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照片,突然眼睛一亮,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哎呦,这不是小谢吗?”
她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喜爱:“这孩子可懂事了,知道你爸住院后,隔三差五就往医院跑。每次都提着大包小包,水果补品就没重样过,最难得的是他总记得带象棋,陪你爸一下就是大半天。你爸总念叨,说咱们家遥遥要是能找个像小谢这样的……”
林知遥有些愣忡。
因为这些事情,谢砚从来没和她说过。
不过,眼看着母亲越说越偏,又开始往催婚的方向努力,林知遥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连嘴唇也变得毫无生气,像是被冬日寒霜打过的花瓣
好在林母话锋一转:“不过昨晚送你回来的不是他。那个小伙子要更高大些,站在门口像座山似的。”
说着,林母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昨晚为了省电,客厅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小灯,光晕朦胧,似蒙上了一层薄雾。林母现在想来还觉得愧疚,人家大半夜送女儿回家,她却连杯热茶都没给倒。
只记得那人抱着女儿站在门口时,高大的身影把门框都衬得狭窄了。
逆着光,他面容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但周身的气场却让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那绝不是普通人。
“妈也没看太清……”林母伸手将女儿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更深了,“不过能大半夜亲自送你回家,还特意嘱咐让你在家好好休息,不用去公司,想来他是个很在乎你的人。”
林知遥的手指猛地攥紧被角,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
她垂下眼帘,长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此时,林母的目光突然定格在女儿手腕上那片青紫的痕迹上,心脏猛地一缩。
“瑶儿。你告诉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房间陷入死寂,只有墙上的挂钟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良久,林知遥突然扑进母亲怀里,双臂紧紧环住她的腰,力道大得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几乎让她母亲喘不过气。
林母愣住。
自从女儿上初中后,就再没这样抱过她了。
她的遥遥,从在娘胎里就是个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孩子。怀孕时从不闹腾,生产时也顺顺利利,从小到大没让她操过心。学习成绩永远名列前茅,工作后更是孝顺得让邻里羡慕。
除了一直不找对象,简直挑不出半点毛病。
她常跟老伴说,自己上辈子准是积了大德,这辈子才能当遥遥的妈妈。
可此刻,怀中的女儿颤抖得像片秋风中的枯叶,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
林母想转身看看女儿的脸,却被抱得更紧。
她小心翼翼地问:“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这句话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林知遥压抑多时的泪水瞬间决堤。
“妈……我没事……”她慌乱地擦拭眼泪,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就是……最近医院公司两头跑,有点点累。”
过了几秒,林知遥轻轻挣开母亲的怀抱,强撑着扯出一个笑容:“您女儿可是总经理秘书,这是什么概念?公司老板的左膀右臂,一定程度上能影响老板的决策倾向。简而言之,没有人能欺负得了我。”
林母将信将疑地望着她,眼睛里盛满了心疼:“在妈妈面前不用逞强。”
“累了就休息,你爸那边有我呢。”她顿了顿,声音柔软得像棉花,“要是工作太辛苦,咱们就辞职。你别担心钱的事,妈这些年偷偷存了不少,够咱们一家三口过日子的。”
眼眶再度灼热,险些再次破防,林知遥急忙低下头。
她假装整理凌乱的被角来掩饰情绪:“妈,我好饿,想吃你熬的小米粥了,要加红枣的那种。”
声音轻快得不自然。
“好好好,这就去给你熬。”林母连忙起身,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目光在女儿身上流连,“你再睡会儿,粥好了叫你。”
直到房门轻轻合上,林知遥才敢卸下所有伪装。
她蜷缩进被窝,像胎儿回到母体般紧紧抱住自己,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妈妈已经为了爸爸的病情操碎了心,她不能再给这个家增添任何负担。
窗外的晨光渐渐明亮,金色的光线透过纱帘温柔地洒落在她身上。
林知遥深吸一口气,抬手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她望向梳妆镜中的自己,苍白的脸上泪痕已干,眼底的脆弱被倔强取代。
像是一夜之间褪去了所有稚嫩。
就算前路荆棘密布,黑暗笼罩。
就算命运要将她推入深渊。
她也绝不低头,绝不妥协。
林知遥的眼神逐渐坚定,如淬了火的钢。
——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