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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实中类似的说法不是也有吗?”

    夜蛾正道举例,“上帝七天创世,阎罗笔下的生死簿,希腊神话中编织命运的命运女神,佛教中也有善恶有报、前世注定的说法——既然都注定了,那么说明自身的命运是受神明操控的,但是那些信徒一般只会坦然接受,面对不幸或许连憎恨也生不出来,只会祈求神明的宽恕。”

    五条悟趴在桌上若有所思,突然问道:“夜蛾老师,那部电影的结局是什么?”

    “我想想——”夜蛾正道沉思片刻,开口:“男主走向远方的自由之路,选择真实却未知的现实。”

    **

    户川彻看完了《新世界》的最后一页。

    这本书是五条悟在早上出门前塞给他的,但是看样子好像也不是很想给,因为塞到一半又有了抽回去的举动。

    五条悟在户川彻面前基本藏不住事。

    户川彻一眼就看到了他脸上的纠结、担忧和小心翼翼。

    但最后五条悟还是把书给他了,只提了一个要求——

    “你今天能不能一直待在家里等到我回来?”

    户川彻答应了。

    五条悟这才像是求得了一个承诺般的松了口气。

    而现在金乌西坠,金红的夕阳照亮了门前的石子路,天空中不知名的鸟一掠而过,留下几道黑色的剪影,将整个画面渲染出油画一般的质感。

    油画的内容并不固定,但所描绘的光线一般会有一种有别于现实的美感。

    说实话《新世界》的文笔并不好,设定大于内容,并不是一本能让人沉溺进去的小说。

    户川彻像是浏览了一遍他人的故事。

    但是因为故事中所描绘的事实与他的记忆重合,因而在面对此刻犹如油画一般美好的现实时,竟然产生了一种有如踏在虚幻倒影之上的如履薄冰之感。

    有那么一刻户川彻犹如雕像般一动不敢动,似乎只要动一动指尖,周遭的一切便会如水面的倒影般破碎。

    忽然门锁开启的声音打破了一室沉寂。

    户川彻心脏猛地一跳,转头看去,却见五条悟单肩背着书包,目光从桌上摊开的书页上又滑到他的脸上,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开口:“……你看完了?”

    “看完了。”户川彻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五条悟将包扔到沙发上:“什么感觉?”

    户川彻翻回第一页,点评:“故事乏善可陈,节奏一塌糊涂,第一章就出现了十几号人物,我险些没看下去——这本书没火是有原因的。”

    五条悟:“虽然我觉得你说的对——但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户川彻没说话,似乎在沉思。

    但是五条悟看着他,竟觉得此刻户川彻好像在呼唤他过去。

    五条悟顺从本心搬了把凳子坐到户川彻身旁。

    户川彻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微微俯身将额头靠到了他的肩膀上,五条悟双眸微睁,下一刻伸手去揽他的腰。

    户川彻笑了几声,因为姿势原因声音有些发闷,“你还记得我那天半夜跑去找你,你突然抱我那件事吗?”

    五条悟:“记得,怎么了?”

    户川彻抬头,眼睛在夕阳下像是带着火彩的宝石:“你说拥抱是想要给我一个安慰,现在看看好像有点用处。”

    五条悟感觉自己的心率又开始逐渐加快:“所以我现在有安慰到你吗?”

    户川彻笑了一下:“我并不是得知真相后天就会塌下来的那种人,你今早出门前所担心的那些事应该一件都不会出现,但是怎么说——”

    户川彻眼眸半眯,像是阳光下晒肚皮的猫,“我此时此刻,的确找到了一个短暂的支点。”

    所谓短暂的确只是几秒钟的时间。

    户川彻顶着五条悟的肩膀起身,结果被五条悟环在腰间的手限制住了动作,他垂眸瞥了一眼,“松手。”

    “哦。”五条悟乖乖应了,等户川彻坐直之后又换了姿势靠他肩上,一整个大鸟依人。

    户川彻:“……”

    户川彻:“坐沙发上去。”

    两人转移了阵地。

    有了空间舒展,五条悟终于大鸟依人的舒服了一点,索性躺倒了户川彻的膝盖上。

    户川彻百无聊赖的翻着那本书,终于有心思回答五条悟最初的问题。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声音听起来有些迷茫,一双眼睛微垂着看不清神色。

    “一开始感觉荒诞,感觉自己的人生像是被愚弄了一样。”

    “然后是憎恨,因为我前半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别人流转于笔尖的笑话。”

    “在这之后——”

    户川彻顿了顿,轻轻吐出一口气。

    “我竟然觉得有些庆幸,因为后来遇到了很多很好的人,很好的事——虽然这个结果也不全是因为他。”

    “总之现在如果想到死亡的话,我大概会觉得有点害怕——诶?”

    户川彻突然愣了一下,他抬头,通过窗户上的倒影来审视自己。

    ——他竟然会惧怕死亡。

    曾几何时,哪怕是他刚穿越茂夫世界,死里逃生的那段时间,也没有丝毫生还的欣喜。

    死亡对他来说不过是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没有任何惧怕的必要。

    甚至与行尸走肉般活着相比,他反倒更渴望死亡,确切的说他更渴望一种安稳的长眠。