少,再加上兵力和本土作战的优势,南方战场早晚必将传来捷报!” 听完了田辉叙的解释,陈新甲的心中也踏实了一些,随后说道:“只是如今各方战事都已经迁延时日了,不知道朝廷的财政能不能支撑下去,万一......” 田辉叙也知道陈新甲在担心什么,当年大明面对满清和流贼的夹击,只是两线作战就已经差点被拖死。现在大明面对的敌人可是罗刹国、英国、荷兰、西班牙这四个欧人强国,而且战场也分别在北方、南面、东南面三处,已经形成了三线作战的不利局面,怎么看大明都已经处于绝对不利的境地。 “这就要问一问咱们的财神爷了。” 田辉叙说道:“不过如今朝廷的收入基本上是一年一个台阶,各地摊丁入亩、火耗归公都已经全面落在实处,而且官员、商贾、乡绅、皇族全面纳税也已经推行多年,大明各地的商贸大兴,朝廷光是关税和商税就已经收得许多了,我估计至少在几年之内,各处战场的钱粮供应是不会出现太大问题的。” 陈新甲也知道这些,现在朝廷还有商务部在,每年都可以向朝廷供应数额巨大的钱粮收入。如果不是如此,恐怕大明是不会在这些年的时间里,就恢复到现在这个状态的。 只是陈新甲也明白,正所谓“大军一动,黄金万两”,北面、南面、东南面三处战场上,已经集结了大明六、七十万的大军、数百艘战舰,调动的火炮更是已经多达数万门。 而在后方为三处战场转运物资的民夫,更是已经高达一百多万人,民间大量的商贾更是在忙前忙后的为朝廷筹集各种需要的物资,财政部的钱粮就如同是泼水一般撒出去。 面对如此的消耗,陈新甲的心中还是很不踏实,再大的家底也禁不住如此消耗啊! 二人说了一阵,陈新甲便说道:“我今日过来的时候,还接到了军情部送来的一份情报,说是濠境澳的葡萄牙人也集结了兵马,虽然兵力只有一千多人,但是目前也在积极备战,周边的驻防军已经进入了警戒之中,可见这些欧人都是狼子野心,一有机会便会亮出獠牙。” “所以,我准备向阁老建议,先出兵将濠境澳给拿下,灭了葡萄牙人这个钉子。” 田辉叙眉头紧锁,说道:“目前国朝面对的敌人已经很多了,我看暂且不要与葡萄牙人开战。三处战场至少也要先拿下一个,然后再对付葡萄牙人为好。” 陈新甲思索了一会儿,正要说话,却见仆人进来行礼说道:“启禀部堂,阁老派人来请,要在内阁官署召开会议,请部堂立即参会。” 田辉叙和陈新甲对视一眼,二人当即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衣冠,便一同动身前往内阁官署。 待到二人赶到内阁官署的时候,各部尚书已经基本到齐,今日的会议竟然是一次内阁全体会议,联想到此时大明正在进行的三场大战,田辉叙和陈新甲的心中也暗暗激动了起来:定然是阁老准备有所动作了! 此时刘衍就坐在上位,见众人陆续到齐,也收起了自己的思绪。 如今刘衍陆续接到各方奏报,当真是没想到,因为自己逐步改变了历史的进程,竟然引发了蝴蝶效应,不但西班牙、荷兰结成了联盟,开始从本土调集舰队向东亚增兵,准备与大明争夺台湾,继而是南亚的吕宋、爪哇等地,沙俄也提前入侵黑龙江地区,而且一上来就是全面国战,老毛子的这份决心,就连刘衍也是颇为震惊。 现在好了,就连刚刚兴起没多少年的英国人来凑热闹,提前冲进了东南亚地区,开始在安南北部生出事端,其兵锋已经攻入广西,正在与贾洪雨率领的三、四十万驻防军激战。 而且面对如此的战局,此时葡萄牙人似乎也动摇了中立的立场,濠境澳可谓是暗流涌动。根据军情部和地方上的奏报,葡萄牙人不但给大明通风报信,似乎也与西班牙人有所勾连,看样子是准备两边下注了。 此时刘衍已经被这些欧人的举动彻底激怒,自己原本是准备在大明推行五年计划制度,稳步发展大明的经济,甚至还设想在将来适当的时候,尝试着研发一下蒸汽机,也许可以在自己有生之年见到大明版本的工业革命。 可是这些计划全都被这些白皮狒狒给打断了,目前刘衍和内阁几乎全部的精力,差不多都投入到周围与欧人的战事之中,这是刘衍所无法容忍的。 于是此时众人到齐,刘衍便开口说道:“今日召集诸位议事,本公是要宣布一件大事!” 众人闻言顿时看了过来,刘衍说道:“目前国朝周边战事频繁,诸位应该都已经知晓,本公便不再赘述了。国朝中兴到今日实属不易,岂容欧人猖狂!故此,本公决定:以内阁名义下达全国总动员令,各地国防军、驻防军全部进入战备状态,同时向岭北都护府、广西道、台湾战场增兵布防;朝廷的钱粮开支也以战事为首要,从今日起,我大明要与欧人打一场世界大战,直到将这些欧人彻底击败,扫清我大明周边隐患为止!” 众人闻言热血沸腾,这是要举国大战了! 可是在座的内阁众人却并不畏惧,因为如今的大明的确有这样的实力,即便是那些欧人真的将远在欧洲的本土军力都调过来,大明也有实力以一敌多,这便是此时众人心中的底气。 第八百四十三章 世界大战 崇祯二十六年二月三十日,木河卫战场。 新春佳节刚过,血肉战场已到。 此时的木河卫周边的景象已经今非昔比,原本一马平川的北方草原,如今不但披挂上了纯白色的“铠甲”,变成了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茫茫白色冰原,而且方圆数十里都被二十多万明军将士、以及仆从军兵马,还有十七万多的罗刹国大军给彻底“改造”了一番。 如今以木河卫为中心,在方圆数十里的范围内,遍布密密麻麻的壕沟、矮墙、堡垒,各种的防御工事、火炮阵地、营垒木寨,甚至还有类似于后世第一次世界大战一般的原始堑壕。 并且在明军一方大量使用沙袋防御炮火和火枪火力之后,罗刹国大军一方也有样学样,开始大规模使用沙袋进行防御。双方的战线已经变得犬牙交错,两个阵营的兵力也是部署得星罗棋布。 如果刘衍此时来到木河卫战场,一定会被眼前的景象镇住,这哪里还是崇祯二十六年,也就是西元1653年的战场,这分明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凡尔登绞肉机”! 这天,山西道总兵官鲁东哈达按照参谋部的调令,以及国防部的军令,率领山西道驻防军四个营、七万余人抵达了木河卫战场。 鲁东哈达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北国风光,同时也被眼前的惨烈战场惊呆了,随即心中便燃起了浓烈的战意。 “命令各部暂且在外面驻扎,本镇这就去拜见都护大人!” “是。” 暂时安顿了七万多生力军,鲁东哈达便率领各部参将进入木河卫,准备参见都护郑义,以便领取自己所部的布防任务。 如今在木河卫战场上,除了鲁东哈达率领的山西道驻防军之外,东北都督府的三个营的驻防军、安东都护府的四个营驻防军已经先一步抵达,山西道的驻防军已经是第三批增援到这里的兵马了。 此时在木河卫城东面数里外,有一处观察阵地。 这处观察阵地的中心是一座木石结构的四层观望塔,周围部署了一圈沙袋和矮墙,用于防御敌军的火力,更外面一圈还修筑了一连串的壕沟和交通壕,甚至还部署了一处火炮阵地,在里面部署了数门虎尊炮。 这里驻扎的是一队四十多人的日本仆从军士兵,此时在木河卫战场上,战场各处的观察点、后方驻守点基本都是朝鲜国和日本国的仆从军负责,另外战场各处的巡逻、侦查、骚扰等任务,也都是这些仆从军负责。 明军的国防军、驻防军则负责正面与罗刹国大军硬钢对战,这样的作战任务,那些朝鲜人和日本人是无法胜任的。 此时在观望塔的三层,已经抵达战场一段时间的高岛津正在警惕的向外眺望。 虽然这里已经是明军一方的大后方,在前方还部署着十几万的明军精锐,基本上不可能会出现罗刹国的兵马,但是高岛津还是一丝不苟的值守,表现得非常“敬业”。 观望塔的外面寒风凛冽,塔内的高岛津不由自主的将身上配发的棉衣裹紧了一些,但是依然被冻得打着哆嗦。 身边的另一个日本仆从兵忍不住抱怨起来:“咱们可是在为大明打仗,这段时间死了多少日本人?可是大明却只给咱们发下这些薄薄的棉衣,真是太过分了!” “岛津君你看,木河卫城外的那些明军,看旗号竟然是大明山西道的驻防军,那已经是第三批抵达这里的明军援兵了吧?你看他们身上的那些棉衣有多厚实,一件就顶得上咱们这样三件的!他们脚上还有棉鞋,外面还披着大氅、带着皮手套,真是......” “够了!” 高岛津当即厉声斥责起来:“如今大明在战场上调集了数十万人马,需要耗费多少钱粮?在如此苦难的境地下,大明朝廷还能给咱们这些仆从军配发棉衣,已经是大明帝国的仁慈了,你竟然还不满足?” “咱们现在是为大明征战,那可是华夏历史上得国最正的王朝帝国,这份荣耀足以让你我传家,回到日本将会受到多么热烈的欢迎!即便是为大明战死,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你却在这里抱怨,当真是混账!” 那个仆从军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便连连道歉,然后也如同高岛津一样,开始警惕的向外面观望起来,不敢再有什么怨言。 随后高岛津又说道:“还有,以后不要叫我岛津君,要叫我高岛津,我的汉姓,高岛津!” “是,高岛津!” 与此同时,在南线战场上,各路援兵陆续抵达战场后,国防部又将贵州总兵官艾能奇部也调集了过来,此番艾能奇率领了五个营的驻防军抵达战场,使得李定国手中的兵力已经超过了四十万。 “哈哈!” 在中军大帐内,李定国与艾能奇相拥大笑着,其余各部将领也是纷纷开怀大笑。 李岩、高杰、刘良佐等人也是许久未见,此时纷纷寒暄着,沐天波也凑过来与李定国等人寒暄。 而贾洪雨和陈默成也是众人之中的焦点,众人在中军大帐内很是热闹了一阵。 随后李定国便召集众人开始议事。 “诸位,如今阁老已经下了大决心,要开始向欧人展开反击,在目前国朝的三面战场中,我军的兵力是最盛的,所以我军也要打出成绩来,要让当面的英军付出惨重的代价!” 众人纷纷抱拳说道:“愿随主帅荡平英军,捍卫华夏!” 目前英军已经开始全面采取守势,不再执着于突破角硬水,而是开始在角硬水南岸大肆修筑防御工事,看样子是准备等待明军进攻,以消耗明军的兵力,扭转战局。 对此,李定国没有什么客套话,直接开始对众人部署作战任务。 此战,李定国手中有四十多万大军的兵力、至少八千门各式火炮,已经拥有了绝对的兵力和火力。 于是李定国当即决定全军开始大反攻,以广西、云南、广东三道驻防军为第一个进攻批次,其余各部梯次部署兵力,大军于两天之后开始强渡角硬水。 “两天之后,集中全军所有火炮,在摧毁南岸大部分防御工事后,全军开始强渡进攻!” 此时明军各部已经搜集了大量的船只,届时可以在炮火的掩护下,用这些足够数量的船只搭建浮桥,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搭建足够数量的浮桥,供大军渡过角硬水。 明末大军阀 第585节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英军方面定然会全力封锁河面,到时候各部的伤亡肯定会不小。 所以李定国提前给众人下达了死命令:“各部兵马只能向前,没有本帅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后退,违令者,斩!” 众人当即领命。 其实不用李定国下死命令,此时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明白,这些英国人与满清是一路货色,都是狼子野心,一旦众人守不住这里,那些英军必定会冲进广西,继而还会刺激欧人的野心,源源不断的调兵过来,到时候就又是一场生灵涂炭。 军议结束后,各部总兵官便开始积极备战,李定国也将自己的中军部署在角硬水北岸,准备近距离指挥大军渡河作战。 而此时在东南方向,南直隶总兵官瞿式耜、江西道总兵官吕大器也率部抵达了福州城外,并且开始在城外安营扎寨。 此番二人是按照参谋部和国防部的命令,率部增援郑成功部的。 这一次,南直隶总兵官瞿式耜带来了四营驻防军,江西道总兵官吕大器带来了五营驻防军,二人为郑成功增兵十五万余人。 而海军部也下达命令,将北洋舰队的第一支队、第二支队调来,连同还调来了至少两千艘运输船,负责为前线运送兵力和各种物资。 当日,南直隶总兵官瞿式耜、江西道总兵官吕大器在福州城外见面,二人也是多年未见,见面之后少不了一番寒暄,随后便谈起了当前的战事。 “目前台湾战事,我军已经取得了优势,朝廷在这个时候增兵,无非就是要迅速结束战事。要知道,荷兰人和西班牙人都开始从本土调兵了,朝廷是想在欧人援兵抵达之前拿下台湾,然后便可以从容部署兵力,以迎战欧人的援兵。” 这是吕大器在说着自己的观点。 一旁的瞿式耜点头赞同,说道:“其实欧人援兵不足为虑,那些战舰、兵马从几万里之外赶来,等他们抵达战场,黄花菜都凉了。而且敌军的援兵不可能太多,几万人马、数百战舰已经是顶天了,即便是这样,敌军的后勤补给也是一个大问题。” 最后瞿式耜说出了自己的结论:“所以在我看来,国朝面临的三个战场,看似东南战场敌人最多,其实是最好打,也是危险最低的!” “嗯。” 吕大器赞同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只是东南战场后续的麻烦太多,即便打赢了,朝廷还要在台湾和东南沿海部署大量的战舰和兵力进行防御,这份开销是少不了的。” “而且,眼下朝廷同时在三个方向增兵,据说财政部尚书已经多次与商务部尚书会面,在多方筹措钱粮应对战局了,毕竟国朝底子再厚,也禁不住如此消耗啊。” 瞿式耜说道:“放心吧,只要咱们打赢了这一战,阁老一定会有办法料理后面的首尾,咱们要相信阁老,没有阁老办不成的事情。” “哈哈,此话在理!” 次日,福州城外的港口外,一支庞大的运输船队抵达,在外海上,北洋舰队第一支队、第二支队也已经集结完毕,准备为运输船队进行护航。 南直隶总兵官瞿式耜、江西道总兵官吕大器各率兵马拔营出发,在福州城外港口陆续登船,同时还有大批的钱粮、物资、兵备一并装船。 直到傍晚时分,大军才全部登船完毕,各种物资也全部装船完毕。 在日落余晖下,庞大的舰队开始朝着台湾岛的方向航行。 第八百四十四章 日不落被击落了 角硬水北岸。 寒风之中,明军各部集结完毕,李定国从军中以及广西各地调集的火炮,数量达到了一万四千多门,其中有九千多门都是各式红衣大炮和佛朗机炮,至此明军的火力已经远远超过了河对岸的英军。 此时广西总兵官李岩率军在最前方,广东总兵官黄得功率部在后跟进,云南总兵官沐天波率部又次之,湖广总兵官高杰在最后。 李定国、贾洪雨、陈默成三人所在的中军,此时也设立在广西军阵之中,在最前沿指挥大军作战。 而在角硬水南岸,乔西普此时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己方只有两万八千正规军,以及四万印度土兵,而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战,印度土兵也损失了一些,眼下只剩下三万多一些而已。 可以说,此时的英军在兵力和火力上已经处于绝对的劣势。 而且就在几天之前,就在安南北部海域,大明帝国的南洋舰队突然出现,在冬季早晨的冰冷晨雾中,对停泊在简易港口内的英军舰队发起了突袭。 这场海战便是后世皇明海军学院收录的经典战例,也是南洋舰队总兵官郑彩、副总兵洪旭的成名之战:北部湾突袭战。 在这场大海战中,南洋舰队以各式战舰五百艘的全部兵力投入战斗,而英军包括十二艘战列舰在内的八十五艘战舰,以及两百三十艘武装商船组成的舰队全然没有防备,除了少数在外围海面上警戒的战舰和武装商船及时做出反击外,绝大部分的战舰和武装商船都被击沉在简易港口内外。 而且,总兵官郑彩乘坐的南洋舰队旗舰战列舰昭烈号,更是在混乱的战场中上演了一幕“单骑突进”的好戏,这艘大明帝国最新式的战列舰直接冲进了英军舰队之中,两侧的七十八门重炮同时开火,一路前进一路开火,先后击沉了英军的两艘战列舰、四艘其余战舰,以及九艘武装商船! 这场海战结束之后,南洋舰队以沉没七艘战舰的代价,几乎全歼了英军的全部战舰,并且缴获了停靠在周边的大批运输船,以及堆放在岸边的大量粮草物资。 至此,英军的海上支援,以及绝大部分的补给都被明军切断,乔西普率领的英军成为了一支彻头彻尾的孤军。 而今日,这支孤军正面临着巨大的危机,北面的明军已经搭建好了十几架浮桥,而英军的火炮却并没有开火。 因为就在北岸,包括乔西普在内的所有人都能看得清楚,北岸明军那些密密麻麻的各式火炮,一旦英军的火炮开火,可以想象,北岸明军的大量火炮将会全力还击。 所以人就是这种奇怪的动物,即便是结果已经注定,但是只要还处于过程之中,人的心中就会有一丝侥幸,就不会做出反抗。 很快,北岸李岩已经下令所部各营驻防军开始通过浮桥,大量的虎尊炮和火箭炮车也已经开始轰鸣起来,朝着角硬水南岸的河滩一带密集轰击,以扫清英军修筑的一些防御工事,杀伤企图阻击的英军兵力。 事已至此,乔西普只好下令各部火炮开火,同时下令所有的印度土兵在岸边两里之内列阵,准备作为第一波阻击兵力投入作战。 而两万八千英军正规军,则是在后方三里外集结,乔西普现在寄希望于那些印度土兵可以稳住阵脚,希望明军一旦伤亡达到一定程度,就会退回去,也好让自己从容撤走。 毕竟此时的印度土兵还算是可用,英军也驱使着这些土兵在南亚一些战场上取得了一些战绩。 可是现实却让乔西普大失所望,随着明军各部将士陆续通过浮桥,明军虎尊炮和火箭炮车也随之停止射击,随即北岸的红衣大炮和佛朗机炮开始全力开火。 在乔西普看来,明军的炮手都是非常精锐的,甚至放在欧洲也是难得的精锐。 因为这些炮手射出的炮弹可以非常精准的落在印度土兵的战阵周边,并且随着那些已经列阵完毕,并且开始向南推进的明军军阵,明军的炮火还可以不断向南延伸! 其实乔西普不知道的是,此时明军各部的炮手不但识字、懂得算学,而且都要轮流到各地新式学校中进修,每年还要派出骨干到皇明军事学院学习。 在此战中明军使用的战术,就是新版步兵操典中记录的新战法:步炮协同作战。 当然了,此时的所谓步炮协同战法还非常的粗糙,明军鸟铳手横阵只能缓慢的向前推进,因为明军的炮火延伸速度是快慢不定的,而且误差也是很大的,甚至有时候还要停下来等待炮火移动才行。 不过即便如此,这种战术在这个时代,也算是一种非常超前的战术了。 甚至到了数十年之后,当欧洲爆发了全面战争,大明帝国带着朝鲜、日本、安南、印度等十几个亚洲国家参战,正式形成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明军使用的步炮协同战术还让那些欧洲强国瞠目结舌。 甚至后来的法国陆军元帅都曾感叹道:“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明军的战术:火炮轰、步兵冲,步兵冲完火炮轰,火炮轰完步兵冲,甚至步兵跟着炮火冲!你出兵反击吧?骑兵抄你后路,然后火炮轰完步兵冲,你按兵不动不反击吧,就只能等着被火炮轰完,再被步兵冲!就这样一成不变的打法,硬是从莱茵河打到了英吉利海峡,整个欧洲都无法抵挡!” 而此时,身为第一个见识到明军最新战法的欧洲将领,此时乔西普的心中是非常崩溃的,因为三万多印度土兵已经在明军猛烈的炮火,以及协同开火的步兵火力中彻底崩溃了。 漫山遍野的印度土兵溃逃下来,这样的场面非常壮观,让那些精锐的英军士兵也产生了动摇,军阵中顿时响起了喧嚣声,这样的场面是英军之中从未出现过的。 于是乔西普下令所有火炮开火,同时一万五千人的火枪手准备开火,不断是印度土兵还是明军士兵,全部打死在阵前。 而七千长戟兵也做好了准备,只要前方敌军冲到近前,这七千披甲的长戟兵就会上前肉搏。 至于军中的六千骑兵,则是与乔西普一起驻守在侧后方的炮阵。 轰! 很快,明军的炮火延伸到了极限,这里已经是明军、英军炮火射程的中间地带,是战场上难得没有炮弹洗礼的地方。 而就在这时,推进到这里的明军各部将士先后停下,开始在这里驻守防御。 乔西普急忙举起望远镜,只见北面的明军火炮已经停止了炮轰,正在通过浮桥过河。 只要明军的火炮过了角硬水,那己方的所有兵马就暴露在明军一万数千门火炮的火力打击之下,这场战斗也就没有任何悬念了。 于是乔西普当即下令,命令刚刚收拢的数千印度土兵再次发起进攻,开始进攻明军各部的军阵。 而英军兵力,则在乔西普的命令下开始逐步向后退却。 此时的乔西普已经不想打了,只想着在那些印度土兵的掩护下,尽快率领所部英军撤出战场。 可是为时已晚! 随着一阵铁骑声响起,从战场东北面迂回过河的明军骑兵出现在战场东面,各部驻防营配属的骑兵几乎都被李定国下令集中使用,此时正由副都督陈默成率领,朝着英军军阵冲杀过来。 明军骑兵都装备了燧发鸟铳和震天雷,此时冲锋在最前方的骑兵将士纷纷开火,英军战阵见到数以万计的精锐骑兵突然从侧后方冲杀出来,而且还能在冲锋的同时开火射击,顿时就乱成一团。 随着数百英军士兵被打死,整个英军战阵便宣告崩溃了,七千长戟兵还能在军官的指挥下上前列阵阻击,而那些火枪手则开始向后逃跑。 紧接着,冲到近前的明军骑兵开始投掷震天雷,这种英军从未见过的火器,顿时就在七千长戟兵的军阵中相继爆炸,那些勇气可嘉的长戟兵顿时被炸得死伤狼藉,军阵也随之崩溃。 “冲杀过去!” 陈默成大声怒吼着,数万铁骑将士如同洪水一般,开始席卷英军的军阵和阵地。 而前方的印度土兵,此时也被明军鸟铳手彻底击败,在阵前留下了一千多具尸体,便再次崩溃逃跑,在他们身后便是已经上刺刀开始发起冲锋的明军将士。 乔西普此时面如死灰,直接率领六千骑兵准备逃跑,但是此时乔西普才发现,自己周围全都是溃兵,六千骑兵根本跑不起来,那数万明军骑兵便已经冲到跟前。 这一战,乔西普在逃命的途中被明军骑兵斩杀,乔西普率领的两万八千英军全军覆没,明军将士没有留下一个俘虏。 而那三万多印度土兵,除了被斩杀的一万多人以外,剩下的被李定国编为仆从军,然后作为明军的前驱,开始向安南国南部推进。 角硬水一战,明军大获全胜,刘衍接到捷报之后大喜过望,随即给李定国下令:大军暂不撤回,顺势南下,逐一征伐安南等国! 在刘衍的计划中,安南国北部原本就是华夏故土,自然是要拿回来的,那里可是华夏的交趾。 至于其余地方,则完全可以扶持一个傀儡安南国,其余各国也可以如此做法。 这些事情,便可以交给李定国去办。 时间到了崇祯二十六年三月,此时冰雪消融、天气回暖。 北线西路的田镇北部、中路的许铭部、东路的郑义部先后发起反攻,一时间大明北部边疆烽烟遍起,在长达数千里的战线上,数十万明军开始向北推进,全面向罗刹国发起反攻。 而东南方向的台湾岛上,得到援兵的郑成功也先后取得了鸡笼、高雄两场战役的胜利,此时正率领明军各部将士,连同东洋舰队一起,将荷兰、西班牙联军围困在热兰遮城和普罗民遮城两地,这些欧人军队已经没有了腾挪的资本,台湾战事也进入了收尾阶段,明军胜局已定! 第八百四十五章 北进 崇祯二十六年四月中旬。 在历史上的这一年,是永历七年,同时也是顺治十年。 历史上的满清顺治正式在这一年遣礼部尚书觉罗郎球、理藩院侍郎席达礼等,将封达赖五世为达赖喇嘛之金册、金印(文用满、藏、汉字)送往代噶地方。 封达赖五世为“西天大善自在佛、所领天下释教普通瓦赤喇怛喇达赖喇嘛”。达赖从此才正式得到“达赖喇嘛”的称号。 同时也是在历史上的这一年,奥利弗·克伦威尔解散了英国国会,开始了自己独裁统治的序幕。 只是如今历史进程已经彻底变样,可以说是面目全非了。 华夏已经不在满清的阴霾之下,顺治更是没有出现。而此时的克伦威尔也许依旧在国会各方周旋,只是在不久的未来,克伦威尔将听闻英国东印度公司主力大军全军覆灭的消息,刘衍也不知道这个消息会对英国的政局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会不会从此彻底改变英国的国运走向。 而此时在大明的北疆,经过几个月的对峙和激战,十几万罗刹国大军已经开始呈现疲态。各路明军在充足兵力和后勤补给的加持下,开始对罗刹国大军发动暴风骤雨一般的进攻。 在西路,此时的北庭都护府都护田镇北已经率领经过补充,合计兵力达到十四万的明军各部将士继续北上,此时已经途径后世的贝加尔湖,兵锋开始朝着罗刹国西部的重镇,也就是后世的鄂木斯克城杀去。 如果被田镇北拿下鄂木斯克,那罗刹国在东方的十几万大军补给线,就会面临被明军切断的危险。 而且自鄂木斯克城向西,沿着额尔齐斯河继续行进,这十四万多的明军便可以一路深入到罗刹国的核心地带,届时整个罗刹国的精华地带都将陷入战火之中。 明末大军阀 第586节 这样的代价是罗刹国所无法承受的! 更何况,此时田镇北所部的进军已经引起罗刹国上下的极度恐惧,甚至不少人都已经联想起所谓的“上帝之鞭”、“黄祸”,认为此番正在全力进攻的明军,将士欧洲面临的第三次血灾。 于是罗刹国开始调集西部留守的所有兵马,甚至将部署在欧洲一带,用于防御欧洲诸国的兵力都陆续东调,准备在沿途抵抗正在西进的明军兵锋。 与此同时,瀚海都护府都护许铭也接连取得了四场战斗的胜利,累计斩首两万七千多级。 而且这两万七千多级全都是罗刹国的正规军,战力非常的强悍,也给许铭所部造成了四千多人的伤亡。要不是许铭所部骑兵众多,在几次战斗中都是突袭得手,明军各部的伤亡肯定要增加许多。 此时许铭所部的兵力经过补充,也已经达到了十二万多人,当面的罗刹国大军被击溃之后,许铭随即率部开始向东北方向快速推进,只用了十几天的时间,就抵达了勒拿河的上游,并且在这里建立了封锁线,开始全力切断罗刹国大军的后勤补给。 同时,许铭还分兵六万,开始向东面推进,准备从罗刹国大军的侧后方展开进攻。 几天之后,许铭亲自率领六万大军遭遇了前来保护补给线的罗刹国兵马,面对这支四万多人的罗刹国精锐,许铭率军全面展开,双方随即展开激战。 许铭率领的六万大军有两万五千人都是骑兵,剩下的三万五千人则全部都是鸟铳手,大军还携带了两千多门各式火炮,准备非常的充分。 而前来保护补给线的四万多罗刹国军队,因为事态紧急,则并没有携带火炮,只是携带了一些轻便的小炮,另外军中也有一万多的哥萨克骑兵。 双方随即在一处不知名的河滩附近展开激战,许铭将两千多门火炮部署在战场一侧的一处高地上,明军的炮火从这里射出去,基本上可以覆盖大半个战场,为明军各部将士提供足够的火力支援。 战斗一开始,明军的炮火就给罗刹国大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三万左右的火枪手组成的军阵很快就开始动摇,在如此密集的炮火下,这些罗刹国火枪手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崩溃,就已经让许铭感到震惊了,随即便命令大军开始“步炮协同”作战,全军鸟铳手开始跟随炮火的延伸,向罗刹国军阵缓慢推进。 面对明军的强大工事,罗刹国的骑兵开始出动。 罗刹国军队中的哥萨克骑兵,可以说是其国内真正的战斗族群。就连许铭举着千里镜看到那些骑兵上手握战刀、骑着战马冲锋陷阵,在枪林弹雨中却如闲庭信步,也不由得发出一阵赞叹。 这些哥萨克骑兵平日在生活中习惯于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在倒映着篝火的河畔闻歌起舞,他们并不是一个民族,而是一个保持传统的人群共同体,居住在后世俄罗斯、乌克兰等地的范围内。 哥萨克一词源于突厥语,含义是“自由自在的人”或“勇敢的人”。此时的罗刹国沙皇通过收卖哥萨克上层来控制哥萨克人,由哥萨克人组成的骑兵,是此时罗刹国的重要武力。 也是罗刹国向东方扩张的过程中的重要力量。 而此时,那一万多哥萨克骑兵悍不畏死的冲向明军军阵,在穿过炮火弹幕的时候,大批的哥萨克骑兵被击中,但是整体的冲锋势头没有丝毫的迟滞,单就这一点,许铭认为就已经强过满清的精锐巴牙喇兵了。 其实二人的精悍程度是在伯仲之间的,甚至满清的巴牙喇兵还要更强悍一些。只是满清当初的兵力太少,难以承受较大的伤亡数量,所以一旦伤亡过大,就会直接撤退。 而这些哥萨克骑兵却不会这样,甚至许铭认为,只有这些敌军骑兵全部战死,或者将己方击溃,他们才会撤出战场。 轰! 很快,明军的三万五千鸟铳手开始了齐射,那些哥萨克骑兵几乎是前赴后继的倒在明军阵前,人和战马的尸体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在明军阵前堆砌起来,变成了一道缓慢增高的“肉墙”。 终于,这样的“屠杀”在最后一队哥萨克骑兵倒下之后,便彻底结束了。 而战场上的罗刹国步兵们,此时也是伤亡惨重,军阵再也维持不住,大批的罗刹国兵马开始溃逃。 这场异常惨烈,但是却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的激战终于进入了尾声。 战后,许铭下令将战场上的所有敌军骑兵尸体就地掩埋,以表示对这些悍勇敌人的敬重。 至于那些敌军的步兵,则没有这样的待遇,他们的尸体就被丢弃在战场上,没有人去掩埋料理。 与此同时,在东路战场上,已经激战几个月的木河卫战场,此时也终于迎来了转机。 随着罗刹国的后方守军接连被明军击溃,大军的补给线也被明军切断,罗刹国的主力十三、四万兵马终于军心动摇,在四月底的时候,罗刹国主力开始从木河卫一带撤军。 岭北都护府都护郑义接到各部夜不收提供的消息,当即下令明军各部,以及朝鲜国、日本国仆从军开始向前推进,各部大军开始向罗刹国发动追击战,展开全面进攻。 在随后的几天时间里,在木河卫以西的几百里大地上,明军连同朝鲜国、日本国仆从军在内的数十万大军同时进击,将十几万罗刹国军队打得狼狈不堪。 原本还算是有序后撤的罗刹国大军,面对数倍于己、装备精良、士气旺盛的敌军追击,再也维持不住阵线,罗刹国大军各部兵马开始相继崩溃。 这些溃兵在短短四天时间里,便全部撤出了大明岭北都护府的疆域。但是都护郑义并没有打算就此停下,大明帝国可不是这些白皮狒狒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于是数十万明军、仆从军在郑义的命令下,开始在一百多里的国境线上同时越境,一举冲进了罗刹国的境内。 明军各部在进入罗刹国境内后,便开始分兵进击,一路攻城拔寨,将沿途的罗刹国村寨全部捣毁,一路上击杀了大量的罗刹国溃兵。 与此同时,瀚海都护府都护许铭也接到了都护郑义派人送来的通报,随即率领所部将士也冲进了罗刹国境内,开始从南向北推进,协同东路大军作战,尽全力打击罗刹国境内的所有有用的目标。 用许铭给各部将领下达命令时候所说的话:“此战要让罗刹国付出足够的代价!沿途的所有村寨全部烧毁,所有人口全部杀光,就连鸡蛋都他娘的给我摇散黄!” 在随后的时间里,罗刹国的东部可谓是狼烟遍地,明军中路、东路的数十万大军在罗刹国境内烧杀掳掠,造成的声势之大,不但让罗刹国的那些溃兵和将领胆战心惊,就连在后来接到战报的刘衍,也不禁眉头紧锁。 不过刘衍在知道许铭、郑义所部的所作所为后,虽然感到很是吃惊,但是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只要明军将士不对自家百姓如此就好了,至于那些罗刹国百姓,老子管他去死! 第八百四十六章 堡垒陷落 就在北方战线上,明军开始大举进攻,并且取得重大胜利的同时,在东南方向的台湾岛上,郑成功所部也取得了一场大捷。 经过几个月的激战,此时热兰遮城已经被明军拿下,驻守在城内的荷兰人全部被杀。 而西班牙总督冈萨雷斯曾率领所部兵马赶来救援,却被郑成功指挥明军各部将士围点打援,直接在热兰遮城以北将其部重创。 此战明军共计斩首一万七千多级,连同热兰遮城内的斩获,荷兰、西班牙联军的战损达到了两万数千人。 随后冈萨雷斯便率领残兵赶往普罗民遮城协防,与城内的荷兰总督揆一一起,准备负隅顽抗。 此时揆一手中的兵力只剩下一千多荷兰正规军士兵,以及四千多土兵。 而冈萨雷斯手中的兵力要多一些,但是也是损失惨重,目前只剩下一千四百多名荷兰士兵、一万四千多爪哇土兵,以及九百多名西班牙士兵、一万左右的吕宋土兵。 而且不管是冈萨雷斯还是揆一,他们手中的粮食、弹药等补给已经所剩无几,继续打下去,除非是上帝亲自上战场,否则这场大战已经是注定失败的了。 而明军这边,郑成功所部在得到了浙江道和南直隶的驻防军增援后,手中兵力已经达到三十万左右,当然这是包括东洋舰队各部将士的总兵力数。 明军不但在兵力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而且火炮数量也是呈现压倒性的巨大优势,后勤补给更是异常充足,海军部调集了大量的运输船,甚至是民间的商船,从福建各处源源不断的运来各种物资。 明军将士甚至可以每天领取水果,并且享受新鲜的茶叶。与普罗民遮城内外已经穷困潦倒的荷兰、西班牙联军相比,明军将士享受的补给简直是皇帝般的待遇。 随后郑成功便下令,指挥明军各部开始对普罗民遮城展开包围,三十万海陆将军只用了三天多的时间,便将普罗民遮城为了个水泄不通,此时就算是荷兰、西班牙本土的援军抵达,恐怕也无法对揆一、冈萨雷斯所部残兵展开救援了。 崇祯二十六年五月初八,清晨。 明军各部开始对普罗民遮城展开最后的进攻。 上万门各式火炮从四面八方展开齐射,密集的炮弹如同雨点一般落在城池内外,最先遭到打击的冈萨雷斯部当即崩溃。 那些爪哇、吕宋的土兵被冈萨雷斯部署在最外围,很快就在明军炮火中四散而逃,连带着那些荷兰、西班牙的正规军也坚持不住,开始朝着普罗民遮城的大门冲去,想要进城躲避明军猛烈的炮火。 此时揆一站在城头上,望着城外的景象面如死灰,本土的援兵已经指望不上了,就算一切顺利赶到这里,恐怕自己的坟头草也已经几丈高了。 而城外的那些溃兵,还有许多是荷兰士兵,揆一此时也只能咬着牙下令开门,至少也要放一些荷兰溃兵进来,否则城内守军的士气就完了。 可是揆一刚刚下达完命令,一阵炮弹便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 此时荷兰、西班牙人的火炮已经在几个月的激战中损失殆尽,普罗民遮城只剩下十几门火炮在奋力还击,这点火力对于数十万明军、上万门火炮来说,可以说是忽略不计的。 所以明军各部的炮手已经将炮阵推进到城外一里之外,几乎是贴着荷兰、西班牙人的脸在开炮。 于是乎,本来就非常猛烈的明军炮火,这下子变得又准又猛,普罗民遮城各处的要害均遭到了重点打击。 而揆一所在的位置,就在城门的斜上方,自然成为明军炮火的重点关照部位。 一顿炮弹落下来,揆一惊恐地发出一阵嚎叫,便连同周围的十几个荷兰士兵一起,被炮弹砸成了满地的残肢断臂。 而聚集在城门口的众多荷兰、西班牙溃兵,此时也遭到了火箭炮车和虎尊炮的射击,成百上千的溃兵如同割草一般就没了,城门口在短时间内就堆积了厚厚一层的尸体,鲜血顺着城门附近的沟渠和斜坡缓缓流淌着,好像是许多条鲜红色的溪流一般。 轰! 揆一死后,普罗民遮城内的守军顿时失去了指挥,而城外的荷兰、西班牙军队也差不多,哪怕冈萨雷斯还没有死,还在大声嚎叫着指挥各部作战,可是面对明军如此猛烈的火力,即便是天兵天将也做不到继续作战了。 随后冈萨雷斯便被溃兵裹挟着,也拥挤到了城墙下面的一处凹地,整个人蜷缩着躲在这里,心中不断向上帝祈祷着,希望这场如同末日一般的战争快一些结束。 转眼到了下午时分,明军的炮火逐渐停息。 而此时的普罗民遮城已经在明军炮火下变得千疮百孔,不但城墙已经破败不堪,甚至城门也已经破碎,城外还幸存的荷兰、西班牙溃兵正在通过城门的破损处,朝着城内疯狂逃窜。 随后郑成功下令大军开始进攻,明军各部将士怒吼着冲向普罗民遮城,随着大量震天雷在城池周围炸响,那些幸存的荷兰、西班牙士兵,以及一些幸存的土人士兵死伤狼藉。 特别是城门一带的敌军,更是几乎被炸得血肉横飞,就连那破损的城门,此时也在震天雷的爆炸声中,彻底的化作漫天的碎片。 当天黄昏时分,明军收复普罗民遮城,盘踞在台湾岛多年的荷兰殖民者被连根拔起。 此战历经数个月的时间,明军各部将士伤亡四千九百多人,东洋舰队先后损失战舰七艘,其中甚至还有一艘战列舰! 而敌军一方,荷兰总督揆一被明军炮火击杀,荷兰驻台湾岛的侵略军,以及从爪哇赶来支援的荷兰兵马,全部被明军斩杀,一个俘虏都没有留下。 至于西班牙人则要好一些,西班牙驻吕宋总督冈萨雷斯被明军俘虏,幸存的三百多西班牙士兵也被关押在明军营垒中。 只是从吕宋和爪哇运来的那些土兵全部被杀,郑成功对于这些土兵根本没有留手。 入夜时分,郑成功走进普罗民遮城的废墟内,站在面向大海一边的残破城墙上,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漆黑之色。 不过此时郑成功心中却是异常的畅快,台湾岛的黑暗时刻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是一片光明,台湾岛也将跟着大明帝国一起,迈向崭新的篇章! 随后几天时间里,郑成功开始分兵巡视台湾岛各地。 此时的台湾岛已经被荷兰殖民者“祸害”了多年,各处都有荷兰人殖民留下的烂摊子,各地百姓生活困苦,甚至在岛内的一些地方,还存留着一些荷兰殖民者的散兵游勇,还有一些所谓的传教士,以及荷兰士兵的家眷。 郑成功给明军各部的命令只有一个:扫清所有荷兰余孽! 南直隶总兵官瞿式耜和浙江道总兵官吕大器分头率部出发,二人一东一西,自南向北率部推进,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便接连斩首一千多级。 其中大部分都是那些荷兰人的家眷,还有一些散落在各处的荷兰溃兵。 同时,一路向北推进的明军各部将士还解救了大量被荷兰人关押的百姓,捣毁了荷兰人在岛内修建的不少据点。 转眼到了崇祯二十六年六月初,此时整个台湾岛已经处于明军的绝对控制之下,荷兰殖民者在台湾岛上的痕迹,已经被郑成功率部彻底抹除。 而在此期间,郑成功也向朝廷送出了捷报。 得知郑成功收复台湾的消息,刘衍非常高兴,三大战场已经有两个结束,而且都是以明军大获全胜而结束的,最后一个还在激战的北线战事,也已经进入了胜局,剩下的事情就是追击罗刹国残兵而已,刘衍估计北线战事也将在不远的将来胜利结束。 现在刘衍担心的只有两件事: 其一,就是荷兰、西班牙的援兵是不是已经派出来,什么时候能够抵达? 其二,就是刘衍已经开始考虑,要如何与罗刹国、英国、荷兰、西班牙,也包括葡萄牙这些欧洲国家善后? 几场大战打下来,胜利果实必须要保住,刘衍也必须要逼迫这几个欧洲国家签订停战条约,只是具体的操作过程,还有待商榷,刘衍也必须要找一个“出头鸟”才行。 “不过具体的条约内容,现在也应该提前谋划一番了!” 刘衍坐在内阁官署内,心中所想便是如何为华夏争取到最大利益:“赔款是必须的,这段时间朝廷花掉的钱粮数额巨大,已经几乎将大部分家底都掏空了。另外逼迫那几个国家开放口岸,至少也要做到对等通商,还有......” 刘衍此时在心中谋划着,随后便见到国防部尚书田辉叙满脸喜悦的冲了进来。 “阁老!北线大捷!” 刘衍闻言当即大笑起来,当真是好事成双啊,刘衍接过田辉叙递过来的捷报,打开一看,只见捷报上赫然写道:“大明崇祯二十六年初夏,我军于木河卫以北三百里之荒原,与罗刹国主力展开最后决战,各部将士奋勇向前,大破之,斩首数万,罗刹国全军投降......” 明末大军阀 第587节 看完之后,刘衍长出了一口气,大战结束了,接下来,便是检点战果的时刻了! 只是刘衍此时也不知道,这几场大战的胜利,究竟会给大明帝国,会给华夏带来什么样的红利? 第八百四十七章 新的长城 崇祯二十六年五月末,岭北都护府木河卫。 战火的硝烟已经散去大半,目前在木河卫周边驻扎的大量明军,已经开始向西北方向开拔,并且进行了重新的部署。 随着罗刹国大军被击败,大明北方边疆的战事已经逐渐平息,剩下的就是一些料理战后首尾的事情。 岭北都护府都护郑义派出了大量的朝鲜国、日本国仆从军去搬运各种缴获物资,并且将俘虏的罗刹国士兵,以及大量缴获的火器、火炮、战马等运往岭北都护府腹地的各处府库,以及临时筹建的俘虏营中。 当然,郑义对于那些朝鲜国、日本国的仆从军并不是完全的新任,所以在每支仆从军中,都还派驻了一定兵力的明军驻防军将士随行。 此时郑义站在木河卫的城墙上,放眼向西北方向望去,只见旷野之外到处都是旌旗和大大小小的营垒,原本平坦的原野,此时已经变得异常热闹。 一条条由仆从军和驻防军、国防军士兵组成的长龙,正在广阔的北国原野上蜿蜒行进。 而在更加遥远,已经不能用视野观察的地方,还有更多的明军将士在看押着罗刹国的俘虏,正在清点各方的缴获,这场大战的最终胜利,终归还是由大明帝国摘下。 郑义看了一会儿,便走下城墙,在城墙内的驻兵房外见到了副都护葛丛。 “都护,国防部送来了紧急公文,要求我部不得杀俘,要就地在木河卫一带建立俘虏营,等待朝廷的进一步命令。” 郑义微微皱眉,此战明军虽然取胜,但是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明军国防军第九军、第十军两部就有超过六千人阵亡的巨大伤亡,各部驻防军的伤亡人数更是达到了一万三千人。至于朝鲜国、日本国那些仆从军的伤亡人数,则是更加巨大,两部有三万多人的伤亡。 这已经是刘衍起事以来,明军遭到的最大损失了! 虽然明军各部的伤亡加在一起有两万多人,连同仆从军的伤亡一共有将近六万之巨,对比罗刹国的十几万伤亡人数还是小很多,但还是让郑义等各级将领感到无比的愤怒,认为这是一场虽胜尤败的战争,心里根本高兴不起来。 于是郑义没好气的说道:“各部将士伤亡巨大,朝廷竟然还要咱们保住那些俘虏的狗命,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葛丛虽然也对国防部的命令不是很赞同,不过相对于郑义,葛丛还是思考的多一些,此时说道:“看样子朝廷是准备与罗刹国签订条约了,所以这些俘虏都是筹码,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郑义则是嗤之以鼻,说道:“罗刹国不是朝鲜、日本,那些白皮狒狒都是狼子野心、反复无常之辈,签订了条约难道就能落在实处吗?” “这就不是咱们能够左右的事情了,朝廷有令,咱们执行就是了,可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做错啊。” 郑义闻言微微点头,然后翻身上马:“我去城外看看,顺便透透气,气死我了!” 看着策马率部出城的郑义,葛丛叹息了一声,微微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在木河卫以西数百里,外一座京观刚刚被搭建起来,血淋淋的人头散发出浓烈的血腥气味,周围十几里的范围内都弥漫着血腥味。 此时瀚海都护府都护许铭正坐在京观的不远处,靠着一块石头,优哉游哉的看着不远处的京观,脸上很是满足。 “都护!” 忽然国防军第七军总兵官董云翻身下马,一边走来一边大声说道:“都护,国防部下令了!” 许铭头也没回,只是说道:“是不是让咱们善待俘虏?” “是啊。” 董云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京观,很是无奈的说道:“看来国防部的这道命令来晚了。” 许铭笑着说道:“回头就跟国防部上报:我部没有抓到俘虏,不就行了?” “都护,这可是谎报军情,要是让朝廷里的检察官们听到了风声,会很麻烦的!” 许铭不以为意,说道:“老子才不管!这些俘虏放回去,拿起火铳就是兵!朝廷无非就是要留下这些俘虏,以便与罗刹国签订停战条约,只是罗刹国有什么信用吗?放了这些俘虏回去,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又杀来了,不如现在就杀光省事!” 董云知道自己说不通,便索性也坐了下来,说道:“可是属下觉得,如今国朝对外的策略已经变了,不再是以前历代王朝对待外夷时候的样子了。具体的属下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阁老带着大明走的是一条崭新的道路。所以这签订条约之事,也是新的,不能用以往的经验和眼光来看待。” 许铭闻言诧异的看向董云,笑着说道:“不错啊,见解独到,我看回去之后,可以举荐你到皇明军事学院挂个讲师的头衔。” “哈哈。” 说完,许铭和董云都大笑起来,二人心中非常的轻松,毕竟击败了罗刹国之后,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大明帝国将会迎来相当一段时间的稳定外部环境,至少是在北方,大明将不会再有战火燃起。 “不知道现在北庭都护府和岭北都护府的情况如何了?” 董云索性躺在地上,这段时间的奋战让这个战将很是疲惫,可是思绪却又飘向了北庭都护府和岭北都护府。 “不知道,也许也是在收获战果吧。” 此时的北庭都护府都护田镇北也正在率部休整,大批被俘虏的罗刹国士兵,以及罗刹国的各部落人口,正在被明军各部押解着向南进发,前往南面两百多里外的战俘营看押。 “朝廷竟然还要留着这些俘虏,难不成是要卖了换钱?” 田镇北看着漫长的俘虏队伍,心中不免“恶意揣测”起来。 此时已经是国防部下达“优待俘虏”命令半个多月之后了,田镇北虽然执行了这道命令,但是心中也与都护郑义一样,很是不满,毕竟明军西路各部将士也付出了巨大的伤亡。 田镇北看了一会儿俘虏队伍,然后便对跟在身边的国防军第十四军副总兵付明武说道:“统计一下各部的俘虏,四天之内给我一个具体的数字,并且也要将这些俘虏全部登记造册。” 付明武顿了顿,说道:“都护这是要做什么?” “你看着吧,朝廷下一步肯定要在这些俘虏的身上做文章的,咱们还是提早做些准备为好。” 付明武不相信,说道:“我看顶多也就是拿这些俘虏作为交换条件而已,别的还能干什么?” “看看再说吧。” 转眼到了崇祯二十六年七月上旬。 在刘衍的主持下,国防部、参谋部、工部联合拟定了一道命令,大明帝国准备在岭北都护府、瀚海都护府、北庭都护府一些修筑一道新的防御工事。 这道防御工事将由数量众多的要塞、堡垒,以及绵延的壕沟、城墙,以及数量众多的烽火台组成,完全就是一个“改良版”的长城修建方案。 这道防御工事,也被刘衍命名为“大明新的长城”。 不过财政部尚书岳明却对这个工程意见很大,因为要想在岭北都护府、瀚海都护府、北庭都护府北方修建一条绵延数万里的浩大防御工事,这其中的花费,将会是数以千万计的! 以目前大明帝国的财政状况来看,这道防御工事的上马是非常不明智的,会给大明帝国压上一个沉重的负担。 于是刘衍召集内阁各部尚书,专门就这道“新的长城”举行了一场会议,商讨这项防御工程的可行性。 会议中,国防部尚书田辉叙首先陈述了北方罗刹国的情况,特别是罗刹国侵略成性的民族性格,以及罗刹国与大明绵延一万多里的漫长边境线的情况,断定北方边境上没有可以据守的险要,没有以往修筑过的防御工事,战后大明只能以大量驻防军分布驻守在漫长的边境线上,此法会给朝廷造成很沉重的军费开支。 而修建防线,目前看来也只是修建投入的开支巨大,后期可以让北疆减少大量的驻防军兵力,节省巨大的军费数额。 随后刘衍直接发言,认为这道防御的修建有很多节省开支的地方,比如可以用军中数万的罗刹国俘虏充当苦力,同时还可以向朝鲜国、日本国下令:凡是可以免费出力参与防线修筑者,可以获得大量的规划积分。 如此便可以解决大量的人力成本,让防线的修筑成本大大降低。 同时,这道防线的工期也并不限定死,大明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慢慢的去修建。 另外,刘衍目前正准备与罗刹国签订停战条约,到时候以大明获胜的姿态,可以从罗刹国得到大量的赔款,或者是其他的好处,这笔收入也可以作为资本,算进防线的建设成本之中。 “如此算下来,这道北方防线的投入数额,可以大大减少,也不会对朝廷造成太大的影响。” 刘衍看着已经被说动的岳明,随后又补充道:“这道防线一旦修建完成,长城就彻底成了我华夏的内线防御。北方的新防线将组成第一道防御,岭北都护府、瀚海都护府、北庭都护府将组成第二道防御,长城周边将永久的成为华夏腹地,不再成为北方敌军南下的焦土,将我华夏的边防线向北延伸了数千里之遥!” “所以……” 说到这里,刘衍猛地站了起来,其余众人也纷纷站起身来。 “所以,这道防线的修筑势在必行,这是功在千秋之事,我等必须全力以赴!” 第八百四十八章 北方条约签订 崇祯二十六年七月十三日,北京城。 这一天,大明帝国与俄罗斯帝国开始就停战条约进行谈判。 为了这份停战条约的谈判,俄罗斯帝国派出了一个由一百七十多人组成的庞大使团,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从莫斯科一路向东,抵达了北京城。 也就是在这一天,大明帝国也正式将罗刹国改称为俄罗斯帝国。 刘衍对此也非常的重视,任命参谋部尚书陈新甲为谈判长,国防部尚书田辉叙、海军部尚书郑芝龙、财政部尚书岳明、军情部尚书吴国金为谈判组成员,众人率领大明各部精干官员,与俄罗斯帝国的使团进行谈判。 这场谈判注定将记录在历史之中,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后世被称为《北京-莫斯科条约》的停战条约,彻底改变了历史的走向,让东方与欧洲的历史,在崇祯二十六年这一年,彻底偏离了原本的轨迹。 此时正是北京的盛夏时分,北京城内外非常的炎热,但是在位于崇文门内的国宾馆内,谈判会议的气氛却更是热烈,甚至要比外面的炎炎夏日还要热烈。 在国宾馆一层的大厅内,俄罗斯使团的主要成员,以及陈新甲、田辉叙、郑芝龙、岳明率领的谈判组主要成员,围坐在一张巨大的椭圆形桌子两侧,正在针锋相对的大声争吵。 现场根本没有两国之间的风度,也没有上位者之间的互相赞扬,只有争吵、争吵,还是争吵。 甚至被叫来充作翻译的两国商贾,此时也是瞠目结舌,甚至有一个胆子小一些的俄罗斯商人,此时已经被现场的紧张、激烈气氛吓得面色惨白,差一点就双眼泛白昏厥过去。 陈新甲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此时却是中气十足,愤怒的声音不断回荡着:“你国悍然入侵我大明疆域,本就有错在先,如今被我大明王师击败,就理应承担一切的责任,割地、赔款只是等闲,开放口岸、出让矿产、优待大明商贾等条件,也必须全盘接受!” 田辉叙也不甘示弱,拉着两个俄罗斯的将领,怒声斥责道:“所有俄罗斯俘虏必须在大明服劳役十年,期间所以的开支均由俄罗斯承担,这些俘虏在服役期间死活不论,你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什么?人权?你他娘的跟老子谈人权?一群强盗、侵略者有个屁的人权!” 一旁的岳明虽然不像陈新甲和田辉叙那样争吵得面红耳赤,但是也是言语犀利,正在与一个俄罗斯官员掰扯赔款事宜:“七千万!这是最低数额,低于这个数额的话,那就只好由我大明王师自己到莫斯科去取了。翻译官,这句话要原封不动的翻译,明白吗!” “我大明不要俄罗斯银币,也不要欧洲其他国家的那些杂七杂八的银币。所有的赔款都要熔铸成符合规定的银锭,每个银锭的成色、重量、样式,条约中必须约定写明,这其中的火耗开支必须由俄罗斯承担!” 在一旁,郑芝龙一把将一个茶杯摔在地上,正指着几个俄罗斯官员怒声说道:“能不能在谈判的同时撤军?你看看窗外这是什么时辰,天还没黑就说梦话!我大明只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到了期限条约签订不了,我大明非但不会撤军,还要增兵西进,继续打下去......” 这场会议只是双方和谈的第一次正式会议,但是激烈程度却不亚于一场小型的“战役”。 双方在国宾馆的一层大厅内争吵了两个多时辰,最终也没能达成一致。 不过这次会议却让俄罗斯使团意识到,随着己方大军在战场上的惨败,似乎已经彻底击发了大明帝国这个庞然大物的野心。 这些欧洲传闻的“文明人”、“儒雅的赛里斯人”,此时却如同是历史上西征的蒙古大军,又或是上帝之鞭,正摩拳擦掌的希望俄罗斯使团拒绝在条约上签字,以便让他们有借口继续西征? 第二次正式会谈在两天之后进行,地点还是在国宾馆一层的大堂。 但是这一次,陈新甲等人拿出来的条约方案却有了变化,不但要求俄罗斯承担的战争赔款数额从七千万变成了九千三百万,而且支付期限也从五年付清变成了三年付清。 甚至大明帝国在要求俄罗斯开放通商、优待大明商贾、取消大明货物关税等条件外,还提出了六处土地的割让要求。 这份新的条约让俄罗斯使团无法接受,于是乎双方不可避免的再次爆发了争吵,这一次的争吵甚至持续了三个时辰,直到当天傍晚时分,双方才“意犹未尽”的停下。 而在会议结束的时候,陈新甲怒声对俄罗斯使团说道:“下次会议定在三天之后,不过诸位要明白,下一次再商议,条约的内容就不是今天所见的,而是一份更为严苛的条约内容,诸位好自为之!” 说完,陈新甲便带着一众大明谈判组的成员扬长而去,只留下一众目瞪口呆,心中万分悲凉的俄罗斯使团成员。 转眼到了三天之后。 明末大军阀 第588节 这一次俄罗斯使团众人终于没有像前两次那样争吵,而是全都像是泄了气一般,默然无语的坐在谈判桌前。 陈新甲、田辉叙、岳明、郑芝龙等人见状,心中都是笑开了花。 片刻之后,俄罗斯使团长用一种非常诚恳,同时又带着一丝祈求的语气说道:“我们同意在条约上签字,并且回国之后,尽全力督促俄罗斯与大明帝国交好。只是能不能恳请诸位上报大明皇帝陛下,让我们在第一版条约上签字?” 陈新甲此时面无表情,只是冷声说道:“不行!” “那、那在第二版上签字可以吗?” “不行!” “可是,今天的条约内容我们都看了,光是赔款就要一亿三千万,太多了!现在的俄罗斯根本拿不出这么多的赔款。” 一旁的岳明说道:“那就用土地、矿产、物资折价抵扣!” “恳求诸位了,能不能向大明皇帝陛下恳请一下?” “不行!” 陈新甲冷声说道:“我大明已经调集了超过六十万大军,陈兵在大明-俄罗斯边境,诸位只有同意、不同意两个选择而已!” “机会在几天之前已经给过你们了,是你们自己不要,现在说什么也是无用!” 一众俄罗斯使团成员都不说话了,但是众人又没有胆子拿起笔签字,因为这份条约一旦签订,众人回国之后的下场也是注定了的:众人一定会被枪毙的! 就在这时,谈判大堂的大门打开,刘衍在一队侍卫的护卫下走了进来,陈新甲、郑成功、岳明、田辉叙等人急忙起身行礼。 一众俄罗斯使团成员在一旁大明官吏的介绍下,也知道了刘衍的身份,于是纷纷行礼。 陈新甲在一旁向刘衍禀报了谈判的程度,随后刘衍拿起第三版,也是最苛刻的一般条约,微笑着对俄罗斯使团众人说道:“条约签订之后,俄罗斯能否如约履行?” “可以,我们在出发之前,沙皇陛下已经向教皇宣誓:为了结束这场错误的战争,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那就好。” 随后刘衍便当着俄罗斯使团众人,将第三版条约撕毁,然后对陈新甲等众人说道:“就用第一版条约内容,现在就签字!” “遵命!” 俄罗斯使团众人闻言喜出望外,纷纷对刘衍单膝下跪行礼。 刘衍说道:“如今我大明帝国已经拿出了诚意,希望俄罗斯也能如约履行。当然,如果这份条约在签订之后却无法落实,希望诸位能够清楚,以大明帝国的实力,完全有能力自行去落实相关约定!” 说完,刘衍便转身离开,而俄罗斯使团众人却早已浑身是汗,被刘衍的威压震得有些厉害了。 当日条约签订成功。 当天晚上,崇祯帝在刘衍的陪同下,于太和殿内举行国宴,一众俄罗斯使团成员被召进宫内赴宴。 皇宫的巍峨与浩大,彻底震撼了这些俄罗斯人,沿途的道路两旁,都是装备精良、高大健壮的国防军将士,大明的军威也给了俄罗斯人狠狠的震撼。 随着《北京-莫斯科条约》签订,在随后的几年内,俄罗斯一面分期支付给大明帝国七千万的战争赔款,并且开始履行其他各项条约义务。 同时,俄罗斯在东面碰了一个头破血流,于是开始将大部分兵力集中在欧洲方向,开始全力向西面开拓。 一时间欧洲的局势被俄罗斯彻底搅乱,而在之后,荷兰、西班牙的本土援军抵达吕宋、爪哇一带后,在经过与明军一番激战,便仓皇的撤回了各自本土。 这其中自然有荷兰、西班牙援军不敌大明的原因在内,其实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荷兰与西班牙面对日益严峻的欧洲整体环境,急需要调集一切可以调动的兵力回援本土,哪怕是一些残兵败将。 毕竟俄罗斯这头疯熊虽然没有大明帝国这般强大的战力,但是对于荷兰、西班牙来说,也是非常强大的敌人了,二者必须尽全力保证本土的安全。 而刘衍力主签订的《北京-俄罗斯条约》,在间接的推动了南洋战事的结束,也算是一个意外之喜吧 在如此大好的外部环境之下,刘衍也开始征调朝鲜国、日本国仆从军,限期从岭北都护府撤回,在安东都护府境内进行休整,同时再次向朝鲜国、日本国征召更多的仆从军。 这些仆从军将跟随大批明军南下,准备执行大明帝国向南亚经营的战略方针。 一时间,一个崭新的时代即将开始,大明帝国原本部署在东亚地区的朝贡体系也开始瓦解,继而转变为新的“联盟体系”。 在这个体系中,大明帝国将会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而其余国家则只能是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第八百四十九章 台湾建省 崇祯二十六年,八月初一。 随着荷兰、西班牙联军在台湾战败,至此明军已经完全掌控了台湾岛,以及澎湖等附近岛屿。 目前西班牙总督冈萨雷斯已死,而荷兰驻台湾总督揆一的坟头草也已经很高了,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大军更是被李定国彻底击败,目前李定国正率部在中南半岛一带进击,后续的朝鲜国、日本国仆从军正大举南下支援。 可以说到目前为止,大明周边的欧洲势力已经被整体击溃,大明帝国的周边环境也是近百年来,甚至是近数百年来最好的时期。 此时,郑成功已经率领主力大军撤回了福建各地,南直隶和江西道的援军也已经陆续撤回各自驻地。 台湾岛各处,只是留下福建的三个驻防营在稳定地方,台湾岛的后续治理,以及防守事务,还要等到朝廷进一步下达指令。 其实在大明,以及大明以前,台湾和澎湖一般都是隶属于福建行政管辖。 在历史上1683年满清占领台湾后,曾设置台湾府,也是一样隶属于福建巡抚。 一直到了光绪元年(1875),沈葆桢曾建议将福建巡抚移往台湾,但清政府并未接受,只命令福建巡抚半年驻台,半年仍驻府城(福建)。中法战争后,清政府这才认识到台湾地位的重要性,开始筹办建省事宜。 光绪十一年,左宗棠上疏请设台湾巡抚,在台湾建立独立行省。经清政府廷议,获得批准。同年10月12日,清政府正式建立台湾省,刘铭传为首任台湾巡抚。 而八月初一这一天,刘衍召集内阁众人在内阁官署议事,也要开始讨论台湾的建省事宜,将台湾省的建立日期,直接提前了两百多年! 对于台湾建省的事情,其实内阁众人并没有什么意见,反正以现在明军的强悍姿态,以及高昂的进攻热情,大明帝国继续开疆拓土是肯定的,日后大明的省份肯定会不断增加的。 不过台湾建省,就涉及了一系列的具体政务,这些繁杂的事务,让内阁众人一时间感到有些棘手,毕竟万事开头难,所以这次会议在刘衍的主持下,从早上一直开到了下午时分,才将大大小小需要讨论定夺的事务梳理了七七八八。 “目前台湾岛的人口,经过东南都督郑成功率部统计,有大约七十三万口,其中大约五十一万口是汉人,其余的是台湾本岛上的各部落......” 趁着民政部尚书赵民介绍台湾人口情况的时候,刘衍看了看身边的军情部尚书吴国金,低声问道:“南洋近来有什么消息吗?” 吴国金说道:“这两天还没有,之前的消息显示,荷兰人正在爪哇国厉兵秣马,而且荷兰、西班牙的本土援军也已经陆续抵达了,看样子是准备继续与我大明为敌。这些情报昨日的会议已经发到阁老和诸位的手中了,新的情报还没送到。” “嗯。” 刘衍微微皱眉,看样子南洋的战事还要持续一段时间,而大明的军费开支,也要继续向海军方面倾斜,至少要将荷兰、西班牙的实力彻底驱逐出南洋范围内。 不过这是最理想的局面,此时的荷兰、西班牙可不是后世的“欧洲二流”,在眼下这个时代,荷兰与西班牙虽然已经不同程度的开始没落了,但是依然占据着欧洲强国中的头部位置,两国的地位基本上相当于后世二十世纪的美国、英国,所以即便大明以一敌多已经取得了重大胜利,刘衍也不能对荷兰、西班牙掉以轻心。 所以此时在刘衍的心中有了两条线,一条是目标线,那就是彻底驱逐荷兰、西班牙在南洋一带的实力;另一条是底线:那就是荷兰、西班牙的势力可以少量的留存于南洋一带,但是必须要在大明帝国的秩序之下,接受大明帝国的管辖,承认大明帝国在东亚范围内的霸主地位。 而这一切,都需要继续用战火来争取! 一旁的吴国金看着沉思的刘衍,低声说道:“阁老,属下估计,目前荷兰、西班牙即便得到其本土的支援,在短时间内也没有卷土重来的实力和决心,他们更多的还是想要守住吕宋、爪哇一线防备我大明南下于其争夺南洋各处,所以目前的主动权在我大明。” 刘衍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南洋各处是一定要打下来的,不过这些都是后话,至少也要在台湾彻底稳定,并且在治理上步入正轨之后,朝廷才能集中精力全面展开南下攻略的总体战略。” 此时,民政部尚书赵民已经介绍完台湾的人口和其他方面的基本情况,刘衍便接过来说道:“台湾的人口数量、富庶程度虽然比不上福建、江西、浙江等省份,但是台湾对于我大明东南沿海的海防至关重要,将来台湾岛将是东洋舰队的重要驻地,也是我大明海军各舰队的造船基地,意义非常重大!” “所以台湾建省势在必行!” 刘衍一语盖棺定论,随即便命人展开了一副舆图,这份舆图是军情部早在一年之前,便根据朝廷各部卷宗,以及军情部搜罗的各种情报,综合绘制的台湾岛舆图。 可以说军情部办事还是非常稳妥的,至少在刘衍看来,这份台湾舆图虽然比不上后世用卫星遥感技术绘制的地图精准,但是至少也比后世满清的那些粗制滥造的地图强了不止一个等级。 此时刘衍根据后世台湾的区域划分,在心中已经有了整体的构想,在刘衍的设想下,台湾省下设三府,分别是台北府、台湾府、台南府,三府管辖:十一县,分别是宜兰、淡水、新竹、苗栗、台湾、彰化、云林、嘉义、安平、凤山、恒春;四厅,分别是基隆、南雅、埔里社、澎湖,以及一个直隶州:台东。 三府的具体划分为:台湾府辖台湾、彰化、云林、苗栗四县和埔里社厅;原台湾府改为台南府,辖安平(原台湾县)、嘉义(原诸罗县)、凤山、恒春四县和澎湖厅;台北府辖淡水、新竹、宜兰三县和基隆厅、南雅厅。台东直隶州,由原卑南厅升置,辖花莲港厅。 对于刘衍的设想,内阁众人自然没有意见,至此大明内阁会议定下台湾省的决议,并且通过了台湾建立三府、一州、十县、四厅的行政区划。 台湾省的区划确定之后,内阁众人最关心的一个问题,便是台湾省的第一界“领导班子”成员是谁? 原本大明帝国在各省推行三权分立架构,一省的民政右布政使掌控,监察权由按察使掌控,军权由都指挥使掌控。 但是在新政全面落实,并且刘衍对大明整体进行了系统的改良之后,目前大明一省的民政依旧由各省的布政使掌控,不过监察权改为由各省的督查司管辖,各省督查司的督查使对本省的监察事务负责。 至于各省的军权,因为此时卫所制度已经彻底废弃,各地的驻防军已经全面建立,所以各省的军权由各省总兵掌控。 此时刘衍显然已经有了人选,说道:“台湾省的布政使由济南府知府史可法升任,台湾省的督查使由东昌府督查署署长马士英升任,台湾省总兵官由湖广道长沙营参将刘良佐升任。” 众人闻言纷纷赞同,对于史可法、马士英、刘良佐几人,内阁众人还是非常熟悉的,这三人都是原本南京朝廷的重臣,算是能力强、识时务的,并且在各地经过新政的历练,已经有了很大的蜕变。 根据山东巡抚颜继祖的奏报,史可法在济南府任上很是干练,原本的迂腐、执拗之气,早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果断、干练。并且现在的史可法对于大明新政非常的推崇,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断言:“新政乃是富国强兵之神器,大明厉行之,当可重现贞观气象!” 由史可法掌管台湾省的民政,自然是恰当人选。 而马士英此人,原本在南京朝廷的风评就不怎么好,是一个公认的争权夺利的弄臣。 只不过这几年在东昌府督查署署长任上,马士英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对于权柄不再过度关注,而是一门心思的在东昌府推行督查制度,据说干的非常有成绩。可以说刘衍将马士英丢在东昌府历练,这一手还是非常成功的。 至于刘良佐,此人原本是南京朝廷的一个“军头”,因为向刘衍效忠快,被刘衍直接扔到皇明军事学院进修,并且在江南稳定之后,授予了湖广道驻防军长沙营参将的官职。 这几年刘良佐一直在厉兵秣马,长沙营在刘良佐的手中,战力得到了巨大提升,按照湖广总兵官高杰的说法:“长沙营乃是湖广道驻防军战力最强的一个营。” 所以将刘良佐调往台湾道,负责筹建台湾省的驻防军各营,也算是恰得其分的。 刘衍继续说道:“另外,台湾省是一个海岛,东洋舰队要分出至少两个支队的战舰驻防在台湾各处,并且要尽快在各处建立相应的造船厂、修理厂,将台湾岛打造成大明海军的军工基地和造船基地!” “在军事上,台湾省隶属于东南都督府,由都督郑成功负责,朝廷之中,民政部、财政部、海军部、国防部都要准备专项资金,全力支持台湾建省的各项开支,在两到三年内,将台湾省初步建设成规模!” 众人纷纷领命。 台湾建省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各地的商贾也是闻风而动,纷纷开始准备到台湾去淘金。 这倒不是说台湾各处有什么金矿,而是台湾一旦建省,朝廷必将在台湾各处投入海量的钱粮,可以说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台湾各地都是机会,这些商贾只要舍得力气,就一定能赚到银币。 于是一时间,民间各地的商贾开始大量向福建汇集,随后从福建各地出海前往台湾。 同时,这些商贾还将大量的物资、钱粮一并带到了台湾,进一步刺激了台湾各地的经济和民生。 与此同时,朝廷的任命也飞马送到了史可法、刘良佐、马士英三人的手中。 在济南城内,史可法接到任命之后,当即换上官服,再次来到济南府各处巡视,看一看自己奋斗了多年的地方,还特意去了城外铧山东村巡视,这里可是济南府有名的“移民村”,也是史可法重点扶持的一处地方。 史可法用了几天时间走遍了济南府各处,然后才到巡抚衙门拜见颜继祖。 此时大明各地的巡抚其实已经没有太多的权利了,按照新政的要求,巡抚掌控的军权全部移交给各地总兵官,而民政权也被各地的布政使分走了不少。 不过对于颜继祖而言,这些都不是问题,毕竟到了自己这个年纪,又有与刘衍的特殊关系在,这个山东巡抚简直不要太舒服,不但官职、待遇一样不少,而且还没有什么责任和事务,完全就是提前养老的状态。 见到即将升迁前往台湾的史可法,颜继祖不禁感慨一番,说道:“台湾是华夏疆域,也是海防要地,史知府,不,现在要称呼为史藩台了,到了台湾之后,一定要大力开发各处,开垦农田、兴修水利,尽快将台湾的民生搞起来才是......” 面对颜继祖的“喋喋不休”,史可法始终恭恭敬敬的听着,最后说道:“抚台大人的教诲,属下铭记于心,一定不负朝廷的重托,不负抚台大人的教诲!” 与此同时,马士英也做好了赴任的准备。 马士英用了几天时间,与东昌府的一众同僚作别,然后便轻车简从,只带了三个仆人随从,雇了一辆马车,带上了一些简单的行礼,便从东昌府出发,前往灵山卫,准备从灵山卫走海路,直接前往台湾岛。 此时马士英的心中非常的畅快,甚至对着三个仆人随从笑着说道:“从今以后,当真是天高海阔任驰骋,一展宏图报国恩了!” 明末大军阀 第589节 而在长沙城外,刘良佐也已经踏上了路程,此时的刘良佐一身戎装,带着一队护卫策马向东驰骋,至于家眷什么的,则是一概不带,等到自己干出一番成绩之后再说。 “哈哈!” “想不到我刘良佐也能总兵一省大军,这下可要大展宏图,在如今这大好时候,赶出一番名留青史的大事业来!” 历史大势浩浩荡荡,原本个人的命运轨迹在这种大势之下,已经全部发生了转变,朝着未来不断演变着。 大明群臣如此,在爪哇和吕宋的荷兰、西班牙人同样如此。 就在刘衍全力建设台湾岛的时候,荷兰人也在爪哇紧张忙碌着...... 第八百五十章 荷兰援军抵达 爪哇,巴达维亚城。 此时的巴达维亚热闹非凡,在城外的港口内,一支由十四艘战列舰、四十九艘各式军舰,以及一百二十八艘武装商船组成的舰队整齐的停靠在偌大的港口内。 同时在港口各处,还有大量的土人劳工忙碌着,或是擦拭各艘战舰,或是往这些战舰上搬运炮弹和各种物资补给。 而在巴达维亚城外,一个颇具规模的军营拔地而起,里面驻扎的便是从荷兰本土调集来的一万四千精锐正规军,连同停靠在港口内的庞大舰队,这些便是从荷兰本土调集过来的援军了。 只不过此时荷兰总督简·皮特斯佐恩·科恩的脸上并没有援军抵达的喜悦,依旧是愁眉不展。 因为经过台湾一战,明军爆发出来的强大战力,已经那巨大的军力规模,已经给了这位总督大人极大的震撼。 面对大明帝国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本土派来的援军只有几十艘战舰、一百多艘武装商船,外加一万四千正规军,这样的军力根本不足以让荷兰人再次占据台湾。 甚至在简·皮特斯佐恩·科恩看来,这样的军力就连巴达维亚城都不一定能够守住! 所以即便援军的将领范泽西数次要求出征台湾,都被简·皮特斯佐恩·科恩严词拒绝,并且还要求范泽西立即开始在巴达维亚城周边部署防御,准备抵挡大明帝国随时派出的大军。 范泽西并没有与明军交过手,所以在范泽西的意识里,明军还是“程式化”的印象,也就是比土人强一些的“原始文明”罢了,根本不是荷兰这些现代精锐正规军的对手。 可是随后几天时间里,范泽西在多方了解到台湾之战的经过,已经明军的强大军力之后,观念开始发生巨大的变化,直到此时才终于意识到,大明帝国是一个什么样的庞然大物,自己将要面对的,是怎样一个可怕的敌人。 于是范泽西收起了自己的高傲和狂妄,开始与简·皮特斯佐恩·科恩商议防御巴达维亚的具体事宜。 在二人看来,目前荷兰在远东地区的军力也许不足以进攻大明,甚至守卫整个爪哇都会兵力不足,但是要守卫荷兰人在爪哇的根本所在,也就是巴达维亚城,还是绰绰有余的。 经过荷兰人多年的打造,此时的巴达维亚城不但有内外两道城墙,内外城墙遍布炮台,装备了数量庞大的各式火炮,而且整座城池都是类似于欧洲菱堡结构,异常的坚固。 甚至范泽西在巡视完整座城池后,还夸下海口:“明军想要拿下巴达维亚城,那就要做好准备,在巴达维亚城外丢下五十万名士兵的生命!” 简·皮特斯佐恩·科恩虽然没有范泽西这么乐观,但是也坚定地认为,巴达维亚城固若金汤,明军即便最终可以攻打下来,也要付出巨大,甚至是明军难以承受的代价。 随后范泽西便将一万四千荷兰正规军的指挥权交给了简·皮特斯佐恩·科恩,由这个荷兰总督全权指挥,自己则是前往港口“坐镇”。 一旦明军真的前来进攻,那范泽西将指挥舰队在近海抗击,如此便可以得到港口炮台中,一百多门岸防重炮的火力支援。 而在此期间,简·皮特斯佐恩·科恩也在忙碌着,这一万四千荷兰正规军,连同巴达维亚城内留守的五千荷兰正规军,以及从城中荷兰移民中临时征召的一千民兵一起,被整编为一支两万人的军团,部署在巴达维亚城内外。 简·皮特斯佐恩·科恩下令从爪哇各地强征大量土人,还将爪哇各地的华人也全部强征,开始在巴达维亚城周边构筑防御工事。 随后,大量的壕沟、陷阱,以及增补修建的城池炮台等工事,开始围绕着巴达维亚城陆续“呈现”出来,原本防御力就非常强悍的城池,正在朝着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方向转变。 与此同时,简·皮特斯佐恩·科恩也开始大规模组建土人军队。这些爪哇的土人其实并不是合格的兵源,这些土人懒散、愚昧,甚至是可以说是未开化的野人都不为过。 荷兰士兵想要训练这些土人成军,需要花费巨大的精力和海量的时间。 其实在简·皮特斯佐恩·科恩看来,爪哇各地的华人其实才是最好的兵源,那些华人吃苦耐劳、聪明能干,最重要的华人还天生就是当兵的好材料,一般的战阵只要稍加训练就可以成功。而且华人士兵到了战场上还非常的勇敢,是不可多得的好兵源。 只是面对大明帝国的强大压力,简·皮特斯佐恩·科恩根本不敢征召华人组建军队,甚至就连修建巴达维亚城各处的防御工事,那些华人都被安排在最外围,待遇也是最差的,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被强征来的华人便被累死、打死众多,其中还不乏大量的女人和儿童! 就在荷兰人积极备战的同时,驻守在吕宋的西班牙人也在忙碌着。 此时的吕宋马尼拉城刚刚经历了一场大乱,随着总督冈萨雷斯战死,出兵台湾的大军和舰队全军覆灭,此时吕宋各地的西班牙兵马只剩下两百多正规军,以及一千多土兵而已。 至于舰队的话,则只剩下一艘巡洋舰而已,这已经是西班牙人在远东地区的所有海上力量了。 而西班牙人从本土调集的援兵还没有抵达,最快也要在年末才能抵达吕宋,所以此时马尼拉城内的所有西班牙人都非常的惶恐,如果大明在这个时候出兵进攻吕宋的话,那西班牙人是没有任何能力抵抗的。 幸好此时大明也是刚刚结束了三线大战,正在忙于处置台湾建省的事宜,并且出兵在中南半岛经略,不管是兵力调动,还是钱粮支出,暂时都没有能力和时间再出兵吕宋。 这也算是西班牙人的幸运了,只不过这样的幸运能支撑多久,所有西班牙人的心中都没有底气,只能是过一天算一天。 在马尼拉城内,剩余的西班牙人慌张的搬运各种物资,企图将城池的防御尽可能的加固,在本土援军抵达之前,让马尼拉城不至于提前陷落。 但是城中稀少的守军,以及各种各样的传言消息,让城中的西班牙人惶惶不可终日,甚至一些平日里被西班牙人欺压的华人、土人,也开始变得不听号令,甚至在马尼拉城内各处角落里,开始不时出现落单西班牙人的尸体,这就更加剧了城内西班牙人的恐慌程度。 转眼到了十月中旬,一艘西班牙巡洋舰出现在马尼拉城外的港口内外面,这艘巡洋舰便是西班牙援军的先遣战舰。 由于西班牙距离吕宋太过遥远,并且以现在西班牙的军力和国力,要想拉起一支战力、军力足够的援军,也需要大量的时间。 所以为了保证在此期间吕宋的安全,至少要维持住吕宋守军的士气和军心,所以一艘速度较快的巡洋舰便被提前派来,用来稳住人心和士气。 这艘巡洋舰上,还搭载了一百二十名西班牙正规军,当地战舰进入港口,一百二十名西班牙正规军上岸,随后进入马尼拉城的时候,马尼拉内外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那些西班牙人纷纷欢呼起来,热烈的迎接来自本土的援军,哪怕只有区区一百二十人,外加一艘巡洋舰,但是这其中的意义重大,说明马尼拉,说明吕宋,并不是孤悬海外的,本土并没有放弃这片在远东地区的殖民地。 但是马尼拉内外的华人和土人却是全都沉默了,西班牙人正在支援吕宋,之前的松懈也全都被西班牙人记下,以后还不知道要面临多少来自西班牙人的怒火和报复。 于是随后的日子里,马尼拉连同吕宋各地的土人、华人都变得安分了许多。 而西班牙人在当众处决了一些“凶手”之后,也并没有将报复行动扩大化,而是开始全力巩固马尼拉城的防御,并且开始征召土人、编练军队,准备全力守卫吕宋。 而在此时的中南半岛上,李定国率领的广西道驻防军五个营已经拿下了整个安南国,并且开始派出大批的斥候向暹罗、八百媳妇等国渗透,随后跟进的各部骑兵也开始逐一拔出英国人在各处设置的小型临时据点。 至于李定国率领的主力大军,目前只有这广西道的驻防军五个营,广东、云南等地的驻防军已经各自返回了驻地。 毕竟此时大明的军费开支数额太大,已经到了必须要节省一些的时候。 不过李定国的身后还有大量的援兵正在赶来,那就是朝鲜国、日本国的十几万仆从军,目前正在从安东都护府各处港口乘船出海,从海路沿着大明的海岸线一路向南,准备到中南半岛参战。 而英军方面,此时也正在调兵遣将,随着乔西普的战死,以及其所部兵马全军覆没,此时盘踞在印度的英国东印度公司也是在“高速运转”着,不但将散落在印度各地的,所有能够抽调的兵力集中在加尔各答,同时集结起来的,还有数量可观的印度土兵。 这些兵马将在加尔各答整训一段时间,等待从本土调来的舰队与援兵,然后便要向东进发,与大明帝国继续争夺中南半岛的主导权。 自从乔西普战败身死后,东印度公司便开始向本土求援:“一个强大而古老的东方帝国正在对外扩张,如果不能将这股扩张趋势扼杀在初期,那么大英帝国在远东地区的利益,将会被东方帝国彻底吞噬。而在远东地区,欧洲人将再没有立足之地,文明世界也将面临一场浩劫!” 随后,英国在欧洲咄咄逼人的进攻态势有所收敛,同时一支规模庞大的援军也在集结之中,并且以最快的速度整顿、出发,朝着印度方向跨海而来。 第八百五十一章 濠镜澳的处置 崇祯二十六年十月十七日,濠境澳。 一天一大早,葡萄牙总督布加路便来到总督府外的一处平台,从这里可以远眺远处的海面,天气晴朗的时候,视野非常好,不但可以领略濠境澳近海一带的秀丽风光,而且还可以用望远镜观察濠境澳外海的过往船只。 而此时,一支庞大的船队正在从濠境澳的外海经过,这支船队的船只全部都悬挂着大明帝国的旗帜,赫然就是运送朝鲜国、日本国仆从军的一支运输船队。 如今布加路的心中忐忑不安,荷兰人、西班牙人在台湾战败,俄罗斯人在北方被大明帝国击败,英国人也在安南国几乎被大明的军队全歼。 几场大战下来,欧洲人的高傲被彻底碾碎,原本高高在上的欧洲人已经在远东地区跌下了神坛,自此以后将始终生活在大明帝国的阴影之下,惶惶不可终日,就如同是此时此刻的布加路一样,生怕远处海面上的庞大船队,会突然调转方向,朝着濠境澳杀来。 “唉!” 此时的布加路想到自己手中只有一千多人的兵力,用这点兵力面对大明帝国这样的庞然大物,几乎可以是忽略不计的,如果大明想要拿下濠境澳,估计早上出兵,到不了中午,自己和一众葡萄牙人就要排队领取俘虏的号衣了。 就在这时,一名部下急匆匆的赶来:“总督大人,大明派来了使者,现在使者的仪仗已经到了城外,请总督大人即刻回去!” “什么!” 布加路闻言顿时紧张了起来,心中不断激烈的跳动着,急匆匆的返回了总督府,稍稍部署了一些酒宴、礼品等事务,便急匆匆的朝着城外赶去。 此时在濠境澳城外,一支数百人的仪仗队伍已经抵达。 这支仪仗队伍之中,除了大批的随行人员外,还有两百名驻防军鸟铳手。这些鸟铳手全身披甲,手持精良的燧发鸟铳,所以的鸟铳都上好了刺刀,在阳光的照耀下明晃晃的,让周围的葡萄牙人见了,心中都涌起了一丝寒意,仿佛下一刻这些锋利的刺刀就会捅过来。 见到如此情形,驻守在城门口的葡萄牙守军根本不敢阻拦,急忙老老实实的让开了道路,周围的葡萄牙侨民也纷纷躲开。 正巧就在此时,布加路也在这个时候火急火燎的赶到,还带着一众手下,就站在仪仗的前面大声说道:“在下是濠镜澳葡萄牙人总管,供应大明天使入城!” 说完,布加路便带着一众手下让开,将大明使者迎进城内,随后布加路众人一路陪同着前往总督府。 濠镜澳很小,仪仗很快就抵达了总督府。 而此时总督府外面的匾额已经被撤下,这还是布加路在前往城门口迎接的时候,专门命令手下临时撤下的。 到了总督府内,布加路恭敬的陪着一个身穿大明五品官府的官员来到屋内,随后急忙命手下上茶。 因为濠境澳这里不同于欧洲人在别处的真正殖民地,濠镜澳本质上是属于租借性质的,而且葡萄牙人是真的要按年向大明支付租金,每年数万两银子,而不是后世满清那种名义上的租界。 所以布加路平日里少不了要与临近香山县的大明官吏,或者是其他官员,民间商贾、士绅往来密切,所以在总督府内,准备一些上好的茶叶是必不可少的。 “呵呵,在下布加路,敢问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在大明官员面前,布加路可不敢自称是濠境澳总督,生怕自己言语不和,会引来大明帝国的怒火。也正是这个原因,布加路才会急忙命人将总督府的匾额撤下来,以免惹祸上身。 “嗯?嗯。” “本官葛文轩,是大明国防部兵备司属官,奉命前来与濠境澳的葡萄牙主官举行会谈,商议收回濠境澳之事!” “啊!” 布加路只觉得一阵晕眩,自己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大明帝国终归还是要收回濠境澳,毕竟一年几万银币的租金根本不如大明帝国的法眼。 此时布加路稳住心神,满脸赔笑着说道:“呵呵,此前朝廷不是已经有了旨意,说是等到朝廷大军打下吕宋之后,再商议此事,今日为何突然就要开始协商了?我等可是没有一点准备啊。” 葛文轩说道:“濠境澳本就是我大明疆土,什么时候收回,自然也由大明朝廷说了算,难道本官还要向你解释清楚吗?” “不、不,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太突然了,有些措手不及。” 布加路极力解释着:“毕竟在濠境澳还生活着两万多葡萄牙侨民,以及大量的财产,这些要转移到他处,都是需要时间和精力的,还请大人体谅。” 此时布加路可不敢说什么“不走”、“开战”之类的强硬话语,荷兰、西班牙数百艘战舰、数万大军都被大明打得四场狼藉,据说北面的俄罗斯出动了十几万精锐大军,也依然被打得签订了投降条约,自己手中只有两万侨民、一千多士兵,如何敢对大明说哪怕半个不字? 所以此时的布加路只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尽可能的打感情牌,以此来博取同情,尽可能的为自己争取时间。 至于争取到时间之后,濠境澳与生活在这里的葡萄牙人要何去何从,此时的布加路也是满心的迷茫。 葛文轩说道:“这些都是你们的事情,本官只管转达朝廷的旨意,并且按照朝廷旨意与尔等协商。” “当然,如果咱们协商不成的话,那本官也不会为难尔等,直接回京复命就是。只不过此时海上正在路过的船队你应该也见到了,到时候这支船队恐怕就要在濠境澳停靠一番了。” 面对如此直白的威胁,布加路也只能低头受着,脸上已经满是汗珠,只能讪讪的说道:“既然如此,还请大人先休息一天,明天咱们再正式开始协商,可以吗?” 葛文轩闻言便放下茶杯,起身说道:“那好,明日一早开始协商。” 随后葛文轩又补充道:“反正也没什么可商量的,不过就是宣读一下朝廷的决议,并且给你们定下一些期限和命令罢了。反正这些事情明天再说吧。” 明末大军阀 第590节 布加路不敢说什么,只是叫来部下,带着葛文轩先去安顿休息,并且还一再嘱咐要好好款待葛文轩,生怕照顾不周,让这位“大人”生气。 待到送走了葛文轩,总督布加路颓然的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的做了好一阵,随后自言自语道:“这可如何是好,丢了濠境澳,即便是回到本土,我也不会再有什么好的出路了!” 想着自己多年的努力和辛苦,将会在失去濠境澳之后灰飞烟灭,此时的布加路只想大哭一场。 此时葡萄牙与大明帝国在军力上的巨大差距,让这个濠境澳总督根本没有任何扭转局面的办法。 葡萄牙不是荷兰,更不是西班牙和英国,本土的军力应对欧洲局势尚且不足,是没有能力组织援军驰援濠境澳的,所以此时的布加路面对的是一个无解的局面,只能老老实实的听从大明帝国的安顿。 于是乎,就在当天晚上,布加路带上了一份厚礼,乘着夜色来到葛文轩的临时住所。 这里是一处靠近总督府的小院子,距离海边不远,很是幽静,竟然很有诗意在其中,看得出布加路的这番安排很下了一番功夫。 当布加路来到屋内,此时葛文轩正在看书,见到布加路深夜到访,便笑着说道:“阁下此来,所谓何事?” 布加路在濠镜澳当了多年的总督,对于大明官场的待人接物,以及一番人情事物,也是非常熟悉的。 “呵呵,大人刚到这里,在下自然要尽一尽心意了。” 说完,布加路便双手递上了一份礼单。 葛文轩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随后便与布加路一起坐下,说道:“如果阁下是来认识一下,那我会很高兴。如果阁下是为了明天协商之事,那就请回吧。” 布加路顿时语塞,没想到葛文轩竟然如此的口风紧,支支吾吾了几句,却听葛文轩继续说道:“此番我来这里是为了国事,自然不能为了一些财物而坏了事情。” 说完,葛文轩便自顾自的看书,不再理会布加路。 多年沉浸在大明官场之间的布加路自然明白,这是葛文轩在下逐客令了,于是只好尴尬的准备离开。 “阁下的东西忘了。” 布加路看着葛文轩递来的那份礼单,犹豫了一下,只好满脸赔笑的接过来,灰头土脸的离开了。 当布加路走出这处院子的时候,远处的海风吹来,但是布加路却感受不到任何愉悦的心情,心中始终沉甸甸的,在布加路看来,濠镜澳这种美丽的夜景、海景,恐怕从今以后自己再也看不到了。 想到这里,布加路的心中就涌起浓浓的酸楚,但是面对强悍的大明帝国,布加路却也只好就此认命。 第八百五十二章 和平处置 就在布加路灰头土脸离开之后,葛文轩的房内又进来一人,正是军情部海防司司丞武靖远。 “那布加路估计已经乱了阵脚,竟然以为送点礼,明天的协商就能得到好处?” 武靖远笑着说道:“看来明天的谈判会很顺利,这个葡萄牙总督,已经没有什么办法了。” 布加路的身份自然瞒不过军情部海防司的探查,不过此时的大明朝廷已经不同于以前,对于这种有名无实的所谓总督,大明朝廷基本上并不在意,反而是更加注重内在的实惠。 葛文轩说道:“即便如此,明日的协商也要谨慎,这些欧人全都是狼子野心。事关国朝利益、万民福祉,一点大意都不可有。” 武靖远点头赞同,自己身为军情部海防司的司丞,之所以要跟着葛文轩到濠镜澳来,就是为了要就近打探情报。 如今大明已经开始发力,准备全面经略南洋和南方各国,盘踞在濠镜澳的葡萄牙人就显得非常碍眼了,所以即便此前大明与总督布加路已经达成了条约,那就是待到大明拿下吕宋岛之后,用吕宋岛的某处地方作为“特区”,让总督布加路带着葡萄牙人迁移过去。 但是到了此时,大明朝廷显然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葡萄牙人必须立即离开。 毕竟刘衍要从各地调集兵马,动静肯定很大,盘踞在濠境澳的葡萄牙人始终是一根刺,走漏消息等各种突发情况的可能性非常大,这是刘衍所不能忍受的。 于是武靖远与葛文轩开始商议明日谈判的策略,以备不时之需。 转眼到了第二天,总督布加路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了协商的地点-总督府侧院的一处厢房内,这里也是布加路平日里处理公务的地方,此时已经被葡萄牙人连夜收拾了一番。 经过昨天晚上登门送礼的挫败,布加路心中已经明白,今日的协商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了,葡萄牙人大概率要离开濠境澳,至于下一步的落脚点在哪里,现在还是未知数。布加路昨日送礼之举,本想争取些谈判筹码,却没想到反而暴露了自己的虚弱。此时,他只能硬着头皮,寻求一线生机,期盼着奇迹的出现。 而葛文轩与武靖远经过一个晚上的准备,此时早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他们深知葡萄牙人的狼子野心,虽然在欧人之中,葡萄牙人表现得还算是比较恭顺的,但是依然改变不了其本质上的殖民本性。 此时葡萄牙人之所以对大明友好一些,完全是因为其自身实力不济,但凡葡萄牙人有荷兰、西班牙那样的实力,肯定不会如此恭顺的。 因此武靖远和葛文轩制定了一套完善的谈判策略,葛文轩身为海防司司丞,自然对欧人比较熟悉,他决定在谈判中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让布加路认识到大明的威严。而武靖远则从军事角度出发,准备在必要时可以以武力震慑对方。 协商开始,布加路率先开口,试图为濠境澳的葡萄牙人辩解,声称葡萄牙人在濠境澳多年,一直都非常的恭顺,并没有像荷兰、西班牙那样充满恶意,只不过是想留在这里,与大明帝国做生意而已,希望能够继续之前与大明帝国达成的共识,等到大明帝国拿下吕宋岛之后,再交换濠境澳。 然而,葛文轩语气坚定地表示,大明朝廷绝不会拿国家利益来做谈判的筹码,濠境澳本就是大明的疆域,大明朝廷想什么时候拿回来,就什么时候拿回来,葡萄牙人没有资格讨价还价。 至于用吕宋的地方交换濠境澳,也只不过是大明朝廷看在葡萄牙人这些年的恭顺上,给出的恩赐。 随后葛文轩和武靖远都直截了当的表示:希望布加路认清形势,不要做无谓的抗拒,尽早服从大明朝廷的安排,为濠境澳的葡萄牙人谋求一个好的出路。 在这场谈判过程中,葛文轩与武靖远配合默契,一方面以礼待人,一方面又毫不退让。布加路见状心中愈发焦虑,他明白自己已经失去了谈判的优势。然而,他又不甘心轻易放弃濠镜澳这片土地。 眼见布加路始终死缠烂打,武靖远也失去了耐心,当即斩钉截铁的说道:“既然阁下听不进我们的规劝,那今日的谈判就到此为止吧!明天一早,大明将士将正式进驻濠境澳,届时发生的一切后果,将由阁下与全体葡萄牙人自行承担!” 说完,武靖远和葛文轩便起身要走,布加路见状吓得脸色惨白,急忙拦住二人,最终在二人的注视下,布加路点头同意交出濠境澳。 随后葛文轩便拿出一份条约,根据这份条约,葡萄牙人必须在大明军队接管濠镜澳之前,将所有军事设施封存,准备移交。同时,布加路还需承诺,不再干涉大明对南洋地区的经略,不得与荷兰、西班牙、英国方面有任何形式的往来。 同时,之前与布加路达成“以吕宋岛适当地方划给葡萄牙人租用”的协议,大明朝廷依然承认有效。 只不过在明军打下吕宋岛之前,布加路必须带着濠境澳的所有葡萄牙人暂时内迁,全部前往香山县以北的顺德,此时广东道总兵官黄得功已经调集一营驻防军在顺德,修建了一座颇具规模的营寨,作为葡萄牙人暂时的居住之所。 葡萄牙人所有的吃穿住行都要在这处营寨范围内,所有的开销也由广东道承担。当然,等到葡萄牙人前往吕宋之后,相关的开销费用必须在三年之内付清。 面对这些条款,布加路原本还想以“需要本土首肯”的理由拖延一下,但是对上武靖远那杀气腾腾的目光,布加路的话语瞬间就卡在了嗓子里,只能任命一般在条约上签了字,并且盖上了总督印章。 在签署条约后,布加路满面沮丧地离开了谈判桌。他明白,这意味着葡萄牙在濠镜澳的统治即将结束。 而随着条约的签订,濠镜澳的接管工作正式开始。刘衍在早先已经制定了相关的原,此时广东道总兵官黄得功按照刘衍下达的命令,开始调动濠境澳周边的驻防军兵马,快速向濠镜澳集结。 葡萄牙人虽然心有不甘,但面对大明的强大压力,他们只能选择默默接受,在总督布加路的率领下,用了四天时间,将葡萄牙人在濠境澳的所有资产,自然是所有能够带走的物资、钱粮等打包装车,然后在一部驻防军的“陪同下”离开了濠境澳。 与此同时,在武靖远的指挥下,早已驻扎在香山县的大明驻防军一个营的将士顺利进驻濠镜澳,这片土地终于回到了大明帝国的怀抱。 在双方进行交接的时候,乘坐大量马车离开濠境澳的葡萄牙人失落的看着正在进驻的大明将士,队伍中的妇女和孩子纷纷哭泣着,一千多葡萄牙士兵冷眼相对,却没有一丝敢于反抗的勇气,甚至为了避免误会,总督布加路甚至下令所有人的火枪都要在枪口插上通条,以表示己方没有恶意。 反观正在进驻濠境澳的大明将士,此时却是士气高昂,甚至还唱着军歌,昂首挺胸的开进了濠境澳。 按照民政部制定的相关方略,在接下来的三个月内,广东各地将陆续迁徙过来大量的百姓,濠境澳的所有房屋、土地,将按照统一的标准分配给这些移民百姓,葡萄牙人在濠境澳留下的痕迹,将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磨灭。 布加路再看了一眼远处依稀可见的总督府,双眼也不禁留下泪水。 葡萄牙与大明帝国之间的巨大差距,让布加路面对咄咄逼人的明军根本无力反抗,为了保存两万多葡萄牙侨民、一千多部下将士的性命,布加路也只能听从大明朝廷的安排。 “希望明军能够尽快打下吕宋岛!” 此时布加路的心中已经开始转变,甚至希望明军在南洋节节胜利,尽快将盘踞在吕宋岛的西班牙人干挺。 因为只有这样,布加路才能带着所有在远东地区的葡萄牙人重新获得一块落脚点,才能让本土得知这边的情况后,减轻对自己的处罚。 毕竟丢失了辖地的总督,就是不折不扣的罪人,而布加路能够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弥补自己的罪过。 “也许,今后我可以与大明帝国保持一定程度的合作,至少可以向明军提供一些关于西班牙军队的情报......” 虽然布加路与西班牙人同为欧人,可是此前西班牙曾悍然吞并葡萄牙,让葡萄牙人当了许久的亡国奴,直到不久之前,葡萄牙人才复国成功。 所以不光是布加路,几乎在所有的葡萄牙人的心中,对于西班牙人都没有什么好感,不光因为两国之间的竞争关系,更包含着亡国之恨在其中。 所以对于出卖西班牙的情报,来换取与大明帝国的交好,对此布加路的心中没有半点负罪感,在前往顺德营寨的路上,布加路便开始权衡计划了起来。 第八百五十三章 扩张之路 崇祯二十六年十一月初四日。 葡萄牙总督布加路已经率领所有濠境澳的葡萄牙人抵达了顺德,而在中南半岛一带,朝鲜国、日本国的仆从军也陆续抵达了三个批次,共计八万多人的兵力被投放到各处。 此时明军在南线的兵力大增,李定国在与都督贾洪雨、副都督陈默成商议之后,开始调集兵力,向暹罗等南亚各国开进,大明帝国在南线的战事开始逐渐扩大化。 与此同时,台湾的各项事务也进入“高潮期”,不管是民政还是各处驻防军的筹建事务,都开始高速推进中,整个台湾都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建设浪潮中。 在这其中,海军部计划中的六处造船厂也在同时建设之中,预计在两年之内可以全部建设完毕,届时大明海军的建设速度将得到巨大的提升。 此时在内阁官署内,一幅由军情部、国防部、海军部联合绘制的南洋舆图被悬挂了起来,吕宋岛、爪哇、安南国、暹罗国等各国的情况,都清晰的标注在舆图上。 在刘衍的身边,国防部尚书田辉叙、海军部尚书郑芝龙、参谋部尚书陈新甲、军情部尚书吴国金、财政部尚书岳明、商务部尚书宋公明都在聚精会神的盯着舆图,几人还不时小声的交换着意见。 而刘衍则手持一根细木棍,对着舆图上的各处地点挥斥方遒:“目前海军部调集的大量运输船,正在源源不断的向安南国运送兵力和物资补给,以安南国的顺化为集结点,目前运送到位的物资足够三十万大军消耗四个月,但是在本公看来,这个数量级的物资还是不够的,至少要满足五十万大军消耗一年所需!” 听到刘衍的话,岳明和宋公明都面露难色,不过二人也没有说什么。刘衍的要求的确很难,但是以目前大明的国力和财力来说,也并不是做不到,只是需要财政部和商务部多方筹措,多费些力气。 “现在南下的朝鲜国、日本国仆从军兵力已经达到十五万人以上,参谋部再给朝鲜国王和日本天王发去命令,让两国各自再集结四万兵马,限期两个月赶到安东都护府集结。” 陈新甲闻言微微皱眉,说道:“阁老,自从朝鲜国、日本国出兵参加抗击俄罗斯的战斗后,已经陆续出兵超过二十万人了,如果再继续征调的话,属下担心会让两国心生愤恨。” 刘衍说道:“朝鲜和日本虽然出兵、出钱、出粮,但是朝廷可是拿出战场上四成的缴获作为报酬给他们的,而且还拿出了很大的归化份额。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朝鲜国、日本国还要新生愤恨,那就说明他们都是养不熟的狼,本公不介意分兵再东征一遍!” 众人闻言顿时大笑起来,事实上的确如此,眼下朝鲜国和日本国应该不会如此不识抬举。 陈新甲也当即领命。 “至于我军的兵力,目前也要开始集结准备了,明年开春的时候,便要开始陆续调往南洋各处参战。” 目前除了李定国所部的广西道兵马之外,其实大明各部的国防军、驻防军都已经返回各自驻地,因为朝廷此前的军费开支巨大,也需要时间来恢复财力,各部将士也需要在冬季休整一番。 不过此时刘衍已经制定好了明年开春之后的作战计划,在刘衍的计划中,明年,也就是崇祯二十七年,将会是大明帝国的扩张之年,明军各部将率领朝鲜国、日本国的仆从军开始全面南下,发动对吕宋、爪哇,以及南洋诸国的全面征服作战。 “具体的调兵计划是:以都督魏汉为西路统帅,率领西南都督府兵力,会同中部都督府的所有驻防军兵力,从四川越过边境,向缅甸方向进攻!” “以都督郑成功为东路军统帅,率领东南都督府兵力,会同东洋舰队,以及朝鲜国、日本国十万仆从军,进攻吕宋岛、爪哇国,迎战荷兰、西班牙两国势力!” “以都督李定国部为中路军,会同朝鲜国、日本国剩余的所有仆从军,自安南国向西攻击前进,攻略暹罗、真掌等国。” “同时海军南洋舰队作为机动兵力,将保证西路和中路的海上安全。” 众人闻言大为震撼,此番向南的扩张大战,大明分兵三路同时南下,调动的陆军、海军,以及仆从军兵力,包括有国防军第十二军、国防军第十五军,以及东南都督府、中部都督府、西北都督府的所有驻防军,合计二十一个营,再加上二十多万朝鲜国、日本国的仆从军,以及海军南洋舰队、东洋舰队,届时大明调动的兵力估计将达到七十多万之巨。 在如此庞大的兵力下,不管是荷兰人还是西班牙人,又或是英国人,都不是大明的对手,更不用说南洋各国的那些土兵了。 现在众人唯一需要考虑的,便是明军占据南洋各处之后,大明将如何治理各处,届时民政和军政的各项事务,将会繁杂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所以刘衍随即与众人商议了各部兵力的具体调集方案,在确定了各部兵马调动的路线,物资补给的运送路线,沿途兵站、补给点的设置,以及民夫的征召、调动、安置点等事务后,刘衍便命陈新甲协调众人尽快拿出一份作战方略来,以便尽快统一部署落实下去。 随后刘衍又命人将民政部尚书赵民和国土部尚书张耒、卫生部尚书鲍学镇、吏部尚书王文镇等其余各部尚书全部找来。 没过多久,内阁众人便纷纷到齐,随即便被刘衍分为了两个组:陈新甲带着郑芝龙、田辉叙、吴国金、岳明几人拟定作战方略,刘衍则带着剩余众人开始谋划吕宋、爪哇、安南等南洋诸国的战后秩序。 此时众人都全身心的投入到了这场指点江山的内阁会议之中,包括刘衍在内,众人都没有意识到,就是在这场会议中,内阁这十几个人便决定了此时南洋十几个国家的发展走向,以及南洋几千万人口的未来命运。 后世也将这次内阁会议称之为“南洋战略会议”,并且将这次内阁会议视为大明帝国正式向外扩张的开端,也是大明帝国正式开始与欧洲诸国争夺世界的开始! 在此后的两个月时间内,在刘衍等内阁众人的共同努力下,大明帝国内阁各部紧密协作,全力筹备即将到来的南征之战。 明末大军阀 第591节 也就在此时,军情部传来了一份紧急军情。原来,荷兰东印度公司和西班牙殖民者虽然不知道大明帝国即将南征的消息,但是在兵败台湾之后,两国势力也深感威胁,于是在吕宋、爪哇积极备战的同时,荷兰人、西班牙人还不断暗中联合部分南洋国家,企图彻底搅乱南洋的局势,让明军陷入战争泥潭,以阻止大明帝国的南征步伐。 得知此消息后,刘衍立刻召集内阁众人商议应对之策。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众人一致认为,此时的大明国实力强大,无需畏惧任何敌人。 根据这一战略意图,刘衍调整了原有的作战计划,将原本的三大路军调整为四大路军,增设了一支战略预备队。具体部署如下: 西路军:由都督魏汉率领,负责进攻缅甸。 东路军:由都督郑成功率领,负责进攻吕宋、爪哇,迎战荷兰、西班牙两国势力。 中路军:由都督李定国率领,负责进攻暹罗、真掌等国。 北路军:由都督贾洪雨率领,调集东部都督府的所有驻防军南下参战,负责保卫安南国,同时作为战略预备队,随时支援其他三路军。 至于海军方面,刘衍命令海军南洋舰队和东洋舰队密切配合各路陆军,确保海上补给线的安全,同时对敌方海上势力进行打击。 其中东洋舰队的主要作战方向为吕宋、爪哇,南洋舰队的主要作战方向为西面,防御可能参战的英国海军。 至于北洋舰队,则也被刘衍调集南下,暂时进驻海南岛,将根据战事的进展随时参战。 在做好一切部署后,崇祯二十七年二月初,在新年结束之后,明军各部国防军、驻防军开始按照参谋部、国防部的命令纷纷南下,一时间大明南北到处都是战旗猎猎,士气高涨明军将士在初春的寒风中快速行进,朝着预定的集结地点赶去。 而此时,朝鲜国、日本国增兵的八万仆从军也从安东都护府出发,经过航行抵达了安南国的顺化。 而此前抵达顺化的所有仆从军,此时已经按照参谋部、国防部的命令,分兵编入了明军中路和东路军中,做好了对敌军的作战准备。 “军报:都督郑成功已经抵达海南岛,东路军主力全部抵达海南各处集结完毕,东洋舰队也已经做好准备,即将对吕宋发动进攻!” “军报:都督李定国部已经结束休整,汇合了后续仆从军,正在向西挺进......” “军报:都督魏汉已经率军越过边境,进入缅甸境内,大军前锋已经与缅甸军接战......” 看着一封封送来的紧急军报,刘衍的心中反而没有了之前的紧张,脸上也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容:“开始吧,现在就让我看看,大明帝国的实力,到底达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第八百五十四章 欧洲人的大军 崇祯二十七年,三月初。 明军数十万精锐,连同二十多万朝鲜国、日本国仆从军大举南下,西路、中路、东路同时席卷、海陆并进,给荷兰人、西班牙人,以及正在印度整军备战的英国人带来了巨大的震撼。 要知道在此时的欧洲,如此大规模的军力,足以让整个欧洲位置震动! 更不用说明军的这数十万大军全都是训练到位、装备精良、补给充足的精锐,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此时远东各地的所有欧洲人都开始紧张,甚至是畏惧起来。 正因为如此,不管是英国人,还是荷兰人、西班牙人,此时全都开始疯狂的备战,此时三国的本土援军都已经抵达远东各处全力备战,以应对大明的扩张。 印度,加尔各答。 此时的加尔各答已经变成了一处巨大的军营,从英国本土赶来支援的舰队和军队已经抵达,虽然遥远的海上路途让英军援兵已经非常的疲惫,甚至还出现了一百多人的“减员”死亡,但是如此迅速的兵力调动,在眼下这个时代,已经堪称是一大奇迹了,比荷兰、西班牙援军那种动辄几个月的时间消耗,已经是强了不止一个等级。 此时的英国东印度公司从新任命另一个驻守在印度的总督,此人名叫约翰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殖民狂热分子,比此前被明军击毙的乔西普疯狂了许多。 眼下约翰逊已经将英国东印度公司分散在印度各地的兵力基本上都集中了起来,在印度各地只留下了一些土兵驻守。 甚至面对一些部下的旨意,约翰逊直接叫嚣道:“与击败日益崛起的大明帝国相比,一个已经腐朽、没落的莫卧儿帝国简直不值一提。哪怕整个莫卧儿帝国都失去了控制,本土也可以抽调一支一千人的军队予以镇压,而大明帝国却需要本土与东印度公司一起竭尽全力,才能获取一线胜机!” 不得不说,虽然约翰逊此人在英国国内的名声都非常的狼藉,是有名的殖民狂热者,手中沾染了许多鲜血,但是此人的眼光还是非常老辣、独到的。 而且约翰逊的行动力也堪称强悍,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就从印度各地集结了一千七百多英国正规军,以及五万多印度土兵,这已经是英国东印度公司在印度的几乎所有军力了。 而从英国本土赶来的援军此时也已经抵达了加尔各答,并且进行了兵权的交接,这支大军也划归约翰逊指挥,可见此人的军事能力是被英国东印度公司与英国本土认可的。 英国本土赶来的援军颇具规模,分为海军舰队和陆军精锐两部分,并且这两部分的兵力,都在最开始的数量上有所增加,在英国官方对大明帝国的高度重视下,尽可能的增强了军力。 英军援兵的海军舰队由二十一艘战列舰、二十三艘巡洋舰、四十七艘护卫舰、驱逐舰,以及一百三十八艘武装商船组成,一共有九十一艘战舰、一百三十八艘武装商船,如此规模的舰队,放眼此时的远东地区,是唯一能与大明帝国海军相抗衡的力量了。 而英军陆军精锐的兵力也比原本准备出动的数量多了不少,由三万六千多“红衫军”,以及四千多骑兵、三千多炮兵组成,其中炮兵装备了一千四百多门火炮。 虽然此时英军的火炮数量肯定是比不上明军的,但是约翰逊却非常的自信,哪怕此时约翰逊已经知道了之前乔西普战败的大概经过,隐约知道了明军强大的火力,以及惊人的兵力。 “我承认大明帝国的军队的确很强大,但是面对英国数万现代化军队的进攻,大明这个古老的东方帝国的命运也就随之注定了,哪怕他们装备了数量庞大的火炮,但是必定没有我方精锐炮手的能力,他们将承受来自文明世界的炮火洗礼!” 最后约翰逊在面对英军各部将领进行动员的时候,大声吼道;“我以上帝的名义在这里宣誓:大明帝国将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巨大而又愚蠢的错误,那些明军士兵也将后悔与我军为敌!文明世界的大军,将彻底横扫远东各地,让那些低地人(荷兰人)和斗牛士们(西班牙人)明白,只有英国才是未来欧洲的希望!” 随着一众英军将领振臂欢呼,随后英军各部,以及各部印度土兵都将在加尔各答进行整训。 当然,在约翰逊看来英军本就是欧洲最强的军队,不需要进行所谓的整训,但是面对英军各部万里迢迢疲惫不堪的事实,约翰逊只好下令进行为期一个月的整训,以便让英军各部趁机休整一番。 就在此期间,约翰逊与一众手下将领制定了一个雄心勃勃的作战计划。 约翰逊此时已经向东面的缅甸方向派出了大量的斥候,时刻监视着明军的动向。 按照制定的计划,约翰逊准备在大军整训完毕之后,开始集中兵力海陆并进,以最快的速度向东面推进,将明军的兵锋阻挡在缅甸境内,随即与明军争夺缅甸,并且最终将明军驱赶出去,自己率领英军海陆大军开始席卷整个远东地区! 要执行如此“雄心勃勃”的作战计划,约翰逊在大军整训、休整的时候,还派人向莫卧儿帝国强征钱粮,以及各种的物资,惹得印度各地民怨沸腾,但是面对英军的强势,腐朽的莫卧儿帝国根本无法改变局面,只能装聋作哑。 与此同时,从西班牙本土赶来的援军也终于抵达,当西班牙本土的舰队,以及运输船队抵达吕宋马尼拉城外港口的时候,城内的西班牙人几乎全都喜极而泣。 不光是那些西班牙女人和孩子,甚至一些西班牙士兵都在大声哭泣着,这些日子以来的恐惧,让马尼拉城内外的所有西班牙人都度日如年,这种堪称地狱一般的日子压榨着所有人的意志,终于在今日如释重负,如何不让这些西班牙人释放出来。 从西班牙本土赶来的援军,规模自然无法与英国援军相比,毕竟此时自从西班牙“无敌舰队”被英国海军击败之后,西班牙不管是国力还是军力,都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此番之所以强努着从本土调兵过来救援吕宋,是因为此时吕宋-日本、朝鲜-南美洲-本土这一系列海上贸易线,也就是后世常说的“帆船航线”,已经是西班牙为数不多的输血源头了,已经开始没落的西班牙还要指望着这条贸易线路赚钱,来维持已经摇摇欲坠的国家。 而吕宋正是远东航线的关键一环,失去了吕宋,西班牙人就要从远东地区败退出去,来自大明帝国的瓷器、丝绸、茶叶,以及玻璃、精盐等各种新的抢手货物,来自朝鲜国的人参,来自日本国的各种特产,都不会再出现在西班牙人的商船上,这对于西班牙来说可谓是致命一击! 所以,西班牙本土组织了一支由十一艘战列舰,以及三十三艘各式战舰组成的舰队,并且调集大量的船只作为运输船,运来了一支一万四千人的正规军,以及三百多门火炮。这便是西班牙援军的所有兵力了。 这样的军力肯定无法主动进攻大明帝国,对于这一点,西班牙援军主将佛朗西格也是非常清楚的。 以吕宋驻军的兵力来看,大明帝国能够摧枯拉朽的将其部歼灭,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于是佛朗西格也制定了相应的对策,那就是将所有的兵力用于防守马尼拉城,只要保住了马尼拉城,西班牙人在吕宋就有根基,将来西班牙人就有反攻大明帝国的机会。 与西班牙本土援兵的“姗姗来迟”不同,荷兰本土援军先一步到达的爪哇巴达维亚城,此时援军的将领范泽西指挥海军,正日以继夜的在巴达维亚外海上训练、巡视着,不间断的防备大明海军的所谓“入侵”。 而在此期间,简·皮特斯佐恩·科恩也在忙碌着,率领两万人的荷兰人军团开始在巴达维亚城内外进行部署。 在简·皮特斯佐恩·科恩看来,如果大明帝国下定决心要进攻爪哇,以目前荷兰人的兵力是无法与明军正面对战的,战败是注定的事情。 所以荷兰人只能依托“坚不可摧”的巴达维亚城进行防御作战,以坚固的城防来大量消耗明军的兵力,最终将其击败。 于是简·皮特斯佐恩·科恩将两万人的荷兰士兵全部放在巴达维亚城内驻防,并且将城池周围的大量粮食等各种物资搬入城内。 同时,简·皮特斯佐恩·科恩下令重建爪哇土人军团,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强征了三万多土兵,但是荷兰人却没有能力,也不敢对这三万多土兵进行全方位的武装,只是发放了大量的长枪等兵器。 这也就注定了这些土人的命运,那就是用来消耗明军兵力,甚至是消耗明军弹药的炮灰,死多少都无关大雅。 此外,简·皮特斯佐恩·科恩还派兵抓捕了大量的土人、华人,逼迫这些人口在巴达维亚城外修筑大量的防御工事。 为了赶时间,这些劳工的劳动强度非常大,但是能够获得的补给却很少,以至于几乎每天都有不少的劳工被活活累死,荷兰人每天都要将大量的土人、华人尸体丢到城外集中“处置”,这些荷兰人的手段之残忍可见一斑。 第八百五十五章 全面战争 崇祯二十七年四月,英军自加尔各答出发,开始向缅甸方向挺进。 英军海军舰队二十一艘战列舰、二十三艘巡洋舰、四十七艘护卫舰、驱逐舰,以及一百三十八艘武装商船全部被拉了出来,一共有九十一艘战舰、一百三十八艘武装商船,此外还有数百艘各式运输船随行,为大军运送大量的物资补给。 而英军陆军也全部出动,三万六千多“红衫军”,以及四千多骑兵、三千多炮兵装备的一千四百多门火炮,这样的兵力即便是放在欧洲,也是一支让各个国家位置震撼的存在,毕竟在眼下这个时代,英国的国力、军力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英国红杉军的威名也已经传遍了整个欧洲。 所以在英军统帅约翰逊的认知里,前统帅乔西普完全就是一个白痴,是一个“消耗日不落帝国军力的混账”。 也许大明帝国很强大,但是肯定不是威震欧洲的日不落帝国的对手,装备了火器的东方军队,怎么可能打赢欧洲的现代化精锐?想想就好笑! 英军在短短二十天的时间里,便进入了缅甸国的境内,并且非常轻松的拿下了缅甸国的戛里城,驻守在这里的缅甸军队腐朽不堪,面对英军的进攻,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像样的抵抗,英军几乎是无伤亡的拿下了城池,并且还歼灭了城中的数百缅甸军队,获得了大量的物资钱粮。 开门红的胜利似乎更加肯定了约翰逊的认知,随即便率军快速朝着此时缅甸的国都白古城冲去。 此时都督魏汉正率领明军主力围攻白古城,缅甸国虽然实力不行,但毕竟是南亚的大国,所以在缅甸王集结了部分军力驻守白古城后,竟然暂时挡住了明军的攻势。 当然,这也与魏汉不愿意徒增明军伤亡有关,于是明军在南洋舰队的协助下,开始慢慢的消耗白古城内的缅甸军队兵力。 此时明军的陆军在魏汉的指挥下,已经将白古城团团包围起来,白古城外围的缅甸军据点已经被全部拔除,目前城内只剩下两万多缅甸兵马,城池陷落只是时间问题了。 而南洋舰队则已经封锁了白古城以西的海域,彻底切断了缅甸其余地方兵马,从海路赶来支援的途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魏汉接到了夜不收的消息:英军杀来了! “这些白皮狒狒,真是会找时候!” 魏汉闻讯大怒,当即召集军议商议对策。 缅甸白古城已经是瓮中之鳖,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了,所以经过魏汉与众将的商议,决定分出一个驻防营的兵力继续围攻消耗白古城内的兵力,而魏汉则率领明军主力向西北方向挺进,在白古城北面的洞吾城迎击英军。 而此时都督李定国在东面接连取得了胜利,正率领明军向缅甸方向赶来,目前暹罗、真掌等国已经基本被明军攻灭,几国的国王已经全部被李定国率部俘虏,已经派兵送往北京城,等候朝廷的处置。 按照刘衍之前定下的基调,大明朝廷多半会从这几国的王室中挑选合适之人,扶持“亲明”国王。当然,作为此战明军的收益,暹罗等国也要割让部分领土给大明,并且直接作为大明帝国的藩属国,就如同朝鲜国、日本国一样。 此时南洋舰队已经封锁了白古城一带,而英军海军正朝着白古城西面的海域赶来,准备协同英军陆军夹击明军,两国海军即将在白古城西面海域遭遇。 话分两头,就在魏汉准备率军迎击英军,李定国率军不断西进,准备汇合魏汉所部的时候,北洋舰队总兵官施琅也率领北洋舰队除驻守日本的第五支队、驻守琉球的第四支队外,第一、第二、第三支队所有战舰抵达了金门岛。 而总兵官杨耿率领的东洋舰队,此时也在台湾各处港口完成了集结,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与此同时,都督郑成功所部兵力已经全部抵达台湾岛各处,朝廷调集的钱粮物资等,也已经陆续运来,做好了大举南下吕宋的战前准备。 崇祯二十七年四月底,郑成功下令向吕宋方向进攻,以北洋舰队、东洋舰队为前驱,先击败西班牙人的本土舰队,然后再以大量的运输船运送陆军杀过去。 就在郑成功这边做着准备的同时,西班牙人新任的总督佛朗西格也正在积极备战。 虽然西班牙人已经龟缩在吕宋等地,但是西班牙商人还与台湾或是沿海等地的大明商人暗中有往来,所以明军正在正军备战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吕宋等地。 于是佛朗西格下令马尼拉城内外的防御工事要继续修建,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马尼拉城修造成一座“永不陷落”的城堡,让敢于进攻的明人全部死在马尼拉城下! 此时西班牙人本土海军的十一艘战列舰,以及三十三艘各式战舰已经做好了战前准备,所有的战舰编组为数个舰队,开始在马尼拉城以北的外海日夜巡逻,以免明军突然杀到。 而一万四千人的西班牙正规军此时已经全部进驻了马尼拉城,分头驻守在城中各地。 而佛朗西格也做了与荷兰人一样的事情,那就是大肆招募吕宋的华人和土人为军,到了眼下已经招募了超过四万人马,不过基本上都是乌合之众。 这四万人马已经全部被部署在城外的各处防线之中,作为“消耗品”使用。 此时马尼拉城内原本有各式火炮两百多门,而佛朗西格率军来援,也带来了三百多门各式火炮,此时这加在一起六百多门火炮全部被拉进了城内,按照火炮的大小与射程,被部署在马尼拉城墙各处。 不得不说,此时的西班牙虽然已经没落,但是作为欧洲的老牌帝国,还是有不少的底蕴存在。 西班牙人在火器作战方面的积累,让西班牙军队能够将己方火力发挥到最大程度。 部署在马尼拉城内的六百多门火炮虽然分散在四面各处,但是各处的炮火却可以相互支援,甚至在一些重要的地点,西班牙人的炮火还可以形成交叉火力,虽然在这个时代还没有交叉火力这么一说,但是西班牙人也算是殊途同归,在时机操作中弄出了技术来。 明末大军阀 第592节 而荷兰人此时也是枕戈待旦,援军将领范泽西、荷兰驻爪哇总督简·皮特斯佐恩·科恩基本上天天商议对策,此时整个爪哇的物资、人力,只要是能够被荷兰人调动起来的资源,都已经被集中到巴达维亚城内。 在这个过程中,大量的爪哇土人和华人被杀,巴达维亚城外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南面的一条小河两侧,堆积如山的尸体少说也有一万多具,其中一部分是在修筑荷兰人防线的时候,被活活累死的土人、华人,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受不了荷兰人的压迫而反抗,继而被荷兰人直接屠杀的。 此时的巴达维亚城就好像是一座火山,随时都有喷发的可能性,对此,援军将领范泽西、荷兰驻爪哇总督简·皮特斯佐恩·科恩都是心知肚明的,不过面对大明帝国的巨大压力,二人也只能如此,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目前荷兰人的两万人的正规军团,已经部署在巴达维亚城内,大量的物资,充足的火炮,让城内的荷兰人暂时踏实了一些,再加上城内的荷兰传教士每日每夜不断宣扬着“上帝与我等同在”、“以上帝的名义,给这些东方的异教徒以惩罚”等言语,城内的荷兰人在这种宣扬中,也终于稳住了人心。 与此同时,简·皮特斯佐恩·科恩下令重建的爪哇土人军团三万多土兵,也已经全部进驻巴达维亚城外的整体防线内。 这道由数条壕沟,以及大量的防炮工事、拒马等组成的防线,是一个巨大的环形,将巴达维亚城保卫在城内。 此时在南亚各处,战争的乌云日益浓厚起来,英国、荷兰、西班牙人的大军已经全部集结起来,大明帝国的军队也攻势正猛,双方的交锋即将展开,宛如两条巨大的蛟龙,将彻底搅动南洋周边的局势。 后世也将这场决定了大明帝国对外开拓则略,以及南洋诸国命运的战事,称为“南洋大战”。而西方对于这场战事,则称之为“远东大决战”。 当数十年后,英军都督约翰逊的孙子在收拾约翰逊的遗物时,发现了一杆从未见过的燧发枪,这杆鸟铳便是约翰逊当年在缅甸战场上获得的明军鸟铳,也是约翰逊在这场战争中获得的唯一一个收获。 而当约翰逊的孙子把玩这杆燧发枪的时候,还看到了一份日记,上面记载着约翰逊对这场缅甸之战的感悟: “......大明这个东方帝国爆发出了巨大的战力,这是一种文明世界从未见过的恐怖力量。那些明军士兵装备着精良的火器,以及数量多到不可思议的火炮,强大的火力让哪怕是欧洲最强大的军队都感到心惊胆战......” “明军士兵是世界上最好的士兵,他们不知道恐惧,不畏惧死亡,在火器对射的时候,甚至可以列队冲到我军阵前三十步齐射,没有人后退,没有人逃跑,直到取得最后的胜利,或者是战死......,面对这样的敌人,恐怕只有上帝亲自带兵参战,才能阻止大明帝国对外的扩张步伐......” 到了约翰逊孙子这个时候,大明帝国已经成为几乎整个亚洲的霸主。 此时整个欧洲已经打成了一锅粥,一场新的世界大战已经正式开始。 而数十个亚洲国家也纷纷出兵,跟在大明帝国的后面加入到这场战争之中,一举改变了这场世界大战的走向。 约翰逊孙子惊叹之余,便将爷爷的这些遗物收了起来,同时心中也多了一份对大明帝国的向往,想亲眼看一看这个伟大的帝国。 第八百五十六章 南洋大海战 崇祯二十七年五月初三,海南岛以南七百里海域。 海军都督施大瑄站在一艘巨大无比的战列舰指挥台上,举着千里镜向前观望着。 这艘巨大的战列舰是福建造船厂新下水的一艘新式战列舰,被命名为秦始皇号,拥有五层炮甲板,装备了七十三门火炮,要是换算成后世的吨位来衡量的话,足有三千多吨,是这个时代名副其实的“巨无霸”! 此时大明北洋舰队第一、第二、第三支队,以及东洋舰队的所有战舰,合计八百艘各式战舰汇集的庞大舰队,正在迎风破浪的朝着南面航行着,所有的战舰已经组成了战斗队列,八百艘各式战舰按照编制,已经以一百艘战舰为一队,组成了八组战列线,整齐的向南挺进。 朝廷任命郑成功主持对吕宋西班牙人、爪哇荷兰人的战事,但是海战事宜,还是需要有人来具体指挥,于是便调了海军都督施大瑄作为郑成功的副手,指挥北洋舰队主力以及东洋舰队出战,先夺取制海权。 而与此同时,大明海军大举出击的消息也被西班牙人、荷兰人知晓,毕竟不管是西班牙人还是荷兰人,都在北面海南岛,也就是此时的琼州府附近海域部署了哨船,当大明海军出动的时候,这些哨船便快速的向吕宋、爪哇送去了消息。 对此施大瑄心知肚明,但是却没有阻拦,也没有派出战舰予以清剿,因为施大瑄要的就是一场正面对决,要毕其功于一役,将西班牙人、荷兰人的舰队全部歼灭。 “命令各部全速前进,占据主动,不给西班牙人、荷兰人汇合的机会!” “是!” 大明舰队浩浩荡荡,经过两天的航行,以很快的速度抵达了吕宋岛以北海域,此时西班牙人由十一艘战列舰,以及三十三艘各式战舰组成的舰队也已经出了港口,在港口北面列阵应战。 但是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了,西班牙舰队的指挥官望着北面已经以西能够望见的无数船帆,心中瞬间就被冰冻上,这是一场根本无法打赢的战争,哪怕上帝亲自参战也是一样。 西班牙人四十四艘战舰此时已经组成了战列线,所有的战舰都在等待着命令,留给西班牙人的选择只有两个:投降,或者是迎战。 原本西班牙人还准备将战舰部署在港口内,以港口周边的炮台提供火力支援,如此来抵挡明军舰队的进攻。 可是当哨船送来消息,西班牙人得知大明竟然出动了如此庞大的舰队,便明白即便己方依托港口,也无法抵挡明军舰队的进攻,数量上与火力上的差距已经无法用策略来平衡。 于是西班牙人的舰队也倾巢而出,因为在西班牙人看来,身为欧洲老牌海上强国的西班牙,在海军上的积淀不是大明帝国这种东方强国可以比拟的,也许西班牙舰队可以在正面海战中,依靠己方高超的海战技术来取得战争的胜利。 但是在西班牙舰队的所有人见到了大明舰队的时候,所有的自信和希望,都伴随着海风烟消云散,所有人的心中只剩下畏惧和绝望。 “迎上去!” 西班牙指挥官终于下达了命令,指挥着西班牙舰队朝着大明海军冲了上去,准备不惜代价围攻大明海军的旗舰。 大明海军的旗舰也是非常显眼的,一杆大明海军都督大纛就在战舰上迎风飘扬,西班牙人与大明商贾往来多年,相关情报也搜集的很多,自然知道明军将领旗号的分别。 可是当西班牙人见到秦始皇号那无与伦比的巨大“身躯”,犹如一盆冷水劈头盖脸的浇了下来,这些西班牙人都明白,面对如此庞大的大明舰队,面对如此庞大的明军旗舰,这一战是不可能打赢了。 就在这时,大明海军也做出了应对,北洋舰队第一、第二支队出动,以战列线队列出击,一左一右将西班牙人的四十四艘各式战舰夹在中间。 两个支队的战舰共有两百艘,其中光是战列舰级别的战舰就有二十八艘,如此悬殊的战力,已经注定了西班牙舰队的命运。 此时在秦始皇号的指挥台上,施大瑄沉声说道:“命令总兵官施琅速战速决,其余各部舰队绕过战场,继续向吕宋方向前进,并且派出巡洋舰分队,开始搜索荷兰人舰队的踪迹。” “是!” 此时在施大瑄看来,这支西班牙舰队应该就是西班牙人的主力了,只是荷兰人还没有出现,要为后方已经出动的庞大运输船扫清道路,就要尽快找到荷兰人的舰队,连同西班牙舰队一起,全部予以歼灭。 很快,施大瑄率领海军主力舰队绕过了战场,继续向着南面航行。 而北洋舰队总兵官施琅已经率部开火,两个支舰队的两百艘战舰左右夹击,猛烈的炮火宣泄着明军将士的怒火,将西班牙舰队打得狼狈不堪。 虽然西班牙舰队也拼命开火,但是只有明军舰队四分之一战舰,甚至只有明军舰队五分之一火炮的西班牙舰队,此时也只能疲于奔命,反击的火力根本抵挡不住明军强大的火力,很快便有三艘西班牙战舰被击沉,一艘西班牙战列舰也被明军火力所集中,此时已经变得千疮百孔,就连船体也开始倾斜,沉没也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此时正在南下的明军舰队主力发现,一支欧人舰队在南方出现,竟然是荷兰人的舰队,正在秦始皇号指挥台上的施大瑄举着千里镜,顿时笑了出来:“这些荷兰人的算盘打得好,想要与西班牙人汇合起来迎战,也正好遂了我的愿,此战便要毕其功于一役!” 此时荷兰将领范泽西指挥由十四艘战列舰、四十九艘各式军舰,以及一百二十八艘武装商船组成的战舰抵达了战场南部,荷兰人的战舰以战列线快速向北航行,范泽西面色凝重的举着千里镜观望着,只见明军舰队也已经全部展开,正在朝着荷兰舰队扑来。 此番施大瑄指挥整个南洋舰队以战列线冲来,只留下北洋舰队第三支队作为临时中军,护卫着旗舰秦始皇号。 随即,在这片广阔的海域上,荷兰人、西班牙人的两支舰队被大明海军分别进攻,全都处于绝对的下风。 大明海军不管是在战舰数量还是火力上,都是绝对的优势,很快就取得了战场的绝对控制权。 施大瑄也没想到此战火如此的顺利,西班牙人与荷兰人的舰队主动送上门来,看来这些欧人还抱着击败己方,“据敌于外”的想法。只是这些欧人主动是白日做梦了,今日便是这些欧人舰队的覆灭之日。 轰! 大明海军的炮火如同滚滚雷声,伴随着这些雷声,不管是西班牙舰队还是荷兰舰队,这些战舰相继被击沉,两处战场上纷乱无比,完全就是一边倒的战斗。 此时荷兰海军将领范泽西倚靠坐在旗舰的桅杆下面,就在刚刚,一颗炮弹重重的砸在范泽西的旁边,四处飞溅的木屑和杂物瞬间就击倒了许多荷兰水手,就包括范泽西。 范泽西的前胸和左臂、左腿都已经鲜血淋漓,此时只能苟延残喘的靠在这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没过一会儿便咽了气。 荷兰舰队在失去范泽西的指挥后,很快就乱成一团,在东洋舰队的猛烈轰击下很快败亡。 荷兰舰队的十四艘战列舰、四十九艘各式军舰,以及一百二十八艘武装商船大部分被击沉,只剩下三艘战列舰、十一艘各式战舰伤痕累累的打出了白旗,向大明舰队投降。 施大瑄大喜,当即下令东洋舰队开始接收荷兰人的投降战舰,凡是妄动的荷兰人或者是荷兰战舰,全部送下海底。 而此时,相对于荷兰人的速战速败,西班牙人还算是“坚挺”,一共四十四艘战舰已经被击沉了二十多艘,剩下的战舰也全都是摇摇欲坠,不过这些西班牙人竟然还没有投降,也让北洋舰队总兵官施琅对其刮目相看。 “传令各部,火力全开,快速结束战斗!” “是!” 在施琅看来,对敌人的最大尊重就是全力以赴,于是北洋舰队第一支队、第二支队的所有战舰全力的宣泄着各自的火力,西班牙舰队剩下的战舰面对绝对的实力,终于支撑不住,剩下的西班牙战舰相继沉入海底,只有四艘西班牙战舰在最后挂起了白旗。 但是此时这四艘西班牙战舰也是属于“重伤不治”的状态,甚至北洋舰队各部还没来得及接管并且进行救援,这四艘西班牙战舰便先后沉没。 面对在海水中挣扎的西班牙人,施琅沉默了一会儿,便下令说道:“继续南下!” “是!” 这场决定了南洋制海权的大海战,前前后后只持续了两个多时辰的时间,荷兰与西班牙舰队全军覆没,大明帝国彻底夺得了南洋的制海权。 至此,吕宋与爪哇完全暴露在大明帝国的攻击之下! 第八百五十七章 进攻吕宋 崇祯二十七年五月十四日,吕宋马尼拉城以北海域。 海军都督施大瑄率领的北洋舰队、东洋舰队组成的庞大舰队在这里驻停,在舰队的后面,是一支更为庞大的舰队,这便是运送东南都督府各部,以及朝鲜国、日本国仆从军的运输船队。 这里距离吕宋马尼拉只有二十多里的距离,而西班牙人已经没有什么能力进行抵抗,只能任由大明舰队在这里驻停,随时对马尼拉方向发起进攻。 而且除了明军和朝鲜国、日本国的仆从军外,葡萄牙人为了保证一定可以拿到吕宋的一处地方,竟然也派出了一千人的正规军,这已经是葡萄牙总督布加路手中的几乎所有兵力了。 当然,这支葡萄牙军队全部换装了明军的军服和旗帜,最大程度的避免给葡萄牙本土造成太大的影响。 而此时的马尼拉城已经乱成了一团,援军将领与一万四千多西班牙正规军乱哄哄的在城中备战,城中的西班牙侨民则已经几乎崩溃。 有的人收拾行囊想要出城逃跑,有的人加固住处想要固守,有的人则聚集在总督府外,想要向援军主将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甚至还有人要求尽快向大明帝国投降,以免战火将马尼拉城烧毁。 就这样,在西班牙人惶惶不可终日的哄闹一番后,到了第二天早上,施大瑄率领庞大的舰队出现在马尼拉城以北的海面上,负责在这里警戒的西班牙人顿时轰的一声炸了锅,一时之间马尼拉城大乱。 而城中的一万四千多西班牙士兵则站满了城墙各处,三百多门火炮也已经全部填装完毕,甚至有些西班牙士兵被明军庞大的海军吓得慌乱,在明军战舰远没有进入射程的时候,就仓皇的开火射击,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但是多少让一众西班牙人提升了一些士气。 随后海面上的大明舰队开始缓缓朝着岸边靠近,此时的马尼拉城距离岸边有数里远,不管是大明海军的火炮,还是西班牙人的火炮,都无法打到对方。 所以此时马尼拉城内的西班牙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远处的海面,“坐等”明军大队人马平稳上岸。 当然,西班牙人也可以选择出城作战,在岸边建立防线,阻击明军将士登陆。 可是这样一来,西班牙人就要直面大明海军炮火的轰击,毕竟明军的炮火打不到马尼拉城,却可以覆盖大部分的海滩。 半天过后,率先登陆的东南都督府驻防军第一营、第二营、第四营将士已经完全展开,并且在海滩一带建立了防御阵地。 随后朝鲜国、日本国的仆从军开始大批登陆,这些仆从军将作为攻城的“消耗品”,等到进攻马尼拉城的时候,就是这些朝鲜人、日本人表示自己忠心的时刻了。 明军登陆的过程一直持续到入夜时分,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的时候,明军各部以及朝鲜国、日本国仆从军的所有兵力都踏上了吕宋的土地。 但是大军后续的钱粮补给,以及各种物资的运送,却持续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邻近中午时分才彻底结束。 第二天,郑成功亲率大军兵临马尼拉城下,东南都督府调动的驻防军共计六个营的兵力,有十万多将士,加上分配到的朝鲜国仆从军三万人、日本仆从军五万人,此番郑成功手中的兵力,光是陆战兵力就有十八万多人。 与西班牙人的一万四千多正规军相比,明军的兵力可谓异常雄厚,几乎是一比十以上的绝对优势,而且还具有火力上的绝对优势。 此番不算北洋舰队、东洋舰队战舰上搭在的火炮,光是明军驻防军各部装备的火炮,数量就有两千多门。如果攻城不利的话,郑成功还可以调动北洋舰队、东洋舰队的舰载火炮,到时候明军至少可以集结上万门各式火炮,在这等火力的打击下,别说是马尼拉这种欧洲堡垒样式的小型城池,即便是沈阳这种超大型城市又如何? 在郑成功的部署下,三万朝鲜国仆从军在北面,五万日本国仆从军分兵围住东面、西面和南面,同时郑成功在每一面都摆下了一个营的驻防军兵力。随后郑成功率领两个营的驻防军在北面设立了中军。 在明军十多万大军进行部署的时候,马尼拉城内的西班牙人已经彻底乱套了。 其实如果马尼拉城内的一万四千多西班牙正规军能够拼死一战,还是能够给明军造成不小的麻烦,至少各部的伤亡会很大,而且那些朝鲜国、日本国的仆从军更是会伤亡巨大,甚至有可能在马尼拉城下崩溃。 虽然最后的结果只能说明军破城,西班牙人惨败,但是明军付出的代价却是不一样的。 可是,世事往往没有如果,此时城内的西班牙人面对城外乌压压,一眼望不到边的明军军阵,早已经没有死战到底的决心,城中的西班牙人各部甚至已经开始有了逃兵。 轰! 突然,城内一处地方发生了剧烈的爆炸,紧接着一处城门被人打开,一些藏在城内的华人和土人竟然攻占了这里,被西班牙人部署在城外的土人大军更是欢呼雀跃,直接从这里冲杀了进去,马尼拉城瞬间陷入了战火之中。 明末大军阀 第593节 此时城外的明军各部都傻了眼,所有人都想不到此战竟然会突生变故,郑成功在接到禀报的时候也是大笑起来,当即命令各部火炮开始轰击城墙,给眼下的乱势推波助澜。 轰! 很快,明军各部的两千多门火炮猛烈的轰击起来,城内的混战更加激烈,数万土人大军在城内疯狂的杀戮着,大批的华人也加入其中,与土人一起在城内冲杀,见到的任何一个西班牙人,哪怕是女人和孩子,都会被当场围杀。 毕竟在这段时间以来,又或者说是长时间以来,西班牙人对吕宋各地的华人、土人始终保持着高压态势。平日里的欺压自不必说,甚至被屠杀的事情也曾多次发生。 可以说,在吕宋这里,华人、土人与西班牙人之间有着血海深仇,此时城外大明帝国的十几万大军已经掌控了局势,现在不去报仇更待何时? 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里,整个马尼拉城就彻底陷入了战乱之中,城内的一万四千多西班牙正规军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彻底打乱,这些所谓的正规军已经溃不成军,被原本就是乌合之众的土人大军打得溃不成军。 那些土人大军踩着己方的尸体,悍不畏死的向前进攻,这种无视死亡的勇气,已经超出了那些西班牙人的见识,直接成了压垮西班牙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天傍晚时分,朝鲜国、日本国仆从军率先冲进马尼拉成,随后明军驻防军各营开始进入城内,对城内残余的西班牙人进行围剿,同时开始收缴马尼拉城内外土人大军的兵器,并且将救治各地的华人伤员。 在这一过程中,还有许多土人杀红了眼,或者说,这些土人之中有许多人,在击败了西班牙人之后自信心空前膨胀起来,认为己方已经有了与强军对战的实力。 于是开始有大批的土人对明军各部发起进攻,刚刚要平息下来的马尼拉城,很快又喧嚣了起来,各处都响起了鸟铳的轰鸣声,以及震天雷的爆炸声。 不过这一次那些土人找错了对手,明军驻防军可不是被吓破胆的西班牙人,面对这些主动进攻的土人,明军各部当即还击,猛烈的齐射,从未见过的震天雷,明晃晃的刺刀,都给那些土人造成了巨大的上望 就连那些朝鲜国、日本国的仆从军,此时也是兴奋非常,杀起土人来毫不手软,甚至可以说用“残酷”两个字来形容。 那些朝鲜士兵和日本士兵为了在明军面前积极表现,全都是悍不畏死,往往可以与几倍的土人厮杀而不败,这种战力让得到禀报的郑成功也赞叹不已:看来仆从军还可以多组建一些,当然前提是明军自身要实力足够才行。 这场杀戮持续了整整一个晚上,到了第二天早上,血红色的朝阳洒在了马尼拉城的城墙上,此时大批的朝鲜国、日本国仆从军开始从城内搬运尸体出来,城外已经堆积了数个“尸体堆”,由此也可以看出,昨天一昼夜马尼拉城死去了多少人! 此时郑成功在大批驻防军将士的保护下进入了马尼拉城,巡视一番之后,便来到了城内的总督府。 “将这里打扫一下,本督在出战之前曾接到朝廷的命令:此战之后,朝廷将重建吕宋都护府,到时候这里就作为都护府的所在吧。” “是。” 随后郑成功便将自己的临时中军设立在这里,在随后的十几天时间里,郑成功命朝鲜国、日本国仆从军四处出击,开始在吕宋各地威慑臣服各部落的土人,并且搜索清剿西班牙人的残余势力。 当然,郑成功也派出了两个驻防营将士随行,以免出现意外情况。 随后葡萄牙总督布加路也赶到了马尼拉城,在与郑成功“会晤”了一个多时辰之后,二人签订了一份补充条约,将吕宋岛西南端的一处未经开发过的港湾划给了葡萄牙人。 在将来的一年时间里,作为直接收回濠镜澳,给葡萄牙人财产造成损失的赔偿,大明将在这里开辟修建一座港口,并且建设一处小型城池,以此来作为葡萄牙人在远东地区的落脚点。 不过这处后来被命名为南里港的小镇并不是葡萄牙人的领地,依旧算作是葡萄牙人向大明帝国租借的地方,葡萄牙总督每年需要向大明帝国支付七万银币的租金。 不过对于这个结果,葡萄牙总督布加路还是非常满意的,毕竟面对如此强势的大明帝国,葡萄牙人还能够在远东地区保留一个据点,并且维持了与大明帝国的良好关系,可以继续在远东地区做生意,这样的结果足以让布加路免去本土的责罚,甚至还可能在将来可以预见的欧洲动荡中,获得足够多的利益。 崇祯二十七年六月一日,郑成功留下东南都督府驻防军第六营驻守马尼拉城,并且留下一万日本国仆从军,继续对吕宋各地进行清剿及巡逻,自己则率领北洋舰队、东洋舰队,以及明军、仆从军主力出发,朝着爪哇方向杀去。 第八百五十八章 围攻巴达维亚 都督郑成功率部稳定吕宋的同时,盘踞在爪哇巴达维亚的荷兰人也收到了消息,对于西班牙人只支撑了一天时间,巴达维亚内外的所有荷兰人都感到极度的震惊。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大明帝国一旦出击,肯定是雷霆万钧之势,但是西班牙人毕竟是欧洲的老牌强国,一万数千正规军驻守坚固的马尼拉城,竟然也只支撑了一天而已,如此悬殊的实力对比,让这些荷兰人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而就在这种恐惧之中,明军庞大的舰队在巴达维亚北方的海面上出现了。 荷兰人收到消息之后,已经没有能力派出舰队进行阻拦了,如今荷兰人的十四艘战列舰、四十九艘各式军舰,以及一百二十八艘武装商船组成的舰队已经覆灭,荷兰人已经彻底丧失了制海权。 而总督简·皮特斯佐恩·科恩只能命令荷兰全军备战,驻守在巴达维亚城内的两万荷兰军队严阵以待,部署在城外的三万多土人士兵也被整顿起来,进入了巴达维亚城外的各处防御工事内。 在简·皮特斯佐恩·科恩的计划里,一旦明军登陆并且推进到巴达维亚城下,这些土人大军就将向明军发起自杀式冲锋,日以继夜的进行袭扰,最大程度的消耗明军的兵力和弹药。 此时在海面上,郑成功也登上了旗舰秦始皇号,与海军都督施大瑄并肩站在指挥台上。 郑成功此时神态轻松的说道:“施都督多长时间可以将陆军各部运送到岸上?” 此时北洋舰队主力、东洋舰队全部的战舰已经集结在这里,数百艘新锐战舰也已经列阵完毕,每个支队都组成了一条战列线,正在原地待命。 而明军庞大的运输船队,此时也已经集结在舰队的后方,随时可以朝着巴达维亚的方向挺进。 施大瑄此时放下手中的千里镜,很是自信的说道:“郑督放心,最多两个时辰,我军舰队就能将所有将士运送到岸上!” “两个时辰……” “当然,大军的后续补给、物资肯定是来不及的,只能保证在两天之内全部运送到岸上。” 郑成功沉吟了一会儿,然后点头说道:“好!命令运输船队立即开始向巴达维亚城方向靠近,海军也要派出兵力进行警戒,大军立即开始登陆作战!” “是!” 一个时辰之后,无数大明运输船出现在巴达维亚城以北的海域,这些运输船体积并不算太大,可以靠近到岸边很近的地方,将大批的明军各部将士运送过来。 而在后方,大明北洋舰队、东洋舰队各部战舰正在海面上进行警戒,只要荷兰人的军队出现在岸边,海面上的战舰就会对着滩涂开火,以掩护正在登陆的明军各部将士。 与此同时,巴达维亚城内的荷兰人与之前的西班牙人一样,已经陷入了恐慌之中。 城内的两万荷兰军队军心大乱,即便总督简·皮特斯佐恩·科恩指挥一众部下尽全力稳住军队,但是荷兰军队各部依然开始动荡起来。 再加上巴达维亚城内的荷兰侨民,以及城内还有部分华人、土人,此时这些华人、土人已经鼓噪起来,城中不断出现骚动,荷兰人只能不断的分出兵力进行弹压,随即双方便开始大打出手。 此时明军主力还在北面的滩涂上进行登陆,各部将士还没有南下围攻巴达维亚城的迹象,但是此时的巴达维亚城就已经开始乱了起来,就如同之前的吕宋马尼拉城一样,此时的巴达维亚城内,荷兰人已经成了华人、土人的报复对象,城内已经大乱起来。 而被总督简·皮特斯佐恩·科恩部署在巴达维亚城外的三万多土兵,此时也已经蠢蠢欲动,特别是面对城内不断传来的对战声音,更是给了这些土兵一记兴奋剂。 随着一些土兵头目“振臂高呼”,大队的土兵开始反过来进攻巴达维亚城,一时间三万多土兵堵在各处城门外,不断用手中的长矛,甚至是石块进行投掷。 而驻守在城墙上的荷兰人也是大为震惊,紧接着就愤怒的开始还击,城墙上各处的火炮以及火枪开始不断开火,大肆射杀着城外的土人士兵。 这场战斗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当明军各部的夜不收开始出现在巴达维亚城北面的时候,城外的三万多土兵已经被彻底击溃。 围绕着巴达维亚城四面,无数的土人尸体堆积如山,鲜血化作溪流,开始在城外各处的工事中流淌着。 而巴达维亚城内的动乱,此时也没有彻底结束,城内的荷兰人依旧忙得焦头烂额。 随即驻守在城墙上的荷兰士兵便发现了明军的夜不收,顿时敲响了警报的钟声。 随即巴达维亚城内的荷兰人如丧考妣,甚至一些正在弹压城内华人、土人的荷兰士兵,此时都转身逃跑,开始为了自己的小命寻找出路。 当郑成功率领明军各部、仆从军各部抵达巴达维亚城外,并且开始指挥各部将士进行围城的时候,巴达维亚城已经彻底乱成一团,就连总督简·皮特斯佐恩·科恩都无力控制,只能下令紧闭总督府据守。 郑成功和一众将领纷纷举起千里镜观察巴达维亚城的情况,只见此时的巴达维亚城内已经燃起了许多的浓烟,甚至在军阵之中都可以听到城内喧嚣的声响,可见城内已经乱成了什么样子。 随后郑成功也开始打量巴达维亚这座第一次见到的欧式城池,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巴达维亚城基本上算是一座放大了的菱堡,内外有两道城墙,内外的炮台、高台数量非常多,这还不算城中各处的射击孔与炮台。 整座巴达维亚城与其说是一座城池,倒不如说是一座大型的堡垒,当真是一个铁核桃。 此时郑成功微微皱眉,如果明军实打实的正面围攻,即便可以打下巴达维亚城,恐怕所需要付出的伤亡,也是自己无法承受的! “幸好!” 郑成功此时望着前方乱哄哄的巴达维亚城,心中也不由得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即下令道:“命令各部按照预定计划开始围城,半个时辰之内,各部配属火炮开始齐射,命各部投掷手准备炸开城门!” “是!” 明军各部以及仆从军各部动作迅速,甚至随着这些时日的征战,那些朝鲜国、日本国的仆从军也历练了出来,光是作战能力与作战意志,就比参战之前强出太多了,虽然还远远比不上明军各部精锐,但是与之前相比也算是脱胎换骨一般了。 轰! 随后没过多久,明军各部的配属火炮便开始轰击,很快巴达维亚城四面各处便被密集的炮火砸得尘土狼烟,驻守在城墙各处的荷兰士兵更是死伤惨重,更有大批的荷兰士兵开始朝着城内逃窜,部署在城墙上的数百门火炮也是稀稀拉拉的还击,到了后来更是直接陆续哑火,想必那些荷兰炮手此刻也是非死即逃了。 明军的炮击持续了打半个时辰,随后随着几声密集的巨响,巴达维亚城的两处城门被明军投掷手炸开,大量的震天雷集中爆破下,即便是巴达维亚这种以石头为主要建筑材料的城池,也照样是难以抵挡的。 “命令仆从军各部立即入城作战,驻防军各部随后跟进!” “是!” 随后的战斗就没有丝毫的悬念了,随着朝鲜国、日本国仆从军各部冲进城内,巴达维亚城内的荷兰士兵已经没有像样的反击,而是彻底沦为被屠杀的羔羊。 很快,随着东南都督府驻防军第一营进入巴达维亚城内,城中的战斗便趋于结束,大批的明军士兵和仆从军士兵包围了城内的总督府,并且调运来了数门虎尊炮,直接对着总督府的大门近距离轰击。 轰! 总督府的大门应声而倒,大半个大门都被虎尊炮的散弹击碎,残存的一块门板也倒在地上桄榔了几下。 “杀进去!” 大队的明军将士和仆从军士兵蜂拥而进,守卫在总督府内的残存荷兰士兵抵挡不住,在明军大量燧发鸟铳的射击下纷纷倒地。 幸存的一些荷兰士兵此时已经被吓破了胆,一些荷兰士兵有样学样的跪地求饶投降,一些荷兰士兵则像是苍蝇一般到处乱窜。 而总督简·皮特斯佐恩·科恩此刻就站在总督府里面的一座三层楼上,透过窗户看到外面蜂拥冲进来的明军将士,简·皮特斯佐恩·科恩的脸上写满了绝望,一向被荷兰人视为“永不陷落的城堡”的巴达维亚城,竟然如此轻而易举的就被明军攻陷的,这种局面让简·皮特斯佐恩·科恩一时之间无法接受,随后猛地打开窗户,从三楼一跃跳了下来。 此时一队明军将士正好冲到这里,其中一名百总看到地上摔得血肉模糊,还趴在地上不断吐着血沫子的简·皮特斯佐恩·科恩,其身上还穿着总督服饰,这名百总当即就笑着对部下说道:“这应该是一条大鱼了!” 说完,那名百总就一枪结果了简·皮特斯佐恩·科恩,一名旗长更是拔刀将简·皮特斯佐恩·科恩的脑袋砍了下来。 经过一天的激战,荷兰人盘踞多年的巴达维亚城被明军攻下,郑成功随即下令对巴达维亚城内外进行清剿,并且开始清点各类缴获。 在随后的两个月时间里,郑成功就停留在巴达维亚城,开始指挥各部将士以及仆从军士兵,对爪哇各地进行梳理和清剿,同时稳定北面的吕宋各地。 而到了后来的崇祯二十七年七月,接到南洋大捷的消息,刘衍大喜之余,也召集内阁议事,紧接着就下达了建立吕宋都护府、爪哇都护府的命令。 当然,这些都已经是后话了。而就在郑成功这一路明军大获全胜的时候,李定国部与魏汉部也与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大军展开了血战。 第八百五十九章 三年战争 缅甸白古城。 英国东印度公司主将约翰逊已经率军抵达了北面的洞吾城,被西南都督府驻防军第一营、第三营、第四营三支大军阻击在这里,随即大批的朝鲜国仆从军、日本国仆从军也赶到这里,双方随即在洞吾城展开激战。 与此同时,英军舰队也抵达了白古城西面的海域,随即与大明南洋舰队展开激战。 此番英国几乎调集了短时间内能够调集的全部兵力,并且英国此时在欧洲也是属于新锐强国,战力和作战意志也不是荷兰、西班牙这种已经衰落的强国能够比拟的。 所以虽然都督李定国已经率军抵达了白古城外,与都督魏汉部成功汇合,明军在兵力上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但是依然打得很艰苦,这场大明-英国之间的战争,竟然一直打了三年之久! 自崇祯二十七年六月开始,都督李定国率广西道驻防军各部继续围困白古城,震慑缅甸各部兵力。而都督魏汉则率领西南都护府全部兵力,以及十余万朝鲜国、日本国仆从军集结起来,直接扑向洞吾城。 在洞吾城下,明军与英军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明军将火炮优势和兵力优势发挥到了最大,给英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即便是那些朝鲜国、日本国仆从军,也打出了让魏汉惊艳的战绩,面对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英军,这些仆从军依然能够做到死战不退。 由此同时,明军各部也是越战越勇,与英军不断鏖战。 而英军方面,虽然装备的火炮数量远不及明军一方,但是英军在军队横阵,已经齐射技巧上,不得不说是要强于明军的。 毕竟到了如今这个时代,欧洲各国基本上已经进入到火器时代,哪怕是初级。 明末大军阀 第594节 欧洲各国的军队基本上都是以火器齐射为主要作战手段,这就让英军士兵对这种“排队枪毙”的战法已经非常熟悉,并且还发展出很多的“小技巧”。 而明军各部将士则多少有些不适应,毕竟原本明军面对的敌人是满清、流贼、朝鲜和日本国的军队,这些敌人虽然也装备了大量的火器,但是却没有欧洲那种,能够将火器的火力发挥到最大的战法。 所以此时在洞吾城战场上,面对几乎是与己方复制出来的敌人,明军各部将士打得异常辛苦。 先是魏汉指挥明军主力,在洞吾城以北的伊洛瓦底江一带,对英军一部展开伏击。 此战中,明军以优势兵力围攻英军七千多人,战斗进行得非常顺利,一个时辰之内,英军便死伤五千多人。 不过随后英军援兵抵达战场,英军主将约翰逊亲自率军参战,一万三千多英军在两百门火炮的掩护下,朝着明军军阵发起进攻,并且集中火力率先击溃了明军左翼掩护的朝鲜国仆从军。 魏汉见状急忙从包围圈调集兵力进行支援,虽然明军很快就稳住了阵脚,并且开始朝着约翰逊率领的援军发起反击,但是因为包围圈的兵力减少,致使包围圈内剩余的一千多英军趁乱突围成功,这场围歼战中,明军并没有完全达到预期的作战目的。 魏汉随即集中兵力进攻约翰逊部,但是此时突然下起大雨,虽然明军与英军装备的火枪全都是燧发枪,但是在大雨中依然受到了巨大的影响,双方的火力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大幅削弱。 此时再继续打下去,双方只能短兵相接,可不管是魏汉还是约翰逊,都不愿意将兵力消耗在雨天的肉搏战中,于是双方非常默契的各自退兵,双方大军脱离接触后,开始同时撤回。 这场大战算是平局,明军未能全歼这股七千人的英军,而英军虽然成功撤走,但是却被明军先后击杀六千多人,也算是吃了一个大亏。 随后英国不断向缅甸方向增兵,到了崇祯二十七年末的时候,驻扎在缅甸的英军已经达到七万人之巨,印度的土兵兵力也达到了十余万人,这已经是英国的最大能力,也可以看出,英国在荷兰、西班牙接连被大明帝国击败后,要强势进入远东地区的决心。 在英国不断增兵的同时,明军各部也得到朝廷的大力支持,双方大大小小的战事接连不断,并且战火已经从洞吾城一带扩展到了北面的阿瓦、木邦一带,大半个缅甸都成了大明帝国与英国角力的战场。 随后时间来到崇祯二十八年三月。 经过双方不断的接触战,都督魏汉与都督李定国经过商议,决定要打破眼下的胶着局面,于是二人集中明军主力六万人,并且调集了朝鲜国、日本国仆从军七万多人,合兵十三万余人,在阿瓦城一带设下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同时明军一部以突袭明军在阿瓦城一带的补给点为诱饵,将英军三万多人的援军引入了包围圈内。 随即魏汉亲自率领一万明军主力,以及朝鲜国、日本国仆从军七万多人出击,将三万多英军团团包围在阿瓦城内。 虽然七万多仆从军战力远不如英军,但是胜在有明军大量火炮的掩护,并且在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竟然也将英军打得无法出城。 而李定国则在接到夜不收消息,得知约翰逊率领两万英军、五万印度土兵前来救援的消息,亲自率领五万明军主力在阿瓦城以北埋伏,在英军渡过大金沙江的时候,明军突然发难,以数千门火炮齐射轰击英军渡河各部,随即发起猛攻。 此战明军以围点打援的办法重创英军,在阿瓦城一战先是重创了约翰逊率领的援军,斩首英军一万一千多人、印度土兵三万多人,然后李定国率领明军主力赶到阿瓦城下,与魏汉部合兵一处发动总攻,最终全歼了阿瓦城内的三万英军。 经过这一战后,英军一战损失了主力四万多人,印度土兵也伤亡一半,自此之后英军便一蹶不振,从洞吾城一带狼狈北撤,明军大踏步的向北推进,开始在缅甸战场上掌控了主动权。 随后在崇祯二十七年七月的时候,大明南洋舰队与英军舰队在缅甸以东海域爆发决战。 在这场大海战中,总兵官郑彩、副总兵洪旭的指挥下,南洋舰队投入了全部的兵力,五百艘各式战舰与英军海军激战三个时辰。 在激战中,南洋舰队旗舰昭烈号位于战场中央,先是遭到英军舰队的围攻,随后在明军战列线内三艘战列舰、七艘巡洋舰的掩护下才成功脱困。 而南洋舰队其余各部也是陷入了苦战,虽然英军舰队在得到本土的两次补充后,在数量上依然不如南洋舰队,但是英军舰队的航行技术是要强于南洋舰队的,在这场大海战中,英国人也将这一优势发挥到了最大程度,给南洋舰队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随后郑彩以各个支队各自组成战列线,不惜代价对英军舰队进行分割,南洋舰队五条战列线同时发力,在损失了至少两艘战列舰、四艘其余各式战舰的代价后,终于对英军舰队完成了分割。 至此,英军舰队被南洋舰队以数量优势分割成六部分,随即便被南洋舰队各部围攻。 面对实力上的优势,英军舰队上下虽然在航海技术上占优,但是也难以挽回颓势,各部战舰损失严重,主力战舰更是成为南洋舰队各部的重点围攻目标,而相继被击沉。 当黄昏洒在海面上的时候,英军舰队最终战败,除了少部分的战舰狼狈逃走之外,大部分的战舰都被南洋舰队击沉。 这一战英军共损失战列舰十四艘、其余各式战舰六十九艘,武装商船损失的更多,一百三十多艘沉入海底。 当然,这一战南洋舰队也损失不小,七艘战列舰、九艘巡洋舰、五艘驱逐舰、十九艘护卫舰被击沉。 就连副总兵洪旭也被飞溅的木屑击中,不过并没有伤到要害,也救治及时,保住了性命。 此战之后,英军彻底丧失了远东地区的制海权,约翰逊率领的英军也失去了海路的补给通道,英军的补给变得越发的困难。 到了崇祯二十九年,此时经过将近一年的消耗战,英军在兵力上和物资上获得补给的速度,已经远远比不上战争消耗的速度,经过明军不间断的进攻作战,英军的兵力不断萎缩,最终约翰逊只能率部龟缩在缅甸最北部的孟养城。 魏汉与李定国在经过商议后,认为最后决战的时刻已经到了,于是明军各部以及仆从军各部在经过两个月的休整后,对盘踞在孟养城的英军发动了最后的进攻。 这一战中,明军先后调集了一万四千门各式火炮,对着孟养城进行了为期四天的“狂轰滥炸”,驻守在城中的英军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炮火,哪怕是经历、并且指挥过多场欧洲战事的主将约翰逊,此时也被明军恐怖的炮火吓傻了,甚至恍惚之间以为自己回到了欧洲战场,难以置信自己还身处缅甸境内。 到了第五天,李定国下令朝鲜国、日本国仆从军率先发起进攻,数万仆从军前赴后继的开始攻城,此时城内的英军已经没有多少战力,竟然被仆从军轻松杀进城内。 随后明军各部顺势进城,双方展开激烈的巷战。这恐怕是这个时代爆发的第一场巷战了。 约翰逊乘乱率领两千多英军撤出了孟养城,然后一路狼狈的撤出了缅甸返回印度,据说最后当约翰逊抵达印度加尔各答的时候,两千多英军只剩下八百多人,一路上被明军追击,以及各种意外,这支残存的英军死伤大半。 而被明军堵在孟养城内的几万英军则全被被歼灭,至此大明-英国缅甸之战历时三年左右,以大明帝国全胜而落下帷幕,作为“欧洲人在远东的最后希望”的英国军队,被彻底赶了出去。 第八百六十章 四国条约 崇祯二十九年五月初五,北京城。 经过三年的残酷战争,英国在与大明帝国争夺缅甸的战争中彻底战败,这个消息彻底震撼了整个欧洲,也让大明帝国的威名传遍了世界各地。 此时经刘衍的提名,已经任命都督贾洪雨为吕宋都护府首任都护,任命副都督陈默成为吕宋都护府副都护,国防军第九军四万数千将士随同二人一起进驻吕宋,治所便设立在马尼拉城。 同时,刘衍任命李定国为爪哇都护府都护,治所设立在巴达维亚城,并且新组建了国防军第十七军,作为爪哇都护府的驻军主力。 到了眼下,吕宋都护府与爪哇都护府的各项事务已经步入正轨,两地的驻防军也相继组建起来,大明帝国与南洋各国,以及葡萄牙人之间的海上贸易日益繁盛起来。 另外被明军攻下的缅甸、安南、占城等国,此时也已经相继建立新的政权。当然这些国家的新国王在继位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与大明帝国签订“友好条约”,不但与大明帝国接壤的国家要“主动”内投部分疆域,还要像朝鲜国、日本国一样,遵守一系列效忠大明帝国的法条。 可以说到了此时,大明帝国已经在远东地区建立了崭新的秩序,一个没有欧洲势力,只有一个大明帝国强权的秩序。 在如此大背景之下,这天一大早,从北京城东面的朝阳门,一支规模很大的仪仗队进入了北京城内。 这支仪仗队由国防军第一军的骑兵将士护送,并且队伍中还有一些欧人面孔。 但是沿途的百姓却已经见怪不怪了,如今大明帝国国势强盛,什么样的胡人、夷人没见过?说不定又是哪里的夷人过来进贡了,所以虽然这支仪仗队声势浩大,但是却并没有百姓过来围观,只是引来一些百姓好奇的目光,随后看了几眼便不再关注了。 在这支仪仗队中有三辆马车,上面乘坐的便是英国、西班牙、荷兰三国的使者,经过几年的征战,作为此时欧洲头部强国的英国、西班牙、荷兰三国已经彻底认清了现实:要想继续本本分分的在远东地区经商,就必须要在大明帝国的管控之下,必须向大明帝国低下自己的头颅。 所以三国纷纷派出使团前来,准备与大明帝国正式签订停战条约,并且还要协商将来继续通商的事情。 很快,这支仪仗队抵达了位于前三门的国宾馆,英国、西班牙、荷兰三国的使团被安置在这里,准备明天参加会谈。 与此同时,刘衍也召集内阁众人在内阁官署议事。 “明日的会谈,英规、西班牙、荷兰三国使者就一并参加吧,反正朝廷准备的条约内容大致一样,具体的一些数额虽然有所不同,本公认为那些使者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此时在刘衍的主持下,内阁已经准备好了相关的条约内容,对于这场前所未有的停战谈判,内阁众人忙碌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可谓是非常的重视。 用刘衍的话来说:此番谈判关乎着大明帝国未来数十年的强盛基础,关乎着华夏未来数百年的命脉根基,所以必须要锱铢必较! 于是这次内阁会议在刘衍的主持下,一直开到了深夜时分,众人将明日会谈可能发生的任何情况都一一想到,并且拟定了相关的预案。 转眼来到次日上午,英国、西班牙、荷兰的使团在国防军第一军将士的护卫下,从国宾馆出发,来到位于内阁官署的谈判会场。 当这些使团成员见到规模宏大、巍峨壮观的皇宫之时,所有人都震惊不已,一名英国使团的成员甚至还在自己胸前画着十字,喃喃的说道:“上帝啊!这个东方帝国竟然有如此宏伟的宫殿,就算是上帝居住的地方,恐怕也比不上这里,英国这几年究竟在跟怎样的一个强敌作战啊?” 随后众人在震惊之中进入了皇宫,一路来到内阁官署,此时一处巨大的会场已经准备就绪,谈判的四方按照四个方位一一入席:大明帝国以刘衍为代表,内阁各部尚书为成员,众人坐北朝南居于正位;英国使团坐在南面,荷兰使团坐在东面,西班牙使团坐在西面。 众人全部入席之后,便有内阁侍郎过来为四方互相介绍,当英国、西班牙、荷兰使团众人听到,坐在自己面前的就是大明帝国的内阁首辅,是大明帝国的实际掌控人,所有人都再次被震惊了,并且心中都紧张起来,甚至一些心理素质不是太好的使团成员,此时已经脸色发白、额头冒汗,不知道一会儿应该如何进行谈判了。 刘衍倒是很和蔼,甚至在谈判正式开始之前,还与众人寒暄了几句,当然这期间都是有内阁提前准备的翻译官进行沟通的。 “好了,诸位远道而来,咱们开始进入正题吧。” 随着刘衍“一声令下”,便有内阁官员上前,开始给英国、西班牙、荷兰使团主要成员发放各自版本的条约副本。 “诸位仔细看看,我大明帝国与英国、荷兰、西班牙要分别签订停战条约,并且根据与诸国此战战争的时间长短、烈度如何、损失如何、战果如何,与三国的条约内容也有一些差别,诸位看完之后要权衡一下,咱们再进行磋商。” 说完,刘衍心中暗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商量的,就看这些白皮狒狒还抗不抗揍了!” 英国、西班牙、荷兰使团众人紧张的开始研读各自的条约内容,刘衍发给他们的副本都是已经翻译成各自国家文字的了,这一点对于大明帝国朝廷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沿海的许多商贾家中都雇佣了许多通事翻译。 这些使团成员足足研读了将近一个时辰左右,期间刘衍与内阁众人并没有催促,只是耐心等待着。 随后还是西班牙使团的主官最先开口:“尊敬的内阁首辅阁下,对于这份条约,在下仅代表西班牙国王表示赞同,随时可以签字确认!” 听到西班牙人竟然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说法,英国与荷兰使团众人顿时傻了眼。 刘衍大笑起来,与西班牙人的条约中,要求西班牙承认大明帝国对于吕宋的主权,并且对大明帝国进行价值一千四百万银币的战争赔款,等等一系列的打压条款,并且还要求西班牙称诺今后要彻底撤出东亚、南亚地区。 当然,刘衍既然重重的打了西班牙国王一个巴掌,自然也要给个甜枣吃,那就是在吕宋都护府设置了一个自由贸易港口,在条约中规定:今后西班牙大帆船可以在这个港口往来贸易,只要正常缴纳关税和商税,西班牙就可以继续维持与大明帝国、朝鲜国、日本国等地的海上贸易,这就等于给西班牙保留了一条输血的通道,西班牙人自然要赶紧认下这份条约。 紧接着,荷兰使团也表示可以签下这份停战条约,因为在给荷兰人的条约中,具体的内容与西班牙版本差不多。 同样是要求荷兰人承认台湾岛是大明帝国的固有领土,承认大明帝国对爪哇的主权,地大明帝国赔偿价值两千四百万银币的赔款等等。 随后刘衍也在爪哇都护府设置了一处自由贸易港口,准许荷兰人通过这里与大明帝国、朝鲜国、日本国等国进行贸易。 这样的结果对于荷兰人与西班牙人来说,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毕竟继续打下去,不管是荷兰人与西班牙人都已经没有能力继续向远东地区投入军力了,可是大明帝国的舰队却非常庞大,并且拥有数量巨大的精锐陆军,天知道大明帝国会不会向欧洲投送兵力!哪怕如此一来注定会消耗大量的时间和钱粮,但是荷兰人与西班牙人都不敢赌这一场。 所以面对这种局面,尽快签订停战条约才是正确的选择。 现在会场内的所有人都看向了英国使团,压力也给到了这边。 在刘衍给英国人的停战条约中,其实主要条款也是一样的:英国必须承认大明帝国对缅甸、安南等国的宗主国权益,并且要求英国只能在印度范围内发展实力,其势力不得超出印度国境,并且向大明帝国赔偿价值五千七百万银币的战争赔款等等。 至于通商的事情,刘衍只是在缅甸设置了一处小港口。英国人如果想与大明帝国、朝鲜国、日本国等地进行贸易,就只能通过缅甸来进行周转。 这也是刘衍对英国心存芥蒂,或者说是防备,所以需要缅甸作为缓冲区。 对于这样的条约,英国使团直接表示无法接受,要求大明帝国不得限定英国的势力范围,英国只能保证不再与大明帝国发生冲突。 要求大明帝国将赔款数额减少到三千万银币左右,同时还要求大明帝国在广东琼州府,或者是吕宋都护府也对英国开放通商港口。 对于英国使团的要求,刘衍和内阁众人顿时大笑起来,刘衍也没有什么争论的话语,只是站起身来,说道:“既然如此,那今日便与荷兰、西班牙签订停战条约,至于英国方面,诸位就回去继续准备战争吧,估计今年我大明的兵锋就会冲进印度了!” 听到翻译官转述的话语,英国使团众人顿时惊呆了,这也叫谈判?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懂不懂?一句话说不妥就直接不谈了? 见刘衍态度坚决,英国使团主官急忙结结巴巴的解释了起来,但是显然刘衍并没有与其长时间纠缠争论的耐心,直接说道:“贵方只有同意或不同意两条选择,其他的话就不要说了!” 英国使团主官闻言好像是便秘了一个月,脸色变得非常的难看,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颓然的说道:“英国愿意接受这份条约!” 崇祯二十九年五月初五,大明帝国与英国、荷兰、西班牙三国同时签订停战条约,史称“北京四国条约”。自此正式宣告大明帝国开始执掌对整个远东地区的主宰权力,也宣告了欧洲各国从远东地区全面撤出的时代到来了。 同时,这份条约也让整个欧洲意识到,一个足以匹敌整个欧洲的强大帝国,已经开始将目光投向西方! 第八百六十一章 海上丝绸之路 崇祯三十年,三月初八,吕宋都护府商贸港。 这处商贸港便是大明帝国对西班牙人设立的自由贸易港口,此时经过一年左右的发展,已经建成了一座初具规模的贸易城镇,甚至吕宋都护府在这里还专门驻守了驻防营的一部兵马,四千八百多人的兵力。 这一天,商贸港热闹非凡,不但驻防在这里的一部驻防军将士全部出动,在城镇内外,以及港口附近进行警戒、维持秩序,甚至吕宋都护府都护贾洪雨的旗号也出现在这里,还有国防军第九军的部分将士在这边出现。 “今天这是怎么了,都护府竟然调来这么多的兵力?” 明末大军阀 第595节 “该不会是南面的那些土人部落又反叛了吧?” 自从去年朝廷建立吕宋都护府之后,已经退居吕宋南部的土人各部便几次反叛。这些土人根本听不懂什么叫做教化,也不知道什么叫做恩威,所以这几次土人反叛,明军都是一杀到底,接连灭掉了十几个土人部落,这才让吕宋各地的土人安分了许多。 一个围观的商贾摇头说道:“不应该啊,那些土人已经被朝廷大军杀得肝胆俱裂了,哪里还敢反叛?我看啊,应该是有大人物要来了。” “大人物?有多大?” “很大,应该很大很大,你没看到就连都护大人都前来迎接了吗?我估计应该是皇室,或者是朝中哪个尚书要来。” 这边,几个围观的商贾正言辞凿凿的议论着,不远处,都护贾洪雨正在一队亲卫的簇拥下,站在港口内一处栈桥上等待着。 这处栈桥已经被清空,没有别的船只停靠,甚至自远处的海面上,还能见到几艘崭新的护卫舰在巡视着,可见这次迎接的规格之高。 没过太久,一支庞大的舰队出现在远处的海面上,其中最中央的一艘,竟然是北洋舰队的旗舰汉高祖号。在汉高祖号的周围,赫然是至少三十艘各式战舰,光是战列舰就有五、六艘之多。 这下子,在港口附近围观的商贾和百姓顿时喧哗了起来,因为随着远处那支舰队不断靠近,众人已经以西可以看到旗舰汉高祖号上悬挂的旗帜了。 “快看!那是太子殿下的东宫旗帜!” “还有,还有内阁首辅鲁国公的旗帜!” “万岁!万岁!” 一时间,整个港口内外都爆发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无数百姓和商贾,甚至是正在护卫、维持秩序的国防军、驻防军士兵,全都在振臂高呼着。 当旗舰汉高祖号停靠在栈桥之后,都护贾洪雨、副都护陈默成急忙上前迎接,只见太子朱慈烺与世子刘盛并肩下了船。 如今太子朱慈烺已经二十九岁,气度已经非常的沉稳,举手投足之间尽显皇家风范,同时又带着军中的英气。 对于这位大明帝国太子殿下,朝野上下、军中内外都非常的满意,不光因为朱慈烺是坚定的内阁制度拥护者,甚至多次在公开场合主张应该进一步限制皇权,并且要细化内阁制度,强烈的拥护内阁首辅刘衍提出的“内阁主政-君主居国”制度,而且朱慈烺还对军队非常重视,数次从戎的经历,让朱慈烺深得军心。 而世子刘盛此时已经是一名十八岁的男子汉,不但获得了国防部兵备司侍郎的官职,对于朝中政务非常的熟悉,而且在去年的时候,还曾进入西南都督府军中,随军进入缅甸境内平乱,并且立下了一等功两次,在朝中的名望一时之间高涨了许多。 如今的朱慈烺与刘盛,可谓是朝中上下公认的“新星”,甚至被已经致仕的参谋部参谋蒋德璟称赞为“大明帝国下一代的希望”。 此时朱慈烺和刘盛前来吕宋都护府视察,二人分别代表了大明帝国皇室以及大明内阁,所以此番都护贾洪雨、副都护陈默成举行了声势浩大的迎接仪式,二人都准备将吕宋都护府这一年来的成绩,向朱慈烺、刘盛有所展示。 “呵呵,殿下与世子路途劳顿,真是辛苦,请随本督现在商贸港镇子上暂歇一会儿,随后便随仪仗前往马尼拉城,一应欢迎仪式,本督已经全部准备好了。” 此时吕宋都护府的马尼拉城,以及爪哇都护府的巴达维亚城都没有改名字,而是沿用了原本的名称,不过据说朝中已经有了声音,要求对这两地的名称进行修改,现在京城内外已经掀起了一股讨论两地新名词的热潮。 朱慈烺笑着说道:“呵呵,都护太客气了,此番我与世子前来,也不过是走一走、看一看,另外听听都护有什么困难没有,我们回去之后,也好向朝廷如实奏报。” 刘盛笑着说道:“听闻吕宋都护府这边的土人桀骜难服,不知道此番我与太子殿下能否见识一番?” 贾洪雨自然不可能让朱慈烺和刘盛去见识什么土人,这二位要是在吕宋出了问题,不用崇祯帝和刘衍怪罪下来,朝廷内外和国内民众的怒火就能让贾洪雨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贾洪雨赔笑着说道:“那些土人都是些不开化的野人而已,如今都护府已经镇压下来,吕宋各地已经进入稳定发展阶段,请殿下与世子放心。” 说完,贾洪雨和陈默成便陪同朱慈烺、刘盛在港口内巡视一番。 此时的港口内外商船往来频繁,不但有大明各地前来周转的商船,还有日本国、朝鲜国、安南国、缅甸国的商船,以及西班牙、葡萄牙商船。 朱慈烺、刘盛一番巡视下来,看到了各种肤色、操着各种语言的商人和水手,可以说吕宋商贸港已经成为远东地区最繁盛的港口,甚至放在欧洲也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繁华港口。 “嗯,看得出都护与副都护都是下了心血的,这里果然繁盛!” “吕宋都护府这一年来向朝廷输送的赋税很多,可以说已经超出了朝廷的预料,可见二位能力很强啊!” 贾洪雨听着朱慈烺和刘盛的夸赞,心中可谓是笑开了花。 自己早年间在陈家庄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角色,平日里拿些孝敬买酒喝,赚点小钱就已经很满足了。 可是这些年来跟随刘衍一路走来,贾洪雨自己竟然成为镇守一方的都护,算是大明帝国的封疆大吏了,这份荣耀让贾洪雨心中直呼梦幻。 贾洪雨在刘衍的一众手下里,算不上战功赫赫,也没有什么过人的才能,唯一能拿出手的,就是做事勤勤恳恳,也算是笨鸟先飞了。 此时贾洪雨正色抱拳说道:“有殿下与世子的这番话,本督心中火热热的,吕宋这里请朝廷放心,只要有本督与陈督在,定然万无一失!” 众人进入商贸港镇子上,朱慈烺和刘盛在这里先后进行了演讲,宣扬了朝廷心系吕宋都护府百姓和商贾,希望大家在吕宋安心奔前程,等等。 随后贾洪雨和陈默成在镇子里的酒肆设宴,众人稍稍吃了一些,便赶往了马尼拉城。 此时的马尼拉城已经从之前的战火废墟状态挣脱了出来,经过一年的重建与修复,今日的马尼拉城焕然一新,焕发着勃勃生机。 不但城内的居民数量在一年之内几乎是爆炸性的增长,而且城内店铺林立,商贸活动也蓬勃发展着,马尼拉城已经成为大明海外数一数二的繁盛城池。 朱慈烺和刘盛同坐一车,二人乘坐马车,在大队国防军第九军将士的护卫下,在城内巡视了一圈,见到城内的繁盛景象,二人的心中很是满意,看得出贾洪雨和陈默成是尽心尽力了的。 只不过在巡视了一会儿之后,街上零星出现了一些土人的身影,这些土人无一例外全都是衣不遮体,并且脖子上都系着绳子,绳子上面似乎还挂着一块小牌子。 而且那些土人就如同奴隶一般,不是在搬运重物,就是跟在大明百姓或者商贾在街上行走,朱慈烺与刘盛见了都不由得皱起眉头。 待到二人抵达了城内总督府,贾洪雨和陈默成笑呵呵的将二人迎进正堂上,正要寒暄几句,却看到朱慈烺和刘盛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殿下、世子,这是怎么了?” 朱慈烺直接开口询问起来,听到二人见到了那些土人奴隶,贾洪雨和陈默成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刘盛质问道:“我大明不是满清那种野蛮鞑子,也不是欧人那种披着文明外衣的野蛮种族,大明律可是明文禁止蓄养奴隶的,难道二位都护以为吕宋都护府远离本土,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贾洪雨和陈默成急忙行礼认罪,只不过一向言辞不多的陈默成抱拳说道:“殿下、世子,现在吕宋都护府这边已经成为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节点,在这里,各国商贾都在进行贸易,不但有大宗的货物,还有奴隶。” “而这些奴隶,不但有吕宋、爪哇的土人,还有欧人从遥远之地运来的昆仑奴,在吕宋稍稍中转一下,便从这里运往西班牙、葡萄牙、英国等欧洲国家在远处的殖民地。这些贸易在欧洲各国之中都是合法的,所以按照朝廷之前签订的四国条约的规定,吕宋都护府是无法进行限制的,只能默认下来。” “如此久而久之,一些吕宋都护府的商贾和百姓也开始购买奴隶,都护府虽然有所听闻,但是却不好出手禁止,也就形成了眼下的这种尴尬的局面。” 朱慈烺和刘盛听完对视一眼,二人沉默了一会儿,刘盛便说道:“此事终究不是正途,传回本土,势必会引来督察部和公诉部的关注,到时候二位都护又将如何自处?所以我建议二位,还是尽早干预一下,那些奴隶交易只限于商贸港范围内,一旦出了商贸港,便是违法行为!” 朱慈烺也点头赞同,说道:“目前来说,也只能如此安排,大明律法总不能被那些欧人影响!” 贾洪雨和陈默成急忙领命答应下来。 随后贾洪雨问道:“不知二位接下来的形成如何,我们也好安排一番?” 朱慈烺和刘盛对视一眼,随后朱慈烺笑着说道:“我们在这里停留三天视察,随后便去爪哇都护府,接着去缅甸方向,在回途的时候,我们还要去安南国、朝鲜国和日本国巡视。” 刘盛也说道:“如今大明国内正在训练远征军,听闻是欧洲的局势不稳,已经开始影响西域的丝绸之路收益了,所以朝廷准备出兵干预,并且要求朝鲜、日本、安南、缅甸等诸国全部出兵参战。所以此番我与太子殿下要陆续巡视各国,以便安稳人心。” 听了刘盛和朱慈烺的话,已经近五十岁的贾洪雨顿时激动了起来,如此波澜壮阔的大时代,就连贾洪雨这种年纪,也忍不住想要参与一番。 不过随后贾洪雨看着朱慈烺和刘盛,也明白过来,将来的大明帝国终将是这些年轻人的天下,自己还是好好的守住后方,让这些年轻人去闯荡的好。 第八百六十二章 日月金涛耀华夏 时光芿苒,岁月如梭。 时间的车轮来到永兴三十三年,也就是后世西历1693年。 崇祯帝在崇祯三十三年的时候染病去世,在临终之前召见太子朱慈烺,如同多年前自己的兄长天启帝临终之前拉着自己那般模样。崇祯帝拉着太子朱慈烺的双手,用尽自己的力气,说道:“来!我儿当为尧舜!” 随后崇祯帝当晚驾崩,葬于北京城以北的昌平。 太子朱慈烺继位后,以永兴为年号,第一道诏令便是正式确定内阁主政制度,皇帝只掌管“君主权”,对朝臣有赏赐、册封、大赦的权力,并且有权对内阁重要决议进行封驳,但是却没有最终定夺之权。 同时大明帝国皇帝的财政权也要与国家财政彻底分离,遍布大明各地的皇庄收益归于皇室,并且朝廷每年也会向皇室贴补部分钱粮,等等。 可以说经过永兴帝朱慈烺这次对皇权的限制改革,大明帝国由此正式迈进君主立宪制的初级阶段,虽然皇帝手中依然保留了大量的权柄,但是已经处于内阁权力的控制架构之中,将“昏君”、“暴君”对国家的损害降到了最低。 作为投桃报李之举,内阁首辅刘衍也以内阁的名义发布决议,定下内阁每五年一换届,每届不得整体连任,内阁首辅任期同样为五年,内阁首辅不得连任三届的规定。 同时,刘衍还对内阁众人以及内阁首辅的权柄做出了诸多的限制,并且对大明律进行了整体编写,将大明律提升到了大明帝国宪法的高度,将内阁权柄置于大明律之下。 经过刘衍与永兴帝的一番操作,大明帝国崭新的政治制度,也就是君主立宪制正式形成,并且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至于内阁首辅刘衍,因为其卓越的贡献,以及无与伦比的巨大功绩,被永兴帝下诏任命为“终身内阁首辅”,不在内阁首辅不得连任三届的规则限制之内。 对此,刘衍也是欣然接受,倒不是刘衍贪图权柄,而是此时君主立宪制刚刚形成,大明帝国上下还有许多所谓的“保皇派”存在,在这些人的眼中,即便是永兴帝自己也主张限制皇权,他们依然要振臂呐喊,呼喊着皇权至高无上。 所以刘衍要继续待在内阁首辅的位置上,以确保君主立宪制度正常运转下去,并且开始着手清除朝中上下的所谓保皇派,以免自己一旦离开内阁首辅的位置,就会出现“人亡政息”的局面。 于是刘衍这个内阁首辅一干就是三十多年,直到此时永兴三十三年,已经八十岁高寿的刘衍辞官离京,此时妻子王芸禾已经去世七年多,尚善、若水也已经去世五、六年了,此时的刘衍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在辞别了永兴帝之后,乘坐马车,在大批国防军精锐铁骑的护卫下,从东直门出城,一路朝着山东方向前去。 如今儿子刘盛已经成为朝中柱石,接替刘衍成为此时的大明内阁首辅,并且已经第二次连任,大明帝国在刘盛的手中欣欣向荣。 而刘衍的四个孙子,如今也全都活跃在各界,其中长孙、次孙全部从军,长孙如今正率领大明南洋舰队的一个支舰队远征,一个月之前向朝廷发来军报,舰队已经抵达了南面的南洲,也就是后世的澳大利亚,现在估计正在南洲建立据点,为后续迁移人口、进驻军队做着准备。 而次孙泽是陆军服役,现在已经是驻防加尔各答的总兵官了。 早在永兴十一年的时候,大明帝国与英国再次爆发战争,明军从缅甸、乌斯藏都护府同时出兵,两路夹击冲进了印度境内,经过三年的血战,将英国人的势力彻底赶出了印度,自此印度也成为大明帝国的附庸。 而印度的莫卧儿帝国在经过明军的“改造”之后,也成为一个坚定的亲明政权,开始不断为大明帝国提供人力、军力的供应,并且成为大明帝国各种商货的倾销之地。 刘衍的三孙目前是河南布政使,最小的孙子则成立了自己的商社,专门经营玻璃、丝绸、茶叶等货物的海外销售,如今已经是山东第一豪商。 如今自己的儿孙如此争气,刘衍对于朝政、对于家族而言,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此时的刘衍,只想着尽快回到山东,回到灵山卫去,再去看一看王家庄,看一看大盘堡城。 刘衍的车驾一路南下,第一站便是济南府,而在济南府城以北,原本的铧山东村此时已经发展成了铧山县,熙熙攘攘的行人、操着各种口音的商贾络绎不绝,刘衍掀起车帘看了一会儿,心中的孤独感也消散了许多。 很快车驾经过济南府城,在城南的一处墓地停下,这里掩埋的便是原山东巡抚颜继祖,此时颜继祖已经去世将近四十年了。 刘衍下车,早有随从将各种贡品摆上,刘衍脸上也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这些年来自己身边的熟悉之人越来越少,不但陈新甲、王炆镇、田辉叙这些年纪较大的老部下早已不在了,就连许铭、陈勋、汪博等人,也已经不在人世。 现在刘衍的老部下之中,也就是张义、苗绍、沈拓三人还在,其余众人都已经离开。 “阁老,上车吧。” “嗯。” 刘衍叹了一口气,上了马车,大队人马随即开始继续南下,在经过青州府城、莱州府之后,最终来到了灵山卫。 当车马停在王家庄的时候,已经发展成县城的王家庄县内外顿时沸腾了起来,刘衍也忍不住掀起车帘看了起来,只见外面人山人海,这里的百姓、军将官员纷纷欢呼着,迎接刘衍的到来。 在拥挤的人群之中,大队人马来到了万福油坊,如今这里已经是商务部的产业,刘衍坐在车上看去,恍惚间自己又来到了当年救下王芸禾的那天,脸上不由自主的挂上了笑容。 当天晚上,刘衍的车马抵达了大盘堡。 此时的大盘堡依然保持着原本的样子,并没有太大的发展,不过其中的百姓却早已富足,对于抵达的刘衍,大盘堡众人更是热情,刘衍更是激动的下了马车,在十几名国防军将士的贴身护卫下穿过人群,随后就在大盘堡的门口见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张义、苗绍、沈拓三人已经先一步回到了这里。 “你们,都在啊?” 刘衍双眼微红笑着询问着。 张义泪流满面的点了点头,苗绍则大笑着,而沈拓则说道:“甲长,肥皂做好了一批,该出货了。” 刘衍点了点头,大笑着说道:“好啊,出货。晚上回来全堡包馄饨,一个都别少!” 四天之后,刘衍病逝在大盘堡。 明末大军阀 第596节 就在为刘衍守灵的当晚,张义、苗绍、沈拓三人在灵堂去世。当三人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脸上都挂着笑容,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与刘衍一起在另一个世界汇合,开始了另一段崭新的征程。 而此时大明帝国的日月金涛旗依旧飘扬在华夏大地上,原本历史上华夏的陆沉、三百年不曾涤清的腥膻,在这个时空并没有发生,反而是大明帝国的将士正高举着这面旗帜,开始迈出国门。 大明帝国的二十多万远征军已经跨过了里海,并且朝鲜国、日本国、安南国、莫卧儿帝国、缅甸王国等十一个属国的仆从军也在里海一带集结,将近百万大军正在朝着此时的欧洲战场挺进。 如今的欧洲再次爆发了大战,英国、法国、荷兰三国纠集了二十几个欧洲国家为一方,沙俄、西班牙、葡萄牙纠集了七个欧洲国家为一方,并且处于劣势的沙俄开始向大明帝国求援。 也因此,大明帝国再次出兵介入欧洲战事,第二次世界大战正式打响! 随着将近百万明军、仆从军抵达东欧各地,战争的天秤开始朝着大明、沙俄联盟倾斜,英军、法军、荷兰等国的联军节节败退,战争的进程开始变得一边倒。 而深受刘衍影响的永兴帝,此时也喊出了“用兵锋将汉文明传播到整个欧洲去!”的口号。 内阁首辅刘盛在接到父亲去世的消息,在悲痛之余,也发出了怒吼:“此战要让整个欧洲匍匐在大明帝国的脚下,要让那些白皮狒狒听到汉语、见到汉字,就肝胆俱裂!” 永兴三十六年,八月。 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的第三年,英军、法军的主力在莱茵河被明军及仆从军包围,最终英国、法国向大明帝国投降。 而荷兰人以及各国联军,此时被沙俄、西班牙、葡萄牙三国联军围堵在法国北部,在英国、法国投降后,荷兰等国也纷纷投降。 至此,第二次世界大战在大明帝国的强势出击下结束,这场大战也让大明帝国的日月金涛战旗飘扬在欧洲各地,让整个欧洲都直观认识到华夏的强大战力,从此之后,华夏便是秩序的代名词,大明帝国的主张,便成为了欧洲各国追随的“旨意”。 第八百六十三章 番外篇:大明商贾(一) 崇祯二十八年,三月初九,江户城。 一辆马车从江户城东城门缓缓驶出,径直来到城外的港口外面停下。 衣着华丽的李喜乐从马车上下来,几名日本伙计急忙跑来搀扶,李喜乐摆了摆手,几个日本伙计便恭恭敬敬的后退了两步。 此时驻守江户城的游击将军范浩然已经等候在这里,见到李喜乐,便笑着说道:“呵呵,李大官人此行也太着急了,今日就要出海啊?” 李喜乐笑着说道:“我算哪门子大官人啊,将军可不要拿我打哈哈了。” “真的这么急?” 范浩然说道:“现在朝廷正在跟英国打仗,南洋各地也很乱,你此番前往江南各地也就算了,可还要去吕宋都护府,那边现在听说也不是很太平,当地的土人已经几次三番反叛了。” 李喜乐说道:“没办法啊,商务部来了公文,需要尽快在吕宋设立货栈,用来周转各种本土的货物,以便出口到欧洲各地去。时间不等人啊!” “那就多带护卫!” 范浩然说道:“现在日本各地相继成立了许多护卫商社,那些商社招募了许多刀头舔血的日本浪人和武士,并且还在都护府的管控下,装备了一些火器,战力上虽然不是正规军的对手,但是防备各地的土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至于价格方面嘛,我可以做中人给你介绍一家,绝对物超所值!” 李喜乐笑着说道:“那就有劳将军了,我今天先前往出海前往京都,那边的货栈已经准备了一些货物,这次可以一并运到江南贩卖,到时候我就在京都等待将军的消息吧。” “好!” 两天之后,李喜乐抵达日本京都。 此时的日本京都商贸繁盛,各地的商贾、货物大多聚集在京都城这里,然后从这里前往南面的琉球都护府,或者是西面的朝鲜国方向,又或是直接运往大明帝国本土去。 李喜乐乘坐海船抵达京都城之后,只用了一天时间就赶到商务部设立在日本京都的货栈,并且办理好了货物转运的相关手续,随后便开始等待范浩然帮着招募的日本护卫。 在此期间,京都城内的日本商贾、上层大户听闻李喜乐来了,纷纷派人送来了名帖,想邀请李喜乐吃饭,希望能够搭上李喜乐这条线。 此时在日本人的认识里,大明帝国的普通百姓都是高人一等的存在,更不用说在大明帝国商务部中占有一席之地的李喜乐了。 像是李喜乐这样的身份,已经是日本绝大部分人,哪怕是各地的一些大名都不敢轻视的存在,能够结交李喜乐,也是这些日本人引以为豪的事情。 于是乎,李喜乐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基本上天天都周转于各种酒局之中,常常是这一场刚刚结束,下一场的宴请人便已经等候在酒肆门外了。 以至于两天之后,李喜乐整个人已经处于一种朦胧的状态,原本计划在京都停留四天左右的时间,硬是因为宴请自己的人太多了,最终在京都城待了整整七天,才从京都城向西出发,前往港口出发。 李喜乐的第一站便是济州岛,此番李喜乐的身边不但有商社的二十几个伙计,还有游击将军范浩然帮着雇佣的日本护卫六十人。 这六十个日本护卫人人都携带着武士刀,其中二十人还装备了火绳枪。 这些日本护卫全都是在东瀛都护府登记造册的,是属于最热衷于归化大明帝国的,此番能够接到护卫李喜乐的任务,这些日本护卫全都欣喜若狂,同时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生怕没有伺候好李喜乐这个大主顾。 当李喜乐率众抵达济州岛后,在这里补充了部分供给和一部分货物,然后便启程前往朝鲜国的全罗道,李喜乐一行将在全罗道进行第一次交易。 三天之后,李喜乐率众抵达朝鲜国全罗道的罗州城,手下的商社伙计在休息一天之后,便开始忙碌着贩卖各种货物,同时采购货物清单上的各种物资。 而李喜乐则比较悠闲,自己带来的十几个手下全都是自己培养出来的好手,一路上的交易基本上已经不用自己出面,便可以全都处理得很好。 于是李喜乐在十几个日本护卫的陪同下,开始在罗州城内游玩。 此时的罗州城非常繁华,这里已经成了朝鲜国与日本国、琉球都护府、葡萄牙以及西班牙商人的聚集之地,是朝鲜国对外的重要口岸。 所以在罗州城内可以看到各国商贾,当然其中实力最强、手笔最大的,自然是大明帝国的商贾。 李喜乐走在街上,一面游玩采买,一面询问着各种关心的货物的价格,一路走来便看到了一处店铺。 这里是一处酒坊,只不过这里售卖的并不是大明帝国如今常见的蒸馏酒,也不是朝鲜国的米酒,也不是日本国的清酒,而是葡萄牙商人从欧洲贩运过来的葡萄酒。 李喜乐走进酒坊,里面的朝鲜伙计顿时就双眼冒光。 李喜乐身穿大明商贾如今流行的道袍,身后还跟着十几个毕恭毕敬的日本护卫,一看就是大明帝国的有实力的大商贾。 于是伙计恭恭敬敬的上前招呼,李喜乐饶有兴趣的问了几款葡萄酒,伙计也详细的介绍了一番。这还不算,那伙计还特意打了几款葡萄酒出来,供李喜乐品尝。 “嗯,的确不错!” 正所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其实早在一千多年的大唐,中国便已经有了葡萄酒,据说唐太宗时的名臣魏征就是酿造葡萄酒的高手。 只是后来中国开始流行米酒,到了元代更是出现了蒸馏技术,白酒开始成为华夏酿酒的主要潮流,葡萄酒也就走向了没落。 此时李喜乐喝了几款,觉得味道还不错,很有特色,于是便点了几款,说道:“这几种,每样给我准备三坛,然后送到城中清风急递去。” “是,这位大人稍等,小的这就去准备。” 稍等片刻,一共十二坛葡萄酒便准备好了,酒坊的伙计将酒坛子小心翼翼的搬上马车,李喜乐派了两个日本护卫同去,雇佣清风急递将这些葡萄酒送往瀚海都护府净州城北三区第二街六号,也让自己父亲尝一尝这具有异国风味的葡萄酒。 办好了这些,李喜乐便迈步走了出来,迎面就看到一队朝鲜国士兵列队经过。 “嗯?” 李喜乐见到这些朝鲜国士兵有些诧异,这些士兵身上的军服都与大明驻防军的军服类似,并且这些士兵手中的兵器也都是火绳枪,队列也更加整齐,远不是朝鲜国的那些“破烂兵”的样子。 陪同李喜乐出来的日本护卫首领小声说道:“大人请看,这些都是朝鲜国的仆从军,应该是经过天朝上国教官的整训,估计是要前往集结地,然后到南洋各地去参战的。” 李喜乐点了点头,如今大明帝国已经击败了北面的罗刹国,也就是现在官方称之为俄国的强敌。但是在南洋各地,虽然吕宋都护府与爪哇都护府已经先后建立,台湾岛也被明军收复,可是在缅甸方向,明军与仆从军还在与英军血战,据说战况现在还很不明显,可见英军战力之强。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现在缅甸那边的战事已经持续一年多,将近两年的时间了,那些英国狒狒还真是抗揍啊?” 李喜乐的心中不禁感叹了一番,要知道能够抗住数十万明军、仆从军猛攻的敌人,到现在也只是英军一个而已。 就算是当年拥兵将近百万的满清鞑子,在内阁首辅刘衍亲率数十万大军出关猛攻下,也只是坚持了几个月而已,可是英军竟然支撑了一年多,而且现在缅甸方面的战局,明军依然没有取得胜势,朝鲜国与日本国还在不断调集仆从军参战,可见战场上的伤亡之惨重! “也许,我也要做些什么才对!” 想到这里,李喜乐便没有了游玩下去的心思,招呼众人返回临时居住的客栈,然后下令一众部下加快贸易的速度,原本需要十几天完成的数单贸易,一众伙计只用了六天时间就全部完成。 然后李喜乐便率众从全罗道出发,组织起一支运输船队,沿着大明帝国的海岸线一路南下,朝着福州城的方向前去。 在路途中,李喜乐的船队经过灵山卫,李喜乐特意下令在灵山卫停留两天,转呈率众前往灵山卫城、王家庄、大盘堡等地参观。 如今的灵山卫、王家庄、大盘堡可是大明帝国的“复兴圣地”、“改革老区”,每年都有大明帝国各地大批的民众、士绅、官员前来参观。 甚至还有不少的朝鲜人、日本人不惜远渡重洋赶来“朝圣”,那些朝鲜人、日本人回国之后,都会感到光荣无比,甚至认为见到了大盘堡的大水车,见到了当年内阁首辅刘衍居住的百户官厅,自己就高人一等,周围的同胞见了也要羡慕不已。 而此时的灵山卫各地,也已经发展得非常繁华,上到朝廷、山东道,下到莱州府,都对灵山卫各地,特别是王家庄、大盘堡重点“关照”,再加上这里本就是刘衍发家的根据地,底子本来就非常好,所以能够发展到如此程度也就不足为奇了。 结束了参观,李喜乐率众从灵山卫港口出发,继续南下前往福州城。 在出发之后,随行的六十名日本护卫依旧激动不已,甚至有不少人都跪在甲板上痛哭流涕,即便是船队已经离港,这些日本人依然不断朝着逐渐远离的灵山卫方向磕头,一副虔诚的样子,让李喜乐见了也是唏嘘不已。 第八百六十五章 番外篇:大明商贾(二) 福州城外,港口上,李喜乐率领的船队在这里停靠,大批的货物陆续搬运到港口内的仓库,等待向城内以及周边运送。 而李喜乐则在六十个日本护卫的陪同下,带着自己的几个伙计先一步来到了福州城内。 因为此时缅甸战事胶着,李喜乐在福州城除了贩卖货物、采购物资之外,还有一项重要的事情要做。 当天李喜乐刚刚在城内住下,便派手下的伙计开始四处送帖子。同时,李喜乐还派人在福州城内最大的酒楼福顺楼包场,准备两天之后在福顺楼请客。 虽然李喜乐如今常年在日本国江户城经商,但是与本土各地的商贾也多有来往,在福州城内也有许多生意上的伙伴。 特别是李喜乐的商务部背景,就足以让许多民间商贾卖面子,所以李喜乐的请帖送出去之后,很快福州城的有名商贾都爽快答应,甚至一些福州城周边的商贾闻讯,还要主动派人前来送礼走关系,想要参加李喜乐的宴会。 因为在这些民间商贾看来,李喜乐声势浩大的率领船队抵达福州城,一定是有大生意要做,所以这场宴会也许会是一个发财的契机。 李喜乐自然是来者不拒,纷纷给这些主动上门的商贾补发了请帖。 转眼到了两天之后,在福顺楼外,一个“李府包场”的公告木牌立在外面,不时有盛装到来的商贾进去,李喜乐手下的两个伙计在门外恭敬的迎接,整个福顺楼内外都是热闹非凡。 没过多久,福顺楼内偌大的大厅就坐满了人,一共十二桌酒菜,一百一十多名客人齐聚一堂,李喜乐也与另外七名福州城内最大的富商坐在上桌。 随着李喜乐端着酒杯站起来,所有人都纷纷起身:“诸位、诸位!” 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李喜乐的身上。 “今日在下与诸位齐聚一堂,一是为了与大家相距一番,彼此亲近一下,今后有了发财的机会,大家也好一起做一做。” “再有,便是我李喜乐有一事想与诸位说一说。” “哈哈,李掌柜有事但说无妨!” “李大掌柜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就是了,何必如此客气?” 李喜乐与众人共饮一杯,然后便放下酒杯,抱拳环敬一番,说道:“诸位都知道,如今朝廷大军正在缅甸国与英夷血战,大军将士浴血奋战,朝廷也竭尽全力调集钱粮物资。我等虽然是商贾,但是咱们有今日的荣华富贵,都是受了朝廷新政的恩惠,没有朝廷的安稳,咱们又如何安心做生意?” “嗯,李大掌柜说的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早些年流贼肆虐、满清南下的时候,那时候商贾是什么处境?别说发财了,命都没有啊!所以说,还是李大掌柜说得对!” “那咱们该怎么办?李大掌柜牵个头,我们都听你的!” 此时在座的众人也都明白过来,此番李喜乐召集众人酒宴,并不是为了做生意。但是不管是为了什么,众人都知道只要这一次支持了李喜乐,那在李喜乐的心中都会记下一笔,将来在生意场上有什么来往,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于是李喜乐见众人如此捧场,便大声说道:“好!有了诸位的鼎力支持,此事就一定可以办成,我李喜乐便在这里先谢过了!” 随即李喜乐便示意众人看向一边,只见几张桌子已经准备好,一些伙计正襟危坐在桌子后面,桌子上面是记账的账本。 明末大军阀 第597节 而在这几张桌子的旁边,则是数个告示牌,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许多的物资,每一样物资的后面则是相应的数字。 而在这些告示牌的最上面,则写着“缅甸战事紧缺物资明细”的字样。 “我李喜乐虽然是一介商贾,但却也不敢忘却国忧,时值国朝与英夷在缅甸大战,我等虽然不能上阵杀敌,但是却可以捐钱捐物,用我们手中的钱粮支援国朝!” “我这里有一份物资清单,上面是前线消耗数量较大的物资,以及目前紧缺的大致数量。在座的诸位都是心系国朝的栋梁商贾,此番便是邀请诸位认购这些物资,或者是捐钱、或者是直接捐献这些物资。” “我李喜乐不才,自告奋勇将诸位捐献的钱粮物资捐献给朝廷。诸位各自捐献了什么,又捐献了多少,我李喜乐都会一一记录在账本之中,一并向朝廷进献!” 一名福州城本地的海商当即大声说道:“好啊!有李大掌柜牵总,此事一定办得漂亮!” 说完,这名福州海商便高声说道:“我常年走福建-日本国这条海路,我能采购到一定数量的硫磺,所以此番我捐献硫磺五百斤、木炭一千三百斤,另外我再捐献九百银币充作军饷!” “好!” “严爷豪气!” 周围不少商贾都是大声称赞。 随后又一名商贾大声说道:“我有几家工坊,可以按照卫生部的要求,加班加点生产棉纱,为前线受伤将士疗伤之用。李大掌柜给我十七天的时间,我动员手下的工坊,为前线捐献棉纱两千斤,另外再捐献粮食八千斤!” “刘掌柜真乃爱国豪杰!” 又一名商贾大声说道:“我是开酒坊的,我捐献一万两千斤高度烧锅酒!” “我是粮商,我直接捐献粮食七千石!” “我是畜牧商,我捐献马匹一百二十匹、骆驼五十匹!” “我捐钱,三百银币!” 一时间福顺楼的大堂内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李喜乐手下的伙计笔下生风的记录着,将众人的捐献一一记录下来。 没过多久,李喜乐就筹集到粮食五万八千九百多石、钱财十三万六千七百多银币,其余各类布匹、硫磺、木炭、铁料、高度酒、马匹牲畜等各种紧缺物资数量巨大。 随后这些商贾一一与李喜乐签订了契约,各自称诺期限将捐献的物资运送到福州城外的港口仓库内,届时由李喜乐出面与东南都督府接洽。 一切手续完成之后,李喜乐心中畅快,再次端起酒杯,笑着与众人说道:“好!今日我与诸位虽然是商贾,但却是大义在前,朝廷会记住我等的忠义,前线将士会记住我等的支援,百姓也会记住我等的义举!” “来,为了国朝,请诸位与我一同举杯,咱们一同预祝国朝大军旗开得胜!” “为国朝贺!为前线将士贺!” 众人纷纷举杯,高声喊道:“为国朝贺!为前线将士贺!” 到了崇祯二十八年四月十七日,一众商贾称诺捐献的物资全部运送到位,李喜乐带人清点之后,便将仓库就地封存,然后召集了一众商贾的十几名代表,带上了捐献物资的清单,以及捐献商贾的名单,来到了东南都督府。 此时的东南都督郑成功已经回到了福州城,在收复台湾岛之后,郑成功的官职虽然没有升迁,但是郑成功的爵位从琅琊郡公升迁为琅琊国公,并且册封武散阶为从一品荣禄大夫、武勋册封为从一品柱国,可谓是显赫非常了。 当李喜乐率领众人拜见郑成功的时候,众人都激动至极,毕竟见到了收复台湾的大英雄,此时众人全都毕恭毕敬的行礼。 但是郑成功却并没有什么架子,得知了众人的来意之后,便大笑着招呼众人入座,根本没有身为都督的架子,而是与众人聊了起来,询问了众人经商的趣事,并且询问众人有没有什么困难。 见到郑成功如此平易近人,李喜乐众人都非常感激,国朝有如此栋梁,何愁华夏不兴? 随后郑成功见到了这份捐献的物资清单,以及捐献物资的商贾名单,感慨的说道:“有诸位义士在,何愁英夷不败!” 郑成功收起了两份册子,然后说道:“请诸位放心,这些物资会一厘不差的运送到前线,送到前线将士的手中。同时,本督也会如实向朝廷奏报诸位的义举,将来本督会尽所能为诸位争取朝廷嘉奖!” 李喜乐代表众人说道:“我等只是做了大明子民应该做的而已,不敢奢求朝廷嘉奖,只是希望朝廷天兵大胜,希望海清河晏、天下太平,我大明恩威广播四海,我炎汉龙威遍布四方!” “好,说得好!” 郑成功看着款款而谈的李喜乐,赞许的说道:“说得好,本督早年也曾涉猎过商贾之道,李掌柜有如此才干,当真是少见,也很是难得。” 关于郑家的情况,李喜乐等商贾自然是有所耳闻的,当年的郑三官可谓是名震四海的,所以能够得到郑成功的称赞,李喜乐的心中已经笑开了花,这已经是比任何嘉奖都要重的。 随后郑成功拿出了一枚印章,说道:“这是我的私人印章,今日我送给你。今后你李掌柜本人,或者是后人、家人,只要是有需要,都可以拿着这枚印章到都督府来,或者是到京城找我父亲-当今的海军部尚书,都可以在不违反大明律的基础上,得到帮助!” 李喜乐闻言可谓是又惊又喜,其余商贾也是羡慕不已。李喜乐恭敬的上前结果印章,行礼谢过之后,小心翼翼的贴身收好。 次日,郑成功在李喜乐等人的陪同下视察了福州城外港口的仓库,见到堆积如山的各种物资,郑成功很是满意,当场向众人出示了自己写给朝廷的奏章:“本督已经将诸位的义举写成奏章,今日便派人送往京城,朝廷的嘉奖很快就会下来!” 众商贾顿时欢呼不已,而李喜乐也长出了一口气,此番福州城之行,自己不但干了一件大事,而且还结交的了东南都督郑成功,可谓是收获巨大,接下来的行程,李喜乐更加充满了信心。 第八百六十五章 番外篇:大明商贾(三) 崇祯二十八年六月十三日,吕宋马尼拉。 李喜乐的船队抵达了马尼拉城以北的港口,此时的马尼拉城已经非常繁盛,是大明本土以南最繁盛的城市,南来北往的船队,各国的商贾,大多都会在这里停留交汇。 李喜乐也是第一次来到吕宋这边,南洋的异域风光,各种肤色人群、操着各种语言的商贾都在这里可以看到,李喜乐招呼一众手下开始装卸货物,并且留下四十个日本护卫在港口这边警戒,自己则带着二十个日本护卫先一步进城。 一路上李喜乐饶有兴致的看着沿途的景象,哪里都是那么的新奇,特别是还能在路上看到不少的昆仑奴。 那些昆仑奴都是葡萄牙商贾和西班牙商贾远渡重洋运来的,准备在吕宋这边中转一下,然后再运往此时的南美洲去。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那些昆仑奴开始明里暗里的在吕宋各地扩散出去,一些已经定居在吕宋的大明商贾也喜欢购买这些昆仑奴。 那些身强力壮的昆仑奴容易驯服、价格低廉,虽然脑力不太够用,教授什么技能都要学习很久,并且也有好吃懒做等天生的恶习,但是只要皮鞭、棍棒到位,那些昆仑奴还是能够干不少重活的。 并且大明商贾秉承着华夏对牲畜特有的“技能”,对购买回来的昆仑奴普遍都要进行阉割,这就很大程度减弱了昆仑奴的攻击性。 那些葡萄牙商贾、西班牙商贾就很惊讶,因为大明商贾买去的昆仑奴全都非常温顺,与自己手中动辄暴乱的昆仑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由得称赞大明帝国训练手段之高超。 此时李喜乐在马尼拉城内走了一会儿,已经有手下的伙计先一步去准备住处了,忽然李喜乐见到前面有一处空地,就在马尼拉城东,靠近城门的地方,这里不但进城出城方便,而且距离北门一带也不算远,前往城外北面的港口也很方便。 于是李喜乐快步走过去查看,只见这处空地还能够看出原本建筑的残存废墟,于是便来到旁边的一处摊位询问起来。 “哦!” 一个皮肤有些黝黑,但是汉话说得很流利的摊贩恭敬的说道:“这位上国大爷对这块地方感兴趣?这里原本是西班牙人占据时期的教堂,当初在天朝大军打下马尼拉城的时候,教堂内的一些西班牙传教士便纵火焚烧了这里,整座教堂就残存这些废墟了。” 李喜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问道:“这里地方这么好,为什么没人接手这里?” 那摊贩说道:“谁敢啊?当初那教堂被烧毁的时候,一连烧死了十几个传教士和西班牙人,据说非常的凄惨,此后城内便开始传言这块地方不吉利,所以久而久之也就没人要这里了。” “不吉利?” 李喜乐不屑的笑了笑,大战之后,马尼拉城内外哪里没死过人?要是死过人就不吉利,那普天之下恐怕就没有吉利的地方了! 此时李喜乐看着那摊贩,笑着问道:“你是哪里人?汉话说的很好啊。” “呵呵,小的是安南国人,在吕宋都护府讨个生活,今后大爷有需要,还请多多关照!” “嗯。” 李喜乐点了点头,随后便有了计较,于是带着随从的日本护卫来到了城内的都护府衙门,在递交了名帖之后,来到了国土部设在都护府的管理衙门。 “什么?” 管事的办事员诧异的询问道:“李掌柜是说,要东门内街口的那处荒废教堂地块?” “是啊,在下准备为商务部在吕宋设立货栈,走访了一番,觉得那里比较合适。” “可是那边据说不太吉利啊。” “呵呵,我是商人,只管盈利,不管鬼神之说,无妨的。” 李喜乐毫不在意的说道:“再说了,有国防军驻守在马尼拉城内,那些被烧死的白皮狒狒就算有残魂在,也早就逃得远远的了,哪里还敢在城内逗留?” “哈哈!” 那办事员大笑起来,说道:“还是李掌柜说的对,那我就给李掌柜办手续,相关费用请看这边的清单,在三日之内结清就好。” “好说,有劳了。” 过了没多久,李喜乐便从衙门出来,此时船队的货物已经基本搬运下来,十几个伙计也陆续回到了临时找到的客栈休息,李喜乐也带着一众日本护卫回到了客栈这边。 当夜无话,转眼到了第二天早上,李喜乐早早的来到了街上,从今天开始,李喜乐手下的十几个伙计将开始在马尼拉城内采购各种需要的货物。 而李喜乐则招呼十几个日本护卫,准备先前往港口停泊的船队那边,取了足够的银币尽快将费用与衙门结清。 此番李喜乐在福州城的生意上赚了不少,手中的资金很是充足,当天就将费用结清。 随后李喜乐便吩咐手下伙计在城内招募工匠,准备尽快开工,在买下的地方筹建商务部的货栈。 一切正事安顿妥当之后,李喜乐也没有闲着,而是开始在马尼拉城内拜访各方。 此时的马尼拉已经是大明帝国在南洋一带的贸易中心了,城内聚集了许多获得了大明商务部许可的葡萄牙商贾、西班牙商贾,这些人基本上都是拥有船队的大海商,实力非常可观。 于是李喜乐通过马尼拉城内相熟的大明商贾结交了数名葡萄牙、西班牙商贾,李喜乐在城内一家名为“南洋大酒肆”的四层酒楼设宴,邀请了几个大明商贾作陪,宴请几个葡萄牙、西班牙商贾,准备拓展一下自己的关系网。 这些葡萄牙商贾、西班牙商贾在觥筹交错之间也知道了李喜乐的背景,竟然是大明帝国商务部的官吏,纷纷眼前一亮,都开始对李喜乐推崇起来。 这些葡萄牙、西班牙人也已经学会了许多汉话,酒过三巡之后便开始与李喜乐套起近乎。 不过李喜乐虽然喝了不少酒,但是却依然庆幸,在酒局之中只是与众人攀关系,并不会称诺什么。 席间,一个西班牙商贾大着舌头和身边的一个葡萄牙商贾说着什么,李喜乐此时正在应酬另外两人,不过还是听到那个西班牙商贾提到了银矿什么的。 于是李喜乐顿时来了精神,因为按照此时大明商务部与国土部联合下发的法条,大明商贾可以申请在吕宋开采矿产,其中就包括银矿。 当然,这其中的限制非常的严苛,申请条件也非常的苛刻。如果李喜乐想要在吕宋开采银矿的话,不但要缴纳一大笔保证金,在大明帝国本土有十名有身份的人士进行担保,而且开采出来的银子还要三七分成,大明帝国占据三成,剩下的七成才是李喜乐的毛利。 由此看来,其实在吕宋开矿的利益并不是很大,因为这其中李喜乐还要承担各种前期投入、后期的管理投入,以及要自行承担各种风险。 但是李喜乐是商人,还是可以从中看到商机的,至少在自己拥有大明商务部这个背景的前提下,在吕宋开采矿产还是有很大利益空间的。 于是李喜乐便笑着与那个西班牙商贾攀谈了起来,从侧面询问到,在马尼拉城以南四百里外的山里,便有一处规模不小的银矿。 这处银矿是多年前西班牙人偶然间勘探到的,只是那边有许多土人部落盘踞,而西班牙人驻防吕宋的兵力始终不是很多,在外部还面临着荷兰人的竞争,后期更是被大明帝国强势打压,所以也就没有能力和时间开采这处银矿。 得到了有用的消息,李喜乐心中大喜,言辞凿凿之下,与几个西班牙商贾、葡萄牙商贾的关系也亲近了几分。 当这场酒宴结束的时候,李喜乐便与几个西班牙商贾、葡萄牙商贾分别签订了贸易备忘录,几方约定在今后的贸易中,要互帮互助,并且建立初步的贸易关系。 酒宴结束后,那些西班牙商贾、葡萄牙商贾心满意足的各自离去,而李喜乐回到客栈之后则有些辗转难眠,脑子里想的都是银矿的事情。 当第二天的清晨洒在窗户上的时候,李喜乐便早早的洗漱出门,先是命手下伙计到城内高价雇佣向导,然后又向驻守马尼拉城的国防军方面进行了报备。 两天之后,李喜乐得到了国防军方面的准许,于是李喜乐便召集自己手中的六十名日本护卫,并且带上了三个手下伙计、数名雇佣的勘探工匠,以及两个马尼拉城当地的向导。 为了做足准备,李喜乐甚至还高价在城内购买了足够的马匹和驮马,这七十多人组成的队伍几乎人人都配备了马匹,另外还有二十多匹驮马携带了大量的物资和装备。 在马尼拉城内,李喜乐还托人从西班牙商贾手中采购了一批火器,给六十个日本护卫都装备了火枪,就连自己和三个伙计都人手一支火枪,可谓是全副武装了。 随后一切都准备就绪,李喜乐在第三天的早上,带着这支七十多人组成的队伍出发,大队人马从马尼拉城南门出城,朝着四百多里外的山区进发。 明末大军阀 第598节 第八百六十六章 番外篇:大明商贾(四) 马尼拉城以南四百里外。 这里是一处山势并不算高,但是植被却很茂密的山峦,原本这里没有什么名称,生活在周边的土人更是没有什么地理的概念。 随着大明商贾和不少迁移到吕宋都护府生活的汉人百姓到来,这里的山地也第一次有了正式的名称:南岭山。 南岭山周边大多都是林地,不算陡峭的山势中,生活着不少土人部落。这些土人都是难以驯服的生番,就连之前的西班牙人也只是不断的驱逐而已,招募的土人军队也是从邻近马尼拉城的土人各部招募,对于这边的土人自然也是主动远离的。 此时李喜乐率领大队人马抵达了南岭山的北麓一带,并且在这里建立了一处简易的营地。 六十个日本护卫分为十队,开始在营地内外各处警戒、巡逻,李喜乐还招呼三个伙计、几个勘探工匠在营地周围设置了一些陷阱,以防止土人可能的夜袭。 “就在这里休息一天,明天便开始进山寻找银矿吧。” 黄昏时分,李喜乐站在营地里面,朝着南面的山峦心中暗暗想着,脸上写满了憧憬。 到了晚上,李喜乐舒舒服服的躺在帐篷里,其余众人也大多进入了各自的帐篷之中。 不过那些日本护卫却非常的尽心尽责,此时已经分成了三个班次,准备整夜警戒值守。 转眼到了后半夜,最后一班二十人的日本护卫正在营地四周警戒着,此时营地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微风吹过树木的声音,其余任何虫鸣鸟叫的声音都没有。 “不对,太安静了!” 一个值夜的日本护卫头目顿时警觉了起来,当即吹响了哨子,周围的日本护卫顿时防备了起来,营地里面的众人,以及其余大部分的日本护卫也纷纷跑出帐篷,开始在营地四周四处张望。 就在这时,营地四周的黑夜里飞出来数不清的梭镖、吹箭,甚至是许多的石块和木棒。 众人猝不及防之下被砸倒了不少人,不过这些武器只要不是击中要害,基本上是只伤不死,一番遭袭之下,六十个日本护卫无一死亡,众人纷纷将李喜乐等人护在中间,随即开始开火还击。 就在这时,营地四周开始冲出来数不清的土人,那些土人一个个的都是赤裸上身,脸上和身上用不知名的白色颜料涂抹成各种诡异的图案和线条,手中拿着用木杆做成的长枪,甚至直接拿着一块锋利的石头,就这样咋咋呼呼的冲了过来。 轰! 此时李喜乐紧张到了极点,这是李喜乐第一次直面这种生死战斗,在大战气氛的烘托下,李喜乐也手忙脚乱的开始填装火铳,而此时那六十个日本护卫已经组成了一个环形阵型,开始向四周开火齐射了。 冲过来的土人直接被射倒了至少三十多人,剩下的土人依然在冲锋着,显然还没有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李喜乐和三个伙计、几个勘探工匠的手中都有火铳,此时几人也填装完毕,随即便朝着外面射击,不过几人都没有什么准头,只有李喜乐和其中一个伙计的火铳各自打中了一个土人,其余几人全都打空了。 轰! 这时日本护卫们的第二次齐射响起,已经冲到营地边缘地带的土人瞬间倒下了至少四十多人。 此时这些土人虽然害怕,但肯定是见过火铳的,之前应该与西班牙人交过手,所以虽然畏惧,但是并没有让这些土人害怕到无法理解,大队人马依然冲进了营地之内。 “杀!” 眼见土人已经冲进了营地,六十个日本护卫分出几人贴身保护李喜乐,剩下的日本护卫全都拔出武士刀,开始与那些土人混战。 至于三个伙计和几个勘探工匠、两个向导,则只能是自求多福了,在如此混乱的局面下,这些日本护卫也只能优先保护李喜乐而已。 此时的营地之中鲜血横飞,那些几乎是赤身裸体的土人根本不是日本护卫的对手,他们手中的木杆长枪面对武士刀,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几乎是一刀一个的被日本护卫杀死。 可是四周依然有大量的土人冲出来,很快就凭借人数优势给日本护卫造成了伤亡,段段时间便有七、八个日本护卫惨叫倒下,凄厉的声音牵动着李喜乐的神经。 “混账东西!” 李喜乐举起火铳对准不远处的一个土人扣动扳机,轰的一声那个土人应声而倒,随后李喜乐就招呼靠过来伙计、工匠们也如法炮制,专门站在远处射杀混战中的土人。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杀戮之夜。 日本护卫纷纷围绕李喜乐等人作战,拼命保护众人,而李喜乐等人则从最初的手忙脚乱,慢慢的变得熟练起来,在人群之中放冷枪,为那些日本护卫减轻压力。 就这样,众人苦苦支撑着,当黎明的阳光照到营地的时候,前来袭击的土人终于开始逃跑,那些土人如同是黑夜里的幽灵一般,在黎明的驱赶下,纷纷逃回了四周的树林之中。 此时李喜乐环视四周,只见营地内外到处都是血淋淋的尸体,大部分都是以各种姿势倒下的土人,还有二十几个日本护卫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幸好三个伙计、数个勘查工匠以及两个向导都幸存了下来,只是两个工匠和一个向导受了伤,经过简单的包扎后都没有什么大碍。 此番李喜乐在生死线上走了一回,虽然那些土人已经逃得不见了踪影,但是李喜乐的心脏依旧通通跳着,冷汗已经湿透了衣衫,就连端着火铳的双手都因为紧张而无法放下来,好一会儿才放松下来,直接跌坐在地上。 “大人?” 日本护卫的首领走过来询问了一下,见李喜乐并没有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要是让李喜乐在自己手中死伤,那自己和一众日本护卫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李喜乐此时心有余悸的说道:“让大家都打起精神来,抓紧时间清理这里一下。” “是!” “掌柜,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一个伙计也脸色惨白的走过来询问着。 李喜乐看了看南面的山峦,随后便咬着牙说道:“继续!老子就不信,这些混账土人还能拦住咱们!” “可是咱们人手不足啊,这些土人的人数太多了,光靠这几十个日本护卫不够啊。” 李喜乐眉头紧锁,思索了许久,然后说道:“那就先回马尼拉休整一下,我给东瀛都护府那边写封信,再招募护卫过来。” “那要招募多少人?” 李喜乐咬着牙说道:“三百!老子这次招募三百护卫,就不信那些土人还能翻起浪花来。” “三、三百?” 当天,李喜乐带着众人将阵亡的日本护卫就地火化,然后带着骨灰和物资准备返回马尼拉城。 至于那些至少两百多土人尸体,李喜乐等人则根本没有去收拾,任凭那些土人尸体曝尸荒野,自有山中野兽过来“收拾”。 李喜乐回到马尼拉城之后,先是给一众日本护卫和随行的伙计、勘查工匠、向导发下了三倍的工钱,特别是那些日本护卫,李喜乐还给他们每人发下了十银币的额外赏钱。 随后李喜乐便写了一封书信,当天就交给马尼拉城内的急递,送往了日本国江户城,委托江户城的游击将军范浩然帮忙,再给自己招募三百日本护卫,尽快送到吕宋都护府马尼拉城。 李喜乐甚至在书信中都没有提及价格问题,只要这些日本护卫足够精锐敢战就可以。 忙完这些之后,李喜乐还给自己的父亲老李写了一封书信,提到自己正在吕宋都护府忙事业,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拥有一座银矿,一座自己占有股份的银矿! 在信中,李喜乐还憧憬着将来自己在吕宋这边站稳脚跟,置办了一些产业之后,便可以将老李接过来生活,见识一下南洋风情,想象着自家人在吕宋的海外生活。 这封书信寄出去之后,李喜乐不由得回想起那一夜的激战,心中不由得又泛起一阵后怕。 随后李喜乐便想起了前往岭北都护府参战的高岛津,现在岭北战事已经结束,俄国战败,被迫与大明帝国签订了停战条约,据说在岭北都护府参战的朝鲜国、日本国仆从军都已经向南调动,准备前往缅甸战场参战了。 李喜乐不由得感叹道:“真是想不到,原来这样的生死之战,高岛津一直在经历着,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 一个半月之后,三百七十多个日本护卫抵达了马尼拉城以北的港口,李喜乐提前收到书信在这里等候。 见到大队抵达的日本护卫,李喜乐心中充满了信心,当天便将这些新抵达的日本护卫安顿在马尼拉城内,然后便制定了详细的勘探计划,几天之后便率领大队人马从马尼拉城出发,前往南面寻找银矿。 此后,李喜乐经过一系列的周折,与南面山区的土人部落先后发生了十几次激战,甚至最惨烈的一次,李喜乐率领的日本护卫死伤过半,不得不再次从日本国招募护卫赶来支援。 最终李喜乐在两个多月之后,在马尼拉城以南五百多里的山区内,发现了一座银矿,而后便陆续在吕宋都护府各地置办了诸多的产业,成为吕宋都护府、东瀛都护府两地有名的大商贾。 第八百六十七章 番外篇:归化之途(一) 崇祯二十六年七月末,岭北都护府木河卫城。 高岛津正悠闲的躺在地上,身边是统一哨的日本国仆从军士兵,众人正在木河卫城以北的临时营地待命。 此时俄国已经彻底战败,并且听闻消息提到,俄国已经派出使团前往北京城,应该是要与大明帝国签订停战条约了。 强大的俄国都被大明帝国击败,这就更加坚定了高岛津要归化华夏的决心。 经过这次参战,高岛津以击杀八个敌人的战绩,获得了大量的功勋值,这些功勋值对于高岛津来说至关重要,可以让自己在归化的路途上更进一步。 “不知道我的功勋值够不够用,如果不够的话,这次复员的机会就要放弃,还要跟着大军继续南下了。” 此时仆从军中已经下发了公文,大明帝国正在南方与荷兰、西班牙、英国同时开战,能够以一敌四鏖战欧洲强国,如此强悍的国力,让这些即便在战场上伤亡惨重的仆从军,依然不敢有任何怨言,反而觉得自己能够跟随明军作战,是一种无与伦比的荣耀。 高岛津自然也收到了消息,并且大明朝廷为了表彰这些仆从军的贡献,在即便南方战场需要大量兵力支援的前提下,依然给了朝鲜国仆从军、日本国仆从军一定的复员名额,根据这些仆从军士兵的战功多寡来排队申请。 原本经历了惨烈的战事后,高岛津心中也有了一丝退意,此时大明朝廷正在核对仆从军士兵的战功,并且会在一个月之内转换为功勋值,到时候高岛津能不能归化,就看能得到多少功勋值了。 要是得到的功勋值还不够,高岛津就只能咬着牙继续参战,这对于见识过“现代化战争”的高岛津来说,还是比较残酷的事情。 “唉!” 一声叹息之后,高岛津站了起来,此时上官百户已经大步走来,正一路招呼麾下众人过去听令。 很快,高岛津这一百总的仆从军便集结完毕,众人都聚精会神的看向上官百总,几个月的残酷战争下来,这些日本国的仆从军已经是百战余生的精锐,即便还远没有达到大明帝国国防军的精锐程度,至少也能达到原先明军家丁的战力程度了。 “大家都听好了,大明朝廷已经将我等的军功换算成了功勋值,接下来我便开始宣读有功人员的功勋值数额,大家都听好了……” 听到这个消息,高岛津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瞬间停滞了一下,随即便聚精会神的听着,恨不得将百总的每一个字都塞进自己的耳朵里。 “……高岛津:功勋值一千三百五十二,已达到归化数值,两个月之后便可根据归化条例,正式向大明帝国申请归化身份!” 听到自己的功勋数值,高岛津顿时涨红了脸,要不是自己牢记着军纪,此时已经欢呼着跳了起来。 终于凭借自己的努力,高岛津得到了归化大明帝国的条件,算是逆天改命了,从今以后自己再也不是日本人,而是大明帝国的归化百姓。 虽然这个归化身份还要跟随高岛津至少十五年的时间,在此期间只有高岛津表现良好,才能在十五年之后摘除“归化”二字的身份,获得与大明百姓一般无二的所有权利。 但是此时高岛津已经是高于绝大多数日本人的身份了,有了归化身份,高岛津便可以在大明帝国各地畅通无阻,只需要每三个月向当地的大明府衙报备一下而已。 此时周围众人全都向高岛津投来了异常羡慕的目光,甚至是嫉妒的目光,待到上官百户宣读完毕,命令众人解散之后,周围众人顿时将高岛津围住,然后便一同欢呼了起来。 数天之后,高岛津正式向上级提出了复员申请,在半个月后得到了批准,于是高岛津并没有随军南下前往此时战火纷飞的南洋各地,而是带上这几个月积攒下来的钱财,从木河卫出发,前往了朝鲜国的国都汉城。 此时的汉城因为岭北都护府的战事而变得异常繁荣,因为大明帝国就近在北方各地投下了大量的钱粮,用来就近采购各种军需物资,甚至是征召民夫,所以作为大明帝国的藩属国,朝鲜国自然不能例外,在这个时代的“战争经济”的刺激下,汉城内外出现了一波空前的繁荣潮。 高岛津如今一身贴里在身,说起话来也是字正腔圆的大明官话,就连发型也改成了束发,已经竭尽全力将一切与日本有关的痕迹,从自身上剔除掉了。 所以此时的高岛津走在汉城的街上,就算是明国人见了,也看不出高岛津是日本人,更不用说那些朝鲜人了。 此时在街上,凡是见到高岛津的朝鲜人,都要恭恭敬敬冯道让到一旁,然后鞠躬向高岛津行礼,这种礼遇让高岛津心中直呼过瘾,脸上也竭尽全力绷着,以免得意忘形让别人看出端倪来。 高岛津在城中找了一处客栈,休息了一夜之后,便开始思索自己下一步的去向。 俗话说衣锦还乡,此时高岛津在日本人之中也算是成就巨大了,于是权衡再三之后,高岛津便决定南下前往全罗道,从那边返回日本国,先返回江户城去看一看自己的恩人李喜乐。 至于之后,高岛津则准备前往大明帝国本土,到华夏各地去游历一番,见识一下日本人之间传扬的种种美丽景色。 打定主意之后,高岛津便从汉城动身,一路南下来到全罗道的全州城,在这里稍作休整,便前往港口出海,终于在十三天之后抵达了江户城。 只是此时李喜乐并不在江户城内,而是前往了琉球都护府办事,据商行的伙计说,李喜乐短时间是不会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高岛津虽然有些失落,不过也能理解,在留下一封书信之后,便开始处理自己的事务。 高岛津先是返回家中叩拜母亲,然后留下一笔钱财,并且雇佣了佣人照顾母亲,便动身前往大明帝国本土,第一站便是天津府城。 明末大军阀 第599节 高岛津就在江户城外的港口准备登船,却不想遇到了江户城的守将,游击将军范浩然。 “嗯?” 见到高岛津,范浩然显然也是愣了一下,对于这个一心归化大明的日本人,范浩然还是有些印象的。 “你不是参加仆从军了吗?” 高岛津急忙行礼,口称恩公,然后抱拳说道:“启禀恩公,我随军前往岭北都护府参战,因功积累了功勋值已经获得了归化身份,再有一个多月就能办理手续了,现在已经按照大明律法正式退役。” 范浩然闻言惊讶的说道:“哦,原来是这样,那还真是不错,看来你很上进啊。” 高岛津激动的说道:“都是恩公提携,要不是恩公与我家主人李掌柜大力提携,哪里会有高岛津今日的成绩!” “嗯,知恩图报,这就已经很不错了。” 范浩然敲打道:“只是以后即便正式获得了归化身份,也要遵纪守法,时刻以大明利益为先,切不可做出背恩忘义之事来。” 高岛津大呼不敢,再次行礼。 随后范浩然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高岛津不敢隐瞒,实话实说道:“我本来向来江户城拜见家主李掌柜,只是不巧李掌柜去了琉球都护府。又想去摆放将军,又担心耽搁了将军的军务,幸好在这里遇到了,也是老天垂怜我。” “现在我已经安顿好了家里,便准备去大明各地看一看、长长见识,然后再想想今后如何为大明效力。” “嗯。” 范浩然见高岛津如此能说会道,虽然不是很喜欢,但是也挑不出什么理来,于是想了一下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祝你一帆风顺了,将来不管是做什么,都要记住自己的初心。如今能得到大明归化身份的外族人可谓是凤毛麟角,说是千里挑一都不为过,你可要好自为之。” “是,谨遵将军教诲!” 辞别了范浩然,高岛津顺利登船,一路朝着大明帝国本土前去。 这艘海船的目的地便是天津府城,高岛津为了搞到这张船票,足足花了两银币,可见如今日本国通往大明帝国的价格之贵,已经到了平常百姓无法启迪的地步了。 而在船上,高岛津还遇到了同样获得了归化身份的另一个日本人,此人也给自己改了一个汉名,名叫王东来,意思就是自己是从东面来大明的。 至于此人为何要选择王姓,那是因为据说当年王东来的祖母与一个王姓汉人商贾有些情缘,因此就选择姓王了。 当然,这些都是在交谈中,那个王东来自己说的,高岛津对此也只是一笑而过。 毕竟在此时的日本,像是什么自己母亲与几个汉人有染,自己祖母曾经侍奉过多少汉人等等,诸如此类的故事,高岛津已经听了不知多少人提起过,故事的经过也是大同小异,无非就是自家女性交往的汉人越多,脸面上就越发的荣耀,至于故事的真伪,只要是明眼人就能看得出来,高岛津自然也没有说破。 不过结识了这个王东来,高岛津这一路上也算是不再孤单,二人相谈甚欢,待到了天津府城的港口,那王东来才因为要前往山西方向,而与高岛津依依惜别。 第八百六十八章 番外篇:归化之途(二) 天津府城。 高岛津是第一次来到大明帝国本土,而且第一站还是抵达了帝都门户的天津府城,下船之后见到繁华的市井、巍峨的城池、熙熙攘攘的人潮,以及琳琅满目的商品、精锐的大明驻防军士兵,一切在高岛津的眼里都是那样值得推崇,激动的心情让高岛津几乎想要跪在街上大哭一场。 好不容易平复了自己的心情,高岛津这才想起来要找一处落脚的客栈,于是便在城内转了起来,没一会儿就找到了一家客栈。 住下来之后,高岛津便站在房间的窗户旁看向外面的街景,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随即便暗道:“天津府城都如此壮丽了,那北京呢?南京呢?大明不愧是天朝上国,拥有如此壮丽的城池,哪怕将整个日本国的城池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天津府城这般繁华!” 想到这里,高岛津不由自主的心驰神往。 随后高岛津在天津府城游玩了四天,然后便前往北京城,在这里,高岛津几乎是将进北京的行程当成了一次朝圣之旅,作为一心归化大明之人,北京城在高岛津心中的地位,不亚于一处神迹。于是在抵达北京城的当天,高岛津便从白天走到了晚上,依然意犹未尽,甚至都忘记寻找客栈落脚。 不知不觉中到了入夜时分,此时的高岛津已经走的筋疲力尽,想要尽快找到客栈的时候,却发现附近能够找到的客栈已经都满客了。 高岛津又不熟悉北京城,于是在无奈之下,高岛津只好找了一处街角席地而坐,准备就这样露宿街头了。 可是即便如此,高岛津依然没有一丝沮丧,反而觉得能够在北京城的晚上露宿街头,看一看从未见过的北京城夜景,也算是一种难得体会的幸福了。 随后高岛津竟然也悠然自得的靠在墙边,满脸笑容的看着匆匆而过的行人,看着逐渐亮起来的点点灯光,一个人坐了很久。 随后就在高岛津吃了几口干粮,准备靠在墙角和衣而睡的时候,忽然一队驻防军从这里经过,为首一名驻防军旗长发现了高岛津,便走过来进行盘问。 “你是什么人?户籍、姓名?” 高岛津闻言急忙起身,恭敬的拱手说道:“在下名叫高岛津,原本是日本国人,后来参加了仆从军前往岭北都护府参战,因立下战功获得了归化身份。” “在下为了纪念在岭北都护府参战的经历,所以在申报归化户籍的时候,在籍贯一栏写的是木河卫城。” “嗯?” 那旗长闻言大笑起来,抱拳说道:“原来是这样,不管你之前是哪国哪族,只要通过了朝廷的甄别,积累到足够的功勋值,得到了归化的身份,那就是我大明子民。嗯,不错,打过俄国老毛子,是条汉子!” 那旗长的一番话,让高岛津顿时感动了起来,几乎差一点就哽咽了起来,这是一种被认同的感动。 就在高岛津自顾自的感动之时,那旗长又问道:“对了,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高岛津如实说道:“实不相瞒,我是第一次到大明帝都,一时之间只顾得四处瞻仰,而忘记了时间,所以没有找到客栈住下,便想在这里凑合一个晚上。” “你早说啊!” 那旗长一听口音就是京城人,此时豪气的一招手,说道:“跟我走,前面两个路口后,有一个大车店,虽然都是大通铺,但是也好过在这里露宿街头。虽然现在朝廷不再实行宵禁了,可是晚上也是有兵丁时时巡逻的,没完没了的被盘问,你这一个晚上也就别睡觉了。” 高岛津闻言急忙感谢,跟着这队驻防军就来到了那处大车店,随即交钱住下,又少不了对那驻防军旗长感谢一番。 随后从第二天开始,高岛津在北京城一呆就是十几天时间,甚至高岛津都有了一种想要留在北京城住下的冲动。 北京城内繁华无比,而且文化昌盛,这种分为对于高岛津这种刚刚归化之人有着极大的吸引力,让高岛津难以自拔。 只是这十几天时间里,高岛津身上的钱财也散去许多,原本复员的时候大明国防部发下了一笔遣散费,再加上这几个月在战场上的缴获收入,高岛津也很是发了一笔财,换成银币也有三十多枚。 可是在天津府城和北京城的这些天来,高岛津即便没有太奢侈的开销,却也花费了六个银币。特别是在北京城内的花销,更是非常大,毕竟是大明帝国的首都,物价水平还是要明显高于其他地方的,日本国内更是没办法比较。 要知道高岛津凭借这三十多银币的财富,在江户城完全可以过上富足的生活,几乎下半生都不用为生计发愁了,而且还可以过得非常好,在日本可以成为人人羡慕的存在。 可是在北京城内,这三十银币也就是可以过上大半年的时间,要是用来置办产业的话,以现在高岛津的归化身份,也只能租房,三十多银币也只能在北京城内住上几年时间,随后便要一贫如洗了。 “还是多走些地方吧!” 高岛津还想要多看一看大明帝国的风貌,然后再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落脚,找一个谋生的行当,正式成为一个大明帝国的百姓,在这片美丽的土地上一直生活下去。 于是高岛津收拾了一下行囊,在西直门附近吃了一顿大餐,酒足饭饱之后,便准备从西直门出城,向西一路走去。 就在这时,忽然前方出现一队精锐骑兵,为首一名全甲骑士的手中高举一杆大纛,大纛上面赫然写着“大明东部都督府”字样,这队骑兵竟然是东部都督府都督陈勋的仪仗骑兵! “这!” 高岛津见状顿时激动得汗毛竖起,随着大队人群闪到道路的两侧后,便与周围众人一样,奋力挥舞着自己的双手,大声呼喊着。 高岛津还见到一名身穿重甲的将领策马飞奔了过去,想必就是东部都督府的都督陈勋了。 “能在京城见到大明帝国一方都督的风采,当真也不枉此行了!” 此时的高岛津心满意足,能够在离开北京城的时候见到一位大明都督,也算是给此行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了。 怀着这样的心情,高岛津随即大笑着出了西直门,在城门外雇佣了一辆马车,朝着西北方向一路前去。 两天之后,高岛津抵达了怀来府城,这里虽然没有北京城的巍峨壮丽,也没有天津府城的繁华忙碌,但是作为北直隶的一座大城,原本的怀来卫城的所在地,自然也是颇具规模的。 高岛津乘车进入城内,迎面就遇到了一支马队,只见这支马队规模很大,前前后后看去至少有几百匹驮马,其中还夹杂着不少的大车,以及骆驼。 那些马队中的大车上面,都插着号旗,上面赫然写着“大明国防部军事物资”的字样。而押运这支马队的,除了人数不少的民夫之外,还有此时至少一百人全副武装的驻防军士兵。 高岛津见状急忙驾车让开了道路,让这支马队先通过城门处,自己则直接站在马车上看热闹。 “这应该是给南面战场运送物资的队伍吧?大明果然国力超绝,可以从这么远的地方调运物资到战场上去,想来要击败那些白皮狒狒,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高岛津见状心中暗暗想着,充斥着对大明帝国的信心和推崇,同时眼神之中也露出了一丝怀念,毕竟在木河卫战场几个月的血战经历,又想起身边同生共死的同伴,这些都是高岛津终生难忘的事情,此时自然触景生情。 同时,高岛津也不禁想着,不知道李喜乐现在怎么样了,如果没有李喜乐的帮助,自己恐怕也争取不上仆从军的名额,自然也不会有今天的大好结局,于是高岛津的心中不免很是想念。 高岛津心中怀念着,随即进入怀来府城内,只见城内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同时因为这里原本就是怀来卫城,所以城防设施很是齐备,就连城内也修筑有不少的望楼、路障石,高岛津一路见了也很是新奇,没想到在大明腹地也能见到这样的防御工事,原本以为只有在大明帝国的边疆都护府才能见到。 随后高岛津在怀来府城停留了两天,便继续出发。 因为想起了李喜乐,高岛津曾听李喜乐说起过自己的故乡,一个是山东济南府的铧山东村,一个便是瀚海都护府的净州城。 此时高岛津权衡着自己是折返向南去山东见识一番,还是继续向西北方向行进。 “还是去瀚海都护府吧,听掌柜说起过,家人现在都在净州城那边,现在到了大明腹地,理应去拜访一下才是!” 打定主意之后,高岛津便从怀来府城出发,一路向着居庸关的方向前进,又换乘了一辆远途马车,前往瀚海都护府的净州城。 第八百六十九章 番外篇:归化之途(三) 十三天后,瀚海都护府净州城。 高岛津一路游历到此,见识到了大明帝国北方的壮丽景象,途径许多城池,可谓是大饱眼福了。 此时高岛津乘坐马车从南门进城,兴奋的四处张望起来,见净州城虽然地处塞外,但是却与关内城池一般繁华,城内的百姓也是人来人往,关内关外、大江南北的货物更是琳琅满目。 高岛津一路看了过来,先是赶到城内的车马行,将雇佣的马车交还,这一路下来,光是雇佣马车的费用就支付了两个银币,待到了净州城这里,高岛津身上的钱财就只剩下十七、八个银币了,心中也不免有些忐忑起来。 随后高岛津犹豫了一下,也没有去找客栈,而是按照之前从李喜乐那里问到的地址,来到了净州城内城北三区第二街六号。 此时正是下午时分,高岛津在路上买了一些礼物,然后站在门口整理了一下衣服,正要扣门,院门忽然直接打开,一个老者从里面出来,看样子是准备出门。 “嗯?阁下这是......” 老者正是李喜乐的父亲老李,见到提着礼物站在门外的高岛津,直接问道:“阁下有何贵干?” 高岛津急忙放下礼物,行礼说道:“在下名叫高岛津,原本是李喜乐掌柜在江户城产业的伙计,后来有幸得李掌柜举荐,参加了日本国的仆从军,在岭北都护府战场上立下战功,获得了归化身份。” “在下从仆从军复原之后,便在大明各地游历,今日到了净州城,特意前来叩拜老大人!” 老李闻言顿时面露喜色,笑着说道:“原来是喜乐的朋友,快进来!” “没有打扰老大人吧?” 高岛津见老李正要出门,急忙询问起来,态度非常恭敬,让老李很是受用。 “无妨、无妨,我不过是准备去街上转一转,没什么大事。” 高岛津提着礼物跟在老李身后,来到了正堂之内,随即便有两个蒙古仆人过来上茶,老李也是迫不及待的询问起李喜乐的近况。 高岛津说道:“老大人勿怪,在下在日本国江户城与李掌柜分别后,先是去了朝鲜国受训,然后便直接去了岭北都护府参战,一打就是几个月的时间。战事结束后,在下复员便直接回到江户城,但是李掌柜却已经去了琉球都护府办事,所以并没有遇到。” 老李闻言虽然嘴上说着“忙些好”,但是心中却很是低落。 高岛津见状急忙又说道:“不过老大人不用担忧,李掌柜在江户城已经站稳了脚跟,不但收益颇丰,而且据说在朝廷商务部也是挂了名号的,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老李闻言大笑,说道:“这就好,这就好!” 明末大军阀 第600节 正说话间,院子里一人走来:“爹,家里来客人了?” 高岛津闻言急忙起身,老李笑着介绍道:“这位是喜乐的朋友,高岛津。” 李富贵此时一身戎装,见到高岛津之后也是抱拳招呼,众人落座之后,李富贵听闻高岛津曾在岭北都护府参战数月,还立下了战功,不由得也来了兴趣。 “国朝对战俄国时,我也曾追随瀚海都护府都护大人出征,只不过当时是随军在中线作战。想不到与高兄弟都曾对战过老毛子,虽然不是在同一战场,也算是并肩作战过的!” 高岛津闻言心中暖暖的,当即说道:“能够与李将军并肩作战,是我的荣耀!” 李富贵大笑着说道:“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老李见二人很聊得来,便说道:“我这就吩咐下人准备酒菜,今日咱们好好喝一场!” 高岛津行礼说道:“敢不从命。” 李富贵也是笑着说道:“正当如此。” 随后高岛津便住在了老李家中,一住就是七、八天的时间。 在此期间,虽然李富贵要返回军营,但还是来过两次,每次都与高岛津相谈甚欢。 而老李也日日陪着高岛津在净州城各处游玩,高岛津给老李讲了许多关于日本国的风土人情,以及李喜乐的江户城的种种事迹。 当老李听闻高岛津帮着李喜乐抓荷兰间谍,以及种种商场手段的时候,脸上不由得露出了自豪的表情,心中却又有些怅然。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高岛津也不可能一直在净州城住下去。虽然高岛津很想留在净州城,将来李喜乐肯定也会回来,届时高岛津还可以继续与李喜乐相处。 可是高岛津心中却还想着继续游历,特别是想去看一看,当初李喜乐对自己描述的壮丽西域。 于是高岛津便辞别老李,准备从净州城出发,继续向西前往西域游历。 老李见状也知道这些年轻人都是闲不住的,有大志向也是好事,便为高岛津摆下送行酒,李富贵收到老李的口信,也告假赶回家相送。 三人自然少不了又是尽兴而散,转眼到了第二天早上,老李醉宿未醒,李富贵将高岛津送到净州城的西城门。 “自此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高兄弟要保重,有时间回来看看!” 高岛津抱拳说道:“将军放心,我一定回来,平日里我也会有书信送来。” 二人作别之后,高岛津便徒步向西出发。此时的高岛津知道前往西域路途遥远,再雇佣马车自己肯定是负担不起的,于是只能徒步行进,看看途中能否遇到商队,便可以出力帮忙来换取车马同行。 高岛津这一走,就走了足足三个月的时间,从嘉峪关西行,一路上先后游历了沙州、蒲昌海、罗卜、扯力昌等地,真正见识到了西域的壮美和辽阔,这些景色都是高岛津前所未见的,心中的震撼更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随后高岛津从扯力昌城继续向西行进,最终抵达了安西都护府治所于阗城。 于阗城作为千年古城,不管是城池规模还是文化底蕴,在西域都是首屈一指的存在,到了这里,高岛津便感受到了强烈的吸引力。 在于阗城中,甚至还保留着一些大唐帝国时代的建筑,虽然已经残破不堪,但是依然可以从遗迹中见识到当年的风采。 高岛津在于阗内外游历的时候,深切的感受到了华夏文明的深厚底蕴,于是当即决定不再继续游历了,就留在于阗城。 此时高岛津身上只剩下九个银币,幸好此时对于高岛津来说,置办产业的限制期限已经到期,于是便倾尽所有在于阗城的边缘街坊买下了一处小院子。 接下来便是要解决生计问题了,高岛津擅长的事情无非就是两样:经商、从军。 经商的话,高岛津在于阗城一没有本钱、二没有路子,思来想去也只有再次从军这一条路了。 幸好此时安西都护府各地的驻防军正在招兵,如今按照大明国防部的规定,各地的驻防军士兵服役期限为两年,两年之后可以选择退役,或者是申请成为志愿兵,也就是俗称的职业兵,可以一直服役到军法规定的上限年纪。 此时安西都护府各地的驻防军都有不少士兵选择退役回家,所以各地都在招募新兵,于阗城这里也张贴出了招兵的公告。 于是高岛津急忙赶到城内驻军的军营外,填写了申请单。 “嗯?” 负责招兵的一名旗长看着高岛津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你原本是日本国的仆从军,因功获得归化身份,现在要应召驻防军?” 高岛津抱拳说道:“是!在下想继续为大明效力!” “嗯,很好!” 高岛津虽然已经退役,但是之前在仆从军中的战功还是存有记录的,凭借这一优势,高岛津顺利被招募进驻防军中,并且因为新兵训练的成绩突出,被补了一个旗长的空缺。 这对于高岛津来说可谓是天大的好消息,自己在安西都护府算是正是站稳脚跟了。 随后便是日复一日的紧张训练,高岛津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军队中生活了,如今也是适应了一段时间才再次习惯。 如今大明帝国的驻防军、国防军训练非常严苛,每个月军中会对各级将士进行检验,每个季度都护府会对各地驻防军、国防军进行大规模的抽查,每年国防部会派出若干巡视组,对大明各地的驻防军、国防军的训练情况进行审核。 凡是训练成绩不好,或者是军备废弛的,都会受到极其严格的惩罚,轻则罢官免职、倾家荡产,重则斩首抄家、诛杀三族! 所以如今大明军队的强悍,不光是装备好、待遇好,在训练上也是有非常强悍的保证的。 高岛津最终落脚在于阗城,两年后还在城中迎娶了一个吐蕃女子,生活美满幸福。 高岛津多次与李富贵通信,还给远在江户城的李喜乐写信,并且在李喜乐的帮助下,将江户城内的母亲也接到了于阗城居住。 期间,高岛津曾休假前往净州城拜访老李,只不过不凑巧,从李富贵那里听说,老李独自一人回了山东铧山东村的老家,说是要整修老宅,却不成想,当高岛津回到于阗城两个月之后,便收到李富贵的书信:老李在山东铧山东村老家去世了。 高岛津闻讯唏嘘不已,但是因为军中军纪严苛,无法再去祭奠,只能托人送去了自己的心意。 据说多年之后,高岛津还是从军中退役,凭借积攒多年的军饷,在于阗城开办了属于自己的贸易行,用几年的时间成为了于阗城内有名的富商,与李喜乐还有密切的商贸往来,高岛津的经历,也成为于阗城内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第八百七十章 番外篇:军将的荣耀(一) 时间退回到高岛津离开净州城的时候,李富贵望着逐渐远去的高岛津,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回到城内,李富贵便直接返回了军营,虽然这段时间时常与高岛津把酒言欢,但是军中事务实在是繁杂,以至于李富贵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回到自己家里,位于净州城东四区第四街十一号的自家宅院内,只剩下两个蒙古仆人在操持着,不明所以的人恐怕还以为这宅院出手了呢。 至于在城西二区第六街八号的李喜乐宅院,虽然也有蒙古仆人操持着,但是李富贵还是想在忙过这两天后,找个时间过去看一看,毕竟弟弟长久不在家,总不能冷落了那边宅子。 几天后,李富贵终于休息了一天,先是去李喜乐的宅院看了一眼,见一切正常,便又去了父亲家里。 一进门,李富贵便看到父亲正在收拾行囊,不由得诧异的问道:“父亲这是要去哪?” 老李笑着说道:“我这几天一直在做梦,梦到山东老家的宅子,不是漏雨了就是墙倒了,心中不踏实,想回去看一看。” 李富贵说道:“父亲这是想老家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已。从净州城到济南府路途遥远,父亲年纪大了,一个人回去我怎么放心?不如再等等,找个时间我陪父亲一起回去可好?” 老李摆手说道:“还是我自己去吧,你军务繁忙,不能耽搁了正事。反正现在家里有余钱,我多带上一些,雇上车马,带上仆人一起走,没事的。” 李富贵还是放心不下,又劝了许久,见父亲老李去意已决,只好找来几个蒙古仆人耐心嘱咐了一番,又拿出二十银币给老李,在家中带了半天才返回军中。 在临走之前,李富贵还特意嘱咐父亲,哪天出发一定要告诉自己,自己也好去送一送。 “哈哈,我又不是不回来,还要送什么,你只管去忙正事吧,此番多则三个月,少则月余,我便回来了。” 李富贵无奈,只好先返回军营。 数日之后,李富贵便接到上官的命令,要率部前往西面三百里外的草场,那边有两个蒙古小村落发生了械斗,需要立即前去镇压。 此时老李已经带着仆人前往了山东老家,李富贵随即率部出发,往来只用了十一天便完成了任务。 随后李富贵所部百余名将士便被安排了两天假期,李富贵这才来到自家宅院休息。 也就是在这一天,李富贵收到了李喜乐委托急递送来的书信,信中内容提及李喜乐现在已经积攒了许多钱财,准备在两个月之后返回家中探亲。 收到书信,李富贵非常高兴,只是现在父亲去了山东老家,急切之间也无法联系到,不知道到时候父亲能不能从山东老家赶回来。 于是李富贵便打定主意,写了一封回书,也是委托急递,按照李喜乐书信的地址送了回去,让李喜乐此番探亲,直接去山东济南府铧山东村的老家宅院。 至于李富贵,则准备向上官请长假,毕竟自己已经积攒了不少的假期没有休息,同时还有许多军功假没有休,此番全都拿出来的话,肯定是够用的了。 打定主意,李富贵当即返回军营请假,假期很快就请了下来,时间就定在二十天之后。 在这期间,李富贵一面忙于军务,一面打点李家在净州城各处的产业和田产,毕竟如果父子三人都不在家的话,那些田里耕种的蒙古仆人,以及三处宅院的看家仆人也就没有人时刻管教了,必须要嘱咐、震慑一番。 至于行礼,李富贵本就是行伍出身,自然也不需要太多的行李,带上盘缠以及一些简单的衣物就可以了。 当然,要是前往山东济南府方向的话,随行的马匹是少不了的,这段时间李富贵几乎天天给坐骑加夜草,豆料和盐巴也添加了不少。 转眼二十天之后,李富贵料理好了一切,便独自一人踏上路途,前往山东济南府方向。 这一路上,李富贵的心情非常好,虽然父子三人已经在净州城安了家,但是铧山东村的老宅毕竟是自家的根基,是父子三人从流民变成百姓的转折点。这么长时间里,李富贵的心中始终思念铧山东村,此番终于可以回去看看了。 另外父子三人即将团聚,对于李富贵来说也是一件非常值得庆贺的事情。 就在李富贵刚刚离开净州城,还没走出多远的时候,便在一处名为马岗村的村子,遇到了事情。 只见前方的村子里乱成了一团,一群村民正拿着锄头、木棒等各种器械冲了出来,大呼小叫的追赶着几个胡人。 李富贵虽然是请假在家,但是依旧随身携带着鸟铳,只不过按照此时大明军律,休假在家的军将不得携带朝廷下发的制式燧发鸟铳,但是准许自费购买火绳枪。此时李富贵携带的就是一杆火绳枪。 于是李富贵拿着火枪策马上前,直接拦在了那几个胡人面前,当即大吼一声亮明了自己的身份,那几个胡人顿时就被吓得跪了下来,后面的村民也追到了这里,正要乱棍殴打几个胡人,也被李富贵鸣枪示警制止住。 “我是驻防军百总,到底是怎么回事,出来一个能说明白的!” 话音刚落,村民之中便有一个主事人模样的男子站了出来,说道:“启禀将军,这几个是我们村子里的奴仆,是我们村人花了银钱买回来的。可是他们却打伤了村人,想要结伴逃跑,我们这才追了出来,不想在这里遇到了将军。” 李富贵闻言微微皱眉,先是与村人要了购买胡人奴仆的契约,见果然如这村人所言,便点了点头,事情如此的话,自己也不好管。 因为这些胡人奴仆全都是明军对外战争抓获的俘虏,经过甄别之后向民间售卖的,在朝廷里是有奴籍的。这些村人就算是将那几个胡人奴仆当场打死,也不会惹上官司。 所以李富贵只是对那几个胡人奴仆说道:“你们既然身为奴仆,就要守规矩,今日之事在于诸位村人,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说完,李富贵便策马离开,还没走多远,身后就传来几个胡人奴仆被殴打的声音,凄厉的惨叫声不断传来,李富贵却是充耳不闻。 虽然这样的行为看上去很野蛮,但是相比于以前胡人欺压、奴役汉人的手段,现在的局面其实已经非常“文明”了,至少那些胡人奴仆只要好好干活,绝大多数是能够保证生命安全的,还有一日三餐和住所。 而且这些胡人奴仆只要干得好,当地府衙每年都会进行核查,并且给他们记录分值,只要分值达到一定的程度,就可以脱离奴籍,获得自由身份。 在李富贵看来,那些胡人奴仆有这样的待遇和出路,就理应安分守己,如果还要逃跑、抗争,那就是狼心狗肺,就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随后李富贵不再理会这一段插曲,而是一路朝着山东的方向赶去,但是在抵达铧山东村的时候,迎接李富贵的并不是先一步到家的父亲老李,而是挂满了白布的灵堂。 老李在老家宅院病故,李富贵嚎啕大哭,随即在村子里乡亲的帮助下,料理完了父亲老李的后事,将老李安葬在老家铧山东村。 两个月后,李富贵并没有等来李喜乐,而是等来了李喜乐的又一封书信,原来李喜乐因为公事耽搁了,所以短时间内无法回来探亲。 李富贵只好将父亲病故的消息在信中相告,同时又给高岛津送去了消息,向军中请了丧假,便留在老家服丧一年。 一年之后,李富贵安顿好老家的宅院和田地,然后匆匆返回了净州城。 此后的李富贵一直在瀚海都护府军中服役,在数年之后,李富贵率部剿灭了几股草原贼匪,因功从百总升迁为千总,并且分兵驻守在净州城以北不远处的一个草原要塞内。 之后,李富贵随上官游击将军出征,前往瀚海都护府以北的边境搜寻越境的俄国武装贼寇。 李富贵率部在大军侧翼护航,却遭到了大批贼寇骑兵的突袭,李富贵虽然率部击退了贼寇的突袭,但是所部却伤亡不小,李富贵随即因为探查不明被上官责罚,由千总降职为百总。 两年后李富贵选择了退役,从百总职位上撤了下来,安心在净州城内做了一个富家翁。 没过多久,李富贵娶了城内一家门当户对的女儿为妻,一年之后便有了一对龙凤胎,生活很是美满。 明末大军阀 第601节 又过了多年之后,李富贵的儿女都已经成家,并且有了自己的产业,上了年纪的李富贵便带着妻子离开了净州城,回到了山东济南府的铧山东村,守着老家宅院和父亲的坟茔过日子。 每年都有几个月,已经在吕宋岛定居的弟弟李喜乐也会回来相聚,直到李富贵在家中病亡。 第八百七十一章 番外篇:军将的荣耀 二 崇祯二十九年十一月,安东都护府治所定州城。 冬日的定州城非常寒冷,这天一大早,夜不收队长张大胡子打了一大坛子好酒,身上还带着三斤烧肉,准备回去与几个老部下好好喝一顿酒。 “这鬼天气,撒泡尿都能把棍子冻上!” 张大胡子嘴上说着,心中还是思念自己的老家河南府,虽然此时的河南府也很寒冷,但却不是定州这样又冷又潮,让人难以接受。 “老子回来了!” 张大胡子推开门,几个部下已经支起了桌子,几人还各自带来了几样下酒菜,荤素冷热都有。 此时屋内点着炭盆,桌子上还有一个小铜锅,正咕噜咕噜的煮着羊肉,肉香弥漫在屋内,张大胡子进来之后便哈哈大笑起来:“真他娘的香啊,一会儿可要多喝几杯!” “老大来了,快上桌。” “把酒倒上、倒上!” 众人起着哄,与张大胡子一起围桌坐下,此时张大胡子也将一坛子好酒摆上桌,几斤烧肉也用油纸乘着摊在桌子上,众人顿时发出一阵欢呼,随即倒酒分肉。 酒过三巡之后,众人的话匣子也打开了,张大胡子大咧咧的笑着说道:“真是爽快啊,这样的日子真是痛快,当初咱们兄弟出生入死,做梦也想不到会有现在的好日子。” “是啊,我记得当年咱们跟着都护在京郊平谷血战鞑子,然后在辽东各地血战,那可真是九死一生啊,现在想起来,也是一阵后怕。” 那个部下喝了一大口酒,然后咧嘴笑着说道:“不过虽然后怕,却很刺激,这都是荣耀啊!” 张大胡子一拍桌子大声说道:“没错,就是荣耀!自从国朝复兴之后,我等武人的地位就不同一般了,现如今那个文人还敢跟咱们叫阵?这大明盛世是咱们一刀一枪打出来的,谁他娘的敢不服!” 其余几人纷纷拍手赞同,随即一同举杯与张大胡子干杯,这一晚众人尽兴而归。 次日一早,张大胡子照常从营房出来,正要带着一众部下训练,就接到了上官派人送来的命令。 “嗯?” 张大胡子有些诧异,这份命令让张大胡子带人去朝鲜国汉城一带乔装探查,说是有朝鲜人在汉城一带进行走私,其中的货物竟然有火铳,而且还是从大明国内流出来的鸟铳! “胆大包天!” 张大胡子怒不可遏,这可是里通外国啊! 哪怕朝鲜国是大明帝国忠诚的属国,可这样的行为也是不被允许的,必须要严查清楚,只要是事实,那些走私贩子的背后不管是朝鲜国王,还是国内的哪个“大人物”,朝廷都会严惩不贷。 张大胡子明白事关重大,当即叫齐自己的一队夜不收部下整装出发,几天之后众人便抵达了汉城一带。 “老大,兄弟们这两天四处探查了一下,的确发现了一些走私贩子,不过走私的都是布匹、海盐、烧锅酒等东西,并没发现鸟铳的踪迹。” “另外兄弟们还发现,那些走私贩子虽然都是朝鲜人,可背后都有大庄家,而且从蛛丝马迹来看,应该都是国人。” 张大胡子冷笑着说道:“意料之中!没有国人的支持,这些朝鲜棒子没有这么大的胆量,也没有这么大的能力!” “那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查!” 张大胡子说道:“继续查下去,走私鸟铳之事绝不是空穴来风,那些走私贩子肯定明白这是诛杀九族的大罪,所以必定隐藏很深,兄弟们不要急躁,慢慢往下挖。” “老子就不相信,那些走私贩子还能上天了!” “是!” 随后另一名部下说道:“老大,我记得咱们出发的时候,旗长还专门嘱咐过咱们,说是此事军情部和国防部也在关注,有可能也派人来暗查了,让咱们不要伤到自己人。” “嗯,我记得,怎么了?” “这些事情本就应该是军情部和国防部应该负责查的,为何还要咱们这些军中夜不收过来探查啊?这几天兄弟们有些想不通。” 张大胡子随即低声对众人说道:“我听到的消息是:这些走私的鸟铳,可能是从咱们安东都护府的黑作坊里流出去的,所以都护大人想在这件案子上插一手,免得日后落人口实!”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明白,如果真是自家出了问题,自己人将案件查办下来,安东都护府的脸面上还好看一些。 随后张大胡子等人就在汉城里的一处民房落脚,这里的位置很偏,不容易引起他人注意。 众人在张大胡子的指挥下,开始在汉城内外四处打探消息,三天后的晚上,一个汉子却主动找上门来。 “谁是主事的?” 张大胡子上下打量来人一番,只见此人其貌不扬,但是目光却很锐利,举止投足只见绝不是普通人,于是便抱拳说道:“我是,敢问阁下是?” “在下军情部海防司哨长陈兴良。” “拜见上官!” 张大胡子在查验了陈兴良递过来的腰牌和证件,急忙带着部下行礼。 “不知上官到访有何指示?” 陈兴良说道:“诸位都是为了走私案来的,此事安东都护府与军情部已经有了勾通。现在我军情部已经基本掌握了走私案的证据,并且确定了幕后主使、主要从犯等等。不过在朝鲜国这边,军情部的人手有些不足,诸位也知道,现在军情部的主要方向在南洋和缅甸、印度方向。” “所以……” 张大胡子微微皱眉,说道:“只是我等接到的命令,是在汉城一带查访走私案,至于其他的事情,容下官立即向安东都护府上官请示。” “不必了。” 说着,陈兴良拿出一份公文,上面的内容便是要求安东都护府派出的数组夜不收全力配合军情部的行动。 张大胡子心中惊叹,原来安东都护府不止派了自己这一队人马,而是有许多队人马。 在核验了公文上印有安东都护府的印章,张大胡子这才放下心来,开始接受陈兴良的指挥。 “我先感谢诸位了。” 陈兴良也不客气,直接说起了自己的计划:“现在走私案的主要案犯就在汉城城内,另外还有部分案犯在城外……” “我需要诸位的地方,就在这里:汉城以北的北湖里,这里是走私犯的一处囤积货物的据点。根据情报,这里有走私犯的三十多个人手看守,可是我能抽调的人手只有三个,需要诸位支援一下。” 张大胡子笑着说道:“也就是说,我们只要拿下这里,就算是完成任务了,对吧?” “没错,这些就是具体的情报,供诸位参考。” “好!” 张大胡子说道:“大人请回,此事抱在我等身上。” 两天后的夜里,张大胡子带着全队十几人来到汉城以北的北湖里,此时三个军情部的悍卒已经先一步抵达这里,双方对上之后,便散开,朝着前方的走私犯库房摸去。 轰! 一声爆炸响起,张大胡子怒吼一声,率众冲杀进去,三个军情部的悍卒也怒吼着发起冲锋。 众人以鸟铳和震天雷杀敌,在库房被震天雷炸开院子大门之后,众人很快就冲杀进去。 可是里面的情况却让众人大吃一惊,只见至少上百人聚集在院子里,这些人有汉人也有朝鲜人,至少数十人都拿着鸟铳,就是走私的那种火绳枪鸟铳。 “是官兵!” “杀了他们!” 这些走私犯自然知道被抓到会是什么下场,于是纷纷拼死反击,猛烈的火力瞬间就射倒了张大胡子的两个部下。 “混账!” 张大胡子当即招呼众人找隐蔽,一个军情部的悍卒躲闪不及,更是身中十几枪,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震天雷!” 就在上百敌人一面开火一面冲过来的时候,张大胡子指挥众人投掷震天雷,幸好人人都携带了三个震天雷,此时众人将所有震天雷都先后投掷出去,接连的爆炸杀伤了很多敌人。 可是依然有三、五十的敌人冲到近前,这些走私犯全都是亡命之徒,此时或是丢弃火绳枪改用战刀,或是继续躲在远处放冷枪,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张大胡子也是愤怒了,与众人拼死血战。张大胡子等人和另外两个军情部悍卒都是精锐,是在战场上百战余生的悍卒,战力远超那些走私犯。 双方厮杀许久,最终人数占优的走私犯被击溃,留下数十具尸体之后,十几个走私犯惊恐的四散而逃,随即被赶来支援的军情部人马堵住,全部被抓获。 而此时,张大胡子全身是血的倒在地上,手下的十几个部下也是死伤惨重,只有两人伤势较轻。而三个军情部悍卒已经全部战死! “奶奶的!” 张大胡子疼得直咧嘴,身上至少有三处鸟铳造成的弹孔,明白自己是活不成了,不由得遗憾的自言自语道:“还想着退役后回老家,娶一房媳妇的,这下好了,只能下辈子了!” 话音刚落,张大胡子便咽了气。 陈兴良急匆匆的赶来,他也是后来才得知情报有误,于是急忙从各处抽调人手赶来支援,可还是来晚了一步。 见到这边的惨烈战况,陈兴良心中悲痛,急忙命部下救治幸存的两个夜不收,然后亲手抬起张大胡子的尸体,悲愤的说道:“兄弟好走,下辈子,我给你好好赔罪!” 一个月之后,这场走私案宣告侦破,朝鲜国上下为了这个案子,急忙向大明帝国支付了五十万银币的赔偿,还惩处了一大批大臣和军将。 安东都护府都护苗绍甚至直接出兵到汉城,监督朝鲜国上下,收缴了所有走私来的火绳鸟铳。 而张大胡子等将士,也被苗绍直接下令埋进了定州城外的忠烈祠内,四季享受百姓供奉。 第八百七十二章 番外篇:军将的荣耀 三 几乎就在走私案被朝廷侦破的时候,在东北都督府治所沈阳城内,已经升迁为游击将军的沈文策马来到一处医馆。 自从去年开始,沈文的身体就每况愈下,不得不经常到这家医馆来调养,今天一大早,沈文身上的旧伤就在此复发,疼痛难忍之下,沈文只好强撑着身体策马而来。 由于常年的征战,沈文的身上留下了许多的伤疤,也有不少暗疾病根。按照医馆的大夫所言,沈文最严重的一处旧伤,便在后腰上,这里曾被清兵的大棒重击,当时就是因为在战场上没有仔细的治疗,后续也没有机会长时间静养,继而落了病根。 “唉!” 在医馆内,一个须发花白的大夫在检查了一番之后,不由得轻轻叹息一声,说道:“将军啊,老夫劝你还是申请退役吧,以将军的级别,完全可以回到地方谋取一个好的官职,或者是回乡做一个富家翁,你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军中的严苛训练了!” 这位大夫原本就是军医出身,在东北都督府中还有登记,与沈文曾在一军服役,当年明军收复沈阳城的时候,这位大夫便是军中的军医,沈文后腰上的伤势,这位大夫还曾参与过诊治,所以二人彼此之间很是熟悉。 沈文闻言微微皱眉,问道:“我说老头啊,咱们也是老相识了,说话不用绕弯子,就直说吧,我的伤势到底怎样,我也好心里有数,不要总是这样遮掩。” 老大夫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将军后腰的伤势原本就伤到了肾脏,腰椎也有旧伤,现在积年之下,已经愈发严重,这已经动摇元气了,只能选择静养,并且辅以温和补肾、强筋壮骨的汤药,慢慢调理才是,切不可在军中操劳了。” 沈文听完沉默了许久,心中想起自己以往的经历,又看了看关切的老大夫,突然大笑起来:“哈哈!我还以为有多严重,也不过如此!” “将军!” 明末大军阀 第602节 老大夫正色说道:“如果将军自己不谨慎一些的话,老夫就要出具医嘱,直接向都督府申请调离将军了!这旧伤绝不能再拖下去,必须立即静养,将军到底明白不明白!” 沈文见状急忙说道:“别、别,千万别,你这老头又不是不知道,离开了军中,我沈文又能到哪里去呢?家里人早就在当年流贼战乱中死光了,我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只有军中的一帮兄弟,离开他们,就算能多活几年,又有什么意思?” 老大夫还要规劝:“可是......” 沈文摆了摆手,说道:“没有什么可是,你这老头就是麻烦,与那些已经埋在黄土里的兄弟相比,我多活了这么多年,还当上了将军,已经够本了,现在过的每一天都是赚的,又有什么可悲伤的?” “我知道老头你是为了我好,可是让我离开军中,就是要我的命啊!” “唉!” 老大夫知道自己说服不了沈文,于是一声叹息之后,便提笔开了一个方子,说道:“去抓药吧,每天一副按时服用,至少能缓解一下你的伤势。” 沈文笑着接过药方,看都没看就收了起来,老大夫见状没好气的说道:“你一定去抓药啊,我过两天要去你家里检查的,一天一副决不能间断,明白不明白!” “自然,一定!老头放心吧。” “将军最好能让我放心。” 沈文出了老大夫的屋子,并没有去后院的药房抓药,而是将药方拿出来看了看,随后便大笑着撕碎丢掉,直接策马离开了。 沈文离开医馆之后,先是回到家中,如今沈文随军驻扎在沈阳城内,按照国防军的军律,游击将军级别是可以在驻地置办房产居住的,所以沈文也在城内买了一处宅院。 不过沈文虽然身为游击将军,但是宅院却很朴素,只有一进院子而已,家里也没有什么装饰,更没有什么积蓄,平日里的军饷也大多分给了部下,或是与同袍吃喝花掉了,反正沈文也是孤家寡人一个,留着钱财也没有什么用处。 此时沈文从家中翻出早已准备好的贡品,带上之后便忍着疼痛策马出城,来到了城外的忠烈祠。 沈阳城外的忠烈祠规模很大,里面埋葬、供奉着当年明军出关收复辽东的大部分阵亡将士,特别是攻打沈阳城的阵亡将士,基本上全都埋在这里,其中就有不少沈文的好兄弟。 在忠烈祠专门用来祭祀的院子里,沈文烧了纸钱,然后在一些牌位旁边摆上贡品,便一个人坐在地上,看着这些牌位久久无语。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沈文有一种暮年的感觉,虽然自己也只有三十多岁而已,但是却总喜欢回忆以前的征战岁月,也变得非常的怀旧。 就在此时,后腰的疼痛再次袭来,剧烈的疼痛让沈文几乎直不起腰来,豆大的汗珠瞬间就打湿了衣服。而且沈文也有感觉,这旧伤复发的疼痛一次比一次剧烈,看来自己真的是时日不多了。 “唉!” 此时的沈文也没有了之前的坦然,脸上也挂上了一丝阴霾,环视四周的牌位,心中暗道:“也许用不了多久,我也能躺到这里,与众多兄弟为伴了!” 当晚,沈文准备了许多的酒菜,在家中宴请一些同袍,众人畅谈以往征战岁月,缅怀为国捐躯的兄弟。沈文非常的高兴,与众人一直喝到了后半夜才散去。 可是第二天一大早,营中将士却发现,一向很早就来到军营训练的沈文,今日却不见踪影。 昨晚一同喝酒的兵将也很奇怪,嘀咕着是不是沈文昨晚喝多了,今天早上没起来。 于是众人在上午训练完毕之后,便结伴来到了沈文的家中查看,却吃惊的发现沈文家的院门是虚掩着的。 众人推开院门,发现沈文正坐在院子里,闭目靠在一张椅子上。可是奇怪的是,沈文本是在家里,身上却穿了一件游击将军的官服。 “将军?” “老大!” 众人上前,但是沈文却始终没有回应,众人心中顿时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于是众人纷纷上前,震惊的发现沈文已经气绝。 “老大!” “兄弟!” 众人都是沈文的部下、兄弟,此时一群兵将男人纷纷大哭起来,周围的邻居都听到动静过来查看,听闻沈文一个人死在了家中,周围的邻居也是悲伤不已,毕竟这位游击将军大人为人很好,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大官的架子,很照顾邻里左右,此时听闻噩耗,众人都非常难受。 当日,众兵将把沈文的遗体安顿在家中,一些人忙碌着设起灵堂,也有人急忙向军中上官禀报消息。 为沈文看病的老大夫也闻讯赶来,看到棺材里的沈文,不由得泪流满面:“你这混账!为何不听老夫的话啊!” 这时,东北都督府都督王越、副都督康辉闻讯赶来,此外国防军第二军总兵官白汉月、副总兵刘靖,还有一些都督府或是军中的官员、将领,沈文本就不大的家里顿时人满为患。 “唉!” 王越看着棺材内的沈文,心中难受,对众人说道:“沈文兄弟这一辈子不容易,后事一定要办得风光,有所的开销由都督府承担!” 沈文在军中是有名的“今朝有酒今朝醉”,从来不存银子的,所以众人都知道沈文是没有什么余财的,所以王越的安排很符合众人的意思。 随后王越对副都督康辉说道:“沈文兄弟的后事,就有劳副都督了,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是。” 康辉面容悲切,说道:“我今日就去一趟忠烈祠,为沈文兄弟找一个好位置,也供奉一下先到一步的兄弟们,在那边迎一迎沈文兄弟。” 三天后,沈文的葬礼举行,驻扎在沈阳城内的国防军兵将来了很多人,浩大的送葬队伍足足走了几里长,一直将沈文的灵车送到了城外的忠烈祠。 直到当天晚上,忠烈祠内还有不少兵将请假赶来,送沈文最后一程。 多年之后,已经上了年纪、病体缠身的王越再次来到沈阳城外的忠烈祠,此时的王越已经从东北都督府都督的位置上退了下来,刘衍也几次来信,让王越回到北京城居住,或者是回到灵山卫去。 可是王越在沈阳城居住多年,已经觉得离不开这里了,于是便蜿蜒回绝了刘衍的提议。 看到忠烈祠内的众多牌位,里面都是沈文这样的老部下,大部分都是王越一手带出来的,如今却都已经埋骨辽东,王越静静的坐在忠烈祠的大殿内,许久之后笑着对众多牌位说道:“时间到了,兄弟们给我让个位子,让一个好位子啊!” 当日,王越在忠烈祠内去世,刘衍闻讯后悲痛万分,命世子刘盛赶往沈阳城操办王越的后事。 许铭、苗绍等人闻讯也是悲痛万分,而刘衍更是感叹时光飞逝,自己的一种老兄弟也开始凋零,心中不由得万分痛苦。 第八百七十三章 番外篇:军将的荣耀 四 二十年后,西海都护府治所灵藏城。 此时在城内有一座颇具规模的府邸,大门口一块牌匾上赫然写着“南通伯爵府”五个大字。 这里便是原国防军第五军军部直属骑兵部游击将军来东的府邸。 如今的来东已经收到六十多岁的老者,从国防军第五军退役也已经有四、五年的光景了。 这些年来,来东在灵藏城以及周边置办了许多的产业,不过都集中在房产和店铺上面。如今国土部已经发布法条,直接禁止大明官吏、军将购买土地,但是对于房产却没有什么限制,甚至还鼓励致仕的官员、退役的军将投资实业。 来东就是响应朝廷号召的一个,将自己大半辈子积攒下来的军饷和封赏银钱用来投资,几年见也初见成效。 如今来东在灵藏城内有房产四处,除了自己居住的这一处之外,另外三处已经全都分给自己的三个儿子居住。 在灵藏城内,来东还置办了六处店铺,在灵藏城周边的城镇中,还有属于来东的十几处店铺,只不过来东与自己的三个儿子都不善于经营,所以并没有投资开办工坊、开采矿产等实业,就连这些店铺也是对外出租,父子几人坐收租金而已。 此时的来东完全就是一个富家翁,一辈子征战下来,换来了安享晚年、富贵子孙,也算是有了一个好的下场。 这一日是来东的生辰,三个儿子带着各自家人,在两天之前就已经“举家迁徙”到来东这里,忙前忙后的准备着,全府上下的仆人更是忙碌,将伯爵府上下装点得喜气洋洋。 而灵藏城内的文官、武将,以及有头有脸的乡绅、商贾,也大多都收到了请帖,此时已经有不少宾客都带着礼物上门了。 同样已经退役的原国防军第五军总兵官滕江河、副总兵于迁早早就来到来东的府上,此时三人正在后院谈笑风生。 滕江河、于迁也和来东一样,这些年投了许多的房产和店铺,甚至滕江河还入股了一支商队,二人每年都有十分可观的收入。 “呵呵,如今这生活可是真好啊!” 来东感叹着说道:“当年退役的时候,我还想着是不是回老家安顿下来,可是思前想后,老家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出来这么久,老家的房子在不在都是未知数,还回去做什么?” “现在想起来,当年幸好是留在了灵藏城,这里有这么多的老兄弟在,日子过得也热闹。” 滕江河笑着说道:“是啊,当年国防部发布《军将退役管理条例》,规定大明国防军、驻防军各级将领的服役期限,到期无法继续晋升的,就要按照级别进行退役,以保证我大明将士的晋升通道,同时也防止将领暗中发展势力。” “我记得当年你是第五军中第一个响应国防部号召的将领,在你之后,便开始有大批符合条件的将领选择了退役,如今大家都过得很好。” 一旁的于迁说道:“是啊,就说咱们几个,这不是很好吗?哪一个不是子孙绵延,哪一个不是锦衣玉食,现在的日子要是放在当年,那真是不敢想啊。” 来东笑着说道:“自然是不敢想的。当年大明都要亡了,谁能想到阁老横空出世,硬是将大明给救了回来,这才有了如今的盛世太平,想来真是做梦一样。” “哈哈!” 三人大笑起来,而此时府中的宾客也越发多了起来,都护府、灵藏城,以及军中各部的官吏、将领纷纷赶来,很快来东的长子,也是南通伯日后的爵位继承人来安西走来。 来安西先是向滕江河、于迁行礼,然后便恭敬的对来东说道:“父亲,宾客都到齐了,该开席了。” “好!” 来东笑呵呵的陪着滕江河、于迁来到中院,此时中院与前院都摆满了桌子,足足有几十桌,往来宾客见到来东,纷纷热闹的上前行礼,来东急忙一一还礼。 “呵呵,感谢诸位能够大驾光临,今日略备薄酒,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诸位见谅!” “哈哈,老将军这是哪里话,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恭祝老将军福寿绵长!” “老将军精神好,身体更好,我看至少还能再有六十年福寿!” 来东哈哈大笑着,然后与三个儿子一起招呼众宾客入席,滕江河与于迁自然是坐在主桌。 就在这时,只听前院有仆人跑来禀报:“启禀家主,西海都护府都护沈大人、副都护郭大人来了,仪仗已经到了门外!” “啊!” 来东顿时吃了一惊,自己已经退役多年,想着过生日也是给了众多好友消息,并没敢惊动都护沈拓、副都护郭荣,没想到二位大人竟然亲自上门了。 “快!随我出去迎接!” 众多宾客也是吃了一惊,纷纷跟在来东父子、滕江河、于迁的后面出门,只见都护、副都护的仪仗已经停在了大门外,已经须发花白的沈拓、郭荣下了马车,正笑呵呵的看着跑出来的众人。 “草民拜见都护、副都护!” “哈哈!” 沈拓一把拉起正要行礼的来东,说道:“你可不是仅仅是百姓,而是我的军中同袍,哪怕已经退役!” 来东心中感动,双眼已经微微泛红。 郭荣站在旁边,对来东身后的众人说道:“你们真不够意思,到这里来吃酒,却没人告诉我和都护,我们二人听到风声,只好自己跑来蹭饭吃了!” 众人轰然大笑,来东急忙和三个儿子一起,迎着沈拓、郭荣进门,一同来到主桌坐下。 片刻之后,众人纷纷落座入席,来东笑着对沈拓、郭荣说道:“二位大人讲几句吧?” 郭荣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我就算了,还是都护讲几句吧。” 沈拓笑着答应着,然后站了起来,中院和前院的众人纷纷起身。 “哈哈,今日寿星最大,诸位都坐下吧,我就说几句,然后咱们快点开席,我都饿了。” 众人再次大笑起来。 “如今我大明国势升腾,南洋已经成为我华夏内湖,南方缅甸、安南等国尽数为我大明藩属,就连欧洲的那些白皮狒狒,也已经匍匐在我炎黄脚下!这等盛世前所未见,我与诸位生而逢时,是何其有幸!” “而且,诸位之中,文官都是大明新政改革之后进入仕途的,武将则有先有后,后者是大明军改之后从戎的,前者则与本都护与来东老将军一样,都是跟随阁老出生入死,灭流贼、干翻满清一路尸山血海走来的,所以当今盛世,也有咱们一份!” 众人闻言心中顿时自豪起来,更是激动不已。 而来东此时已经泪流满面,自己这一辈子能有如此荣耀,也算是值得了。 明末大军阀 第603节 “所以,不管诸位是不是还在朝中、军中,又或是已经回到民间,都要继续出一份力,为大明、为华夏,也为我们的后世子孙,守住这份盛世!” “遵命!” 此时来东、滕江河、于迁以及所有宾客全都起身行礼,大声领命。 说完之后,沈拓笑着端起酒杯,大声说道:“来!咱们一起敬老寿星一杯,为来老将军贺!” “为来老将军贺!” 来东则激动的大声说道:“为大明贺!” 一年之后,当又到了来东生日的时候,伯爵府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大操大办。 来东只是与三个儿子招呼了一声,便与老友滕江河、于迁等几人一起,从灵藏城出发,朝着山东方向赶去。 “哈哈,今年趁着咱们几个老东西还能动弹,回灵山卫去看一看,听说现在大盘堡还是老样子,当地府衙并没有扩建,也许咱们还能找到当年的样子。” 这是于迁在欢喜的大声说着。 滕江河则笑着说道:“是啊,真是想念当年大盘堡外的大水车,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了。” 来东说道:“在!一定在的。咱们回去看看,说不定还能碰到其他老熟人,想想,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其余几人也是大笑着,而此时在灵藏城的城墙上,沈拓和郭荣看着来东等人策马远去,耳边随风传来众人谈笑的声音,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真是羡慕他们啊!” 沈拓双眼微红,自己身为西海都护府的都护,按照大明军律的规定,还要再驻守多年,是没有来东等人那么自由的。 “我也想回大盘堡看看,真想跟来东他们一起去。” 郭荣的脸上也挂着憧憬和笑容,说道:“那就说好了,等咱们退役了,我陪都护回去。” “那还要好久呢,也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这些老朋友还能剩下几个?” “别那么悲观。” 郭荣安慰道:“咱们都是中兴大明、护卫华夏的功臣,上天会给咱们福报的,到时候你我回去,一定可以见到许多老朋友。” 沈拓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等到了那时,我就在大盘堡那里安家了,反正几个儿子也都有了自己的事业,不需要我再去操心了。” “有时间我就在大盘堡内闲逛,回忆当年跟着阁老的时光,看一看大水车,去海边盐场看看,或者是去王家庄的万福油坊看一看,想想就很不错。” 此时沈拓和郭荣站在城墙上,远处的来东等人已经走远,而二人的心思也随着众人一同远去。 第八百七十四章 番外篇:落叶归根(一) 净州城外,十里亭。 话说高岛津离开净州城之后,老李便开始收拾行囊,并且开始安顿自家在净州城一带的产业。 说实在的,老李一家在净州城并不算是上等豪门,可也算是大户人家,光是这些年买下的土地,加上李富贵军中发下的土地,李家就已经有了六百多亩,买下了几十个蒙古奴隶耕种照料。 另外,老李还有一处畜牧场,还听了李喜乐的建议,在净州城内买下了两处店面,每年的收益非常可观。 这些产业都要打理一下,为此老李在城内也耽搁了一些时间在,这才带上行囊,在几个蒙古仆人的陪同下,出了净州城。 众人在十里亭略作休息,这里虽然名字叫做十里亭,并且在当初净州城刚刚开始兴建的时候,也的确只有一座简易的亭子,可是到了如今,这里已经发展成了一处颇具规模的小镇。 几年前,净州城衙门重新修建了一座新的十里亭,不但更大,也更为华丽,可供二十几人在亭子里乘凉、躲避风雨。 以这新十里亭为中心,因为这里的官道是净州城通往东面的必经之路,来往行人很多,所以几年间便聚集了许多商贩。 从最开始摆地摊的简陋大集,到后来搭建了许多凉棚的集市,再到现在净州城衙门牵头修建,已经颇具规模的小镇子,这里已经有了不少的人气。 不但已经有了南北两条街巷,修建了二十几处店铺,周围又吸聚了更多的小商小贩,连带着在外围还搬迁来几十户附近的村民。 如果加上这些商贩的家眷,这处被民间称之为十里镇的小镇子上,已经有了超过一百户“常住人口”了,就连净州城衙门也不得不派一队弓兵在这边维持秩序。 老李喝了一口水,看着人来人往的小镇,脸上挂着笑容:“呵呵,如今真是天下太平了,连一个十里亭都能发展成这样热闹的小镇。” 随即老李心中又涌起了一丝悲凉:“唉!要是老婆子和大儿子还活着,能见到这样的好生活,哪怕是过上一天这样的好日子,也好啊!” 老李摇了摇头,将心中的悲伤驱散,然后便招呼几个随行的蒙古仆从动身,几人乘坐两辆马车出发,从十里亭一路向东,十几天之后便进入了居庸关,并且在关城内的客栈住下。 此时的居庸关依然是一座军事堡垒,关城经过两次扩建和休战,规模已经比之前大了一些,而且关城内还增添了不少的店铺和客栈,供来往行人落脚。 关城内驻扎了足足一部将近五千人的驻防军,老李等人安顿好了之后,便来到街上闲逛,只见居庸关虽然是一座堡垒,但是其实城内也是有百姓居住的,大部分都是随军家眷,也有一些原本就生活在这里的百姓,另外还有一些商贾在城内居住。 老李看着热闹的街面,买了一些干粮带上,准备明日继续赶路的时候吃。 这时迎面一队驻防军走了过来,老李看着这队精神抖擞、装备精良的驻防军,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二儿子李富贵。 不知道为什么,当老李从净州城出发的时候,心中便有一种分离的伤感,不然也不会用了时间去安顿打理李家在净州城的产业。 也许是年纪到了,老李也有了一丝明悟,看着从身边经过的驻防军将士,心中对二儿子李富贵,以及三儿子李喜乐的思念又多了几分。 “嗨!” 老李自嘲的笑了笑:“我这是怎么了?不就是回一趟老家吗,怎么这般伤感起来?” 一旁的蒙古仆从说道:“老爷,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客栈吧,晚上给老爷准备些酒菜,也好解解乏。” “好,回去。” 深夜时分,老李与几个蒙古仆从喝了点酒,便晕乎乎的睡下了,可是没过多久,老李便感觉有些气短,随即便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窗户,只见窗外的月亮异常的明亮,不由得思乡心切。 “快了,就快到家了!” 次日一早,老李等人继续赶路,从居庸关一路行进,很快就抵达了北京城。 北京城的雄伟和富庶给了老李很大的震撼,那几个蒙古仆从更是瞠目结舌,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如此雄伟壮丽的城池,想来也只有强横的大明帝国可以拥有这样的都城。 “走!” 老李大笑着对几个蒙古仆从说道:“咱们进城,也看一看这闻名天下的北京城。” 老李一行从北面的德胜门进城,一路上行人如织,宽阔的街道上干净整洁,来往行人操着各种各样的口音,甚至还能在街上见到朝鲜国、日本国的商贾,就连南洋各国的商贾、葡萄牙、西班牙的欧洲商贾都能见到,可算是让老李等人看了眼。 “原来西夷就长这个样子啊!” 老李坐在马车上,看着前方一处货栈门口的几个葡萄牙商贾,心中暗道:“呵呵,喜乐就是跟这些外夷做生意,还能做得这么好,当真是我老李家祖宗保佑,到了这一辈,能有富贵、喜乐这两个有出息的孩子!” 此时的老李心中非常自豪,甚至还在心中暗道:“要是能再年轻个二十岁,那该多好啊。” “主人,前面就是一家客栈了,咱们去投宿?” “好,先住下吧。” 如今老李家大业大的,所以随身携带的银币也很多,足足带了五百银币,这么多的钱财足够普通百姓大吃大喝一辈子了。 幸亏如今大明政通人和、治安良好,一路上已经看不到山贼、路匪了,而且稍微成规模的镇子,就会有驻防军将士驻守,所以老李携带这么一大笔钱财上路,心中也一点不慌。 老李之所以要带着这么多的钱财回山东老家,是准备将铧山东村的老宅翻盖一番,盖一处三进两跨院的大宅子。 在老李看来,虽然李家在瀚海都护府的净州城有了很大的产业,今后李家人多半也会在净州城繁衍生息,可山东老家却是李家人的根基所在,是李家人的退路。 所以山东老家的老宅子必须要维护好,而且只要有财力,就必须不断扩建。 老李受到在净州城置办产业的启发,此番还准备在铧山东村周边,或者是济南府城看一看,在老家这边也置办一些产业,将李家在山东的根基夯实一些。 只是按照国土部和民政部联合下发的法条,大明内部两京一十三省范围内,每户百姓所能拥有的耕地数量是固定的,包括皇亲国戚、乡绅、商贾等,都是一样的,没有例外。任何人都不能兼并土地,一旦被官府查到,那是要没收全部土地的! 但是这个法条对于各大都护府却没有效力,那是因为各大都护府都是地广人稀之地,在至少百年之内,是不会存在土地兼并这个问题的。 老李也曾听府衙的吏员宣传过,所以此番在老家置办产业,并不准备买地,之前朝廷在铧山东村分下来的耕地还在,现在也借给同村好友耕种了,还是买些铺面或者是房产好一些。 第二天,老李并没有急于赶路,毕竟好不容易到了北京城,总要四处看一看、逛一逛。 北京城的繁华在全天下都是首屈一指的,老李在前门、天桥等地过足了眼瘾,随后便来到棋盘街一带。 忽然,前方出现一支仪仗,街上的百姓纷纷闪到了一边,老李和几个蒙古仆从也急忙靠边。 “请问,这是哪里的大人啊?” 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看了看老李,笑着说道:“老者是外地来的吧?” “正是,小老是从净州城来的。” “净州城?瀚海都护府的啊!那可不近呢。” 老李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随后又问了一遍。 书生说道:“那是鲁国公府上世子的仪仗,看这样子,应该是刚从城外回来。” “鲁国公?” “是啊,就是当今内阁首辅府上的世子爷!” “啊!” 老李不止一次听李富贵、李喜乐提到内阁首辅刘衍,两个儿子对这位从未见过面的内阁首辅推崇备至,甚至认为刘衍乃是再造大明帝国的第一功臣,没有刘衍,就没有如今国力强盛、武力强横的大明帝国。 前面仪仗随行的虽然不是内阁首辅刘衍,但却是刘衍的世子,也算是老李遇到“真人”了。 “哎呀!” 老李惊叹道:“这么大的人物,咱们是不是要跪拜啊,为何街上的百姓没有一个跪拜的,反而全都在欢呼?” 那书生笑着向老李的位置挪动了几步,以免老李听不清楚:“那是因为鲁国公曾在百姓面前定下规矩,凡是鲁国公府上的人,不管是鲁国公本人,还是世子、夫人,百姓都不必跪拜,只要有序即可。” “啊!” 老李再次发出一阵惊呼,说道:“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等大人,当真是大明百姓的福分!” “谁说不是呢,听闻自从鲁国公定下这个规矩之后,朝中不少文臣武将,当然都是跟随鲁国公一路从山东灵山卫出来的老部下,众人都纷纷效仿,也成为京城一大奇景了!” “而且听闻朝廷里面已经有了议论,说是要废黜跪拜之礼,今后只对皇帝陛下,或者是晚辈对长辈,受恩者对恩人,这样的才行跪拜之礼。” 老李瞪大了双眼缓了一会儿,才说道:“这世道真是变了,这样的大明,当真是前所未有的好啊!” 第八百七十五章 番外篇:落叶归根(二) 老李在见过世子刘盛的仪仗后,心中感慨万千,这便是大明帝国如今的权贵世子,可是却如此平易近人,甚至还要对多少年的叩拜里说不,这当真是百姓的福分了。 当日在世子刘盛的仪仗经过之后,街上的百姓便兴奋的大声议论着,没过多久街道上便再次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老李带着几个蒙古仆从有说有笑的继续逛街,在北京城内足足玩了三天,才依依不舍的从朝阳门出城,朝着山东方向而去。 明末大军阀 第604节 此行,老李众人沿着用水泥修筑的官道一路南下,沿途见到的城池、村镇都是繁华热闹,不愧是大明帝国的中枢腹地,到处都是一派盛世景象。 几天后,老李一行来到了河间府南皮县,这里距离山东已经很近了,也就是再有一、两天的路程,就能抵达山东济南府了。 于是即便天色还早,但是老李也对几个蒙古仆从说道:“就在这里住下吧。” “老爷是不是不舒服?今日还没走太久呢。” 老李笑着说道:“呵呵,人老了,不中用了,就在这里休息吧。” “是,全听老爷的。” 众人找了一处客栈,在客栈里吃了此处有名的驴肉火烧,老李几人都觉得美味。 吃喝完毕,众人便听到客栈外面传来一阵戏曲的咿呀声,好奇过去查看,只见外面不远处是一座戏台子,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围坐过去,各种贩夫走卒也凑过来做生意。 “真热闹啊。” 一个蒙古仆从感叹着,老李颔首说道:“是啊,这南皮县虽然是一个小地方,但也一样繁华热闹,如今的大明当真是强盛,以后的日子,肯定是越来越好的,好啊!” 几个蒙古仆从跃跃欲试的想要去听戏,虽然这些蒙古仆从也听不懂什么,可就是想去凑凑热闹。 老李见状笑着让众人去玩耍,只是嘱咐众人早些回来,不要生事。 几人欢呼一声,便暂别老李,结伴前去戏台子听戏凑热闹。 随后老李便一个人回到客栈内,回到房间坐下,只觉得很是疲惫,不由得心中感叹:“当真是老了,这次回老家,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了。” 想到这里,老李心中不免生出一阵悲凉,便昏昏沉沉的睡下了。 谁知到了第二天下午时分,老李才悠悠转醒,此时几个蒙古仆从都在房间里焦急的等待,还有一个大夫正在一旁写着什么。 “我这是怎么了?” 老李轻声询问着,几个蒙古仆从发现老李醒了,顿时面露喜色的围了过来。 “老爷昨天晚上是怎么了,浑身大汗昏迷不醒,可吓坏我们了!” “都怪我们,昨天为什么非要去凑热闹听戏,要是大家都在,老爷也不会如此!” 老李笑了笑,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有些无力,只好微微摇头。 这时大夫走了过来,坐在床边又给老李把了把脉,然后点头说道:“暂时没有大碍,应该是老人长途颠簸没有休息好,然后心中有事,导致气虚拥堵所致。” “我给开些调理的汤药,每天一副,连续喝上十日就能好转。不过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切不可再操劳,一定要静养才是。” 几个蒙古仆从纷纷感谢,老李示意几人送送大夫,然后自己便看着屋顶,心中百感交集。 “真是老了,还没到家就累倒了,这算什么事啊。” “老爷。” 这时,一个蒙古仆从进来,说道:“大夫的诊金已经给了,汤药也让客栈小二去煎熬了,老爷就在这里好好休息,想吃什么就说,我们去准备。” “我现在也吃不下什么,就想睡一会儿,你们饿了先去吃吧。” 几个蒙古仆从见状也只好退了出来,然后几人商量了一下,轮流在房中守候老李。 长时间的相处下来,老李带人宽容,让这些蒙古仆从都很感激。 另外,这些蒙古仆从能不能脱离奴籍,将来是否可以划入归化之中,老李的许可至关重要。 此时老李病倒,这些蒙古仆从当真是发自内心的焦急,所以纷纷尽心尽力的照料起来。 老李一行在南皮县休息了二十来天,直到老李能够下地活动,并且吃喝如常,这才开始向山东方向赶路。 两天之后,老李一行来到济南府德平县,见到即将赶到老家,老李心情非常激动,开始不断催促众人赶路。 终于,在众人加快赶路之下,在三天后抵达了铧山东村。 “终于回家了!” 此时的铧山东村已经发展壮大,虽然在朝廷的建制里,铧山东村依然是一处村落,但是村子的规模已经比得上一般的镇子,在村子里可以见到不少店铺,还有来往的行人不断从铧山东村经过。 一到村子里,老李便一直笑呵呵的,带着几个蒙古仆从径直来到老家宅子,老李见到虽然有些萧瑟,但是却并没有破败的老宅,顿时激动得泪流满面,旁边几个蒙古仆从急忙过来劝解,老李这才收住眼泪,然后打开院门,招呼众人进去。 当天,几个蒙古仆从开始卖力的打扫老宅,老李则前前后后的看了好几遍,每一遍都充满了喜悦和回忆,仿佛李富贵、李喜乐两人也在,好像父子三人始终在铧山东村生活至今一样。 随后,老李在村子里的好友,以及村正等人纷纷闻讯赶来,老宅顿时热闹了起来。 众人询问着老李一家的近况,也询问着瀚海都护府的种种见闻,以及净州城的情况。 老李与众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入夜时分。 “我让人立即去买酒买菜,诸位都在我这里,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哈哈。” 村正笑着说道:“你这里清锅冷灶的,要不是诸位邻里帮着打理,估计这屋子短时间都收拾不出来的,能做什么酒菜出来?” “那可如何是好?” “现在村子里也好了,光是酒肆就有了三家,咱们直去酒肆吃酒,我来做东,给老李接风洗尘!” 众人纷纷叫好,老李却连连摆手,说道:“那怎么行?自然要我来请的。来,诸位随我前去酒肆!” 众人陪着老李,有说有笑的来到村子里的一处酒肆。此时酒肆内已经人满为患,幸好村正还有几分薄面,在店小二的安排下,众人在酒肆后院的一间偏房内摆了两桌。 店小二笑呵呵的说道:“诸位吃些什么?” 老李和村正争执了一下,最终还是老李抢着说道:“来,听我的!” “两桌一样啊。烧鱼、酱肉、冷拼下酒菜都上,店家拿手的炒菜随便上,每桌再来一大坛上好的烧锅酒,快些上来!” “另外每桌再来一屉肉包子,不够的话尽管上!” “得嘞!” 店小二也是好记性,一边转身出去,一边高声唱道:“哎!后院包厢两桌嘞,烧鱼、酱肉、冷拼下酒菜,拿手炒菜随便上,每桌一坛上好的烧锅酒,再来一屉肉包子,不够的话尽管上啊!” 众人闻言大呼过瘾,这酒肆还真是有些牌面,看得老李心中欢喜,虽然铧山东村远不如净州城繁华,但是这里却给了老李一种家的安稳。 再者说这边也什么都不缺,如果就在老家生活下去,其实也是不错的选择。 “唉!” 不过老李心中还是叹息一声:“现在家业大多都在净州城,儿子也在那边,想在老家生活,也是不现实的。不过等我死了,倒是可以把坟茔迁过来,到时候一定要选一处风水宝地啊!” 这边老李心中暗暗想着,店小二已经带人流水一般的上菜,酒肉菜肴很快就摆了满满一桌子,众人看着丰盛的酒菜,都是赞不绝口。 村正招呼众人开始倒酒,然后提议举杯,说道:“来,今日咱们借着老李的酒菜,来给老李接风。都是乡里乡亲的,不管以后走到哪里,咱们铧山东村都是大家的根,不管到什么时候,人总要落叶归根的!” “是啊!” 老李心中暖洋洋的,笑着说道:“落叶归根啊!” “来,咱们走一个!” 众人纷纷碰杯畅饮,当日老李与众人尽兴而归。 当晚,老李睡在老宅房间内感到无比的踏实,好像许久没有回家的游子,终于躺在家中。 第二天一大早,老李便派蒙古仆从去采买礼品,然后开始挨家挨户的探望老友和村人。 这样一连走了好几天,老李才歇了下来。 随即老李便暗道:“虽然全家都在净州城,可老家这边也应该置办一些产业才是,将来可以给儿孙留下一个不错的退路。” 想到这里,老李虽然这些天感到非常疲惫,但还是打起精神,留下一个蒙古仆从在老宅看守,自己带着剩下的蒙古仆从乘坐马车出发,前往南面的济南府城。 现在朝廷不准两京一十三省买卖土地,所以老李也不能在铧山东村这边买地,也没有耕地可买。 于是老李便准备到济南府城去看看,在城中买下一些店铺或者房产,作为留给李富贵、李喜乐的退路。 第八百七十六章 番外篇:落叶归根(二) 老李等人先是在城内投宿一家客栈,毕竟置办产业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完的,住下来慢慢跑就是了。 随后老李带人去济南府城最繁华的城北逛了逛,只见这边店铺林立、行人如织,沿街的店铺生意都非常好,根本没有出手专卖的店铺。 这一路走下来,老李都觉得疲惫不堪了,也没见到有出售的店铺,甚至连出售的房产都没见到。 于是老李带着几个蒙古仆从找了一家酒肆吃饭,顺便找店小二问一问,毕竟店小二每天接待大量的食客,各种消息肯定知道不少。 “什么?” 店小二在上菜的功夫,吃惊的看着老李,然后笑着说道:“这位老爷,你是想在府城内置办产业?” “是啊。” 老李说道:“府城这边繁华,置办些产业,也好留给子孙。” “呵呵。” 店小二说道:“不瞒老爷,现如今天下太平,济南府城这边也是无比的繁华,一间店铺随便干些什么营生,都可以养家糊口,干得再好一些,发些小财,甚至是发大财都是可能的。所以现如今啊,济南府城这边基本上没人出售店铺,就连城中的空地,这几年都已经被官府卖掉盖楼了,就是那种用水泥修建的几层高楼,有居住的,有经商的,城南、城北有很多的。” “那宅子呢?城中可有出售宅子的?” “嗯~” 店小二想了许久,说道:“这个小人还真没听说过,不过老爷可以去城北牙行看看。” “牙行?” 店小二解释道:“牙行也是近两年内新出现的一个行当,就是帮人买卖,谁家有房屋、店铺出售,便去牙行登记一下,然后由牙行帮着找下家。” “像老爷这种情况,也可以去找牙行,毕竟牙行手中有许多消息,说不定就有着这位老爷需要的产业。” 老李大喜,当即谢过店小二。 “不过这位老爷可要清楚,如今济南府城的房价已经很高了。小的记得几年前一处一进门的宅院只需要十几个银币就行,现在估计至少需要七十个银币了,大一点的宅子肯定破百了!” 价钱的话,老李并不怎么在意,反正如今以李家的财力,还是能出得起这个价格的。 于是老李等人抓紧时间吃喝,下午的时候便赶去城北的一家牙行。 一进门,便有伙计迎了上来:“这位员外,是买房还是卖房?” “买房。” “好嘞!” 伙计热情的安排老李坐下,很快就端来凉茶,然后问道:“那员外是准备买住所宅院,还是新式小户水泥楼房?” 明末大军阀 第605节 老李问道:“有店铺吗?” “哎呦,一看员外就是懂行的,一进来就要买店铺,这可是一本万利、只赚不赔的买卖。只是可惜了,如今的济南府城里,基本上看不到出手的店铺,来登记的都是准备买店铺的。” 说着,伙计还拿出牙行的登记账簿,老李看了看,果然上面都是记录着“求购”店铺的信息,没有一个出售店铺的信息。 老李只好退而求其次,说道:“那住所宅院有什么样的?” 伙计随即拿出另一个账簿,一边展示给老李看,一边说道:“员外请看,这是一处一进的宅院,就在城西广南西街那边,地势好、房屋新......” 老李直接打断伙计的话,说道:“不要一进院,只看三进宅院。另外那个什么水泥楼房也看看,不过要大一些的。” 牙行伙计顿时笑开了花,这可是大主顾啊,只是依旧好心提醒道:“这自然是没问题的,只是价格肯定要贵一些。三进的宅院,即便是最便宜的,也要一百五十银币,水泥大户楼房的话便宜一些,不过也要八十银币以上。” “钱财不是问题!” 老李斩钉截铁的样子,顿时给伙计打了一针鸡血,随即便拿出了好几个账簿,一一翻开递给老李。 “员外请看,这是城北的一处三进院子,还带有两进的跨院,十二年的房龄,周围生活方便,靠近商铺街,这是平面图,请看这里......” “......这是城东的一处四进大宅院,房主卖两百七十银币,如果能够全款拿下,自然还有商量的余地,而且还可以附赠红木家具一套......” “......这是府衙附近的一处水泥楼房,在第四层,一层两户,有卧室三间,算是小人手里最好的水泥房了,价格公道,只要九十八个银币......” 老李看了许久,在牙行伙计的讲解下,一口气定了四处房产,分别是两处三进的宅院,以及两处水泥楼房。 只不过老李只是先缴纳了定金,在付全款之前,还要实地去看一看,如果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退还定金。 面对如此豪气的主顾,牙行伙计还是第一次见到,此时已经乐得合不拢嘴了。 按照牙行的规矩,老李付钱买下这四处房产之后,牙行伙计可以从卖家那里获得半成的佣金。 这四处房产的价格一共五百八十二个银币,如此算下来,这个牙行伙计这次可以拿到大约二十九个银币,这可是一笔丰厚的佣金,足以让牙行的其他伙计眼红了。 而在房产买完之后,老李带来的几百银币就花了绝大部分。幸好老李手中还剩下几十个银币,心中暗暗估算着,也足够返回净州城的路费了。 第二天,老李一行再次来到牙行,此时牙行伙计已经做好了准备,带着老李一行开始一处一处的实地看房。 一路上,牙行伙计对老李非常热情,甚至可以用殷勤来形容,不但给老李提前雇佣了车马代步,还准备了清水、糕点、汗巾,想得非常周到。 老李都不得不感叹府城的伙计就是不一样,可以将顾客照顾得如此之好。 这四处房产分布在济南府城各处,老李在牙行伙计的陪同下,走了三天才看完,心中非常满意。 在第四天的时候,老李早早的赶到牙行,与四处房产的屋主见面,在牙行伙计的主持下,分别与四个屋主签订契约,并且由牙行伙计带着双方的签字,到府衙办理过户。 不得不说牙行伙计的确很有效率,当天晚些时候,老李就拿到了府衙新开具的四份房契。 此时的老李又在济南府城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带着几个蒙古仆从上街,买了新锁,将四处房产重新上锁,这才心满意足的返回铧山东村。 可是就在这天晚上,老李再次病倒了。 这一次,老李一直昏迷了三天三夜,吓得几个蒙古仆从找遍了铧山东村周围的名医,得出的结论都是一样的:油尽灯枯! 听到消息的村正和铧山东村的乡邻纷纷赶来,看着面色蜡黄昏迷不醒的老李,众人非常悲伤,几个蒙古仆从更是嚎啕大哭。 最后还是村正拿了主意,一面吩咐人赶去济南府城,向府衙禀报此事,等到衙役过来查明缘由,也好给几个蒙古仆从开具免责证明。 同时,村正还派人继续去找大夫,看看能不能让老李的病情有所好转。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村正写了一封书信,让两个蒙古仆从,还有两个铧山东村里比较有威信的年轻汉子带着,立即返回净州城去。 “老李要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的,没有家人在身边怎么行?你们几个立即赶去净州城,找老李的儿子回来,一定要快!” 几人明白事情紧急,当天就干着马车急匆匆的出发了。 而此时的老李在汤药的滋润下,终于醒了过来,看到屋子里聚集的众人,心中也明白了几分,苦笑着说道:“看来我是到时候了!” 村正想要说些什么,嗓子眼却仿佛有东西在堵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前两天大家还在一起喝酒聚会,今天怎么就倒下了? 老李见众人神色悲伤,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老李一家原本就是流民,老婆子和大儿子都死在流贼的手中,原本以为剩下我们爷仨,早晚也要死在乱世之中的。” “可是老天爷开眼,阁老硬生生的在几乎亡国的情况下,开创了盛世,我的那两个儿子也都有了自己的一番事业,让老李家有了今天的家业。我老李呢?苦了大半辈子,临了临了,还能与诸位成为乡邻,还能过上这些年的舒心日子,要酒有酒,要肉有肉,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就算今晚就去了,也是赚了的!” 众人纷纷宽慰老李,几个妇人忍不住哭出声来,随即就被男人们赶了出去。 老李笑着摆手,随即握住村正的手,说道:“净州城太远了,我那二儿子在军中为官,急切赶不来的。三儿子远在日本国,也是回不来了。所以我老李头的后事,还要仰仗村正了,我这里还有几十个银币,就交给村正处置吧。” 村正流着泪接过银币,说道:“你好好养病,别想这些没用的!” “我的病我自己知道,另外等我儿子赶来,告诉他们我在济南府城买了房产,一定要将村中老宅翻修了,这里是根,什么时候都要落叶归根,不能忘的!” 众人大哭,当晚,老李在家中去世,村正率领铧山东村村人为其收殓、守灵。 当老李的后事办完之后,李富贵才火急火燎的赶来,村正带着李富贵祭拜了老李的坟茔,然后将老李的吩咐一一告知。 李富贵擦看泪水,先谢过村正和村人,然后说道:“我明日要翻修老宅,烦请村正帮着招募人手!” “明日就干?” “明日就干!” 第八百七十七章 番外篇:山东巡抚(一) 崇祯三十年,三月。 这一年里,经历了太多风雨的崇祯帝病体沉重,朝中上下也蒙上了一层阴霾,早在正月的时候,崇祯帝便将大明皇帝仅剩的一些权柄移交给太子朱慈烺,自己安心在宫中养病。 如今的大明帝国如同一架高效的机器,在各种法条、制度的控制之下,不断向前运行着。也正是因为如此,让皇权的交接非常平稳,并没有出现历史上那种朝局动荡的情况。 也就是在这一年,山东巡抚颜继祖上书吏部,请求告老还乡。 历史上,颜继祖早在清军攻入济南府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可是因为刘衍的缘故,历史的轨迹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颜继祖非但没有像历史上那样,因为丢掉济南府城、失陷藩王而被问罪丢命,反而做到了善始善终,在年老之时选择告老还乡,准备颐养天年了。 很快,颜继祖请辞的奏章就被批准,返回来的公文还夹带了刘衍的一封亲笔信。 在这封信中,刘衍高度赞扬了颜继祖多年来为国效力的功勋,并且畅想了当年自己在山东时候,与颜继祖联手合作的事情,让颜继祖看了心中很是高兴。 如今大明帝国各处的巡抚已经先后被取消,各地的巡抚不是调离别处,就是年纪到了直接致仕,毕竟按照如今的官制,各省已经没有巡抚这个职位。只有颜继祖这个山东巡抚始终没有变动,一直坐镇济南府城。 朝野上下自然明白这是为什么,无非是颜继祖的确对朝廷有功,另外也是内阁首辅刘衍念旧,所以想让颜继祖有始有终而已。 如今颜继祖主动请求告老还乡,也算是给自己的仕途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吏部批复之后,颜继祖便开始收拾行囊,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多年下来,颜继祖的继续都送回了老家,身边只有一些应用之物,带上几个仆从就能带走了。 随后几天,颜继祖在济南府城宴请宾客,都是自己身为巡抚的部下,以及济南府、兖州府、青州府等各地的军将、文官。 众人对于这位老巡抚非常尊重,毕竟当年内阁首辅刘衍尚在山东领兵的时候,还曾受到颜继祖的照顾,这份资历放眼如今的朝廷之中,可以说是没有几份的。 所以许多路途较远的官吏早早的出发,甚至在颜继祖准备宴请部下之前,不少人听到颜继祖要告老还乡的风声,便急匆匆的赶往济南府城,准备送一送这位老巡抚。 颜继祖一连在济南府城带了七、八天的时间,然后才办理了交接,带着几个仆从以及简单的行囊,从济南府城出发,准备先前往北京城。 此时参谋部参谋李继文、胡宗明都在北京城为官,吏部尚书王文镇等人也都在北京城内,所以颜继祖也想在回老家之前,与众人见上一面,毕竟自己年事已高,一旦回到老家去,恐怕这辈子就没机会再与众人见面了。 颜继祖一行出了济南府城,第一站便来到了城北的铧山东村,看着人来人往的村镇,颜继祖心中感慨。 此时颜继祖还记得当年这里刚刚兴建的时候,迁过来的百姓都是各地的流民,众人衣衫褴褛、拖儿带女的,非常的凄惨。 这么些年过去了,如今的铧山东村已经十分繁荣富足,这里的百姓耕种、经商,甚至在村子边上还兴建了两处工坊,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颜继祖见了心中高兴之余,竟然也有些不舍,毕竟济南府这个地方是自己辛勤耕耘了几十年的地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有感情的。 想到此去之后,此生恐怕很难再回来了,颜继祖的心中便有了一丝难过,随即带着仆从在村子里逛了起来,想再多看几眼。 “嗯?” 看了一会儿,颜继祖便看到一座很新的大宅,从外面看去,这处宅子至少有三进两跨院,而且正房还是新式的水泥两层房屋,非常的气派,于是便跟路过的村人问道:“请问这里是何人的住所,竟然如此气派?” “哦,老先生是问这处宅院啊?” “正是。” “这是老李家的。” “老李家?” “是啊,” 村人说道:“老李父子三人原本是流民,被朝廷安置在这里落了根。后来老李家响应朝廷的号召,举家迁往了瀚海都护府净州城,据说二儿子李富贵现在是瀚海都护府驻防军的百户官了,打过西域、打过老毛子,三儿子是商务部的官吏,现在在日本国为国经商,一家子很有些本事,在净州城那边也颇有产业。” 颜继祖点了点头,如此说来,这老李家也是奋进的一家,该当有此富贵:“这家人不错,在净州城有了富贵,还想着回乡修宅,这是不忘本啊。” “谁说不是呢,老李家与村子里关系很好。只不过老李命不好,大儿子和老伴当年都是被流贼杀了,后来日子好了,想要回家建老宅,却病死在村子里,去的时候两个儿子都不在身边,也算是一大遗憾了!” 颜继祖闻言颇为唏嘘,问明了老李的埋葬处,便命部下去买了些贡品,顺便也去老李坟前祭拜了一番。 随后颜继祖一行便从铧山东村出发,前往北京城会友。 一路上,颜继祖一行经过河间府等地,看着各地繁华的城池、美满的乡间,难以想象当年的大明是何等的绝望和破败,在看看如今眼前的景象,就好像是做了一场噩梦,让人唏嘘不已。 颜继祖这一路上走走停停,马车用了十二天时间才抵达北京城。 随后颜继祖在城中一处客栈住下,便派仆从分头去送请帖。 颜继祖准备在健德门附近的一处酒楼设宴,与众友人相会一场,随后在北京城各处游览一番,便准备离开这里了。 当天晚上,派出去送请帖的仆从纷纷回来,大部分老友都欣然接受,只是让颜继祖感到遗憾的是,此时内阁首辅刘衍正带人巡视瀚海都护府、岭北都护府等地,并没有在北京城内。 “唉!” 颜继祖叹息摇头,自言自语道:“人生不得意者十之八九,这也算是一大遗憾吧!” 两天后,在健德门附近的酒楼内,颜继祖已经将这处酒楼整体包下,参谋部参谋李继文、胡宗明、国防部尚书田辉叙、吏部尚书王文镇、财政部尚书岳明、民政部尚书赵民、装备部尚书荀景云、国土部尚书张耒、商务部尚书宋公明、卫生部尚书鲍学镇、军情部尚书吴国金纷纷前来。 众人都是当年跟着刘衍从灵山卫走出来的老人,也都算是当初颜继祖的老部下。 除此之外,颜继祖还宴请了一些朝中大臣,都是与颜继祖相好的一些官吏,众人分坐四桌,互相寒暄起来好不热闹。 “诸位!” 国防部尚书田辉叙端起酒杯,说道:“今日是老大人将咱们相聚在这里,借着老大人的一杯酒,咱们共同举杯,敬老大人,祝愿老大人安康和美、长命百岁!” “为老大人贺!” 颜继祖心中畅快,一番感谢后,将一杯酒直接干了,众人顿时叫好。 随后酒宴的气氛也热烈了起来。 众人都是如今朝中的重臣,席间少不了会提到如今朝中的局势。 “现在太子殿下已经监国了,不知道阁老是什么反应?” 这是颜继祖最关心的,毕竟自古以来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哪怕如今的内阁已经基本上掌控了大明帝国十之八九的权柄,刘衍已经是大明帝国实际上的掌权人,但是贸然之间皇权更替,也让颜继祖有些担心起来。 明末大军阀 第606节 田辉叙说道:“老大人放心,虽然太子殿下监国了,不过内阁的权柄依然稳妥,太子殿下本就是阁老培养起来的,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都是明白的。” 王文镇也说道:“是啊,太子殿下监国之后,也如陛下一样,只是批复奏折而已,对于国政的制定、军队的管控等,根本就不过问,只是内阁禀报的时候批红而已。现在朝廷百官都很平稳。” 有了田辉叙和王文镇的话,颜继祖也放心下来,只要军队和百官不乱,那就出不了什么乱子。 当日众人尽兴而归,颜继祖回到客栈之后,田辉叙和王文镇也陪同前来,三人在房间内又交谈了许久。 “老大人这次回乡,有什么打算?” 颜继祖说道:“许多年没回去了,也不知道老家变成什么样子了,我在离开济南府城的时候,已经派人先一步回去料理老家宅院了。这次从北京回去,我准备先去灵山卫看一看。” 听到灵山卫三个字,田辉叙和王文镇的心头猛地动容,二人也有些想念灵山卫的一草一木了。 颜继祖继续说道:“虽然我一直在山东巡抚任上,但是也已经很久没去过灵山卫看看,更没有去大盘堡、王家庄等地看看了。这次回乡,这辈子恐怕就没机会再去山东,所以我准备去灵山卫待一段之间,四处走访一番,然后便回乡养老了。” 田辉叙和王文镇闻言唏嘘不已,二人也想回灵山卫看看,特别是去大盘堡和王家庄看看。可是如今二人身居高位,可以说是身不由己,根本走不开,所以只好将心中的念想化作一声长叹。 “老大人去灵山卫,就算是也替我等都四处看看吧。” “哈哈,这是自然。” 颜继祖笑着说道:“将来有机会,二位大人可以亲自回去看看,也不要忘了老夫啊。” 次日开始,颜继祖便在北京城内四处游览,或是登门拜访一些老友,如此一连在北京城内待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转眼到了月底,颜继祖便收拾行囊,也没跟北京城内的老友作别,直接乘车离开了北京城,朝着灵山卫的方向前去。 田辉叙、王文镇等人也是在两、三天之后才得知消息,听闻颜继祖已经离开,众人都是一阵唏嘘。 第八百七十八章 番外篇:山东巡抚(二) 此番南下,颜继祖一行再次途径济南府地界,不过却并没有经过济南府城,而是直接南下前往莱州府方向。 毕竟经过济南府城的话,又免不了要在城内与老部下河相熟朋友聚一聚,时间上又不知道要耽搁多久了,所以不如直接南下,多到沿途各地去看一看。 一路上,山东各地的繁华让颜继祖感到非常的欣慰,如今的山东是大明帝国最先推行,并且落实新政和军改的地方,所以山东各地的商贸、工坊也是整个大明帝国最为兴盛的,各地百姓相当富足,官道上商旅通行、车流不息,这番景象就算是北直隶和江南也是不多见的。 颜继祖一路上边走边看,还不时停下来住上一两天,只为了在山东各地多停留一点时间,多看一看这番盛世景象。山东各地欣欣向荣,又因为沿海的关系,所以山东各地还经常能够看到朝鲜国、日本国和南洋各国的商贾,就连葡萄牙、西班牙商贾都能见到,可见此时山东各地商贸之兴盛。 就这样,颜继祖一路走一路看,一行人在十几天之后抵达了莱州府城。颜继祖一路上也非常的疲惫,所以便决定在莱州府城内住上两天,以便休息一下喘口气。 进城之后,颜继祖依旧命仆从找一处客栈住下,随后便准备在莱州府城住上两天,然后便直接前往灵山卫各处。 在莱州府城内,颜继祖也有几个要好的朋友,不过都已经是致仕在家的老人了。此番颜继祖也想着与这几个朋友聚一聚,毕竟回乡之后,恐怕就再没有什么机会相距了。 可是让颜继祖万万想不到的是,就在住下的当天晚上,颜继祖便突然高烧不退,直接在客栈内病倒了! 随行的仆从彻底着急了,急忙分头去请大夫,可是大晚上的几人也没能找到大夫,在莱州府城内转悠了许久,这才在无奈之下,只好让一人前往城中知府衙门,向官府求救。 此时莱州府知府名叫黄文意,听闻告老还乡的山东巡抚颜继祖到了府城,而且还突然病倒了,顿时吓了一跳,急忙派人去各处请大夫:“将莱州府各处的名医全都找来,再去找几个丫鬟过来照顾老大人!” 安排妥当之后,黄文意急忙带着一帮部下赶到客栈,众人大半夜的从睡梦中被叫醒,但是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怨言,此时全都急急忙忙的赶到了客栈。 此时颜继祖已经陷入了昏迷,突如其来的病情让众人束手无策,只能焦急的等待大夫赶到。 而知府黄文意为了让颜继祖静养,还下令将客栈内的其余客人全部迁走,由知府衙门连夜为这些客人另外安顿住处,所有花销也由知府衙门担负,并且给这些客人五倍住宿费的补偿。 如今在新政的加持下,各地官吏都是规规矩矩的,虽然依然可以动用手中权力办事,但是却不敢欺压百姓,就算是动用特权,也会给予百姓相应的补偿,毕竟能用钱解决的事情,谁也不愿意给自己惹麻烦。 “老天爷保佑啊,老大人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黄文意见颜继祖依然昏迷不醒,不由焦急得如同热过上的蚂蚁,好不容易等来了几个大夫,其中两人黄文意都是认识的,都是莱州府城有名的大夫,心中这才稍稍踏实了一些。 “快!这位是山东巡抚颜大人,你们一定要照顾好老大人,千万千万不要出问题,诊费什么的不是问题,本府双倍给你们,只要治好了巡抚大人,本府还另外有赏赐!” 几个大夫闻言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纷纷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围着颜继祖开始号脉诊治。 此时黄文意和一众知府官吏在外面焦急的等待着,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会打搅了里面几个大夫的诊治。 几个大夫在屋内诊治商议了许久,一直到小半个时辰之后,几个大夫才一同走了出来,只不过几人的脸色都不算太好。 黄文意见状也是心头一沉,急忙问道:“巡抚大人如何了!” 几个大夫互相看了看,又互相谦让了一番,才由一个年纪比较大的老大夫站出来,说道:“启禀大人,巡抚大人年事已高,通过诊脉发现巡抚大人本就有病根在,这段时间又车马劳顿,情绪上也是大起大落,这几种状况加在一起,便导致病根复发。” “巡抚大人本来就已经年纪大了,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病倒也就不足为奇了。” 黄文意闻言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既然已经知道了病因,那就快些开方子吧,我立即派人去抓药,千万不要耽搁了。” 可是说完之后,黄文意却见几个大夫一动不动,几人的脸上都是非常沉重的样子,心中顿时暗叫不好:“怎么了?有什么事情直接说!” “大人,巡抚大人年事已高,如今突然病倒,恐怕是难以过关了,恕我等无能,这药方不用开了,大人还是抓紧时间善后吧。” “你说什么!” 这下黄文意彻底傻了眼。 颜继祖不但是自己的上司,而且与当今内阁首辅刘衍关系匪浅,平日里自己巴结还来不及,想不到却在自己的府城内病倒,当真是天降横祸! 黄文意已经能够想象得到,如果颜继祖病死在莱州府城内,那自己的仕途恐怕也就走到头了,弄不好还会被人刻意针对的。 此时黄文意有些欲哭无泪,在几个部下的劝说下,还是推开门进入屋内,恰巧此时颜继祖悠悠转醒,看着一屋子的人,便也明白了七七八八,于是苦笑着说道:“老夫都已经告老还乡了,却不想给诸位大人添了麻烦,真是过意不去啊!” 黄文意等人急忙行礼,然后说道:“老大人,下官已经派人去济南府,还有北京城去请名医了,还请老大人在这里静养一段时间,只要......” 颜继祖当了一辈子的巡抚,自然明白黄文意的话外之音,说道:“不用麻烦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夫命该如此,又何必让诸位如此操劳?” “老大人......” 颜继祖摆了摆手,有些虚弱的说道:“黄大人不必担心,老夫会给朝廷修书一封,诸位大人照顾老夫劳苦功高,自然不能让诸位受到牵连。” 黄文意等人闻言心中长出了一口气,同时又感念颜继祖的招抚,心中悲切,不由得纷纷低声哭泣起来。 “哈哈,不用如此,老夫这一辈子跌宕起伏都经历过,如今更是在盛世之中活了许久,已经足以自慰了。” 接着,颜继祖叹息一声,说道:“只是没能到灵山卫各处看看,也没能回到家乡去看看,不知道灵山卫各处,还有老家的宅子现在都如何了,真想回去再看一眼......” 颜继祖的声音越来越小,随后便没了动静。 黄文意等人见状大吃一惊,急忙喊来大夫,却见大夫诊脉之后叹息摇头,众人顿时大哭起来,哭声异常悲切。 次日一早,山东莱州府急报朝廷:山东巡抚颜继祖病逝于莱州府城。 消息传出,朝廷上下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颜继祖竟然会在半路上急病而去,也想不到颜继祖会是如此一个凄凉的下场。 十几天之后,正在瀚海都护府治所广武州巡视的刘衍收到了消息,不由得长叹不止。 “颜抚台走了,真是想不到啊。” 一旁,瀚海都护府都护许铭、副都护杜仲明也是唏嘘不已。 许铭说道:“阁老是不是回京去,颜抚台的后事如何办理?” 刘衍思索了一下,说道:“以国事为紧要吧,颜抚台也是认同的。至于颜抚台的后事,就让礼部出面操办一下,一定要办得风光一些。” “是。” 另外刘衍见急报中提到,颜继祖是在去灵山卫的路上病逝的,想来颜继祖肯定是想要回灵山卫各处看一看,心中更是感慨万千:“具体的后事,我看就近在灵山卫办吧,也算是完成颜抚台的遗愿。” “是。” 许铭将刘衍的命令一一记下,然后派人立即就地草拟命令。 随后许铭说道:“阁老,咱们也有许久没有回灵山卫、大盘堡了,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看看啊。” 刘衍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想回去看看,找个时间吧。” 随后刘衍又叹息一声,说道:“只是如今兄弟们分散在天南海北,从西域到琉球,从岭北到缅甸,想要大家齐聚一堂回到大盘堡去看看,估计是没机会了!” 话说至此,许铭和杜仲明都是叹息摇头。 不过刘衍、许铭、杜仲明等人的心中也很是骄傲,因为众人为华夏打下了一片大大的疆土,创造了如今的太平盛世,这是众人一生的荣耀,也是足以彪炳史册的辉煌。 “走!” 刘衍大吼一声,说道:“从广武州向北,咱们去看一看当初激战沙俄的战场,然后本公便要去岭北都护府看看,巡视我华夏的万里北疆!” 「今天加更一章!」 第八百七十九章 番外篇:再会大盘堡 一 山东巡抚颜继祖去世一年后,年末腊月时节。 眼看着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到春节了,民间的喜气已经越发的浓烈。 只是今年的春节不同以往,显得格外热闹,此时的太子朱慈烺已经继位,大明帝国在内阁首辅刘衍和新皇朱慈烺的领导下,当然,主要是在刘衍与内阁的领导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强大起来,如今已经成为傲视环宇的强大帝国。 所以,这一年的春节里,大明帝国南北东西各地,都是异常的热闹,各地都在张灯结彩。 东面日本国,李喜乐已经登上船只,准备返回山东铧山东村的老家过年,在书信中,二哥李富贵已经料理好了净州城内李家的各处产业和房产,正带着妻小马不停蹄的返回铧山东村,兄弟二人准备今年在老家过年,顺便给父亲老李上坟。 在北面的广武州内,驻防军队长大头虽然没能回家,但是也“纠集”了一众同袍,在城内酒肆摆酒庆贺,众人欢快畅饮,也是好不热闹。 在西面,游击将军来东回到了灵藏城内,去了一趟灵山卫等地,来东也算是心满意足了,便安心在灵藏城内生活,每日带着妻小四处采买年货,将府上装扮得喜庆而又热闹,新年的气氛越发的浓烈。 而在更西面的于阗城内,高岛津也结婚了,娶了一个西域女子,此时妻子已经怀孕,高岛津的脸上总是挂着幸福的笑容,每日忙活起来充满了干劲,将家里的产业和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 就在春节之前,高岛津还去了一趟净州城,赶在李富贵出发前往山东之前,高岛津到李富贵家里拜访,给李富贵和李喜乐带去了很多礼物,专门给老李也带去了一份,当然是贡品和心意,托李富贵一起带去山东老李坟前供奉。 这一天,高岛津正带着妻子在街上逛着,准备买些窗花和灯笼回去,另外再找医馆的产科大夫预约一下,毕竟妻子再过不久就要生了,得提前做好准备。 忽然街上一阵熙攘,高岛津看去,只见安西都护府都护汪博的队伍正从这条街经过,看人马的样子,应该是准备出远门的。 “都护大人要去哪?” 高岛津心中想着,便听身边维护秩序的驻防军士兵小声说着:“听说了吗?今年都护大人要回山东灵山卫过年,说是回去叙旧,就不知道阁老会不会也回去了。” “灵山卫啊?那可是当今咱们大明的复兴圣地,真想去看看。” “从咱们于阗城到灵山卫,距离何止几千里,就算是都护大人也只能安顿好这边的军政事务之后,才能过去小住几天,而且还要提前几个月向朝廷禀报,在国防部、吏部等处备案之后,才能动身的。” “像咱们这些小兵小将的,恐怕也只有等到退役之后,才能有时间和机会去灵山卫朝拜了。” 听了旁边驻防军士兵的话,高岛津不由得感叹一声,看来今年的春节果然不同凡响,恐怕会有许多大人物前往灵山卫的,想想就让人向往。 不过等待高岛津看到身边高鼻深目的妻子时,脸上的笑容更加幸福起来,也许对自己来说,这于阗城才是最好的归宿,也是从这一刻起,高岛津便不想再去别处游历,只想着与妻子在于阗城这里相伴余生了。 转眼到了来年的正月,过了腊八节之后,王家庄万福油坊外面停下了一辆朴素的马车,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下,身披貂皮大氅的陈江氏从马车上下来,然后迈步朝着油坊走去。 明末大军阀 第607节 “原来是夫人到了!” “李掌柜,我提前派人定的豆油准备好了吗?” “启禀夫人,已经准备好了。” “贡品呢?” “也准备好了,小的这就命人搬上马车。” 陈江氏在油坊内坐了一会儿,这里的陈设与当年的都一样,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变化,想必也是万福油坊老掌柜王靖的命令。 如今王靖已经过世几年了,这万福油坊也按照王靖临终遗言的安排,上交给朝廷商务部,成为正经八本的“国营工坊”。 如今的陈江氏已经是商务部的侍郎官衔,一年到头在大明各地做生意,非常的忙碌,丈夫陈勋则是在北京城内坐镇,夫妻俩一年到头都是聚少离多的。 到了眼下过年,陈江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要回大盘堡过年,于是在知会陈勋之后,便先一步过来,准备将大盘堡的老房子收拾一下,等陈勋处理完军务,并且向朝廷报备之后,再带着一儿一女赶过来。 过了一会儿东西都已经搬上了马车,陈江氏便辞别了油坊掌柜,上车离开了王家庄,前往大盘堡。 如今的王靖墓地就在大盘堡的东面,差不多在大盘堡与王家庄的中间位置,是一处风水绝佳的宝地。从王家庄前往大盘堡的官道,就在王靖墓地不远的位置。 陈江氏乘坐马车途径王靖墓地,便带人下车徒步前往,准备在这里祭拜一番。 “咦?” 陈江氏见到坟前已经拜访了不少的贡品,另外还有焚烧表纸的痕迹,显然是有人前来祭拜过,而且看样子还不是一批人。 “这就怪了,阁老尚在京城,夫人如今接手了皇明商会,也没时间过来,还会有谁过来祭拜?” 陈江氏心中疑惑,带人祭拜了一番,便上车继续向大盘堡的方向行进。 如今在大盘堡,最初的肥皂工坊依然在生产着,并且产量还不错,足以供应莱州府一带。 所以此番回来过年,陈江氏也派人联络了这里的管事,让其给自己打了前站。 马车很快就抵达了大盘堡外面,此时的大盘堡张灯结彩,过年的气氛非常浓郁,往来的百姓更是喜笑颜开,一派忙碌而又幸福的景象。 陈江氏的马车进入大盘堡之后,直接来到肥皂工坊外面,却发现这里已经停了几辆马车。 “谁来了?” 陈江氏心中疑惑,迈步走进了肥皂工坊,只见皇明盐业商社社长楚韵非,皇明矿业商社社长高云山、手下主事陈洛、汤原,皇明水泥商社社长韩峰,皇明酒业商社社长钱皂,皇明琉璃商社社长宋灌、主事史四升,皇明商贸商社社长程文禀全都在里面,众人拖家带口的正在肥皂工坊里参观。 陈江氏还听钱皂说着当年众人在大盘堡“奋斗”时候的趣事,不由得鼻子一酸,差一点就哭了出来。 “你们都来了!” 众人也看到了陈江氏,顿时欢呼一声。 宋灌笑着说道:“我们都是不约而同的想要回来过年,不想大家都想到一起去了,真是天意啊!” 楚韵非笑着说道:“这下好了,看到大姐也来了,想必陈都督也回来,说不定领军的兄弟们也会来几个,今年的春节可算是热闹了!” 众人闻言再次欢呼起来。 陈江氏激动不已,仿佛又与众人一起,回到了多年之前的大盘堡,恍惚之间只听宋灌说道:“我看咱们先去酒坊那边大吃一顿,然后再一起逛一逛,看看大盘堡今日的盛景,如何?” “好!” 众人齐声答应着,随后便来到不远处的酒坊内。这处酒坊便是皇明酒业商社的最初所在,也是当年钱皂负责的工坊。 与肥皂工坊一样,酒坊这里也始终保持着生产,一切陈设和布局,也和当年差不多。可以说如今大盘堡内外的一切,都在朝廷和百姓的默契之下,最大程度的保持着当年的景象和韵味。 而此时,众人的动静也引来了大盘堡内众百姓的注意,许多长久居住在大盘堡内的百姓纷纷赶来,见到陈江氏、楚韵非等人都是激动不已。 其中不少大盘堡老人的家中子弟,都是刘衍手下最初的兵丁,跟随着刘衍南征北战,立下了无数的战功。 当然也有许多人为国捐躯,倒在了天南海北的战场上,如今许多百姓家中就只剩下一些老人、妇女和孩子。 这便是盛世的代价! 陈江氏一众与前来围观的百姓热情招呼着,随后在宋灌的提议下,在酒坊周围的街道和院落里,也摆下了不少的酒宴,由陈江氏、楚韵非、宋灌等人出钱宴请堡内百姓。 虽然如今的大盘堡人口增多了不少,但堡城并没有扩建,所以增加的百姓人数其实也是有限的,众人请客也能承受得住。 “来、来、来!” 钱皂大声吆喝着:“今日由酒坊供应上好的烧锅酒,多少都管够!” 宋灌则大声呼喊着手下仆从,去堡内各处采购食材,并且派出车马去王家庄运来肉食和粮食,准备全堡大吃一场。 此时天色尚早,所以众人聚集在酒坊内外周边,也只是许久欢乐。 而此时大盘堡内的所有庖厨,甚至是各户家中的巧手妇人,以及各家各户的青壮男丁全都行动了起来,搭建灶台、准备食材、搬运木柴、摆放桌椅板凳、分发干过果脯、运送茶水等等,全堡上下忙得不亦乐乎。 陈江氏、楚韵非、宋灌、钱皂等众人也是激动不已,多少年都没有这样的场景了,这些年来众人赚了许多银币,官职和地位也越来越高,可是心中却始终都是空唠唠的,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今日这种回家的感觉了。 于是陈江氏、楚韵非几人一会儿聚在一起畅谈往事,一会儿散在人群之中,与相熟的堡内百姓谈笑风生,一会儿与人在堡内各处参观闲逛。 众人还一起去了堡内的总旗官厅,如今这处总旗官厅已经空置,成了灵山卫乃至整个莱州府有名的朝圣之地,毕竟这是内阁首辅刘衍最初的住所。 “哈哈,我还记得当年的王小旗官,也就是现在的东北都督府都督王越有多狼狈,让阁老打得满脸是血,牙都被打掉了,这才服服帖帖的跟着阁老做事。” 楚韵非大笑着说道:“我当时听到这个故事,真是不敢相信,现如今看看王都督的风采,就更加不相信了,那样一个溜须拍马之辈,竟然被阁老改造得如此成功,真是难以想象!”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起来,陈江氏更是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就在此时,只见总旗官厅的外面一阵嘈杂,紧接着两个人影走了进来,众人定睛一看,竟然是东部都督府都督陈勋、东北都督府都督王越。 只见陈勋正在哈哈大笑着,而王越则是摇头苦笑,指着众人说道:“你们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啊,这都多少年了,也不知道帮我遮掩一下,反而拿出来说笑。” 众人见到二人先是惊喜交加,紧接着便又被王越的话给逗乐了,看着众人前仰后合的大笑着,王越和陈勋也忍不住大笑起来,总旗官厅内顿时笑声不断。 “报!阁老的仪仗到了堡外。” 众人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紧接着便欢呼了起来,随着外面的人潮一同向堡外跑去。 第八百八十章 番外篇:再会大盘堡(二) 陈江氏、陈勋、王越、楚韵非等人随着大盘堡内百姓的浪潮,一路小跑的来到大盘堡的堡门外,只见一支庞大的仪仗已经在外面停下,刘衍竟然身穿总旗官服下了马车,身后还跟着安东都护府都护苗绍、瀚海都护府都护许铭二人。 在后面,东瀛都护府都护钱樰、岭北都护府都护郑义、西北都护府都护韩秦正大步走来,几人竟然与刘衍一同赶到了大盘堡,着实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特别是看到刘衍穿上了当年的总旗官服,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众人在大盘堡开拓基业的时候,陈江氏、陈勋、王越、楚韵非等人瞬间泪目,纷纷上前大声向刘衍行礼。 刘衍在这里看到众人,也是十分的惊讶,随后便大笑起来,说道:“好啊!不愧都是我刘衍的生死兄弟,咱们可都是心有灵犀啊,今年这个春节,咱们便在大盘堡这里一起过年!” 话音刚落,众人只见王芸禾从队伍里的一辆马车上下来,钱樰、郑义、许铭、苗绍、韩秦几人的妻小也全都跟来,纷纷跟在王芸禾的身后走来,众人见面又是一番亲热的招呼。 陈勋看了看人群之中,问道:“阁老,世子为何没来啊?” 如今世子刘盛已经正式进入军界,现在已经是驻守吕宋都护府的国防军第九军游击将军,自然不可能擅离职守回家过年。 “呵呵,那个小子现在估计正率部清剿吕宋内陆的土人叛军呢,这个年是回不来的。” 陈勋有些埋怨的说道:“阁老你也真是的,盛儿说要从戎,各个都督府、都护府去哪里不好,干嘛要安排盛儿去吕宋那边,过年都不让盛儿回来一趟。” 刘衍说道:“既然要从戎,那就要去大明最需要的地方,否则岂不是白费了盛儿的一腔热血?再说了,军中子弟那个不是爹养娘生的,百姓家的儿子都几年不能回家,我的儿子就要回家过年?说不通啊!” 一旁的王芸禾闻言不由得白了刘衍一眼,随后便笑着招呼陈江氏等人,说道:“咱们走咱们的,让这些男人们说军国大事,咱们回家,好好过个年!” 陈江氏笑着点头,说道:“我来的时候还去万福油坊看了看,又去王会长那里祭拜了一番,却见楚社长他们先我一步,都先后去祭拜了一番。” 王芸禾心中感动,先是一一谢过众人,然后发自肺腑的说道:“还是家里人知心!” 众人心中都是暖暖呼呼的,随后便要一同进堡,周围的百姓见到刘衍回来,更是爆发阵阵欢呼。 就在此时,官道上又出现一队队人马,刘衍、王越、陈勋等人察觉后都是吃了一惊,随即众人的脸上便露出了兴奋和喜悦。 只见中部都督府都督张义回来了,西南都督府都督魏汉也来了,而在二人队伍的后面,则是民政部尚书赵民、财政部尚书岳明、国防部尚书田辉叙、装备部尚书荀景云、火器研发司司丞谭晓大和部下赵昚、崔明源,以及兵甲研发司司丞徐乐、国土部尚书张耒、商务部尚书宋功明、卫生部尚书鲍学镇、军情部尚书吴国金、吏部尚书王炆镇、参谋李继文、参谋胡宗明等大队人马。 待到众人来到近前,刘衍等人惊喜不已,刘衍更是欢喜的问道:“大家怎么都来了?” 宋功明笑着说道:“阁老真是不够意思,回大盘堡过年,竟然也不与我们大家说一声,要不是田尚书得知陈都督也不在京城内,还猜不出阁老你们回来了呢!” 刘衍等人大笑起来:“我原本是想叫上你们的,可是又怕耽误国事。” 岳明抢着说道:“阁老放心,我们来的时候,已经将各部的军政事务全都安排好了,等过了初五,我们便各自回去,绝不会耽误国事。” “好!” 一旁,宋功明还笑着说道:“我原本是要为大家打前站的,所以比大家先出法了两天,可是路上又去了古镇巡检司故地重游一番,所以路上耽搁了时间,这才与大家一起赶回来了。” 众人哄得大笑起来。 随后参谋李继文、参谋胡宗明也站了出来,李继文说道:“本来我们二人也不是大盘堡出来的,可是听王尚书提起此事,我们也是跃跃欲试,所以便厚着脸皮一起跟来了,阁老可不要嫌弃啊。” 刘衍笑着说道:“大家都来正合我意,无妨,一起在大盘堡过年!” 说完,众人便互相招呼着准备进入大盘堡,可是就在此时,官道上又来了几支队伍,刘衍等人纷纷翘首观望,只见正在走来的队伍中飘扬着旗帜上,分别写着安西都护府都护汪博、西海都护府都护沈拓、乌斯藏都护府都护尚自立、北庭都护府都护田镇北。 “哈哈!” 刘衍此时已经开怀大笑起来,拍手说道:“好啊,这下人算是齐了!” 一旁的王越再度满脸谄媚的说道:“所以说啊,还得是阁老有人格魅力,大家都与阁老心有灵犀,这等事情,恐怕也只有奇谈小说中存在了。要我说,今年这个春节,肯定能传为一段佳话!” 陈勋白了王越一眼,笑着调侃道:“我怎么觉得当年在大盘堡的那个王小旗又回来了?” 王越一本正经的说道:“什么叫回来了,我一直都在,我始终在这里等着阁老回来,矢志不渝!” 许铭和苗绍闻言一人踢了王越一脚,将王越直接踢倒在地,周围众人哄然大笑。 刘衍看着一帮兄弟打闹嬉笑,自然也是满脸的满足,笑得合不拢嘴。 待到汪博、沈拓、尚自立、田镇北等人带着家眷来到近前,众人又是一阵寒暄。 刘衍说道:“你们几个路途这么远,竟然也赶回来了,真是让我意外啊!” 汪博笑着说道:“我们也很意外啊,一路上竟然逐个相遇了,等到了大盘堡这里,阁老和大家竟然也都来了,这等奇事说出去,恐怕都不会有人相信的!” 沈拓笑着说道:“之前我军中已经退役的游击将军来东,就曾带着几个兄弟回来过年,当时我见了可是羡慕不已,今年这才像是着了魔一般赶了回来。” “我在临出发的时候,还与副都护郭荣说起,等明年就换我在灵藏城看守,让他回来过年。” 其余陈勋、王越、许铭、苗绍等人也是纷纷附和着,原来众人都是如此与自己副手商量的。 刘衍闻言大笑着,说道:“好啊,如此看来,明年过年的时候,我还要回来过年,到时候也一定很热闹!” 正说话间,陈勋指着远处的一支队伍,兴奋的说道:“那是谁回来了?” 刘衍等人急忙看去,随后王炆镇便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是贾洪雨!” 明末大军阀 第608节 王越随后说道:“还有爪哇都护李定国!” 众人仔细一看果然如此,竟然是都护贾洪雨从吕宋都护府赶了回来,连带着李定国也从爪哇赶来,让刘衍等人吃惊不已。 待到贾洪雨、李定国来到近前,刘衍笑着说道:“你们竟然从吕宋、爪哇赶回来了,真是不可思议!” 贾洪雨大笑着说道:“我早就想回来过年了,到了今年是安耐不住,所以便回来了。不过路途实在是太远了,所以便没有带着家眷。” 随后贾洪雨指着李定国说道:“我在准备出发的时候,正好李都护过来公干,听闻我要回大盘堡过年,便急忙向朝廷上书备案,与我一同过来了。” 李定国笑着说道:“早就想来大盘堡了,此番便想与贾都护一起过来,也算是了却心中的一番执念,却没想到遇到了阁老和诸位。今年的这个春节,可以说是我这辈子过得最热闹的一个了!” 刘衍大笑着说道:“好,来,大家都来哈哈!” 随后刘衍便对田辉叙说道:“对了,大家都曾向国防部上报备案,你这个国防部尚书应该都知道大家要来的,为何还像是被蒙在鼓里一样?” 田辉叙笑着说道:“大家都是上书回乡过年,谁能想到大家是要回大盘堡啊!” 众人大笑。 此时贾洪雨说道:“还有一件事:就在我动身之前,世子殿下在马尼拉城以南四百多里外,率部突袭了一支三万人的土人叛军,一战斩首一万三千余级,俘虏数千,我军伤亡不过三百多人,这是捷报!” 刘衍闻言喜上眉梢,当即与田辉叙一起看起捷报,一旁的王芸禾则小声对贾洪雨说道:“盛儿怎么样,他没事吧?他过得好不好啊?” 贾洪雨说道:“夫人放心,世子殿下很好,虽然累了一些,也晒黑了一些,但是现在世子殿下很是精壮,一番激战下来,可以说是毫发无伤,已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合格战将了!” 王芸禾听了又是心疼儿子,又是非常的欣慰。 而刘衍则是自豪更多一些,自己的儿子终于成长起来了,如今也能够率领大明的精锐征战四方了! 随后众人便簇拥着刘衍和王芸禾,一起进入大盘堡内。 此时各种食材已经备齐,酒宴的准备工作也已经准备好,甚至为了让堡内街道上围桌的百姓能够暖和一些,众人还带人搭上了暖棚,以挡住寒风。 不过此时堡内百姓已经顾不上这些,刘衍等众人纷纷不约而同的赶回来,这种场面,已经足以让众百姓心中暖暖的,就算冷一些也不感到冷。 随后酒宴开席,刘衍与众人把酒言欢,大盘堡内各处欢声笑语不断,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回到了刘衍请堡内众人吃馄饨的那一天,回到了刘衍还是大盘堡总旗官的时候。 酒过三巡之后,刘衍端着酒杯一路敬过去,苗绍、许铭、陈勋、王越、张义、沈拓、钱樰、王炆镇、贾洪雨等人更是与众人“打成一片”,酒宴的气氛非常热烈。 而此时刘衍虽然喝了不少的酒,但是却非常清醒,随即走出了大盘堡,耳边传来堡内众人的欢声笑语,而刘衍则满脸满足的走到了堡外的大水车下。 “大水车啊,还在这里,一切仿佛都是昨天一般,一切都仿佛历历在目!” 刘衍大笑起来,直接坐在地上,就靠在大水车下面,前方便是欢声笑语的大盘堡。 此时刘衍回想起多年来的奋斗,回想起卢象升、曹变蛟、张国柱,也想起了李自成、李过、李岩,想起了也从虎、鲁东哈达等人,更是想到了皇太极、多尔衮等人,一时间心中感慨万千。 “历史的车轮被我改变了方向,华夏没有陆沉,汉祚也没有断绝,千古悲剧没有上演,多好啊!” 此时刘衍双眼泪目,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随后大笑起来,笑声畅快而又带着一丝悲伤,久久不绝。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